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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之书——记2021年3月所购图书 册

2021年3月11日 星期四
10:55。这两个月一直在注译《衔蝉小录》，几乎没怎么出过家门。
春天终于快到了，我的三棵红枫先后长出红叶，银杏也开始冒出绿芽。在道外花鸟鱼买的那棵红枫，几天前居然开花了，结出鲜红的小翅膀，却在昨晚被猫吃掉不少，真是可恶，他们一定是站起来吃的，因为那棵红枫有一米高呢。
最近看了《职业大贼》（The Professionals，1966），由李·马文、伯特·兰卡斯特（即《血溅虎头门》和《阿尔卡特兹的养鸟人》的男主角）等四人主演，讲的是四位高手去墨西哥为美国富翁营救被“绑架”的妻子，然后才发现她其实并未遭到绑架。虽然是老片子，这部电影也没有传统的西部片精神，但这没有关系，几位主角的精彩表演和那些美丽的石山就足以吸引你的注意力。电影的内容与打斗的精彩，不次于李马文后来拍摄的《十二金刚》；而它的思想与内涵，则仿佛著名的西部片《革命往事》的续集。最为难得的，还是那些电影台词，简直是从古龙小说里移植出来的，而我尤其喜欢最终决斗之前的那句对白：“革命就像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起初她是个女神，但是每一次恋爱都有个可恨的敌人，时间。而革命其实不是女神，而是个荡妇，她一点也不清纯，也不神圣，也不完美，于是我们离开，去找另外的恋人，另外的事业……我们留下是因为我们相信，我们离开是因为幻灭，我们回来是因为迷失，我们死亡是因为我们承诺过。”
至此，想看的西部片全都看完了，除了查尔斯·布朗森的，因为我打算最后集中去看他出演过的西部片，以前只看了他和亨利·方达等主演的《西部往事》，但他另外还拍过十多部西部片呢。
那天看的第一部查尔斯·布朗森出演的西部片是《德州四杰》（4 for Texas，1963），但查尔斯不过是出来打酱油的，在其中扮演又蠢又笨的强盗头子，戏份不多，又死得惨。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两位著名的男歌手，即弗兰克·辛纳特拉（Frank Sinatra）与迪恩·马丁（Dean Martin），后者抢了前者的钱，彼此成为仇敌，最终又联手合作，皆大欢喜。不客气地说，这部电影与西部片几乎没什么关系，内容则烂得可以，弗兰克·辛纳特拉等人也不太会演戏，就连查尔斯都被他们拖累得无法展现他的表演才华。
随后看的是《鼓声阵阵》（A Thunder of Drums，1961），查尔斯·布朗森不过是其中的配角，同样没有发挥特长的机会。这部电影展现的是军营生活：新来的军官发现，即将与另一位军官结婚的，竟然是他的恋人，而她显然还在爱着他。这场三角恋的结果是，新来的军官的情敌在与印第安人作战时被杀，他的恋人心中有愧，独自离去。同样是反映军营生活的电影，约翰·韦恩的《骑兵三部曲》则要比《鼓声阵阵》强了好几倍，尽管《骑兵三部曲》也不是太好，但约翰·韦恩足以弥补一切不足，因为他就是西部片之王。

2021年3月13日 星期六
17:59。昨晚看了查尔斯·布朗森出演的《草莽雄风》（Apache，1954），而他在其中连打酱油的都不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又是伯特·兰卡斯特，这次却不像在《职业大贼》中那样搞笑，因为他是在扮演印第安人，准确地说，他扮演的是唯一不肯向白人投降的阿帕奇部落的领袖马萨。看过的西部片里面，印第安人基本都是反派，这部电影却是例外，竟然是以印第安人的视角拍摄，拍得好像纪录片，其中有惊险的动作场面，也有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更有不屈不挠的意志，结尾处对于白人的美化，却冲淡了全片的悲剧色彩与艺术价值。
我的红枫的新花，虽然被猫吃掉了大半，还是有三朵花安然渡过了它们的青春岁月，生出了三对薄薄的小翅膀，每一天都变得更红更美，就像住在绝望隔壁的希望。
自从他们在一月发狂以来，基本没去过离家稍远的地方，最近感觉风声没那么紧了，又听说上公交车不再要求扫码，就在今早出去试了试，果然如此，於是再次去了道外。下车不久就发现了新变化，我刚刚记住名字的大新街，已经悄悄地改名为“友谊东路”，也不知道他们为此花了多少钱，更不知道这笔钱值不值得花——既然要改，干嘛不改名“忠孝东路”，至少听起来顺耳，而且唱得出，记得住。
在道台府广场上摆地摊的人非常多，书摊却还是少见。去年冬天在广场上瞧风景的雪人，如今皆已化为流水。瞧见一套哈尔滨市道里区人民政府自己编写的《道里史话》，共分三册，分别是《从马迭尔到怀仁堂》、《从小九站到洋埠头》、《从古江滩到今道里》，16开，外加一个厚厚的书盒子，这几年来经常见到，但一般都卖得挺贵。这一次，卖书老头脾气挺好，三十块就肯给我。“我是第一天来，”他说，“你要买就优惠，别人都是至少四十，我可以……我可以只要你……三十！”于是成交。
随手在广场各处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书友，然后就抱着新买的书，往花鸟鱼市场方向去。走过道台府正门时，发现侧面外有一群人在跳交谊舞，一位穿着得体的老年女性却远远地站在他们的后面，似乎也想参与，却没有舞伴来邀请，所以就那么怅怅地张望着，而这不由得让我想起那首与忠孝东路不是没有关系的歌：“你说过你一定不会来 / 为什么偏偏又要来 / 站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期待 / ……你说你跳舞很放不开 / 又说你跟不上这个时代 / 我们可以放一段适合你的节拍……”
走到道台府牌坊之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那位老年女性依然默默地伫立着，宛如戢翼画梁的黑蝴蝶，无声地追忆着属于她的时代。我摇摇头，打开新买的《道里史话》，翻阅了一会儿，越翻感觉就越是不好。首先让我感觉不好的是书名题字：“道里史話”。如果你要选择繁体，那么就该把“里”字改成“裏”或“裡”；如果你要选择简体，那么就该把“話”字改成“话”。题字人却让“里”与“話”并存，这究竟是在持什么立场呢？古今结合？让我感觉更不好的，是书中的照片，几乎没有不模糊的，还放得那么大，偶尔有些看来还算清楚的，却被缩得那么小。这真是太可惜了。
走到花鸟鱼市场，先去吃了午饭：一张油饼，一盘尖椒干豆腐，计八元。那家小店的干豆腐虽然不够薄，却也筋道，味道正宗且纯粹。在哈尔滨的菜肴之中，尖椒干豆腐也许是最普通不过的，却也是最能唤醒你一切美好记忆的，筋道绵软的干豆腐的金黄与鲜脆微甜的青椒的红绿，交织着你的祖祖辈辈，交织着你的前世今生，交织着你的青葱岁月，交织着你的万千幻梦，交织着你对这方土地和这个国家的眷眷深情——所以我怎么能够不爱你，永远也不会令人厌烦的尖椒干豆腐？
虽然是乍暖还寒时节，已经有人在出售鲜花，但其中没有想要购买的。踏着满地的雪水，走到久违的松花江边，以为松花江正在开化，见到的还是白茫茫一片，有人甚至成群地站在江上聊天，看得我惊心动魄。万一咔嚓一声，那片冰面突然裂开呢？要知道，今年气温比往常偏高，此时的江面是很危险的。
最后准备去古玩城。经过“北三李氏熏酱”和“北三张家豆腐肚”时，又看到了昔日的长队，而排队购买“北三光头”的更多，那里甚至仍然需要扫码。窄小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汽车成排地堵在路中，气得直哼哼，却也无可奈何，就像出了水的王八。古玩城门外的地摊，大约是年后第一次允许摆放。只是那边的一半地方都被雪水占据，另一半地方又没有几个书摊，其中没有我想买的书。发现一本1950年出版的德国漫画集，彩印，画得相当好，但都是二战时期的讽刺漫画，旁边的文字也全是德语，要价300，还是算了吧。
想顺便去老鼎丰买根冰棍，侧门却不开，正门里面好像是要扫码的样子，干脆转身坐车回家。不管怎样，这一次的所见都可以证明：哈尔滨的一切正在醒来，被迫沉睡数月之后。再也醒不过来的呢？除了默默地祝他们安息，我再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因为一切都还像他们当年在歌中唱的那样：“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图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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