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离梁更和付恒第一次上床六年七个月零十三天，这也离梁更和付恒最后一次见面六年七个月零十二天。


而这次偶遇，付恒旁边的是梁更同父异母的兄长梁生。


付恒给了梁更一拳，打在脸上。


梁生则用当初梁更送给付恒作生日礼物的刀，割破了梁更的喉咙。


更深人不静，卧听弄潮声。


他明明说是来报恩的，却给了他最深的苦痛。

还是和以前一样，虐和为爱鼓掌都随心所欲……（心虚……
保证主cp：付恒（攻）×梁更（受）He
配角：助攻和搞事的。

一
梁更被绑架了。


在一个极寒的冬日。


梁更动了动，满身的伤口又皲裂开了，疼痛锥心刺骨，让他精神一阵恍惚，仿若能遥遥嗅到若隐若现的清幽梅香，然而，红梅是没有香气的，艳如鲜血淋漓，却华而不实。


他闻到的，是自己身上血液的味道。


他不怕疼。


不对，应该说，他对疼痛没有畏惧，所以他能在绑匪毒打他时，露出嘲讽的笑，这群穷凶极恶之徒还没拿到好处，不会杀他。


铁门嘭一声被踢开，在黑暗中迸发出巨响，随后是刺眼的白炽灯光芒，梁更被耀到睁不开眼睛，就被揪住领子提起来，针头扑哧一声扎进他的侧颈，梁更咬着牙，只听见男人咬牙切齿吼道，是梁树德不管你死活！他以为我们真不敢给你注射点货吗？


梁更同情地想，这人真是，怎么比他还要绝望。

梁更适应了室内灯光，慢慢睁开眼，面前围着五六个人，然后针管被毫不留情地拔出，他闷哼了一声。


一人又掏出手机给梁树德打电话，响了三秒就被挂断了，然后再打就打不通了，大概是被加进黑名单了吧。梁更淡淡一笑，梁树德因为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梁家大少爷一心扑向温家大少爷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管他。


他想起自己七岁那年，梁生的妈妈离世那年，梁树德就跟他说过，你活着，是为了保护你哥。

梁更的笑激怒了绑匪，一个穿着黑衣的三十岁男子邪笑道，看他细皮嫩肉的样子，倒不如先享用一番，再给梁树德那只老狐狸来点重口的照片。


那话中充斥着浓浓的欲望。


然后有无数双手伸向自己，梁更那时十七岁，却什么都懂了，他平静地看着那些丑陋的嘴脸和勃发的器官，然后微垂着眼眸，眼底天生有着两抹殷红，在洁白如玉的脸上第一次透出了妖媚。


被绑着的手总算被解开了，因为粥多僧少，手也可以稍作慰藉。梁更像一个雪白的瓷娃娃，身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血痕和痊愈的疤痕，这很能勾起男人的兽性。


可是，越色泽鲜美的蘑菇越会有毒，越颜色鲜艳的动物越是狠辣。


当那五六个人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是血溅当场了。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被这个娇媚的小瓷人儿扭断了脖子，抽走了身上的匕首和刀，而他们也眨眼间就被崩了心脏，抹了喉。
梁更低头看着手上的武器和鲜血，抬头看着围攻而来的十十余人，丢掉了子弹用尽的手枪，匕首的银光在空气中叱咤，伴随着鲜红的血线狂舞。


梁更最终还是不敌人肉攻势，被一枪崩在拿匕首的右手上，然后被人用拾起的匕首将手掌刺透了过去，钉在了斑驳脱块的墙上，绽放开了妖艳的红梅花。


梁更疼得皱了皱眉，心里想，大概是废了吧。


可惜他练了十年的枪和刀法。


这样想着让他心里有些难受。


因为难受所以他右手猛然一抽，五指尚可动弹，便抓住了刀柄，反手刺入了那人心脏。

他抬起眼眸，盈盈一水间荡漾着浅笑，岸上红梅落英缤纷，在黑压压的枪口前，他有些得意畅快，仿若压抑了十七年的天性释放了出来，瞬间抵达了高潮，虽然说，高潮后就是死亡，然而也并没有什么可惋惜的。


可惜，他的高潮被人压制住了，以至于多年后来得更汹涌更残暴。


配合着枪响，梁更面前的人突然间全然倒下，梁更呆愣了好久，才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羊绒呢子大衣的男人已然走到他跟前，很高，五官硬朗又俊逸，银框眼镜遮挡住了锋芒。


那人轻轻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柔声道，没事了。


梁更一直到出了旧工厂，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耳朵顿时红了，把头埋进了那个男人胸前的毛衣里。


他害羞了。


他一直很庆幸，在他十七岁的最后一天遇到了付恒，甚至在多年以后，那时他们反目成仇。

二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悬浮的梦，他一直都从未清醒……

——

“二少，您醒了？”


梁更头疼欲裂，按着额头睁开眼，他又梦见了那个人，还有七年前的自己。


阳光透过窗户直射在他圆睁的眼睛上，世界顿时一片洁白无瑕，如登天堂，他竟有些如痴如醉。陆离怕伤着他眼睛，连忙帮他挡了挡，长吁一口气道：“总算醒了。”


梁更体弱多病，号称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这是道上都知道的事情。然而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却是个狠辣绝情、杀人不眨眼的狠角儿。


道上称其为“打更人”，只不过这个更，打在夜黑风高杀人夜。


没有了阳光，梁更又闭上眼睛，沉溺在黑暗之中。


这七年，那在风雪交加中，高大的黑色人影，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各式各样的梦里，带着春色的，带着血色的，带着灰色的，阴魂不散，仿佛只要一睁开眼，就可以看到那个人的下颌，精致流畅却坚硬生冷的线条。
那人锁骨精致完美，坚硬的喉结缓缓滚动，道：“我叫付恒。”


陆离道：“二少，老爷让你醒后立即把大少爷抓回来。”


梁更双目平视，毫无光芒，起身换药裹纱布穿衣一气呵成，声音毫无波澜，道：“知道了。”


陆离看着梁更腹部厚厚的纱布，叹道：“我们都知道您该好好养伤。唉，这实在是迫不得已，温逸拽着老爷的把柄，把梁氏往死路上逼。偏生大少爷被爱冲昏了头，唉……”


梁更微笑道：“陆离，我不用养伤，我先走了。”


梁更穿着麻灰色的宽大毛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衣，栗色短发下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双腿又细又直，把不高的个子显得格外纤长。


陆离看着他的背影，瘦小病弱，明明二十四岁了，却像一个止步于十七岁的少年。

我删了二三章重修了，觉得以前的version有点冗余，有些地方没处理好，会慢慢放出来。
这篇写得太纠结了，一步三回头。_(´_`」 ∠)_

于是时隔六年七个月零十一天的晚上，梁更再次见到了付恒。


那时梁生和付恒一起购物，一前一后，一说一应，一疾走一紧追，走向商场库房方向，那里没人。


梁更只觉寸步难行。


付恒和梁生不是那种关系，梁更是知道的，但仍感累石在胸，不知所措，他道：“哥。”


梁生闻声便如撞鬼，转身就走。梁更早有预料，抓住梁生的左小臂，道：“哥，等等。”


梁生道：“放开。”


梁更拽得极为紧，脸上却气怯道：“哥，现在梁氏深陷危机，你给爸爸个机会解释吧。”


梁生偏头冷冷瞪了付恒一眼，道：“付大助理，你不该把咬我的狗赶走吗？”


梁更心如擂鼓，征愣间却被付恒拉住手肘强力拽开，他垂着头退了几步，听到了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声音：“梁二少，请回。”
纯粹到没有任何情感，只有字面上的意思。


六年七个月零十一天，再配上一声“梁二少”。


如隔云端，拉开了千里之远，原来不过陌生人。


梁更觉得什么东西，碎了。


他觉得寒冷，仿佛被万蚁噬心，声音变了调：“让开！这是我跟我哥的家事！”


梁更一个人立于风雪之中，拾起冰冷的碎片，拼凑着，粘黏着，复原成丑陋的理性。他看向梁生，目光如同无数银针，淡淡开口：“哥，你仅是听取温逸的一面之词就堂而皇之地给爸爸定罪，帮助外人整垮梁氏，甚至都没跟爸爸谈过。爸爸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根本无法承受再多打击。如果你只是因为恨我和我妈，那我跟你道歉，任你处置。现在，请你分清孰轻孰重！”
只是梁生看他如看跳梁小丑，轻蔑一笑道：“梁更，你的口才真是见长。不过，我可不知道人死还能复生。”


梁更瞥了付恒一眼，付恒只是冷眼旁观，梁更睫毛一低，道：“哥，我没有害过凌阿姨。”


梁生眼神凌厉如刀，道：“若不是你和秦淑华，我妈会抑郁流产而死吗？”


梁更自知双手染血，阴德有缺，不过不是他做的，他决不做替罪羊。


凌筠的死，与他无关。若硬说有关，只能是与六年七个月零十二天前的梁更有关。


只因为那时，梁更是付恒的小男友。

三
付恒忽然淡淡开口：“的确不是梁二少。害死梁夫人的凶手，另有其人。”


梁生皱眉思忖，然后冷笑道：“我家的私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在梁生说话时，付恒看向梁更。视线交汇时，从前种种袭上梁更心头，仿佛依旧没变，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付恒是替温逸保护梁生的，想到此处，右耳尖不禁抖了抖，那是他心虚时不由自主的动作，没能很好地控制住。


哪知付恒眼神一凛，低声道：“梁少，此地不宜久留，快走！”撤走之前将一支录音笔打开，丢向梁更。


梁更怔怔看着他俩的背影，录音笔撞在他的手臂上，然后掉落在地，滚动着。他双手捂着面，眯着眼，眼睛干涩。


原来他还记得，那么微不可闻的小动作，他都记得，他是不是应该高兴呢？


可是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这是一种很异样的情感，梁更在六年七个月零十一天后，再次体会到的情感，仿佛尘封七年的潘多拉盒子被打开，铺天盖地。


他很难受。


祈朗在旁提醒道：“二少？”


梁更的声音顿时毫无温度：“分两拨，一波假意围堵，一波二楼楼梯间出口守株待兔。务必抓住梁生。”
那支录音笔反复回放：


【既然温少如此不识相，那就做生儿豢养的金丝雀好了。驯服一头凶狠的野兽，远比一条温顺的狗来得有趣的多。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做生儿的禁脔，跪着舔他的脚，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阴狠的嘴脸，恶毒的话，甚至无耻地用温逸的父亲和温氏相要挟，但那又如何 ？


仅凭一段气话盖棺定论，未免太过草率。


但如若已然坚信不疑，失了平常之心，任何皆为铁证，假亦为真。


世间最苦，求而不得。


梁树德深谙之，怎舍得他的梁生受这种苦楚。


只缘身在此山中。


梁更飞速跑上楼梯，他和梁生不同，他在六岁零八个月那天，就已然明白了自己人生的价值。

四
梁更站在二楼楼梯间等君入瓮，虚弱的身体承载不起过于极端奔跑的速度，腹部的伤口有些崩裂。不过纱布裹得很厚，还未沁出色来。


梁更对痛觉不敏锐，只觉有些贫血头晕，感觉很糟糕，瘦削的身体有些不自控得颤抖，脸色愈加苍白。他平静地看着付恒和梁生出现在他面前。


梁生有些迟疑，而付恒却径直大步迈过来，脸色阴沉，梁更视若不见。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抓回梁生，是梁树德布置给他的任务，那就必须完成，不论出现何种意外。


他看向梁生，声音如同机械般冰冷干涩：“爸爸说，今天必须拦住你。”


只是话音未落，就被付恒迎面一拳，梁更稳不住身形，往后趔趄，腹部剧痛。


梁更知道付恒很生气，他了解付恒，比自己更甚：


梁树德衣冠**，龌龊恶毒，害死温父，几乎搞垮温氏，造成了温逸梁生三年误会痛苦。


而梁更，现在是在为虎作伥！
于是善心大发，丢给他那支录音笔，给他一个知善恶、辨是非、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的机会。


可梁更辜负他一片好心，执迷不悟，不知悔改，甚至助纣为虐！


不，梁更分明就是梁树德作恶的爪牙！行凶的走狗！


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梁更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感觉腹部有些湿热，隐见红色。付恒拉住梁生手臂同他擦身而过时，梁更面无表情道：“你们走不了。”

梁生身体细微一动，梁更便判断出了梁生的所有动作，只是他没有任何闪躲。梁生骤然转身，掏出一个硬物狠砸在梁更后颈时，梁更是笑着的。


他嘴上说得很硬，装得很不在乎，但他，其实也有害怕的东西。


他终究不敢对付恒出手。


甚至不敢在他面前动手。


这一打，帮他做了选择，更是一种解脱。


梁更晕了过去，付恒顿时停了脚步，面色踌躇不决，梁生拖着梁更走，打算把梁更用做人质逃跑。


梁生敏锐地发现了付恒腰侧有一把匕首，他一把抽去，一口咬掉了银质刀鞘，甩落在地，锋利的刀面反射着银光，梁生对付恒道：“开门。”


付恒一言不发，手有些颤抖，打开了出口的门，门口果然有人围堵，付恒挡在了梁生身前。


门口的那七八个人见梁更居然昏迷还被挟持，嘴角皆是一抽，但还是敬业地立马换上了穷凶极恶相。
梁生将匕首一转，银色的刀光一闪，割破了梁更的颈侧皮肤，道：“让开。”


创口很长却很浅，很有分寸，只是割破了皮。


疼痛让梁更转醒，他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出一片阴霾，血成股流下，白衬衣顿时红了一片，那七八人起先是震惊，然后是愤怒，最后接收到梁更投掷的眼神：泄洪放水！


梁生同付恒对视，付恒面色阴郁难测，却还是一点头：趁其不备，趁乱开溜！


付恒缠住二三人，梁生则拖着梁更走，边打边退，待击倒几人，又拉出一段距离后把梁更扔了出去，趁几人慌忙救人时转身逃跑，付恒则断后。


那几个人简直苦不堪言，心里默默咒骂梁生。他们不敢让二少二次受伤，又不敢太过触碰二少。他们老大很忌讳生人碰他的身体。


梁更就地盘腿而坐，道：“谢谢。”然后面无表情地看梁生和付恒配合良好，他的手下也尽职敬业地划水，很快梁生就逃出去了，付恒与他的手下继续纠缠。
单扬提着医药箱冲到他身旁，看了看他腹部血色斑驳的白衬衫，脸顿时有些黑，微愠道：“阿更，第四次了。”


梁更面瘫道：“对不起，最近有点忙。”


见单扬脸彻底黑了，便轻轻拍了拍地，声音不高不低：“好了，收工。回去请你们吃自助冰激凌。”


现在正寒冬腊月……


所有人瞬间停了手，面面相觑，都看向单扬，一脸生无可恋。祈朗举手道：“单哥，我可以来大姨妈吗？”


单扬微笑道：“可以的，从菊花里。”


付恒转身看向梁更，和以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一个人时经常面瘫发呆，很瘦很小，皮肤白得过分，头发柔软，脸瘦得又小又尖，一双桃花眼如同水墨晕染，睫毛又密又长，眼尾上翘，自带殷红，左耳耳垂还有一颗小小的血痣。付恒朝梁更走过去，却被祈朗拦住，付恒道：“梁更。”

摸鱼……

梁更睫毛一颤，时隔七年，付恒西装革履，完全褪去了当初本就不多的暖意柔和，变得更加内敛深沉，轮廓也更加生冷坚硬，如同刀斧镌刻的远山，拒人千里之外，可望不可即。唯一不变的是那一副低调的银框眼镜，把整个人衬得禁欲又性感。


梁更恢复面无表情，抬眸道：“人可以走，匕首留下。祁航，把刀鞘捡回来。”


当年付恒过生日，梁更烦恼了整整一个月，最后心虚地送了付恒一把匕首，付恒看他耳尖直颤，心中一软，揉了揉他的头，道：“我很喜欢。”


付恒忆起过往，心中愈发愧疚，道：“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了。”


梁更抓住单扬的手臂逞强站起来，单扬搀着他，梁更眼眸平静无波：“你没误会。看你是我初恋，才给你点面子。不见。”


付恒一窒，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没想过梁更变得如此牙尖嘴利。梁更满身是血，面色因失血而惨白，付恒心中作痛，想靠近又被祈朗等人拦得死死的。


祈朗没好气冲付恒道：“喂！刀！”
付恒皱眉，握刀的手微微打颤，目光沉沉道：“让开。”


祈朗撇撇嘴道：“厚颜无耻。”


梁更道：“让他过来。”

付恒走了过去，近距离看更加怵目惊心，梁更比他矮了一个头，靠在单扬身上，他的皮肤白得透明，像是从未见过阳光，而眼底天生的殷红如同血珠般摇摇欲坠，同颈上的血遥相呼应，如雪地里盛放的红梅。


梁更是在硬撑，付恒能轻易判断出来，他感觉心脏剧痛，甚至有些窒息。


梁更一笑，眼尾殷红渲染着烟雨眸子，仿佛有万般风情。


付恒看得一征，眼眸愈加深邃，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梁更。


梁更轻声道：“付先生，把刀给我吧。”


付恒脸色晦暗不明，眼中波澜迭起，最后拿刀的手还是慢慢抬起，只是瞬息之间，此种暧昧暖意的氛围就被一声尖锐利响击得支离破碎，那是金属和金属碰撞的刺耳声音。


而那把匕首，已成断刃。


梁更把匕首还给单扬，单扬挑了挑眉，梁更脚尖碰了碰地上的残刃，眼底殷红被浸得无比妖艳，轻声着对付恒道：“这刀还真烂，送你的那个人真是有眼无珠。不过刀鞘还算精美，可惜华而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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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喵，单机好委屈

五
被单扬送回梁宅时，陆离正在给梁更准备夜宵。


梁更极其早熟，但事实上极其挑嘴，面上不显，心里也不会不悦，但是会发愣发呆，最后看向他时，眼里全是无辜和不解。


陆离叹了口气，系着白色围裙切葱管儿，早已手工拉好的面放在事先抹了一薄层面粉的碗里，牛肉糜盛在小碟中，菠菜也早已洗净鲜翠欲滴，锅里水也正好沸腾。


陆离十五岁时被梁树德派来照顾六岁的梁更，想到这些，陆离摇了摇头，一晃就快二十年了。


说是照顾，实际是监视，起先二人心照不宣，从不戳破。然而在梁更十八岁暑假的一天，梁更破天荒要午睡，陆离给他盖被子时，梁更对他说：“陆离，你选谁。”


那双瞳孔幽黑空空如也，眼尾的殷红仿佛泣血。


“陆离！”


他猛然惊醒，回头，然后看到了满身是血已然昏迷的梁更。


单扬道：“看到了？去跟梁树德汇报吧。大少干的，二少尽力了。”
陆离看着单扬跑上了二楼，有些恍惚，自己当初的答案余音绕梁：“我选梁家。”


梁更睁开眼，闻着扑鼻面香，便想往厨房顾头，暗自忍下，对单扬道：“有点饿。”


单扬道：“忍着忍着，马上给你一针镇定剂，先应付应付梁树德。”


当银色的针尖刺入梁更手臂上青色的血管时，单扬突然道：“你打算怎么办？”


梁更道：“我哥不会坐视温逸搞垮梁氏，先坐观虎斗。”


单扬将镇定剂缓缓推入梁更体内，道：“那付恒呢？”


梁更眼睛微垂，声音困乏，道：“与我何干。”


待梁更睡去，单扬站起身来，泠然道：“看到了？”


陆离推开门，兀自走了进来，从柜子里找出了医药箱和纱布，从麻灰色窗帘透过的光，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陆离道：“我不会说的。”

后面会进入一段回忆杀（若人生中如初见那种感觉）（有点心虚

梁更在梦中沉沉浮浮，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随着付恒的出现而蠢蠢欲动。回忆的碎片慢慢重新黏合，又拼出了梁更曾最美好的时光。


被付恒救后，梁更在付恒车上毫无防备地睡着了，醒来时，他躺在一张绵软的床上，房间里暖黄色的壁灯洒出一片又一片光晕。梁更警惕地坐起来，左手撑在床面上。


一声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你醒了？


梁更偏头寻声过去，付恒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后是灯火辉煌的夜景，付恒刚好合上手中的文件，推了推银边眼镜，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轮廓坚硬。


付恒轻轻拍了拍梁更的脸，道，傻了？


梁更回过神，躲开脸，生硬道，这位先生，多谢相救，敢问姓名。


付恒回他道，付恒。


梁更道，温少的助理？


付恒笑道，对。


梁更眼眸顿时黯淡了些许，面色平静道，温少有何指教？
付恒笑道，与我何干。


梁更蓦地眼眸一亮，如同细细碎碎的星光倾落在黑色的眼里，他掀开被子，脸上淡淡笑道，多谢付先生今日相救，以后必会报答，夜深了，我就不叨扰了，先回去了。


付恒手臂拦腰截住了他，把他按回了床上，强硬道，医生正在路上了，你手上的伤需要立即处理，夜的确深了，所以今晚你留下。


双目对视，梁更觉得对方的眼睛是个巨大的漩涡，他热着脸皮点了点头，而付恒感慨于这个少年，怎么这么瘦小，腰细不堪握，这让付恒很是心疼。


当年那个小孩儿怎么就这样了。

家庭医生很快就到了，梁更这个从来不知害臊为何物的人，这次脱起衣服来竟十分得羞赧，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和感受，他一个人在被子里窜窜索索起拱，脱了睡衣，然后冒出一个黑乎乎的头，埋进黑灰色的绸缎枕头里，栗色的发丝杂乱地遮着侧脸，只露着一个荔枝肉般的耳垂。
付恒无奈地看着梁更撺掇，待他躺好以后，才掀开被子，便看见梁更耳垂赤红，便失笑只掀到了腰处，道，医生处理一下你的右手，我给你身上的伤口上药，别怕。
梁更闻言红到了脖子根儿。
医生取弹壳时，梁更咬着枕头，一言不发，涎水浸染出了一大团黑晕。偏偏在付恒指尖碰触到梁更背部时，背部整块皮肉都绷紧了。付恒问道，太疼了？
梁更脑袋晃了晃，呜呜呜了三声表示不是，付恒道，暂且忍一忍。
梁更嗯了一声，付恒揉了揉他的后脑勺，道，真乖。
梁更喑哑道，我明天十八，不是小孩。
付恒心里一软，道，我虚长你六岁，算是你哥哥了，夸你一句而已。
梁更眼中有些复杂，道，哥哥？
付恒想起自己的那个糟心的弟弟，顿时觉得梁更愈发可怜可爱了，道，对。
梁更没有说话，他有些迷茫。什么是哥哥呢？是梁生那样的，需要自己唯命是从的？还是陆离那样的，会照顾自己的？他选择闭上眼，不去钻牛角尖。

付恒以为他困了，上完了药便给他盖好了被子，拉好窗帘，关了灯，准备出去了。


梁更一直睁着眼，看着眼前暖黄色的灯光消失，密麻麻的黑暗再次笼罩，没有温度的色彩让他的心彻底冷静了下来，没有了情感和悸动，恢复了平日的冷漠无情，他问，你为什么救我？


付恒的手刚拧上门柄，便停了下来，笑了两声，甚为悦耳，道，因为你是梁更。


梁更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滞了。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因为你梁更。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他指尖战栗，嘴唇颤抖，心里仿佛过了电流。他沉声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付恒已经走了过来，重新打开了壁灯，暖黄色的灯光重新如潮水般涌落而下，梁更看着付恒眼中流淌着暖色的光芒，道，我当然认识你，你曾救过我一命，我是回来报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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