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感念母亲》

昨晚做梦，又梦见了母亲，还是五十多岁的样子，穿着黑条绒的大襟衣裳 ，扎着裹腿，说是我回来了，赶紧给我做好吃的。梦里我好像还是二十多岁，可我现在已经六十三，母亲也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常言说，母亲眼里你无论长多大都是孩子，同理，在我的脑海和梦里，我无论长多老也都是妈的儿子。

我母亲和普通勤劳善良的农村母亲一样，没有什么大的突出的事迹，但也和一切优秀的农村母亲一样，勤劳聪慧利索善良。我母亲小脚，没文化，只在解放后的识字班识了些字，后来也忘了。当时他还是识字班的召集人，那时已经有了我姐姐哥哥，别人叫她郭家婶婶。母亲大个子，眉清目秀，生产队里干活，识字班里识字，都走在前头。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应事务井井有条，相夫教子，又做得一手好饭菜，是水洛城里有名的好媳妇。我爸在银行工作，有文化，人帅气，当时不少人换了老婆，同事劝他也换，我爸说，你们换，我不换。我爸和我妈一辈子感情都很好，我从小到大一直以为爸妈是天生的一家子，直到二十来岁懂事了，才晓得父母原来也是来自两个家庭结合在一起的。

母亲能吃苦。在新疆打柴，拾麦穗，捡土豆，剜苜蓿，为了让家人过得好，啥累活都能干。打柴是早上早早地拿着镰刀到河滩里割苦豆子，然后等晒了一天，傍晚再去用扁担挑回来。拾麦穗也是要走十里路，大夏天冒着烈日在割过麦别人允许捡拾的地里一穗一低头。捡土豆，是在拖拉机翻过了的土豆地里一锄一锄地刨。剜苜蓿是在春天积雪还没完全融化的地里剜苜蓿芽。

母亲爱干净，聪慧利索。屋子里的土地面扫的光溜溜，比红砖地面还光亮。锅灶更是一尘不染。单位每年评比，我们家的门上都会有一块光荣牌：卫生之家。我们兄弟姐妹从头到脚的帽子衣服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做成，让我们不受冻，不受热，穿的体体面面。

母亲善良。一些妇女不会做衣服，不会给孩子做鞋，母亲就给她们裁剪，帮着做，有些就直接代劳，也从不收别人的钱。家里做了好吃的，会送给邻居尝鲜，当然邻居做了好的，也会送给我们。

回想我和母亲，让母亲高兴的大概有这样几件小事。一是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月，领了工资三十块零三毛，我给母亲买了一块黑平绒布料，母亲做了衣裳穿，逢人就夸我。二是母亲生病在石河子医院住院，那时我已经上了大学，我去医院看望母亲，走廊里有人问我那个小脚老太是你的什么人？我说是我妈妈！一一被我妈在病房里听见了。我妈说，曾经有个小伙子，别人也这样问他妈，小伙子支支吾吾地说，是我们家的佣人。三是，那是后来我已经结婚，我妈病也重了，暑假我从西安回来，在沙湾的街上看到一只大碗很漂亮，就买回家做汤碗。我妈对我爸说，看德茂，结婚了，心上还是有家，有父母。我读大学时大概十天就会给家里一封信，那时交流的条件少，基本上靠写信。我爸读给全家人，这是我妈最高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