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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
天帝召大家在仪兰殿开大会。
乌央乌央几千人，苏荷抬头观察几眼，不愧是被天帝陛下标新立异、超脱凡俗、惊世骇人的审美狠狠荼毒过的神仙们，个个风骚得要命。

苏荷跟着乔允身后混在神仙堆里，天帝在上面讲话，她低头专心致志开小差玩手指。
天帝正襟危坐在金鸾宝殿上，一派声色俱厉，凛若冰霜。

苏荷盯手指的间隙耳朵里倒也听进去几句话。天帝说凡间出了个妖兽，要指派两个人下凡间除妖。
仙界管的事很多，上至仙界鸡毛蒜皮，下至凡界一些斩妖除魔的正义奇事。
凡界也有很多隐居山林，或者自辟天地修仙的能人异士，他们非人非仙，凡人身体，半仙的修为。只不过那些修仙人士大多关起门来自己搞自己的，只关心自己族内的事。
至于那些真正的凡人，还有凡间出了什么奇事怪事，他们一概不问。

所以为了天地安定，这些事都落到了仙界这些神仙们的身上。
做神仙也不能老养尊处优对吧。
偶尔还是要下去打打妖怪活动活动的，不然凡间的凡人也不给你烧香火了，没有香火哪来的业绩？年终评优评先都轮不到你。
天帝正声念了一个名字。
“乔允。”

苏荷跟着抬起头来，望着惶惶恐恐的乔允。派我师傅去除妖？
瞧他这面容紧张得快跳江淹死自己的样子，八成自己也没想到会被抽中吧。
天帝又念了一个名字。
“闻昭。”

闻昭？

苏荷又骨头硬了。
上辈子给姚曲灌药的人。
怎么，是这两个人吗？

闻昭都去了，按上辈子的事，她和姚曲应该也得去。
可天帝没指派他们。
那现在她和姚曲该怎么去凡间？
苏荷支着下巴想。

“陛下。”
忽有一声。
苏荷闻声抬首看去，是姚曲缓缓走向大殿中间，俨然清肃。
姚曲长揖弯腰，浑然天成的仪态万方，他在大殿中央说道，“我愿一同下凡间。”
苏荷眼睛一亮，聚精会神瞧着姚曲，原来这辈子你是这么下凡间的？苏荷激动死了。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这不是重头戏是什么。

姚曲看去乔允，眼里多有忧虑，“我这位弟子能力多有不济，此次下凡恐有事端。徒未成，师有过。收妖之事，我愿同去相助。”
天帝略有思索。
还看着乔允那那近乎发蒙的表情。
恩……
天帝看他表情，心中发凉。
每次下凡派谁去都有司职的人专门安排登记在册，估计这次没怎么考察过，看他下得凡少就派他去了。
苏荷紧紧盯着天帝那老气横秋的脸，只等他低头恩准。
片刻后，天帝道，“准……”

苏荷一张嘴，心里激动得跟打鼓跟一样。
“陛下！！！！”
苏荷在人堆里踮脚举手高呼。
大家齐刷刷看向苏荷。
苏荷提着裙子挤出人堆，在姚曲旁边面向天帝扑通跪下，极其别扭泥鳅似的将自己的背弯着，头抵在交叠的手背上。远看像个樱花味的发酵大面团。

这不怎么规矩漂亮的跪拜，显然她不是常做。

苏荷垂首一口大喘气响亮说，“师傅去凡间除妖！！弟子愿意同去！！！”
天帝看着下方不眼熟的苏荷，露出一丝疑惑表情。

苏荷就知道这脑瘫不会轻易让她一起去的，又装虔诚道，“弟子前不久拜入乔允师傅门下，如今师傅和师祖都要去，是我百年难得一遇的学习机会。弟子想跟随下凡学习。”
天帝沉呤许久，还是准了。

苏荷心里放下一口气，藏着那狼子野心的笑，叩首谢天帝。

大会散去。
三人跟在姚曲身后。
苏荷对姚曲卖乖笑笑。
姚曲淡淡看苏荷一眼，并未理会她。
想必他徒弟加徒孙也多得跟那饭桶里的米饭一样，很多人连脸和名字都对不上。
不苟訾，不苟笑，也没有了上次拜师大会的和蔼易亲近。
估计上次他的徒弟们收弟子，他心情好。这次下凡除妖，是做任务的，他心情就不愉快了。

乔允显得很忐忑。
苏荷却自得自乐，很好啊，二人行变四人行。
我期待的部分要来了啊。
要碰很久没碰的人能不开心吗？
她越想越开心。

姚曲一拂衣，四人瞬间下凡间。
跳丸日月的时间，片刻之晃忽，他们就站到了一座庄子里，树摇昏影，藤枝爬墙。周围黑漆漆的，是此行目的地。
闻昭不知暗戳戳的耍什么小心思，左顾右盼。他本是卞舍座下弟子，平日就心术不正。上辈子的前半生，闻昭也曾痴恋苏荷，所以在苏荷下凡间后也毅然决然跟去凡间，导致在后面给姚曲使了很多绊子。
不过随着她和姚曲情感纠结的愈演愈烈，已经不是三个人的戏份了，全然变成两个人的彼此亏欠、战争、伤害。
苏荷默默打量着闻昭，上辈子没工夫管他，这辈子……
苏荷阴侧侧笑着。
你个男小三，上辈子那么对他，心思多得能翻出花来，你.他妈.的看我不整.死你？
苏荷不愧为苏荷。
有仇必报。

四人在里面转了一阵，一直是姚曲在前面走着，这庄子很大，苏荷依稀记得这座画栋飞甍一样的庄子的布局和各种东西的摆放。
白天看时丹楹刻桷，高堂广厦，内里廊道小桥山石奇妙，甚至连颗钉子都金光荧煌。且花草不绝，终年春深似海。
为什么她知道这么清楚？
因为这座庄子。
是上辈子她和姚曲住的地方。

她曾经把他囚起来，还不许他见人。已经病态到了把他的房间四面窗户封紧，把他养在阴暗里。约莫他那段时间很少能晒一晒阳光。

她还记得姚曲住的是哪个房间。在那之前的姚曲，经常深闺怨妇一样在夜里等她回来。
有时候在房里等不到，就去门外望她一眼。
她回来的晚，他偶尔可以见到她一面。
当然，苏荷不会理会他。
不管他在寒风中屹立多久。

这辈子跟上辈子不一样，上辈子经历过的一切她熟记于心，只是这辈子所有事情的走向，都有一些改变。
那些改变让她预料不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但仍可以把握到大至的走向。
比如他们还是下凡间了，只不过上次下凡间是历劫，这次是捉妖，上次是三个人，这次是四个人。
他们四个人在迷雾里走了许久，始终没有看见那个妖怪。
苏荷心中有些了然，他们一开始就是进入到一个奇怪的空间里了。
这个空间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它是永夜的，在这个永夜的空间里，特意制造氛围，让你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你也没有困意，不需要吃东西，一直精神很好；即便外面真实的时间已经过去几天几日，但在这个空间你仍感觉到还是当初来的那个夜晚。
因为在这个氛围里，阴湿发寒的空气，忽明忽暗苍冷被浮云掩盖的月光，树叶缝隙咕咕发叫的小虫声，一直没变过，一直都有。
这个巨大的庄子，始终笼罩在一片夜半午时的昏暗里。当人处在夜晚里，是很容易没有时间观念的。

最前面的姚曲突然停住脚步，向他们发问道，“你们知道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多少个时辰了吗。”

苏荷不过暴露自己太过机智，到时候引起注意，默默不言，看着自己的师傅乔允。
乔允小脸蛋苍白，诚惶诚恐，盯着他的师傅姚曲。

苏荷心中焉了。
她忘了。
乔允是个不怎么开智的，他可能想不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

苏荷又看闻昭。
闻昭紧崩着一张脸，嘴巴死死闭着，同样盯着姚曲不撒眼，好像盯久了老师莫名有种自信，仿佛自己知道确定答案，老师一定不会抽自己回答问题。
苏荷就知道，闻昭也就歪门邪道最上心，轮到解决正事，他一窍不通，半个思绪都没有。
一个憨货笨蛋师傅，一个心思不纯的别门弟子。
哪一个都别指望回答上姚曲的问题。

苏荷深呼吸一口气，试着回答说，“师祖，弟子猜，我们应该呆了四五个时辰了。”
闻昭和乔允双双用，“怎么可能呢！！”的眼神看着她，同时流露出一点惋惜，“你个不知天高地厚初来乍到的毛头弟子，敢在上神面前大放厥词，张口就来，说错了话你小心……”

“没错。”姚曲说。
闻昭和乔允又双双止住内心对苏荷的编排，目瞪狗呆的看着说没错的姚曲。
怎么可能呢！！！天都没亮！！！怎么可能就过了四五个时辰！！！

约莫姚曲感觉到了带着两个傻弟子的心累。
姚曲高深莫测的眼神望着道路前方的雕花漆黑木门，这是这座庄子里的某个厢房。
“我们正处在的这个庄子，会随着我们的脚步移动，庄子布局发生相应变化，会在我们要走的路上移去新的房间阁楼，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个房子。”
姚曲望着天，眼神变幻莫测，微摒着眉头，“在这个房子之外，有一个屏障，那个看不见的屏障，应该个圆润的半球形，它把日光隔离在屏障之外，所以屏障里面的我们永远觉得自己处在夜晚。”
“但实际上，时间在流动，只是没有通过白天夜晚表现出来。永远的漆黑让我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姚曲又抬手在空中捏了一把空气，目光凝重，无声无形搓着细腻手指，实际上在感受空气中的湿度和妖气多少。
“水气很重，有一丝妖味，里面掺杂着妖物吐出的妖气，会麻.痹神经，同时让人亢奋。”

苏荷在三人身后默默点头。
原来是如此啊。
依照姚曲的意思，苏荷想，现在可以将这个庄子缩小比做一个棋盘。
他们四人是棋盘上的点，庄里房子就是棋盘上的棋子，棋盘上不是横七竖八黑色长直线，而是曲线；这个曲线即是庄子里的路，曲线也可在棋盘上随时改动走向。
“点”在棋盘上移动的时候，棋子也在棋盘上移动。
每当“点”即将移动到棋盘边缘之时，棋子就悄然移动，密密麻麻错落在棋盘边缘，阻挡“点”离开棋盘的可能性。

但更确切来说，因为“点”是人，曲线是路，所以“点”只能在棋盘的曲线之上移动。曲线只要在不知不觉中扭转自己的方向，就可以影响“点”的行动轨迹。

每当“点”即将移动到棋盘边缘，曲线就暗中变化延伸，“点”顺着这个拐了弯的曲线走，就会重新回到棋盘中央，从而永远无法离开棋盘。

而棋盘外围又有着一层他们看不见的结界，切断外界阳光之余，还在这个结界内布满妖气。妖气让人放松，从而对时间流逝和宅子布局移动的改变基本无法察觉，同时妖气又让你保证充分的精气神，丝毫不会觉得累。
然后他们四人就会一直漫无目的的，在棋盘里来回转圈。

原先苏荷以为自己只是在一个奇怪的空间里面，现在才知道这个空间外面还有一个屏障，屏障里的人出不去，庄中房子楼阁和路，都会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移动位置。他们会在暗无天日的封闭空间里等死。

不过苏荷也不知道妖怪布这些有什么目的。
来之前，天庭的人说这庄子会在夜晚吸引附近的孩子推门进来，然后那些孩子有来无回，都死在这里。
等附近的孩子都吸引完了，它又吸引更远地方的孩子。
那些孩子都无一例外没再出来过。

苏荷环首看四面阴森森的，也不清楚那些孩子死了的尸体在哪里。
听姚曲这么一说，她开始觉得风也冷得很渗人，苏荷望望他们三人的表情，三个人都无动于衷，想必习以为常了。

苏荷听到姚曲又沉着发问，“有血味，闻到了吗。”
苏荷皱着鼻子使劲闻。
恩，有点……腥味。
令人作呕的腥味。

她悄悄看师傅和闻昭，两人几乎跟她一样的反应，使劲闻，又皱鼻子皱眼。
“尊师，是那些孩子的血味吗？”乔允问。
“恩，”姚曲面色不改只简单应了一声。

“那么那些孩子呢？”乔允又问。

姚曲转步，换了一个面，银软广袖一佛，他面前出现一个孩子。

那孩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瘦若竹干，跪在长青苔的石板地上，叩了叩头，又叩了扣头，扬首那打结成团、污秽满挂的乌黑头发下，是一张黝黑的脸鲜血淋漓。
血线从孩子眼睛鼻子通流而出，绝望惊心地撕破他幼嫩的面庞。

然后他向右倒去，仿佛死了一般，身体飘出黑色气体，整个人消失在黑夜里。

方才是姚曲使了仙术，重映最后一个孩子在这里死去的样子。

姚曲再广袖一挥，周围黑雾弥漫，跑出来许多孩子。那些孩子层层叠叠的声音，竟在叫着，“娘亲——”
“娘亲，娘亲——”
“娘亲……”
魔音入耳，交织纠缠，有男有女。
孩子的声音稚嫩清脆。

那些孩子奔跑来去，穿透各自的身体，身上漫着黑色的气，整个人都像透明的鬼影，每个孩子脸上都血流成川，阴森可怖。这一座庄子瞬间成了收纳百鬼的阴闇鬼庙，微风奉送着碧冷纱帘，膻腥味道浓重。
一个“鬼孩子”忽然抓住苏荷腰间的衣服，透明的双手穿透她衣服之间，昂起天真血淋的头，稚嫩的叫她，“娘亲……”

苏荷低头看了一眼。

“……”

“啊——！”

苏荷惨叫出声。
她一甩手，跳着脚蹦到姚曲身边，恐惧的缩着身子牢实抓住姚曲的臂膀。
这个没办法，人的应激反应告诉她，在恐怖事件发生的时候，得找个强大的人当盾牌。
姚曲淡扫一眼苏荷抓他衣服的手，眼神里的意思大约想叫苏荷放手，可是苏荷没看到。

“鬼小孩”继续靠近缠着苏荷，亲切唤，“娘亲 ”

苏荷：“啊——！！啊啊啊啊啊——！！！”

乔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苏荷的叫声被乔允盖过，苏荷自觉停了声，张着嘴慢慢转头望着乔允。师傅，又不是你被鬼抓，你鬼叫什么……

乔允双腿打着摆子，惊恐的指着苏荷身边的鬼小孩：啊啊啊！！太吓人啦！！！那个孩子脸上流血啦，救命！！！

苏荷：……师傅……佛了我真的佛了。

苏荷这才有空看扬首看姚曲一眼，姚曲冷冰冰的盯准她的眼睛，再冷冰冰的瞟了一眼她的手。
瞟这个动作，是一个示意。
苏荷跟着姚曲的目光看去，后知后觉往旁边跳了一脚，撤开抱着师祖的爪子。

姚曲咳嗽一声，衣袖一拂。周围的景象都没有了。

旁边闻昭问了一声，“上神，刚刚那些是？”

姚曲道，“一直存在于庄里的散魂。”

“一……直？”苏荷拧出高低眉怯怯发问。

“你们看不到的。”姚曲闭眼说。
还用那种，“因为我修为高所以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刚刚只是小小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法力而己”的自豪神态回答一切。

苏荷除了用“师祖你尾巴翘起来了”这一句话在心里逼逼，还逼逼了一句，“您心理素质真的强。”
他们三个看到的肯定就是一破庄子，姚曲时时刻刻看到黑雾在庄子弥漫，怪异的孩子们扬着血淋淋的脸在旁边奔跑耍闹。
要是跟那些孩子突然来个死亡对视……

……
苏荷不敢想了，心中寒悚得打个抖。

苏荷悄悄望着前面两个人，故意放慢脚步，然后也溜之大吉了。
四人团变成了三人组，心思各异，越来越难管理。
闻昭转到一个犄角旮旯里，从怀里摸出两包三角形黄符，黄符鼓鼓囊囊的，应该包着东西。
他眼神一会明一会暗的，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然后又看看左右有无他人，摸摸索索将黄符塞进衣怀里。
闻昭聚精会神盘算着黄符的事，走到一个墙角下，一个麻布袋子猝不及防罩到他头上，然后罩着他全身。
有人往布袋上踹了一脚，衣服里的黄符一松掉到地上。

苏荷从暗处蹦出来，看着地上的符，暗骂了一句什么东西！
然后将符踢到一个石头缝里。

闻昭在麻布袋子里东扭西扭，苏荷踹了两脚，然后蹲下身想解气的骂两句。
骂什么好呢。
谁让你上辈子给他喝媚药的？？？！！！
不行，显得我怪小气。
谁让你打他主意的？？？！！！
不行，怎么搞得闻昭好像对他别有所图一样。
谁让你欺负他的？？？！！！
不行，搞得跟护崽一样。

苏荷左想右想，以前口若悬河突然词汇匮乏。只得无比暴力又用力踹了他一脚，怕他听出声音，捏着鼻子闷声闷响干脆蹦出来一句脏话，“他.妈的我早看你不顺眼了！！！”
麻布袋子里的闻昭也吼了一句，“谁他.妈打我？！！！！

苏荷又使劲踹了几脚，捏着鼻子低头挤眉弄眼，看上去凶神恶煞说，“我他.妈打的就是你！！！”
苏荷最后意犹未尽踹几脚就拔腿跑了。
闻昭从麻布袋子里出来，气愤冲顶地看着四周，没一个人。
妈.的，谁打我！！！

乔允和姚曲逛了半响，乔允反头突然发现苏荷跟闻昭都不见了。
乔允大惊失色说，“尊师！我们要去找他们吗？”
姚曲脸色平静，依然观察着庄子的地形，摇摇头，“不必，这个庄子暂时没有妖气，他们不会有危险。”
乔允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小脸发白。
这是他第三次下凡间捉妖，心中没有定数，苏荷是他的徒弟，要是徒弟出事了该怎么办？

闻昭从麻布袋子爬出来，走到半路往怀里摸东西。
然后花容失色，蛤蟆乱叫。
咦！踏.马的！！
我带的两包药呢！？

苏荷在暗中的房顶上也瞧着闻昭，想，咦，你他.妈的，怎么还不去给姚曲下药？
苏荷就猜闻昭偷偷溜出去是想搞事情。
而且大概率是想给姚曲下药。
上辈子的事差不了。
所以给他偷偷打一顿，又放他跑了，要不然苏荷一定给他打残了往死里打。

闻昭还在身上东摸摸西摸摸。
苏荷在房顶上想，你他.妈还在身上摸啥呢摸？？去给他下药啊？？
闻昭的表情越来越烦躁，把外袍脱下来狂抖。
我踏.马的！！我从天庭带的两包药呢！！！

苏荷突然也明白了！！
你他.妈的，你不会把药搞丢了吧？！！！
然后苏荷又突然想。
我他.妈的，不会我踢的那两包黄符里面装的是媚药吧？！！
我去你.妈的！！！

苏荷真他.妈要晕了。
她偷偷的从房顶上溜下来，跑到拿麻布袋罩他的地方。
原地找了两圈，都快骂娘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闻昭怎么不保管好一点——啊啊啊啊！！！！
你是傻.逼吗——！！！！

苏荷弯着脖子东找西找，然后从一个石头缝里找到那两包药。
苏荷回去的时候发现闻昭穿好了外袍，正原路返回找那两包药。
妈.的，苏荷又煞费苦心跑回去一些，把两包药丢到他要经过的显眼位置。
苏荷看见闻昭捡起药，自己已经累得跟条狗一样。
妈.的，找东西太他妈累了。
苏荷站在房顶上，撑着房顶的屋檐角，一手叉着腰呼哧呼哧大喘气。
月黑风高夜，正是采花时。
你妈.的闻昭，要是没成功把药下到姚曲嘴里，看我不打死你……

今日无

女主上辈子在凡间叫莘竹泱，男主叫姒昔辞。

苏荷一直在房顶上悄悄注视着闻昭的行动。
她看见闻昭进了一个房间里，没关门。
所以苏荷能看见他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满杯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三角形的黄符纸摊开来，把纸里的粉末掺到水里。
你他.妈.的干得好！
苏荷在房顶上笑得跟个神经病一样。
她看见闻昭端着水杯走了。
接下来她就是等了，等闻昭把水端给姚曲，然后等药效发作。
不能再往下想。
这个狼子野心的乖徒孙，已经裂开一口大白牙，就差脚踩姚曲“哇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
苏荷打算倚在原处等上半刻钟。
然后详装无事冲入房里，再详装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给师祖解个药性。
她心里舒坦得都快想打盹睡觉了。
苏荷挑起自己的头发，心情很愉悦的等着时间过去。

不久苏荷又看见闻昭从某条道路偷偷摸摸出来了，手里没了水杯。
闻昭贼头贼脑望望四周，然后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荷懒得管他。
一门心思都在姚曲身上，等他药效发作。
半刻钟后。
苏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嘿嘿笑着从屋顶上跃下来，一边走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衣裙，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打扮。
嗯，挺好的。
我是正人君子。
我只是恰好路过，恰好解救了师祖而已。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是刻意出现的。

苏荷照着上辈子的映象，回想姚曲以前住的房间的模样。
当她确定是某个房间的时候，心情好得快飞起来。
“咳咳！”苏荷在门外装模作样咳了两声，然后两手背后大摇大摆走进房间。
关门的时候苏荷嘿嘿两声。
然后她继续往房间里面走。
苏荷走了几十步。
看见房间的床上鼓起一个大包，那个大包来回蠕动。
“哇哦哈哈哈哈哈。”
苏荷忍不住跟个神经病一样露出大反派的笑声。
你他.妈的姚曲，你看我怎么把你呵呵呵。
苏荷边走边解衣服，像个进青楼嫖娼的大恶霸一样，迈腿走得威武抖擞，发出，“哇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
他妈.的他.妈的！！！！你他.妈.的姚曲。
苏荷激动的在心里骂。
苏荷停在床边，露出小恶魔的表情，简直要长两个角和一个小尾巴了。
她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
姚曲！！我他.妈来了！！！

呃……
等等，请问您是……？

苏荷懵逼的看着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咬着断布，小脸通红，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在床上扭得跟个蛆一样。
苏荷挠了挠头。

他妈.的。
师、师傅？？

苏荷张了张口，又把嘴巴闭上。
她现在的表情就跟个傻帽一样，就好像拿起叉子想叉梨吃，结果别人给她端上来一盘李子。
她站在床边正处于脑袋放空状态。
姚曲呢？

这时候，姚曲正站在屏风后面表情很古怪。姚曲将四周景像环看一通，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突然掉进到一个女土匪强抢良家妇男的戏剧里。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他的小徒孙跟他的小徒弟想干什么？？？
他这时候应该干点什么才能不打扰他们兴致呢？
藏起来？
藏哪里？
桌子底下？床底下？悄悄躺在梁上？
姚曲卯着头看着一截房梁。

“师、师……傅？”
苏荷愣了半响终于找回声音唤了一声。
床上的“蛆”满眼泪水，扭动身子，点点头，朝苏荷示意：苏荷徒儿，快点帮我绳子解开。

姚曲在屏风后理了理表情，拿捏好为人师表处事不惊的状态。搞个冷脸挂上。
他故意咳嗽一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苏荷懵逼看着姚曲，她看见姚曲眼里满是“我正在瞳孔地震，”脸上写着：我的徒弟跟我的徒孙有一腿？我竟然不清楚？

苏荷看“蛆”一眼，又看姚曲一眼。

“蛆”，姚曲。
“蛆”，姚曲。
“蛆”，姚曲。

来回几次转头，苏荷最后一次看着清清爽爽的姚曲师祖，又看着蛆一样的乔允师傅。
她明白了什么。
他妈.的。
……
难道中药的是师傅？？

三个人在房子里三脸迷糊。
每个人都在心里想对方：你——到底在干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

苏荷迅速的把衣服系好。
太他妈.的失策了。
闻昭也太他妈.的不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