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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两世一生(黑花,民国,穿越,前世今生,HE)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时间:2019-07-07 17:57:30
终于有勇气把我四年前写的黑花同人删删改改发出来。黑花永远是我的本命CP。我愿他们两个孤独的人相依为命,长命百岁,平安顺遂,遇难成祥,把传奇的人生过得平平凡凡,直到白头。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时间:2019-07-07 17:57:30
[与我诀别,或是再次相遇。]
『壹』

这一日的戏码已经完全唱完了,戏台下的男人和太太们还觉得意犹未尽,一边叫着好一边催着返场。当家花旦身着一身华丽戏服,淡淡地施了个礼就往后台走,意思是今天不返场了。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失望之声,偶尔夹杂着几声叫骂,戏园经理上台作揖赔笑的时候,戏子已经回到了后台,摘下沉重的凤冠。

解语花的专用休息室,灯光并不算明亮。放下凤冠的时候,才注意到角落阴暗的地方坐了一个人,只看得清面庞凌厉的棱角和脸上那副快遮住半张脸的墨镜,看不清什么表情。

解语花不由地握住贴身的匕首:“你是谁。”

男人竟然轻笑了一下,这种表情浮现在他那只剩一半面容的脸上竟然出奇地和谐,仿佛这是他的专用表情。他开始站起身来。他穿一身黑色,但却奇怪。解语花见过西式的白衬衫,也穿过,但并没有见过衬衫还有黑色的,随意地套在这个男人身上,领口的纽扣还开着好几颗。

男人扶了扶墨镜,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这儿是什么地方?”

解语花皱眉:“不知道什么地方还闯进来?”

男人乐了,认真地看了看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但是,这位小爷,我好像见过你。”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伙计在门口问:“花儿爷,何爷给您送了九九八十一个花篮,要求见您呢……”言语间透着为难。

解语花想也没想地果断答道:“不见。”这个何老爷是他的戏迷,仗着财大气粗一直想见见这位人美脾气傲的角儿,却总吃了闭门羹。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伙计拦阻的声音,紧接着房门就被打开,何老爷横着步子一边走进来一边讽刺地道:“我说这花老板是个娇贵脾气,但是太娇贵也不好,容易伤着人。连何某我这么忠实的戏迷也不见见?祖师爷也得靠戏迷养着啊!”

解语花冷笑一声:“祖师爷也是你能提的?”

姓何的被他激怒了,憋了挺长时间的火就要发作,就看见戏子身边那个奇奇怪怪的黑衣男人笑嘻嘻地走过来搂住解语花的腰:“对不住这位老爷,今儿花老板有约了。”解语花一怔,瞥了这个男人一眼。这人入戏入得倒比他这个专门演戏的快。罢了,他便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把身子往他那边靠了靠。男人接收到回应,笑得更加得瑟了。

一旁的何老爷愣了愣,马上发作:“嗬,我说这花儿爷这么难请,原来有相好的了啊。只是这世上无难事,来人!”门口顿时闪进来好几个伙计。何老爷冷笑着说:“花老板,何某有的是钱,可以出比这位先生更高的价,只要您愿意跟我回府聊聊天。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伸出一只长满肥肉的手去碰解语花的手臂。

没想到连衣服都还没碰到,就被一旁的黑衣男人捉住一拧,顿时听见一声惨叫。一旁的伙计吓傻了眼,想扑上前却顾及老爷的胳膊还在那人手里。

黑衣男人竟然还痞痞地笑着,用无辜的表情道:“对不住,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你们老爷的手可能得养个一年半载的。”将惨叫不已的何老爷扔在地上:“快去治治吧!想疼死你们老爷?”

伙计们连忙抬起在地上打滚的何老爷,战战兢兢地走了。戏园的伙计也松了口气,用问询而好奇的目光看着屋内的两人。解语花皱眉看了看跑到一旁左看看又摸摸的黑衣男人,摆摆手对伙计道:“你先下去吧。”

……

“所以说,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解语花靠在化妆台上抱着手臂,那来历不明的男人乖乖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怎么看怎么像一场审问。


“没错。现在是什么年代?”男人抬起头来,室内灯光柔和地落在他的脸上。虽然看不见眼睛,可是英挺的鼻梁和下颌的弧线还是告诉别人他有一张不错的脸。


“民国九年。”解语花的目光仍透着一丝防备。“你说你抽了根烟,迷迷糊糊醒过来就到了这里,未免也太扯了。”

男人无谓地耸耸肩:“我也觉得。”

“我不能相信你。谅在你刚刚替我解了围的份上,放你出去,我的地方不欢迎外人,后会无期。”解语花直起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花老板这就赶人了?至少留个名字,以后万一我听戏,也能实心实意捧个角儿。”


“艺名解语花。角儿不敢当,世道不好,为了生计当了戏子而已。况且,”解语花顿了顿:“你说你好像见过我?”


“不确定,记不清了。”男人摇摇头。


“也是,奉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慢走不送。”


“什么年代的?”男人突然问出一句让解语花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


“什么年代的肥斗,让花儿爷这么挂心。”男人笑着淡淡地问道,仿佛他刚刚的问题戳破的并不是面前这个年轻人精心准备多天的隐秘计划。


解语花的目光严峻起来,上下打量一遍面前的男人,戒备地淡淡道:“你说的话我听不懂。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唱戏的而已。”


“呵呵,花儿爷不用装了。我就不跟你装,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免得你猜疑。”男人也打量着解语花。“我就是个土夫子,才能看出来你也是。”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时间:2019-07-07 17:57:30
『贰』

解语花的两个伙计在后面跟着他在黑暗的墓道中摸索前进,一边走一边对着紧跟着花儿爷的黑衣陌生男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他们奇怪一向谨慎的当家人为何这次带了个生面孔下地,而这个生面孔戴着副奇奇怪怪的墨镜,挂着吊儿郎当的微笑,一看就……不像好人。

至少,不好惹。

解语花瞥了一眼身后紧粘着他的男人,想起那人被他撵走之后,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他们的刚准备好下地的营地,还奇迹般地引来了条子。解语花大怒刚想给这个疯子一点颜色看看,就被他反手制住,耳边传来那人丝毫不知羞耻的劝说:“我看穿了花儿爷的计划,还引来了条子,花儿爷最好乖乖带上我下地,然后找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时机灭口。快点儿,条子就快发现了。”

他终于知道这人叫黑瞎子,妈的,这人一点都不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不知道是否拜这个该死的疯子影响,他们进到斗里之后的过程一点都不顺利。先是在前室触发了几个机关,应接不暇地躲过去后,在主墓室等待着他们的,是一具凶猛的血尸。伙计们虽说也算见过世面,可还是阵脚大乱。解语花堪堪闪躲,不由得自嘲:还真是“灭口”的好时机啊。

两个伙计越打越往后退,血尸也开始朝着解语花扑过来。他手上有把匕首,可是太小了,只够给血尸挠痒痒的。他正盘算着寻个合适的时机躲开,突然,听见几声枪响,血尸顿时被打得血肉模糊,他立马闪开,血尸轰然倒在地面一个凸起上。

他们听见轻微的“咔”的一声响,黑暗中顿时毛骨悚然。

机关。

黑瞎子吹吹手枪的烟,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几乎就在同一瞬,一声巨响在斗室内响起,马上又停止,归于沉寂。

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巨大的石门已经堵在了入口处。两个伙计早已在刚刚的慌乱中跑得没影了,只有他们二人被困在墓室中。解语花将身体抵在石门上去推,纹丝不动。他回过头去,对黑瞎子道:“来帮忙。”

“没用的,花儿爷。”黑瞎子摸了摸石门,打量着道。“咱们还是趁早去找别的出口比较靠谱。”

解语花没说话,在黑暗中低着头,看起来有股阴森森的冷。黑瞎子心中奇怪,抬手去碰。却意料不及地被解语花扣住脖子压在墙上。那张漂亮的脸此时看起来愤怒而黑暗,嗓音也沙哑而低沉:“我现在真想把你灭口。”

黑瞎子看着这个单薄青年发怒的样子,一丝玩味的笑意浮上唇角。

可爱。

四目相对,一人怒气冲冲,一人毫不在意,僵持了好一会儿,解语花松开黑瞎子的领口,背过身去:“看在你刚刚救我一命的份上。”

黑瞎子乐了,掏出那把手枪:“可惜呀,来得匆忙。”他放了把空枪,以示枪里已经没有子弹,摇摇头对解语花道:“花儿爷想什么时候处置我,我是绝对不会反抗的。”

解语花却对他那把枪产生了兴趣:“给我看看你的枪。”

“嘿嘿,花儿爷,你这时代的家伙,可赶不上它。”

他的时代。在他的时代中,他能做的只是穿起戏服,涂抹油彩,白日里在台上当家花旦,黑夜里在地下铤而走险,只为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活的舒坦些。可什么又叫舒坦?他现在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梨园名角,背地里,却也干着这铤而走险的活计。他知道,只要稍有松懈,他和他正在慢慢成长起来的产业就会瞬间被乱世吞没。

解语花把玩那把枪半晌,依依不舍地扔给黑瞎子,莞尔道:“你的时代,我有点感兴趣了。”

……

出去的路还没有着落,黑漆漆的墓室光秃秃的,两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正中央那具棺椁上面。这具棺椁很气派,外面雕刻着精美繁复的花纹。解语花围着棺椁转了一圈,道:“开棺。”

棺盖打开之时,两人看见棺内景象,都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

——棺内空空如也,却又满满当当。

空空如也是因为棺内没有盛放着应该盛放的东西——尸体。满满当当是因为棺内陪葬着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只在棺材中部显出一个人形,证明这里曾经有人躺过。

黑瞎子“啧”地一声,道:“这个斗到底是哪位大神的?真他娘的奇了。外面看着寒酸,里面肥得流油啊!”

解语花眉心微皱:“我只知道是宋代一个官员的墓。可能是贪了朝廷的钱还不敢声张,全埋在墓里了。话说回来,尸体呢?”

“从进来到现在,除了那个血粽子,半个尸体也没看见。”黑瞎子在黑暗中低声道,墨镜反射出一丝亮光。解语花似乎接收到什么感应般,感到后背一阵发凉,立马绷起神经,握紧匕首,高度戒备着。“嘘——那个血粽子,还在。花儿爷。”

话音刚落,仿佛应验了一般,墓室的某个角落突然响起了“簌簌”的摩擦声。黑瞎子“砰”地一声放下棺材盖,一把拽起解语花,向黑暗处逃去,身后沉重而毫无规律的脚步声证明了他们正在被某个非生物体追赶,显然就是刚刚那具血尸。好不容易发现个肥斗,老天真是一刻也不让人得瑟。黑瞎子无奈地想。

突然,他在前方走廊的下方发现一处不明的黑暗点。待跑几步离近了一点,他确认了心中的猜想——那是一个洞——多半可以出去。于是他停下脚步,拽过一直拉着的解语花,就想把那人往洞里塞。可是却拉不动,他猛然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血尸那巨大恐怖的脸,下一秒,却听见“砰砰砰”几声利落的枪响。血尸被打得倒在了地上。

他回过神来,和解语花一同滚进了那个洞口。没命地爬了几米远,回头一瞧,血尸也在拼命地往洞口里挤,却只有一只手臂能够伸进来,在洞口胡乱挥舞着。黑瞎子松了口气,目光落在解语花手里那把枪上。

很老的土枪,却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们的命。解语花嘴角流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得意微笑,把枪别进腰间,继续向前爬去,留给黑瞎子一个利落的背影。

呵,原来你也有,不到最后关头却不拿出来。有头脑,有意思。黑瞎子玩味地笑了,手脚并用地跟上去。

……

“你救下我的那一命,还你了。”

半个小时后,在土里连挖带钻,他们终于从地底爬出,看见了天空,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天竟然还没亮,于是两人生了一堆火。解语花冷冷地提起:“你他娘的到底是谁?没头没脑地冒出来,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我。谢谢你添乱,小爷这趟斗白下了,屁也没捞着。”

黑瞎子笑了,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来:“得得得,都怪我。花儿爷,看看这东西,您再说我是您的灾星呢,还是福星呢?”

解语花朝他手中的东西看去,眼前一亮。放在他手心的是一对通体温润的玉镯,均匀剔透,一看就是好货色。解语花疑道:“哪来的?”

“棺材里陪葬的啊。我关上棺盖时随手顺了一件。当时情况太乱,花儿爷也没注意吧。真是好玉,能卖个好价钱。”黑瞎子把玩着玉镯,依旧那副笑得痞痞的样子。

解语花看了黑瞎子一眼道:“有你的。拿过来。”对着他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把对镯拿给自己。没想到黑瞎子笑意更浓,却一点没有给他的意思:“别这样花儿爷,我好歹也陪您出生入死一趟,您不能让我白下去一回不是。”

“你的意思是?”解语花微眯起眼。

黑瞎子掏出盒烟来,拿出一根点上。解语花在烟雾缭绕中皱了眉头,轻咳几声表示不满。他唱戏要保护嗓子,从不抽烟,身边人也从没有人敢在他身边吸烟。黑瞎子拿出一只镯子放在解语花手里,另一只却收进怀里,叼着烟道:“一人一只,公平吧?”

解语花道:“若是我都想要呢?”目光在烟雾缭绕中也渐渐透出一丝杀气:“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我不会留你在世上。”

“那也行,别马上杀。这样吧,花儿爷陪我一晚,这对镯子都归你,然后要杀要剐随你便。”

这句轻佻的话似乎有些激怒了解语花,他拔出枪抵上黑瞎子的额头。突然,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烟雾缭绕中,黑瞎子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甚至他自己也没有料到,有些慌了手脚。消失的速度非常迅速,很快,黑瞎子的身形就完全看不见了,解语花举着手枪愣在原地,剩下空气中的烟雾,和手中的一只玉镯,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幻觉。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时间:2019-07-07 17:57:30
『叁』

地上是两具刚刚倒下的尸体,鲜血流出来尚还温热。解语花以手支头稍显无力地坐在椅子上。

他们就是跟随他下斗的那两个伙计。机关触发后他们消失的未免也太迅速了些,解语花内心不是没有起疑的。回来后两人见了他神色都慌慌张张,解语花更是看在眼里。果然,这天晚上唱完一出戏,他在昏暗的走廊里看见一个陌生人递给两个伙计两根金条。

他不认识那个人,却还是有些印象的——姓何的身边,倒经常能看见他,是个端茶倒水的狗腿子角色。晚上收工的时候,他把两个伙计叫过来。

两个伙计看着解语花不怒自威的脸,大气都不敢出。解语花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到两人跟前,从他们前襟的口袋摸出那两根金条,拍在化妆台上,道:“解释。”

“……”

“敢做不敢说?好,我替你们说。姓何的给你们钱让你们监视我,找机会把我干掉,还是抓我的把柄,让我以后能听他的?”

“……花儿爷,既然你已经发现了,那我们哥俩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何爷他……他比你有钱,我们给他干活也是天经地义!”

解语花笑了:“呵……好个天经地义!我就你们两个手下,当亲兄弟一样待,好不容易闯出点名声,你们却认了两根金条当天经地义!”

相比陷害,他最恨背叛。他信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所以在清理了门户之后,他以为自己还算平静。心腹可以重新培养;姓何的不知道已经了解多少他倒斗的内幕,该早点除去了。他心中有数。可不知为何,此时全身却微微有些发抖,刚唱完戏的嗓子火辣辣的,解语花忽然心生一股令他恐惧的无力之感。

——几年前的时候,比这还难的情况也有过,吃糠咽菜,蹲点探墓,在大街上露天唱戏,连个真正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可从没像今天这样,感到寒冷。冷的彻骨。

“今儿入秋了吧,花儿爷穿少了。”忽然一个熟悉而欠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肩头也被适时地盖上了一件褂子。解语花转过头去,果然看见那副墨镜。

“你怎么又来了?!”

“我摸到点门路了,关于这烟的。”黑瞎子掏出上次抽的那盒香烟,在半空中抛了一下又接住:“抽上一根,我就能在两个时空点之间移动。为了实践一下我的发现,我就又来了。嘿嘿,果然赶上好戏。”

“你就不怕这次我还能杀了你?”

“这次你可杀不了我了,我带够了子弹,嘿嘿。”黑瞎子从兜里掏出手枪晃了晃,笑得很欠扁。“你那玩意可比不上这家伙,花儿爷。”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解语花挑眉。

“哪的话,我捧你还来不及呢。我还没见过一边唱戏一边倒斗的土夫子,花儿爷,您让我开了眼界了。对了,”黑瞎子看着化妆台说:“花儿爷还留着那东西哪?”

化妆台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本来是严严实实合着的,现在已经被什么人打开了,露出里面的丝绸内里,包裹着那个白玉手镯。柔和的灯光下,镯子通体透亮,泛着柔润的光泽。

“……废话,凑齐一对才值钱。”解语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到化妆台前把盒子精心地整理好。“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把金条拍在那桌上的时候吧。那么大响,吓我这一跳。”

“不该看的你也看了,不该听的你也听了,我杀不了你,你也不想杀我,现在,黑爷,你能走了么?”解语花眼中的火气愈发明显。

“不能,花儿爷。”黑瞎子不予理睬,走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摸摸肚子,可怜兮兮地望着解语花道:“我饿了。”

……

黑瞎子也不计较,解语花从戏园门口随便找了个拉面摊子,他就高高兴兴地坐下了。解语花看着他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叫了两碗面,感到无可奈何,然后,也就别别扭扭地在他对面坐下。

解语花多年唱戏的一张脸白净而清秀,粉色马褂上不染纤尘,坐在长凳上仍腰板挺直。黑瞎子则大大咧咧地把袖子挽到手肘,叉着腿,抖着脚,那副墨镜好像都能被他给抖掉了。老板迅速地端上来两碗面。清汤上面漂着香菜油花,白色的面条上堆着几片卤牛肉,香气扑鼻。解语花听见自己胃肠蠕动的声音——他也饿了。

对面的黑瞎子递双筷子给他:“人是铁饭是钢,花儿爷,吃饱了才有力气处理躺在你屋里地上那俩货。”

白气氤氲中,对面的那张脸不甚清晰,却能分辨出来挂着笑意。解语花见过许许多多的人,形形色色的笑,他能轻易地从那些人的笑容上分辨他们的企图和欲望。可现在他想看透这个人的,努力了很久却是徒劳。

——不同于他认识的任何人任何笑,不同于上次见到他时那副吊儿郎当的坏笑,他看不懂了。解语花说不清那种感觉叫做什么,或许有那么点……温暖。

解语花默默地接过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以前从没发现,戏院门口的面,也还挺美味的。面汤的热气弥漫,氤氲了视野,他觉得眼睛有点湿,眨了眨眼,又好了。看来自己确实是饿了。

“花儿爷。”

解语花从面碗前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突然开口的男人。那人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却并不接话。“说。”解语花催到。黑瞎子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一天之前他经历的事情。

……

踩灭第八根烟头,黑暗的墓穴里,黑瞎子终于承认这个斗他曾经下过。此时是2008年的现代,他被夹喇嘛进到这座古墓的入口处,惊奇地发现,眼前的景象与几天前跟那个唱戏的青年下过的斗一模一样。时间线上的两个点,他站在了同一处,古墓依旧散发着陈腐而神秘的气息,尽管对他来说已经不再神秘。

这一刻,他仿佛能够看见过去,看见那个眉眼倔强的青年站在他的身旁,眼神凌厉,故作狠辣。却只是孤孤单单的一抹影,沉静而冷漠,让他忍不住好奇想去探索,想去了解。黑瞎子发现,站在时空的这一头,他竟然会想念另一时空的那个青年。

黑瞎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人,都是和他一样被夹喇嘛来的。这两个人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嘴上还殷勤,一口一个“黑爷”地叫着,但他知道,他们俩都是道上的何家派来的人。这次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倒斗,而是黑瞎子。

——曾经何家在一次倒斗活动中害死了他的一个兄弟,还吞并了他兄弟的财产。黑瞎子就在一次合作中故意放生了何家的长子,让他被粽子撕了。报复。既然他黑瞎子可以,那么何家也不会手软。

黑瞎子在一边盘算着,这么说要小心墓里那个粽子了。他不能说出来他曾在几十年前就下过了这个斗,那不就是**吗?想想怎么样干掉粽子,拿出东西,再安全出来才是真的。

安全出来?

——上次的密道。黑瞎子无声地笑了笑,又在心里狠狠地感谢了解语花一次。

事情按着黑瞎子的推算发展着,他们进到了墓室,终于在看似安宁的墓室遭遇了粽子。那两个人假装被吓了一跳,慌乱地躲闪,黑瞎子冷静地看着他们故意挡住自己与入口之间的路,不让他逃生,然后顺理成章地退出墓室。那两个人退出墓室之后,机关鬼使神差地启动,石门便轰然关上了。

黑瞎子早有预料,用手上的枪干掉了粽子,才松了一口气,冷笑:“想和你黑爷玩,实在嫩了点。”

然后他走到棺椁前,去看看还有没有陪葬品。结果令人失望,这斗里已经被人搬空了。叫他来夹喇嘛,现在看起来更是一个明显的阴谋。

不管那么多了,黑瞎子一路摸索,凭着记忆终于在黑暗的墓道中找到了那条密道的入口。

……

“干嘛?说话。”回过神来的时候,解语花在对面不耐烦地催他。黑瞎子单手放在椅子背上,笑得花枝乱颤,说:“没什么。花儿爷是我的福星,我以后,可能要赖上你了。”

本以为解语花会用伶牙俐齿把他***血淋头,用眼刀狠狠戳死他再让他滚,黑瞎子也乐得看他这种反应,才故意拿话逗他。可没想到解语花从面碗中抬起头来,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嘴,又掏出钱放在桌子上,面上微笑优雅温柔:“正好。我戏园子现在正缺伙计,黑爷嘴皮子伶俐身手也好使,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完站起身来拍拍马褂上的灰就往戏园里走。没走出几步远又回过头来。青年单薄的身体立在戏园门口灯笼暖色调的光晕里,面容被映衬得模糊不清,但依旧干净俊秀。

那句词怎么说的来着?哦对,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年莞尔,对着看呆在原地的黑瞎子道:“还愣在那干什么?”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时间:2019-07-07 17:57:30
『肆』

只有黑瞎子一个伙计的戏园稍显凌乱,却也有条不紊。只见他一会帮解语花装点头面,一会到客人中间端茶送水,一会还跑到大门口迎宾。解语花刚化好妆坐在后台,忽然听到台下传来吵闹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叫黑瞎子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可却没有人回答。于是他来到帘布后,悄悄掀开帘子朝台下看。

台下多了几个不速之客,都穿着黑褂子,胡子拉碴,举止粗俗,一进来就大吵大嚷,随处坐下,跟旁边的客人们造谣生事。细细一听都是冲着解语花来的。一个说解语花戏子一个还装什么清高,连他们家戏台子都比别家戏院高一个头;一个说解语花明着开戏园,暗地里做一些偷**狗的勾当;一个说他今天倒要看看一个戏子是怎么唱戏勾人的!就连台下的戏迷也由一开始对这些人的厌恶,转变为将信将疑,陆陆续续又有退场的人。

解语花怒火中烧,这一看就是何老爷找来的混混,来他这里砸场子的。他怎可能容下别人在他的地盘撒野,正想撩了帘子走上台去,却忽然看到旁边闪出一个人来,戴着墨镜,肩上搭了条白毛巾,不是黑瞎子是谁。只听黑瞎子道:“哟,各位爷,您要是专门来捧花儿爷场的,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们花儿爷嗓子抱恙,场子临时换人了。”

“什么?换人了?不可能?我看是姓解的怕了,心里有鬼,当缩头乌龟了!”

“小的没骗您,是真的。今儿的节目由我来为您表演。”

“你?你能表演个啥?”

“小的我表演的是……”黑瞎子冷笑着抄起手边的长条凳,“棒打狗头!”说完朝一人头上凿去。架势一发不可开交,他和这些人马上打得乱成一锅粥。砸桌子,摔椅子,瓜果茶水翻上天又洒了一地,几个壮汉愣是没打得过黑瞎子。

解语花默默地看着他在台下大闹天宫,默默地放下帘子,默默地背靠在墙上,仰起头,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回去转告一声,就说花儿爷敬告你们何爷,已经断了一只手,别再想断一条腿。”

呵,这人,打完架还不忘把屎盆子扣我脑袋上。

他走回妆台前,把刚刚化好的妆一点一点卸下来。看来,今天这戏,甚至以后的戏都没法再唱了。不过另一场好戏即将上演,姓何的是要跟他撕烂脸皮了。

一双手忽然伸过来,帮他把沉重的凤冠取下,放到桌上。解语花料到是谁:“打痛快了?”

那人嘿嘿一笑:“花儿爷说笑,我这都是为了咱们戏园的名誉。”

“当伙计才一天不到就咱们咱们的,黑爷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我是没把自己当外人,花儿爷可从来没把我当成自家人哪。”

解语花从镜子里看见黑瞎子的手臂,整整一大块红得发紫的瘀伤,抓住他的手臂道:“别动,我看看你的伤。”却被黑瞎子顺势握住手,将他拉得站直了身:“小伤没事儿,只要花儿爷记住瞎子为你卖过命,就成。”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安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解语花低声道:“我怕黑爷迟早要把这笔账讨回去。”

“……不会的。”黑瞎子用力把对面的人拉得更近,把持着他的双臂,“这笔账,我现在就想讨回来。”说罢,狠狠地吻住解语花的唇。

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空气逐渐升温。解语花无奈地想,这次可能,栽在这个疯子身上了。

……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时间:2019-07-07 17:57:30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时间:2019-07-07 17:57:30
『伍』

黑瞎子开始用他的香烟频繁地穿梭于现在和过去。他不否认每一次回到解语花身边,都最想与他共度春宵。他们依然住在不再营业的戏园里,紧紧锁起大门,外人看来已经荒废的院落中,里屋春宵帐暖。黑瞎子觉得他沉迷了,这一片温柔乡旖旎动人,令他生命中头一次产生想要安定的念头。

他们二人都陷入与世隔绝的状态。解语花与何家的矛盾已经激化,可何老爷在那次之后却再没有找过他的茬。没有伙计在身边自然也无法下斗,解语花行事也更加谨慎和小心,提防何老爷的报复,并准备着反击。黑瞎子将计就计,乔装改扮消失在现实世界中,让那些人以为他真的死在了斗里。他觉得事情发展得越来越好玩了,假如有一天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那些人面前,那将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紧闭的戏园成了他们共同的栖息之所,成了他们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连接点,与世隔绝,彼此相伴。

“花儿爷有什么打算?”

一天夜晚,黑瞎子搂着解语花靠在床上,忽然问起。解语花翻了个身坐起来,道:“很久以前,何家在郊外修了个别院。”

“别院?”

“嗯,却只有一些家丁住在里面,看守也很严,从不见姓何的去住。别院有个挺大的后院,那里有个地窖。”

“地窖……花儿爷的意思是,那地窖里有文章?”

“是。那个地窖建成之后,何家就发达了起来,富裕了许多。而且,市面上也流出来一些唐代的文物,都价值连城。我怀疑,那根本就不是地窖,而是何家挖到一个唐代古墓,就在上面修了别院,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坐地生财。”

“呵,有意思。看来这地方还真有不少好斗。只可惜好坑都让那姓何的萝卜占了。诶花儿爷你说,怎么我们俩的仇人都姓何呢!”

“哼,”解语花白了他一眼道,“谁知道你那对头是不是这家姓何的繁衍的子子孙孙?”

“对啊!”黑瞎子一拍大腿,“还真有这可能!嘿嘿,花儿爷,不如你赶紧把这孙子解决掉,将来也省的我那麻烦了。”

解语花掐了他大腿一把,黑瞎子“哎哟”一声揪住解语花的手放在手心里捏着。“他们何家也算是大户,枝枝叉叉的亲戚数都数不过来,你指望我把他们家来个满门抄斩?我解语花福薄,这样估计下辈子都投不成胎了。倒是你,你要真想帮我一把,也给我弄一把你那样的枪。”

第二天解语花起床,发现身旁黑瞎子早已不见了。他一向来去自由,没有固定的时间,倒也不奇怪。可今天解语花在床上发现一根香烟。是黑瞎子拿给他看过的、他用来穿梭时空的那种烟。不过他向来保存得完好。如今床上有一根,应该是他不注意的时候从烟盒掉出来的。

解语花拿着那根烟,忽然心生好奇——既然黑瞎子可以随意来回两个时间点,自己为什么不可以?他还是很想看看未来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他就起身下床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着的香烟燃起幽幽青烟,味道并不浓烈。解语花放进嘴里轻轻一吸——他忘了,自己是从未抽过烟的。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于是赶紧把烟熄了,还剩多半截。烟雾缭绕中他想,烟草这东西,抽来不是折磨人的么,却偏偏还是有人对它上瘾。比如……那个玩世不恭的疯子。

不就是这根烟,将那个人带来到自己身边,又是这个人,把自己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差点毁灭?看来……不知什么时候,他自己也沉迷于这根香烟,无法自拔。他原是从未对什么人心动过,可偏偏对那个人,他忌恨他的疯癫,忌恨他的不按套路,忌恨他到他的世界大闹天宫,却从来没有怪过他。

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牢牢把握住你的命脉,即使遥隔千里,即使时空差错。你永远无法恨他,你知道假如某日他离去,你总还要牵挂他去了哪里。

解语花回过神来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坐在一间漆得雪白的房间里,身下是一张黑色皮沙发。身旁有一张床,整洁干净,一尘不染。明亮的窗户上安着明晃晃的玻璃,这是解语花很少见过的。就连房内摆设的家具,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奇怪式样。这是哪?

一想到这句话,他便不想再追问下去了。因为自己已经猜到了答案。他抽了黑瞎子的烟,来到了几十年后的未来,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房间里。可恶!如此措手不及的感觉,他是不允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一个讲话声,是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有些阴柔却十分悦耳。解语花慌了,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他四下望了望,当即打定主意,一跃钻进了衣柜里。

在狭小的空间里缩成一团,关上衣柜门,解语花再次惊呆了。借着百页缝隙透进来的光,他看到衣柜里满满当当挂着一排衬衫……全都是粉色的。他不禁莞尔,这屋子主人和自己的爱好很像。这时,主人已经走进了屋子,他的思绪被主人的话语打断了。

“这家人我知道。是近几年道上新发展起来的。没想到进步这么快,能探到我们看好的斗。”

这人穿着粉色衬衫和西服,手上拿着个粉色的块状物放在耳边,似乎在自说自话。他看起来十分年轻,肤色白皙,眉眼间透出与年纪不符的聪慧与高傲。解语花看着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必。我不需要与他们树敌。”那人坐在沙发上,解开西装扣子,“这件事就先容着他们,看好手底下的斗,他们要再敢跟解家抢钱赚,我解雨臣再找他算账。”

解雨臣——

解语花愣在原地。那是他的名字。那是他鲜少提起的真实姓名——自从师父为他取了“解语花”这个艺名之后。

再细看那年轻人的面庞,若是头发稍短一些,发色再深一点,那眉眼五官,竟和自己长得有千分相似!

“对了,我现在缺人手,物色到可靠能干的,带着来见我。”

他究竟会是谁?一样的容貌,相似的性格,若不是身在两个世界,解语花会认为遇到了另一个自己。可他……不就是真正的另一个自己么?甚至,连他现在正在想些什么都可以预料得到。

就在这时,年轻人挂掉了电话,脱去了外面的西装,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衣柜走来。

糟了!解语花在衣柜里慌了神,心脏剧烈跳动着。要被发现了,要被发现了……忽然他感到一阵眩晕,周围的事物迷迷蒙蒙,变得模糊。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透明,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那只黑瞎子从斗里捞上来的古玉镯却穿过已经不听话的身体掉在了衣柜里……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时间:2019-07-07 17:57:30
『陆』

黑瞎子这次回来,发现解语花心事重重。

他不再在清晨吊嗓子,甚至连自己刻意挑逗的时候都懒得反击,只有看到那把他替他带过来的手枪之时,才投射出一束赞许的目光。百思不得其解,百问不见一答,黑瞎子把这归结为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果然,一天解语花擦着手枪对他说:“我准备夜探何家别院。”

黑瞎子问:“你的意思是,带着我去?”

解语花扭过身去:“二更过后,你爱来不来。”

那天解语花经过了一段混沌与眩晕的感觉之后,醒来发现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手里还拿着那根没抽完的香烟,手上的玉镯却真的消失了。他想了又想,最终猜测是因为自己没有完全吸完这根烟的缘故,才导致只能在那个时空停留很短的时间便会被迫回来。而关于那个年轻人,他至今实在不敢相信这奇妙的巧合。每每思及,他都会会想起那个解雨臣的样貌、谈吐、举止,一个鲜明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却没有任何陌生之感。

眼下又有一件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摸清何家的底细,并一举揭穿。于是那天刚打过二更,他和黑瞎子来到了何家别院。

即使是在夜晚,别院的看守也非常严格。门房还亮着灯,院内更有时时巡逻的家丁。黑瞎子“啧”了一声:“看得这么严,傻子才信这底下没有好东西。”

解语花道:“看得这么严,我们进不去。”

“知道。”黑瞎子拿出洛阳铲,“一个盗洞的事,找个隐蔽的地方。”

二人来到离别院外墙不远的一个角落,开始挖盗洞。挖到几米深的时候,他们碰到了一层墓室的砖墙。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打开砖墙,测试机关,点亮火折子钻了进去。

由于位置较偏,他们进去的是墓室的耳室。虽然墙上还能看得见一些壁画,可以看出是唐代的式样,可耳室已经空空如也。想来是姓何的已经把这个耳室的陪葬搬空了?怀着这样的疑问,他们走进了下一个墓室。这个墓室是陵墓的主墓室,正中是安放棺椁的石台,上面也是空空如也,连棺椁也没有,更别说陪葬了。解语花疑惑而谨慎地沿着墓室的四周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有一面墙与其他三面不同。它的上面不是画满了壁画,而是刻满了字。

黑瞎子举着火折子凑过来:“上面写的什么?”

“光太暗了,我看不全。不过大意好像是说,人命注定有轮回,茫茫中自有天意之类的。等等,你过来。”他把黑瞎子叫过来,让他弯下身,自己踩着他的肩膀站了上去,以便看到更高处的字。“它还说……还说……”

解语花忽然不出声了,呆愣愣地盯着墙上的字,举着火折子凑得更近。

“还说什么啊我的花儿爷。”黑瞎子在下面问道。

“……没什么,这里我也看不太懂。”解语花回过神来,从黑瞎子身上跳下来,示意他继续往下走。

他的确不太正常,最近又非常神秘,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黑瞎子知道他一定看到了什么东西,也许跟前些天的心事有关,也许跟何家有关,也许是好消息,也许是噩耗。可解语花心思缜密,性情高傲,他要埋在心里的东西,是永远也不可能让你知道的。

这时他们进入了另一个耳室,验证了他们的猜想:这个耳室果然也是空的,这座陵墓的三间墓室全部空空如也,这像是何家贪得无厌,很短的时间内已经把这座斗吃空,也像是何家唱的空城计。

等等!空城计?!

墓室是空的,外面的别院还用那么严密的看守,任何人都能料到这可能是个虚张声势的圈套!黑瞎子首先反应过来,他按住解语花的手,拉着他轻轻往后退,恐怕触碰到什么机关。突然这耳室的顶上开了个口子,一个烧得嗤嗤作响还冒着白烟的东西掉了下来!

“有毒,捂住口鼻!”解语花喊道。他们很快退到了刚刚的主墓室,震惊地发现墓室四周都已经着起了火!火苗虽然并不旺盛,但也有把墓室里的氧气耗尽的趋势。解语花看向黑瞎子,示意他想点办法,黑瞎子摇了摇头:“没办法,就算把咱俩的尿都用上也浇不灭,他娘的。”

“用脚踩!”

“也没用,草上浇了油,踩不灭!”

“妈的,沿原路退出去!”

解语花拉着黑瞎子往进来的那个耳室跑,才要到门口,黑瞎子心中一动,忽然扑过去将解语花搂进怀里。就在这时,一声巨响,那个耳室坍塌了,是爆炸,强大的气流把他俩冲出好远,差点跌进火里。黑瞎子压在解语花身上一动不动。解语花挣扎着起来,想把黑瞎子推醒,无意间摸到他的后背,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是刚刚爆炸时帮解语花挡住了气流。

解语花扶着他的双臂让他起来,看向他的脸。他一直带着的墨镜被震掉了,不戴墨镜的脸甚至显得有些气宇轩昂,少了那份玩世不恭。解语花掐住他的人中,黑瞎子才缓缓醒了过来。他使劲摇了几次头,缓解爆炸过后的混沌,仍然感到头脑和全身火辣辣的疼痛。他朝解语花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解语花观察了一眼周围的情况。整个墓室因为爆炸坍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不怎么牢固。主墓室的火因为氧气不足已经小了许多,可耳室的毒烟仍在源源不断地飘过来。他们来时的盗洞已经完全被爆炸摧毁了。他苦笑,对黑瞎子道:“这次可是我害了你。”

黑瞎子摇了摇头,反而一把把解语花搂进怀里,用低沉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我认识的花儿爷,从不说放弃二字。”

“不,这次,可能真的出不去了。”解语花道。

“呵,这样的话,花儿爷,死之前我还是很在意,你刚刚在墙上看到了什么。”

解语花沉默。他刚刚在墙上看到的字,大致是一个故事。讲的是墓主人经历过的一件事情。墓主人生在唐朝,居住在人烟稀少的大山中。有一日上山采药,无意间尝了一种草药,忽觉天地变色,恍恍惚惚中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的人们穿着奇怪的服装,问之是何年何月,答曰,宋。更奇特的是,他在那里见到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回到唐代,他逐渐发达,死后只在墓中记述此事。故事的结尾,墓主写到,他在异时空所见之人,实是另一个自己,只不过所处时间不同,境遇也会不同。若有有缘人相助,凶能化吉,绝处逢生。

想到这,解语花眼前一亮:“瞎子,你的烟!抽上一根,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没想到黑瞎子摇摇头,笑道:“烟也是有限的,花儿爷。我来的时候用的那根,是我最后一根了。”

他这次来,心里抱着的,是不再回去的准备。尽管有时也贪恋现代社会的舒适,记挂自己还有仇未报,可面对这最后一根烟的时候,他眼前还是不可避免地浮现出解语花俊俏而冷漠的眉眼,以及那白皙美好的身段。不管了,不顾了,谁让那人像毒**品,让自己欲罢不能。

于是他来了,打算永远停留在这里,就算不能执手偕老,也至少要缠他半辈子。

可现在,他身负重伤,连解语花也逃不出去了。他们就要死在这里,成为何家的手下败将,死不瞑目,却已成定局……

他闭上眼。听见解语花问:“你来了这就没打算回去?”声音中失去了原来的冷淡和傲气。他点点头。

“……你这个……疯子。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让你糟蹋了,还让我……白白拿命陪你。”

黑瞎子笑了笑:“可能我真是你命里的劫,每次你遇上我准没好事。”他感到解语花捂住了他的嘴,觉得好笑,这人怎么临死前变温柔了?这么想着,他觉得依然很晕,爆炸的冲击可能造成了脑震荡。自己正慢慢陷入昏迷。可他不想死在解语花前头。于是他用尽全力想要睁开眼,解语花却把他的双眼也捂住了。

嘴里忽然被塞了一个棍状物体,软软的,小小的,像烟。他猛地吸了一口,不错的烟。昏昏沉沉地,连这烟从哪来的也不想问了。他听见解语花说:“还好我还剩了半根。”

“……瞎子,回去找我吧,记住,我叫解雨臣。去找那个我。我在未来等你,等你改变我的命运。”

声音渐渐变弱变远,听不见了。

……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时间:2019-07-07 17:57:30
『尾声』

“当家的,我带来个人,您应该会有兴趣。”解家伙计在耳边低声说道。

“什么人?”解雨臣合上手机。道上新崛起的何家再三端了解家摸好的肥斗,还挖走了堂口的几个得力伙计,解当家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坐在宅子里喝茶,刚刚给手下们训过话,就有人来向他引荐新的人手。

“这人奇了,本来道上都说他已经被何家弄死在了斗里,可前天他突然找到我们解家,要和您联手报仇。”

“死而复生么?”解雨臣有了兴趣。他想了一会,让伙计把那人带进房间。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解雨臣喝了口茶,抬眼看见这个“死而复生”的男人。他穿着黑衬衫黑裤子,脸上戴着一副遮去半张脸的墨镜,右嘴角微微挑着,形成一个很不礼貌的笑意,右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却有股陌生的熟悉。

“花儿爷。”

解雨臣看着这个男人。

“我欠你一碗面,现在来还了。”

『TBC』

楼主:不是抖M是荒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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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黑花

发表时间:2019-02-06 04:25:00

更新时间:2019-07-07 17:5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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