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不仅仅是飞叶，高杉还选择了其他不少人类势力，他要扶持这些人类势力去对抗迟月王朝，给这个已经是风中残烛的帝国最后一击。
十年对于人类来说已经足够漫长，但是对于妖怪来说，几乎算不得什么。
在银时沉睡的那个山洞外面，高杉和桂布置了重重结界，只能从里面打开的强大结界，桂还在外面的森林中留下了迷雾，没有人能够打扰到银时的休息。
桂也一直在支持高杉的计划，比起继续消耗妖怪的力量，还不如让他们人类自相残杀去。特别是在银时由于人类的暗算陷入沉睡后，谨慎小心的本性促使桂同意高杉的作战，因为他们都不知道关于那个阴阳术的更多情报了。
在无法掌握有利形势的情况下，桂选择了更稳妥，也更安全的做法。
“……银时陷入沉睡已经十年了，”桂站在银时沉睡的山洞之前，“虽然以前也经常十几年见不到银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一次有点不太一样呢。”
“他倒是省事，把事情都推给我们，”高杉冷哼，“不过也不算白费力气，事情就快要有最终结果了。”
“啊，飞叶将军那一支部队已经打到了平和京了对吧？他们计划什么时候攻城？”
“就在三天后。”高杉笑了笑，“我已经预定了最好的位置，可以亲手送这个王朝下地狱去了。”
桂叹了口气，说：“你自己也注意点安全，不然等银时醒了我要怎么告诉他，高杉那个家伙玩得太过火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你还是看顾好你自己吧，等我拿下了那个人类皇帝的头，自然会来见银时的。”
水雾弥漫，高杉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桂独自一人站在山洞口，沉默着开始加固外面的结界。
……但愿一切顺利吧。
三天后，平和京。
飞叶的大军驻扎城下已经半个多月了，站在这座昔日的首都城下，飞叶心中感慨良多。
他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才站在了这里。
当他一声令下，最后的战斗终于开始……
就在飞叶在城外下令攻城的时候，城中早就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淡，家家户户都躲藏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花结云一族大门紧闭，只有两个式神拿着武器站在门口，它们并不是妖怪，只是阴阳师利用自己的阴阳术创造出来的傀儡，比起真正的生命始终缺乏了一点灵气和活力。
黑色的云雾从天而降，在落地的一刹那散去，高杉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这个昔日鼎盛，如今却破败不堪的阴阳师家族的大院，冷笑一声，抽出了自己的烟管，悠闲地给自己点上了火。

站在门口的傀儡显然也看到了高杉，他们举起手上的武器指着高杉，声音如闷雷一般隆隆作响：“这里可是花结云一族的府邸，不想死的话马上离开这里！”
“花结云一族今天就会成为历史了，”妖龙似乎非常愉快，他一步步走向紧闭的大门，“我就是来亲手了结这无耻的一族的……”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狂风夹杂着锋利的冰刃，宛如炮弹一般将两个傀儡式神连同大门还有一部分院子撕成了碎片，高杉跨过一地碎砖烂瓦，左手擎着他的烟管，右手紧紧握着刀。
花结云一族的大院中杂草丛生，连几个石灯笼都散了架，几处侧方的房子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只有在远处的正殿深处似乎还闪动着一点灯火。
高杉长驱直入，甚至都没有看到前来阻拦的阴阳师，他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走进了花结云一族的宗祠，这里祭祀着花结云一族的历代先祖。
花结云一族传承千年，死的族人相当的多，如果每个族人都立个牌位的话这里根本放不下，事实上花结云一族每一代也只有五个人最后能够被供奉在这里，即便如此灵位的数量也已经十分可观了。
祠堂里没有窗户，周围摆满了灵位，却没有什么像样子的贡品，在祠堂正中央的地板上，花结云七夜四周点着三盏灯，他面前的盘子里只有几个饭团，还有一碗清水。
花结云七夜已经年近五十，他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他穿着绣着花结云一族家徽的狩衣，背对着高杉，面对的是他们一族所有的先祖。
高杉靠在祠堂大门的门框上，抬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灵位，像是与多年不见的好友聊天一样开口说道：“哟，好久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吗？”

68.青龙灭国王朝覆（二）
“看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七夜头也不回地说道，“顶级大妖怪，高杉晋助对吧？说起来我们在十年前还是有一面之缘的，如何？眼睛还疼吗？”
“早就没有感觉了，”高杉回答道，“不过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这只眼睛……看样子你也知道我早就会来找你了？”
七夜沉默着站起身，从地上端起那碗清水洒在祠堂的地面上，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转过身，看着高杉：“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任何一件事，妖怪的憎恨也好，痛苦也好，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是吗？”高杉举起刀指向七夜，“我也觉得像你这样的家伙，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懂什么叫后悔吧。不过对我来说我也不需要你后悔，就算你后悔了，我也一样会杀了你。”
“不过我花时间来见你也是为了一件事……银时当年摆脱五龙脉阵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高杉一直在调查和思考这个问题，但是他查到的真相和他对银时的了解有相悖之处，只是当事人几乎都死干净了，银时陷入了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他就只能来问花结云七夜了。
七夜耸耸肩，说：“就是你调查到的那样，还能有什么呢？怎么样？那只九尾狐还活着吗？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有死呢？”
高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看样子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什么实话？我说的一直都是实话——”
七夜话音未落，锋利的妖刀在下一个瞬间贯穿了七夜的胸口，高杉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类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低声说道：“你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吗？不，我的报复不会就此结束，你会背负着诅咒轮回转世，我不需要你后悔，我甚至不需要你记得这一世所发生的任何事，我只要你永生永世不得解脱地持续痛苦下去。”
高杉拔出刀，温热的血从刀锋滴落到地板上，七夜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他感到体内一阵冰寒一阵炎热，他张着嘴想要呼吸，却喷出了一大口血。
“安心吧，虽然你之前就已经安排好花结云一族的族人逃出了京城，但是我会代替你把他们都找回来的，”高杉轻声说道，“你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七夜趴在地板上，听到高杉说还会继续报复，从喉咙里发出了破碎的声音，但是他已经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词了，高杉就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花结云七夜死了，在他之后，花结云一族也不会继续存在下去了。
尽管七夜确实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这一生所做的所有的事，但是他也不得不站在族长的立场去考虑花结云一族血脉的延续。七夜很清楚花结云一族已经不能再继续使用这个姓氏了，他让残存的族人分散出去，隐姓埋名，不要再提起关于阴阳术的任何事。

就算他这么安排了，但是他显然低估了妖怪的怒火和报复心。
高杉晋助不会因为他付出了代价就决定就此罢手，左眼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让那些人类好好感受一下和他同样的痛苦。
高杉确认过花结云七夜已经死亡的事实，随手打翻了供奉的烛火，任由火焰吞噬了七夜的尸体，还有整个花结云一族的祠堂。
远处的城门处想起了喊杀声，间或还有火炮的隆隆声，高杉抬起头，看到西北方向的皇宫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
叛军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这不会是飞叶的人，高杉微微眯起眼睛，想起了几天前听说皇宫守卫惴惴不安，连皇帝禁卫都起了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那么是那些皇宫守卫动手了？
还是……
高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结云一族的大院，这个古老的阴阳师家族，最终在烈火和狂风中化为了灰烬。
就在飞叶军终于突破了城门，准备决一死战的时候，在皇城大内常宁殿中，玉成帝举起刀，杀死了自己的几个儿子，甚至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女儿。
在这十年中他失去了不止一个儿子，他们都是在外出平叛的时候死于战乱，剩下来的这几个孩子年纪尚幼，都没有超过十五岁。
他们的母亲不是已经服毒自尽，就是被下令勒死，常宁殿中，皇子和公主的血浸透了青砖地板，他们靠在一起，脸上还带着迷茫和不解。
玉成帝杀死了自己所有还活着的在皇宫里的孩子，血染红了他的一身衣服，他提着已经卷刃的刀，走到宫灯旁边，把那盏华丽的宫灯拖到了帐幔旁边，然后扔掉了刀，跌跌撞撞地走到尸体旁边，跌坐在地上。
就在昨天，他听说了宫廷禁卫计划要杀了他，还有他的后妃和孩子们，然后向那些叛军投诚。
与其被当做向逆贼讨赏的道具，还不如作为一个帝王，最后有尊严地死去。
玉成看着大火迅速蔓延开去，听到外面宫人和侍卫的谩骂和惊呼，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
“有什么这么好笑的？”高杉随手挥开一片火焰，琉璃青色的龙角在火光的映照下闪动着宝石般的光芒，烈火舔过他的衣角，却连衣服上的一根金线也没有伤到。
玉成帝冷眼看着眼前的妖怪，说道：“你赢了，妖怪。”
“我赢什么了？”高杉微笑着看着眼前的末路帝王，“你觉得你死了，就是我的胜利了吗？”
“区区妖怪——”
“你想有尊严地体面死去？我猜你大概是没有见过被大火活活烧死的人类吧，我以前有幸见过几个，最后被烧成了一具漆黑的人形物体，真是体面的死法啊，人类。”高杉说道，“被烈火焚身的死亡，最后陪伴你的就只有这一堆废墟了。”
“是妖怪毁了我的一切！我的儿子，我的爱姬，还有我的国家！”玉成嘶吼，“如果没有妖怪的话，现在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会的！”

“真是愚蠢的人类啊……早在你们人类诞生之前，我等妖怪就已经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了，说起来好像是你们在不断地侵占我们的世界才对呢，”高杉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刀，扔在玉成面前，“不过现在讨论这个毫无意义，你是想现在就死呢，还是想被拖出去以后被杀死呢？”
“……什么意思？”
高杉回答道：“意思就是，这样的火对我来说只是抬手就能熄灭的东西，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自杀，或者我灭了这火，让你死在外面那些人手里……不过对我来说这似乎算不上什么选择就是了。”
无论是哪一种死法，对于高杉本人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
玉成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短刀，那把刀一看就不像是人类会使用的东西，他慢吞吞地从地上拾起短刀，从雪白的刀锋上看到了自己通红的双眼。
刀划过颈部的时候，血瞬间就涌了出来，玉成割开了自己的小半个脖子，鲜红的血溅了一地，有几点甚至溅到了高杉的衣摆上。
高杉退后了两步，看着玉成松开了短刀，倒在地上，很快就没了气息。
“哼。”
高杉转过身，他的身形氤氲在一片水雾中，很快就消失无踪了。
在高杉走后不久，常宁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轰然倒塌。
……
……
除妖之战结束之后第十年，平和京陷落，常宁殿完全被焚毁，从里面挖出来几具焦尸，飞叶军也无法确认他们究竟是不是皇室的人。
但是玉成还有他的孩子们确实是消失无踪了。
半年之后，有人自称是迟月皇族血脉，但是也已经没什么用了，迟月王朝已经结束，各地都陷入了动荡和混乱，就连当初攻入皇城的飞叶将军也在不久之后死于忍者的暗杀。
在平和京陷落之后，高杉就收敛了自己的势力，不再参与这些人类间的纷争，他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追杀花结云遗族、迟月王朝皇族还有当年布下五龙脉阵的全部阴阳师这件事上，或者就是闲着没事研究一下当初从花结云一族的书库中搬回来的记载着阴阳术的书籍。
银时被阴阳术所困这件事给了他不小的触动，自那之后他也对人类的阴阳术产生了兴趣，只不过阴阳师使用的是自己的灵力，而高杉就直接用妖力了。
除妖之战结束，银时陷入沉睡的第二十年，高杉终于在一个北方的偏僻村子里找到了最后一个阴阳师，结束了自己的复仇。
在他杀掉那个阴阳师，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诅咒之后，他独自一人来到银时沉睡的山洞，打开重重结界，点燃了山洞里的油灯。
经过二十年的休养，银时现在已经能够以人类的模样现身了，只是他完全没有一丁点要苏醒的迹象，高杉最近二十年忙于复仇，不太经常来探望，倒是桂和辰马跑的更勤快一些。
不过，就在银时沉睡的时候，他的领地上的纷争基本上都是高杉帮忙给解决的。

东方的妖怪们一直传言九尾妖狐的地盘已经被高杉给接管了，但是高杉从来没有任何表态，这也让不少东方妖怪感到非常疑惑。
高杉坐在银时身旁的石凳上，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拉起银时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银时手腕内侧的伤痕。
这是用獠牙撕咬出来的伤，两只手腕上都有。
大量失血其实还不算是什么，银时陷入沉睡更直接的原因是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损失了一半的妖力。
到底是为什么呢？高杉暗自思忖着。
当年在现场的阴阳师死光了，之后高杉去找的那些都是外围负责的阴阳师，他们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只说是九尾妖狐突然发狂突破了封印，杀死了花结云一族的式神大天狗还有在场的十几个阴阳师，逃之夭夭了。
只是高杉并不相信这种说法。
他是亲眼见过那个五龙脉阵的厉害的，以银时的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强行突破，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拖那么长时间？
高杉对银时的战斗方式已经算是很了解了，虽然他很少会一开始就尽全力，但是在有办法脱身的时候留在原地一个多月并不是银时会采用的办法。
可是当事人都已经不在了。
当年在现场的阴阳师已死，花结云七夜已死，那个式神已死，银时陷入了长久的沉睡，知道真相的就只剩下了银时。
你究竟隐瞒了什么呢？银时？

69.青龙灭国王朝覆（三）
银时陷入沉睡的第五十年，人世间的纷争终于告一段落了。
对于生命漫长的妖怪来说，五十年其实并不算很长，特别是对于桂和高杉这样的妖怪，五十年有时候就是他们外出游玩的时间罢了。
以前他们也有过五十年甚至更长时间不见面的情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桂总觉得这五十年过得格外漫长。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明明太阳东升西落，沧海桑田的日子已经看过了上千年，却还是觉得时光居然如此漫长。
“……是不是上了年纪了啊，据说人类上了年纪就会觉得自己的回忆多得不得了，会变成唠唠叨叨的老头子和老奶奶呢。”
“人类那一套说辞不适合你，假发，”高杉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是妖怪，不是人类。”
“只是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感慨罢了，说起来战争终于结束了啊，这下子连我们妖怪也终于可以好好回去过日子了，”桂说道，“人类经过这么漫长的争斗，几乎十不存一，不要说一些小的村落了，就连一些过去人口数万的大城现在也已经空无一人了。新朝建立，百废待兴，我看他们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来找我们妖怪的麻烦了。”
一场战争断送了一个王朝。
高杉不以为意：“他们人类自己犯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过去了这么多年，恐怕连人类自己都不记得这场战争最开始是因何而起的了吧，”桂的表情非常平静，从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出来他的情绪，更不要说他的任何想法，“喂，高杉，你觉得最开始是谁的错，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当然是那些人类了，”高杉回答道，“人类宰牛烹羊，猎杀山林中的各种生灵作为食物，为什么妖怪就不能像人类猎食其他的动物那样猎食人类？”
“人类伤我的朋友和同类，我报复回去，有什么不对的？”
桂长叹一声，说：“跟你这家伙简直是说不通……你们大家族出身的妖怪怎么都这样的脾气啊？”
“你想说银时在这里就一定会跟我得出不一样的答案？那可能吧，毕竟他从以前开始就一直非常亲近人类……谁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家伙从以前开始就跟我们的想法不一样。”高杉笑了笑，“虽然在大部分事情上我们的看法差不多，但是在对人类的态度上我们大概永远都不能认同对方的看法了。”
“我看就算是经过这一场无妄之灾，他也根本不懂得改变自己对人类的态度，”高杉继续说道，“等他醒过来，我还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挣脱那个封印的。”
“喂，说到这个，我听说了，你把花结云一族斩草除根了是吗？”
“差不多吧，凡是能找到的花结云一族的族人我都找了，至于找不到的——我想应该也不会有找不到的了。”
高杉从以前开始就非常执拗，甚至有几分偏执的意思在里面，用桂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容易钻牛角尖。他外冷内热，但凡是他真心相待的东西，一旦被人损伤，高杉就容易陷入疯狂的报复和憎恨。

说起来也是一个非常单纯的家伙——只是这个家伙手握强大的力量，就显得有几分可怕了。
几年以后，桂听说自己本体附近的村子出生了一个新生儿，才刚出生，就被他的父母视为不祥，装进木头盒子里找了个地方埋了下去，还请了村子里的老人念咒，希望这个孩子不要化为妖怪或者幽灵作祟。
听说那个婴儿一出生就没有双眼，空洞的眼窝里淌着血泪。
桂并没有很在意这个传言，他还忙着照管自己的森林。
某一天，桂打理好了自己本体的树枝，非常满意，闲来无事，打算去看看银时。
当他穿过重重结界的时候，就看见高杉用一把短刀划开自己的手腕，放了半碗血。
桂吃了一惊，赶忙冲上去，抓住高杉的手腕，说：“你这是在干什么？自残吗？”
高杉手腕上的伤口在强大的妖力作用下很快就愈合了，连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高杉平静地说道：“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只是放血罢了。”
“好端端的你放血干什么？”桂松开高杉，狐疑地问道。
高杉没有回答他，而是动作熟稔地扶起银时，把那半碗血给仍然在昏睡的银时灌了下去。他的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几分粗鲁，就好像期待着能直接把被灌的人呛醒似的。
只是银时根本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如果不是他还有温度，还在呼吸，心脏还在稳定地跳动，桂简直要以为银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杉放下银时和碗，说：“我们出去谈吧。”
在山洞外面，山林茂密，郁郁葱葱。
桂和高杉站在山洞口，他们身后重重叠叠的结界无人可以看见。
“……你这样多久了？”桂终于打破了这令人难受的沉默，“我看你动作那么熟练，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做啊。”
“也没有很久，就二十多年吧，我记不太清楚了，”高杉顿了一下，他知道桂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摆出一副我明天就要死了的表情好吗？不管怎么看明天就要死了的应该是山洞里躺着的那个吧。”
“银时损失了一半的妖力这个我无能为力，虽然我也尝试过输送自己的妖力给他但是没什么效果……毕竟是不同的种族，而且属性也不太一样，给他喂血也只能帮忙恢复一部分外伤，不管怎么说，至少可以缩短他自我修复的时间。”
桂哑然，他当然清楚，高杉跟他一样也算是有一点神的血统，而且到了他们这样的等级，身上的一些部分也会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桂的血就对各种植物有特殊的恢复功效。
可以桂的血只对植物有效果，不然的话他大概也会尝试一下喂血给银时这样的办法。
“……我明白了，你自己也注意一点，放血也不要太过频繁了，虽然你恢复能力很强但是这也不是你不注意的理由，如果被银时知道了——”
高杉打断了桂：“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这件事，只要你不泄密，银时就不会知道。”

“……好，我答应你，不会告诉银时的。”桂叹了口气，“所以希望他快点醒过来吧，这一次我一定要狠狠骂他一顿。”
“……随便你。”
这件事成了高杉和桂之间的秘密，就算是银时苏醒之后，他们仍然守口如瓶。
就在高杉和银时冷战的时候，桂也曾经想过不然就告诉银时吧，告诉银时在他昏睡的一百年间高杉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放一次血，但是每次话到了嘴边桂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自己告诉了银时这件事，银时和高杉就能结束冷战，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恢复如初了吗？
——不可能的。
就是因为清楚地看到了这个事实，桂总是忍不住想他们之间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从最初到现在，他们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大概没有吧……毕竟他们其实都是很任性的妖怪，他们按照自己的路走，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选择，因为他们就是这样的妖怪，就算重来一次，他们也依然会走上这样的道路。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
又过了五十年，银时终于从长达百年的沉睡中苏醒。
这一次醒来，就是与高杉形同陌路，背道而驰——
……
……
灵魂与身体的融合过程非常快，只是在这极短的时间中，土方十四郎看到了自己前世的无数岁月。
当最后一幅画面消失的时候，他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睛。
那种感觉非常奇怪，非常神奇，他应该是感觉有点别扭的，但是却又有一种“本来就应该如此”的奇妙想法……
保留大天狗身体的水晶化为了银白火焰，瞬间便消失了个干净。
土方刚回过神，高杉已经一刀劈了下来，几乎是本能的，土方唤出六道禅杖，稳稳地挡住了高杉那把带着剧毒的刀。
“你以为看过了前世的事情就结束了吗？”高杉冷笑，“你一样会死——”
“我对那些乱七八糟的前世没有兴趣，我也懒得想那个笨蛋到底是为什么选择了复活我，我就只是——单纯看不惯你这家伙而已！！”
从土方的禅杖上燃起了银色的火焰，那是银时的妖火，生来就可以焚烧世间万物，高杉愣了一下，迅速退开，低声说：“银时的一半妖力在你的身上？”
只是这力量已经离开了本体，是有限的，用一点少一点。
“原来如此……他丢失的一半力量原来被用在了这种地方……”高杉当然很清楚，身体是灵魂的容器，如果没有灵魂，身体很快就会腐朽，但是如果有妖力的保护，就可以拖延时间，推迟腐朽的到来。
银时居然直接给了自己的一半妖力，高杉猜测这样庞大的力量至少可以保存这个容器上千年。
这些被分散出去的妖力其实是可以收回来的，但是只能由银时自己来收。

高杉退到银时身边，低声说道：“去把他身上的你的力量和灵魂碎片拿回来。”
银时毫不犹豫地召唤出银白妖刀，眨眼之间就到了土方眼前，银白妖刀火光骤起，土方禅杖上的火焰瞬间就被吸走了一部分。
这些妖力原本就是虚从银时身上抽出来的，是银时的力量，受到银时的控制，高杉虽然奈何不了，但是对银时自己来说，这些力量就像他自己的手脚一样，操纵起来完全没有难度。
土方很快就明白过来，不能使用银时的妖火，于是他将禅杖上的妖火压制下去，然后从后腰抽出了一柄漆黑色的妖刀，银白和漆黑两把妖刀立刻狠狠地咬在了一起，几不可闻的碎裂声隐约传来，土方垂眼一瞥，就看见自己的刀上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纹。
就算银时现在实力不如往日，对土方来说，打持久战也是非常不利的，而且土方也不可能真的对银时下死手，打不过又不能拼命，简直要急死了。
就算他走狗屎运打赢了银时，那他怎么对付好整以暇的高杉晋助呢？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想办法先把银时唤醒！
成败的关键应该是在银时的身上！
【你才是在想什么事呢？我只是借助你身体里我的灵魂碎片疗伤而已。】
对了！灵魂碎片！银时的灵魂碎片还在他身上！如果让银时的灵魂得以完整的话应该就可以想办法冲破高杉那家伙施加在银时身上的妖术了！
银时那时候是怎么做的来着——
土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间，然后在银时直直刺向他的胸口时，他一把丢下了手上的妖刀，微微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动向，任由那把带着火焰的银白色妖刀穿透自己的肩膀和背后的翅膀，一把抓住了银时的衣领。
然后在下一个瞬间，轻轻吻上了银时的双唇——
妖刀上的烈火摇晃了一下，瞬间变成了熊熊烈焰将两只妖怪一同裹了进去，灵魂本体和碎片相互呼应，并且在火焰中融为了一体。
依附在土方身上的一半九尾狐的妖力也随着灵魂的融合回归本体。
在分离了五百年之后，这强横霸道的力量终于重归完整，烈焰焚身，将高杉留在银时身上的妖术和逆鳞一道毁去。
高杉吃惊的后退了几步，抬起手捂住嘴，殷红的血无法抑制地从指缝中流出，逆鳞被毁，对于青龙本身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伤害。高杉抬眼看着烈火中的九尾狐，那种凶猛暴涨不受控制横冲直撞的妖力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
——那是千百年来镇守一方的大妖怪九尾妖狐真正的力量。

——TBC
回忆篇终于结束了，之后就是最后的完结篇了，然后就可以完结了。
感觉真是过了好久啊。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结局码完了。
坏消息是你们看完结局可能会想打死我。

结局码完了，自己也觉得写得不怎么样，但是不太清楚该怎么写到大团圆式结局，最后就写了个不算那么团圆的结局出来。结局早在构思高杉出场的时候就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这一个月也想了很多要不要改之类的，最后还是决定就这么写了，各位看官记得看完之后要心平气和，不要打人
70.终了（一）
就像做了一场过于漫长的噩梦。
当银时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自己被高杉控制的时候做了什么事。
这一天来的还是有点早了，那只大天狗的灵魂还没有完全修复完毕，高杉急于求成，居然将一城的生魂祭炼，只为了修复他的灵魂然后打开这条通往别界的道路。
简直是丧心病狂。
银时在心里叹了口气，推开了土方，收回了自己的刀。
土方有些狼狈地趔趄了一下，他的样子看上去挺惨的，他虽然尽力避开了致命伤，但是银时的刀还是捅穿了他的肩膀，连带着连他背后的漆黑羽翼都被捅了个洞，被刀捅了还不算完，伤口周围还被妖火烧了一下，都有些焦黑了。
银时说：“喂，你没事吧？你的翅膀看上去已经被烤焦了啊，黑乎乎的。”
土方脸色苍白地冷笑：“你也不看看是拜谁所赐啊臭狐狸……还有我的翅膀天生就是这个颜色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了，”银时轻笑，“真是难为你这个没有在妖怪中待过的家伙想出这个办法来解开我身上的妖术了，你是不是跟我学的啊？”
“谁是跟你学的，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这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办法！”
银时白了他一眼，说：“这怎么看都是我用过的方法，明明就是你模仿我的。”
土方绷不住了，怒道：“刚才那么紧急的情况你还指望我能想出什么办法啊！不要管怎么回事只要有效果不就好了吗？！”
银时掏掏耳朵，说：“哦，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就大发慈悲地表示我信了。”
……这只卷毛狐狸真是欠打！
“接下来——”银时扭头看向高杉，脸上轻松的神色很快就收敛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不赞同的神色，“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账没有算？”
高杉微笑道：“你想跟我算什么账？是我用那个人类阴阳术把你困住，还是控制了你的心智？”
“你少装糊涂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把平安京的所有生灵都杀死了，只为了现在这种状况？看来你是真的已经疯了啊高杉，天天在大海里待着脑子里进水了是吗？”银时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所有那些生活在那里的人类和妖怪，跟这件事有任何关系吗？”
“当然没有。”
那些人和妖怪和他们之间的过往没有任何关系，却无辜地丧了命。
“银时，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意外和悲剧都是有原因的。”
银时冷声道：“这哪里是意外了？”
“对他们来说，这不就是意外吗？”高杉举起刀，指向银时，“就像会遇上这个家伙，对我来说也完全是一个意外和悲剧一样。”
虽然他的刀指向的是银时，但是银时和土方都知道他说的是阿岁。
“来吧，银时，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交流过了。”
高杉话音刚落，两把妖刀就已经狠狠撕咬在一起，发出了金石鸣响之声，妖气碰撞，瞬间就掀起了一场带着浓厚妖力的暴风，土方差一点都被掀出去。
眨眼之间两只大妖怪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招，刀光剑影迷了土方的眼，他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被岩壁上被震掉的泥土糊了满头满脸。
土方惊愕地抬起头，猛然发现这个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山洞，在两只大妖怪的妖气冲击之下就快要塌了！
“银时！快点离开这里！”土方用力吼道，然后就看见银时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瞬间脱离战圈，扑过来一把抓住土方，在他抓住土方的一瞬间发动了妖火，两只妖怪在下一刻就离开了漆黑的山洞到了外面与主岛相邻的一座较小的悬浮岛上。

就在他们刚刚站稳了脚的时候，那座小山已经轰然倒塌，但是无数的砂石泥土还没有来得及塌下去，就被数道紫色的雷光通通掀了出去，银时神色一凛，抬手打出一道银白色的结界，挡住了四处飞溅的石块。
整座悬空主岛都被劈了个四分五裂，泥土石块还有依附在上面的草木根茎纷纷掉进了不可知的深渊，在漫天烟尘之中高杉飘浮在半空中，身周有一层淡紫色的圆球形结界，挡住了烟尘和泥土。
“……还真有一手，”银时撇撇嘴，“这下子真是难办了，如果再这么跟那家伙纠缠不清的话恐怕就要耽误时间了。”
“耽误时间？耽误什么时间？”
土方疑惑地看了银时一眼，银时回过头说：“这个跟你这个笨蛋说了你也听不懂，算了，我记得你应该也能飞的对吧？你去想办法拖住他，我要办件事——”
土方还是没有明白银时要做什么，他原本想要仔细问问，结果银时直接一巴掌拍到他背上，直接把他给推了出去。
土方十四郎：“？！”
银时大声说道：“不用太久！给我争取一会儿就行了！你可不要死了啊小乌鸦！”
“谁是小乌鸦啊我是天狗！！”
土方十四郎愤怒地吼道，但是这都已经被那只奸诈的狐狸给推出来了难道还能再缩回去不成？他只能扇动翅膀，转向对面的高杉晋助。
“银时居然会把你给推出来，真让我意外啊，”高杉的本体青龙可以飞，就算现在变成了人形也并没有失去这种能力，他浮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土方十四郎，“他终于想通了打算让你出来送死了吗？”
“哼，废话少说，”土方十四郎双手握着禅杖，上面缠绕着黑色的雷光，“我早就看你这个家伙很不爽了，真应该好好感谢那只狐狸给了我一个亲手揍你的机会啊！”
高杉挑眉：“哦——你倒是很有想法啊，既然如此，我倒是很想看看银时看到你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
高杉挥刀斩来，数道青光随着刀锋挥动朝土方飞去，土方十四郎定定心，一连劈散了几道青光，震得他的双手都有一点麻木。
……这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啊。
土方十四郎目不转睛地看着高杉晋助，他很清楚现在双方的实力差了很多，贸然冲上去完全就是去送死，在他做退魔师的时候，每次碰上这种比自己更强的妖怪的时候，他都会先诱使对方攻击自己，在迂回的过程中寻找可乘之机——
但是现在他面对的是拥有数千年修为的大妖怪，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高杉的水平都可以称得上是登峰造极，土方十四郎咬牙，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的看不出来对方的弱点——或者说他的机会在哪里。
绝对强横的实力足以碾压一切计谋了。
“怎么了？你打算继续发呆到什么时候？”高杉微笑着说，“不是说了要揍我吗？嗯？”
“如果你不打算动手的话，那就轮到我动手了吧？”
土方十四郎瞳孔微缩，猛然振翅躲开从天而降的巨大落雷，就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刹住车的时候，高杉已经一刀砍了过来——毫不留情地瞄准了他的脖子。
“去死吧天狗。”

雷光万顷中土方根本听不见高杉在说什么，他只能勉强从高杉的口型中猜出他在说什么，然后——
！！
高杉的妖刀一刀砍在了一柄银白色的妖刀上，高杉愣了一下，那把银白妖刀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银时的刀，他们曾经在数千年的时光中并肩作战，最终却无可奈何地走向了针锋相对。
高杉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银时最了解那把妖刀的妖怪了。
土方十四郎死死抵住银时的刀，勉强防住了高杉的这满带杀意的一刀，高杉非常用力，土方感觉到虎口一麻又一热，猜测是虎口已经被震裂了，但是现在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伤，他左手握着银时的刀，然后右手朝着高杉扔出了他带着雷光的禅杖。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高杉只来得及躲了一些，避开了致命伤，却不可避免地被禅杖上锋利的刀片割伤了腰腹，尽管那黑色的雷光难以对他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但是他仍然感觉到伤口部位一阵麻痒，似乎还隐约闻到了肉体被烧焦的气味。
“你这家伙——”高杉瞪着土方十四郎，还没有来得及发怒，两只飞在半空中的妖怪就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气息和威压从天而降，险些把他们拍到别界那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
这是——
土方和高杉同时向银时所在的那座岛冲了过去，当他们站在地面上看清楚对面是什么情形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银时半跪在地上，地上有很多血，血阵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从血阵中走出来，站在银时面前，低下头看着他。
从那个黑衣男人散发出来的气息让高杉感觉到十分不适，土方也非常不舒服。
虚低头看了银时一眼，似乎有些惊讶，然后他扭过头看了一眼高杉和土方，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一次你这么快就又召唤我了，”虚微微一笑，“那么是否表示你已经想好了？”
“是的，”银时这一次并没有割开两只手的手腕，而是割开了右手的手腕，他左手捂着右手的伤口，鲜血不断地从指缝中涌出来，但是他的眼神非常坚定，就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一样，“让平安京的人复活。”
高杉和土方的脸色一变。
他们都明白了银时是如何在阿岁形魂俱灭的情况下还能将他复活了，想来那并不是人类或者妖怪的力量，而是——
虚挑眉，兴味盎然道：“你要求的是否太多了一点呢？就算我是掌管死亡的神，也不可能打破生死的规律，让这么多人复活。”
银时说道：“那些被强行夺走了灵魂的生灵本来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死去，而且那些生灵死去的灵魂也根本没有前往黄泉不是吗？你就舍得让那么多灵魂不明不白地消失掉？”
银时这话说的也有道理，灵魂的产生和消亡都自有其规律，高杉这一次抢夺了如此大量的灵魂，使他们无法前往黄泉，也不能再投胎转世，对于黄泉之国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虚如果不管也就算了，但是现在银时提了出来，他也很难再坐视不管。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些灵魂的力量已经被那只妖怪给拿去修复灵魂了吧？”虚瞥了高杉和土方一眼，“你想好用什么来替代了吗？不然的话那只天狗就只能继续在轮回中修复灵魂了。”
“……我的生命，”银时低声说道，“虽然灵魂只能用灵魂来修复，但是如果经过你的手的话，就算不是灵魂也没关系了吧？而且——你真的舍得拿我的灵魂去修复那家伙的灵魂？”
高杉瞳孔微缩，他朝银时走了几步，大声吼道：“银时——！！”
但是银时根本没有回头，他并没有回头看高杉——或者是土方一眼。
“你说的也对，”虚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九尾妖狐是天地而生，这样的灵魂超越了轮回，就算是在黄泉之国和地狱也绝无仅有……”
“那么就这样吧，你的生命修复他的灵魂，你的灵魂跟我去地狱，我会帮你复活平安京的所有人——”虚蹲了下来，“你真的决定了？”
“嗯，我已经决定了，不过我还有点事儿要交代……”银时头也不回地说道，“喂，矮子，等我走了以后，我的领地就交给你了，别再折腾那只小乌鸦了。至于那只乌鸦……土方君，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之后的路你自己看着办吧。”
“今后——我们有缘再见吧。”

71.终了（二）
“等等银时！你这是——”
高杉晋助和土方十四郎都完全没有想到银时会有这样的主意，正如五百年前一样他选择了自我牺牲，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换取他人的生路——只不过这一次他将会付出更加巨大的代价，他交出了自己的生命和自己的灵魂，或许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有机会回到这个世界上了，他将会跟随死亡之神一起沉入暗无天日的深渊大殿，直到他的灵魂重新进入轮回——
“事情总要有个结束的，数千年前就是从我开始的，那么现在由我结束不是很好吗？”银时相当无所谓地笑了，“只不过这一次离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真是抱歉了啊。”
“等一下！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吧！”土方不再看银时，而是看向站在银时身边一身黑衣的虚，“如果你是想要那些灵魂的话，它们都在我这里，尽管拿去就是了！这已经跟银时没有关系了！”
“剥离那些灵魂的人是我，如果你真的想找麻烦的话怎么看也应该是找我才对吧，虚无与死亡之神。”高杉顶着无穷无尽的死亡气息往前走了一步，死死地盯着虚，“妖力、血肉或者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如果可以的话你尽管拿去吧！”
只是把银时留下来！
不要在我的眼前让他消失！
“你们——”
银时刚想说点什么让他们别再继续说了，虚微微一笑，抬手拦住了银时，他看着眼前的两只急切地想要阻止自己的妖怪，轻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是这位客人先预约的呢，不要看我这幅样子，我可是一个很讲究先来后到的神呢。”
话音未落，虚刚才还虚抬起的手瞬间捅进了银时的胸膛，在高杉和土方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从银时的胸口拽出了一团淡银色的灵魂，虚十分满意地捏着那团灵魂，而银时也闭上了眼睛，倒在了地上。
“该死！”高杉直接举起刀就朝着虚冲了过去，但是他甚至都没有冲到虚的面前，就被一道黑色的光芒挡住了，他一刀砍在那漆黑色的光芒上，削铁如泥的妖刀刀居然被直接崩断了，高杉自己也被震得退后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虚了无兴趣地看了一眼高杉，将银时的灵魂收进怀里，说道：“不要浪费了九尾妖狐用命换回来的你自己的命吧，否则的话反倒是我破坏了契约了。”
高杉紧紧握着手上的断刀，竭力压住涌上喉头的腥甜，哑着嗓子说道：“你不就是想要灵魂吗？那么我的灵魂和那只狐狸的灵魂有什么区别？”
“银时早在数千年前——在你们甚至还不认识的时候就已经跟我做好了约定，我会帮他复活某个人，而代价就是他的灵魂，”虚平静地说道，“只是我并没有想到他最后会这样做，也许这还应该多谢了你啊。”
“……我？”
“如果不是你多此一举，让一座城的人全都死去，用这些生灵修补那只天狗的灵魂，等再过个几百年，他的灵魂就会在轮回之中逐渐恢复。等到他的灵魂彻底修复之后，他身上潜藏的银时的灵魂碎片自然会为他打开通往身体的道路，之后再回到银时体内，这样的话银时也就不需要现在牺牲自己去换取那一座城的生灵了，”虚微笑着说，“你看，我居然还要感谢你，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九尾妖狐天生地养的珍贵灵魂呢。”
高杉难以置信地看着虚，似乎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而且，你真的以为你是神吗？”虚毫不客气地看着高杉说道，“你肆无忌惮地拿一座城的生灵献祭，这所有的一切罪孽迟早有一天会回报到你自己的身上，银时现在自己想办法替你填补了这些罪业，你应该松一口气才是。”

虚很少会对旁人讲这么多，他只是想要看看这只身上带着神性血脉的妖龙在得知了这些事实之后会作何反应罢了，看看他一直以来为之付出的、怨恨的所有的一切最后被他所珍爱的人独自承担，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究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看够了戏，虚慢慢悠悠地绕过了已经无言以对的高杉，走向了土方十四郎。
土方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喂，如果我自己还回那些被强行塞给我的灵魂，能不能换回银时的灵魂？”
“你还想要重新体验轮回吗？”虚有些惊讶地说，“因为你五百年前曾经魂飞魄散，灵魂不全整地进入轮回，所以每一世都活不过三十岁，我还以为在你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前世有多么凄惨了。”
“哼，我本来在五百年前就应该死了，还能享受这五百年的生命就已经赚大了，就算是进入轮回也好，活不过三十岁也好，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土方说道，“我才不需要那只臭狐狸为了我牺牲什么东西。”
“但是很遗憾，银时并不是献出自己的灵魂换你的灵魂——准确地说你的灵魂也根本不值得用九尾妖狐的灵魂进行交换，他用的是自己的生命，是连接灵魂和身体的力量，”虚抬起手抓住土方的肩膀，他看上去并没有花多大的力气，但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就包裹住了土方十四郎，让他动弹不得，“虽然还是不太够，但是谁叫我已经答应他了呢，真是一桩亏本生意啊。”
无数光点从土方十四郎的身体里飞涌而出，那些全部都是原本已经被献祭了的生灵的灵魂，他们盘旋而上，逐渐分散开来，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唯有灵魂可以不受不同空间的屏障限制，它们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只是如果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没有到达黄泉或者是回到自己原有的身体中的话，它们就会彻底消散，再也无法进入轮回之中。
在这些灵魂消散之后，土方就感觉到了另外一股强大的生命力通过虚的手进入自己的身体，他拼命抵抗着，想要拒绝，但是无济于事，那用来连接银时的灵魂与身体的生命通过虚的手，已经转化成了足以修复他的灵魂的力量，就算现在没有了那些生灵的灵魂，他也可以继续以妖怪之身生存于世了。
虚做完了答应银时的事，原本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他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双手一下变成透明，一下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已经离开黄泉深渊太久了。
就算是神也不是毫无限制的，虚作为虚无与死亡之神，如果离开深渊太久，就会被强制拉回去，除非他是像许多年前一样自我封印，伪装成凡间的生灵，否则像他这样的“世界规则的一部分”稍微有一点异动，就足以对这个世界造成不可逆转的破坏。
虚只好遗憾地最后看了一眼两只失魂落魄的妖怪，转身走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可是银时用自己换回来的未来……在你们来到黄泉之国之前，尽情享受吧。”
虚离开之前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抬手一挥，将两只停留在别界的妖怪送回了现世，再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
……
一年后。
桂从自己栖身的森林来到平安京，他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人类，站在繁华的街头，沉默不语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已经没有人记得这里一年前发生过什么了，新的皇帝已经登基，人们也只是以为原本的陛下是病死的。
就连妖怪……也已经不记得这里曾经经历了何等恐怖的灾厄。
桂只身一人前往银时以前租住的房子，这里早就已经人去楼空，楼下的老板娘找了几个月也没有找到银时，最后还是桂帮忙付清了银时拖欠的房租。
“那个天然卷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吗？”老板娘平静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他只是拜托我帮忙付清租金而已，”桂回答，“也许还会回来，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就连我也不清楚呢。”
“是吗？”老板娘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没过几天就挂出了出租的招牌，寻找下一个租客。
桂在城里四处转着，一直到月上中天，夜风吹佛，他才恍惚回神。
一年前当他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来到平安京的时候，只见到了高杉和那只大天狗阿岁。
“银时呢？银时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桂站在皇城大殿烧焦的废墟之上，质问高杉和土方，“为什么只有你们俩？喂，好歹说点什么啊！”
然后他才知道银时与死亡之神做出了什么样的交易，他付出了何等代价才将这座城从死亡的深渊给带了出来。
“……是我害死了银时。”
高杉坐在台阶上，哑着嗓子说道。
“是我……”
“高杉，你——”桂原本是想说些什么来安慰高杉的，但是那些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最后他只能长叹一声，“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报应最后居然是应在了银时的身上。
那天，桂陪着高杉在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当有人类的守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的时候，高杉才站了起来，低声说道：“其实还是有办法把银时从黄泉之国带回来的。”
“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桂斩钉截铁地说道，“就算是你这样的大妖怪，也无法前往黄泉之国，那里原本就不是让我等生灵居住的地方，更不要提位于黄泉之国最深处的深渊了。就算你感觉很自责，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高杉轻声说道，他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根本没有指望得到任何人的回答。
“不，就算事情变成了这样，也应该还有补救的办法。一定会有的。”
高杉再也没有看桂一眼，也没有兴趣去看土方十四郎，他甚至都懒得再多看这座死而复生的城市一眼，就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眨眼之间消失在了天际。
“高杉你这家伙又想搞什么鬼啊！！”桂头疼地看了一眼天空，“你就不能老实一点不要再到处惹麻烦了吗？”
“……那个黑衣服的家伙带走了银时的灵魂，”土方说道，“然后那条蛇带走了银时的身体，也许他是想要取回银时的灵魂，然后重新把灵魂放回身体里，或许还有得救。”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不要以为你能够用这样的方法复活，就谁都可以这样复活了，”桂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土方，“你知道银时用了多么大的代价才让你复活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更何况死亡与虚无之神已经把银时的灵魂给拿走了，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从死亡那里取回银时的灵魂呢？”
土方沉默了，说实话他真的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也许是虚做了什么手脚，也许他什么也没有做，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生灵，从人类到妖怪，甚至到猫猫狗狗，都不再记得平安京曾经发生过什么，记得这件事的只有高杉和土方十四郎两只妖怪而已。
那天之后高杉回到了自己那富丽堂皇、居于深海之下的妖龙宫，闭门谢客，就算是桂找上门去他也没有出面，桂无可奈何地在浮生海边上徘徊了好几天，最后也只好回神无隐之森去了。
至于土方——他着实陷入了一段麻烦之中，陛下死在了九尾妖狐之火中，这样死去的人连形体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复活的可能，朝堂上的变动只是其中的很小一方面，更麻烦的是他怎么向近藤老大他们解释自己现在的妖怪之身——以及随之而来的猜忌和各种审查，他甚至不得不给那个他看着就很不爽的佐佐木异三郎解释，最后还是依靠结野晴明的担保才得以继续在人类之中生活下去。
土方跟晴明说了银时的事情，说他的灵魂被死神带走了，晴明沉默了很久很久，说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走到这一天了。
土方问晴明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晴明只是长叹一声，告诉土方十四郎，如果银时只是死去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但是现在银时的灵魂是被死神亲自带走了，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于是又是一个满月的夜晚，早就脱离了人类之身的土方十四郎独自一人走在平安京沉寂的街头，他能听到远处坊间偶尔传来的犬吠声，也能感觉到夜风抚过自己双翼的微凉，他甚至能看清楚远处河边柳树叶子上趴着的一条小虫……
只是他再也没有见过银时了。

72.终了（三）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东西可以超越死亡吗？
不，没有的，就连这个世界本身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走向死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超越死亡，就算是传说中的大妖怪，也只是生命十分漫长，他们也总有一天会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德川王朝又延续了二百年，终于分崩离析。天下再一次陷入了群雄割据的局面，这样的分裂对于人类来说或许往往就是一个时代那样漫长，但是对于生命极其漫长的大妖怪来说，他们早就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个这样的乱世了。
到处都在发生战争，每天都有生离死别的悲剧，这样充斥着怨恨痛苦杀戮和死亡的时代，是非常容易孕育出妖怪的，它们大多数都不是很强大，以人类的灵魂和血肉为食，不断地发展壮大着，成为了潜藏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动的阴影，给一些妖怪和人类都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只不过对于居住在浮生之海的青龙来说，这种妖怪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东西，他都懒得多看两眼。
“已经收到了媛爱山的牛鬼大人的邀请，听说是家族中有新生儿降生了，”万齐拿着一封请柬说道，“晋助，你要去看看吗？如果要去的话那么最好明天就出发，否则就赶不上宴席了。”
高杉晋助靠在墙角，巨大的夜明珠照亮了周围的幽深海水，他懒洋洋地抬起头，从万齐手上接过那封烫金的请柬，百无聊赖地打开看了几眼，说：“牛鬼吗？那么去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去看看好了。”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安排车架。”
——自从青龙在两百多年前在平安京遭遇了巨大的打击之后，他有将近一百年闭锁深宫，没有离开过深海，直到他大概是找到了什么东西或者是线索，这才偶尔会离开妖龙宫，到地面上去。
最近几年，他似乎又恢复到了九尾狐没有死的时候的生活状态，每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弹弹三味线，看看书，或者偶尔出手解决一两件发生在自己的领地上的麻烦事儿。
毕竟九尾狐离开之前把自己那广阔的领地都留给了高杉晋助，工作量一下子就翻了好几倍，所幸九尾妖狐坂田银时的地盘基本上在东部连成一片，江河湖海数不胜数，如果是西北方之类的干旱地方，大概高杉也不愿意浪费什么心力在一堆荒滩烂石头上。
万齐得到了高杉的答复就离开了大殿去准备了，高杉又抽了一会儿烟，这才站起身来，从一旁的墙壁上取下一盏琉璃火灯笼，独自一人前往妖龙宫的偏殿——这里人迹罕至，几乎没有哪个家仆或者下人到这边来，平日里会来这里的也只有高杉自己而已。
高杉站在大殿门口，伸手在上面一抹，打开了自己设下的结界，迈步走了进去。
其实大殿里也没有什么东西，甚至连寻常的座椅都没有，只是在正中央竖立着一座巨大的像冰块又像水晶一样的东西，透过厚厚的透明的壳，可以看到里面封印着什么东西——
那是九尾妖狐的躯体，因为现在已经没有了灵魂，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数百年来，高杉就这样用冰封着银时的身体，日复一日地寻找能够把他的灵魂从深渊里带回来的方法。
只是很可惜，找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能找到的法子都没法适用于被死神带走了灵魂的银时。
桂告诉高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超越死亡，死就是死，等价交换，是银时用自己换来了他和那只大天狗的未来。
但是高杉无法接受这件事——就算现在三百年都过去了，德川王朝已经覆灭，那只大天狗已经离开了东方，前往西方去寻找自己的母族，他也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情。

在这三百年中高杉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能够重新再做一次选择，他绝对不会再做出那样的决定了。
绝对不会了。
……但是这些想法也总归只不过是想法罢了，因为时间不能倒流，离开的人再也无法回来。
高杉站在巨大的冰柱前面，透过厚厚的冰层看着早就已经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银时，沉默了很久——无论他说什么，这个家伙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跳出来反驳他了。
“……真是个笨/蛋啊，银时。”
大殿的大门吱呀一声重新关闭，牢不可破的结界一层层封好，也不知道究竟是留在这里的人是笨/蛋，还是离开这里的人是笨/蛋。
第二天高杉离开了自己的龙宫，前往位于西南方向的媛爱山，去参加牛鬼的宴席。
牛鬼一族在浮生海之滨也算是一方霸主，控制着媛爱山一带数百里的领土，他们一族在一千年前被人类的术士打败，迫不得已从北方搬迁到这里。虽然牛鬼这种妖怪往往笨重且残忍，但是也许是因为在原来居住的地盘上因为这糟糕的脾气和个性而被人类打败，所以举族搬迁到浮生海附近之后便老实安分下来，因此高杉也不介意去他们的宴席上露个面。
只是从浮生海要去往媛爱山的话，中途还会经过几个小的藩国，这几个小国家还是由一个更大一些的国家分裂而成的。高杉听说这几个小藩国最近来来往往，征战不止，早就已经杀红了眼，最近有几个小国更是联合起来围攻其中一个之前一直在占上风的藩国，听居住在那附近的妖怪们说已经打到了大名居住的城堡了。
只是这些人类之间的征战对高杉晋助来说毫无意义，镶嵌着黄金和明珠，车辕上垂下拧着金线的璎珞的华丽车架从战场上方飞越而过，下面的人类根本不会有所察觉。
高杉就坐在车里，闲来无事地翻看着一本人类术士写的杂记。
“嗯？”万齐坐在前面一般是车夫坐着的位置，只是这辆车根本没有什么东西拉动，它本身就是一只妖怪，万齐只需要告诉它什么地方需要拐弯，什么地方需要下落就可以了。
“怎么了，万齐？”高杉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头也不抬地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人类的武士在追杀什么人罢了，没什么要紧的，”万齐仔细看了几眼，“毕竟现在这附近正在打仗，听说在这附近的出云国的城堡马上就要被攻破了。”
“是吗？”高杉兴趣缺缺地眨了一下眼睛，“人类真是有意思，总不过几十年的生命，却一天到晚都在为了这些东西浪费，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谁知道呢，”万齐回答，“无论是名也好利也好，总归都带不到黄泉去，也不可能带到轮回里去。可能这就是人类的生活方式吧，我们妖怪是怎么也理解不了的吧。”
高杉没有再搭腔，只是继续慢吞吞地看自己那本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杂记。
就在高杉看完了这一页，刚准备翻页的时候，华丽的车架突然颠簸了一下，高杉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万齐低头向下面看去，“似乎是打起来了？”
打起来？为什么底下的人类打仗还能波及到有结界保护的青龙的车架？这底下是什么人类在打架呢？
难不成是阴阳师之类的？
“万齐，过去看看。”
“是。”
车子逐渐降低了高度，借着月光和林子里追兵的火光，两只妖怪都看清楚了底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