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條分界線——

《等待的溫度》
（10/11/2016）


兩手提著一袋兩袋裝滿了蔬果與魚肉的環保袋，林小小步入了家中，狼狽地拉展手臂打開了客廳的照明開關，另一手收回了插在大門匙孔上的鑰匙。將環保袋裡今晚晚餐的內容全部整理進櫥櫃和雪櫃裡頭去，她筋疲力歇地將自己摔進了柔軟的沙發當中，順道甩掉了腳上的一雙平底鞋，再捶了捶自己的雙肩。
突顯冷清的客廳。
房子裡空無一人，像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跟窗外俯瞰樓下所見的匆匆行人與車輛形成了極大的對比。這裡比她以前的住所樓層更高，甚至連汽車的鳴響都聽不見了，只有來去匆匆卻啞聲的畫面。
耐不住這孤寂，她換上了拖鞋，拖沓著腳步走進了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呷了一口；溫柔的水流入了口中，仿佛要融化在舌頭上一般，帶來了柔軟的觸感，又滲涼了心。有人說，女人總會有突然想要擁抱的時刻，這是因為內分泌失調了，這個時候只要喝杯水就能調解。但這淡涼的水，卻讓思念更顯濃厚。
將水杯緩緩放下，水流過喉嚨滋潤過後，她輕歎了一聲，目光散渙地看向了窗外。房間仍舊是空蕩蕩的。
晚飯的準備功夫過後，她又從簡約的書架中抽出了他最愛看的那些書中的其中一本，坐在沙發上隨便翻閱起來。書中滿滿是他的痕跡，有一處被折疊出一個角，另外又有幾頁的書角稍微有點皺，他應該是反復閱讀過好幾遍，而最近的一次停留在了這一頁上。林小小好奇地閱讀著那一頁的內容，試圖推測著對著同樣文字的他，那時又在思考著什麼。但無論她再如何猜想，在她腦內浮現的，只有他專心一志地閱讀的認真模樣。
淅瀝淅瀝。幾滴雨水敲了敲窗戶，一抬頭，發現剛剛烏雲密佈愁結的天空已經開始下起雨來，灑出一陣叫人憂鬱的細雨。林小小發現自己坐立不安，只好合上了書本，再次走到了窗台前；雖然目光是投落在大街上，神魂卻早已游離他方，只是隱隱約約地看見雨點在眼前閃爍著一閃而過。
淅瀝淅瀝。
滴答滴答。
嘩啦嘩啦。
耳邊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一曲交響樂，嘈雜的聲音四響，純粹的雨聲讓房間的寂靜更加劇烈，正在一點點地涼透她的心思。
每個等待的人本來都帶著一顆炙熱的心，一腔不滅的熱誠，準備與緩慢流逝的時間進行耐久的對抗；而每每這個時候，等待的人就在時間之中漸漸淡涼了心，等來一場空。
水是涼的，客廳也是涼的；沙發涼了，飯菜也涼了；窗外涼了，心也涼了。
晚上十時許。林小小抬眸注目著眼前的傾盆大雨，仿佛感到眼眶之中也有幾分微涼。
古曉臣，你在哪裡？
古曉臣，我想念你了。
古曉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總是在等你回來。
我變得有點不一樣了，我越來越沒耐性了，我越來越焦躁了。當關乎到等待你回家的時候，我就越來越心急如焚。但我似乎又不是很適應這樣的溫度，每次等到你回來了，又不會發怨，也將這腔熱誠壓了下去，吐露出清涼的話，為在外闖蕩得惹來一身怒火的你降溫。其實你不知道，每次當你又走了以後，我又開始按捺不住地思念......
這就是所謂知性而內心強大所要付出的代價嗎？
當林小小尚在靜觀著眼前的雨景時，她突然像看見了什麼一樣，三步並作兩步轉身跑到門前，抽出雨傘便出門下了樓。
在橫風橫雨的街道上，林小小艱難地撐著傘逆風而行，終於找到了一個被風吹得衣裝凌亂還渾身濕漉漉的人，他的身後還拖著一個行李箱。一瞬間，她那被雨水打濕的臉頰上展露出了一個微溫的笑容，那溫度融化在了她的酒窩之中。
“你又不打傘了。”她說著，將手中的傘撐高一點，將那人容納到了傘空之下。
“打傘這麼婆媽的事。”只見那人嫌棄般一蹙眉，還是乖乖地躲進了她的雨傘底下。
“哈，你真是的。莫非以後下雨天也得帶個女人在身邊給你打傘嗎？”林小小半調侃地打趣道，和那人一起往回家的方向漫步去。
“好啊，下次出國公幹帶上你一起，讓你給我打傘。”他笑了笑，似是在謀劃著什麼惡作劇。
“......”好啊，帶著她一起遠遊。和他一起在橫風橫雨中漫步，總比獨守在空無一人的家中要好。想到這裡，她又抿著唇低下頭來。
身旁的古曉臣似乎是察覺出伴侶的異樣，隱隱約約之間感覺出什麼愁思來，卻沒有多說話。過了片刻，林小小便感覺到臉頰上似乎被什麼乾燥的皮膚觸碰上了，一扭頭，只見他正裝作若無其事地笑著。
“比起炎熱乾燥的中東，還是香港這邊舒服一點。至少有人給我撐傘。”古曉臣斜著目，窺視著她那每次突如其來被吻了總會出現的詫異目光。
啊，原來並不是只有自己渴望能跟對方待在一起嗎。這樣幸福的事，竟然......
古曉臣，下次我還想等你回來。
再下次也是。
再再下次也是。
多久都值得，只要我想起你的時候你也在想著我，只要我還能像這樣撐著傘不管風吹雨打來迎接你歸來。
林小小如此想著的時候，便被人用手臂摟進了懷裡，二人互相在風雨中靠倚，儘管微涼卻又帶著溫度。走過不太冷清的大街，家就近在咫尺，抬首可見。
從來都沒有知性而內心強大，只有將快要涼透的心一遍又一遍地暖住的愛慕。

——我是一條分界線——

梗：花吐症
（14/11/2016）

不知何時起，林小小開始吐出染血的茉莉花瓣。
這事似乎是跟她最近發生的一連串心理變化有關的。最近，她似乎被身邊的一個人煩擾了心思，又因為那人的舉動而意亂情迷，卻又揣度不出那人到底用意何在。
簡單而言，她陷入一場單戀了。
而對象，從她所吐出的花種便可得知，正正就是與她朝夕相對的古曉臣。
可能她是不情願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了古曉臣，這麼一個好像對誰都一樣撩人的男人。但反正她就是在一旁默默地傾慕著他，她無法阻止自己這份心意，更無法壓抑對他的思念和想要在一起的慾望。
這使她的情況越來越糟糕。
她開始每天晚上不停地咳嗽，而咳嗽的時候總會從喉嚨吐出茉莉花的花瓣。潔白的茉莉花瓣顯得純潔無罪，鮮紅的血卻顯得如懲罰一般。
為什麼？單單是仰慕一個人，這樣一份純粹的情感，只要不是兩情相悅的話，也只能淪為值得被懲罰的罪嗎？
漸漸地，她的病情變得更加嚴重了。在白天的時候她必須儘量止住喉嚨想要咳嗽的痕癢，當她實在無法按捺下去了，便頻頻找藉口迴避，待處理好吐出的花瓣了，才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每每拍攝之前，她都得喝上一大瓶的碳酸飲料，以舒緩她的病情。
可是古曉臣仍然是無動於衷。他根本察覺不出她的異樣。
而林小小，她的面色越來越蒼白了，日夜無間斷的咳嗽讓她渾身都加倍虛弱，到了後來，她甚至需要隔三差五就請病假，她變得消瘦憔悴，幾乎連主持人的工作都無法勝任。她猜想，自己可能時日無多了，最多也就再活一個多月，她將會被如荼的茉莉花苦澀至死，她將會被單戀的滋味苦澀至死。
或許唯一的治病方法，是讓古曉臣也與她相戀。但她知道古曉臣不可能愛她，她更不希望為了保存自己的活命而強迫任何人違心。嘉玲說，他不可能是愛她的；招偉說，他不可能是愛她的；以默和阿虹也說，他不可能是愛她的。兩情相悅？這般奢侈的事，她又怎麼可能會妄想呢？沒關係，讓她獨自一人承擔這個後果吧，單戀是她一人的罪，與他無關。
再後來，她吐得家裡遍地奼紫嫣紅。花瓣和血染滿了地板，面色如白紙的她無力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隔一會兒又咳出幾片柔弱的茉莉花瓣。她的肺部好像已經被茉莉花的根紮穩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寄生侵蝕得七七八八了。茉莉花，像單戀的痛苦一樣，正在一點點地磨蝕著她。
事到如今，她也無法隱瞞林以默和趙麗虹了。每天看著林小小痛苦不堪的模樣，兩人都在極力勸喻她放下對古曉臣的這段感情，但是她卻無論如何也解不了愛情的毒。
如果是至死方休的話，就讓情直教生死相許吧......
到最後，林小小只剩下半個月的壽命了。這時，正值初秋，睡房窗外的大樹正在落葉，與她口中落出的花瓣成為了映襯。
她坐在床上，心中開始懇懇哀求。求求你了，古曉臣，來看我一眼也好......
窗外一片枯黃，房內混雜潔白血紅。終於，她所期待的那個人，直接到了她的家中，來看望她了。
推門走進房間的古曉臣，當遍地殉爛豔麗的花瓣映入眼簾的時候，他先是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詫異神情；緊接著，他看向了坐在床上病重瘦弱的林小小。
她挪了挪目光，實在是不想再多直視著他一秒鐘。每當看著他的時候，她就會開始留戀，她就會開始想要向他傾訴心意，但是又會開始感到羞愧。當他坐到她的床邊時，她只能欲說還休，濕了眼眶，卻又止不住需要咳出花瓣的病徵。
她最終還是讓古曉臣看到了如此失態駭人的一面。
「......怎麼回事？」平日處變不驚的古曉臣，似乎也被她的模樣驚異到了。
「我患上了花吐症。」她娓娓道來，中途還被不斷的咳嗽打斷了好幾遍。「從單戀一個人開始，就會不斷吐出花瓣，直到三個月後死亡為止。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
「......」古曉臣同情地注視著她，而她只是閃縮了一下。「有辦法治好嗎？」
「除非是兩情相悅......」
「你寧死都不去跟他說清楚？」古曉臣難以置信般鎖著眉，訝異地睜大眼睛看著她。
「我，我嘗試過努力豁出去，只是......」林小小吞吞吐吐，似是有難言之隱。
古曉臣沉思片刻，也不知道是怎麼得出的結論，便衝口而出：「丁子峰那個人渣，當年那樣對你，難道就那麼值得你去賣命嗎？」
「啊？」花瓣不適地從心頭湧上，她剛想開口說話，便又忍不住別過臉去，吐出幾片花瓣。
「不了，你不敢說是吧？我去告訴丁子峰，讓他好好負作為一個男人的責任......」還沒等林小小找到縫隙解釋，古曉臣已經義憤填膺地念道。
「可是，喜歡茉莉花的明明是你啊......」林小小懦懦地小聲說道，卻還是被古曉臣聽到了。明明使她心煩意亂的是他，使她患病的也是他......
從古曉臣的表情就可得知，他把她剛剛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古曉臣先是愣了愣，再來以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她，那眼神實在讓林小小越加想逃離現場。是不是被嫌棄了？是不是被當成不知廉恥的女人了......如此想著，林小小又從咳嗽中吐出了幾片茉莉花瓣。
「不許因為我喜歡茉莉花而讓自己患上花吐症，明白了沒。」突然之間，寧靜的氛圍中，古曉臣憐愛地用拇指擦過她染血的唇，冷不防地傾前身體，用他溫暖的唇貼上了林小小那張蒼白冰冷的唇，接著用舌溫柔又野蠻地撬開了她的唇齒，推壓著她的細軟。
在她的嘴裡有一股清香淡甘的茉莉花香，隨著二人越加急促的鼻息和心跳而慢慢散去。可是古曉臣並沒有就此而將吻結束，而是讓她靠在床壁上，加深這個吻，搜刮她齒間的甘甜，搜刮屬於她自己本來的香氣......
良久，林小小才感覺那如同侵略性的吻終止了，她仍然以驚訝的目光凝視著他，微微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咳嗽止住了，但心跳卻急促得異常。
她能夠繼續活下去了......
她能夠跟古曉臣一起活下去了。
她不再是一個單戀的死囚了，她得到了救贖，她成為了兩情相悅的幸福人。
親吻，沒有茉莉花的香氣，卻有比花蜜還甜的，相戀的甘甜；甚至掩蓋過所有的花香，瀰漫充斥了整個房間，流入了心窩。
她得到了相戀的救贖。

——我是一條分界線——

《寧靜時份》
（15/11/2016）


——寧靜時份1——


古曉臣是個忙碌的傢伙。
林小小只是他的主持人，她的下班時間總是比古曉臣早，不用忙碌著拍攝的時候甚至還能放好幾天的假期。至於古曉臣，他的日程總是擠得密密麻麻的，當林小小還是他秘書的時候都見識過；那時她還歎息過，誰要是當了古曉臣的女人，一定得對寂寞有一定程度的耐力。
沒想到有這麼一天，她就這麼成為了古曉臣的女人。
那個需要對寂寞有一定程度耐力的女人。
不用上班的時候，她就會上街去菜市場買菜，跟小販裡的阿姨們一會兒聊天一會兒聊地，東歪西扯的，偶爾聊聊廚藝心得，偶爾抱怨社會問題，偶爾大談未來世界；可是無論聊得再起興也好，她還是感覺沒有在古曉臣身邊時來得踏實。
再不然，她就會坐在家裡的餐桌前，看著一大堆色彩繽紛的蔬果，想著下一次該教觀眾做點什麼菜，又或者是創作點什麼新食譜。煮意來了，就走進那個寬敞的開放式廚房裡，做個幾道好菜，當作是實驗。然而等她的晚飯做好了，通常還是得等到飯菜涼了，古曉臣才會回家。
當古曉臣晚上十點回到家的時候，通常已經經過一整天的奔波勞碌，整個人變得疲憊不堪，食也不言。林小小就只好坐在他的對面，雖然口中是在嘴嚼，但也不過是掩飾寧靜的行為罷了。她更喜歡做的，是靜靜專注在他這張倦容上，默默想著能熬點什麼湯去為他補身。
他在飯桌上總是不說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林小小又重新呆了回她在TVi的辦公室去了。她沒有再在家裡想食譜。

——寧靜時份2——


每天吃過晚飯後，林小小和古曉臣就會自動自覺般爬回睡房裡的那張大床上。
舒服的大床，上面是林小小特地挑的被單和枕頭，還散發著剛晾完的香氣；大床上還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已經安躺在被窩裡的林小小，另一個是還在打開手機忙碌著回復公事短信的古曉臣。
林小小總是欲言又止，他們一直從餐桌上不怎麼說話，到進房間以後還是不能說話，累積的心事幾乎要等到古曉臣在週末比較閑的時候才能共訴。她看著枕邊人總是緊鎖著的眉頭，對於他作為大人物的無暇是無盡的體諒，也無心去打擾正在思量著如何處理公事的他。
對他而言，仿佛一切的公事都比她還重要一樣，他就連臨睡前的一刻都是在想著如何拍攝下一個場景。但林小小知道，在他心裡的某處，一定還裝著她。正因為他把自己當成自己人，他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地，可以不用顧及自己的感受，去放心做他想做的事。男人嘛，遇到問題都喜歡自己悶著自己解決的，這個時候女人不要插手。
林小小不是特別介懷有沒有晚安吻的女人。但如果有的話，她會感到額外的窩心。她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過晚安吻了，倒是習慣了在耀目的燈光之下進入夢鄉。畢竟顧著古曉臣眼睛的健康，她可不能讓古曉臣摸黑發短信啊。為什麼不把他趕出客廳？她想他已經累了吧，還是讓他留在被窩裡好了。再說，她能夠默默享受他認真做事的模樣，就已經是最佳的安眠曲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房間裡多了一瓶寧神安眠效果的香薰。

——寧靜時份3——


林小小是古曉臣的節目主持人，也是他的妻子，這是綜藝科人所皆知的事實。
林小小尚記得，古曉臣說過她在鏡頭下的樣子是很美麗的。為此她曾經感動萬分，更驚訝地發現他們之間竟然已經有了二十年的淵源。所以，她在古曉臣的鏡頭下總是自信的，無所畏懼的，自由美麗的。
不過，古曉臣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她也經常領會到他是一個多麼精神分裂的人。除了是她的愛人以外，古曉臣還是個嚴格的節目製作人，他對於節目裡的一切內容都一絲不苟，有時候甚至是雞蛋裡挑骨頭，一個鏡頭就要重拍上十遍。身為他的節目主持人，林小小固然接受了不少的批評，有時候是牢騷，有時候是壞脾氣。
拍攝完畢了，古曉臣又匆匆地離開去下一個錄影廠，剩下已經念台詞念到腦閉塞的林小小，坐在一旁卸妝和自行放鬆。
她喜歡跟趙麗虹閒談說笑，喜歡跟孻叔林以默打打鬧鬧，喜歡聽招偉故作幽默地講笑話，但她最想要的還是古曉臣的誇讚。做主持人是為了古曉臣，想食譜是為了古曉臣，背稿子是為了古曉臣，但她已經很久沒有收到古曉臣的誇讚了。
有時候她感覺自己還挺孩子氣的，竟然收不到古曉臣的讚賞就沒動力做事了。但在錄影廠的他永遠是惜字如金，從來不會說多餘的話，而下班了更不會跟她談起公事，也就很少有機會給她讚賞。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節目的水準稍微下降了，直到有一天她被古曉臣責問了一頓，這才又再用心起來。

——寧靜時份4——


林小小天生就是個恬靜內斂的女人，她從不像街邊潑婦那般喧鬧。
當古曉臣終於察覺出她的異樣時，他發現自己最近實在經常冷落了林小小，處於內疚和關心，他嘗試開口向林小小道歉。但他從來不是個擅長道歉的人，無論如何委婉地表達還是沒能傳達出那樣的意思，只是在不停地繞圈子。
林小小知道古曉臣是個不擅長道歉的人，也知道他非常愛面子，更何況為他付出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她不希望古曉臣有任何內疚的心情。於是，她只好強顏歡笑，一邊說著自己沒事，一邊安撫著尷尬不堪的他。
古曉臣沒有再深究下去。林小小為此而鬆了一口氣，同時又在問自己許多的問題。為什麼不讓他關心自己？為什麼不讓他知道自己有多希望得到他的陪伴？為什麼不讓他知道自己多想要他的讚賞？她不知道，可能她已經習慣了啞忍。
可能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寧靜。

——寧靜時份5——


他們之間總是無聲的、靜悄悄的。
古曉臣很久沒有主動找過林小小談心了，林小小也不是會主動要求古曉臣為她做點什麼付出的人。慢慢地，她感覺他們之間好像開始有點疏遠了，她不知所措，她仍然愛著古曉臣，她不希望感情就如此淡去，她不想等到無可挽救的地步才去處理這個問題。但等到古曉臣完成他這一部大作之前，他們之間的問題大概都不可能被解決了。
可是今晚有點不一樣。
古曉臣回來吃晚飯了，雖然仍舊沒說點什麼，但他似乎吃得津津有味。
古曉臣回來後不是在看短信，而是在重看八時入席，還看得賞心悅目。
古曉臣坐在床上的時候，不再是忙碌於公事了，他正在看著林小小。
林小小被直盯得害臊，敞大的房間裡靜悄悄的，只有兩人四目交投，氣氛尷尬得很，她都快要被盯得臉紅耳赤了。可是古曉臣的視線從未挪開過，只是越發越朦朧，他的眼神撫摸過她的輪廓，她面容上的每一處凹凸起伏，她水靈的雙眼，她柔軟的嘴唇......
房間仍舊是寧靜的。
但好像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吻而溫度騰升了不少。
林小小不知道為什麼古曉臣今天突然就變得不寧靜了，大概是他終於沒那麼忙碌了吧，又或者是他現在特別需要她的溫暖。無論如何也好，她知道古曉臣還是那樣愛著她的，她知道古曉臣無論再忙碌也好還是惦記著她的。只是他無暇去表達，他不知該如何表達，他在寧靜中表達。
那個吻，一往情深，一如既往，沒有改變過，就如初相戀時一樣。
寧靜，原來有時候也是不錯的。否則，她也不可能聆聽出這個吻當中包含訴說著的愛意......

——我是一條分界線——

《喜歡就吃個精光吧》
（5/12/2016）


「男人呢，就是不太會說甜言蜜語的生物。各位太太們可能經常都會看見回家不理睬自己的丈夫而懷疑伴侶是否厭倦自己了，其實呢，男人只是和女人的表達方式不同而已。假若他吃光了你做的飯，其實他可喜歡吃你做的飯呢。」
「Cut！」
錄影廠內古曉臣一聲大喊，所有人便停止了錄製工作。「Good take！」
終於將下一期的《八時入席》拍攝完畢，在場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天知道他們剛剛拍了多久。但鏡頭下的林小小，仍舊是精神奕奕的，大概是因為被特別關照了吧。
錄影廠內一陣騷動，攝影師們收拾好行裝便離去了，道具明和他的徒弟阿齊正在收拾佈景板，古曉臣正在忙碌著指揮後期，林小小則乖乖坐到一旁去，讓孻叔林以默給自己卸妝。
慢慢地，眾人都散去了，只剩下還在重看剛剛的錄影片段的古曉臣，還有在一旁靜靜等候著他的林小小。古曉臣看著片中的林小小，真是格外地漂亮動人，不過也不及身後的真人來得要美。
「阿臣，你待會還得趕去三號錄影廠，我先走了。」等了一會兒，林小小提醒了一句話，便先行離開了。
忙碌了一整天，古曉臣雖然疲勞不堪，但他從來不會輕易允許自己休息，畢竟他可是錄影廠的指揮，如果連他都懶惰的話，更別論手下們了。結婚以後，他似乎仍然是個工作狂，只是有時候真的會很想很想林小小做的飯菜，偶爾偷偷回家吃個晚飯，又或者是讓她過來給自己送湯水。美食的誘惑很難抵擋，古曉臣感覺到自己的自制力好像越來越差了。
其實最想念的可能不是食物，而是那個人。幸好她剛剛自動離開了，不然他可能真會捨不得讓她走。
「假若他吃光了你做的飯，其實他可喜歡吃你做的飯」嗎......不知道這份愛意又是否傳遞到林小小那裡去了？她設計的的這句台詞，是否她自己的感悟？古曉臣一邊工作一邊有點心不在焉，他突然有點想知道答案。人們都說女人很黏人，而林小小剛剛自動退下了，一點都沒有想要黏著自己的意思。他也很清楚自己長年累月都在外工作，只有夜晚有空陪著她......不，其實夜晚也是她照顧他居多，他和她一起的時候基本沒有付出過多少。她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意嗎？
過了幾個小時，在三號錄影廠的工作完畢，古曉臣又得趕到七號錄影廠去。在七號錄影廠，他還在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林小小不知道，那該怎麼辦？她會不會慢慢地冷淡下來？但是他還是很有信心，自己一個充滿了魅力的男人，林小小不可能這麼快就對他失去了傾慕。不過以防萬一，看來還是幹點什麼好了。
「你說！你要陪我還是陪那些無聊人！」不遠處想起了一把嬌俏又尖銳的聲音。古曉臣扭頭一看，原來是時先生帶著自己的新女朋友來了，而那位女士正在撒嬌。
「我想陪你啊，但是我不能扔下公事吧......」時先生正左右為難地哄著女朋友，古曉臣見狀只是在一旁偷偷哼笑了一聲。
「你不陪我，陪這些人拍東西，那就是說你不夠愛我！你慢慢反省吧！」那位刁蠻的女士說罷頭也不回地高傲著離開了，時先生幾乎想要扔下手上的工作追出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決定不再縱容。
「唉，女人真是，太喜歡依賴人了。」時先生感嘆道，這句話卻讓古曉臣有了一點感受。女人都是喜歡依賴人的生物，正如男人不喜歡表達自己感情一樣。林小小雖然知性又內心強大，但她終究是個女人，不可能不需要依賴自己的。剛剛她的逕自離開，是否預示著什麼？

晚上十一點，懷著忐忑的心情，古曉臣不是很情願地踏進了家門。家裡的飯桌一如既往地擺滿了如盛宴般豐富的晚餐，林小小則從沙發上迎了過來。
奇怪的是，古曉臣今天進食得特別快，三兩下就把桌面上的飯菜吃了個精光。這還不夠，他剛剛說了要添飯，林小小只好急忙跑進廚房去給他剩飯。吃完了第二碗飯，古曉臣偷偷瞥了一眼飯桶裡剩下的飯，又說要第三碗，但林小小明明記得他的胃口沒有這麼大，難道是他今天心情不好想暴飲暴食？
想到這裡，林小小也只能聽話地給他做更多的食物。一直都只能待在家中的她，總是沒有機會與他在公司共同進退，他所面對的壓力和難處，她一無所知。就連今天拍《八時入席》，古曉臣也都格外安排了她一段休息的時間，他自己則無間斷地工作，她根本沒有體會到他的辛酸。她所能夠做到的，就只有好好補償他，默默站在他的身後支持他。
她多麼怕，有一天她突然變得不了解他，突然迎來了一個陌生的他。到了那個時候，她不再能體貼地照顧他，無論做什麼都不夠周全，說不定會因此而被認為不夠愛他。為此，林小小願意付出她所有的精力，與這個人維繫他們之間的感情。
不過，她今天本來是打算做多點飯，準備明天做一頓好吃的炒飯的。現在都快要被古曉臣吃光了，怎麼辦......
這一頓晚飯特別漫長，一個人總是喊著要添飯，另一個人總是忙著給對方添飯。終於，他們都發現到了對方的不對勁。
「你今天很餓嗎？已經是第四碗飯了......」林小小看著已經吃撐得快要停下進食的古曉臣，一臉擔憂地問道。
「沒有。」古曉臣冷冷地回應道，估計對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表達什麼了，再吃下去也沒有意義。
「那小心別吃壞腸胃了，你明天下午還得回公司......」林小小見什麼都沒能問出來，只能夠瞎操心。
「嗯。」古曉臣接著又往嘴裡塞了一口飯，這次不為暗示些什麼，只是純粹的自討沒趣罷了。
「你別吃啦，不想浪費給我吃吧！」林小小見他還在吃也著急了，她不知道有什麼煩惱是他不找她傾訴之餘還得殘害自己身體的，頓時感到了力不從心。
古曉臣本來想聽話地把飯推到她的面前，但想了想，好像明明有更好的辦法......
「別吃了......唔！」上前想要一手奪過古曉臣手中的飯碗的林小小，雙唇被突如其來地堵住了，緊接著是一口的米飯香，雖然被舌頭攪爛了不見得有多美味，但一個吻終究還是甜的，米飯素淡的甜此刻突然鮮明了很多，跟對方的唾液一同滑進了喉嚨裡。
「古曉臣，你突然幹什麼！」林小小艱難地推開了他，怪嗔了一聲。
「你自己說的，男人從來不會坦白自己有多喜歡吃伴侶做的飯。」古曉臣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來。
「那你就乖乖吃飯啊，為什麼突然......」林小小擦了擦嘴角殘餘的唾液，這才反應過來對方的怪異行為原來在執著自己今天錄影時說的一句話，只好哭笑不得地問道。
「假如很喜歡伴侶做的飯，那就會吃光；那假如很喜歡伴侶，那就會......」古曉臣不軌地笑著，話說到一半，還沒等林小小反應過來，便已經把她推到了牆角去，緊接著無視了她的驚呼和掙扎，橫抱著走進了睡房，關門，關燈，做好事。
她說得真對，對於男人而言，說「我愛你」太煩了。相比起來，還是用行動說更方便。假如喜歡吃她做的飯，那就會吃光；假如很喜歡伴侶，那也吃光好了。

——我是一條分界線——

《天明之前》
（26/12/2016）

天明之前
cp向：臣小

自從跟古曉臣在一起以後，林小小便知道了古曉臣的秘密——原來他怕鬼。
在知道這麼一個大男人怕鬼還多年偽裝得很成功沒被發現後，林小小不禁取笑了他一番，就好像當初知道了他長頭蚤的時候那樣。所以到了萬聖節那天，林小小特意說要陪古曉臣過夜。
嗯，今晚可以不用怕跟他待在同一個被窩裡，因為現在他毫無“攻擊性”，就只會縮在被子裡一動不動，呆得像一樁木頭一樣。
“喂，用不著那麼怕吧？”看著他雙目發直努力憋著的模樣，林小小哭笑不得地問道。真難想象以往的萬聖夜他獨自一人都是怎麼過的。
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很好，沒反應。不知道還以為她現在身邊的那位才是僵尸呢。
“別怕啊，有我在，我陪你到天亮。”林小小迫不得已打開了床頭燈，這盞燈還是他們結婚後一起挑的呢。當然，古曉臣還特意挑了現在他們這張雙人床。那傢伙，大概想買雙人床很久了吧。
“我沒怕。”他生硬地逞強回答道，面容卻仍然是僵住的。林小小見狀只是搖搖頭。
“到這個時候還這麼嘴硬。”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倔強還是傻。對了，她把傻用在古曉臣身上是可愛的意思。
“你說你會陪我到天明嗎？”古曉臣勉強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嗯。怎麼了？”林小小見正害怕得暗自發抖的他突然能夠說話了，饒有趣味地挑了挑眉。
“你知道嗎？這世界長期都被黑暗籠罩，因為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公義。”
“又是你那套烏托邦理論嗎？”林小小看見他如此有心情滔滔偉論，正想著打斷他的時候，又感覺這能分散他的注意力，便沒有阻止他繼續下去。
“理論上，直到末日的時候，才能算是真正的天明。”如她所料，古曉臣說得很起勁，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把鬼怪僵尸全都拋諸腦後了。“你確定要陪我到天明？”
“難道末日之前我們還能分開嗎？”林小小理所當然地答道，兩人相視而笑。“你明明知道婚姻是一生一世的事，你也知道我同樣清楚的。”
“不愧是我肚子裡那條蟲。”古曉臣帶著一抹溫馨的笑意，看著眼前的伴侶好像有點欣喜，大概是慶幸著找到一個明白自己心思的人吧。
“好啦，睡吧。”林小小輕撫過古曉臣的手，隨後伸手把床頭燈關上了，就這麼依偎在他的身旁，縮進了暖洋洋的被窩。
燈滅了。林小小以為是自己成功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正在半夢半醒中沾沾自喜時，卻不知道古曉臣已經找到了昏亂世界中的一盞帶來撫慰的明燈。
是啊，就睡在了自己的身邊。有她在，什麼都不怕了，什麼憤世嫉俗都沒有了。
天知道他期待能夠把她擁進懷中入眠多久了。

——我是一條分界線——

《通往夢想的鐵道》
（28/12/2016）


在他們即將在台灣完成資料搜集的一個週末午後，古曉臣難得地踏著自行車，帶著林小小到了一個美麗的海灣邊。
這裡顯得有點荒蕪，卻一眼望去無邊無際，蔚藍的天空與大海互相映襯，碧波粼粼的海洋在香港可是很罕見的。海岸上是青蔥綠蔭，身後更有兩條有點古舊的火車鐵軌，鐵軌兩旁種滿了熱帶喬木，讓人不禁聯想火車駛過時又是怎樣的故事的序幕。
“你怎麼帶我到這裡來？”被古曉臣摟在懷中，林小小側首好奇地問道。兩人正排排坐在石壩上，遙望著良辰美景，聽著海浪沖刷拍打的聲音，聽著海鷗翱翔徘徊的聲音。這個閒下來的週末，真是寫意。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古曉臣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饒有趣味地問道。見林小小搖了搖頭，古曉臣便繼續說：“這裡是石城，台灣最東的車站。”
“很美啊。”林小小輕輕讚歎一聲，看向大海的眼神裡充滿了憧憬，水靈靈的。
“我帶你來，是因為想和你一起放鬆一下心情。”古曉臣的雙手搭在了林小小的雙肩上，輕輕給她按摩放鬆。這時林小小回首過來，帶著笑靨，酒窩淺淺地浮現在嘴角邊，有一瞬間古曉臣好像看到了一幅美麗的構圖。藍天碧海，美人置中，回眸一笑，都可以拍成法國文藝電影了。
“我還記得上一次在香港的海邊，我們還在爭吵。”林小小緩緩回憶道。“現在倒是很悠閒地在追夢的途中看海。”
“那是你跟我說放膽去追夢的時候。”古曉臣更正她說，“你說，希望我可以放心去追夢。”
“想不到是我們一起去。”林小小的雙眼笑得快要瞇成兩條直線了。看到她如此享受這趟旅程，古曉臣終於感到安心。雖然說是帶著她一起去追夢，但說到底也是她陪著他去追夢，要付出的仍然是她。又有很多時候，他因為工作得四處奔波，只能把她扔下在台北市區，自個兒打發時間，到晚上才相聚，真怕悶壞了她。他能夠做的，只有在這些空閒的週末補償她。
“你......有沒有什麼夢想？”古曉臣試探性地開口。在他快圓夢的那一刻，他才毅然發現，原來一直他都只顧著追尋自己的夢想，而從來不知道對方有沒有什麼夢想。這一刻他終於領悟到，自己從前到底是有多自我中心。
“嗯？我的夢想嗎？怎麼這麼問？”林小小不解地歪歪頭，見對方只是在等待著自己的答案，只好思索了半刻，試著去回答。“我的夢想是......陪你實現你的夢想。所以，你的夢想也是我的夢想。”
“謝謝你。”古曉臣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心底處是萬般感動。世界上最自我中心的人，該有多幸才能遇上一個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人。他知道，儘管她的內心多般強大，在懷中那人的嬌小柔軟也提醒著他，她終究是個需要有依靠的小女人，而她能夠付出給他的，都已經給了。“我帶你來這裡，是因為我想帶你看台灣的最東面。但我還想帶你去環遊世界，去葡萄牙的最西面，去紐西蘭的最南面，去俄羅斯的最北面。不過在環遊世界之前，我還有一個夢想完成的。”
“什麼夢？”她沒有半分怨言，也沒有半點不滿，只是平靜地問，更惹人憐愛了。
“我想......拍一部關於你的作品。”古曉臣神秘兮兮地說。想起最近嘉莉那條《從你的世界經過》贏得德國最佳短片大獎，他就想起自己跟雲飛飛的故事有被拍成了作品，而他跟他的真愛——林小小，卻沒有任何的見證。其實僅僅是林小小沒有介懷於心，他已經感到很安慰了。
“別傻了！”林小小翻了個白眼，嘴角卻有掩飾不住的甜蜜笑意。要知道她一向害羞，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要怎麼不知廉恥才會把自己的經歷告訴別人，拍成一部作品？
“我可沒有開玩笑。國際知名成功大監製背後的女人，這是很有價值的題材。”古曉臣半打趣說道，盯著高興又害臊得臉頰微微發紅的她，笑得有點壞。
“你又知道你馬上會成為國際知名成功的大監製？”林小小抑制著嘴邊的笑意，真不知道說他嘴甜舌滑好還是自戀好。還是他最狡猾，一句話同時誇完兩個人。
“背後有個賢惠女人的男人，通常都會成功。”古曉臣撒嬌似地把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順道蹭了蹭她的髮間。這一面的古曉臣，可只有林小小見過。
“我的故事就免了，只要你上台領獎的時候開名感謝我就夠了。還有拍完以後我們一起去環遊世界。”林小小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眼前的大海，海風溫柔吹拂而來，流連在二人之間。她看著大海的眼眸，又多了一分期待。尚記得很久以前，她跑到台灣來是為了逃避感情問題，逃避自己不育的事實，那時看著大海，只覺得大海滄桑，每次沖刷都是在洗淨磨滅心靈的傷痕；這時看海，她卻在最愛的人的懷中，做著最美的夢。
這時，遠處的鐵道傳來了緩緩的火車聲，火車正一點點地緩緩靠近，聲音也越來越接近。整整一分鐘的寧靜，火車從這邊駛到了那邊，橫跨了整個畫面，最後消失在視線的末段。
“你有沒有看過1986年的美國電影《伴我同行》？”古曉臣撫摸著林小小的臉頰，突然問道。
“沒有。關於什麼的？”林小小只是搖了搖頭。
“關於四個男孩在某个夏天一同寻找传说中的尸体成為英雄的冒险故事。他們旅途的起點，就在火車的鐵道上。”古曉臣看向了這一刻靜默下來的鐵軌，若有所思。“儘管虛幻，為了夢想卻能帶著信心踏上旅途。你覺得他們傻嗎？”
“怎麼會？追尋夢想，總得放膽一點。”林小小認真地思考回答道。
“謝謝你，你是第一個無條件支持我去追夢的人。”古曉臣知道，如果不是林小小，他不可能有信心去追夢。正正因為有她在身邊，他可以無後顧之憂，相信夢想的確能夠實現，相信世間尚有美好。
大海能洗滌心靈。如果說大海將他所有的擔憂與不快都取走的話，那林小小一定就是大海的化身。她就像她所堅信的世間一切美好一樣，她很美好。
大概還有一個月，資料搜集就要完成了。到了那個時候，他又得返回香港，繼續東奔西跑，不知何時才再有機會跟她度過這麼恬靜愜意的午後。好像他的夢想旅途上，已經離不開她了。
“我想千年不變的大海，見證這一刻。”古曉臣從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來那個小錦盒，一打開便是一枚小小的鑽石戒指。他以真誠的目光看向了林小小，也緊張地留意著她的神情變化。
林小小先是露出了一個驚喜的神情，接著欣喜地伸出了手，任由古曉臣握著她的手指，給她套上了這枚戒指。恰巧碰上夕陽黃昏，金黃色的餘暉映照在戒指上閃閃發亮。迫不及待地，她撲進了古曉臣的懷裡，雙臂環著他的脖子，緊緊擁抱著他，再也不想放開來。
在夕陽金光的祝福下，在大海的見證下，在夏風的吹送下，他們擁抱親吻。這次火車駛過，不僅僅駛向了夢想的終端，還駛向了幸福的結局。
三個月後，古曉臣完成了他的作品。他如期地成為了國際知名成功的大監製，得獎的那一刻，他在台上感謝過她。再之後，他帶著她去領證結婚，去環遊世界，便再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蹤跡。或許沿著滿世界縱橫交錯的鐵道一直往前走，能夠找到仍然在追尋著下一個夢的他們吧。

——我是一條分界線——

《戲裡戲外》
（29/12/2016）

戲裡戲外
cp：臣小

“糟了！這麼晚我怕收拾不來行裝！”隨著一聲驚呼，林小小被古曉臣摟住了肩膀，在眾人的歡笑鼓掌聲之中，她和他的故事仿佛達到了一個圓滿的結局般，使她不禁幸福地浮現出甜滋滋的笑容來。
“Cut！”身邊的唐中書突然喊道。她愣住了。
Cut什麼？這也是一個真人秀嗎？還是說古曉臣特意命人把這一幕錄影下來，好讓未來能夠回味？不是，好像不是，有些被遺忘了的記憶一瞬間全湧進了腦海裡。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而是更像一個世紀大陰謀。
她記起來了。當初是她為了幫古曉臣一個自編自導自演的忙而答應和他一起合作拍一部電視劇，而代價是——據他所言是為了增加真實感——洗去所有的記憶，活在劇本的安排中，直到結局為止。也就是說，現在的一切一切，全都不過是劇本而已，人工的，被安排好的。
起初答應古曉臣，她並不知道他具體想拍點什麼內容，若然是一部愛情故事的話，一向對愛情慎重嚴格的她很可能就不會接下這一項工作。為什麼要陪著古曉臣一起瘋癲，去追求一部神作？看著場景四周的人們，她後悔了，她徹底後悔了，但她可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表現出來，這樣太丟臉了。
身邊所有的人都在演戲，他們仿佛都是在欺騙自己。但她又很清楚知道，這些不過是他們的專業而已，他們都是演員，沒有任何理由不欺騙。
唯一能怪的，就只有自己的心思太細膩太敏感。
“終於完工了，可以回去歇歇了。”攝影師和監製導演們輕鬆地說著，林小小也不好意思提出什麼要求增加他們的工作量，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地在一旁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意。
對啊，她本來就不是個演員，對於演戲這種高深的學問實在是不懂，她也不清楚為什麼當初古曉臣會找上她當女主角的。至於抽離一個角色，這才是她最學不會的事情，因為無論對著誰也好，她也是真心赤誠的，包括了戲內。
是呢，劇中的女主角和自己同名，就叫做林小小。而那個林小小，她和劇中的古曉臣相戀，劇外的古曉臣卻不與自己成雙對。看著不遠處正忙碌著指揮撤隊的那個冷血無情的古曉臣，林小小感到眼眶有點乾澀。
林小小，別動真情啊，這只是一份劇本而已，不是愛情......
可是，她已經先動情了......
算了，別自作多情了。古曉臣這樣的大監製，怎麼可能無法抽離。現在要做的事是把自己閉關起來，等到心態恢復正常了，馬上就會沒事了。
可是古曉臣，明明你知道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為什麼還要找我幫你這個忙，讓我更加無法忍耐這份單戀的滋味......
回家的一路上，林小小怪責著自己，又忍不住想要把責任推給古曉臣，可馬上她又感到愧疚起來，自作多情又要怪責別人。幸虧，無論是故事中還是現實中，趙麗虹仍然是她最要好的閨蜜，她可以回家跟她傾吐所有的鬱悶。
“啊？你真的......那個古曉臣了？”趙麗虹聽到她的心事後只是滾大眼睛，驚訝地盯著她，好像這是意料之外的驚奇大事一樣。
“嗯......我覺得，我可能是抽離不了......”林小小苦惱地垂下頭來，緊緊抱著懷中的軟枕頭。
“那就告訴他啊？有何不可？”趙麗虹不解地慫恿道。
“不，不是......明明是我自作多情，而且......”林小小頓了頓，好像是在思考著該不該吐出接下來的話：“我真的有點生他的氣了，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手段戲弄我的感情？雖然是我答應幫他的忙的，但為什麼偏偏要是這樣的故事？”
“別生氣別生氣。”看見平日特別大度的林小小都忿忿的，趙麗虹慌忙撫順著她的背安慰起來。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現在所有的事情我都記起來了，二十年前突破那張照片的巧合是劇本捏造的，碰巧讓我知道他嗅覺有問題也是劇本捏造的，甚至連我們相遇相識全都是劇本捏造的......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什麼緣分啊。全都只是為了營造氣氛而刻意安排的......”林小小一邊數算著，一邊帶著一把顫抖的哭腔說話。從林小小走進會議室與古曉臣相遇那一刻開始，全都只是劇本。她甚至開始覺得，古曉臣就是一個愛情騙子。但她只是吸了吸鼻子，把打轉的淚水強忍在眼眶中。
“我倒不是這麼想的。”趙麗虹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林小小，開始娓娓道來。“如果是刻意安排的話，為什麼邦主要特地找你來拍這個故事，而且還是女主角？”
“......為什麼？”林小小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粗略思量過卻得不出任何合乎常理的答案。正如她所說的，她是個演技特別差的人，也遠遠超過擔任花旦的年紀了，更只是公司一個普通平凡的小秘書，沒有任何理由被相中。
“你想想，其實劇本裡一直安排的都只是如何讓林小小愛上古曉臣，卻沒有任何刻意的安排古曉臣如何愛上林小小。”趙麗虹一邊拍拍她的肩膀一邊說道。“但他拍這個故事的時候和你一樣，是失憶了的。”
“所以說......”林小小蹙眉再認真細思，竟然發現出些許端倪來。“古曉臣愛上林小小，並非是堆砌出來的偶然，而是自然而然？”
“既然在對林小小毫無記憶的情況底下仍能愛上，何況是早就認識你了呢？”趙麗虹的笑容中透露出不簡單的訊息，林小小聽著卻仍然半信半疑。
“古曉臣......”她以微弱的聲線輕輕呼喊道，不為什麼，只是單純突然很想喊一聲他的名字。她想起了什麼，狂奔到了房間裡去，翻出來那隻他交給她的光盤，接著打開了電腦。
在資訊滿滿的電腦屏幕上，她的眼睛掃視過一切，直到她尋得著一個名字——“古曉臣”。
是的，這隻突破光碟絕對是原版，而上面的謝幕很清楚地寫著一個當時還不顯眼的名字，“古曉臣”。至於照片，絕對沒有錯誤，那就是她本人年輕時的樣貌。
二十年前的緣分......不是一個巧合？
不是劇本？不是虛假？而是真真確確、真有其事？
“古曉臣，這些......全都是真的？”她帶著詫異的神情直直凝視著手中零碎的線索，仿佛感到整個世界都顛覆了。她怎麼會想不到？劇中的男女主角，他們的名字正正就是古曉臣和林小小，正正就是他們的名字，這是屬於他們的愛情故事。
古曉臣不是愛情騙子。他拍的這個故事，也不是為了戲弄她的感情，相反，這是他們之間的故事，不論是劇本裡還是劇本外的。
“......”頓時語塞的她，直奔往客廳，提起座機就撥通了一通電話。對方還沒來得及說話，她便迫不及待地要搶先。“古曉臣......”
“林小小？”古曉臣花了點時間辨認出她的聲音，卻不是太適應她突如其來的凝重語調。“有什麼事嗎？”
“可以告訴我嗎？你找我拍《八時入席》的原本意思。”
“......我的意思是，想你今晚給我做好燒羊架。”他猶豫停頓半刻，最終還是同樣凝重地坦誠道出。
“......”
“我知道你真的會做燒羊架，不論是劇本裡還是劇本外。”
“......”
所以無論劇本裡，還是劇本外，也是燒羊架？
所以無論劇本裡，還是劇本外，古曉臣也是和林小小成雙的？
所以無論劇本裡，還是劇本外，這份情感一樣是真摯的？
......我二。

——我是一條分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