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杨槭问:“李杉怎么不在？我这大老远的，都不来看看我？”
木子妹妹说:“杨伯伯，怎么会呢！我爸特意嘱咐我问候您。他也是没办法，实在脱不开身。”
杨槭说:“你爸啊，就对我这么随便。本以为他退了银行行长能好好悠闲，非要给自己找事，弄什么公司和投资。”
杨槭问:“木直，你现在怎么样？到你伯伯以前的学校工作，还适应不？”
木子妹妹说:“我资历尚浅，还欠缺经验，但已经慢慢提升。杨伯伯，放心吧，我绝对不会给大伯丢脸的。”
杨槭恍惚一阵，感慨的说:“木直啊，你们家里，也就你算是好好地为国家做事，培养栋梁。”
木子爸爸有些不高兴:“槭哥，敢情你不是我家的？我们都是一个院里长大的，撇的这么干净？”
杨槭说:“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都土埋脖子的人啦，就别和我咬文嚼字。难不成，你还瞒着？”
杨槭这话一出口，木子妈妈、木子妹妹、木子、长弓都在心里盘算起来。木子爸爸淡定的说:“瞒什么？小时候你骗我零花钱的事啊！”
木子爸爸轻而易举的化解危机。杨槭说:“不和你们聊了，我上楼看看老爷子。”
长弓把糖果抱过来。木子爸爸嘱咐道:“注意，什么该说的。老爷子现在不像以前，随时都有可能。”
杨槭摆出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步履矫健的走上楼梯，确实是军人特有的品质。
长弓问:“是不是当兵、当警察的都不显老？这杨伯伯都快七十了吧？还跟小伙一样的。”
木子说:“不是不显老，是不服老。”
木子眼睛一转，拉着妈妈，压低声音:“听杨伯伯的意思，咱家有什么秘密？”
木子妈妈说:“咱家能有什么秘密？反正我是没有秘密，谁知道你爸有没有。你要是去探听探听，妈支持。”
木子偷偷看着爸爸。既然杨伯伯来了，凭着杨伯伯与爸爸的交谈，她应该能绕过爸爸，从杨伯伯处打探。
长弓在写字，木子坐在一旁，想着如何与杨伯伯开口，突然听到妈妈告诉他们到客厅说话。
长弓和木子来到客厅，木子爸爸与木子叔叔正围着杨槭而坐，气氛很是不对。
木子爸爸说:“你们爷爷决定回医院修养。”
木子爸爸的意思是，以后要轮流到医院照顾，没有家里这么方便。
木子、长弓完全没有意见。而木子妹妹虽然不在这里，以她的性格也肯定同意，毕竟在医院修养能随时接受治疗。
可是木子与长弓看的清楚，木子爸爸与木子叔叔似乎并不高兴。反而是有埋怨说服爷爷的杨槭的意思。这样一来，木子更加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杜鹃一边择菜，一边叹气。
张孝春问:“怎么了？今天去看木子爷爷，受到什么打击？”
杜鹃说:“家里有钱，干什么都行。说回家就回家，说回医院就回医院。我看见医院里好多楼层都在走廊加床，木子爷爷住的那是一个豪华啊！”
张孝春问:“羡慕吗？改天让长弓也给你开一间？”
杜鹃给了一个白眼:“你说的什么话！巴不得我伸腿瞪眼，好给你机会来段夕阳红！”
张孝春说:“这不就得了！我们无病无灾，木子爷爷是有情况。都这把年纪，风风雨雨这么久，现在也该享福。”
杜鹃说:“我还看见瑶瑶了，她现在都将近六个月，还挺着肚子忙这忙那。李宁枫也不管管。”
张孝春说:“这就是你冤枉人家李宁枫。他上次回来不就和瑶瑶说了吗？是瑶瑶非要坚持，说她们医院同事怀孕八个月都在工作，她不能特例。更何况她还带一群年轻护士。”
张孝春说:“瑶瑶性子随你，要强，我们就让她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吧。”
杜鹃总说不操心孩子，又总是放不开，张孝春算是看明白，纯属自作自受。
瑶瑶因为怀孕，临时被安排到心外科，负责给病患输液。瑶瑶刚刚离开病房，萧艾拿着她的手机跑过来，慌张的说:“你手机落在我办公室，一直在响，我就接了，说是李宁枫受伤进医院，在第一人民医院。”
八年。
瑶瑶再一次回到八年前，却不能与八年前一样。
瑶瑶尽量压制情绪，冷静的说:“给我哥打电话，他在木子爷爷那儿，让他来接我。”
听见瑶瑶的话，萧艾立刻给长弓打电话。
木子妹妹正在给木子爷爷读书，长弓坐在一边削苹果，手机响起来。长弓接到萧艾的电话，知道发生的事情，匆忙起身。
长弓说:“爷爷，木直，我妹妹的老公出事了，我陪她去看看。”
木子妹妹紧张的问:“瑶瑶姐的老公？李副局长？”
长弓急匆匆的点头，随即离开病房，跑到瑶瑶所在的地方，开车送瑶瑶到第一人民医院。
因为是张长弓，瑶瑶无法继续压抑情绪，眼泪夺眶而出。瑶瑶说:“哥，我该怎么办？他要是真的再出事，我该怎么办？”
长弓说:“瑶瑶，冷静，你刚刚就做的很好。还不知道怎么情况，别自己吓自己。”
瑶瑶擦干眼泪，重新打起精神:“对，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在医院能一次照顾五六个孩子，完全没关系，难不倒我。”

第二十四章
“嫂子，你来了。”
瑶瑶这个“嫂子”的称呼，随着蒋先泽，越传越广，见怪不怪，而且现在也没理会的心情。
瑶瑶问:“李宁枫呢？”
瑶瑶的样子，像是要把李宁枫生吞活剥一样。正巧此时，急救室的门，开了。瑶瑶以为是医生，已经冲上前，没想到是李宁枫。
瑶瑶看见完好无损的李宁枫，满心担忧瞬间变成满腔怒火。李宁枫看见瑶瑶出现在面前，责怪的看向陪同的两名同事，还未说话，就受到瑶瑶的“暴打”。
瑶瑶说:“不是抢救吗？怎么没横着出来？”
经瑶瑶一拍，李宁枫吃痛。
瑶瑶瞬间转换语气，紧张的问:“怎么？伤哪里？”
李宁枫说:“没事，就断两根肋骨。”
瑶瑶一听情况，愤怒的问:“你跟人打架了？”
李宁枫说:“开车时候，不小心出了一点状况。”
瑶瑶瞬间提高嗓门:“多大年纪啦，还学年轻人去飙车。李宁枫，你想怎样？”
听到瑶瑶的语气，陪同的两名赶紧解释。
“嫂子，先别生气，注意身体。我们在追犯罪嫌疑分子，副局为了不让他进市区道，顶了他的车。”
瑶瑶故意斜眼看着李宁枫，等他开口解释。李宁枫说:“瑶瑶，我没啥大事，养一个星期就好。”
瑶瑶转向李宁枫的同事:“没啥大事，以后别给我打电话，我还要工作。”
李宁枫的同事说:“局长想让副局长休息一个星期，副局长不同意，我们没办法，只好联系嫂子。这是蒋队出的主意，不关我们的事情。”
瑶瑶说:“好了，麻烦转告你们局长，我会负责看着李宁枫在家休息一个星期。”
得到瑶瑶的承诺，负责联系瑶瑶的两名同事非常迅速的告辞，以免继续开罪副局长。李宁枫看着如此狡猾的同事，无奈的摇头。
长弓说:“瑶瑶，我送你们回院里吧。”
瑶瑶说:“回什么院里，到我医院。李宁枫，你好好到我们医院做一个全身内外检查。”
李宁枫知道瑶瑶是真的担心，没有拒绝。

第二十五章
回到医院，瑶瑶带着李宁枫去检查身体，长弓就继续回去照顾木子爷爷。
李宁枫看见瑶瑶闷闷不乐，问:“还没消气呢？”
瑶瑶挽着李宁枫的胳膊:“根本没生气，我是担心。李宁枫，你就不能稳重一点吗？”
李宁枫拿开瑶瑶的手:“这里是医院，还穿着制服，注意影响。”
瑶瑶早就习惯，却还是不高兴。李宁枫说:“知道，我保证稳重。”
“瑶瑶，你家李宁枫吗？”
瑶瑶的同事们，惊喜的看着瑶瑶身边的李宁枫。
瑶瑶说:“对，我家李宁枫，来医院检查身体。”
“瑶瑶姐，你家李宁枫，比电视上帅多了。”
“比报纸也好看。”
“不像五十啊！”
“瑶瑶，你家李宁枫长得好像梁朝伟。”
面对瑶瑶同事七嘴八舌的议论，李宁枫只能不好意思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李宁枫问:“你家？我家？这是什么称呼？”
瑶瑶说:“就和‘嫂子’一样。”
瑶瑶拉着李宁枫离开同事的包围，心里有炫耀的意思。瑶瑶毫不含糊的陪着李宁枫做检查，每到一个地方都是：瑶瑶，你家李宁枫？

第二十六章
木子妹妹看见长弓回来，紧张的问:“姐夫，瑶瑶姐的老公，李警官，没事吧？”
长弓说:“没事，肋骨断了。要休息一个星期，我妹妹正带着他在医院检查呢。”
木子妹妹问:“医院？这个医院吗？”
长弓正要回答，木子惊呼着走进来。木子问:“什么情况？我一路走来，听护士说什么‘你家李宁枫’，他干嘛了吗？”
长弓说:“李宁枫追罪犯的时候受伤，瑶瑶不放心，带他到医院做检查。”
木子说:“难怪……不过也太夸张。”
长弓说:“瑶瑶总是嚷嚷着‘我家李宁枫’，医院早就传开，好不容易见到，肯定议论。”
木子无奈的摇头，服了瑶瑶这份热情，开始询问爷爷的情况。木子爷爷感觉一切都好，木子也就放心。木子妹妹说:“姐，我去拿爷爷体检报告。”
木子妹妹知道瑶瑶正在陪着李宁枫体检，说不定还能遇见他们。想到李宁枫对待瑶瑶的画面，木子妹妹不禁笑起来。
木子坐在床边，看见爷爷手里的书，问:“爷爷在看什么书？”
木子爷爷说:“泰戈尔的流萤集。”
长弓说:“诗集啊，木子，你给爷爷读一读。爷爷，木子读诗，可好听了。”
木子正要拿书，被爷爷制止。木子爷爷说:“我比较喜欢自己念诗。”
木子说:“爷爷，你念给我们听听吧。”
木子爷爷缓缓翻开书。木子注意到爷爷手里的是一本老旧的书，不像这个年代出版的。当木子爷爷念到“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的时候，木子仿佛明白了什么。
木子说:“爷爷，我知道大伯的事情了。”
长弓愣住，木子没提过她的大伯。木子爷爷看着木子，露出慈祥的笑容:“你杨伯伯告诉你的吧。”
木子没有否认。木子鼓起勇气问:“爷爷，你相信杨伯伯能找到大伯的孩子吗？”
木子爷爷说:“可以的。”
木子实在无法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爷爷，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木子露出笑容:“我也信。”
长弓心存疑问，却没有追问。木子说:“爷爷，和我说说大伯的事情，怎么样？杨伯伯说，家里我最像大伯，长弓也像，大伯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长弓听到自己的名字，洗耳恭听。木子爷爷沉默着，在记忆里寻找一些画面，娓娓道来。
“你的大伯，从出生开始就没省心过。那时候刚建国，日子都苦，你奶奶没有奶水，可他偏偏就是健健康康的长大了，还和泥鳅一样，灵着呢！”
“你大伯喜欢看书，那时候管的严，还是拦不住。不看书的时候呢，他就和周围的孩子跑出去玩，还特别喜欢管闲事，谁家要是被欺负，他都帮忙去打架，就算不赢，也肯定不吃亏。我和你的奶奶，没少帮他登门道歉。”
“我一直以为他天生就是穿制服的命，他自己也有这方面心思。可惜，我没想着理解他。”
根据杨伯伯的讲述，木子知道，大伯离家后，爷爷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尤其是大伯放弃回城之后，彻底与他断绝联系。
木子问:“杨伯伯说，我像大伯。可是我身体弱，怎么最像大伯？”
木子爷爷说:“是你的性子。认准不回头，当年你不就是认准长弓，非要嫁给他。”
木子问:“那长弓呢？他哪里像？”
木子爷爷说:“长弓，不服输。不管经历如何，都会化为自己财富与动力，继续向前。”
木子与长弓相视而笑。
木子爷爷说:“其实，找到与否，都只是我的一个念想。他过的好不好？明知道弥补不了什么，还是想要做些什么。”
木子说:“爷爷，我相信，能找到，也一定过的很好。他可是大伯的儿子。”
木子的鼓励，令木子爷爷感到一些安慰。
木子问:“这本流萤集，是大伯的吗？”
木子爷爷抚摸着模糊的书面，露出笑容，仿佛看见他还在给自己与妻子念着生动的诗句。

第二十七章
木子妹妹果然在取报告的地方看见瑶瑶与李宁枫身影，高兴的与瑶瑶拥抱问候，而李宁枫正在填资料。
瑶瑶拍着李宁枫的后背:“这是木直，嫂子的妹妹。和小山在一个学校工作。”
李宁枫匆匆签好名字，与木子妹妹打招呼。木子妹妹说:“刚刚听姐夫说，瑶瑶姐的老公受伤，还好吗？”
瑶瑶说:“没事，就是断两根肋骨，养养就好。你来给李爷爷取报告吗？”
木子妹妹说:“是啊，在医院就是方便，随时都能知道各种情况。”
瑶瑶说:“我帮你去催催，现在检查身体的可多了，我都没排上，报告也是一摞一摞的。国民身体素质整体下降，我是真真的感觉到。”
瑶瑶说完，立即拿起李宁枫填好的资料进了办公室。木子妹妹悄悄看着李宁枫，发现他的眼睛正盯着办公室的门。
木子妹妹问:“听说您是因为追捕罪犯受伤？”
李宁枫看着木子妹妹:“不用敬语，和瑶瑶一样，叫李宁枫就好。本来我就比她大十岁，这样还能显得年轻一些。”
木子妹妹说:“十岁？完全看不出来！你和瑶瑶姐怎么认识的？听说你以前帮过姐夫，该不会因为这个？”
李宁枫说:“我也是认识瑶瑶之后，知道他是你姐夫的妹妹。”
木子妹妹说:“瑶瑶姐性格爽朗，和男孩子一样，想必当初肯定费了不少心思追她吧。”
李宁枫笑着，这个事情真的不好说。瑶瑶正好取完报告，问:“怎么？被老师难住了？”
木子妹妹说:“没有，我就是好奇，瑶瑶姐的老公是怎么追上瑶瑶姐的。”
瑶瑶看着李宁枫，霸气的说:“我家李宁枫，当然是我追来的。”
木子妹妹惊讶的看着瑶瑶。瑶瑶把报告交给木子妹妹:“真是我追来的。木直，女追男不是现在流行的，你瑶瑶姐可是前辈呢！”
木子妹妹拿着报告:“不愧是瑶瑶姐。你们继续检查吧，我先走了。”
木子妹妹离开之后，瑶瑶不满的看着李宁枫:“以后谁再问你怎么追我，一定要往困难说，越困难越好。”
瑶瑶的心思，李宁枫最清楚，乖乖的点头。李宁枫问:“瑶瑶姐，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瑶瑶说:“现在人太多，没检查的项目我都给你约好了，明天你送我上班，然后自己来检查。”
瑶瑶说:“反正我也请假，去吃饭，然后回院里。”
瑶瑶向医院门口走着，李宁枫跟着。
李宁枫问:“想吃什么？”
瑶瑶说:“火锅，羊肉串，小笼包。”
李宁枫问:“都想吃？”
瑶瑶问:“怎么？我不能都吃？”
李宁枫急忙说:“能，当然能。还想吃什么？”
瑶瑶需要仔细想一想，李宁枫就负责帮她看着脚下的路，以免摔倒。

第二十八章
杨槭坐出租车来到医院探望木子爷爷，因为之前习惯专车与私家车，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准备给木子打电话，发现手机也没带。
李宁枫正准备拦出租车，看到出租车司机与乘客发生矛盾，把瑶瑶留在安全地方，立刻上前了解情况。最终，李宁枫帮杨槭给了车费。
李宁枫问:“先生，请问您有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我帮您联系家里人。”
杨槭以前经常与警察打交道，看见李宁枫顶着的警衔，加之他刚刚的帮助，心里很是惊异。
瑶瑶走到李宁枫身边:“怎么了？”
李宁枫说:“这位先生，忘记带钱，也没有带手机，我帮他联系家里。”
因为瑶瑶，李宁枫露出笑容。杨槭看到笑起来的李宁枫，恍惚一阵。
李宁枫问:“不记得家里人电话？要不我陪您到医院找家人？”
杨槭正要开口，长弓跑到医院门口。长弓看到杨槭与李宁枫、瑶瑶在一起，露出疑惑的表情。
长弓说:“杨伯伯，木子妈妈打电话，说到医院看爷爷，手机没带，特意要我来接你。”
长弓看向李宁枫与瑶瑶:“这是木子的伯伯，你们怎么和杨伯伯在一起？”
李宁枫说:“我和瑶瑶准备回去，正好遇见伯伯，他没带钱，帮他给了车费。”
李宁枫说:“长弓，以后把你们的联系电话写张纸条放在伯伯身上，方便第一时间联系。”
长弓说:“知道。杨伯伯，这是我妹妹，张瑶瑶，还有他老公，李宁枫。”
杨槭打量着李宁枫:“就是糖果提到的姑父？”
长弓笑着。杨槭说:“我想起来了，就是最近上海圈子的焦点，李副局长，幸会幸会！”
李宁枫看着长弓，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长弓说:“这位杨槭老先生，是北京来的。”
李宁枫听过杨槭老先生的名字，却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杨槭还是第一次见到李宁枫这样知道自己身份却不对自己有所表示的人，顿时产生强烈的兴趣。
瑶瑶说:“老公，我饿了。”
李宁枫说:“长弓，那我和瑶瑶先走了。爸妈那边有我们照顾，你好好陪陪木子爷爷。记得，给伯伯留电话，最好不要他一个人出门。”
李宁枫带着瑶瑶离开。看到出租车走了，长弓带着杨伯伯去见木子爷爷。
木子爷爷想不到杨槭会自己一个人前来探望，甚为欢喜。木子爷爷与杨槭聊了很多，最终谈到李宁枫。
杨槭说:“想不到李宁枫是长弓的妹夫啊！”
木子爷爷问:“你在北京，也知道？”
杨槭说:“当然，他现在可是重点观察对象。若是没有什么意外，最多两年。”
长弓、木子、木子妹妹听的稀里糊涂。
杨槭说:“三级督监，副局，帮一个毫不相识的老人家付车钱。要不是没背景，早就不是现在啦！”
杨槭看向木子和长弓:“你们想不想我来帮帮？”
木子与长弓听明白了，齐刷刷的摇头。
木子说:“就算不帮，李宁枫也会凭他自己上去。他的能力与尽职尽责的心，绝对不输给背景。”
木子爷爷说:“杨槭，你就看着吧。那孩子我见过，干净简单，不会错的。”
杨槭笑起来:“叔，你知道吗？他知道我的身份后，没有任何表示。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提醒长弓，在我身上留联系方式，真不简单。”
木子爷爷说:“听木子说，他还是公安大学毕业的，底子不错。兢兢业业，不差贵人。”
杨槭的孩子气逐渐开始显现，越是赞美，越是抵制。木子故意与杨伯伯对着说:“86年考的，还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真真正正高材生，国家栋梁。”
杨槭忽然愣住——86年，北京学校。
杨槭谨慎的问:“长弓，**夫是本地人吗？”
长弓说:“是，上海本地。”
杨槭渐渐失落起来:“本地啊……李宁枫……李宁枫……宁枫……李……本地。”
长弓、木子、木子妹妹不懂杨伯伯的嘀咕。木子爷爷没有理会，注视着手里的诗集。

第二十九章
“瑶瑶，输液排班表。”
瑶瑶接过同事递来的排班表，看到木子爷爷的房号。普通病房人多，医院考虑到瑶瑶的身体，安排她到人少的高级病房。
瑶瑶问:“以前也没看到怀孕的护士有我这种待遇，什么情况？表扬？奖励？”
石秀说:“是‘你家李宁枫’的功劳。前两天他来医院检查，高层知道后，忙着笼络你，李副局长的夫人。”
瑶瑶愣住，原来自己的工作还与李宁枫有利害关系。瑶瑶说:“秀秀，咱们换吧。”
石秀看着瑶瑶，不明所以。瑶瑶说:“上层笼络我，是因为我家李宁枫。我求你帮忙，那么以后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家李宁枫，帮我，还是帮医院？”
向来谨慎的瑶瑶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是因为了解石秀。石秀知道瑶瑶的难处，和她交换值班表。石秀说:“瑶瑶，你也注意，就算你不想，也总会有想笼络你家李宁枫的。”
瑶瑶知道，以后绝对注意。瑶瑶想起李宁枫的领导和同事的夫人都不工作的事情，似乎理解，不过她不会轻易妥协。
因为住在自己工作的医院，瑶瑶休息的时候经常会去探望木子爷爷，不过都是选择长弓或者木子也在的时候。
“哥，嫂子。”
瑶瑶看见木子爷爷正在吃饭，语调明快的走进房间，带来一束鲜花。看到杨伯伯也在，瑶瑶非常礼貌的问候。
长弓惊讶的问:“你也会送花？”
瑶瑶说:“当然……会。**妹好歹也是女孩子。”
长弓说:“挺着大肚子，还说自己是女孩子。真是不知羞，谁给你养出来的？”
瑶瑶说:“还真是有人养出来的，不过不是你。我来看爷爷的，你靠边站。”
瑶瑶坐在木子爷爷床边，与窗边沙发上坐着的杨伯伯正好面对面。瑶瑶看见木子爷爷手里的书，问:“爷爷在看什么？”
木子爷爷说:“流萤集。”
瑶瑶惊喜的问:“泰戈尔的流萤集吗？那个印度的大诗人？”
木子递给瑶瑶一个削好的苹果:“你也会看诗集？听你哥说，你自小学开始，看见字就晕。”
瑶瑶笑着说:“偏偏不巧，还真的是小学看的。正好李宁枫也有一本，没事翻来看看。”
木子问:“李宁枫怎么没过来？他不是被勒令休息一星期吗？”
瑶瑶说:“他去看房子装修。要不然孩子出生，我们都没地方住。我可不想再听妈唠叨。”
木子爷爷问:“你们刚买的房子？怎么以前没买？现在房价多贵啊？”
瑶瑶说:“李宁枫结婚前有房子，我们住的也挺好，这不是现在怀孕，没办法，换两室的。”
木子爷爷笑起来:“两室？传言李副局长艰苦朴素，看来是真的。”
瑶瑶听到这个称呼，心里不舒服，总感觉是自己把一个严肃的称呼，变成打趣的意思。而且她不想谈论关于李宁枫工作、职务的话题。
气氛不对劲，木子赶快转换话题。木子问:“瑶瑶，你家李宁枫想好名字了吗？现在是双胞胎，又不知道性别，要多想几个。”
木子爷爷惊喜的说:“双胞胎啊，最好是一儿一女，全了。”
杨槭感觉瑶瑶挺有意思，说:“瑶瑶是吧？你李爷爷特别会起名字，尤其还都是姓李。”
瑶瑶想起木子爸爸与木子叔叔的名字，感觉并不知自己喜欢的类型。瑶瑶没有直接拒绝:“我们都想好了，李瑶，男女通用。”
木子说:“瑶瑶，你当初不是不喜欢这个吗？说是不好听，没有文采。”
瑶瑶想不到嫂子如此拆台:“哪有？我后来仔细的想一想，李宁枫说的对，寓意好。”
木子爷爷问:“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长弓解释道:“李瑶，就是父母名字里各取一个字。李宁枫说，他就是这么起的名字。”
木子爷爷记得瑶瑶曾经说过:“哦，父母各取一字，宁静的宁，枫树的枫。”
杨槭惊到:“什么？”
木子以为杨伯伯没有听懂，解释道:“瑶瑶的老公，说过，他爸叫李枫，他妈叫顾宁，他叫李宁枫。宁静的宁，枫树的枫。”
杨槭的记忆里，也有这样一句——李枫和顾宁，李宁枫，宁静的宁，枫树的风。男女通用。

第三十章
杨槭问:“李宁枫是上海本地人？”
如此问，瑶瑶从容的微微一笑。那日回去后，瑶瑶感觉大哥介绍杨槭的话里有话，便问了李宁枫，知晓他是一个元老级的人物。
瑶瑶说:“是，他祖籍就是上海。”
瑶瑶非常满意自己的回答。杨槭没有追问，开始沉思。瑶瑶还要回去上班，先行告辞。瑶瑶觉得回去应该问问李宁枫，以后如何回答这种询问。
被勒令休假的李宁枫与瑶瑶一起回院里住，就在瑶瑶以前的房间。睡前，李宁枫帮瑶瑶按摩，瑶瑶与他说了白天的事情。
李宁枫说:“如实说。”
瑶瑶问:“你不介意吗？”
李宁枫反问:“难道你介意？”
瑶瑶问:“什么意思？”
李宁枫说:“既然告诉你了，就没有想过藏着掖着，你是我老婆，我的事情，你做主，想说什么说什么。”
瑶瑶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李宁枫。
李宁枫问:“以为你老公，和电视里面那些有着悲惨过去的男主角一样？什么无法触碰之地？过往的累累伤痕？”
瑶瑶没有说话，还是静静看着李宁枫。
李宁枫说:“瑶瑶，我承认抱怨过，可是想到如果没有这些，我可能就不会在这里，没法遇见你。拿你说的故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故事，与现在不一样的。”
瑶瑶说:“人家也是怕你伤心嘛！”
李宁枫说:“你接受的，就是我无需否定的。”
瑶瑶完全无法招架这句话，恐怕无人能够招架。
李宁枫笑起来:“我都快五十的人，这些打击不到我的，你就放心吧！”
瑶瑶猛地抱住李宁枫:“李三岁，能不能一直这么可爱？”
李宁枫抱着瑶瑶，没有说话。瑶瑶说:“我属螃蟹的，打小横着走，任性，做饭不好吃，不会做家务，喜欢花钱，你为什么能对我这么好？”
李宁枫苦笑着说:“因为你铆上我了！”
瑶瑶捏着李宁枫的脸:“你可以打电话报警啊！警察叔叔！”
你来我往，爱是缘，是相互，是彼此关怀又肆无忌惮。爱，是陪伴，是一生的承诺，需要一点点勇气，需要一点点技巧，却只要一颗心。
李宁枫的浪漫，张瑶瑶懂。
张瑶瑶的温柔，李宁枫懂。

第三十一章
过于暧昧的氛围，必须破除。
瑶瑶靠在床头看着继续给自己按摩的李宁枫:“给我讲讲泰戈尔的流萤集。”
李宁枫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你不是小学就看过了吗？”
瑶瑶说:“时间久远，我忘记，不行吗？”
李宁枫连忙点头，她说什么都行。
瑶瑶说:“木子爷爷不是在我们医院吗？他挺喜欢看书的，还都是挺老的书，我需要共同话题，总不能天天去问他吃什么。你这个古董，有没有推荐的？”
李宁枫说:“还是我老婆最善解人意。这样，我明天最后一天休息，回家帮你找几本，闲来无事也可以打发时间。”
瑶瑶冷笑起来:“上学的时候，我都不看书，现在倒是看起来。果然，欠下的都要还回来。”
瑶瑶问:“你听过，车……车雪夫司机吗？还有什么肖霍夫？俄国还是苏联来的？”
李宁枫说:“车尔尼雪夫斯基和肖洛霍夫。”
瑶瑶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熟悉。我好像在家里看见过这些名字，就在书架里的书上。”
李宁枫说:“你在木子家就别提这些名字。”
瑶瑶说:“当然，你老婆又不傻，非要撞枪口。我是听木子妹妹给木子爷爷说的时候，偷偷记下的。”
瑶瑶说完，看见李宁枫的小眼神，替自己解释：“你老婆也是学识渊博之人。奥斯特洛夫斯基，就是写保尔的那个，我就知道，他也俄国的。话说，你们当兵、当警察的，是不是都对战斗民族情有独钟？那个钢铁是怎么炼的，我小学就看过，他们每次聊，都不重样，我就没啥感觉。”
李宁枫保持沉默，怎么说都是错。
瑶瑶不再要求李宁枫给自己讲，反正也记不住。要是能记住，这么些年过来，她早就是女博士的级别。
李宁枫问:“你明天还去看木子爷爷吗？”
瑶瑶说:“要去。嫂子的爷爷的各项身体指标还算正常范围，能陪就要陪。他对我哥那么好。再过一个月我就要休产假，想去也去不了。”
瑶瑶看着李宁枫:“你明天也去吧，正好休息，房子也不用你管。嫂子的杨伯伯似乎对你挺感兴趣，去见见？”
李宁枫说:“算了，他们不自在，我也不自在。你替我好好陪着吧。”
瑶瑶说:“我是高龄产妇，还是高危产妇，你李副局长真是舍得啊！”
李宁枫说:“都说舍得舍得，有舍有得。你也说就要休产假，到时候一定好好补偿你。”
瑶瑶不得不承认李宁枫的嘴巴是越来越厉害，到底是受谁影响呢？

第三十二章
长弓临时到公司开会，只有木子妹妹在医院，木子家里又都出门办事，长弓只好把瑶瑶找来。瑶瑶到病房的时候，木子妹妹正在给木子爷爷念莎士比亚的作品。
瑶瑶想起以前和李宁枫一起读莎士比亚作品的时候，遇到许多晦涩难懂的句子，或者烦了，都是李宁枫与她分着角色念。
瑶瑶知道念莎士比亚剧本的辛苦，主动说:“木直，我们分角色念，怎么样？”
木子妹妹自然同意，与瑶瑶一起坐在软椅上，各自一句台词。木子妹妹知道瑶瑶学历不高，卫校出身，本想借着莎士比亚的作品，证明自己比她优秀，却不料被瑶瑶的表现惊到。
莎士比亚的作品最能展现读者的素养，没有一定理解、经历、知识、感情，是无法真正领悟莎士比亚的。而瑶瑶，虽然各方面欠缺，却是模仿着李宁枫。
听着熟悉的字句，木子爷爷心里舒坦，仿佛是记忆里的诵读之音。随着熟悉之感的强烈，木子爷爷注视着瑶瑶，逐渐激动起来。
“地狱空荡荡，魔鬼都在人间。”
瑶瑶念到这一句，木子爷爷彻底无法冷静，猛地起身，随即病危。瑶瑶与木子妹妹被吓到。瑶瑶展开紧急抢救措施，木子妹妹立刻喊医生。
木子家里接到木子妹妹的通知，赶来医院，长弓也匆忙赶到。瑶瑶给李宁枫打电话，负责照顾还在学校的糖果。
李宁枫接糖果放学的时候，没说木子爷爷病危的事情。李宁枫把糖果送回木子家里，陪她一起写作业，豆豆就由保姆负责照顾。

第三十三章
杨槭回到木子家里的时候，李宁枫正在给糖果做晚饭。糖果说:“杨爷爷，你手机忘在家里，都响好几次啦。”
杨槭看见都是木子的电话，拨了回去，知道木子爷爷的病危消息。好在，已经抢救过来，正在熟睡之中。
李宁枫把饭菜端到桌上，糖果立即坐好。李宁枫看着杨槭，问:“吃了吗？来吃点不？”
杨槭说:“吃过了，你们吃吧。”
李宁枫没有继续邀请，陪着糖果一起吃饭。杨槭注视着李宁枫，思考良久后，坐到餐桌旁与李宁枫说话。
杨槭说:“我刚刚出去吃饭，军界、政界、警界的领导，都在，还有和我一样的。你为什么没去？”
李宁枫说:“我现在休息。而且不是工作，没有参加的必要。我不太喜欢热闹。”
杨槭没有继续问，以他的阅历，这些足够解释李宁枫成为重点提拔对象的原因。而且，最具说服力的，还是李宁枫对自己完全以普通关系相处。
杨槭问:“听说你是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的？”
李宁枫说:“是。”
杨槭问:“你是上海本地的，考到北京，却没有留在北京，什么原因？”
李宁枫说:“我也是按照工作分配，分回来，就回来工作。”
杨槭还是第一次遇见尽量与自己终结话题的人，心里很不舒服。就在这时，李宁枫的手机响起，是长弓的电话，说是木子与木子妈妈已经回家，让他到医院接瑶瑶回院里。
李宁枫看看时间，匆匆离开。糖果说:“杨爷爷，能不能别告诉妈妈我吃两碗饭？我还想再吃一碗。”
杨槭当然同意糖果的要求，他一直都不赞同木子的教育方式，糖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看见糖果吃的津津有味，杨槭也想尝尝李宁枫的厨艺。
不尝不知道。尝过后，杨槭迟缓起来，细细咀嚼着。那是记忆里的味道。

第三十五章
瑶瑶先坐出租车回家，李宁枫下班后，再到家里接她。瑶瑶刚进院子，就看到杨槭站在院子里左顾右盼。
瑶瑶礼貌的问候:“杨槭伯伯？”
杨槭转身，看见瑶瑶，微笑示意。瑶瑶问:“杨伯伯怎么转到这里？”
杨槭坦白的说:“我来看见李副局长的家。”
瑶瑶问:“算是调查吗？”
瑶瑶是在开玩笑，杨槭也知道。杨槭说:“我就是好奇。在上海这段时间，总是有各种聚会，从来没见过李副局长出现。都说他艰苦朴素，我就来看看。”
杨槭如此说，瑶瑶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能邀请他到家里坐一坐。瑶瑶说:“那就请看看吧！”
瑶瑶带杨槭上楼，进屋后，请他坐在客厅。杨槭看着屋子的装潢，露出笑容。瑶瑶和李宁枫一直在院里住，只能拿出矿泉水招待杨槭。
杨槭看到客厅的书架，目光停留一阵。
杨槭说:“李副局长还挺好学的。”
瑶瑶说:“是啊，有时候我们面对面坐这里，他看书看报纸，都不看我。”
瑶瑶以前不喜欢李副局长这个称呼，现在却听着舒服，完全感觉不到打趣的意思。不过瑶瑶发现杨槭盯着自己，顿时不自在。
杨槭问:“你之前说过，李副局长是上海本地的？”
爸爸是上海走的知青，可不是就是上海本地？而且李宁枫自己都这么说过，瑶瑶也没有纠正的必要。瑶瑶说:“是。”
杨槭问:“听说你和李副局长结婚之前，李副局长的父母就已经去世？”
瑶瑶说:“是。”
杨槭问:“李副局长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瑶瑶说:“哦，他爸爸是片警，他妈妈管户籍的。”
杨槭疑惑起来:“那李副局长的家庭条件也不错，怎么没住父母的房子？还是卖了？要是留着，现在应该很值钱吧？”
瑶瑶说:“这个我也没问过。这房子是他的，我们结婚前就是这房子，一直也没换，住的挺舒服的。”
杨槭又问:“听说李副局长是北京警校毕业的，怎么没留在北京？”
瑶瑶说:“工作分配，就分回来了。”
瑶瑶说:“杨伯伯，能不能别叫李副局长。我叫惯他李宁枫，听着不太习惯。”
杨槭终于抓到机会:“好，李宁枫。我记得之前长弓说，李宁枫这个名字，是他父母的名字合在一起。他父母叫什么来的？”
瑶瑶说:“哦，他爸叫李枫，妈妈叫顾宁。”
杨槭强忍着激动:“瑶瑶，木子是我看着长大的，长弓呢，我也喜欢。我想要句实话，李宁枫的爸爸，是不是从上海到东北大兴安岭林场的知青？”
瑶瑶知道杨槭在套话，只是想不到在这里等着自己。
瑶瑶说:“是，李宁枫的爸，是知青。因为和他妈妈结婚，返城的时候没回来。”
杨槭再也无法强忍内心的激动:“瑶瑶，李宁枫的爸爸，是不是83年的时候，在东北，因为走私犯，因公殉职？”
瑶瑶缓慢的说:“是。”
杨槭高兴的笑起来，看着瑶瑶。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槭的手机响起来。杨槭看到是木子的电话号码，接过来，听到木子爷爷再次抢救的消息。
杨槭惊慌的起身，碰掉茶几上的书。落在地上的书摊开，只见——人的一生可能燃烧也可能腐朽，我不能腐朽，我愿意燃烧起来。

中秋快乐！

第三十六章
杨槭匆忙离开，瑶瑶完全迷糊起来，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瑶瑶捡起掉在地上的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随即开始整理衣服。瑶瑶第一次发觉全都是自己的衣服，李宁枫的衣服不超过十件。
瑶瑶接到李宁枫的电话，知道木子爷爷因抢救无效而离世。瑶瑶忽然明白杨槭离开的原因。
通过电话，李宁枫很快回到家里。瑶瑶想要去医院，李宁枫说:“爸妈已经过去，特意打电话嘱咐我，让你别去，说是不吉利。”
瑶瑶叹气:“我这天天在医院，也没不吉利。现在是嫂子爷爷，对我哥又不错，倒是不吉利了。”
李宁枫说:“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木子一家都在那儿，爸妈也在，不缺。你去，无非是安慰安慰木子。”
李宁枫说:“而且你现在的身体，要是去了，他们还要担心你。所以，我们就好好看家。”
瑶瑶释怀:“李宁枫，木子爷爷是老革命，葬礼是政府管吗？”
李宁枫说:“我还没有接到通知。不过按照惯例，会安排一部分，而且肯定会派代表参加。”
李宁枫说完，手机就响起来，是局里的电话。李宁枫接过电话，果然是通知木子爷爷的事情。
瑶瑶抱住李宁枫:“你们帮忙也好，嫂子家里又要伤心，又要准备葬礼，肯定心力交瘁。小山哥的妈妈去世，也是你帮忙，有经验，放心。”
李宁枫说:“我倒是想帮忙，局里却只安排我出席。要是休息，我肯定帮忙，你也别难过。”
瑶瑶感慨:“地狱空荡荡……前两天我还和木子妹妹一起念书给他，现在真的去挂号了。”
李宁枫敲着瑶瑶的额头:“不能随便乱用。”
瑶瑶嫌弃的看着李宁枫:“你什么时候和我哥一样，喜欢敲我脑袋？我都是被你们敲笨的。”
李宁枫说:“这是提醒你，不会说就别乱说。还记得以前跟你看你哥打篮球，你说给我洗衣服做饭，你哥不也这么提醒你？”
瑶瑶问:“李宁枫，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看上我啦？”
李宁枫没有说话。瑶瑶追问:“是不是吗？是不是觉得我是贤妻良母？”
李宁枫笑起来:“是啊，咸，菜够咸。”
瑶瑶指着李宁枫，要他收回这句话。李宁枫开始叠衣服，说:“但我不嫌弃。”
瑶瑶放手，看在越来越好听的话的面子，不与李宁枫继续计较。
爱情，要留有余地，倾一生之力补填。

第三十七章
杨槭赶到医院，看见病房外面愁云惨雾的木子家人，瞬间心凉，彻底接受现实。
靠在长弓胸前的木子，看到杨槭到来，终于能够吐露心声:“都怪爸爸！听见爷爷念着地狱什么的，直接告诉爷爷，大伯的孩子死了！”
木子爸爸一向儒雅宽达，听见木子的话，知道木子已经探到家里的秘密，无法从容不迫。木子爸爸坚定的说:“死了，早就死了。”
木子直视爸爸:“所以现在爷爷走了。爸爸，爷爷走的很伤心，很伤心啊！”
木子知道欺骗不对，然而在希望里长眠，绝对胜过心如死灰的离去。
木子妈妈、木子叔叔、木子妹妹都不明白这段对话的意思。至于长弓，木子早已与他聊过，要不是长弓也同意杨伯伯的方式，木子是无法一直保守秘密的。
原本是心里凉，知道木子爷爷骤然离世的原因之后，杨槭是寒心:“李柏，你打小懂事乖巧，容易被欺负，谁替你出头？”
杨槭说:“小时候，你就有学者风范，谁陪你看书讨论，谁陪着你孜孜不倦？”
杨槭说:“他走的时候，你不到十岁，真的不记得？木子叔叔是刚出生，他却陪着你长大。我也是陪着你长大的，你都不信我？”
木子叔叔知道其中有事，看向木子爸爸。木子爸爸说:“我知道你是为老爷子着想。然而逝者已矣，别打扰他们。”
杨槭冷笑起来:“逝者已矣？好一个逝者已矣！我终于理解，他为何从不后悔离开这个家。纵身死，也不把孩子送到这个家里。”
木子爸爸激动的说:“所以他们都永远留在那地方。杨槭，你不是也逃回来了吗？”
杨槭淡定的说:“是，我当了逃兵。但我无愧于心的说，我杨槭这辈子，只当过一次逃兵。而你们，连当逃兵都没有资格。”
杨槭说:“你们从未战斗，你们躲在家里的庇护下，你们的财富只有虚无的地位和冰冷的钱。”
木子爸爸冷静的说:“至少拥有一切的活着。地狱空荡荡……都不容易。”
杨槭笑起来:“他可不是这么解释的。”
木子叔叔说:“大哥，杨槭哥，你们都别说了，爸刚走，我们都冷静。”
杨槭说:“李杉，我很冷静，倒是你们，让木子爷爷带着永远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木子叔叔说:“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大哥也是为了爸，你也是为了爸，都是……”
杨槭打断木子叔叔的话:“他不是你大哥，你大哥不是这个样子的，绝对不是。”
杨槭看向木子，在她与长弓结婚之前，木子是他在这个家里唯一能真正喜欢的存在。她给木子爷爷带来欢乐，给这家里带来长弓，带来糖果。
杨槭贴近木子的耳朵，低声说:“木子，你大伯的儿子，我找到了。就在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木子愣住。杨槭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早就是一家人。”
木子、长弓都愣住。杨槭说:“我到外面住，那家里再没有留我住的理由。”
杨槭走后，木子看向长弓:“你吗？”
长弓无奈的说:“想什么呢？我和瑶瑶都是我妈亲生的，姓张不姓李……”
长弓延长话音，仿佛无意间说出什么。木子与长弓惊恐的看着对方，想到的是同一个人。

第三十八章
李宁枫开车载着瑶瑶回院里，看见杨槭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边，情况似乎不对。
李宁枫在路边停车，摇下车窗:“杨老先生，您怎么在这里？要不要我们送您去医院？”
杨槭看见李宁枫，深深懊悔，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是如此相像？杨槭牵强的笑着:“李副局长，你这坐骑怕是十五年前的款式吧！”
李宁枫甚是担忧的说:“什么款式也比两条腿强，杨老先生，您去哪儿？我们送您。”
杨槭说:“我刚从医院回来，只想找地方睡觉，李副局长有没有推荐的地方？”
瑶瑶说:“杨伯伯，您先上车。我妈家里房间多，您凑合一晚行不？”
杨槭自然愿意，坐上车。李宁枫开车，瑶瑶就负责与坐在后面的杨伯伯说话。杨槭看到自己旁边的座位都被包裹填满，问:“这是什么啊？”
瑶瑶说:“都是我以前的衣服，几乎不怎么穿，我妈帮我改改，当孕妇装。”
杨槭笑起来:“瑶瑶，李副局长是艰苦朴素到不给你买衣服吗？”
瑶瑶说:“是啊，不买衣服。现在孕妇装那么贵，以后根本穿不了，买就是亏。”
木子爷爷去世，杨槭本是心里低落，与瑶瑶、李宁枫说说话，感觉逐渐轻松。杨槭说:“李副局长，听瑶瑶说，你父亲以前是知青？”
李宁枫非常自然的回答:“是，在东北的大兴安岭林场，后来转行做警察。杨老先生，你叫我李宁枫就行，不习惯的话，就和瑶瑶爸爸一样，叫我宁枫。”
杨槭说:“好，宁枫，那你叫我杨伯伯。我比你爸爸早一个小时出生，应该的。”
李宁枫开车从未出现情况，因为杨槭这句话，踩了一个急刹车。瑶瑶撞到车窗。
李宁枫紧张的问:“瑶瑶，没事吧？”
瑶瑶摇头。
李宁枫又问:“杨老先生没事吧？”
杨槭摇头。
李宁枫继续开车，恢复平静。李宁枫问:“杨老先生认识我爸？”
杨槭笑起来:“宁枫，你真是特立独行的副局，知道我是军人，却没有挖过我的底细。”
杨槭说:“我也在大兴安岭林场做过知青。”
瑶瑶不想正在开车的李宁枫分心，抢回话题:“杨伯伯，知青到底是什么？我听爸妈提过，可惜没经历过。”
杨槭知道是自己过于着急，耐心回答起瑶瑶的问题，不久，回到院里。
韩东听到木子爷爷去世的消息，知道张孝春与杜鹃都去了医院，就赶回院里。瑶瑶原本是想让杨伯伯住在小山屋里，现在韩东回来，那韩东只能睡沙发。
韩东与小山，曾经听长弓提起，杨槭还蛮想了解他们的。小山与韩东自告奋勇的照顾杨槭，而李宁枫和瑶瑶明天都要上班，就先进屋休息。
杨槭坐在床上，看着小山与韩东:“我是木子伯伯。你们和长弓一个院里长大的？”
小山说:“是，我们一个院里的。我、长弓、韩东、瑶瑶，我们一起。”
杨槭问:“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怎么瑶瑶没和你们在一起？反倒是和大他十岁的宁枫？”
杨槭说:“我们那时候，一个院长大，基本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空气在凝固，杨槭知道这里一定有故事。韩东说:“小山，你和警察叔叔熟，说说怎么回事？”
小山原本还想转移话题，现在是韩东自己非要撞枪口。

第三十九章
瑶瑶一直看着李宁枫，最终李宁枫要关灯睡觉的时候，瑶瑶说:“杨伯伯是什么意思？”
李宁枫看着瑶瑶:“什么什么意思？”
瑶瑶说:“我回家的时候，他在我们楼下，就是要进我们家，我就请他到家里。问我关于你的事情，然后木子爷爷的消息传来，他就走了。”
李宁枫说:“你就别想，到时候头发愁白，你还要去染头发。”
瑶瑶一本正经的看着李宁枫。李宁枫说:“那时候知青那么多，都在林场，认识很正常。电视也演，那些知青故事……不过他说认识我爸，我还真的吃惊，这么多年我都没遇到。”
瑶瑶就是在等李宁枫提起这件事情，确定李宁枫没受到影响，瑶瑶可以安心睡觉。李宁枫知道瑶瑶关心自己:“反正和我没关系，我爸死好几十年，我现在就好好伺候咱爸妈。”
李宁枫一向不做梦，这个夜里却梦见以前在东北的日子。白山黑水，花鸟林土，只可惜还没有遇见瑶瑶。
小山是讲故事的，自然不犯困，然而想不到杨槭的精神比自己还好。韩东落寞，也是难以入眠。
杨槭问:“你是宁枫伴郎？他的朋友呢？”
小山说:“杨伯伯，其实我们都不太知道警察叔叔的事情。他们的工作特殊，感觉一年365天无休息。不过每次需要他帮忙，他都可以解决，想必朋友也不少。”
杨槭问:“他们怎么这么晚生孩子？”
小山说:“瑶瑶在妇产科工作，免疫了，想要丁克。估计也是想通了。”
杨槭问:“他们没吵过架？”
小山说:“还真没见过他们吵架。除了警察叔叔拒绝瑶瑶的时候，瑶瑶生气，好像再也没有过。”
小山说:“还有，我听我妈说的，03年非典，瑶瑶医院平安度过封锁期，李宁枫到院里着急的喊她。可是马上，他们就结婚了。”
杨槭频频点头，果然是他的儿子。杨槭问:“宁枫一直在派出所，有没有传过什么绯闻之类的？”
小山肯定的说:“没有，绝对没有。警察叔叔绝对一心对瑶瑶，房子，车，全是瑶瑶的名字。衣服，项链，戒指，瑶瑶要什么给什么。”
杨槭说:“瑶瑶是好女孩，也不怪宁枫对她好。”
小山感慨的说:“我们和瑶瑶一起长大，她性格和男孩一样，可是08年警察叔叔出事的时候，我们都没想到她那么坚强。”
杨槭听过这事，如今可是上海警界的美谈。杨槭问:“瑶瑶和宁枫在一起之前，谈过恋爱吗？”
小山看向韩东:“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
杨槭看到小山的目光，心里清楚。杨槭问:“宁枫比瑶瑶大了十岁，在她之前谈过没？”
曾经与李宁枫聊过，小山尴尬起来:“伯伯，这……好像是谈过，谁没年轻过。”
听到小山的话，韩东重新打起精神。韩东问:“瑶瑶不是警察叔叔的初恋啊？”
小山嫌弃的说:“没你的事，继续躺尸。”
杨槭问:“你们两个都没结婚吧？”
小山说:“我女朋友在国外，过段时间我就去找她说说结婚的事情。”
韩东说:“还女朋友呢？人家早都把你甩了！伯伯，我是不婚主义。”
小山说:“伯伯，你别被他骗，他是被人甩多了，必须不婚主义。”
杨槭笑起来:“不管是要结婚，还是不婚主义，别留遗憾就好。”
韩东看着杨槭:“伯伯，你是木子伯伯，怎么对瑶瑶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杨槭混到现在，最会插刀子:“瑶瑶讨喜，难道你不喜欢瑶瑶？”
韩东瘫倒在沙发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小山看到韩东被收拾，心满意足。出于替杨老先生的考虑，小山催促杨老先生睡觉，因为明天他和韩东都要帮忙准备木子爷爷的葬礼。
杨槭承认当过逃兵。然而这个夜晚，他梦见经历过的短短知青时光。这段弥足珍贵的记忆成为一生的财富，是从未战斗过的人，永远无法拥有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