女扮男装假太监*玉佩里的伪艳鬼

练笔作，随缘更新

第一章
“吱呀"一声闷响，拂晓的光线昏昏熏进冷清破败的宫殿。
进来的只有一个纤瘦高挑的身影，端来的木盘上静静置着一道圣旨与一壶鸩酒。
"吴嫔娘娘。"那人嗓音略哑微沉，一时竟听不出性别。
听见动静，斑驳屏风后跌跌撞撞地闯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眼角猩红，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往日的明艳。
女子无言地瞪大了眼，盯着来人许久，忽而仰头大笑。
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平添几分诡异苍凉。
她笑完，反而平静下来，顺手给自己挽了个简单发髻，弯唇道："我就料到今日要来的定是你，罗折。一条睚眦必报的疯狗，怎么会舍得这落井下石的机会。"
"谢娘娘夸奖，奴才不敢当。"罗折懒得和濒死之人再做套表面功夫，直接将圣旨递与她。
吴绮笙囫囵瞄了几眼，把圣旨丢到一旁。
她优雅地坐到那张陈旧的美人榻上："罗折，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罗折秾丽妖娆的面容上毫无变化："愿闻其详。"
吴绮笙劈手夺过鸩酒，颇为豪迈地灌了下去。
她摔碎酒壶，一抹嘴，歪头看向罗折，咧出个充满恶意的笑："你十三岁那年，我就该把你打死。"
罗折淡淡："可惜了。"
明明是颇为惋惜的语气，却带着昭然若揭的讥讽。
鸩酒开始起效了。吴绮笙猛地咳出一口血。
她被罗折的反应激得一怒，扯着罗折的衣襟重重摁在地上。
将死之人力气极大，罗折挣了几下没能挣开，整个人砸在地上。
罗折含着戏谑的眼中蓦地一沉。
吴绮笙不可置信地将手从罗折的胸膛处抬了起来。
半晌，她嗓音更尖利了。
"你竟是女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又哭又笑，状若疯癫。
罗折目光幽暗："娘娘慎言。"
"罗折，你不得善终！”吴绮笙吼完，又咳出好几口鲜血，抽搐几下后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罗折神色冷淡。
她正要走，目光无意间扫过吴绮笙腰上那块玉佩。
罗折瞧着眼熟，却也不屑拿一个死人的东西，干脆扯下玉佩，扔进了这间宫殿里唯一的梳妆盒里。
***
夜幕深沉，星月倒悬。
结束一天宫中内务的罗司公罗折刚沐浴完，细细裹好了胸，胡乱穿了亵衣后，往外再套了件宽大厚实的外披。
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桌案上放着的那枚暖融玉佩。
她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没同往日一般放进里衣最贴近心脏的那层布料里，反而小心翼翼地佩在了身上。
这块玉佩陪了她十年有余，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佩戴。
罗折静默地在烛灯下坐了会儿，忽而听见外头窸窸窣窣一阵响。
"谁？"她立时警觉起来，打开暗格藏了几个暗器入袖，这才徐徐打开木门。
然而庭院里只是白雪朗月、枯枝红梅，除了风声外再无其他任何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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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起的来的话（顶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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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折蹙起眉，又张望一圈。
腰间系着的玉佩微微发热，罗折手一个不稳，暗器竟脱手而出，尽数掉落在地。
罗折恍惚了一瞬，继而迅速后退半步，意图关门。
她还没来得及掩上房门，只凭着直觉错身，一道冷厉的箭光便擦着她鬓角而过，深深钉在木柱上。
罗折没有半点犹豫，迅速从案桌上抄起一把匕首。
她将将准备好攻击，就见门前树上直挺挺地掉下三四个人。
鲜血自他们身上奔涌而出，染红了门前厚厚一层雪。
那三四个刺客死得了无声息。
罗折更忌惮几分，紧紧攥着匕首。
不知为何，一道力轻轻卸了她手中的匕首。
“哐当”一声，和先前的暗器掉落在一处。
罗折眯了眯眼，抬头向外望去。
雪地上刮了一阵阴风后，骤然化出个姿容飘渺的年轻姑娘，笑吟吟地踏着满地沾了血的月光靠近罗折。
"司公且慢。"她笑着说。
若是略去这诡异的氛围，倒恍如云上仙子，人间惊鸿客。
她身材纤细，但仍不及罗折高。故而她站定时，还稍微垫了垫脚，方才伸出双臂软绵绵地揽住罗折脖颈："小女子久闻司公艳名，今日一见，果真有倾天下之色，小女子甚是爱慕。"
"爱慕？"罗折抬起那张艳冶妖魅的脸。
她不作停顿，用手猛地推开面前似人非人的女子，眼底阴郁非常："你是人是鬼，也有胆子来爱慕我？"
女子揉着肩膀，依然乐呵呵的，不见半分恼怒："罗司公此言差诶。小女子虽只是艳鬼一个，却也仰慕司公极久。何况小女子跟随司公数年，司公的一些小秘密，还是不陌生的。"
她言笑晏晏间，在愣怔的罗折额上印下一吻，哑声引诱道："司公，小女子很是欢喜你，不嫌弃你是女儿身。"
罗折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貌美女子的娇言软语，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她嫌弃地随手捞来张帕子沾了水，重重擦拭额头。
似乎在试图把那一刻冰凉的柔软轰出去。
"司公，你不好奇小女子的闺名么？"女子闪身进屋，绕着罗折轻飘飘踱着步，时不时扇得那豆烛火颤颤巍巍。
罗折不愿理她："不好奇。你若识相，就最好自行离开。"
罗折从来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
女子定住了。
她转过头，露出个顽劣的笑："大人，我叫闻翡，你就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
闻翡凑得太近，罗折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奇异的冷香。
像高山严雪，松间晨露。流落人间却不容攀折。
和她轻佻的言行丝毫不沾边。
罗折正被香气迷了神，忽而听得闻翡那道极甜的声线在耳畔厮磨。
她说："真要感谢我，不若同我共赴巫山，姐姐来带你领略下这世间极乐。"
"你、做、梦。"小司公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眼。
闻翡见了她的反应，被逗得乐了，自行躲去一旁笑。
罗折像是确认她并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懒得再与闻翡周旋，干脆捧了卷书坐到灯下去了，将闻翡忽略了个彻底。
闻翡见罗折对自己不理不睬，顿时失了兴致，抻了个懒腰，兀自爬到罗折床上去了。
闻翡本身是个非人亦非鬼的存在，故而声响极轻，再加之肉眼凡胎的罗折离了玉佩就看不见她，倒还真趁着罗折睡前会取下玉佩而安然在榻上躺了一宿。
次日，罗折迷迷糊糊睡醒，先摸了摸心口那层衣料。
发现没摸到玉佩，她急得坐起身，终于听得"叮当"一声脆响。
她转视腰间，寻得玉佩。
她松了口气。
正疑惑着为何玉佩会从衣物中变到腰间时，她身侧飘来一声软糯中带着丝丝媚意的嘤咛，小钩子似的挠人心肝。
罗折瞪大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睁睁看着闻翡从自己身旁转醒。
只见闻翡睁开那双水汽濛濛的眸子，楚楚颦起那黛眉："司公起的这般早，何不再多眠一刻？"
罗折跳下床，一下掀开被子，厉声低喝道："闻翡！"
闻翡委屈地往墙角缩了缩，一双眼泫然欲泣："司公因何对枕边人如此无情！"
罗折被她一噎，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她咬牙切齿道："哦？那不如你来和本司公讲讲，为何我一夜之间多了个莫名其妙的枕边人？"
闻翡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接着叫嚣："我这十多年来日日这般做，怎就不见司公你发过一次火？"
"十多年？"罗折凉飕飕开口。
闻翡娇笑："是啊，我就住在司公的玉佩里，至今跟随司公已有十年。"
罗折如遭雷劈，当即敛下那副讥讽的神色，色泽乌沉的瞳仁止不住地细细颠簸。
"当真？"她呆立良久，眼中竟带出几分恐慌。
闻翡啧啧称奇，随口回答说："当真。你十三岁那年被吴嫔打个半死，就是我救的你。"
罗折立在原地，掩在宽大袖口下的两只手攥紧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闻翡打了个哈欠，重新倒回罗折榻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现在倒还不如十三岁那会儿可爱，那时还懂得要扭扭捏捏红着张脸说谢谢呢。”
闻翡嬉笑着又向罗折投去道目光，却看见罗司公死死地盯着自己，眼角居然飞上抹嫣红。
面对闻翡诧异的眼神，罗折那薄唇嗫嚅半晌，最后还是生生忍下了。
罗折默了片刻。
她目光触到闻翡身上单薄的白裙，头脑一片混沌，居然傻傻地掏出自己的暖炉递给她。
"你会冷吗？"一向戾气深重的罗司公，在此刻却如个犯错后束手无策的孩童，笨拙地想讨好对方，"用这个暖手好不好？"
闻翡斜斜睨了她一眼："司公，我乃艳鬼，并非凡人。"
闻翡说完，兀自坐起身。
罗折失魂落魄地收回手，昨日乃至几刻钟之前的冷漠乖张全都消失不见，仿佛闻翡先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司公，怎这么个可怜模样。"闻翡看不过去，揉了把她的发顶。
罗折抿了抿唇，垂着眼不答话。
闻翡也没有心思追问下去，淡淡地收了手。罗折却瞳孔一缩，藏在袖中的双手猛颤了下，随后被她勉力抑制住。
闻翡嗅到罗折身上的不安和惶恐，舔了舔嘴唇。
她贴附在眸光幽暗的高挑美人身前，朝她耳廓轻轻呵出一口气。
这微风阴湿缠绵，明晃晃地揉着艳鬼浓稠到化不开的恶意与轻薄："司公好生俊俏。"
罗折又是浑身一抖，耳根子微微发烫。
"闻翡，"罗折勉强摁下心头那些隐隐亢奋的扭曲心思，沉声警告道，"注意分寸。"
鬼女甜腻地嗤笑一声，却也乖乖止了手上的把戏。
“不禁逗。”闻翡兴致缺缺地叹了口气。
看着对方逐渐消散于玉佩之上的身影，罗折才缓缓松开被自己掐破了皮的掌心。
她阴暗滋生的心里，只够铲出一小块净土来将儿时有着救命之恩的玉中仙供奉。
那人施舍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暖，值得她倾尽所有来礼待。
但她年少满心敬仰恋慕的玉中仙，原来只是个放浪形骸的艳鬼。
……这该让她如何遏制对她的欲念。
罗折心底的声音叫嚣着想亵渎她，想把对方据为己有，然后如珠似宝地呵护着。
不管她是什么，当初惊鸿一瞥的心动与绝境之中的帮助，以至于后来支撑她在寒冷宫闱里走过的数年，都足够令她疯狂地迷恋上这个哪怕一戳就破的梦境。
"闻翡。"她轻声呢喃。
窗外天阴，冷风拽着枝叶不住晃动。
阴暗得不像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