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中的愚蠢人之吻越雙黃線》
（11/1/2017）


今天是星期天。現在是下午四時半，古曉臣正駕著自己的車，坐在副駕座上的，是他的女人林小小。自從娶了她以後，古曉臣終於把週末當成自己的假期，抽出時間休息一番。今天，他就帶著林小小開車兜風，雖然他的車並不是開篷車，但沒關係啦，只要黏在她身邊就幸福得像兜風一樣了。
“阿臣，待會能在那邊停一下嗎？就在左轉那個路口。”一直默不作聲的林小小突然扯了扯他的手臂，她溫柔甜美的聲線一響起，他的心都要融化了。“那裡有一間雪糕店，我一直都很想嘗嘗，但都沒有機會。”
“......”古曉臣駛得正暢通愉快，還在考慮著要不要中途停站；林小小一見到他的眼眉抖了一下，便立即見縫插針。
“那間店有很獨特口味的雪糕，茉莉花茶味的。”她晃了晃古曉臣的手臂懇求道。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林小小越來越會撒嬌了。“要不待會幫你多買一杯。”
老婆都說到這個份上來了，還能拒絕嗎？當然不能！一踩剎車，古曉臣聽話地停泊在了雪糕店的門口。林小小高興地謝過後，便打開車門下了車，拿著她的錢包走進了雪糕店內。看著這個背影，古曉臣的眼內盡是寵溺，不知從何時起，他每見到她開心，自己都會感到滿足。
在車內開著收音機等了一會兒後，古曉臣終於看到那個人兒從店裡走出來，兩手各拿著一杯淡茶色的雪糕，徐徐走過來。為她打開車門，安頓好她以後，林小小把其中一杯放到一旁去，徑自開始吃起自己那杯來。雖然說剛剛還有期望過有人會喂自己吃，現在看來是想多了......
車上正放著一首懷舊情歌《Help Yourself》。富有六十年代風格的奏樂，不禁讓古曉臣想起小時候伏在床邊聽著舊式收音機的時候。
“Love is likecandy on a shelf,
Youwant to taste and help yourself...”
糖果甜滋滋的味道仿佛就在舌尖上，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唇。對於大男孩而言，最吸引的莫過於是甜甜的糖果。他瞥了一眼被她挪開老遠的屬於自己的那杯雪糕，剛想要奪過來，卻看見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她嘴角上沾了雪糕。一個平日充滿了成熟韻味的女人，在吃雪糕的時候模樣卻可愛極了，讓人忍不住就想要疼愛一番。
“This is whatyou should do,
Just help yourself to my lips... ”
啊，真想像電視情節一樣，用吻的替女伴擦嘴。一直注視著她嘴邊若隱若現的酒窩，以及那看起來甜得像糖果一樣的雪糕，古曉臣一個按捺不住就迅速靠近她，吻上了她的唇。眼前的人吸了一口涼氣，好像嚇了一跳，雙肩還下意識地縮了縮。嘴內甜甜涼涼的滋味慢慢擴散過來，茉莉花的香味滲透了舌頭口腔的每一寸。
古曉臣尚想留戀其中之時，卻被林小小用手推了推雙肩，迫於無奈只能鬆開她。被推開以後，古曉臣不解又委屈地看了一眼林小小，只見她的臉頰微紅，稍顯尷尬。
“你別這樣，這裡是公眾地方啊......”林小小左右環顧一下，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確認沒人看見後才安心下來。
“怕什麼啊你。”古曉臣不大滿意地抱怨道。難得一個香香的吻就這麼被打斷了。
“有人會看到啊......”林小小有點著急地嘗試解釋。
“在車裡誰會看到？”古曉臣皺起了眉頭，這人到底是害羞還是矜持，怎麼諸多要求？
“總之不要在大庭廣眾下做這種事吧！”林小小踢了踢古曉臣的小腿，“開車！”
“......”古曉臣抿了抿唇，沒想到她是如此反感在公眾地方歪膩的。就連一向在意自尊的他都無所謂，她竟然這麼保守。
“快點開車啦！”見古曉臣磨磨蹭蹭的，林小小又踢了他一腳。等古曉臣開車了，林小小才安安心心地吃起她的雪糕，還把本來預留給他的那份都吃了，理由是快要融化了。沒了香吻，又沒了雪糕，古曉臣心裡有點堵，默默開始盤算著計謀。

很快，一個星期又過去了，迎來了一個美好的週末。古曉臣預約好林小小今晚一起去電影院看戲——當然是愛情片。其實他多想約她去看一部三級片，嘿嘿，不過估計她收到戲票的時候就會把自己打死。
開著車，載著林小小，古曉臣的心情格外漂亮，甚至哼起了歌兒。快速奔馳過蜿蜒繁忙的街道，古曉臣帶著林小小來到了戲院門口。只可惜繁忙時段，馬路上泊滿了各式各樣的汽車，能停泊的位置都被人佔了。古曉臣扭著方向盤轉了好幾個圈，還是沒找到一個空位，顯得有點煩躁。
“先等等吧，說不好有人馬上就開走了。反正現在還有十五分鐘時間。”林小小留意到身邊那人的神色變化，便溫和地建議道。
“好吧。”有愛人給自己降火，古曉臣馬上就消氣了，雖然臉上還是僵著擰在一起。估計就算有交通警察過來了，只要馬上駛開就沒事了吧。
在路邊一處雙黃線旁停了下來，古曉臣的雙手還是搭放在方向盤上。林小小知道他的好心情被毀了不太滿意，便想辦法轉移話題。環視一下車內，她突然發現窗邊多了一點新奇的東西，靈機一觸便問道：“怎麼突然裝上車窗簾了？”
“有用就裝啊。”剛剛那個難看的臉色馬上就煙消雲散了，奇怪的是他臉上還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笑容，嘴角歪到了一邊去，好像是心懷詭計一樣。
“有什麼用？你不用擋陽光吧？”林小小不解地問道，用手擺弄了一下窗簾。她總有一種不祥預感......
“我給你看看怎麼用吧。”說罷，古曉臣伸展一下腰，弓身站起來把車上的窗簾都拉上了......

過了五分鐘左右，一名交警路過，一路上她都在給亂停泊的車輛發罰單，都快要發到心累了。豈料眼前又看見一輛，這車還四方八面都關上了窗簾，讓人根本看不見內裡有沒有人。她敲了敲窗，嘗試確認有沒有人，卻沒有半響回應。沒人嗎？算了，見這裡的停車位都被霸佔了，就寬容一下，等個五分鐘還不見車主來領就抄牌。
這名交警卻不知道，車內有一對熱戀男女正在進行法式熱吻。林小小靈敏的聽覺察覺到有人在敲窗，尷尬不已，想要開口告訴古曉臣有人來發罰單，嘴巴卻被他完全霸佔了，根本無暇開口說話。古曉臣感到懷中的人的小嘴正嘗試抽離，還有幾分掙扎，以為她只是在逃，便變本加厲地將她的舌頭纏住，輕輕吸允住，將她完全征服。無奈的林小小，只好放棄告誡他，繼續投入這激情的熱吻之中。
古曉臣，不至於這樣吧你？雖然說拉上了簾子沒人看見，但你也不用特地把座位調成斜的，把我按在椅子上吻吧？！
他翻過身來，一手攥緊她的肩膀，另一手捧著她的下巴，膝抵住椅子作承托，側過首試圖加深這個吻，直到忘形。兩人的舌頭火熱地交纏在一起，急促的鼻息近距離打落在對方的臉龐上，迷迷矇矇的，彼此心跳怦動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撫摸著她發熱的臉頰，咬住她的細軟，卷席著她的口腔，試圖侵佔她的所有；不僅僅是她的口腔，還有她的思緒。她柔軟嬌嫩的舌頭輕輕頂撞著他的，又馬上被抵回去了。纏纏綿綿，實在是不想分離。
車內的氣氛好像還在升騰，四周瀰漫著曖昧的空氣，在狹窄的小空間內一動一靜都特別明顯。閉上雙目，好好感受著舌頭上的每一下觸感，都讓人興奮得像小孩子吃到了糖果一樣。唇間濕漉漉黏答答的，不僅滋潤了乾裂的嘴唇，還滋潤進心窩裡。能跟深愛的人熱吻，大概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
直到他感覺到懷中那人的呼吸有點急促，看是有點缺氧了，這才難捨難離地放開了她。心滿意足地，他還不忘感謝新裝上的車窗簾，不然她都不可能這麼乖乖的讓自己吻個夠。裝車窗簾用來幹什麼？當然是用來名正言順吻你啊！
只是，在他打開窗簾的那一刻，他的動作突然定格住了，撇撇嘴，輕輕歎了一口。正忙著從包裡掏出紙巾擦嘴的林小小，循著他目光的方向看去，終於明白了他為什麼難過了，不禁失笑。“哈！你活該。”
車窗上放著一張罰單。

——我是一條分界線——

《我好像有點搞不清自己的肉取向》
設定：尸王臣x研究員細
梗由基友@naomicheung提供
（9/1/2017）


（一）
林小小是某實驗室初來乍到的研究員。關於她的科研公司，那可真是一間奇怪的公司，竟然是專門研究起死回生藥的。至於她是怎麼來到這間公司的......其實是因為家裡的孻叔賭錢賭到銀行存款清空了，見這裡工資高，便過來賺點錢扛家。
不過這裡的人對她都不怎麼友善啊，尤其小圈子的情況特別嚴重，她不是被排擠就是被喚去做一堆厭惡性的工作，而她又不好意思拒絕，勞碌得感覺自己活像一個秘書。
今天，她終於接到自己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了，這讓她喜出望外。
“阿細，你去B2的5號實驗室去，那裡有個實驗品需要監察。”
按照指示，林小小通過了嚴密的防護系統，來到了B2的5號實驗室。實驗室門口用密碼鎖鎖上了，內裡不算很寬大，只擺著一張冰冷的鐵床和一些量度儀器，以及防逃跑的鐵欄。在鐵欄裡住了一個男人，他的臉色稍顯蒼白，卻絲毫不瘦弱，甚至給人幾分英凜的感覺。
這就是所謂的實驗品嗎？明明看上去是個普通人啊。難道要做人體實驗？有點殘酷了吧？
“E1058......你的名字是？”林小小謹慎地靠近，心想著隔了鐵欄應該不會太危險。她隨手撿起放在鐵欄外的資料，開始核對。研究的目的是尋找復活一個人的方法，而面前的實驗品只是一個半成品，擁有了軀體和意識的復活，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復甦心跳。
“古曉臣。”鐵欄裡的男人乖乖地回應道。他回答得堅定而自信，臉上的笑容甚至帶著幾分玩味，一點都不像被關住而緊張的反應。
“心跳率，零......溫度，與室溫相同......脈搏率，零......”林小小拿著筆，一邊讀著監察儀器上的數據，一邊皺著眉頭書寫，寫著寫著，終於反應到異樣。這個人是怎麼回事？！“你......你是？”
“我是個人吧，大概。”他聳了聳肩，顯得不大在意。天知道他一覺醒來就來到了這個鐵籠子裡面，眼前還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色袍、有點傻乎乎的女人。
“不，你是僵尸。你絕對是僵尸。”林小小手足無措地來回踱步，撓了撓一頭凌亂的短髮後，又難以置信地再看一遍儀器上的數據，好像他的存在已經顛覆了她的認知。“還是有意識的，尸王......”
“哦，那就尸王吧。我是不是可以控制很多僵尸的？”那個叫古曉臣的尸王將自己的雙手舉到眼前，用心打量起來，試圖尋出什麼端倪，又看了一眼籠外的她。當他盡量不帶有惡意的眼神掃視到她的一刻，他好像察覺到她打了個慄。
“你你你，乖乖待在裡面......”林小小指著古曉臣說道。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公司啊，為什麼研發長生不老藥連僵尸都能研發出來？！希望跟這隻怪物一起生活的時間不會太長吧......

（二）
跟尸王古曉臣相處了幾個小時的林小小，一直默默坐在一角瑟瑟發抖，靜靜地觀察，每當看到他活動的時候都無比害怕。至於籠子裡的他，好像動靜都不太大，每每往她的方向看去時卻會輕笑幾聲。觀察了那麼久，發現他好像也沒什麼野心，只是在那裡躺躺，散散步，偶爾沉思一下人生。直到剛剛的那一刻，他終於走向了床邊放著的肉，好奇地放進嘴裡，嘴嚼了幾口......
接著吐了出來。
“這也太難吃了吧。”他皺著眉頭抱怨起來。
林小小見狀，慌忙記錄了下來。當林小小低頭書寫時，古曉臣的目光卻覬覦般落到了她的身上，蠢蠢欲動地慢慢走到了鐵欄前，在她不知不覺間不費吹灰之力打開了鐵欄的鎖。林小小書寫好了，一抬頭，發現籠子裡的實驗品不見了——一回頭，突然出現了在身後！
“哇！”林小小嚇了一大跳，隨即竄逃一般跑到了房間近門口的地方，背貼著門。她最不擅長應付這種東西了，可又不能讓實驗品逃跑。“你怎麼跑出來的！”
“我有說過我跑不出來嗎？我沒事就呆在裡面，無聊了出來走走，有什麼問題？”古曉臣似是故意地一步步靠近她，越迫越近，靠在門前的林小小則越來越緊張，腦筋轉得都快要超速陣亡了。到底是要逃走還是把他推回去籠子裡去？推回去沒用啊，鐵欄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阻攔！可是現在逃了會造成大亂，也會被立即開除了！
情急之下，林小小瞥見身旁堆置著一堆清潔用品，便隨手搶來了一把掃帚，打算用來當攻擊武器。
掃帚到手，林小小舉起武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狂追猛打，以為這樣至少能威嚇對方乖乖跑回籠子裡面......誰知道什麼都沒有發生，他若無其事地站立在原地，看著她就像個傻瓜一樣亂揮舞。
【尸王-古曉臣】：
HP-1
剩餘HP：999999999999
林小小仿佛看見了他頭頂上浮現出來的血條，放棄了抵抗。對啊，對方可是尸王，皮厚肉糙，怎麼可能被自己一個文弱打敗......

（三）
“嗚嗚嗚......”毫無反抗之力的林小小看著眼前一步步迫近的僵尸，感覺自己像快要被送進獅子口中的獵物一樣。她的手亂摸著身後的墻壁，試圖尋找開門逃走的按鈕，卻怎麼摸都摸不著，急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嗯？我想新鮮的人肉應該比剛剛那些要好吃吧。”古曉臣湊近那個發出無力嗚咽的她，饒有趣味地打量著這驚慌失措的神情，見對方遊走在墻上的手無論如何都摸不著開關，便乾脆一手按住固定在墻上。懷中的人越加掙扎，他就越感覺爽快，難道這是身為僵尸的獸性本性在作崇？不管了，先咬一口嘗嘗味道。
“啊......不要......放開我......”古曉臣湊近她的脖子想要咬一口，奈何懷中的人也是個靈活嬌俏的人兒，一直在扭動擺弄著身子避開攻擊。好像是刻意吊著他的胃口一樣，他就是咬不到她的脖子，每一口下去都落空。終於他還是不耐煩了，直接雙手捧住她的頭，固定好脖子的位置，淺淺地咬下去一口。
嘔，人肉果然太難吃了。吐！
鬆開了林小小，古曉臣用力擦嘴，吐出口水把口中殘餘的難吃味道都洗淨。終於保留了活命的林小小根本接受不了一連串發生的怪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正流血的地方，露出了驚恐非常的神色，差點就要昏過去。
“人肉也太難吃了吧......喂，你就沒有別的好吃的嗎？”一反常態地，這隻尸王好像並不好人肉，這讓林小小稍微安心一點，卻同時感到了不知哭笑。
那麼，這隻尸王到底喜歡吃什麼？

（四）
“糟了！我會不會變成僵尸的？”突然之間她尖叫道。剛剛被咬了一口，現在傷口還在流血，據說被僵尸襲擊的人都會被傳染僵尸病毒，自己會不會也變成僵尸的？這樣可怎麼辦？現在她真是後悔死了，早知道不貪那麼一點工資跑來做高危研究工作了......
想到以後可能得像行尸走肉一樣生活下去，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好朋友和家人，林小小紅了眼眶，蹲坐在一旁輕輕啜泣起來，過後又擦了擦眼淚，強忍著淚水。
“你哭吧，慢慢哭吧，再怎麼哭都不會有人管你的。”古曉臣在一旁坐著冷嘲熱諷道。說來也奇怪，所有僵尸誕生到世上來，都是著急於四處尋覓人肉的，而他竟然對人肉一點興趣都沒有，只對逗哭眼前這個女人有興趣。
“怎麼辦，你......你要負責任......”林小小趕忙從口袋裡掏出來一些棉花給自己消毒止血，兩眼飽含怨恨地怒視著他，竟然有一瞬間，他要被這眼神擊退了。
看著她的這幅模樣，古曉臣也稍微有點同情起來，雖然他並不是很明白人類的想法。變成僵尸不好嗎？“那你去給我弄點好吃的來，我就不吃你。”

（五）
很幸運地，竟然過去了幾天，林小小都安然無恙。直到潛伏期過去了，林小小才放下了心頭大石，她很慶幸不用變成僵尸了。再來就是，她發現這隻尸王一點惡意都沒有，這幾天以來除了口頭上威脅要吃掉她以外，以及老是跑出來說無聊想散步以外，就什麼都沒幹過。只是看著眼前這口味獨特的僵尸，林小小有點苦惱頭痛，完全摸不著他到底會喜歡吃什麼。
唉，這也真是有夠麻煩的。想不通就先吃個午飯吧，反正這傢伙不會肚子餓，餓也餓不死的，吃完飯再慢慢想。
這麼想著，林小小掏出了早上在家中準備的便當，打開來準備慢慢品嘗。打開的前一刻，她又瞪了一眼正乖乖坐在籠子裡的古曉臣，警告他不要出來搗亂，這才放心開始吃飯。
坐在籠子裡的古曉臣，用靈敏的嗅覺聞了聞籠子外的氣味，竟然比平日多了一點異常吸引他的氣味。一聞到這氣味，他就好像喪失了理智一樣，陶醉地想要循著香味的來源走去。情不自禁地，他打開了籠子，雙腳不受控地走到了專注於吃飯的她身邊，低頭一看——羊架。
“你怎麼又跑出來了！”林小小生氣地推了他一下，趕緊把便當的蓋子合上了。真是，一不留神就要跑出來！
“這是什麼味道？”古曉臣沒有乖乖聽話回去，只是伸手去搶她的便當盒，搶過來了就興高采烈地打開來，二話不說撿起羊架就往下咬。林小小看著不知道該否阻止，只是目睹他一塊又一塊無間斷地把羊架全都吃光了，十分詫異。
“這，這是羊架......”林小小驚訝得語無倫次，這尸王竟然不喜歡吃人肉喜歡吃羊肉，也太神奇了吧。想了想，她又突然怒火中燒：“這可是我今天特地做的午餐！你！還回來！”
“哦？你做的？”古曉臣把吃剩的骨頭扔回盒子裡，津津有味地舔舔泛著油光的嘴唇，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羊架好吃。”
“......”悶哼了一聲，林小小竟然無言以對，只好睥睨了他一眼，收好了自己的便當盒。話說，這傢伙真的是尸王嗎？！

（六）
“喂，你吃完我的午飯快去做點運動！”收拾好便當，林小小不滿地喊道，古曉臣卻聽出了她的聲線裡帶著幾分委屈哭腔。“我要做運動監察。”
“你就對我的肉體這麼有興趣嗎？”古曉臣回憶起上次欺負她的那個樣子，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實在是有點好玩，身為僵尸王他當然得有一個專屬的玩具。閒來無事，耍耍眼前這個玩具也好。
於是，他悄悄地與她越靠越近，把她一步步迫到往後退，果不其然她就這麼中計了——被自己迫到了籠子裡去。待到林小小發現自己中計了，她急忙想要從他的懷中竄出去，卻來不及了。
“你你你想幹什麼。”被越來越往內推的林小小結結巴巴地問道。
古曉臣把她推到了自己的鐵床邊上，一按住她柔弱的雙肩，便往下摁在了鐵床上，自己則傾前身子，壓住了掙扎著的她。現在兩人的身體緊貼著，她被固定在床上動彈不得，潮紅著臉瞪著他，只得任他魚肉。“你讓我做點飯後運動，那我們一起做好了。”
“不行，不然明天不給你帶羊架！”林小小大喝一聲，本以為自己死定了，竟然還真喝住了他的動作，讓他乖乖地鬆開了自己。又一次死裡逃生的林小小，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這傢伙真的是尸王嗎？怎麼如此不正經還好色？！
重點是，為什麼用羊架就能治好尸王？！

（七）
第二天，林小小並沒有遵守承諾，把羊架帶回來給他當午餐。當到了中午時，得知這件事的他異常憤怒，那可是他來到世界上第一次有憤怒的情緒。意料之外，他脾氣暴躁起來特別可怕，簡直像要暴走一樣。
“說好了給我帶來的羊架呢？”古曉臣生氣得幾乎要把鐵欄拆了下來。“你不帶羊架是吧？那我沒有羊架吃，不要怪我吃你！”
“不，不要！”林小小沒想到古曉臣竟然把她的承諾當真了，更沒想到他如此認真地對待承諾，大吃一驚之餘又是害怕。他現在這生氣的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萬一真把她吃了怎麼辦？
“你上次讓我好好對你負責任，那你的責任感呢？”古曉臣怒不可止地斥責起來。
“對不起，因為我不知道你是認真的......”林小小現在活像個被責罰的小孩子一樣，低下頭來，內心盡是愧疚和不安。看著她抿起來的雙唇和低垂的眼簾，古曉臣又不得不心軟下來。
“算了，我可以不吃你，但有一個條件。”古曉臣深呼吸一口氣，盡量把怒氣壓制下去。
“我明天一定會把羊架帶回來的！”林小小抬頭以堅定誠懇的目光承諾道。
“我不是說這個，你每天都得給我帶羊架，這是你的職責！”古曉臣卻一口否定了她。“想我不吃你，就陪我睡，當彌補我。”
“啊？”她有點錯愕地愣住了。

（八）
和尸王同床睡覺的感覺是詭異卻不恐怖的。
林小小難以言喻她現在的經歷，自從她來到這個實驗室開始，她就好像過上了不一樣的日子。現在，她正和古曉臣一起躺在了鐵床上，她在他的懷中，被他環抱住，她卻不是在抱著他。
他一直安分地躺著，只是雙手環住了她，幸而沒有動手動腳。林小小躺著動也不敢動，難得才平息了他的怒氣，生怕馬上又激怒了，一發不可收拾。不過身旁的他倒是睡得挺甜的，看著儀器上跳動的數字，他的呼吸都緩慢而平穩。雖然說呼吸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用處，或許只是尸體殘留的生理習慣罷了。而她卻眼睜睜的睡不著，除了害怕以外，還因為鐵床太冰冷太硬，讓她太想念家中的那張安樂小床。
此時此刻，她的耳朵卻剛好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貼近他的胸口，絲毫沒有溫度，也沒有心跳的聲音。
對啊，身邊的這個人已經死了，是一具尸體，卻有意識。突然她想，不知道這樣的他，內心世界到底又是怎樣的呢？會嫌棄自己嗎？會覺得自己是殘缺的嗎？還是生而習慣了？
為什麼會突然這樣想......？那是因為靜下來的他，好像也與自己無異？

（九）
經歷過昨晚，林小小乖乖地守約，把羊架帶了回來，給他當午餐。
看著他一言不發地狼吞虎嚥，林小小越來越感覺這尸王跟普通人根本無異。不是說身體構造上的，而是指心裡靈魂裡。他和平常人一樣，有喜怒哀樂，也有自己的喜好與厭惡，更是一個注重承諾的人......
“你今天怎麼沒精打采的？”古曉臣吃完一塊羊架，突然注意到今天格外心情低落、坐在一旁垂頭喪氣的林小小。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總不可能跟一隻僵尸傾訴心事吧。
“哦。”古曉臣沒那個溫柔的性子追問下去，便只是隨隨便便敷衍過去。或許等一會兒她就自動招來了呢。
“唉，那群同事，今天又排擠我了......”過了一會兒，林小小用力歎了一口氣，終於還是忍不住傾吐，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其實她也不知道古曉臣有沒有在聽。她張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繼續說下去。
“怎麼欺負你？”古曉臣聽著一蹙眉，眼前的研究員是自己唯一認識的人類，是無比的天真和善良，還有點膽怯，被人欺負想也是必然的。
“唉......外間的事情說了你也不懂。”林小小又一歎氣。儘管這麼說，她卻還是繼續傾吐。“今天上去要文件，沒人理......其他人就馬上給。分明是針對我吧。”
若然不是自己被排擠，又怎麼可能被指派到這個鬼地方來，還這麼多天都沒有同事過來跟進過？不過現在倒是諷刺，她和她的實驗品一起，只有實驗品聽她的傾訴。
“這不簡單，你嚇唬一下他們就好。”古曉臣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這種事他可是天生就特別擅長。
“可是我不會啊。”林小小有點驚訝眼前的人竟然有此般小聰明，明明是個局外人，卻比自己還會應對。
“有什麼難的，我來教你。”
......
只是古曉臣沒意想到，原來眼前的這個人與自己是同病相憐，同樣是無辜受罪。

（十）
“其實你的同事怎麼能欺負你？你就不會擺點架子嗎？”古曉臣疑惑的問道。
“我天生就這副樣子，都被欺負慣了。”林小小垂下了雙肩，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快，反倒像是已經接受了一般，笑了笑。
“你家人朋友呢？”古曉臣抱著雙臂追問下去。
“我的家人啊......我就是為了替家人還債而來這裡工作的。所以暫時還無家可歸。”林小小抬頭若有所思，大概是在想念著疼愛她的人吧。
“你們不是有那個叫電話什麼的嗎？打電話回去讓人關心一下你唄。”古曉臣示意了一下，讓林小小掏出她口袋裡一直關著的手機。林小小猶豫了半刻，按照他的意思做了，亮著的電話屏幕上，有好幾條孻叔發來關心她的短信。她鼓起勇氣，撥通了林以默的電話號碼。
“喂？孻叔？”
“阿細？太好了，終於找到你了！你在那邊工作如何？辛苦嗎？要是辛苦了就回來吧，就算被追債孻叔也不介意的！最重要是我們阿細開心。”
聽到這番話，林小小不禁有點感動，頓時有點想哭。
“孻叔我沒事，我在這邊好好的呢。我在這邊認識了個新朋友，他是個僵尸。”
“僵尸？阿細你是不是傻了啊？你可是學科學的，不能這麼迷信！”
對面那頭傳來了林以默帶點擔憂的責備，林小小忽然之間卻感覺自己寧可相信古曉臣的存在，也不要相信伴隨自己長大的孻叔和科學。等到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她感覺自己幾乎是瘋了。
“我孻叔就這脾性。不過的確是舒服了一點，這方法挺管用的。”掛斷了電話，她看向了古曉臣，舒了一口氣，卻不知道古曉臣正在意於電話裡面的內容。
她剛剛，說他是她的朋友了......他好像沒那麼孤獨了。

（十一）
又過了好幾天，林小小如常般蹦跶回到B2的5號實驗室去，看望她的“實驗對象”，不過這次的腳步很輕快，她的心情看起來格外好。
“你今天看起來很開心嘛。”古曉臣看著她面上的小酒窩，不知不覺也浮現出一個笑容。沒記錯的話，這是他認識她以來，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容。很美。
“你上次不是教我怎麼對付我的同事嘛？我成功了！他們今天完全不敢待慢我！”林小小比手畫腳興奮地說著，手裡還捧著一大疊的資料。
“我就說這樣好。”古曉臣為著自己成功幫忙而沾沾自喜，同時也為她感到了慶幸。他們之間好像已經完全沒有了隔膜，再也沒有誰恐嚇誰，也沒有了誰看管誰，只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關係。
“謝謝你，要不是你教我我都學不來。你的功力真是夠厚的。”林小小甜絲絲地笑著，看著她的這副模樣，古曉臣竟然不自覺地著迷了。“明天給你帶多點好吃的。”
“好啊。”不知道這樣的時日，又能維持多久呢？

（十二）
天生不適合厚黑學的人，果然學會了還是不能長期善用。僅僅是過去了一天，林小小又恢復了被人欺負的狀態。其實倒不如說，上次的只是幸運成功而已，她從來就沒有學會過。
“唉，他們這次更過分了......”林小小回到了實驗室，對著古曉臣不斷傾吐。她發現有了一個傾訴心事的對象，所有的苦悶都減輕了。
“你就不能強硬一點嗎？”古曉臣顯得稍微有點生氣，這是他意料之外的。他竟然會因為一個人被欺負而感到生氣。
“反正都習慣了，嘛，等到能離開了就......”
“不行，就只有我能欺負你，明白了沒。”古曉臣突然憤怒地斥責說教起來。他有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為著她被欺負而憤怒，還是因為她說快能離開而憤怒。
“欺負我的人可多著呢。你就是其中一個。”林小小鄙視了一眼古曉臣，明明欺負她最甚的就是他嘛，憑什麼突然生氣。
“那我就召喚所有僵尸毀滅掉要欺負你的人。”古曉臣半真半假地說道，認真的神情卻讓林小小信以為真。
“不可以這樣啊你！”林小小立即緊張地想要阻止他，便展開了一輪遊說。“你要是這麼做的話會引起世界大亂的。不僅僅帶來很多麻煩，還會造成大型災難。”
“這不正好嗎，給欺負你的人一點教訓。”雖然古曉臣並沒有真的想要毀滅世界，卻不知為何刻意想要欺騙她，看她那緊張的模樣。
“可是這個世界仍然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啊。我喜歡著這個世界，所以你也不要去破壞他。明白了嗎？”林小小耐心地解釋道，想起那些讓她覺得美好的事情時，情不自禁地淺淺笑了。
古曉臣看著她面上的笑意，不得不感慨一下，她真是善良。

（十三）
這天，接到了新一期研究報告的林小小，腳步沉重地回到了B2的5號實驗室，神色凝重地走到了古曉臣面前，抬不起頭來，手上拿著報告沉甸甸的，好像有十噸重。
古曉臣正好奇著這人兒又受到了什麼打擊，只見她一抬頭，滿眼都是淚水在打滾，直把他嚇了一跳。她吸了吸鼻子，坐到了一旁去。
“又誰欺負你了？”古曉臣不屑地問道，卻迎來了一個意外的答案。
“沒有，但是......新一期研究報告出來了。”林小小別過臉去，好像是在逃避他。她拿著手上報告中的指令，覺得交給他親自讀太殘忍，但自己又不忍心親口說出，磋磨幾番，還是帶著陰沉的心情打開來，小聲地開始說明。“關於實驗品編號E1058，因為研究已經終止，所以決定毀滅實驗品。你的編號是......E1058。”
“......”古曉臣有點不忿又有點無奈，夾雜著一點悲傷，他不知該作出什麼反應。若然他願意拼盡力的話，他不是沒可能逃得出人類的掌控，但他卻想起了林小小的心願，若然召喚僵尸襲擊研究院的人，難免造成大亂，更會波及到她。換著是別人，他現在早發飆了，對著林小小，他卻不知為何總是心軟。
“可是古曉臣，我捨不得你......你不是實驗品，你不是E1058，你是我的......是我的......”林小小哽咽著，話說到一半便中斷了，變成一聲聲的抽泣。她細步跑過去一把抱住了他，把頭埋在了他寬實卻冰冷的胸懷之中。她抱得很緊很緊，生怕下一秒就要失去他。“我一定一定不可以親手毀滅你的。”
“其實林小小，你有沒有察覺到什麼？”古曉臣看著懷中滿臉涕淚的人兒，心裡滿是心疼，又是難受；在她對著他的時候，總是愁眉苦臉，他多想她像對著其他人那般，對著自己展開笑顏。緩緩地，溫柔地，甚至以他自己都不相信的溫柔，他用手抬起了她的臉龐，直視著她有點紅腫又水汪汪的美麗眼眸。“你其實是不是已經愛上了我？”
“......我，我。”林小小直視著他的雙眼，好像看出了一點朦朧。她語塞地停頓了好一會兒，良久才確定自己的心思。“我覺得，可能是......”
古曉臣聽到她語無倫次的回答，沒有說半句話，只是握著她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放。在他的胸口前，林小小的手感覺到一陣本來不應該出現的動靜，露出了詫異的神情——那可是他的心跳。
“我也是。”

（十四）
在那之後，林小小利用自己工作人員的身份，偷偷帶著古曉臣離開了研究院，再也沒有回去過。自從古曉臣有心跳以來，他們就過上了普通人一樣的生活，還一起經營著一間小小的私房菜，他負責出謀獻策，她負責做滿桌佳餚，一起賺點小錢用來還債，還能每天讓他吃上美味的羊架。而研究院那邊，林小小已經辭了職，並且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毀滅實驗品E1058，再也沒有追究。
是的，她的確已經毀滅了實驗品E1058。在她眼前的，是一個叫做古曉臣的男人。
他們還帶走了這個被終止了的復活實驗成果。能夠使人的心跳重新怦動的，不是任何藥物，不是科學，而是愛情。
就在今天，他們度過了一個美妙的晚上。深宵，無人打擾，只有兩個人的世界，無比親密，甜言蜜語，細碎嬌喘，仿佛都在與這個美好的世界襯托。
“感覺如何？”古曉臣輕撫著躺在自己懷裡的那人，親吻著她汗濕的額頭，擁緊了她溫熱的身體，輕聲問道。她的臉上有一個疲倦而滿足的笑容，那是他樂意見到的。
“唔......很棒。”她迷迷糊糊地用一把軟糯的聲音答道，在他的懷中蹭了蹭。“你的感想呢？”
“原來人肉也挺好吃的嘛。”他壞笑了一聲，低頭又在她脖子上留下的淺疤痕上吻了一口。這次是溫柔的，帶著愛戀的，帶有情欲的。林小小聽了以後，輕輕捶了他一下。
“沒有，只有羊肉。”
“羊肉吃膩了，以後天天吃你。”

（十五）
又過了很久很久以後，他們家中的笑意和愛戀戛然而止。長生不老的尸王，只能一直等待下一輩子的她出現，再次與她相識相戀相愛。

——我是一條分界線——

《這份強大不孤獨》
（14/1/2017）


夜裡，古先生和古太太正在家裡各自忙碌。古曉臣在這邊用電腦追看劇集，林小小在那邊鑽研著新菜式。窗外燈火闌珊，房內好不安靜。
突如其來的燈滅，把本來毫無交流的兩顆心帶到了一起。電腦屏幕一黑，檯燈一熄滅，緊接著整個客廳的燈光都滅了，四周漆黑一片，不讓人有半點時間反應。
「哇！大晚上的搞什麼？」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傳來了她的聲音。
「全黑了......可能是停電了？」古曉臣半信半疑地說道。
「不是吧？晚上才來停電，什麼都看不見了。」
「我給樓下管理處打個電話。」古曉臣聽出了她聲線中的不滿，便慌忙想要跑去桌子旁邊拿起座機，剛好兩人的手機都正在睡房裡充電，路途有點遙遠。
「等等，先找點東西照明吧！」林小小嘗試阻撓，卻還是晚了一步——砰一聲，估量是古曉臣撞到什麼了。
「哎......」身旁傳來了一聲慘叫，林小小謹慎地摸黑前進，摸索到了他溫暖的手臂，便尋到了他的位置。嗒，一束光芒照到了他扭曲的面容上，那是她手上的電筒亮起來了。
「看你多不小心，讓你別那麼心急。」林小小見他扶著自己的膝蓋，估計他是撞到地上的椅子了，心痛又是責怪地嘮叨起來，一邊彎身輕撫著他的腳。體會到了她的關懷，古曉臣馬上又覺得這嘮叨也不錯。
兩人七手八腳地找來了座機，撥通了電話，管理處卻回應還在調查停電原因，暫時什麼都做不了。二人嘆息了一口氣，各自在忙著的事都被打斷了，實在是有點無奈。
「我們先去檢查一下電閘吧。」林小小建議道，不忘在黑暗中引導她那笨手笨腳的伴侶。她利索地搬來了椅子，打開了廚房上方的櫃子，照著深處的電閘盒，三兩下便熟練地打開了。身為男人的古曉臣，卻一直在她的身後踮腳觀望，似是在看她的表演。
回首，她搖了搖頭，把全家的電路系統檢查過一遍還是一無所獲。古曉臣起初只是認為黑暗中的她格外美麗，光影使輪廓更加分明，更有一種明明暗暗的情調；後來，他漸漸地留意到，眼前這個女人把所有功夫都一手包辦，甚至能夠對他下指揮。
瞎忙了半個小時，確認沒有任何事情能做的兩人，手牽手，肩並肩，坐到了沙發上。他們之間只有一盞手電筒作照明，在昏暗的光線中顯得格外浪漫，就連寧靜都更加突顯。古曉臣享受這種沒有言語的默契，只有肢體語言的時刻：她說怕他不小心摔倒，於是全程都與他十指緊扣；每當她準備移動的時候，又都輕輕拍拍他作示意。就這樣互相扶持，坐到了沙發上。
「檢查過電閘，沒問題......然後把全屋所有電器開關都關掉了，應該不會有問題。」坐到沙發上，林小小開始自個兒點算自己的清單。古曉臣從剛剛直到現在，都只是默默地聽從她發落，這是罕見的位置互換。
「對了林小小，你怎麼那麼熟練？」古曉臣從剛剛開始便一直想問。終於，他還是忍不住，打斷了林小小的碎碎念。
「嗯？習慣了吧。」黑暗中的她，也特別寡言，好像無時無刻都只是在為這個家貢獻，從不說多餘的話。
「你以前那邊常常會停電嗎？」古曉臣推測起來，他知道若然不問，她是不會主動告訴他的。
「以前那邊不是，再以前的時候倒是。」林小小隨隨便便地一句帶過。不到幾秒鐘，她又起來檢查了一遍門窗，確認都關好後，回到了沙發上。「既然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那就早點睡吧。養足精神呢。」
「......」古曉臣不知道往事對林小小而言是痛苦還是平淡，以至於她完全沒興趣把話題繼續下去。房間內沉寂了一會兒，兩個人好像定格在漆黑之中，各在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早睡早起呀。」林小小上前牽過古曉臣的手，以為他是在撒嬌。古曉臣也聽聽話話地站起來，跟著她步向了睡房。
調好鬧鐘，林小小拉著古曉臣安躺在床上，蓋上了同一張溫暖的被子。儘管如此，古曉臣還是覺得他們之間突然多了一層隔膜，一瞬間距離很遠。四周黑漆漆的，他卻眼光光，睡不著。
看看身邊那人，她很安靜，就連呼吸的聲音都很微小；現在沒有了燈光，看不見她的面容，就連她是否入睡了也無法判斷。他一直在思考，她以前到底經歷過什麼？他突然發現，雖然身為她的丈夫，他卻一點都不了解她的過去。
直到林小小輕手輕腳地挪了挪身子，古曉臣這才確認她還沒入睡。鼓起勇氣，他劃破了寧靜：「我還不想睡。」
「怎麼了？」林小小輕聲問道。
「你以前那邊都是怎麼停電的？」古曉臣鍥而不捨地追問道。
「你想知道這個而已嘛。」古曉臣大概想像到這把甜美的聲線平日說著這句話時淺笑的模樣。「是這樣的，我以前住的那棟樓經常停電......第一次經歷停電的時候，全家就只有我一個在，那時我還不知道停電電話還能運作，所以自己一個白等了一晚上。」
「之後呢？」
「之後因為沒有燈，也不知道手電筒放在哪裡，自己一個在黑暗裡很害怕，又不敢獨自上街，也就整晚自己躲著害怕。那時候真是，哈，很傻。」她不以為然地輕笑了一聲，好像是在揶揄從前那個處事不當的自己。
「......」聽到這番話，古曉臣頓時語塞了。剛剛所見的林小小，與現在耳聞的相差太遠，她大概是成長太多了，成長得再也不見曾經那個稚嫩的她。
「後來停電多了，也就處理得越來越熟練了。說起來，好久沒有經歷過停電了呢，現在的電路系統先進了很多。」林小小自顧自說著，沒有留意到身旁的古曉臣早已沈默下來。
在古曉臣的心頭上是一股滋味，他突然多麼想早點認識林小小，去那些只有她獨自堅強的時刻保護她，接著又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傻；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得不佩服林小小內心的那份強大，更讓他瞭解到，她的這份強大並非與生俱來的，而是千磨百鍊的成長中打磨出來的品質。
更深一層，他突然明白到，即使是內心再強大的人，她們不需要保護，卻不代表不渴望被保護。林小小輕描淡寫地述說著，當他真正代入她的處境時，才明白她到底獨自面對了多少她害怕的事情。
回想起來，上次老爸出事的時候，她也是處理得乾淨俐落；直到那時，她才知道她那份強大，源於她獨自面對父親的病患和死亡。
他說過，他喜歡知性而內心強大的女人；現在，他深深懷疑這一點。一個歷練至內心強大的女人，終於找到了終身伴侶，而她的伴侶卻要求她一直如此堅強，這樣的做法對嗎？在林小小心底的深處，真的一點都不渴望被保護嗎？
答案顯然易見，在他說要去台灣闖蕩的時候，林小小雖然說會無條件支持他，內心卻顯然是依依不捨。她的堅強，不是用來揮霍的。
「阿臣？睡了嗎？」那溫柔的聲線把他輕輕喚了回來。古曉臣輾轉一下，嘆了口氣。
「還沒。」
「快點睡吧。」
「不要。」
「乖啦。」
「......」古曉臣的內心越來越難受，為什麼她明明已經擁有了自己，卻仍然需要獨自堅強？分擔一下不好嗎？他到底為什麼還希望她更顯強大一點？依賴一下自己不好嗎？
見古曉臣半響不作聲，林小小以為他正在鬆弛自己準備入睡，便不多加打擾，沈醉在回憶之中。豈料又過去了一分鐘，古曉臣突然開口了。
「我還想聽聽你的過去。」古曉臣琢磨多番，終於還是放下自尊問道。
「好啊。」聽到他如此罕有地問道，林小小知道自己現在是被同情了，但也不抗拒地爽快答應了。就像一個古老傳說的開頭一樣，林小小把一切都娓娓道來。「我是生在一個雙親家庭的，小時候爸媽都特別疼我......」
她的聲音很柔美，她說話的語速不快不慢的，好像是在說著哄孩兒睡覺的故事那樣，又好像一首柔和的搖籃曲一樣。嗯，讓人很安心。
......
「這就是我的故事了。」良久，林小小粗略把自己的過去講完了，以為會收到些什麼評價，等了半刻，卻沒有一點回應。她沒有生氣，只是帶著淡淡的笑意，看向了身旁的那人。「睡了嗎？」
依舊沒有回應。
也罷，她的故事沒那麼重要，最重要還是他能安穩入眠。
睡得昏昏沈沈的他，卻不知道在他入夢鄉以後，她悄悄地靠近，在他耳邊呢喃細語。
「其實你在我身邊就夠了，我知道我不是孤單的。謝謝你。」
「還有，我愛你。晚安。」

——我是一條分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