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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系过芙】神雕之再生缘

楼主:残剑天涯V  时间:2021-05-23 04:08:26
郭芙见李无极不说话,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双目泪水承睫,颤声道:“前辈,杨大哥……他……没救了吗……”
柳轻寒忙握住郭芙的手,安慰道:“小丫头别急,师兄又没说救不了他,耐心等等。”又过了片刻,李无极终于开口道:“比我想象的严重,有些棘手。”
郭芙听得心头猛然一凛,又跪了下去,呜咽道:“求求前辈,求求你救他……”一颗颗的泪珠,不住的从她眼角涌出。
柳轻寒将郭芙扶起,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对李无极道:“师兄,你想到办法救他没有?”李无极道:“我方才已经运功压住他体内热毒,暂时可保无虑。没想到这小子竟用了禁术‘金针刺穴’,而且受了很重的内伤,还好遇到了我。嗯,等明日我准备些药材先治好他的内伤,再行解决他中的阴阳逆煞掌。”
郭芙闻言喜极而泣,目中泪水,依然从粉颊上像珍珠般滚落,感激道:“前辈能把杨大哥伤治好,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
柳轻寒轻笑道:“小丫头言重了,也算杨小子算命大,你这下放心了吧,你也累了吧,赶紧去休息,明日还需要你帮忙呢。”说罢,柳轻寒拉着李无极出了房间。
郭芙闻言,反手抹抹脸上泪珠,送李无极夫妻出了房门,她轻悄的走到床边,见杨过虽然双目紧闭,但呼吸均匀,看去有如熟睡一般,甚是安适。
她轻轻伸手摸摸杨过脸颊,脸上满是汗水,她像妻子照顾丈夫一般,从襟下抽出一方绣着芙蓉花的手帕,小心而轻柔的替他拭去汗渍,才在椅子上坐下。
郭芙身心都感到极端的疲倦,才一坐下,眼皮就重得睁不开来,不知不觉间,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杨过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揉揉眼睛,翻身坐起,只见郭芙倦伏在他腿边,秀云如瀑遮住半边娇靥,长长的睫毛挂着泪珠,玉管似的鼻子,红菱般的小嘴,和她羊脂白玉般,透着淡淡红晕的脸颊,兰息轻匀,睡态娇憨,真是比花还娇!
杨过究竟是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知好色,则慕少女,更何况身边还是心尖上的人儿。他看着郭芙娇稚的睡态,心头一阵荡漾,情不自禁的缓缓低下头去,轻轻的吻着她的鬓发!一缕令人陶醉的淡淡的幽香,吸人他鼻孔,他心头感到飘飘然,如梦如雾……
不信,有诗为证:似有若无花气息,非兰非麝透轻罗。幽香恰好微微处,沉醉郎心不在多。

楼主:残剑天涯V  时间:2021-05-23 04:08:26
杨过见郭芙睫毛动了动,吓得赶紧躺下装睡,一颗心止不住怦怦乱跳。
片刻,郭芙果然缓缓转醒,只见她伸了伸小腰,揉揉惺忪的秀目,样子可爱极了。她低头看向杨过,见他面色微红,睡态安稳,更兼剑眉入鬓,唇若涂丹,呢语道:“原来他生得这般好看,怪不得有许多女子倾心于他。”
杨过闻言,顿时心花怒放,但仍闭着眼睛,轻轻说道:“芙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啊!”郭芙吓了一跳,不由杏脸发热,芳心儿乱撞,讷讷的道:“你……醒了……我去……端饭……”说完逃也是的跑了,逃之夭夭。杨过望着那慌乱的窈窕背影,嘴角禁不住勾出一丝好看的笑来。
郭芙慌张的跑出房间,觉得脸上烧的厉害,想找点水洗一洗,刚刚走了两步,就见柳轻寒一手提着一个食盒款款而来,急忙迎着道:“前辈早,李前辈呢?”
柳轻寒颔首笑道:“小丫头早,师兄他准备药材去了。”脚下一停,接着问道:“杨小子醒了么?”
郭芙粉首轻颔道:“嗯,杨大哥醒了,我来找点吃的。”
柳轻寒道:“他伤势未愈,要多休息。我准备了一些饭菜正要给你们送去呢,你来的可是正好。”
郭芙从她手中接过食盒,感激道:“前辈,有劳你费心了。”柳轻寒笑道:“客气什么,你们快吃饭吧,等到了午时还要给杨小子疗伤呢。”
郭芙谢过柳轻寒,又转身进了房门,见杨过吃力的想要起身,忙扶他靠坐在床头,柔声说道:“杨大哥,你好点了吗?你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她口中说着手上将食盒打开来,里面是三样极为悦目的菜肴,另有一小锅热气腾腾的肉汤,尚未入口,那香味已引得人食指大动。

楼主:残剑天涯V  时间:2021-05-23 04:08:26
第二十七章
杨过见了,笑问道:“好香啊!是芙妹做的吗?”郭芙微微摇头,盛了一碗汤端到杨过面前,说道:“不是,是柳前辈做的,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杨过用力吸了吸鼻子,称赞道:“单凭这香味,不用尝也知道是人间极品。”
他看了一眼已坐在木桌前的郭芙,心中一动,故意将手中的小勺子丢在地上,只听“叭”的一声脆响。
杨过故意“唉哟”了一声,接着将身形卧在了床上。郭芙闻声一惊,忙起身过来,不由焦急关切的问道:“你怎么啦?”
杨过心中一乐,左手抱着右小腿,愁眉苦脸的道:“唉哟,勺子没拿稳给热汤烫着腿了,唉哟!痛死我了!”
郭芙一听,娇靥大变,焦急的责备道:“这么大人了,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真是没用!”说话之间,俯下身来一看,发现杨过的小腿本没有伤,心知受骗,不由惊声道:“好你个杨过竟敢骗我,你根本没事嘛!”
杨过愁苦的说道:“芙妹,我怎么敢骗你呢?我方才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现在浑身都疼……”郭芙娇哼了一声道:“谁信你的鬼话连篇,我才不上你的当呢!”话虽这么说,但一双明亮大眼睛,还是十分关切的注视着杨过!
杨过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说道:“我现在手脚疼得厉害,没办法用饭啦,你一个人先吃吧!不用管我……”
郭芙立即哼了一声道:“谁要管你呢!”把话说完,转身待走。
杨过一见,又“唉哟”了一声!郭芙一听杨过痛得大叫,只得止步回身,无可奈何的嗔声问道:“你究竟想怎样了嘛?”杨过无奈说道:“胳膊厉害,不能吃饭了!”
郭芙一听,不由生气的说道:“你不能吃饭,难道还要我喂你不成?”杨过只得既痛苦又生气的说道:“我又没说要你喂我!”
郭芙立即不高兴的问道:“那你向我‘唉哟’什么?”
杨过不由气得大声道:“痛嘛!”说罢,蹙眉裂嘴,显得十分痛苦。
郭芙一看杨过神情,着实吓了一跳,忙问道:“你现在觉得怎样?”杨过委屈道:“疼,浑身都疼!还有我快饿死了!”
郭芙见杨过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芳心一软,柔声说道:“好了杨大哥,我喂你吃饭便是。”杨过一听,心里乐开了花,笑逐颜开道:“好芙妹!你待我真好,我将来一定报答你今日的喂饭之恩!”
郭芙玉指捏了木勺,舀了肉汤轻轻的送到杨过嘴边,嗔声说道:“谁要你的报答啦,张嘴!”杨过见郭芙真的喂他吃饭,心中狂喜不已,一张口把汤咽下,只觉味美汤鲜,回味无穷。尤其看到她的纤纤玉手,小巧细腻,在眼前晃来晃去,惹得他又是一阵失神!
郭芙关切的问道:“烫不烫?”
杨过心不在焉道:“烫、不烫……”
郭芙一看杨过的神情,心中一气,不由嗔声道:“到底烫不烫嘛?”
杨过惊觉失言,赶紧改口道:“嗯,怎么不烫!”郭芙又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了,才喂到杨过嘴边,娇嗔道:“杨大爷,您老人家可真难伺候呢!”
杨过眼珠一转,讨好道:“我就知道芙妹是菩萨心肠,不忍看我忍饥挨饿。”
“去你的,哼,你就知道挑些好听的话儿哄人家。”郭芙翻了个白眼,轻嗔道。
“芙妹……”
“嗯?”
“要不,哪天我也给你喂饭?”杨过一脸认真的说道。
郭芙娇靥一红,啐道:“呸!谁稀罕!”杨过只得忍笑,煞有介事道:“嗯,真好吃!芙妹,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的饭呢。”
郭芙听了,想到杨过父母早故,四处流浪,饱尝艰辛,当下怜惜心起,柔声道:“只要你以后不再气我,我就天天做饭给你吃。”
“小子,别在温柔乡里呆着了,疗伤要紧。”李无极隔着房门在外面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杨过心情大好,见吃得差不多了,于是翻身下床,对郭芙道:“芙妹,我吃好了,你慢用,我先去了。”
郭芙见杨过身法轻盈,手脚利索,才知上了他的大当,顿时羞恼不已,抄起枕头砸向杨过,嗔怒道:“臭杨过!大骗子!”
杨过抬手接住枕头,忙赔笑道:“芙妹别生气,是我错了,不该出言骗你,我这就给你赔礼了。”说着躬身一礼。
郭芙心中委屈,粉首低垂不看杨过,大眼睛里噙满泪水,低语道:“臭杨过,很好笑吗?从小到大你一直欺负我……”
杨过则吓了一跳,忙道,“芙妹,都怪我不好,你打我吧,我不该哄骗你……”他慌乱地抓起郭芙的小手往自己嘴上打去。
郭芙来不及阻止,手已打在了杨过的嘴上,柔软的触觉,让两人均是一震。
郭芙立马缩回手,慌道:“谁……谁要打你啦,臭美!”说话间,目光闪躲,脸蛋绯红。
杨过痴痴地望着郭芙,讷讷道,“我、我喜欢你打我。”郭芙娇靥依然红晕,鲜红的唇角似乎挂着一丝微笑,娇声道:“哼,叫你耍诈!”
杨过回过神来,笑道:“好芙妹,我就知道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会原谅我的。”
郭芙愉悦地笑了下,便转了话题,道:“你快去吧,别让李前辈在外面等急了。”
杨过道:“嗯,你好好吃饭,我这便去了。”
午牌时光。李无极领着杨过进了一间宽敞且摆满药材的屋子,说道:“这里是我的丹房,一会你就在这儿疗伤。”
杨过举目四顾,见房间正中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黑乎乎的看样子像是药水,木桶底下还烧着火。
他看的心中打鼓,暗道:“难不成要我把放进木桶里?别内伤没治好,反而先将我煮熟了。”李无极见杨过面露狐疑之色,故意咳了声,笑道:“小子,莫非你不敢试?”
杨过一挑剑眉,傲然道:“我哪里怕了,试就试!”
李无极朗声一笑,拍着木桶说道:“杨小友,看到这木桶没?它可是大有来头啊!十万金也难求的昆仑千年神木,得之不易呀!”
他又一指桶里的如墨般的汤药,接着道:“我这法子名唤‘七转轮回’以南海万年玄冰为主,雪莲并用,又配细辛,芍药、甘草、五味子等十八种药材相佐,配制繁杂,非常人想象。”杨过躬身一礼,感激道:“前辈为晚辈费尽心力,晚辈感激不尽,他日若有用的着晚辈的地方,晚辈必万死不辞!”
李无极一摆手,笑道:“言重了,言重了。时候不早了,你脱了衣服进入桶吧。”
杨过脸上一红,试探着问道:“全脱?”“当然!要不然不能发挥全部功效。”李无极正色应道,并背过身去。
“好吧。”杨过宽衣解带,踏入木桶之中,瞬间,热浪入体内,他觉得整个人都在燃烧,仿佛置身火海,让他的血液都在沸腾。
李无极他转过身来,看到杨过通红的胸膛,汗水不断的从脸颊滑落,点了点头,正色道:“小友,如果实在撑不住就算了吧,我再想其他办法!”杨过缓缓睁开眼睛,虚弱的说道:“谢谢前辈关心,我没事,还撑得住!”
杨过此时面如赤丹,双目紧闭,头上云雾蒸腾,只感到整个身躯彷佛在云雾中飘荡,又似在狂涛如山的大海中浮沉,已逐渐陷入头晕目眩,神智昏迷的境地,整个身形有若一叶扁舟,越翻越急。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楼主:残剑天涯V  时间:2021-05-23 04:08:26
第二十八章
李无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杨小友,只要你挺过七日,便能脱胎换骨,百毒不侵。”
当初李无极为了要化解金蚕蛊毒,曾经尝试以寒流激顶,那种刻骨之痛他仍记忆犹新,他能够体会杨过此时的痛苦。
李无极骄傲,却也孤独,但幸有师妹不离不弃。他在杨过的身上看到了许多与自己相似的东西。坚韧不拔的意志,清冷孤傲的性格,以及对心爱女子的无悔付出。像,太像了!像到有时候他会错以为杨过就是另一个他。
郭芙心中惴惴不安,焦急的在丹房外的走廊上徘徊。柳轻寒见了,轻轻一笑,拉住郭芙轻声说道:“别怕,那小子一定会没事的。”
“我相信杨大哥一定会好的。”郭芙面色稍霁,轻轻道:“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他。”
柳轻寒抿嘴一笑,望着天际斜阳,缓缓道:“小丫头,你想不想听听阴阳逆煞掌的解法?”
“想,当然想知道!”郭芙双眸一亮,兴奋的说道:“我知道了以后就不怕那个云天了,杨大哥也可以报一掌之仇。”
柳轻寒波澜不惊,依旧缓声说道:“阴阳逆煞掌是一门非常阴毒的武功,根骨奇佳者欲练此功,须先在边北极寒之地苦练十年,而后往南荒炎火之山再苦修十年,毒功方成。由于练功时吸纳了冰寒之气、炎火之毒,中掌者不但每日子午时分要受冷然交迫之苦,而且其痛痒难耐,三日后内腑开始溃烂,七日后气血衰竭而亡。”顿了一顿,又叹道:“我一生之中仅见过三个中掌之人,但没有一个能活到第七日……”
“为什么?”郭芙以前从未听说过“阴阳逆煞掌”这种歹毒的武功,听得心惊胆战,急声问道。
柳轻寒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追忆的痛苦,解释道:“因为到了第三日,中掌之人会忍受不住体内痛痒而狂性大发,会不顾一切的抓挠啃咬自己,到了第六日,人又变得清醒,但这时已体无完肤……连自尽的力气也没有……只能求别人杀了他……”
郭芙听到这里,早已面无血色,一把握住柳轻寒的手,颤声道:“前辈,你能救杨大哥……对不对……”她不敢想象杨过发狂自残的样子,急的眼泪又下来了。
柳轻寒道:“办法不是没有,但普天之下能救杨小友的却只有你一人。”
“我?”郭芙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
“对,就是你!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柳轻寒微笑道。
郭芙擦掉眼泪,幽幽轻叹,说道:“杨大哥对我恩重如山,只要能救他,我便为他死了也心甘情愿。”
“死倒不用,你愿意就行。”柳轻寒看了一眼郭芙,微笑着说道:“你的资质不错,可惜内力不深,只怕承受不住他体内的寒热之力。我明日先传你一套内功心法,好好练,能不能救他就看你的了。”郭芙听得一头雾水,虽是心中好奇,却也不敢多问。
半月山庄。华美而庄严的大堂内,云天居中独坐,面色略显苍白,金飞虎等一众高手分立两旁。
这时,墨无邪出列躬身道:“教主,弟子已经收到消息,丐帮的人并没有见到杨过郭芙,弟子以为他们一定是躲了起来。”他那日被杨过剑气透胸而过,本应必死,奈何此人脏器异于常人,心脏长在右边,因此逃过一劫。
春燕也出列说道:“禀教主,副教主飞鸽传书,问咱们何时动身?”云天阴沉着脸,说道:“回复二弟,咱们五日后出发,让他不必着急。”他转头看着长孙婉儿,换了一副面容,笑道:“婉儿,我传你的‘玄清神功’练的怎么样了。”
长孙婉儿一触到云天那贪婪的目光,就浑身不自在,赶紧恭声道:“玄清神功’博大精深,属下资质愚钝,只、只初窥门径,请教主责罚!”云天嘴角微扬,暗道:“哼!自作聪明,今日先放过你。”他一摆手道:“婉儿不必害怕,你和兰姑先留在这里勤奋练功,三个月后再北上与我们会和。”
“是!”长孙婉儿心头一松,连忙应了,也不敢多说。
“教主,那杨过和郭芙怎么办?咱们真的不找了吗?”金飞虎问道。
“杨过中了我的阴阳逆煞掌,能不能活下来还未可知,至于姓郭的丫头,哼,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云天冷笑道。
“教主,那赵长老那边呢?我们要不要派人驰援?”金飞虎又问道。云天道:“让他见机行事,别暴露了身份。咱们先取得忽必烈的信任,借他之手除去异己,那整个武林就会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了。”“教主英明!”一片恭维声中,云天起身离去。
一夜无话,杨过一觉醒来,不但外伤好的七七八八就连内力也恢复了五成,欣喜之余更是对李无极佩服的五体投地,向左右看看却不见郭芙,心中纳闷,忙出外寻找。
李无极负手而立,映着晨光,长衫飘摆,丰姿俊爽,气度闲雅,乍看去,直让人觉得此人便是超脱世外的神仙。
杨过见李无极似乎正等着自己,遂开口道:“前辈早,怎么不见柳前辈?芙妹去哪里了?”李无极道:“师妹传了一套内功给小姑娘,她们闭关了,要一个月才能出关。”
“哦。”杨过知道郭芙的武功不高,若能得柳轻寒指点,必定精进不少,倒也是一桩好事了。李无极问道:“小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杨过道:“晚辈的武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多谢前辈。”
李无极笑道:“现在说谢还太早,你中的阴阳逆煞掌还未解呢。”
杨过轻轻一叹,微笑道:“生死有命,自是强求不来。”
李无极似有所指,悠然道:“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劝君惜之,念之。”
杨过眼望着蔚蓝天际,喟然道:“缘起缘灭,缘归何处?”
“缘灭缘起,缘在心中。”李无极回道。
杨过笑道:“前辈有什么要吩咐晚辈的?”李无极微微一笑,朗声念道:“玄清之气融阴阳,正经三焦冲少商。八脉齐扬夺造化,万流化一归神门……”
“记住了吗?”李无极让杨过背诵了五遍又问道。
杨过聪明绝顶,记忆超群,李无极念第二遍的时候,他已能倒背如流,于是点头问道:“这就是克制阴阳逆煞掌的内功心法吗?”
李无极道:“正是,你先去练,等你神功入门后我在送你一样东西。”
杨过疑道:“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身兼两种内力吗?”
李无极哈哈一笑,朗道:“此内功心法名唤‘玄清归元气’,博大精深,妙用无穷。别家内力俱是沉于丹田,而此功却另辟蹊径,运行之道大驳常理,内力平时散于四肢百骸,用时聚于手腕神门穴,即便气海毁伤,神功亦不可失。”
杨过惊道:“天下竟有此等神功!晚辈以前闻所未闻。”
李无极别有深意的又是一笑,道:“不但如此,只要你练成此功,原有的内力便能与成玄清真气合二为一。嘿嘿,神功诸般妙用,你以后会一一知晓。”

楼主:残剑天涯V  时间:2021-05-23 04:08:26
第二十九章
且说那日郭破虏救了凌雪儿也不敢多有耽搁,只在客栈住了一晚,不待天明,便即赶路。郭破虏初入江湖,虽经验不足,却料想追云一伙一定还有党羽,这次吃了亏,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凌雪儿年纪小,武功不高,因此,不走大路,选了一条比较荒僻的山路行走,避免给敌方发现行踪。
时值七月,酷热难当,大路上都是行人稀少,何况山间僻道,更是没有行人了。两人相谈甚欢,一路同行,不知不觉便似多年相识的朋友一般,毫无拘束了。
凌雪儿见郭破虏不时地察看地上有无行人足迹,若有所思,不禁问道:“小哥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郭破虏奈何道:“我看能不能寻到一点姐姐的蛛丝马迹,唉……死马当活马医吧。”
凌雪儿笑道:“小哥哥,别担心了。大姐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那个本事很大杨大哥也来帮忙了嘛,雪儿相信他能把大姐姐带回来的。”
郭破虏知凌雪儿在安慰他,心中一暖,说道:“雪儿说的对,杨大哥武功盖世,聪明绝顶,我应该相信他的。”
凌雪儿似又想到了什么,轻呼道:“那个杨大哥单身一人,倘若碰上了归云教的坏人,可是很不妙啊!咱们现在走小路,恐怕难以与他相遇。”
郭破虏笑着说道:“杨大哥长得虽然英俊,但他不是像你一样美丽的小姑娘,我他保管没有危险。”
凌雪儿嘟起小嘴儿道:“雪儿担心嘛,你还笑人家!他孤身一人,纵然没有危险,我们也得快想办法与他会和才是。”
郭破虏道:“既然我们都是北上,迟早总会见着,现在急也没用了。”
凌雪儿赞道:“小哥哥,你那位杨大哥对朋友真是热心肠呀!”
郭破微微一笑,说道:“雪儿不也是一样吗?谢谢你愿意帮我寻找大姐。”
凌雪儿听了,心里甜丝丝的,嫣然道:“你又来和雪儿客气了,嗯,小哥哥,你饿不饿?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吧。”
郭破虏闻言,歉然道:“雪儿,对不起啊!让你跟着我长途跋涉,露宿荒郊,忍饥挨饿,我实在过意不去。”
凌雪儿笑道:“你当人家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么,在波斯啊,雪儿跟着师傅整天忙着学武,难得有空闲出来游山玩水,这点苦算什么呢?你看这山上到处是盛开得花儿,真是美极了,美极了!嗯,小哥哥,你家有花儿吗?雪儿的家有好多呢。”
郭破虏轻轻道:“烟波浩渺,东海彼岸,世外仙岛,桃花烂漫。那里是我外公外婆,爹爹妈妈和大姐住过的的地方,我心向往之,却不曾去过。”
凌雪儿问道:“为什么?小哥哥,那里不是你的家吗?”郭破虏道:“为了抵抗蒙古鞑子,我爹爹妈妈在我出生前就搬到了襄阳,我在襄阳长大,从未到过桃花岛。”
凌雪儿听了,轻声吟道:“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这是雪儿的爹爹妈妈相遇的地方,雪儿好想去看一看呢,看看那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美景。”说罢,螓首望向天空,美目里溢满憧憬之色。
郭破虏见凌雪儿秀发微扬,语带淡淡忧伤,顿生怜惜,柔声道:“我陪你好不好?等我找到了大姐,就带你游遍江南!”
凌雪儿闻言,开心一笑,十足活泼的趁机道:“小哥哥,你说话要算话,来,打勾!”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男一女的手指就这么轻轻的勾在了一起,二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不是一个玩笑,而是一个十年,三十年,乃至一生也不变的心灵盟约。
傍晚时分,两人结伴来到一座无人古寺,红色砖墙,已颓倒不堪,庙门破落,门上挂着的匾额,也已漆褪油剥,显得十分凄凉。
郭破虏无奈道:“雪儿,今晚怕要委屈你在这荒寺里过一夜了。”凌雪儿嘻嘻一笑,道:“如果是雪儿一个人,就打死人家也敢在这儿过夜,小哥哥,还好有你在。嘻嘻!”谈笑声中,两人进得庙门,迎面是一个小小的天井,杂草蔓生,冷清寂寂。
二人顺着一条已参差不齐的青石砖道,快步行入正殿之内。这所大殿,规模亦不甚大,正中央供着一座残破的神像,两旁的布幔,早已腐朽,破烂不堪,供桌之上,满积尘垢,地下,尚有不少鸟兽粪便。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百姓遭难,神仙也无人拜祭了。”郭破虏感慨道。
凌雪儿给他逗得越发忍俊不禁,“扑哧”笑道:“小哥哥,瞧不出你倒是读了满肚子文章。”郭破虏红着脸说道:“我读书不多,可是前人描写战乱的诗文却太多了,只要随便翻翻,都可以找到。”
他在庙里找了些干木头生了火,谨防蛇虫鼠蚁靠近,又道:“雪儿,你的汉话跟谁学的?”凌雪儿道:“小时候跟外公学的,后来又跟师傅学的,哥哥也有教过我呢。”
郭破虏取出干粮分给凌雪儿,问道:“雪儿的爹爹妈妈没教过你吗?”
凌雪儿神色一黯,伤感道:“在雪儿一岁的时候,爹爹跟蒙古人打仗战死了,后来妈妈思念成疾也去了……外公就把我和哥哥接到了波斯,再后来就遇到了武功高强的师傅。”
郭破虏见凌雪儿美丽大眼睛里泪花点点,一下子慌了神,手足无措道:“对不起!雪儿,我不是有意的,你别难过好么?”
郭破虏慌张的样子倒让凌雪儿十分意外,她笑道:“没关系的,小哥哥,雪儿不怪你。”她想了想又问道:“小哥哥,你的爹爹妈妈应该最疼爱你吧?”
郭破虏微笑着摇头道:“不是,爹娘最疼爱大姐,最担心二姐。”
“这不合常理啊,我外公就最疼我哥哥,因为他是家里的男丁嘛,不过我哥哥最疼我了。”说到后半句凌雪儿颇具得意之色。
郭破虏解释道:“因为大姐十五岁便上阵杀敌了,而且最孝顺,最听爹娘的话,对我和二姐也爱护有加,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姐姐!爹娘疼她是应该的。”顿了一顿,复道:“我娘说二姐最不省心,古灵精怪,活泼好动,人们都叫她‘小东邪’,至于我……”
“雪儿想小哥哥的爹爹肯定对你寄予厚望!”凌雪儿打断郭破虏十分笃定的说道。
“为什么?”郭破虏不解地问道。
“雪儿的师傅对哥哥就十分严厉呢。”她玉手轻抬,一只春葱般的手指,笔直地指到郭破虏面前:“小子,我告诉你,练不完功就不许吃饭!不准哭,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经一番彻骨寒……”语声轻柔娇脆,配合着她的眼波和动作,令人看来,只觉她举手抬目之间,都含蕴着万千种风情仪态,她虽然在学别人骂人,可是被骂的人却仍然有福了。
郭破虏呆呆地望着她,一时之间,忘却了身在何处,直到凌雪儿又自一笑,问道:“小哥哥,雪儿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他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人家的话,忙道:“嗯,雪儿说的对!”凌雪儿笑着说至此处,突然脸孔一红,纤手掇起衣角,缓缓弄着,问道:“你有没有心仪……”微咬下唇,轻轻一笑,垂下头去,接道:“姑娘……”只见凌雪儿,赛雪欺霜的粉白小脸上,烘染上一层朝霞般鲜艳的红晕,真是美丽极了!

楼主:残剑天涯V  时间:2021-05-23 04:08:26
第三十章
郭破虏看的怔了半晌,刚要回答没有,倏然,他身形一闪,已掠至大殿之外,转眼间,又已转回。
只见他急对凌雪儿道:“雪儿,我们到神像之后暂躲一会儿,恐怕有人来了!”凌雪儿闻言站了起来,闪身隐于神像之后。
郭破虏目光炯炯的注视看大殿门外,心中奇怪:“在这荒山野岭的古剎中,怎的也有人到来?”
稍倾,人已经进了庙门,来的是三个粗豪汉子,中间一个面有刀疤的汉子“咦”了一声,说道:“你们刚才已经来过了么?”
为首的那人说道:“没有呀。王大哥,你为何有此一问?”
那王大哥道:“我好像记得出去之时,并未生火,难道有其他的人来过?”
左首的那人说道:“或者是追云来过了。他和你都是这儿的地主。”那王大哥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一定是追云那小子。”
右首的那人道:“追云找我们来,不知为了何事?”那王大哥尚未回答,左首的那人已在叫道:“他来了!”
追云进得门来,一拱手道:“王兄、鲁兄、周兄,在下深夜相邀,还请见谅!”那三个人向追云还了礼,姓鲁的汉子问道:“追云兄弟,两姑娘呢?”
追云道:“昨晚我们刚搬来,她们留在家里收拾东西呢。”那个姓王的笑道:“追云兄弟,你请我们来有什么大事么?”
追云道:“在下受堂主之命,想请各位鼎力帮忙。”
三人齐声说道:“一家人不说二家话,有话只管吩咐好了。”
追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各位帮忙查探两个人的去向。”
姓鲁那人问道:“这两个人可是你的仇家?”
追云点了点头,说道:“也算是我的仇人!”
那姓王的汉子哈哈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一发现这两个人的行踪,干脆就把他们擒下,交给你发落就是。请你诉我们一点线索,我们马上就去拿人。”
姓周的那人却是比较老成持重,心里想道:“追云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以他的本领,尚要兴师动众,对付这两个人。这两个想必不是等闲之辈了。”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这两个是什么人?”
追云道:“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约莫有十六七岁,女的十四五左右。”
那王大哥哈哈笑道:“原来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丫头,那还不手到擒来?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追云道:“男的我不知道,女的叫凌雪儿。”
藏在神像后面的郭破虏大吃一惊,紧张的倾听着各人的谈话。他料不到眼前三人竟是追云的帮凶!凌雪儿紧紧的靠着郭破虏,双目中满含担忧之色。
郭破虏软玉温香在侧,鼻孔中嗅到一股如兰似麝的少女身上特有的幽香,不由脸孔发烧,一股说不出的缠绵滋味,竟使他心中一荡。
“呀!有老鼠!”凌雪儿一声娇呼,扑到郭破虏怀里,吓得玉容惨白,娇躯簌簌战栗。
郭破虏低眉望去,在两人不远处一只小老鼠正窜了出去,他一时哭笑不得,旋又暗道不好!那追云“呼”的一掌就向神像劈去,喝道:“小贼,还不出来!”这一记掌力,登时把神橡打碎,露出两人隐藏的身形。
追云眯眼一笑道:“真是冤家路窄,妙极,妙极!”姓鲁的汉子啧舌道:“呦——,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
郭破虏将凌雪儿护在身后,持剑而立,道:“你们想怎样?”追云得意道:“哈哈!你们还是弃械投降的好。”
凌雪儿也抽出了宝剑,冷声叱道:“做梦!”
那姓王的汉子笑道:“原来就是他们啊,好,看我的!”话犹未了,抖开判官双笔,已经和郭破虏展开恶斗。
郭破虏接架相还,剑走轻灵,以闪电般的剑法,一口气疾攻了数十招,杀得那王大哥连连后退。
追云掣出长剑,叫道:“四面包围!”在众人未曾合围之前,先抢上攻去。鲁、周二人也各亮兵器左右夹攻。四人各占一方,刀剑齐上,合围之势已成。
郭破虏以一敌四,傲然不俱,掌似奔雷,剑如骇电,兀是攻多守少。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不求急攻,只是觅隙寻暇,设法使敌人各自为战,削弱对方围攻的威胁。
凌雪儿眼见帮不上忙,索性捡起地上的石子,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打出。石子上就像长着眼睛似的,每一颗都是打向四人的要害穴道,并不怕误伤了郭破虏。
四人中只有姓王那个汉子内功深厚,判官双笔使开,劲风呼呼,石子未曾打到他的身上,便已掉了下来。
追云长于轻功,却只能躲闪。他有“听风辨向”的本领,石子从什么方位打来,他一听风声,便即知道。
不料凌雪儿的暗器手法十分古怪,与众不同。他躲过了几颗石子,正自得意,想要说几句话奚落凌雪儿,话未出口,听得石子破空之声,是朝他的左胁愈气穴打来。
他往右边一闪,谁知凌雪儿同时发出的两颗石子,将近他的身前之际,才突然在空中一碰,方向登时改变,追云的冷不及防,“肩阱穴”给一颗石子打个正着。
可惜凌雪儿内力不佳,虽然打中了他的“肩阱穴”,却只是令他感到一阵酸麻而已,劲力未到,也就收不到打穴的功效。
姓周的汉子叫道:“好,你有暗器,我就没有吗?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的试试。”
追云叫道:“周兄,留这小美人儿一命!”
姓周的汉子哈哈笑道:“我忘了追云兄弟原是个懂得惜玉怜香的人。”追云笑道:“惜玉怜香的可不是我,你忘记了咱们教主吗?”
姓周的道:“不错,把这美人儿献给教主,倒是一件大功。多谢你的提醒了!”当下一抖手发出了三枚燕子镖。
凌雪儿嘻嘻一笑,道:“雕虫小技!”玉指曲弹,一子飞出,和当中那枚燕子镖一碰,左右齐飞,恰好又和从两边打来的燕子镖碰个正着,一粒小石子,三枚燕子镖同时打落在地上。这时,郭破虏忽地叫道:“雪儿,小心!”
凌雪儿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白衣青年破窗而入。这人来得好快,郭破虏话声未了,他已倏然来到了凌雪儿的面前。
凌雪儿这一惊非同小可,想道:“他们果然还有党羽,无论如何也要阻他一阻!”唰的一剑就向那白衣人刺去。
白衣人伸出中指,轻轻一弹,把凌雪儿的剑弹开,忙道:“姑娘,我不是坏人!”
凌雪儿心中一凛,想不到来人武功如此之高,娇叱道:“谁信你!”唰唰唰又是连环三剑。
那白衣人纵身避过,只见他右掌疾翻,劲风呼啸,打向姓鲁的汉子,叫道:“兄台莫慌,我来助你!”
郭破虏单掌划了一道圆弧,掌风击荡,隐隐挟着风雷之声,向那姓王的打去,右手剑势一沉,直刺姓周的肩胛,剑势之快,犹如惊鸿一瞥。
只听得“篷”“蓬”两声大响,姓王的三人同时倒地,只有追云仗着身法之快,负伤而逃。那白衣人剑指那姓王的汉子,问道:“被你们抓来的那些女孩子关在什么地方?”
姓王的呻吟叫道:“我……不知道……”
白衣人道:“你说了我就饶你,而且我还有药医你。”
姓王的道:“此话当真?”
白衣人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姓韩的说出话来,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姓王的道:“好,那么我就说,她们可能在半月山庄。”
那姓韩的白衣人收剑回鞘,俯身点了姓王的汉子几处穴道,说道:“赶紧找个大夫医治还有救,记住以后多做善事!”姓王那个汉子挣扎起身,看了眼地上七窍流血的两个同伴,踉跄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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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竖日一早。韩问星郭、凌二人辞行,说道:“郭兄、姑娘,咱们今日暂且别过,后会有期。”郭破虏见韩问星要只身前往半月山庄,不免担心他的安危,便问道:“韩兄可知半月山庄在什么地方?”
韩问星想了想,回道:“距此地北约一千里左右,郭兄缘何有此一问?”
郭破虏道:“我们也要北上寻人,不如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韩问星心中大喜,但见凌雪儿并无相邀之意,神色一黯,婉拒道:“在下还有些事要办,恐不能与郭兄同往了。”
凌雪儿轻叹一声,说道:“小哥哥,人家是嫌弃咱俩武功低微,当然不愿一路同去啦。”
“雪儿,韩兄绝无此意!快给韩大哥道歉。”郭破虏急忙出声喝止,却没看到凌雪儿那灵动狡黠的眼神。
“不用道歉!好吧,只要姑娘不嫌弃在下,在下愿意同往。”韩问星见状,抢先说道。
凌雪儿轻哼道:“你是小哥哥的朋友,雪儿为什么要嫌弃你呢?你这人说话真怪!”
韩问星一笑道:“是在下的不是!敢问姑娘的芳名?你和郭兄是兄妹么?”
凌雪儿像个小兔子般跳到郭破虏身后,将他推到韩问星面前,笑道:“他是雪儿的小哥哥,雪儿姓凌。”
“凌雪儿……”韩问星脱口吟道:“凌寒架雪知春近。闲探处、如相问。溪流清浅暮云低,玉蓓横斜风定。”
凌雪儿听了韩问星的赞誉之词,玉脸微红,娇声道:“没看出来你懂得还真多耶。”
韩问星自谦道:“在下略懂诗词,让姑娘见笑了。雪、雪儿姑娘很早就和郭兄认识了吗?”郭破虏在一旁看到凌雪儿与韩问星有说有笑,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之味。这时凌雪儿一拉郭破虏的手,娇声说道:“小哥哥,你来说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郭破虏脸上微红,挠了挠头,道:“我和雪儿相识不久……”当下就把两人的事说了一遍。韩问星听完点点头,又见两人称呼亲昵,朗目中闪过一抹艳羡之色。
日升月落,昼夜恒转。弹指间,一个多月过去,这一天,郭芙功成出关。柳轻寒将一方锦盒在郭芙眼前晃了晃,神秘一笑道:“小丫头,你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郭芙娇声道:“你老人家不说,我怎么猜得到呢?但光看这锦盒,里面放的一定是很贵重的东西了。”
柳轻寒呵呵笑道:“真是个鬼丫头,告诉你,这锦盒里是师兄精制的‘造化丹’,你知不知道用什么药配制的呢?”
郭芙小嘴儿一顿,说道:“我又不是大夫,你老人家怎么考起我药方来了嘛。”
柳轻寒双手缓缓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个羊脂白玉的小瓶,玉色晶莹,约有周岁婴孩拳头那么大。
她取起玉瓶,抬头朝郭芙微微一笑道:“这‘造化丹’乃是我和师兄昔年在长白山掘得的一支千年人参……”
郭芙吃惊道:“啊!千年人参!”
柳轻寒道:“一般所谓千年人参,最多也不过三五百年,千年人参,可说是罕世奇珍,我们那年掘到的一支,就算没有千年,至少也是七八百年以上之物。”
郭芙道:“你老人家就把它装在瓶里?”
柳轻寒笑道:“你这丫头竟说孩子话,一支千年人参,比初生的婴孩还要大,这玉瓶如何装得下?后来,我们在天山又得一支足有五百多年的雪莲,师兄耗费数年之功才把这两种奇珍炼制成‘造化丹’。”
郭芙又问道:“你老人家还没说‘造化丹’,有些什么功效呢?”
柳轻寒道:“功效可大着哩,譬如固本培元,益气养颜,强筋壮骨,明目轻身,益寿延年,功力浅的人吃了足可抵得三十年修为,如果内功精湛的人,益处也更多。”
郭芙看了玉瓶一眼,才道:“有这么多好处?”
柳轻寒笑道:“当然!这‘造化丹’虽然极为珍贵,但我留着已无用处,今日便送与你了。”郭芙忙正色道:“前辈救了杨大哥又传内功心法于我,我已难报答。灵药难求,前辈留着以备济世救危之用,不是好么?”
柳轻寒美目中异彩连闪,点着头,嘉许的道:“我果然没看错人,造化丹对习武之人能助长功力,江湖上人人梦寐难求,你居然面无喜色,要我留着济人,实在难得的很!”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接着道:“丫头,你知道那云天为什么非要逼你嫁给他吗?”郭芙摇头表示不知。
柳轻寒叹道:“云天是看你资质上佳,想传你双修之法与他成就好事,增强自身内力,懂了么?”
郭芙虽然不知双修为何意,但想到云天以杨过相胁,不由大恨,嗔道:“哼!想得美,我岂会从他!”想了一想,又道:“可是前辈,那姓云的跟你送我丹药有什么关系?”
柳轻寒微微一笑,正色道:“我教你的‘玄清归元气’妙用无穷,专克阴阳逆煞掌,只要你与杨小子合集双修,不但驻颜不老,而且增强内力。今晚你与他做了夫妻,到时水乳相融,阴阳交会,他中的阴阳逆煞掌也能顺势而解了。”
郭芙粉面刷的红透,耳朵根子快烧着了,急声道:“荒唐!我们……怎么能……不可以……”话未说完,羞涩的低了头。
“怎么不能?你想看他受尽折磨而死吗?”柳轻寒好整以暇道。
“不想!但是……反正就是不能!”郭芙抬头,目光灼灼的望着柳轻寒,希冀道:“前辈,你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
柳轻寒摇摇头,说道:“没有,除了你没人能救他,而且今晚他的掌伤就会再次发作,到时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郭芙听了,芳心下沉,低头不语,只觉进退维谷,左右为难,犹豫很久,思量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杨大哥对我情深义重,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这次就当还了他的数次相救之恩……至少我心中也是有他的……”
柳轻寒轻轻一叹,把玉瓶递到郭芙手中,说道:“乖孩子,你先拿着,听我说。”郭芙只好接过玉瓶。
柳轻寒道:“你们与归云教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他们难免会派人追踪,非把你擒回去不可,不管是我,还是你的父母都不能永远保护着你,那么只有你力求自保,‘造化丹’能助长功力,对你自然也十分重要了。”
郭芙听了,心中一阵感动,目含泪水,叫道:“前辈,你老人家真好!”
柳轻寒淡然一笑,轻声说道:“我和师兄一辈子无儿无女,看到你们就跟看到自己的孩子一般,很是喜欢。”
郭芙闻听此言,心念一动,忙道:“前辈,只要你不嫌弃我愚笨的话,我就给你做女儿好了。”柳轻寒眼圈一红,欣喜道:“好极了,活了大半辈子,我居然凭空捡了一个女儿,也算老怀为安了……”
郭芙抱着柳轻寒的玉臂一阵摇撼,撒娇道:“义母一点都不老,一笑倾城,比花还艳!”
柳轻寒笑着点了一下郭芙白玉般的额头,说道:“小丫头嘴还挺甜,义母喜欢!”
郭芙嘻嘻一笑道:“我说的是实话嘛,义母当然喜欢啦。”
柳轻寒微微一笑,道:“芙丫头,杨过那小子对你情深义重,义母看得出来你心中也有他对不对?他目前正遭逢大难,你可不能袖手旁观。”郭芙闻言,粉脸红的能滴出血来,羞赧不已,哪里还敢回柳轻寒的话呢?
柳轻寒抿唇一笑,正容道:“以你现在的内功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伤了自己,来,先吃一颗‘造化丹’,再照我说的做。”她取出玉瓶,把“造化丹”给郭芙服下,要她盘膝坐定,口中说道:“混沌初分,清气为天,浊者为地,阳升阴潜,功参造化……”念完口诀,柳轻寒则退在一旁为郭芙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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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三个时辰后,郭芙美目咋睁,只感真气充盈,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舒畅,连眼睛都好像特别光亮。
这自然是服了“造化丹”的功效!郭芙功力较浅,虽然无法冲破生死玄关,但体内真气,经她运功化行,一呼一吸之间,轻如浮云,几乎要随着呼吸飘飞而起。这一番调息行功,无形之中,少说也增进了十五年的功力,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罢了。
柳轻寒伸手擦了擦郭芙粉脸上的香汗,柔声说道:“芙丫头,瞧你这一身汗,快进去洗洗。”郭芙闻言,心中一暖,也觉得浑身不舒服,感激道:“义母,谢谢你!”柳轻寒浅浅一笑,领着郭芙进了一间白玉铺就的沐池。
曲阑漏,月影泪,桥下瘦菊,离合难堪怜,芬开今昔暗来秋,伊人多情,道是多情愁,兰露锁,半生归,浮云纵开,杨花已陌识,年年花笺空独枕,镜里镜外,泪满镜台。
一番梳洗,郭芙只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她呆呆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双十年华,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时节。唉……不知为何?她怔了半晌,最后竟幽幽一叹,似在感怀,似在怀念,似在释怀。
柳轻寒拿着梳子给郭芙梳着长发,闻听她叹气,轻笑道:“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郭芙听了难解诗意,不由娇嗔道:“义母大人,您老人家明知女儿愚笨,还拿些诗啊词啊为难人家。”
柳轻寒笑道:“这几句话是说,要我的乖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她的心上人看。”
郭芙脸上一红,撇了撇小嘴,极小声道:“你老人家都多大年纪了,还来取笑我。”
柳轻寒内力何等高深?听得一清二楚,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那你害什么羞呢?”“哪有嘛!”郭芙嘟着小嘴儿辩驳道。
入夜时分,小雨淅淅。敲打芭蕉,沙沙作响,风过竹林,在窗纸投出忽明忽暗、摇曳不定的竹影。
屋内,红烛泣泪。杨过端坐床尾,看向着窗外,动也不动,像已融入夜色,变成泥塑。郭芙抱膝靠在床头,粉脸上微微泛红,低头弄着衣角,不言不语。室内安静无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夜风更疾,细雨更密。不知过了多久,杨过首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些许怒意,道:“为什么答应他们!”
郭芙轻叹道:“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你要我看着你-死-吗?”
“没得选择?你是被逼的,你在怜悯我,你在可怜我,你在报答我,可是——我不需要!”杨过的脸微微发白,心口的疼痛慢慢扩大,语气冰冷道:“姓杨的是生是死,不用你郭大小姐费心!”
郭芙本来经过一番苦苦挣扎才下决心救杨过,然而此刻他非但不领情,反而冷嘲热讽,立时勃然大怒,狠狠盯了杨过一眼,昂首斥道:“杨过,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愿意救你吗?你别自作多情了,要不是看你快死了,我才懒得管你!”
“果然是这样!”杨过闻言,心如刀割,脸色惨白,怒声道:“我杨过命薄如纸,死则死矣,稀罕你来救我么!对!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讨苦吃,是我不该一次又一次救你!”
想起往事,郭芙心中凄苦,但毫不示弱,冷哼道:“救我?我求你了吗?神雕大侠好大的本事啊!救不成别人把自己也赔进去了,哈哈,杨过,我瞧不起你!”
杨过怒不可遏,拂袖而起,冷言道:“你瞧不起我,可以走啊,尽管走!不必低声下气看我的脸色!”
郭芙听了,死死咬着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如死。他要赶她走?他情愿死也不要她救!原来他一直厌弃她,可是……
她曾那么感激老天眷顾,赐予她报答他的机会,能重新开始,谁知,一夜之间又都回到了当初!
盛怒已极的她,反而平静了下来,抬手一指房门,语气里不含丝毫感情,道:“你走!从今日起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烛光将杨过消瘦的身形拉得很长,一股真气突然压抑不住,冲激乱窜,五脏六腑似被一只铁手猛的揪住捏碎,一股腥甜遽然冲起,卡在喉间,血气逆流,忍不住弯腰咳嗽。
这咳嗽来得又急又猛,让他来不及掩饰,咳得全身蜷曲,腥红的血自嘴角溢出!郭芙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他,焦急的问道:“你的掌伤又发作了吗?”
杨过一把甩开郭芙,拭去嘴角的血迹,直直挺起腰,冷冷道:“从此天涯相忘,各自安好,再也不见!”说罢,再不看她一眼,闪身出了房门。
“杨过,大笨蛋!”郭芙望着杨过远去的身影,感觉心里仿佛都抽空一般,不知身在何方。过了良久,忽然双脚一软,坐地掩面哭了起来。
泪水一行行,一串串疯狂滚落,来不及擦拭,散发湿漉漉沾了一脸。那泪水凄艳如刀,一刀刀划过脸庞,留下纵横交错的印痕。咫尺相望,断肠天涯。
十七年了,随父母守襄阳,抵御外辱,出生入死,无怨无悔,她是个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人,还会有什么看不透、想不开、放不下、丢不掉?她上不欺天,下不愧地,问心无愧!
……可是……唯独杨过……他是她心内的一根刺,长在了骨子里的刺!触碰不得,拔不掉。都说善恶报应,因果轮回,她走过的错路就该付出代价。可是她的伤,她的痛,她的恨,她的泪又该向谁讨还?又有谁来为她主持公道?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她的冤孽!
风停了,雨住了,残月斜挂。杨过独依雕栏,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酒,一段痴想、一场情劫,终究落了空、断了念……
有些事强求不得,有些人强留不得。注定了啊!注定情深缘浅,终身孤寂!他早已看的明透,放不下的却还是那人!
明明心里藏着千言万语,偏偏已经不能再说。早知如此,当初就应不顾矜持,放下骄傲,不该跟她呕气,白白错过这么多相对的日子,再回不去了。此去别后,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无相见之日。
多年以后,她是否记得有个他,曾闯进她的世界,记得他们之间短暂的如流星般的美好。偶尔想起时,她会不会恨他?会不会有一丝丝难过?
走廊的另一端,柳轻寒长长一叹,狠狠瞪了眼李无极一眼,嗔道:“瞧你干的好事!这下该如何收场?”
李无极嘴角蕴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说道:“我拐弯抹角,大费周章,不过是看他们走了太多的弯路,想帮他们一帮,促成他俩的好事。”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唉……没想到我弄巧成拙,聪明反被聪明误!悔不该不听师妹之言呐。”柳轻寒揶揄道:“师兄当不成‘聿明氏’,反要做了拆散鸳鸯的‘小人’啦。”
李无极笑道:“师妹,你就别笑话我啦,快想个办法补救才是。”
“谁要管你!”柳轻寒口中说着,转身要走。
李无极伸手将柳轻寒揽在怀里,柔声道:“好师妹,你想法帮帮我嘛。”
柳轻寒眼波流转,低低一笑,娇嗔道:“你惹得祸,自个摆平,求我做什么?”
李无极坏坏一笑,道:“好你个口是心非的丫头,明明自己也想帮忙,却要我求你,哼!家法伺候。”说着手伸到柳轻寒肋下,就要呵她的痒。
柳轻寒似早有防备,脚下一飘,便离开了他的怀抱,笑道:“师兄真坏!好吧,我这就去劝劝芙丫头。”“嗯,好。”李无极点头说道:“咱们分头行事,我也去开导开导杨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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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夜风又起,从门口缓缓吹来,烛火摇曳,照着郭芙瘦弱伶仃的身影,衣袂飘飘似要随着烛光一起怜灭。
柳轻寒看着她惨白的脸,呆滞的目光,心酸更兼心疼,张出双臂将她搂在怀里,柔声慰道:“丫头别哭,没事了,没事了,有义母在呢。”
郭芙泪眼婆娑的望着柳轻寒,哭泣着委屈道:“他要死了……他凭什么不要我救……”
柳轻寒轻声一叹,问道:“那么你呢?你有想过要和在一起吗?”
郭芙全身僵住,泪水又潸然滑落,凄然道:“我断了他的手臂,伤了他的妻子,害他们夫妻分离十六年,龙姐姐毒发身亡也是因为我……我只想让他好好活下去……”言未尽,声音已然凝噎。
柳轻寒伸手替她擦去眼泪,爱怜道:“傻丫头,你还看出不来吗?他不在乎这些,他一次次的救你,就是想让你多看他一眼,想你知道他心中有你啊!”
郭芙神容哀恸,眼泪滴滴滚落,嘴角带着一抹凄美的笑,悲声道:“是又如何?总之是我对不住他……我和他错过了,就错过了,再也回不去了……”
柳轻寒也是百感交集,竟忍不住湿了眼眶,温柔的说道:“丫头,莫要辜负了韶光,蹉跎了岁月,空留下一生悔恨,你和他已错过了十六年,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郭芙心内凄苦迷茫,扑倒在柳轻寒怀里,放声大哭,呜咽道:“你告诉我……我还有这个资格……有这个福分吗……”
柳轻寒轻轻拍着郭芙的后背,幽幽说道:“往事如烟随风逝,花开两世又一春。孩子,随心去吧,看能得否?”
烛火微晃一闪,窗外斜月钩挂,天地间幽然宁静。李无极站在杨过身后,轻轻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杨过仰头喝完杯中酒,苦笑一声,道:“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李无极摇头一笑,道:“一缘生万世修,何不怜取眼前人?”
杨过道:“前辈,缘何对别人的事如此上心?”
李无极一叹,道:“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
杨过心中一暖,极为感激,嘴上却道:“感谢前辈关心,但是前辈不懂,我和她……”
李无极抬头望月,眉宇间悲天悯人,悠然道:“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害人害己啊。”
杨过一怔,是啊,他早该斩了那情丝,断了那痴念,他是一个多余的人,她的命里不应该有他,他的出现是个错误,他不该让她伤心难过。
杨过笑了,笑里掩饰不住艰涩、苦涩,神情落寞。他孑然的身影仿佛天空那轮冷月,清辉一片,万人仰视,然而孤月无伴,就那么寂寞无边、孤独的、永生永世俯看人间。
李无极却不管杨过在想什么,又开口道:“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笑一尘缘。既然放不下,参不透,何不去求,何不去争!哪怕最后体无完肤,粉身碎骨也总好过自艾自怜,抱憾终身。”月下,李无极一身玄衣,举手间威仪自成,风采迫人,带着洞透世情的苍凉。
忽然间,如当头棒喝,杨过幡然醒悟,豁然明白,他生性孤傲执拗,越是困难重重越是斗志昂扬,越是旁人说不能,偏越做给人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为何总对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子,束手束脚,爱恨不得,难道只因为她是高贵明艳的襄阳公主?只因为他是寒窑落魄的小乞丐?只因她一直瞧不起他?只因她心里从未有他?
但是,他当真讨厌她吗?他有恨过她吗?没有,从来都没有!任他心有七窍,聪明绝顶,也参不透的魔障,原来只是他懦弱不前,只是他的优柔寡断,只是他的自艾自怜。
芙妹心里装的是汉人天下,守的是万千黎明百姓,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对谁都不假以颜色,却从未轻看过任何人,她真的有瞧不起他吗?
她素来端庄守礼,矜持有度,却愿不顾名节救他。难道是他一直误会了她?难道她心中也有他?
既然人世无常,不能一眼望穿万年,何不只争朝夕,只求当下!他想活得心安理得,做的无愧于心,他不想再逃避,他想寻得心中的答案!
倾一世痴情,换三生无悔。他再找不到任何理由放她离去,纵使繁华落尽,白发丛生,她依旧是心头那朵红云,鲜明不褪。
自那晚以后,郭芙一连数日都不见杨过,虽然她还在生气,但终是忍不住为他担心,问过柳轻寒夫妻才知他正忙于练功,她这才心下稍安。
且说这日,郭芙练完内功,觉得有些无趣,想出去走走,百无聊赖的她出了房门,远远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郭芙下意识精神一震,加快脚步向他走去,原来是杨过正在劈柴,义母不是说他在练功吗?怎么做起劈柴这种粗活了,她心中想着,脚下并不停顿。
地上已有一堆劈好的木柴,杨过上身只穿了短褂,清瘦结实的阳刚之躯在阳光下挥汗如雨。剑眉眉入鬓,英气逼人,星目含光,深邃灵动,挺直的鼻梁牵动清俊面容不离男儿阳刚,身形挺拔,体态优美!
“啊!”郭芙芳心一声惊叫,美目看到的是杨过手臂上扬下落,纵横飞舞的两道伤疤。
她知道那是他为了救她才留下的伤痕,刀疤是丑陋难看的,但杨过的疤痕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郭芙的目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原来他不知不觉为她竟然付出了如此之多!她不觉停了玉足,痴痴的望着杨过,美眸随着那两道疤痕一起转动。
时光悠然,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已是海枯石烂,也许只是瞬息之间。
就在这时,杨过甩开了斧头,提起大桶井水就从头淋下!水流倾倒,他在冷水中怡然自若。郭芙又一次惊呼低叹,急步来到杨过身边,担忧道:“杨大哥,你这样会着凉生病的!”
杨过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其实他早知道她来了,可他就想她看着他、想她在身边。他侧头一笑,道:“芙妹,我没你想得那么羸弱,况且这天热的很,我不会有事的。”
郭芙仍担忧道:“那你快去换件干衣服呀,万一着凉怎么办呢?”
杨过摇了摇头,抬手一指身旁堆积如山的木柴,说道:“不行啊,李前辈说了劈不完柴就不许我吃饭。”
郭芙却不管那么多,一把抢过杨过的斧头仍在一边,说道:“义父义母哪儿我去说情,你先去换衣服。”
杨过见此,不觉好笑,心道:“这丫头一直未变,还是这般任性。”
郭芙看杨过动也不动,秀眉微蹙,拉起杨过转身便走,口中嗔道:“你这人怎不知好歹呢,你如果生病了不但自个难受,还得麻烦义父义母。”
杨过跟在郭芙身后,眸子里是她娇小柔弱的娇躯,十指相接,柔软滑腻。他心下一荡,大手一翻,把那小小粉手完全覆在掌中。
郭芙娇躯一僵,想将手收回,悄悄试了几次,奈何那人力气大的出奇,不但挣不开反被握得更紧。她又羞又恼,却不回身,嗔怒道:“你放开!”
“放什么?”杨过装傻充楞,故作不懂。
郭芙转身瞪了杨过一眼,大声道:“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杨大爷不懂么!”她昂首挺胸,义正言辞,一副占尽了理的模样。
杨过见她桃腮晕红,明媚娇艳,不由一呆,笑道:“杨过穷小子出身,比不了郭大小姐家学渊源,只知来而不往非礼也。”
郭芙气结,抬粉拳就打,口中骂道:“你无赖!”
杨过笑嘻嘻的躲过,转身便走,头也不回道:“我的头发有些乱,劳芙妹的大驾给在下梳梳头可以吗?”
郭芙气的一跺玉足,粉腮鼓鼓的,像一只负气的小青蛙,可爱之极。她跟在杨过后面,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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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杨过换了身干净衣裳,坐在镜子前,看着两鬓白发,轻轻叹道:“可怜未老头先白。”
郭芙解开杨过的发带,用梳子一缕缕的梳起,说道:“人岂有不老之理。”
杨过合上眼睛,说道:“可是芙妹一点都没变,一如十多年前一样。”
人未老,心已倦。她早已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少女,他也已近不惑之年,一切都变了……时过境迁,不复当初。
郭芙心中感慨,手里拿了一条发带,将杨过的头发重新束了起来,黯然道:“杨大哥,有些事终要释怀,有些人需要忘记,人不能总沉浸在过去,不然,到头来只会苦了自己。”
杨过仍旧没有睁开眼,淡淡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从我与你相遇的那时起,就爱上了你,一直爱着你,从未改变,不愿忘怀。”
郭芙心弦一颤,眼里蕴出了泪光,她强自忍着,哼声道:“话说的好听,当年你为何要拒婚?为何又在大小武面前毁我名节?杨过,究竟你那句话是真?我敢相信你的话吗?”
杨过心中悲苦难以尽述,眼眶也自发红,艰涩道:“当郭伯伯将你许配我的那刻,我觉得我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可是……你明艳高贵,我只是个小乞丐,你是集万千宠爱的襄阳公主,我只是个没人疼的孤鸿子,我以为你瞧不起我,我以为你从未将我放在心里,我想答应却不敢……”
他仰首一叹,苦涩道:“你知道么?当时我多想死在郭伯伯掌下,也许有一天你还能想起我……芙妹,我错了,错的离谱,错的无药可救,我好后悔……”
他是大名鼎鼎神雕侠,武功高强,英俊潇洒,他要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而她却是被人抛弃的小女人,她有什么资格配得上他?念此只觉半生缠绵情意,终是爱而不能了。
郭芙哭着摇头,泪花四溅,呜咽道:“迟了,太迟了……”
杨过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柔声说道:“不迟,一点都不迟!芙妹,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么?”郭芙柔肠百折,银牙咬着朱唇,低头不言,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杨过手上。
杨过喟然长叹,轻声慰道:“芙妹别哭,是我不好,作茧自缚,自作自受,害得你我生了间隙……可是我真的爱你敬你,让我好好照顾你好吗?”
郭芙心里乱作一团,仰起小脸儿,泪珠涟涟的看着杨过,哭泣道:“杨大哥,我心里好乱,你别逼我好么……”
杨过怜惜的抹去郭芙腮上清泪,将她揽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好,我愿意等你,一直等!就是海枯石烂也无怨无悔!”郭芙任杨过搂着也不挣扎,埋首在他胸前,默默流泪。
晚风习习,溽暑全消,河面上两三渔火,夜色宜人。“韩大哥,你确定半月山庄就在小河上游吗?”声音宛若黄莺出谷,十分动听。说话那少女身着白衣,秀发微扬,衣袂飘举,却正是娇憨天真的凌雪儿。
韩问星点点头,道:“八九不离十,再走走看。”
郭破虏跟在两人身后,沉默不言。此时,他心里有满意也有失意,有欢喜也有惆怅,沿河走来,简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满意的是自己终于可以独自行走江湖,见识了外边的多彩世面。失意的是看到归云教几个小卒的武功,很是不弱,再联想到归云教主的本事,凭自己万不是人家的对手。
喜欢的是结交了凌雪儿和韩问星两个至交好友。至于惆怅的心理,他却不能确切地说出来,只是脑海中常常浮现凌雪儿与韩问星谈笑风生的影子,使他心里有甜也有苦,有喜也有忧。郭破虏满腹心事,漫步走在青草丛生的河边,不疾不徐,转过一个河湾。耳边又听到凌雪儿清脆的声音:“到了,没想到真的在这儿!”
他抬头望去,天边一钩新月,流水潺潺,目光中半月山庄矗立在小河中央,犹如一只巨大无比的飞鸟,几欲冲天而去。
待走到就近,三人才潜足隐形,借着树木的掩护,缓缓接近。前边是一个偌大院落,方圆将近数十亩,四边短树奇花,仿佛是天然生就,大门两侧长有数株大松,又恰似翠绿屏风。
郭破虏看了眼凌雪儿,低声说道:“一会我和韩大哥潜进去救人,雪儿,你在外边接应。”
韩问星略一沉吟,附和道:“也好,雪儿姑娘,你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我和郭兄进去就行。”“不要!”凌雪儿一听就不高兴了,嘟嘴嗔道:“小哥哥,你什么意思嘛!雪儿要跟你在一块儿。”
郭破虏只好耐心劝道:“雪儿听话,现下敌势未明,我、我怕保护不了你,你在外边等我们好吗?”
凌雪儿闻言更气,说道:“你分明是嫌我武功低微,怕拖累你!”
郭破虏见她生气,心头一慌,忙道:“不是,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人家不听,不听!”凌雪儿打断他,玉手捂着耳朵,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韩问星见此哭笑不得,于是柔声劝道:“雪儿姑娘,半月山庄人多势众,郭兄怕你有危险也是在担心你。”
郭破虏挠了挠头,温柔的拉下她捂着耳朵的小手,认真道:“雪儿,别生气好么?等会要是打起来,我恐无暇分身,万一你受到伤害怎么办?”
凌雪儿抬眸望着郭破虏,嗔声道:“你们把雪儿留在外边,如果来了坏人,雪儿打不过他们被抓住了怎么办?到时你就开心啦,是不是?”
郭破虏仔细一想也是,忙应道:“当然不是这样!那一会儿,你一定要跟紧我,知道么?”“知道!”凌雪儿欢喜的应了。郭破虏转头又对韩问星道:“韩大哥,雪儿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如咱们一起进去吧。”
韩问星黯然的想着:“你们都商量好了,哪里还需要我的应允。”当下点头同意,于是三人飞身进了半月山庄。
云天北上中都,带走了大批高手,因而庄内防守并不十分严密,但院落十分广大,三人小心翼翼,兜兜转转,却一无所获。
这时,郭破虏倏地止住了身形,凌雪儿不备跟他撞个正着,不禁奇怪地问道:“小哥哥……”“小心!”话未说完就被郭破虏打断,他右掌一翻,推出一股浑厚的内劲把凌雪儿推开。凌雪儿踉跄地往后退,撞上站在身后的韩问星。
韩问星不敢避开,只好双手一伸,把凌雪儿抱住就地一旋,避开了射来的数支冷箭。郭破虏长剑一抖,迅速地打落偷袭而来的暗器,一闪身迎了上去。
不曾与男人如此亲近过的凌雪儿乍不及防地被韩问星抱住,待她反映过来时顿时粉脸通红,挣扎道:“你放开!”
刚才一时情急,所以韩问星不暇思索的把凌雪儿抱住,温香软玉盈怀的触感让他心底一震,还不及细想凌雪儿就挣扎起来,他赶紧放手,有些不自在地道:“郭兄弟追上去了,我们快去帮他。”凌雪儿心里担心郭破虏安危,点了点头,两人迅速地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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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郭破虏掠过几道花墙,敏锐的目光一睨,唇边泛起一抹微笑,身躯一晃,人已经落在一个院子里。
他单掌一立,一道凌厉的掌风朝院落的假山拍去,砰的一声,那座漂亮雅致的假山应掌而碎,乱石四溅,把摆在曲栏上一溜十数只青玉花盆,悉数斩碎,碎枝残叶与石屑尘土齐飞,威势好不惊人,只见十几个黑衣人慌张地从垮掉的假山下面跑出来。
巨响声引来了二三十个归云教弟子,郭破虏抬眼望去,这些提刀执剑的劲装汉子武功平庸,不足为惧,倒是随后出现的两人武功很高,有些棘手。
“小哥哥。”“郭兄弟。”凌雪儿和韩问星也追了上来,落在郭破虏旁边。
韩问星抬目望去,为首一人是个身着紫衣,眉目如画的绝代佳人,只见她面罩寒霜,手持银丝软鞭,冷若梨花,清丽绝伦。
于是他朗声道:“想不到半月山庄不但藏污纳垢,还暗箭伤人,着实叫人佩服!”
“大胆!半月山庄也是你能诋毁的吗!”一个四十左右的华衣美妇厉声喝道。
长孙婉儿秀目冷冷扫视三人,当看到韩问星和凌雪儿时,也不由暗赞:“天下竟有这般好看的男女!”她冰冷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夜闯我的半月山庄?”
郭破虏上前几步,略一躬身,开门见山道:“在下郭破虏,我们深夜到此,只想救回被你们抓来的十多名女子。”
长孙婉儿一愣,冷声问道:“什么女子?我怎么不知道。”
韩问星正声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得到确切消息,各地失踪的少女就被关在庄内。”
长孙婉儿秀眉微皱,低声对兰姑问道:“兰姑,他们说的是真的么?”云天贪花恋色,归云教内众所周知,但他命人四处掳劫少女,长孙婉儿却未闻只言片语。
婉儿性子节烈,若被她知晓事情真相,必定放走那些好不容易抓来的少女,但教主有命在先,任何人不得插手此事,要是婉儿抗命,后果将不堪设想。兰姑心中为难,嘴上却说道:“绝无此事!婉儿勿信他人污蔑之言。”
长孙婉儿转头对郭破虏三人,语气冰冷的说道:“半月山庄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各位请回,恕不远送!”
凌雪儿见长孙婉儿语气虽冷如冰霜但并未有敌意,莞尔道:“那些女孩子真的被关在你们家里,姐姐生的花容月貌,美丽动人,看样子也是好人,你可不能袒护那些坏人。”
长孙婉儿一见凌雪儿就有种特别的亲近感,于是浅浅一笑,语气和善道:“小妹妹,不是姐姐有意骗你,是人的真的不在姐姐这儿。”
韩问星心知一会必有一番争斗,趁着凌雪儿与长孙婉儿说话之际,悄声对郭破虏道:“那位叫兰姑的武功不弱,郭兄可有把握对付她?”
郭破虏也悄声道:“应该没有问题,韩大哥对上她几分胜算?”说着,眼角瞥向长孙婉儿。韩问星会心一笑,低声应道:“五五之数。”
凌雪儿没注意到两人的窃窃私语,仍说道:“雪儿相信姐姐,但不相信姐姐的手下人,你让我们搜一搜,如果真没有,我们马上就走。”
长孙婉儿蹙眉不语,只觉十分为难,说实话她不忍心伤害眼前这个天真少女,但又不能置归云教的威严于不顾。
“谁家的野丫头也敢口出狂言!半月山庄岂是你们想搜就搜的!”兰姑抢声喝道。她一挺宝剑,身形向前疾射,猛向凌雪儿眉心点去!
郭破虏早有防备,大喝声中,腾身而起,铁剑挂起一溜乌光,“赤虹贯日”,猛刺兰姑面门。兰姑也是剑术名家,她刺向的虽是凌雪儿,但暗中已堤防有人援手,见郭破虏腾身扑来,也自凌空转身,向来势迎去,半空中宝剑舞起一面光墙,猛向郭破虏剑上封去。
这是武林罕见的打法,四周围观之人,韩问星,长孙婉儿,甚至武功不高,看不出玄机的凌雪儿,都是一齐惊呼出声。
但两个人相对猛扑,去势电疾,诸人惊呼未竟,“呛琅!”一声金铁交鸣,双剑已猛击在一起,剑光火花四射之下,二人身形乍合即分,飘落地上。
兰姑只觉半边身子发麻,虎口疼痛如裂,宝剑几乎出手,落下地来,踉跄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但郭破虏却如无事一般,脚尖一点地面,剑如猛风巨浪,一连攻出十数剑之多,把兰姑杀了个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可是,兰姑仗着身法灵活,剑招精奇,郭破虏一抡急攻,虽使他手忙脚乱,一直退后数丈,但却没有伤到她。
二人激斗,兰姑已退至花圃栏杆附近,四周围观之人,随着二人所至之处,四散躲开。长孙婉儿见兰姑不敌郭破虏,抖开银丝软鞭就要上去帮忙。
韩问星闪身挡在她身前,笑道:“姑娘的对手是在下。”说着,迎面一掌,拍了过去。
长孙婉儿冷哼一声,倏然左手划了个圈,朝前推出,两股劲气交接,发出裂帛似的一声轻响!掌力乍接,劲气飞游澎湃,韩问星被迫得身子向上一仰,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长孙婉儿和对方掌势一接,顿感不对,韩问星这一记掌势,潜力强大,潮涌般撞来,自己发出的掌力,再也抵挡不住,身子一震,登登的连退了七八步之多!
韩问星双目一亮,又笑道:“姑娘好内功!”身形疾欺而进,举手又是一掌,追击过来。他这一掌乘势追击,暗劲如山,朝长孙婉儿身上像泰山压顶一殷,直盖过来,掌风之强,令人气为之窒,比起方才一掌,更见凌厉。
长孙婉儿连退了七步,脚下刚刚站稳,心跳气喘,还未平复,韩问星势如排山的掌风,已经压体而来。她方才接了对方一掌,玉臂还在隐隐酸麻,要待再接他一掌,自知实在无法再接得下来。
就在对方掌力压体之际,长孙婉儿突然娇叱一声,娇躯腾空而起,半空中一道鞭影如闪电掠空,洒射而至。
韩问星见她身法轻灵,招式快捷,软鞭未到,已感到冷森森的寒气直压顶梁,当下抱元守一,澄心静虑,“无情剑”使出一招“卷地翻天”,猛向来势撩去。无情剑乃神兵利器,红澄澄耀眼精芒大盛,立把长孙婉儿鞭影掩盖住。
长孙婉儿看出韩问星的无情剑非是凡品,但她手中银丝软鞭亦非俗物,当下借凌空下压之势,腕上运足了劲力,猛向下扫去。
刹那间,剑鞭击在一起,在夜空灯光之下,金星四射,辉烂耀目如火树银花,蔚成一片奇景。二人双臂均感一阵发麻,臂力竟是不相上下,当然长孙婉儿是占了居高临下的光。长孙婉儿飘落八尺开外,韩问星则稳站当场。此时,二人心中均已有数,俱暗自佩服,双方二次往上一凑,各展绝学,打在一起。
只见韩问星“无情剑”如惊虹绕空,长孙婉儿银丝软鞭似白龙闹海,一红一白,两股劲气,翻腾缭绕,二人打得快时,只见剑气森森,鞭影重重,却不见二人身影。二人都是快攻快打,晃眼已打了四十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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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凌雪儿那边则要轻松许多,此际她正与一个胖大和尚斗在一处。
只听那胖大和尚大声骂道:“大胆丫头!你把爷爷的耳朵打破了,爷爷要你拿命赔偿!”暴吼一声,单臂抡起数百斤重的铁匾,迎头向凌雪儿头顶压下!
凌雪儿站在那里,嘴角含笑,对胖大和尚重逾百斤的铁匾,泰山压顶般迎头压下,犹如未见,直到铁匾离她头顶不及二寸,她忽然身形一矮,竟不知用了个什么身法,从铁匾之下钻出,凌空一翻,双脚竟站在铁匾之上,身形轻灵袅娜已极,并且口中说道:“你这笨和尚!扛这么重的兵器怎么打架?累都累死啦。”
胖大和尚气得哇哇怪叫,一边把一块铁匾,舞得风车似的乱转,想把凌雪儿抛下地来!那凌雪儿飞、腾、跳、跃,竟在铁匾上翩翩起舞,一边嘴里嘻嘻哈哈笑道:“好玩!真好玩!……”她嬉闹了一会儿,小脚尖用力一点铁匾,人却腾空翻开二丈开外!
被凌雪儿用力一踩,胖大和尚铁匾把握不牢,“呛当!”掉落地上,正好砸在自己脚上,竟把左脚五指砸碎,痛得胖和尚弯下腰去,嗥嗥怪啸……
凌雪儿飘然落在一边,立足未稳,脚下石板倏地一陷,“小哥哥……”这下事出突然,她娇呼一声,身子急往下坠去。
郭破虏仗着剑法精妙,内功深厚,将兰姑杀得节节败退,但他心忧凌雪儿,目光总时不时的转向她,一见她遇险,忙弃了兰姑,想都未想纵身跳下陷坑。此事说来话长,其实不过眨眼之间。
韩问星正跟长孙婉儿打得难解难分,听到凌雪儿的惊呼声,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回头望去,已经不见郭破虏和凌雪儿的身影。他飞身到了陷坑边,急的满头是汗,把心一横也跟着跳了下去。
黑暗中,郭破虏反应迅速地紧捉住凌雪儿的纤细的皓腕,不让两人分开,但下坠之力使两人不断下落。
由于周边太黑和下坠速度太快,郭破虏也分不清两人离地面有多深。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郭破虏乍不及防地喝了几口水,迅速地钻出水面,一抹脸上的水珠,连忙大声叫道:“雪儿,雪儿!你怎样了?你在哪里!”
黑暗中除了他的回音在周围回荡外,也有啪啪作响声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游着,但凌雪儿却丝毫没有回应。
两人似乎掉在一个类似水井的洞穴里,洞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郭破虏运足目力也无法看得太远,水池深不见底,无一处踏脚之地,他只能尽力使自己浮在水面,伸手探入湿淋淋的衣襟内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一颗约有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来,这还是他十五岁生辰时,郭芙送到礼物。
他极为爱惜,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夜明珠一倒出来立刻发出炫眼的光芒来,把四周照得如白昼。
郭破虏举目望去,霎时倒抽一口凉气,吓得他脸色大变,只见不过半亩宽的水池里,赫然有十几条鳄鱼在蠢蠢欲动,离他最近的一条鳄鱼,张着血口朝他咬来。
郭破虏左手高举夜明珠,右手运劲拍出,罡风如俦,一掌就将鳄鱼打飞。
“雪儿!”郭破虏不及喘口气,眼见一角白色的衣角浮上水面,他心中大喜,疾忙游过去把仍然沉在水中的凌雪儿拉了出来。凌雪儿全身冰冷,昏迷不醒,俏脸一片惨白,嘴唇也冻得发紫。
郭破虏见凌雪儿已经人事不省,再顾不上男女之嫌,忙将她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连声唤道:“雪儿,雪儿,你醒醒,快醒来呀!”
“哗啦”一阵水响传来,郭破虏抬头望去,只见又有几条鳄鱼已经游到他身前不及五尺处了。郭破虏深吸一口气,左手抱紧凌雪儿,右掌凝力,一掌拍在离他最近的鳄鱼背上,借势一跃,落在石壁一块凸出的石块上。
这凸出的石块离下面的水池约有两人高,那些鳄鱼暂时爬不上来,两人算是暂时安全了。由于落脚的石块不大,一个人坐着绰绰有余,两个人就太小了。因此郭破虏只能把凌雪儿放在他的大腿上。看着凌雪儿俏脸冻得发白,他的心揪疼不已。
郭破虏此时也顾不了男女之别,低声道:“雪儿,为了救你我现在只有冒犯了,请原谅。”说罢,伸手脱去凌雪儿身上湿淋淋的衣裙,直到只剩一件单衣才把她扶着坐正,掌心抵在她背后,将一股浑厚温暖的内劲缓缓输给她,为她驱除体内的寒冷。
在郭破虏的内功输灌下凌雪儿的身躯渐渐温暖起来。嘤咛一声,凌雪儿苏醒过来,一时之间不知身在何处,杏眸迷惘了半晌,才想起之前自己和郭破虏掉下了一个洞穴里,一低头赫然发现自己只着单衣,顿时羞赧不已,双颊红如朝霞,羞涩道:“小哥哥,你……”
郭破虏收手扶正凌雪儿,语含无限歉意地道:“对不起,雪儿,我……你要杀要刮,我绝无怨言!”
“小哥哥,雪儿不怪你。”凌雪儿声如蚊呐,她也知郭破虏是迫不得已,虽然羞涩不已,她也无法说什么。
凌雪儿赶紧披上自己衣物,湿淋淋的衣裳穿在身上实在不好受,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害怕的地方。
郭破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转身查看四周的石壁寻找出路,底下水池中的鳄鱼仍然在不断地乱爬,但由于两人所站的石块约有一丈来高,鳄鱼根本就爬不上来,只能在下面翻腾着。
这个洞穴上窄下宽,约有百来丈高,石壁光滑,不借助外力根本上不去。来路不通,只能另寻他途。
两人四目搜寻了许久仍是没有看出一点端倪来,不由的有些泄气。凌雪儿颤声道:“怎么办?这里根本就没有出口,我们只能被困死在这里啦。”
郭破虏只能安慰她,道:“放心吧!雪儿,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小哥哥,你看那是什么?”凌雪儿明眸忽然瞥见石壁上有异状,连忙拉着郭破虏道。
郭破虏仔细望去,见那里有块平台,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看看。”
“嗯!”凌雪儿点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心地叮嘱到:“那你要小心点。”
郭破虏闻言,心中一暖,柔声道:“我会的,你小心。”说罢,将手中的夜明珠交个给凌雪儿拿着,提气一跃,霎时窜上六七丈高。
他又猛吸一口气,使了个靠山式,整个人紧紧贴在石壁上,脚下悬空。凌雪儿在下面看得心惊不已,忍不住出声关切道:“小哥哥,你要当心啊。”
郭破虏平贴着石壁,右掌朝石壁轻拍,借力跃到平台上,俯身仔细地察看上面的石壁,发现石壁上的石砖赫然是松的。
他将真气贯注在右掌之上,吐气开声,“开!”大喝声中,掌挟劲风,轰然大响,石壁开了一个大洞,尘烟散尽,石壁后赫然是一个黑黝黝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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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郭破虏往通道内看了看,确保没有什么危险,才向下面扬声道:“雪儿,可以上来了。”下面的凌雪儿听到他的声音,便提气往上跃。
凌雪儿没有郭破虏那么深厚的内功,无法像他一样一跃六七丈高,连续三次贴墙壁借力后才勉强跃上来,还靠郭破虏眼疾手快地拉住她才没有踉跄地又掉下去。
“没事吧?雪儿。”郭破虏关切地问道。“雪儿没事。”凌雪儿虚弱地朝他笑了笑。
郭破虏看她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心疼不已,一手接过夜明珠,一手握住她的小手,将凌雪儿护于身后。
通道蜿蜒向上,郭破虏和凌雪儿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他蓄势内力,全身紧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步步地向前走,小心戒备通道暗处的机关暗器。他二人一路走过几个岔口都没什么危险,便放下心来。
两人相视一眼,加快脚步又行出一段,转了个弯,一条宽约丈许的甬道横在两人面前。“往哪边走?”凌雪儿有些为难的问道。郭破虏皱眉想了想,道:“向右走。”没过多久,郭破虏牵着凌雪儿进了一间石室。
“没想到她们竟被关在这里。”凌雪儿惊呼道。原来两人误打误撞竟闯进了囚禁有八九个年轻女子的牢房。
那八九个女子突见两人陌生人,吓得抱作一团,身子不停颤栗,声音发抖哀求道:“大、大爷,求你……放了我们……”
郭破虏忙安慰道:“姑娘们别害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那些女孩子不敢置信的相互看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问道:“真的吗?你们真的是来就我们的?”
凌雪儿也安抚道:“真的!雪儿和小哥哥是专程来救你们的,姐姐们不要怕。”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她们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对少年男女是来救她们的,一个个喜极而泣。
“嘘——”郭破虏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声道:“小心点,别惊动了归云教的人。”那些女子听了,顿时止住声音,一个个噤若寒蝉。
“姑娘,还有其他人吗?”郭破虏见才八九个人,跟失踪的人数对不上,于是向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子问道。
那女子忙应道:“回少侠的话,原本囚禁在这儿的姐妹有十九个,前几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带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奴家听说,再过几天连我们也要被带走。”一个粉衣女子插口道。
“那她们被送去了什么地方?”郭破虏又问道。
“不知道。”那些女子齐齐摇头。
凌雪儿泄气地道:“那怎么办呢,天下之大要去哪里寻她们?”郭破虏闻言只有苦笑,正想说什么,但他眼神倏地一利,伸手将凌雪儿拉到身后,朝暗处喝道:“谁!”
“是我。”清越好听的嗓音响起,一条挺拔的人影从暗处走出来,赫然是韩问星。
“韩大哥,你怎会在这儿?”郭破虏惊讶地道。他以为韩问星已经逃脱了,没想到他还在这里。“韩大哥,你也被困住了?”凌雪儿也问道。
韩问星星眸打量着两人,眼底有些担忧,问道:“一言难尽,你们没受伤吧?”“没有。”郭、凌二人异口同声回道。
“那就好。”韩问星松了口气,看了眼面前几个女子,说道:“姑娘们,请退后,我把铁门劈开!”那些女子纷纷后退,“当!”一道红光闪过,火星四溅,镔铁打造的栅门应声而断。
凌雪儿笑逐颜开,拍手赞道:“好锋利的宝剑!”笑容未敛,她又低落道:“如果小哥哥也有一把就好了。”
韩问星见凌雪儿称赞他的无情剑,欢喜异常,本想说你若喜欢,我便送你,但又听她提及郭破虏,心中竟不是滋味。
郭破虏谦笑道:“雪儿莫要说笑,神兵利器世间难寻,非有德者不能用之,我怎受得起!”
“唉呀,小哥哥何必自谦呢!你的武功人品大家有目共睹,怎就用不起?”凌雪儿俏目嗔怪的望着郭破虏娇声说道。
韩问星暗叹一声,笑道:“雪儿姑娘说的在理,郭兄不必过谦。”
郭破虏挠了挠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当下三人全神戒备护着几个女子,小心翼翼的离开。
凌雪儿对韩问星怎么寻来的很是好奇,于是跟他走在前头,小声问道:“韩大哥,你也是中了陷阱掉下来的吗?”
韩问星微微一笑,道:“那你猜呢?”凌雪儿莞尔一笑,道:“雪儿猜你是自己跳下来的。”
韩问星料不到凌雪儿冰雪聪明,一猜即中,他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凌雪儿眯起美丽的大眼睛,得意的笑道:“韩大哥有情有义是个好人,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啦!况且半月山庄的人又岂能容你四处乱找?所以雪儿猜你是自己跳下来的呀。”
韩问星朗目闪过一抹异彩,心中萦绕的一丝不快尽去,柔声道:“雪儿,谢谢你相信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凌雪儿嘻嘻一笑,继续问道:“那你去了哪里?有遇到凶狠狠的鳄鱼吗?”
韩问星笑了笑,说道:“没遇到,我走了另一路。”于是就把方才的遭遇跟凌雪儿说了一遍。原来,随后跳下来的韩问星并没有跟郭破虏和凌雪儿一样掉进鳄鱼潭中,而是落在上层。
他不待落地,横剑鞘一点石壁,身子平飞出去几尺,落在一斜坡上。他仔细打量周围,发现身前约两丈远有两三条岔道,他认真观看了下,地下积满灰尘,不像有人走过的样子。
韩问星剑眉皱起,暗道:“难道郭兄弟和雪儿姑娘没有掉在这里?那他们掉到哪里去了呢?难道这里还有隔层么?”心念甫动,不由的抬头望向自己落下来的洞口,虽然石板早己关上,但韩问星仍然看得出那两块石板上面不可能还有一层。
既然不可能在上面,那肯定在下面。韩问星蹲下身,用剑鞘在地面上敲了几下,仔细倾听地面上的回音。
片刻,他紧蹙的剑眉舒展开来,果然下面还有一层,看来郭破虏和凌雪儿是掉到下面去了。他起身挑了一条通道走去,果然如他所料,穿过几个分叉口,又拐十几个弯后真的遇到了郭破虏和凌雪儿。
凌雪儿螓首轻点,边走边问道:“韩大哥,那我们怎么出去?”韩问星微笑道:“别急,出口在上面,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出去了。”郭破虏走在最后面,见他二人低声细语,眉开眼笑,心中酸溜溜的。时间不长,一行人便出了密室,郭破虏三人不敢多做停留,分批送几个姑娘出了山庄。
花树掩映中,站着两个风姿绰约的身影。兰姑看了一看郭破虏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忧心道:“婉儿,如果教主怪罪下来该怎么办?”长孙婉儿道:“婉儿自有主张,兰姑不须多虑。”兰姑无声的摇了摇头,也不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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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郭破虏一行人行出离半月山庄二三里的时候,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凌雪儿莲足一顿,嘻笑道:“小哥哥,雪儿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事呢。”
郭破虏也停住脚步,闻言肃容道:“刚才多危险,我都担心死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以后不能再带你乱走了!”
凌雪儿以为他生气了,忙拉住郭破虏的手,摇着撒娇道:“不嘛,不嘛。雪儿知道错了还不行吗?雪儿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任她撒娇耍赖,郭破虏丝毫不为所动,依旧严肃道:“不行!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教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凌雪儿眼波流转,纤腰一晃,柳絮般飘到韩问星身前,娇声问道:“韩大哥,你带不带雪儿玩?”
韩问星凝注着她,只觉凌雪儿娇憨之态,现于词色,心中喜欢,怎忍拒绝,正色道:“雪儿想去哪儿玩?我一定陪你!”
凌雪儿欢快的拍掌娇笑道:“好啊,好啊!一言为定。”口中说着,眼注流转,瞟了郭破虏一眼,见他正和那几个女孩子说着话,对她连看一眼都不看,心中暗气,玉足一跺,人已飘到郭破虏面前。
郭破虏见凌雪儿撅着小嘴儿,看着他一言不发,不解的问道:“怎么了?雪儿,找我有什么事吗?”
凌雪儿白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你说过要陪雪儿找父母,要带人家游遍江南的,怎能说话不算数呢。”
“哦。”郭破虏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凌雪儿见他态度冷漠,心里一酸,落下泪来,委屈道:“你还在生人家的气,对不对?”
郭破虏见她美目垂泪,心中一阵难过,雪儿纯真善良,美丽活泼,她对他的情谊,他不是不知道,可他平淡无奇,身无长物,他能配得上她吗?他不敢奢望,也不敢接受。
郭破虏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并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凌雪儿见他也不来哄自己,气的一跺脚,背过身去,哭的更伤心。
郭破虏这才慌了神,忙到她面前,哄道:“雪儿别哭,我真的没有生气,是我不好,一时失言伤害了你,你原谅我好么?”凌雪儿柳腰一扭,对他的话不理不睬,只是不停哭。
郭破虏又转到她身前,双手抚上她刀削般的香肩,柔声说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凶你,以后我再不敢说那样的话了。”
凌雪儿抬起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哽咽道:“大、大丈夫……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郭破虏见她哭的跟个小花猫似得,既怜惜又好笑,柔声说道:“快擦擦眼泪,叫别人看到了该笑话你啦。”凌雪儿娇哼了一声,依言取出手帕抹去眼泪。
韩问星默默的看着他们,心中酸涩难言,黯然一叹,转身对那几个女子问道:“姑娘,请告知你们的家都在哪里?我也好送你们回家。”那几位少女见终于有人问起她们,忙一一报了家乡住址。
韩问星听了眉头紧皱,沉吟不语,原来这些女子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有的地名他听都未听过,以他一人之力送她们还乡,非用上大半年时间不可。
这时,郭破虏领着凌雪儿也围了过来,见韩问星剑眉紧锁,面带忧虑,于是问道:“怎么了韩大哥?”
韩问星就把当前面临的难题一一说了出来。郭破虏闻言,一笑道:“韩大哥不必烦恼,我找该丐帮的兄弟来帮忙,相信很快就能送几位姑娘回家了。”
韩问星闻言大喜,说道:“如此甚好!咱们也忙活了一夜,该找地方歇歇了。”此后,三人如何安排人手,如何送几位女子回乡,不再一一赘述。
夕阳西下,撒下一地金黄。
“杨大哥,回去吃饭了。”杨过听到郭芙的呼唤声,放下手里的斧头,回头朝她挥了挥手,纵身跳到郭芙面前。
这段日子过得平静安稳,如梦似幻,让杨过恍惚以为跳出了纷乱的天下。这些年,他四处漂泊流浪,不是没有想过寻一处世外桃源过平淡的生活,只是他时刻无法将她忘记,始终做不到心无牵挂的隐居世外。
他现在终于守在她身边了,他想和她游侠天下,他想和她一起守城,他想和她厮守一生,他不知他还有没有福份能与她再续前缘。
“杨大哥,你怎么啦?”郭芙伸出白玉般小手在杨过的眼前晃了一晃,她发觉最近杨过总是会无端的独自出神,好像有很多心事。
“没事。瞧你,头发都乱了!”杨过回过神来,替郭芙理了理长发,温柔地笑道:“这些日子你为了照顾我,跟着柳前辈一起下厨做饭煎药,委屈你了。”每当杨过看到郭芙在厨房里忙碌的倩影,心底就涌起阵阵的怜惜和感激。她是郭伯伯、郭伯母的掌上明珠,最疼爱的女儿,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郭芙粉面一红,拨开杨过的手,嘟着小嘴儿,转过身去,不悦道:“你要是再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说着,跺了跺莲足就要离去。
杨过急忙抓住郭芙纤柔的雪腕,笑着道歉,说道:“好,是我不对,郭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生气了。”
“算你识相!咱们快回去吧,义父义母还等着我们吃饭呢。”郭芙很自然的拉着杨过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这一刻,杨过觉得天边的落日原来也是温暖的。
前厅饭桌上排满了各式菜肴,很是丰盛。柳轻寒见两人进来,把一盘五香鱼块放在桌上,回首一笑道:“你们来啦,快坐下来吃饭吧。”二人应了声便上前帮忙。
李无极也起身招呼道:“小丫头,杨小友来尝尝师妹的手艺。”
杨过在一旁坐下,笑呵呵道:“妙极,柳前辈,你烧的菜,香气浓郁,我已经馋涎欲滴了。”郭芙坐到柳轻寒身边,替她满了一杯酒,含笑说道:“义母义母,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儿怎样?”
李无极伸筷夹了一块兔肉,送入口中,只嚼了两下,就一口吞下,连连称赞道:“好,真有你的,光这麻辣兔肉,就比皇宫里的御厨烧的要好上十倍……”话声未落,他又对杨过道:“杨小友,你也尝……”
杨过一听是郭芙做的菜,不等李无极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嘴里,细细品尝。郭芙见杨过只顾品尝,却不置一词,不由娇嗔道:“喂,杨过,我做的菜怎么样嘛?别只顾着吃好不好?”一双清澈的明眸眨都不眨的望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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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杨过一连吃了几样菜,停箸不动,嘴里嚼着菜,不断点头,含糊道:“嗯,还行,还行。”郭芙美目一瞪,白了杨过一眼,嗔声问道:“什么叫还行?”
“还行,就是还能吃。”杨过口中应着,又夹了一块郭芙做的红烧肉。
郭芙见此,得意一笑,拿筷子在杨过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轻嗔道:“口不应心。”
李无极哈哈一笑,给杨过倒了杯酒,说道:“杨小友,你也喝一杯。”杨过也不推辞,举杯要喝。
郭芙忙道:“杨大哥伤势初愈,可以喝酒么?”
柳轻寒朝她笑了笑道:“放心,他伤早就好了,再说师兄这酒可不一般,喝了只有好处,你怕什么?”
郭芙被柳轻寒说的脸上一红,说道:“我又没有拦他,只是问问罢了!”
杨过笑了笑,仰头喝完了杯中酒,只觉入口绵甜甘醇,赞道:“这酒味道不错,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难得是香味浓郁协调,令人回味绵长。不知是用何物所酿?这酒又为何名?”李无极笑道:“此酒是采青梅、石榴、葡萄、橘子、山楂、蜂蜜、山药等多种水果材料酿制而成,经过选果、水洗、取核、发酵等步骤,再装入木桶埋地五年始成。”说到这里,他语音微歇,转头看向柳轻寒,眼中闪过一抹柔情,轻轻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此酒名叫‘青梅’。”
杨过艳羡的望着李无极夫妻,心想:“他夫妻情深爱笃,相知相惜,真是羡煞旁人。”
郭芙笑道:“这酒酿造如此繁杂,想必不是俗物了。”
柳轻寒笑着为她也倒了一杯,道:“此酒能行气活血,清心养神,你也喝点。”她又对杨过道:“杨小友,不知你愿不愿意跟师兄学如何酿制这酒?”
杨过看了郭芙一眼,叹道:“唉,我想是想,但就怕酿成以后,没有人愿意品尝。”
李无极会心一笑,道:“你万事俱备,还怕欠了东风么?”
郭芙心中一甜,对他二人只当不见,夹了菜放到柳轻寒碗里,说道:“义母吃吃看,我做的菜,好不好吃?”
柳轻寒嫣然一笑,揶揄道:“我这女儿烧菜手艺,堪称一绝!要是那人能一偿所愿,这一生可享定福了。”杨过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郭芙听她当着杨过夸奖自己,心里甚是高兴,但却红着脸,不依道:“义母啊,你又来啦!”说着又一杯酒喝完了。
杨过见郭芙喝了几杯,还要再喝,忙夺过酒壶,道:“你一个姑娘家,喝这么多酒干什么。”郭芙粉脸酡红,竟有了些醉意,俏眼含波望着他,娇嗔道:“要你管!我就是想喝。”说着伸手要夺回酒壶。杨过岂会让她如愿?一仰脖将酒喝了个干净。
“杨过!”郭芙虽然有些生气,但也觉得杨过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轻轻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李无极夫妻相视一笑,柳轻寒笑道:“小丫头别生气,杨小友也是为了你好。青梅酒虽好,但后劲大,你是女孩子一天只可饮三杯,记住以后不能贪杯哦。”
郭芙眯起大眼睛,嘻嘻一笑,拿起筷子吃起饭来。杨过三人摇头一笑,各动碗筷,再也没空说话。
过了一刻,李无极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又开口说道:“杨小友,我让你劈的柴劈完了吗?”杨过在郭芙闭关的这段时间,白天劈柴,夜晚练功忙的不亦乐乎,听李无极问及,忙道:“按照前辈的吩咐,我已经全部劈好了。”
郭芙对此事好奇已久,见杨过提及,趁机问道:“义父,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让做杨大哥劈柴这种粗活?”
“粗活?”李无极笑道:“芙丫头,这可不是粗活,我是让他练功。”
郭芙听了更奇,问道:“练功?什么武功要这个练法?”
柳轻寒道:“杨小友的左手虽比一般人要灵活,但有些发掌不稳,有势无力,一旦遇上绝顶高手难免吃亏,师兄是想让他的手更加敏捷。”
想到杨过的右臂,郭芙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难过的低了头。
杨过见郭芙不高兴,忙道:“前辈所授之法,晚辈受益匪浅,之前我一吸间能发七掌,现在能发十二掌了。”
李无极点点头,又道:“很好!明****去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让我和杨大哥一起去吧。”郭芙一听,忙抬头问道。
柳轻寒摇头,道:“你不能去,你留在家里练功,他一个人足矣。”
郭芙撇了撇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嘛,神神秘秘的。”
李无极自怀中取出一张红色的羊皮卷,道:“杨小友,你可识得这半张秘图?”
郭芙觉得有些眼熟,杨过一眼便认出是那位无名僧交个他的羊皮卷,于是点头道:“嗯,是我的东西,但不知何故变了颜色了呢?”
李无极道:“那日我给你疗伤时,无意中捡到它。至于它为何改变了颜色,那是因为沾了你的血。”口中说着,就把羊皮卷还给了杨过。
杨过接了在手,见羊皮卷不但颜色变了,还显现出了许多弯弯曲曲的线条,不禁暗暗称奇。他一双明亮凤目,转到郭芙吹弹可破的玉脸上,轻声道:“芙妹,你的那半张呢?”
郭芙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那日我被擒住,让一个名叫兰姑的女子给搜去了。”
杨过又对李无极道:“前辈命我所取之物,莫非就在图上所绘之地?”
李无极道:“不错。我也不瞒你们,这秘图原是我师门之物。”
过芙二人闻言,不由愕然,郭芙眨了眨眼,问道:“那为何归云教的人也说是他们的至宝?”“唉,此事说来话长……”柳轻寒轻轻一叹,缓缓说道:“六十四年前,一伙金兵闯入我们的村子,几乎杀光了所有人,我和师兄还有大师兄云翼被师傅蓬莱岛落霞宫赤霞道长所救,事后他看我们资质还算不错便将我们三人收归门下。一晃十年过去……”话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下去,似不愿再提往事。
李无极握了握柳轻寒的纤手,接口道:“再后来我们师兄妹三人长大成人,而且我和大师兄云翼同时爱上了师妹,但我不知师妹倾心于谁,不愿看她为难,想退出成全他们,但令我欣喜若狂的是师妹爱的人竟然是我!”
说到后来,他喟然一叹,又道:“云翼求爱不成,因爱成恨,竟对师妹用起了三滥的手段,幸亏被我撞见才救了师妹。他奸计败露后,师傅本想取其性命,但怜他年幼失怙,又是初犯,就罚他面壁三年。哪知此人狼子野心,不但不诚心改过,反而对师傅怀恨在心,并且偷学了本门禁术阴阳逆煞掌。两年后,他趁我和师妹出外游玩之际,突施暗手将师傅打成重伤,还把落霞宫付之一炬,等我们归岛时师傅已命悬一线。”
郭芙恨声道:“云翼欺师灭祖,忘恩负义,天理难容,义父义母不会轻易放过他吧!”
杨过附和道:“芙妹说得不错,云翼狼子野心,人神共愤,两位前辈想必清理了门户。”
李无极道:“这个自然,我和师妹一边追查他的踪迹一边练武,两年后,我们三人在点仓山不期而遇,一番恶斗下来,云翼身死,我不小心中了他的金蚕蛊,连师妹也受了重伤……”话语一顿,接着道:“大仇得报,我和师妹却心灰意冷,于是便选了凤凰谷隐居。几十年过去,想不到云翼竟有后人,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啊。”
郭芙看了羊皮卷一眼,又道:“这些事跟杨大哥要去的地方有什么关系?”
柳轻寒笑道:“别急嘛,饭要一口一口吃,话要一句一句讲。”
李无极笑着说道:“话说很久以前有一位叫楚十方少年,此人乃百年难觅的练剑天才,七岁学剑,十年而成。十二年间纵横天下,未尝一败,被人尊为‘剑神。’他三十岁那年与一位女子结为夫妻,从此便隐居海外。”
“完了?”郭芙意犹未尽,忍不住问道。杨过笑了笑,道:“芙妹,你猜那少年是谁?”郭芙小嘴儿一撇,道:“我哪里猜得到!”
柳轻寒接口问道:“杨小友知道那少年是谁了?”
杨过微笑应道:“我若所料不差,那姓楚的少年就是落霞宫的开山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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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李无极赞许的点点头,说道:“杨小友说的不错,那人正是我的师祖。”他又轻声一叹,起身凝望窗外变幻不定的云彩,幽幽说道:“天下又有谁能做的得到永远不败呢?师祖隐居蓬莱十年,天下风云又起,中原人才辈出。一位叫独孤求败的剑客找上门,要与师祖比武,师祖见他年纪轻轻,气度超然,也起了争雄之心,于是两人约定一月以后比武。”
杨过听到此处,心中一动:“想不到这事竟跟独孤前辈有关系,他一生只求一败而不得,而楚十方人称剑神,武功必定惊世骇俗,不知独孤前辈如何胜了他?”
这时,李无极又继续道:“初时,他们相互试探,并未使出全力,但都佩服对方剑法了得。他二人大战了三天三夜,仍未分胜负,第四日清晨师祖借旭日东升之光,使出‘御风剑法’中最后一招,‘乾坤惊雷’,独孤求败也演出独孤九剑最有一式……最后师祖败了,剑毁人伤……”
“后来呢?”杨过口中问道,心里却想:“剑毁人伤?难不成楚十方只是输在了兵刃上?”柳轻寒接口道:“师祖认为独孤求败之所以能取胜,不过仗了手中宝剑之利。师祖不甘心失败,发誓要打造一柄绝世神兵再于独孤求败一较高低。他因心中执念,抛下爱妻幼子,寻遍天下,终于找到一块万年玄铁,又耗费十年苦功将之打造成剑。但当他兴冲冲的回到落霞宫时,却得知妻儿为了寻他,遇到风浪死去已有五年之久。”
郭芙听罢,摇头一叹,轻轻道:“为了争名夺利,就置至爱妻幼子于不顾,值得吗?”
杨过目光温柔的看着郭芙,缓声说道:“只要能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就是给我皇帝当我也不换啊。”郭芙被杨过盯得俏脸发热,忙别了头去,心里却甜丝丝的。
李无极道:“师祖悲痛欲绝,万念俱灰,自觉辜负了妻子一生所托,就将宝剑取名‘还情’,他把剑埋在大野泽悔心崖下,留下一份秘图后随妻而去。”
杨过感慨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语音未歇,又问道:“但让我费解的是,就算还情剑绝世神兵,对归云教的用处也不大啊。”
柳轻寒螓首一点,道:“还情剑不但是神兵利器,剑上还刻有云天梦寐以求的两套武功。”杨过道:“御风剑法?”
李无极道:“玄清归元气共有一十二篇,云翼当年也只学了九篇,看似圆满无缺,实则有形无实,那云天想将武功练至大成,非得到余下的三篇不可。”
杨过与云天交过手,知他武功只比自己略逊半筹,心想:“云天武功未成,已如此了得,倘若被他得去全部功法,岂不无人可敌?”
郭芙笑着不以为意道:“姓云的只有半张秘图,不可能找得到还情剑的。”
柳轻寒道:“云天能做一教之主,必有过人之处,不得不防。”
杨过点头道:“前辈所虑不无道理!如此,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前往大野泽。”
李无极叮嘱道:“悔心崖下危机四伏,杨小友多加小心。”
郭芙忧心的关切说道:“既然有危险,那义父还让杨大哥一个人去……不担心吗?……”
柳轻寒笑着揶揄道:“杨小友武功高,心思敏捷,不会有事的,你害怕什么?”
郭芙羞的俏脸发热,不依道:“义母啊,你老人家可是女儿的长辈,还取笑女儿。”
柳轻寒抿唇笑道:“为娘说的也是正经话呀!”
郭芙闷闷地哼了声,气鼓鼓的夹了一道又一道菜,将杨过的饭碗盛的满满的。她嘟了嘟小嘴儿,说道:“本姑娘做的饭虽是难以下咽,但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杨大爷明日还要赶路,趁现在还有些残羹剩饭,多吃些!免得饿了,饥不择食。”
杨过愣愣的看着她的怪异举动,闻言差点没将嘴里的菜喷出来,干咳了两声,才道:“谢、谢芙妹关心。”
他与郭芙一路相处下来,早将她的脾气秉性摸得一清二楚,知郭芙在变着法的关心他。杨过心中感激,也不点破。
柳轻寒微微一笑,轻声念了句:“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什么多吃饭?”郭芙听了,一脸好奇的望着柳轻寒。
“没什么。”柳轻寒摇头一笑。
女儿家的饭量较小,郭芙只吃了一小碗就已饱了,杨过吃得津津有味,一连吃了三大碗,还要吃!
大野泽南北三百余里,东西二百余里,微波不漾,宛若一面天镜。月光姣姣,一条人影凌空飞至,只见他一收身形,举目向东北望去,群山绵延,险峻无伦。来人非别,正是杨过。
杨过辨清方向,身形急晃,消失在夜幕中。他施展轻功,越沟跨坎,约有两盏茶时分,来到一块断碑前,见上书:“悔心崖”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只是断碑久历风雨,字迹斑驳。
杨过自背后取出一条细轫乌黑的长索来,系在树上,此索长达五十余丈,他用力拽了拽,便一探身,沿着乌黑细长索,缓缓的移了下去,着手处,坚壁阴湿粘滑,陡立如削。阵阵阴冷而挟着潮气的寒风,扑身而来,四周一片黑黝黝且阴暗……
杨过紧握绳索,慢慢的向下溜去。约过了两刻钟,他双脚已踏在一块灰黑色的怪石上。
杨过陇目一望,但见这片谷底,黑压压的好大一片,四处尽是怪石嵯峨,或坐或立,其状怪异绝伦,狰狞可怖,在这阴沉黝黑的谷底,仿佛虎虎耽耽,择人欲噬!
他定了定心神,缓缓下到谷底,游目四顾,但见巨石林立,狰狞可怖,如恶鬼厉魂般,张牙舞爪……
他吃了造化丹,目能夜视,游目环视中,远近景物,均清晰可见。蓦地,巨石林立里传来一声怪,杨过骇然一惊,他急忙涌身向前跃去,就在他身形始才挪动的霎那,空气中激荡的漩涡劲力涌到。
杨过大惊之下,已纵身跃起,但那回旋劲力,罡烈无匹,他身形才起,已被那怪异旋风,卷入其中。
杨过此刻,只觉浑然回旋的气体之内,有着一股潮湿的臭气,扑鼻而来,稍稍不慎,吸入一丝,便自头晕目眩,中人欲呕。
杨过大惊之下,急忙闭住呼吸,强镇心神,随着那回旋劲风旋转不已。他在那强劲奇毒的旋风翻卷之中,已逐渐支持不住,幸而那怪异旋风,已于此时渐渐消弱下来。杨过发觉劲力渐消之际,蓦然大喝一声,奋力一挣,已然跃出那怪异旋风之外。
他纵身急跃,突觉体外一轻,便知自己挣了出来,但脚下因用力过度,一个踉跄,已踏入一个软绵绵的泥沼之中。杨过但觉脚下一软,不由得又是一惊,猛吸一口真气,长身跃起,飘至一片巨岩之间。
此刻,一堆乌云飘过,将月亮遮住,大地又是一片黑暗。杨过尽力向前望去,阴沉朦胧中赫然见到一头雄壮威武石狮子。
石狮子浑身灰白,高大似一座小山,狮口微微张开,右脚下踩着一个金球,神态温驯,栩栩如生,轰然伏在一堆乱石之中。
杨过大喜,一个起落就到了石狮身前,左手贴上金球,内力一送,只见金光大盛,夺人二目。
蓦然,一阵“隆隆”的巨响,骤然震天而起,杨过忙闪到数丈外,双目圆睁,紧张的凝视着那石狮子。
此刻,自那绝大的石狮腹内,发出一阵“呜呜”的长鸣来,只见那庞大的狮子头,竟对着那圆盘般的明月缓缓的移动。
月光此时皎洁异常,四周的浮云,亦悠悠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弧。倏然,一股淡淡的白气,自那狮子嘴里,疾然射出。
一阵云雾,围绕着石狮四周升起,风声呼呼,宛似那巨狮意欲乘风而去,其状惊人已极。约过了一炷香时间,风住雾消,石狮全身亦寂然不动,但那石狮之首,却正对着明月,巨口大开。
杨过惊得目瞪口呆,心道:“想不到入口竟在狮嘴之内,楚前辈心思别具,果真了不起!”心转念间,人已向狮首电射而去。
杨过跃入狮嘴之内,双脚踏实,忙闪目四瞧,见里面隐隐有亮光反射上来。他微一提气,连忙顺着一条小小甬通,向内掠去。
这石洞内,两面石壁不但毫不潮湿,且光滑细腻,紫光闪烁,越往里走光华越盛,紫色的光雾中,带者一缕渗人肌肤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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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杨过向内走了一阵,没多久就到了甬道尽头,眼前是一扇血红色的石门。他仔细地往石门左右瞧了瞧,又摸索了一阵,手一按机关,但令人奇怪的是,石门并未开启。
杨过“咦”了一声,心想:“机关年久未用,失去效用了?嗯,看来,只有武力叩关了!意念方动,用力一掌,劈向石门,但闻震天一声大响,碎硝纷飞中,厚重的石门已被他浑厚无比的劲力,震成了碎片。
石门碎裂的瞬间,杨过警惕的闪到一边,怔了一怔,他想不到自己一掌竟有如此威力,心中对李无极越发敬重和感激。
他等了一会,见石门后并有什么箭矢射出,又抬头向门内看去,竟发觉在阴影处,靠着石壁依着一个瘦长的人影。
杨过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距他前方一丈左右的地面上,横躺着两具腐烂的尸体,浑身插满箭簇,就跟刺猬似的,也不知死了多长时间。
他喟然一叹,心想:“也不知死的是什么人?可怜,可悲!”随又暗道侥幸,如果机关没坏,死的有可能就是自己!
杨过见甬道约有二十来丈长,他略一思索,随手扔出一块石子,见没什么动静,于是跃身向前飞去。
甬道长约二十丈,杨过一跃不过十丈,但见他人到半途,身躯一展,自手腕神门穴引来一股真气,竟然像飞鸟一般,在空中连滑了两转。
这正是李无极传给他的玄清归元神功,真气能浑成一体,上通下达,在将衰未浊之际,循环运用。他身在空中两转后,身形凌空一滑,脚不沾尘,已过了甬道。
身形落地后,他睁着眼向四周一看,竟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只见他眼前不远之处,赫然伏着一个绿森森的怪物,那怪物身如大桌,绿毛茸茸,正一动不动的盯着杨过。
这怪物生相,狰狞可怖已极,只见它有六条似臂似腿的长爪,爪上利钓森森,据地耸立,一颗怪头,宛如蛇首,一只血红的独眼,居于正中,大嘴开合间,绿色涎水不住滑落,端的令人恶心无比。
杨过目光直视,一颗心却急得,直欲自口腔中跳出一般。陡的,那六爪怪物俩条绿毛长爪,已闪电般,抓向杨过双肩而至。
杨过突见眼前绿光一闪,一股大力,已冲激而至,他不遑多想,本能的左掌急颤,幻成千百掌影,淬然击出。
但见他掌式一出,周遭劲风激荡,已将那六爪怪物震出五尺多远。杨过见一击中的,心中大喜,双脚一蹬,人已如箭般窜至那怪物身前,又是一掌打出。
掌风激荡如啸,六爪怪物又被击翻,暴怒已极,只见它,仅以二爪平衡身躯,四条绿毛怪爪,以快捷无比的速度,抓向杨过全身各处要害。
杨过毫不顾忌危险,掌力劈出,势如山崩地裂,但见那撩向他双肩的两只巨爪,已被他无比浑厚的内力,齐腰震断。六爪怪物惨嚎一声,四只利爪,左右加攻,快如雷电,仿佛要将杨过抓成碎片。
杨过冷哼一声,倏将体内真气分成两股,一贯于左臂,一护罩周身,五指微微叉开,有如五柄利剑,幻成无数晶莹白光,淬然刺向怪物独眼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但闻“嗤”的一声闷响,杨过五指已全然深深插入怪物巨目之中。
那六爪怪物,负痛之下,又是“呜”的一声惨叫,目中精红之血,已如赤胶般,喷了一地。奇怪的是,怪物巨目一盲,却恍如一堆腐朽不堪的烂肉一般,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杨过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疑惑:“此地不过是埋剑之地,哪里来这六爪怪物?”
原来,此地位于龙脉之首,乃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佳风水之地,还情剑埋此不下百年,得天地之灵气,早非一般神兵利器,但凡异宝奇珍所在之地,亦必有凶恶的毒物守护。但个中原委,杨过并不知晓。
杨过又穿过一条绿莹莹的深长甬道,被前面一个高大石墩遮住视线,不及多想,拨地而起,跃上石墩之顶。
他站在石墩上四处一看,不由大喜,原来,下面竟是一片方圆盈丈,蓄满清水的小池,水之底凹陷之处,赫然是一个莹白光润的四尺方盒来。
他也无暇多看,一跃而下,心想:“方盒之中必定是还情剑,楚前辈真是了不起,竟找了这么一处奇特之地。”想罢,手臂一伸,就待往水池中去捞,正在他手指始才沾到水面之际,突然吱的一声长啸,一团白影巳流星奔电般扑至他脑后。
杨过心中一震,危急中,全身陡然倒卧在地上一连两个翻滚,才险险躲过。他身形还未站起,那条不足两尺的白影,又已闪电般扑了过来。杨过回掌一击,狂风起处有如潮涌海啸,始堪堪将那白影逼退回去。
他急忙跃身站好,这时他才看出,向他袭击的白影,原来竟是一头混身雪白,双目金光闪烁,不足两尺的猿形怪物。
故老相传:兽有猱,小而善缘,利爪。虎首痒,辄使猱爬搔之,久而成穴,虎殊快,不觉也。猱徐取其脑啖之,而以其余奉虎。虎谓其忠,益爱近之。久之,虎脑空,痛发,迹猱。猱则已走避高木。虎跳踉大吼,乃死。
杨过不识来物,正自纳罕,白猱又是一声尖长怪啸,两只利爪奇快的抓向杨过双胁而来。杨过陡的一声暴喝,猛一个大转身,左掌使开,已幻成千百指影,如支支利剑,刺向怪猿。
那白猱“吱”的一叫,长爪一伸,已在杨过胁下划了三道深长的血槽。但它也被杨过一掌刮下一大片皮肉。白猱负痛,凄厉长叫,已闪电般跃退出去。
杨过一着得势,强忍伤痛,左掌疾扬,狂风呼啸,山崩地裂,空气激荡中,石屑纷飞。一声凄怖的长叫起处,那白猱的胸口,已被他打得稀烂。
杨过暗暗松了一口气,简单处理了下身上伤口,急步上前,手伸入池水之中,但觉那晶莹清水,竟是寒冽刺骨。
他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将白玉方盒拿了出来,仔细瞧了瞧,用衣衫包好,背在身后,向外飞跃而出。
杨过身形刚刚掠出那碎裂的石门时,就觉得四壁“轰轰”作响,摇晃不停,灰烟沙尘,四处迷漫。
他不由骇然一惊,倾出全身之力奔跃,瞬息间,已来至狮口之下。这时,“轰隆”之声更剧,石壁已纷纷倒坍向下沉陷。
杨过凝目一瞧,更是骇得心战神摇。原来,那大张着的狮嘴,已徐徐闭合。
只见他双脚猛的一点地面,身躯已似电疾般急射而上,千钧一发间,已自那关闭仅剩尺许的狮口中穿出。
他身躯才一跃出,那石狮巨嘴;已“啪”的一响,紧紧的闭在一起。杨过有如棉絮般,在空中微一盘旋,极轻柔的徐徐飘落地上。
他正暗自呼侥幸,陡然,一阵“轰隆”的震天巨响骤起,整个山谷都在摇晃震动,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杨过大吃一惊,身形急掠,已射出五丈之外,又一连两个起落,人已掠至一块巨石之后。满天沙石中,他急急伏身卧倒,除了巨响地震外,又刮起阵阵狂风,卷沙走石,天地变色。一连串震天巨响,跟着大地一阵剧颤,那庞大的石狮子,已全然倒坍,更慢慢的沉入地底。不多时,一切恢复平静,云散月出,大地一片清幽,天边银白色的月光,仍然静静的斜照在谷底。

楼主:残剑天涯V  时间:2021-05-23 04:08:26
第四十三章
杨过悄悄立起身来,凝目四顾,适才那巨大的石狮子,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黑乎乎的泥沼。
杨过看罢,心中不由一阵后怕,心想:“方才如果慢上一二点,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用!”他长出一口气,举目向四周略一审视,脚尖地点,跳出石岩外,纵身向谷外疾掠而去。
天色渐明,东方微透曙光,悔心崖谷底还是阴沉晦迷,轻罩着一层淡淡的白雾。一个黑影,在雾中缓缓而行,他边走边检查伤口,一看之下,不由又惊又喜,因为短短的时间,也未有调息,那肋下的伤处已止血生肌,好像已经复原了,只留下一道浅浅疤痕。杨过心想:“造化丹竟还有如此功效,真乃世间奇药!”心念转间,人已攀上陡崖。
杨过上了悔心崖,见山间薄雾飘忽,暗想:“一夜激斗,也实在够累了,不如借此机会,休息一阵,天亮再走。”他正要倒头大睡,突听一丝衣袂破空之声。
这声音极微,很像檐前阵风,但却瞒不过杨过的耳目,他此时功力,在方圆十数丈以内,就是飞花落叶之声,也可清晰闻到。
因此,这衣袂破风之声,虽然极微,但杨过已经发觉,只见他身形一闪,几乎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已循声掠去。
星月微光下,杨过已看出在前奔跑的二人,一个身躯高大,一个娇小玲珑,明显是一男一女。杨过暗暗纳闷,黑夜之间,两个人到这荒野有什么事做?难不成也是为了还情剑而来?
那两条人影,在一片树林边上停了下来,杨过掩至树后一望,见那少女穿了一件黑缎长袍,腰束绸巾,秀发披肩,雪白的皮肤被黑衣一衬,更显得欺雪赛霜,白如梨花的容貌在月光照射下,倍觉清新宜人。是她!来者原来是归云教右护法——长孙婉儿。
那男的则一身青色长衫,身材挺拔,方正面孔,浓眉环眼,举止中自然流露出一股慑人的威仪。
只听长孙婉儿语调冰冷的说道:“你是谁,追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男子双眼睛在长孙婉儿曼妙娇躯上打量了一圈,嘿嘿一笑,道:“姑娘别害怕,在下见姑娘生的花容月貌,武功又高,心生爱慕,想一问芳名,日后也好多亲多近。”
长孙婉儿见出口轻薄,不由秀目一瞪,娇叱道:“你再不出言不逊,别说本姑娘对你不客气!”那男子笑呵呵说道:“小妮子你先别凶。我来问你,你是否是归云教的人?”
长孙婉儿冷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没别的事请你走开!本姑娘没空和你多费唇舌。”那男子突然探臂向长孙婉儿抓来,嘴中喝道:“你既不是归云教的人,倒省去许多麻烦!”随那一抓之势,长孙婉儿一挫步,飘然跃开三尺,怒道:“恶贼!你既先出手了,本姑娘也无需手下留情了!”说罢,出手如锥,指风锐啸,猛点那男子左胸重穴。
他看出长孙婉儿指风凌厉,不敢硬接,闪身跃出一丈开外,但倏退又进,只脚尖微一点地,身如飘风又跃了回来。他贼兮兮一笑,道:“小姑娘,我来陪你玩玩。”
掌分先后,一招两式,一抓长孙婉儿酥胸,一抓她小腹,招式怪得出奇,而且一股阴柔暗劲,汹涌而来,竟是大得超乎想像。
长孙婉儿秀脸一红,暗骂下流,转身横步,一招“鹰击长空”,猛向对方当头拍去。那男子闪身出掌,二人打在一起,晃眼过了十数个照面,仍然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但动手时间一长,长孙婉儿却不是人家的对手,累得娇喘吁吁,周身见汗。
那男子胜算在握,嘴巴又开始不老实起来,啧舌道:“我的小宝贝累了吧,坐下歇歇……妹妹这细皮嫩肉的身子若弄伤了,哥哥可是会心疼的……”
长孙婉儿又羞又气,当那男子一招“遮天蔽日”,又没头没脸向她盖下来时。她已感力尽筋疲,无法接下这势威力猛的一招,但她恐遭擒受辱,竟抱了同归于尽之心,不管罩向周身要害的掌影,猛然施出一招“横江断流”,向对方扑去。激战的人影倏然分开,一人握着着手腕,惨呼后退,直踉跄退出十数步去。
再一看受伤后退的不是长孙婉儿,而是那言行轻佻的青衣男子。长孙婉儿娇喘无力,粉脸煞白。但脸上却抹过一片欣喜之色。
原来此时场中已多了一人。来人丰神如玉,态度从容,一个十足的美男子,凤目含威,眉宇间英气迫人,望着那青衣男子的狼狈像,嘴角上挂着一抹淡淡嘲笑。
正是隐身树后的杨过,见长孙婉儿势危,适时出面抢救,只一掌便把狂傲不可一世的青衣男子震出了二丈开外。
长孙婉儿娇躯一晃,到了杨过身侧,轻柔道:“杨大哥,你的伤没事了吗?谢谢你救我了!”杨过还给她一个微笑,然后对那男子道:“堂堂七尺男儿,却向一个女孩子狠下辣手,难道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吗?”
那男子运功疗了一下伤,翻了个白眼,道:“你又是谁?暗箭伤人也不见得有多光彩!”
杨过淡淡一笑,道:“你不必逞口舌之快,今日我不杀你,走罢!你以后胆敢再找这位姑娘的麻烦,我绝不饶你!”
那男子心中明白,就凭自己一人绝不是杨过的对手,但嘴中不甘示弱,阴森一阵冷笑,道:“有胆子的就报个名号,他日我也好报答你的不杀之恩!”
杨过傲然道:“在下杨过,随时候教。”那男子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杨过几眼,冷冷地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神雕大侠,倒是我有眼无珠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杨过道:“不送!”
那男子又看了一眼长孙婉儿,神秘一笑,道:“姑娘,咱们缘分未尽,还会再见!”说罢,飞身向来路掠回。
杨过见那人走了,侧然道:“长孙姑娘,没想到你仅凭半张秘图也能找到悔心崖。”长孙婉儿低眉一叹,轻轻道:“婉儿之所以能找到这儿,是因为婉儿的家距此地不远。”
她抬起一双澄澈的明眸望着杨过,幽幽地说道:“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八年前……”杨过一愣,迷茫的望着长孙婉儿,问道:“记得什么?八年前?长孙姑娘,我们以前有见过么?我怎么没印象呢。”他努力回忆了一刻,仍没记起在哪里和她见过。
长孙婉儿心中发酸,粉首轻摇,语气低落地道:“没什么,是婉儿记错了。杨大哥,你和郭姑娘都没事了吗?”
杨过见长孙婉儿关心自己和郭芙,心下感激,于是点头道:“嗯,我和芙妹已经没事了。”话音一歇,他想了想又道:“长孙姑娘,在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长孙婉儿浅浅一笑,道:“杨大哥有话请讲,婉儿洗耳恭听。”
杨过笑道:“姑娘言重。”笑容一敛,他正色道:“我观姑娘心地善良,一身正气,实不该和归云教那帮败类搅在一起。”
长孙婉儿缓缓垂下螓首,轻声道:“婉儿明白,谢谢杨大哥关心,可是婉儿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你见谅。”
杨过轻轻一叹,岔开话题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长孙姑娘是独自一人来的吗?”长孙婉儿摇头道:“不是,兰姑应该快到了。”
杨过道:“嗯,那你多保重,我还有事先走了。”长孙婉儿看了看杨过背着的玉盒,说道:“杨大哥珍重,你一定保管好那盒子,千万别落到心术不正之人手上。”
杨过微笑道:“多谢姑娘提醒,我记下了,告辞。”身形一展,几个起落,消失在茫茫晨雾里。长孙婉儿望着杨过离开的身影,出神了许久,方仰天一叹,轻声道:“兰姑,你来啦。”兰姑走到长孙婉儿身侧,柔声劝慰道:“他是当世大侠,救人无数,记不得你也属常事,婉儿切莫挂怀。”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长孙婉儿娇躯一转,莲步轻移,道:“我们回去吧。”兰姑跟在长孙婉儿身后,摇头苦笑。情之一字,奈之何如啊。

楼主:残剑天涯V  时间:2021-05-23 04:08:26
第四十四章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郭芙坐在小山花园一角的亭子里,独自沉浸于苦思冥想。阳光洒在她一身鹅黄色云雁细锦罗裙上,反射出淡淡金光,连她发际边软软细细的绒毛也被染上一层金黄。
发间簪一朵新开的茉莉花,皎洁的花瓣映着乌黑的长发,相衬成趣。接连几日,郭芙觉得自己失了魂魄,迷迷朦朦,茶饭不思,夜不成眠,可以一整天看着园子发呆,可以对着一朵小花出神,四顾茫然,了无生趣。
正失魂落魄时,一阵高高低低,如怨如慕的萧声传入耳中。那萧声飘入空中,追风逐云,曲折婉转;落入水面,碎成波影,起伏荡漾;穿过花林,抑扬顿挫,落英缤纷。
萧声初起幽远宁静,像千年古刹于风雨中飘摇。中途一转,又变得哀伤悱恻,似西子湖畔依依惜别,执手相看竟无语凝咽。
那吹萧之人一身白衣,坐在假山一块巨石上。清丽绝伦的脸蛋微微泛红,夕阳下散发着淡淡华彩,沉静清澈的双眸里似藏着无尽的深情密爱。黑发飞扬,白衣若雪,与萧声一起飘飘荡荡,缠缠绵绵,似要随风而去。
郭芙一时间忘记了心事,忘记了满腹惆怅,听得如痴如醉,恍如梦中。只觉得天地万物都静止在时空中的某一处,夕照不沉,倦鸟不归。一曲终了,相思不尽。郭芙脸上痒痒的,手指拭去,方知泪水已从眼中滑落。
柳轻寒横萧在手,婉声唱道:“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
隔着亭子看着郭芙,半响,她微笑着问道:“芙丫头,又在想他了吗?”
“哪有!”郭芙粉脸一红,忙转了话题,问道:“义母吹的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
柳轻寒低眸看着手中的玉萧,眼中柔情渐浓,温柔地说道:“‘蝶恋花’,此曲乃是师兄在我十八岁生日时所作,我一直记着……”
郭芙看柳轻寒玉脸上洋溢着温馨的笑容,不由想到:“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和心爱之人,相知相守,相携一生。就像爹爹妈妈一样……”柳轻寒起身,轻轻走到郭芙身边,拿玉萧在她眼前晃了两晃,道:“想什么呢?你要不要学?”
郭芙回过神来,粉首连摇,娇声道:“芙儿一看书就头疼,您老人家就放过女儿吧。”
柳轻寒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分明资质上佳,却不愿用功,武功练到现在也只是二流高手。”
郭芙羞得无地自容,娇声道:“义母啊,你就别取笑女儿啦。”她恐柳轻寒继续要她学吹曲,又问道:“义母,杨大哥走的前一天晚上,你说的‘多吃饭’是什么意思啊?”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柳轻寒轻声念完,看了郭芙一眼,笑着打趣道:“这首诗写得是一个女子对外出丈夫的思念和叮嘱。我看跟你挺像,就随口念出,女儿啊,为娘的可有说错呢?”
她似自言自语的又补了一句:“此诗甚好!”郭芙又羞又急,红晕满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轻寒知郭芙面皮薄嫩,见她害羞也不再开她玩笑,当下说道:“我听说芙丫头的外公也是音律大家,他没有教你几手吗?”
郭芙道:“外公四海漂泊,行踪不定,芙儿很少见到他,再说了芙儿愚笨,只怕学不会惹了外公生气。”
柳轻寒道:“只要你肯下苦工,没有什么是学不会的。”
郭芙自然不乐意学,很聪明的低了头,不再接话。
柳轻寒摇头一笑,郭芙的小心思她如何不知道呢?于是说道:“芙丫头,愿不愿意和我打个赌?”
“如何赌法?”郭芙疑惑的看着柳轻寒,心中却暗道:“义母怎么和杨过一个一样子都爱与人打赌呢?奇怪。”
柳轻寒莞尔道:“我先教你这曲蝶恋花,改日你为杨小友吹上一曲,他若懂曲中之意,你就要下苦功练武,他若不懂,我和师兄就只把武功传给杨小友,如何?”
郭芙听完,心里得意万分的想着:“杨大哥虽武功盖世,却不懂音律,这下我赢定了!”她嘻嘻一笑,道:“好,一言为定。”
日升月落,昼夜几转。杨过心中思念郭芙,取了还情剑,路上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这一日行到了凤凰谷外。
终于回来了,他顿觉一身轻松,心情愉悦,抬头看了下日头,时近正午,不由快步朝谷内走去。
杨过哼着小曲儿过了小桥,耳边传来丝丝缕缕的萧声,他凝神细听,虽有些地方微有青涩,但袅袅悠长,也十分好听。
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只见相思亭下一美丽女子手按玉箫,衣若丹霞,迎风飘举,眸似繁星,秀发微扬,体态婀娜,宛如谪尘仙子。
杨过痴痴的望着她,眼里是道不尽的柔情,他不动不言,生怕打破了面前这难得一见的绝美画卷。
萧声渐渐隐去,郭芙轻轻一叹,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都这么多天了,杨大哥怎么还不回来……”“芙妹。”她话音未落,杨过已接口唤道。
“啊!”郭芙冷不防被他下了一跳,回身看到杨过,惊喜异常,兴奋的娇呼道:“杨大哥,你回来啦!累不累?义父义母等着你呢,快随我回去吧。”她那美丽的面庞上,正流露出一股真挚的关切之情。
杨过看着她因欣喜而放射光辉的大眼睛,温柔的一笑,道:“嗯,我回来啦,好好的、一点也不累。”
郭芙不由娇靥羞红,千言万语,一时倒说不出话来。
杨过微笑道:“芙妹,我们一起去找两位前辈吧。”
郭芙轻轻的“嗯”了一声,与他并肩而行。
回到镜月天,杨过心中说不出的高兴,笑着问道:“芙妹的曲子练了多长时间?蛮好听的。”杨过平安回来,郭芙也是满心欢喜,笑意盈盈道:“哦,没几天,吹的不好听,让杨大哥见笑了。”
杨过笑呵呵道:“虽然有几处生涩的地方,但已经很好了,足见芙妹是下了一番苦功的。”郭芙眼波流转,瞟了杨过一眼,低头说道:“杨大哥,你能听懂曲中之意吗?”
杨过一笑,点头道:“当然能啦。”
郭芙闻言不由瞪大了杏眼,不可置信的凝注着杨过,问道:“真的?你没有骗我?”
杨过轻声应道:“这曲子表达了对意中人深深的倾慕之情和刻骨相思。”说到这里,他心中一动,转头看向郭芙,坏笑道:“难不成芙妹在想我?”
“杨过,你去死。”郭芙被戳破心事,蓦地脸红过耳,抬粉拳朝杨过就打。杨过哈哈一笑,轻松躲开了。郭芙气哼哼地一跺莲足,转身大步离开。

楼主:残剑天涯V  时间:2021-05-23 04:08:26
第四十五章
杨过忙收了笑,疾步追了上来,讨好道,“生气了?”郭芙哼哼两声,螓首一扭,不去看他。杨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故作一叹,道:“唉,我正想说说丐帮的消息呢,既然芙妹生气了,那我还是不说的好。好饿啊,回房吃点东西去。”说完,摸了摸肚子,转身就要走。
郭芙咬咬红唇,犹豫了片刻,在杨过抬脚要走时,一把抓住杨过的衣袖,急问道:“杨大哥,丐帮有什么消息?”
杨过低头看了眼,被郭芙抓住的衣袖,嘴角笑意更浓,说道:“芙妹,我听丐帮的人说破虏大闹半月山庄,救走了不少女孩子。”
“破虏?”郭芙吃了一惊,焦急的又问道:“那破虏有没有受伤?杨大哥,你快告诉我。”杨过微微一笑,柔声道:“芙妹别着急,破虏没事,我听说和他一起去的还有两个人,人救出后他们就离开了。”
郭芙闻言,心下稍安,涩声道:“为了寻我连破虏也出来了,我、我对不起爹爹妈妈。”
杨过听了,苦涩一笑,道:“芙妹,你要怪你怪我吧,如果当年我勇敢一点,也不会有今天的场面了。”郭芙心中一酸,摇头道:“怎么能只怪你呢,我也有错。”
杨过试着牵起郭芙的小手,云淡风轻的一笑,边走边道:“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芙妹,是柳前辈教你的曲子吗?”
郭芙心情一缓,俏脸微红,就把当日如何与柳轻寒打赌的事讲了一遍。杨过笑道:“那芙妹可要下苦工学啦,也不知道柳前辈严不严厉?会不会罚你不许吃饭呢?”
郭芙秀眉紧蹙,娇嗔道:“你还笑!义父义母的武功你是见过的,我只怕学不好,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杨过心念一转,趁机说道:“芙妹不嫌弃的话,我求两位前辈让我陪你一起练,好不好?”郭芙柳眉舒展开来,双眸一亮,对杨过的提议十分心动,嫣然道:“好啊!杨大哥素来聪颖,有你教我的话必定事半功倍。”
杨过心中欣喜异常,拉着郭芙不疾不徐的走着,口中说道:“两位前辈古道热肠,可亲可敬,对咱们又恩重如山,将来如有机会咱们一定要报答他们。”
郭芙连连点头,提议道:“镜月天虽是世外桃源但也冷冷清清的,多少有些无趣,不如请他们去襄阳好了,也好让咱们尽点孝心。”
杨过凝目注视郭芙,温柔一笑道:“傻丫头,两位前辈有了你这么一位美丽乖巧的女儿,还能安心待在镜月天吗?襄阳他们早晚会去的。”
郭芙低头避开杨过的目光,不由粉面生霞,十分羞涩,小声道:“快走吧。”杨过笑了笑,牵着郭芙一前一后进了大厅。
前厅内,李无极夫妻正忙着布置杯盘,见到杨过回来,李无极笑道:“杨小友回来啦,可喜可贺啊!来来,快坐下陪我喝一杯。”说着,满了两杯酒。
杨过取下背后长盒放在桌上,道:“晚辈幸不辱命,将还情剑取来了。”李无极哈哈一笑,拉着杨过坐下,说道:“先不管它,喝酒要紧。”杨过一笑,陪了一杯。
柳轻寒责备道:“师兄只顾喝酒,也不问问杨小友受没受伤,真是越老越糊涂。”李无极一拍脑袋,笑道:“我倒忘了,不过看杨小友双目有神,红光满面,就知道没事了,师妹不必担心。”
杨过也笑道:“一点小伤,早好了,前辈不必挂心。”郭芙听杨过受伤,吃了一惊,不由焦急道:“你刚才怎么不说?快让义父给你医治。”杨过心中一暖,给了郭芙一个安心的眼神,柔声道:“真的好了,芙妹别担心了。”
柳轻寒笑道:“小丫头,放心吧,有义母和师兄在你还怕什么?”郭芙闻言,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到那方玉盒上,问道:“这玉盒纹理细密无隙缝,却是怎生开得?”
柳轻寒微微一笑道:“天赐奇物,自有其应用之道,丫头!这玉盒之上,可有一条细槽?”郭芙仔细一看,果然,在玉盒中间,有一条极细的细槽。
李无极将一小杯水慢慢滴入细槽之中,很快,只见玉盒缓缓的划成两半。但见大厅之内,彩霞闪射,耀眼生花,阵阵冷焰,刺人肌肤。
四人急定心神,凝目向玉盒内一看,只见寒光暴射,瑞气蒸腾,闪闪彩毫中,赫然有着一柄,薄如蝉翼,金光闪闪的三尺余长剑。
杨过微拢双目,瞧了许久,不由奇道:“剑上并没有任何字迹啊。”郭芙也应和道:“是啊,还情剑果然不一般,可剑法刻在哪儿了呢?”
李无极用手一挥,只见金芒闪动,耀起万道光华,剑气森然,嘤嘤有声。他微微一笑道:“只需将真气贯于剑上,字迹自显。”随着剑上发出的光芒,在壁上出现了数行小字。
“乾阳坤柔,六爻盈虚。雷震起出,乘风而动。柔之又柔,御风而行。想不到御风剑法竟只有短短二十四个字。”郭芙啧啧称奇。
柳轻寒道:“剑诀虽只二十四字,但字字藏机,句句玄奥,有人穷极一生,也未能参悟其中之理。”
李无极插口道:“师妹说的极是,而且御风剑法无招无试,学多学少全凭悟性,悟性越高,悟出的剑招也就越多。”
杨过心里想到:“如果楚前辈的妻儿没有意外身死,不知独孤前辈能不能一偿所愿?”心念几转,他惊赞道:“楚前辈惊才绝艳,剑法盖世,不愧剑神之名!”郭芙睁着一双妙目,问道:“义父义母,你们学了多少招?”
李无极嘿嘿一笑,悠然道:“我和师妹悟性奇差,只学了四十九招剑法。惭愧,惭愧。”
郭芙哦一了声,又得意地说道:“不就是一套剑法嘛,有什么难学的?我妈妈常说杨大哥聪明绝顶,他要学一定学的会。”
李无极点头道:“芙丫头说的在理,天下能人无数,杨小友悟性奇高,说不准真能悟出全部剑法。”
柳轻寒道:“御风剑法一共有七十二招,一招分七式,一式又有七个变化,迄今学全的只有师祖一人。”语音稍歇,她看了一眼杨过,笑着打趣道:“杨小友听到了吗,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殷殷期盼呀。”
郭芙拉着柳轻寒的纤纤玉手,娇嗔着不依道:“哎呀,你老人家,为何总帮他说话啊呀。”
杨过笑了笑,道:“晚辈一定尽力而为。”
李无极摆了摆手,笑道:“练剑的事以后再说,先吃饭吧。”
之后半个月,杨过郭芙两人都专心一意沉浸在习武之中,好在有柳轻寒在旁加以指点,虽然只有半月工夫,郭芙却也进步不小,只是精微的变化,需要熟能生妙,慢慢的体会,无法一灌而就。
这日,杨过郭芙醒来的时候,天色还刚亮不久,他二人来到大厅,李无极夫妻不在。
郭芙在桌旁坐了,见茶杯下压着一张白纸,急忙取起看来,只见纸上写着:“字留义女郭芙、杨小友,天下纷乱,人心不古,行止宜慎,就此别过,他日再会,勿念。”
郭芙看完字条,目中不禁绽出泪水,失声道:“杨大哥,义父义母走了!”杨过跟了过来,问道:“这是两位前辈留的字条么?”
郭芙道:“是啊,连他们去了哪里,都没说一声。”她把字条递给了杨过,一面含着泪道:“我们怎么办呢?”杨过看完字条,柔声说道:“芙妹别难过,我们也该走了,我带你回家!”

楼主:残剑天涯V

字数:432154

帖子分类:过芙

发表时间:2017-08-19 04:43:00

更新时间:2021-05-23 04: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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