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无妄46
对讲机里几声对话，高速路上整装的车队由尾部逐一减速，分散开来。
“唔——”吴邪用力伸展了一下脊柱，“小哥，吃点饭吗？”
“那边有盒饭，我去买。”
张起灵前脚走，吴邪后脚就跟闫伍招手，“来来来，”吴邪压低声音，“给我买包黄鹤楼，最好软蓝，要是没有就给我在谁那搞一根，机灵点……”
闫伍也不应，眼神直往吴邪身后瞟。
吴邪一回头，张起灵果然立在身后。
“呃……你怎么这么快……”
“有两种，问问你要哪个。”
吴邪回头望了眼摊位，讪讪一笑，“我要酥肉的。”
张起灵点点头，却又扭头对闫伍，“买瓶雪碧。”说完回身向摊位去了。
张起灵一走，吴邪立马凑回去，“别听他的，买一包，我就抽一根，他不会知道。”
闫伍却没有一贯的令行禁止，摸了摸外套口袋，掏出几块糖来，塞到吴邪手上，“我去买雪碧。”
吴邪看着糖块怔愣了片刻，再回神，闫伍也走远了。
“兔崽子，谁给你发工资……”
黑瞎子托着盒饭蹲过来，“操心短命啊……你这人是不是想太多？”
想太多？
想来想去，吴邪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带上了闫伍，按从前的情况，带上他也正常，但后来的事情，两个人多少尴尬。
开始自己和张起灵不明白的时候，即便是自己有点安排的意思，但一旦闫伍有靠近张起灵的意思，心里还是极有怨怼。但到后来想想，闫伍的举动不过是自己引导出来的，但从一开始，自己就从未实心实意希望自己引导成功，而每在他与张起灵略微贴近，自己又要把人扯回来。
一个自己和张起灵之间冲突的缓冲带罢了。
吴邪对张起灵的执念之深，不是一个十年化解得了的，所以对于这个人的事，他什么都敢做，也不惮毁掉什么，包括自己，何况别人？
十足的穷凶极恶。
出发前几天吴邪也闪过几个念头，但想想又没什么必要的样子，和自己如今的境况来比，一个利用的人的情感状态实在不算是可以拿上桌谈论的分量。
但最终定员，还是批上了这个名字。
解雨臣曾点评过吴邪，这个人的坚韧冷酷，每一步都做到别人身上，每一刀都捅在自己身上。
毕竟是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
“哪有活着不操心的？”吴邪垂眼一瞧，“卧槽，不就两种吗，你又哪来的青椒肉丝饭？”
“我带来几个真空的，你要不，就是硬点儿。”
“你看闫伍怎么样？”吴邪突然问道。
“你的人，你清楚。”黑瞎子边用筷子往嘴里扒饭边含糊道，“不好你能想留给哑巴？”
“都谁给你嚼的舌根？我想把盘口留给他，等这事一结束，我再把几桩不干净的生意清理一下，王盟现在是比他老道，但抛去经验不比他精明，而且他自己也不想一直做下去……把盘口交给他打理，我之前就找好了一个地方，在福建，不错的小村子，养养鸡种种菜，过几天洒脱日子……”
“停停停！”黑瞎子在百忙之中挥挥筷子，“这节骨眼上说这些多不吉利，每每到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总会变成……诶卧槽！”
黑瞎子蹲着被人对着后心踹了一脚，整个人差点狗啃屎，亏得下盘稳，盒饭一送一捞，一粒没掉。罪魁祸首端着两盒盒饭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企图再补一脚。
黑瞎子一下跳到一边，“别当真啊哑巴，我开玩笑的。”
胖子蹲在远一点的地方，呸了一口骨头渣子，“再开一个？小哥膀子给你撕下来信不信？”

【瓶邪】无妄47

“没有的事儿，”黑瞎子端着饭走远一些又蹲下，“这行怕什么说什么，说多了，反而运气好。”
一行车队上了路，一路倒班开车，次日清晨就到了解雨臣安排的落脚处，解雨臣一早等在那，本想见着吴邪先发一通邪火再说，但没想自己还没开口，吴邪倒是先流了鼻血下来，搞得他也没法发火，先把人按到屋里休息。
“从三天前开始，早上都这样，查不出什么，但肯定不是好的发展。”庞憬的身体素质比不上这些常年在土地里摸爬滚打的人，一宿没休息好，黑眼圈都搭到眼镜框下面了。“不是蛇毒刺激鼻粘膜造成的，现在仪器不够，不能系统检查，但根据之前的资料看，尸化过程会伴有阶段性内脏功能增强，心率过强血压上升导致鼻血的可能性较大。”
“就是尸化严重了？”
“对。”
解雨臣微微叹了口气，“成，都到这一步了。”
吴邪此时正躺在床上，鼻子里塞着纸团，转着眼珠盯着靠在床头的张起灵。
张起灵伸手抚人的眼睛，“不累吗，睡会。”
“不困啊，”吴邪在他的掌心下一下下眨眼，睫毛扫在皮肤上，柔软灵动，“在车上光睡了，还挺精神呢。”
“那休息一下。”
吴邪却不肯，偏在床上滚来滚去地扰张起灵，最后一个转身抱住张起灵的腰，左右搔痒，却不想张起灵没知觉似的，不移不躲，还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唉你这人真是……”吴邪把脸埋到人腰间，深吸两口气，又开口，声音都闷在布料里，“我说，你也不用对闫伍那么冷淡，孩子也挺可怜，冷着吧有时候反而让人不死心，越是那样越让人想，不如找机会说开。”
本来张起灵不怕痒的，反而吴邪这样贴着衣服哈气一样地小声说话，气息热热地贴在腰间，从腰侧一直麻酥到头顶。
他把吴邪拎起来坐好，他这一拎吴邪还以为人心里不痛快了，赶忙拉过张起灵的胳膊，“我不是别的意思，我这辈子利用的人很多，我不是说矫情，利用就利用了，都是各自的命，我不这么做，别人就会利用我，没什么欠不欠的。但到这个份上，就是觉着能拉回一个是一个，算是给自己积德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我没几天可活，我也得安排好盘口，安排好家里才安心不是？”
他觑着张起灵的神色，张起灵最听不得“没几天”这种话，拖延如吴邪，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到最后，有些事情还是总要说出来才安心。
张起灵听了这话，倒也没有一贯的不待见，正过身子对他，“说什么？说我从未对他有意？他对我的那几分意也不是发自他自己的内心的？”
“呵……呵……我也知道你没话说，我这不也是有点尴尬才想你说的吗，呵呵反正你又不会尴尬不是？”
没想张起灵似乎白了他一眼，不甚明显，但的确算得上是他很不待见的表情了，“开始就是你自作主张。等你病好了，再和你计较。”
“诶……我知道我不对行吗？这点小忙都不帮。”吴邪转身咕哝着，“要不是摊上这病，你回来我就把你敲晕了捆起来再说!还有你可哪蹦跶的时候？哼……”
吴邪才侧过去一点，张起灵又把人扳回来，“旁人去说，他会怪你的。既然你对他好，就自己去说，他会理解你。”
“我不怕人怪我，他得知道实情。”
“嗯，我知道。”
吴邪讨好地笑道，“你知道啊，那你替我和他说说？”
张起灵摇摇头，“再等十年，你的身手也打不赢我。”

【瓶邪】无妄48
吴邪瞧着人一副扑克脸说出这样的话也着实可爱，“你呀……”刚想伸手上去盘一把，就被两声敲门声打断了，解雨臣的声音隔着门板幽幽传进来。
“休息好了就出来，这里墙薄，隔音不好。”
……
两个人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来到外面。解雨臣找了一家村子里的民俗，是一个三层楼，全部给包了下来，这会儿大部分伙计都在修整，他们在一楼被当做前台的地方摆了几个凳子，算是个说话的地方。
吴邪这才有空观察解雨臣，他在这边待了近一个月，人不似平常看着那么利落，偶尔有几根不服帖的头发垂出来，一身运动系列，但边角磨损很严重，不过在山地里来回几趟，保持这样也算不错了。
这么一折腾，解雨臣也没了早上蒸腾的情绪，“我要是不叫你，你是不是还要……”他的目光在张起灵和吴邪身上逡巡片刻，留了点面子没说下去。
我没搞错吧，解雨臣突然想到，要死的不是我是他对吧？为什么好像只有我有正事做？
……到这个时候，也许他的愿望就是和张起灵待几天呢。
解雨臣刚给吴邪找好利用，这货居然满眼笑意，“嗯!”
……
张起灵刚回来，吴邪的果断决绝比前几年更甚，直到两个人腻在一起，吴邪又像变了个人一样，连带着那点街头铺子里市井的精明都不见了。
这不是夸奖。
解雨臣无声地叹了口气，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地图放在桌上。
“我们在这里，那个墓就在这座山上，按风水来讲，这是我能看到的周围唯一一个墓。”解雨臣指着地图上两个点，“规模不详，我打了盗洞进去，直接打在了后室，但棺椁已经被开了。没有尸体，里面有很多完整的陪葬品。”
吴邪一皱眉，“被盗过？”
这场景听起来，的确像是被人开过棺，但里面的财物还在，有可能开出来了厉害的东西，这伙人什么都没来得及拿。
“不像，”解雨臣将屏幕往后划，是几张墓室的照片，“你们看，如果真是开出什么东西，这墓室里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没有被触碰过，不像有挣扎的痕迹。”
如果是没有来得及挣扎就被了结了，总要有尸体留在墓室里，如果是那东西被一下干掉了，也要有痕迹，也不至于财物都没带走。
“我也走了一下前面的耳室，没发现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只有南侧耳室有条洞，不知道通往哪里，我没敢贸然去探。”
胖子嘬着土茶，“洞怎么奇怪了，确定不是盗洞？”
“我让人在山上找，但大海捞针，还没有找到另一端的出口，”解雨臣道，“而且不合理，墓室保存非常完好，有人进来，这样出去不太可能，除非也有人和我们是一样的目的。”
吴邪:“那不是挺好，起码说明方向对了，只要那方法不是一次性的。”
“你可算把脑子安回去了，”解雨臣甚是欣慰，“但这个墓整体真的平庸至极，我们本想先探一下等你们来的时候进程会比较快，但一路并没有碰到任何机关暗器，就这么安稳的出来了，所以，最好寄希望于洞有问题。”
“不是盗洞，”一直默默无语的张起灵突然发声，两根长指划了下屏幕，调回第一张，“看棺材的盖。”
一群人围上去仔细看，依次发出了然的声音。说实话，吴邪的注意力一直在游走，根本没跟上大部队，也跟大流一样哦了一声。
刚哦完，张起灵便扫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放得太整齐了。”

【瓶邪】无妄49

吴邪这才发现异样，棺盖斜扣在馆口，前后距离看起来都一样，一般若是棺材里的东西自己出来了，场面必定不会这么规整，盗墓贼自然也没有这样的耐性，棺盖推开够拿东西即可，也不会大咧咧直接掀翻，掀开也顾及不了怎么摆放的。

“这么规整，看来里面不是个湿的？”吴邪也没听前面的话，这会儿跟上思路，又翻了翻其他几张照片。

张起灵默默将照片翻回去，“里面可能根本没有放过尸体。”

这个结论听着合理，但着实没有其他根据，大伙都在等着接下来的解释，张起灵却不做声了。

吴邪等了片刻，确定这位爷没话要说了。这些也八成是推测，但也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具体情况，还是要下去看。

吴邪转向解雨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行动？”

“晚上，东西我都清点好了，咱们五个，再点十五个伙计，分批出门在山脚集合。”

一致傍晚，各点了几个得力的伙计聚在山脚下。解雨臣对山上的路已经很熟悉了，一行人很快找到了标记，翻开假土，顺着盗洞下去，快得不可思议。

“我去，”胖子在墓室里看了一圈，“这他妈也太容易了，是这里吗？”

解雨臣哼笑了一声，“也不看看你们来得多晚，土都让我趟了。”

吴邪转过脸当做没听见，看着张起灵用细长的手指溜砖缝，走了一圈，说道，“没发现机关。”

他这话一说，众人立刻松弛不少。胖子立刻凑到棺材旁边，“真的嘿，这一看就不像凡人，外面放金银，里面反倒都是些寻常物件哈。”

棺材里面贴边放着一只铜香炉，看不出什么特别，寻常材料，唯一的好处就是雕花还算精细。

黑瞎子走过来手肘拄着棺材口，“你们不来，我们不好动，多双眼睛看着，很多细节你要自己记着，指不定什么时候是有用的。”

说着他带上手套把香炉捞起来，端详了一圈后举起来，笑道，“果然。”

香炉底下，刻着一个繁体的“张”。

“看见没有，又是张，哑哑，你亲戚胃口很独特嘛，禁婆香。”

“哑你个头！”吴邪飞出一脚被黑瞎子躲过，“什么香也留不了这么久吧。”

“眼睛不好的人耳朵鼻子好点正常，这是老炉灰了，就残了点味儿，不然你早昏过去了。”

“我鼻子就不好，也没见哪变好了。”

禁婆香吴邪是知道的，用禁婆的骨头制成，纯香是不能直接使用的，一点点就可以致人昏迷，通常做混香，有安神的功效，本身材料难得，这手艺又几乎失传，千金难求。

“到现在还残留香味，肯定是纯香，可陪葬禁婆香？死人还怕失眠吗？”

“不是安神用的，”张起灵走了过来，“纯制的骨香可以吸引禁婆。”

黑瞎子惊叹，“我靠，这口味就更重了。”被张起灵看了一眼，放下香炉喊着“花爷～”就飘走了，接着耳室传来解雨臣“墓室里***犯贱”的怒骂。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小可爱了

【瓶邪】无妄50

吴邪觑着张起灵的神色，张起灵只是看了一下棺材内部，表情没什么异动，吴邪知道，张起灵对里面这位同宗怕是没什么想法。在吴邪经历的事件中，这个张和那个张应该就是相同的，但张家体系庞大，历史书不是个上下册说得清的，况且张家内部系统很封建，人死没进张家古楼，必定是有极为特殊的原因。

想到这里，吴邪的思绪又飞了一下。吴邪的印象里，吴老狗那一代人，特别讲究落叶归根，年纪更大的愈是如此。张起灵在漫长的年岁里，对自己的过往难以得知，是否也有归根的冲动。凡是有性命之忧的，无论是临行的士兵还是盗墓贼，总有人在身上留下些代表个人或者家族的物件，或者书信，刀柄上刻上姓氏，衣衬里绣上图案，总之要让人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在哪里，万一遭遇不测，也总有可能托付个人带回尸体，好歹也能捎个口信。

而张起灵这个人，吴邪是知道的，从不见这个人有什么私物，这些年除了胳臂腿没丢过，能丢的都丢过了，开始张起灵的这种特点让他成为了吴邪眼中干练果决的人，到后十年里才慢慢觉出味来，这不是什么成熟，而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名字刻上很简单，但他没有能托付的人。

于是才有吴邪拼了命的给他捞了一把刀回来。为了这把刀，搭进去的人力物力已经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黑瞎子说这赔本买卖，还不如再给他打一把质量更好的。

那不一样，吴邪说，拥有的，是用着顺手又有记忆在的，是丢了要找回来的，人只要拥有些什么，就有对世间的念想。

吴邪随着众人一同进了耳室，在一众与这个墓规模不符的琉璃珠宝陪葬品中一眼就注意到了解雨臣所说的洞口。实在是太显眼了，这是一个几乎正圆的洞口，但墙壁上的砖并没有凿痕，而是整齐的切面，地上有没有砖土，不像是盗洞，更像是修建墓的时候留出的空隙，但洞内部加工粗糙，又与墓室风格截然不同。

在已有的认知中，只有修建古墓的工匠为了避免陪葬的命运，会留出类似的应急通道，但这个洞口太过明显，完全不能作为隐秘的通道，况且墓的规模这么小，不像有活人殉葬的规格。

吴邪用手电照了一下内部，手电光在深处毫无作用，看不到尽头。“是不像盗墓贼干的。”

“这通道不是走人的。”黑瞎子突然说道，“洞里有香炉里那种香味。有人想把洞里的东西引到棺材里。”

为什么要把洞里的东西引到棺材里，而棺材里没有尸体，难道墓主本来在这个洞里？

“得进去看看。”张起灵说道。

这一下大家都一惊，坎肩脱口道，“啊……黑爷不是说里面有东西，我们爬进去，不正好照面……”

黑瞎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推测，况且这些年了，里面的东西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别担心，你见过禁婆吗？禁婆这种东西吧，都是肤白发长，丹眼红唇的，听我的，照面别怂，非礼她。”

“这洞口太窄，只能爬着单向通过，不能下太多人，遇到什么变故退都来不及退。”解雨臣走过来，瞟了黑瞎子一眼，“黑爷好魄力，您打排头吧。”

【瓶邪】无妄52
“这里宽，我们换下位子，我老在后面注意力就不集中，容易走神。”说着吴邪就往前挤，张起灵伸手挡住他，“不必……”
吴邪哪里肯，扒着人往前挤，张起灵没想到人突然抽风，被按得贴在洞壁上，吴邪边挤边絮叨，“注意力不集中容易出事，诶呦诶呦我过来了……”挤了半个身子过去，吴邪听见张起灵细细地抽了一声气，顿时不敢动了，紧张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后面有石头？”
张起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把手拿开。”
吴邪吓得手一缩，才意识到没轻没重地按了哪里，两个人正挤得实诚，绕是如今这般的脸皮厚，脸都热了起来。但回神一想，两人该干的不都干了，这会儿尴尬个什么，何况这里又没别人，便腆着脸和张起灵对视，“你看看，你挡我干嘛？万一起了火多尴尬，这里这么窄，乖啊，不能酱酱酿酿的……”
张起灵大概没见过这种人，一把推开吴邪凑过来的脸，一缩身让到了前面的位子上，用手电照向右边的通道，右转大概二十米处，有一个开阔的空间，可以看到石砖的墙壁。
“这里有岔口，但他们完全没有提到方向，虽然有绳筋在，但为了保险，小花应该会留下记号的，而且这么看来，”吴邪把手电又打向左边，左边的通道可见之处依旧是土洞，“常理说肯定选右边，开阔，还有建筑痕迹……除非有什么异动，让他们觉得右边不能走，他们才留下小心。”
“那他们会留下走左边或者右边有什么。”
“也是……但有什么呀……”
吴邪用手电照着岔口的边缘，“诶，小哥你看，绳筋停了。”吴邪拉了拉绳筋，如此长的距离，加上绳筋极强的韧性，是难以感受到任何信息的。
“我们走右边。”张起灵下了定论。
右转，很快到了石壁处。这是一间石室，有三十几平米，洞的开口开在墙壁上。两人爬出来，终于到了舒展的空间，看了眼手表，爬了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洞口，正对着一扇石门，石门上的纹样老旧，看着样式，是先秦的。
吴邪从口袋里翻出消毒喷雾，拉着人过来，伤口都是细碎的，不严重，但既然有条件没必要忍着，刚把人拉到身边，张起灵突然发力，把吴邪拽进怀里，一手捂住吴邪的嘴，一手关了手电，而后把人整个箍进怀里。
咋……咋啦？吴邪在一片漆黑中茫然想着，这……这是拉灯了？
想着，吴邪觉着自己也应该表示一下，就回手顺着张起灵的腰线摸了一把。
……
直到张起灵在他耳边寒声道，“别动，有东西。”
吴邪不敢动作了，片刻，有十分缓慢的脚步声从石门处传来，一阵指甲与石壁摩擦的令人牙痒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就在门那里。
所有声音归于平静。
二人也没动，屏住呼吸。
咚!
石门发出一声闷响，吴邪下意识缩了下脖子，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一片黑暗中，并不知道石门是什么状态，但听声音，里面的金属机扩都发出来咿呀的呻吟。
两人慢慢后退到身后的墙壁上，一惊。
吴邪伸手四下摸索确认了一下，他们出来的洞口，确实是不见了。
张起灵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立刻带着吴邪向墙角的方向走，撞击声愈发频繁的继续着，张起灵附身在人耳边轻声道，“一会儿光一亮，你往门外跑。”

看!这里有一只连续诈尸的小可爱，一天诈两次那种

估摸着《无妄》快到结束了。
真的不能长期断更【捂脸】无妄是头胎，经验不足，但我很宝贝，起笔也是一腔热血，还记得那段时间倒时差半夜不睡觉，头脑极其拧巴，就构思了这个拧巴的故事，更到一半遇到了很多事情，这段时间做了一些重大的决定，情绪一直起起落落，断了很久，之前也没写大纲，再开始写连贯性就差了，很多之前准备的细节可能也忘记了，但决计不舍得坑，但写下来总感觉有点对不起这篇文，多少有点心疼，再拖又觉得对不起等着的人，唯一欣慰的是已经写完两个人表明心意了，感情好才是真的好😂有机会再磨，感谢所有等待的宝贝儿，不仅仅是写文上，平时看看你们的留言也很开心的，爱你们。

【瓶邪】无妄53
吴邪反手抓住人的手臂，“你要干嘛？”
“你站在这里。”
撞击声愈发急迫，门轴机括的声音刺耳起来。张起灵强制撸开吴邪的手留了句放心，吴邪再次伸手去抓，周遭什么都没有了。
妈的。
吴邪背贴住墙壁，这是绝对的黑暗，他把药塞回怀里，摸索着自己的装备带，捻出雷管的引线，一手拔出匕首。他猜得到张起灵要做什么，但现在实在不是讨论的时候。
终于在十几次后，激烈的撞击声后伴随了一阵嘶哑的石砖摩擦的坍塌声。几乎最后一声撞击出现的同时，石室另一侧的角落里手电光亮了起来。
门后的一道血影踩着坍塌的石门向光源冲去，卷起一阵扬着灰尘的空气，一股辛辣的气息猝不及防地灌进吴邪的口鼻，吴邪虽然闻不见味道，但猛一吸入，喉管酸得差点呕出来。
“跑!”张起灵吼道。
随即凌空一脚踢上了那东西的头，接着反射一刀刺中了那东西的脖子。
吴邪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粽子，动作这么灵活不说，几乎没有皮，浑身的血红，滴着液体，烂肉堆了一个人形一般，但张起灵那致命一刀，却像扎在了水泥墙上，只没了一个刀尖，便刺不进去了。张起灵也不停留，立刻拔刀抽身，躲过血尸的飞扑。
吴邪立刻狂奔到门口，掏出打火机。
“小哥!”
张起灵闻声，飞身一脚踢上了血尸的背口，立刻转身向外。
“扔!”张起灵喊到。
吴邪立刻点燃雷管丢进石室，张起灵刚到门口，身后的血尸居然跟了上来。
“操!”吴邪将匕首挡在胸口，勘勘挡了血尸抓过来了手，自己生生被力道振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那股子腥辣味瞬间逼近。
还有三秒，吴邪想道，老子和张起灵一起死都不消停，中间***要夹这么个不长眼的？
两秒。
吴邪的领子被大力拽起来，接着，整个人都飞在了半空。
一秒。
“张……”
吴邪还没落地，一波剧烈的冲击又把他弹飞了起来，接着狠狠地拍在了地面上。
吴邪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气，努力撑起身子，咳了一嘴的血沫子，耳朵里嗡鸣一片。
吴邪摸索着地面，好在手电被系在装备带上，没有飞出去。
吴邪甩甩头，屏息听了听，没有任何声响，打开手电，人和血尸都不见了。
石室门外是一条狭长的通道，现在整个石室已经面目全非了，吴邪勉强撑起身子爬过去，门口地面砖土崩塌，出现了一个一米多宽的空洞。
一根雷管炸不出这么深，在吴邪所踩的这层通道下面，还有一个通道，下面的通道地面上原本就被打了洞，破坏了结构，下面的洞不知多深，吴邪甩亮两管荧光棒扔下去，荧光棒落到底，成了两个发光的小点。
四十多米。
吴邪对着洞口喊了两声，回音空旷，底下还有空间，但没有人回应。
“妈的!”吴邪骂了一声，他深吸了两口气，肋骨钻心的疼，这会儿他才发现右手背上一片被烧碱灼伤似的，滑了一层皮，底下的红肉都露出来了。刚刚用这只手挡了一下血尸，手没碰到，但刀一扎，血尸身上的血崩到了手背上。
张起灵和那堆烂肉应该是一起下去了，那东西明显厉害得很，他们下来没带枪支和长刀，因为来的洞口太窄，施展不开，所以让第三批人带着，这会儿张起灵要是和那烂肉还在一起，也绝对是不好过的。
吴邪现在也不敢轻易下去，张起灵的功夫，自己脱身比带着自己更容易，无论张起灵落在哪层，如果了结了那玩意儿，会回到这条路找他，要是张起灵想法子甩掉那东西，自己贸然下去，万一遇到那玩意儿就死定了。

【瓶邪】无妄54
大概处理了一下伤口，吴邪便观察起周遭的环境来。这里明显和前面的墓室规模差距很大，通道看不到尽头，刚一落地就碰见这么个凶物。
现在一想黑瞎子对禁婆的形容还蛮贴切的。
果然温婉可人。
过了半个小时不见有动静，张起灵八成不会原路返回了。吴邪撑起身体站起来，在墙壁上刻了个记号，向通道深处走去。
走着，周遭的石壁上逐渐出现了大幅的壁画。这是叙事性的壁画，讲了一个奇幻的故事。吴邪一路看着，大概讲得是一个猎人打猎时遇到一条蛇，蛇请求猎人放过他，作为回报，蛇告诉猎人有一颗特别的大树，画中的树很高大，壁画褪色厉害，但能看出枝叶都是特别的颜色，猎人认为这是一棵有灵性的树，便折下一根树枝带回家。那人回家后发现这果然是棵神树，用神树枝变幻了很多金银，家里变得越来越富裕，满室的钱财取之不尽。但突然，这家的独子得了重病，病入膏肓，千金难治，可神树却治不了儿子的病，这猎人觉得是从神树那里获取太多而受到了惩罚，于是到神树前跪求，把家里的金银尽数散去，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儿子的命。而后有一仙人出现，赠予了这人一丸丹药。
吴邪看到后面，奇怪起来。因为后面的壁画讲的是这人自己服下了丹药，而从此后，一病不起。
最后一幅画，画中放着一口棺材，那人的儿子和家人站在棺材旁。
什么鬼？
这个故事想说什么？猎人自己吃了药，这不是救儿子的药吗？
而后来儿子还活着，父亲死了。说明什么？
树……青铜树？!
对啊……是蛇告诉他的……也是……费洛蒙？
一个蛇语者，获得了一根青铜枝，可以变幻金银。吴邪退回去又看了一遍，他着重看了猎人卧床期间的三幅，猎人一直躺在床上，周遭是妻子女儿在服侍，里面果然有一个细节。
这三幅，依次表现了病***渐枯槁，但猎人的头发依次长了一些，第一幅只是头上的深色代表头发，第二副脑后的头发到了下颌，第三幅几乎到了肩膀。
壁画人物尺寸不大，从耳朵到肩膀只有两厘米左右，这几幅里人都躺在床上，一点头发不甚明显，但仔细比较，的确是有差别的。
吴邪刚想再往之前几幅走走，却隐约闻到了一股腥锈味。
他的鼻子很不敏感，闻到这种程度，味道已经很浓了。他立刻灭了手电。
那个东西追过来了？
手电不敢开，吴邪只能摸黑向前缓慢移动，一边努力感受着气味的变化，一边撤出一条绷带，把匕首固定在手上。
吴邪甚至听见了若有似无的摩擦声，轻微无比，又好像擦在身边。
沿着墙壁轻脚走着，走了十几分钟，突然一声敲钟一样的声响，在安静的通道里炸起，惊得人头皮都炸了。紧接着，右侧出现了密集的脚步声。
吴邪立刻缩身防御，按住在腰间挂着的手电瞬间打开环照一周。
“操!”吴邪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
因为眼前并不是石壁，四周都是青铜。
青铜的地面，蜿蜒的铜绿花纹一直爬上墙壁，又爬上屋顶，接连不断地爬满所有看得见的地方。
这是一个青铜铺满的空间，吴邪的身后，并没有来时的石路。刚才骇人的声响，是吴邪腰间晃荡的手电，撞上了墙壁。
吴邪这一大动作仿佛惊扰了那东西，墙壁里传来了一阵明显的脚步和枪械上膛的声音。
吴邪压低声音对着墙壁说道，“哥们什么年代起尸的，还会用枪？”
“小三爷？!”闫伍的声音从墙后面传来。
“卧槽!你个死崽子谁他妈让你下来的？！”
“嘘!”黑瞎子的声音传过来，“我今天挺他，要不是他那两枪给劲儿，我少说得毁容。”

【瓶邪】无妄55
吴邪小心靠着墙，“你们什么情况？还有其他人吗？”
“花爷和坎肩，”黑眼镜的声音近了一点，“听我说，你那边光不要随便打来打去，这里有很多光敏材料，光线变化会驱动机关运作。”
吴邪摸了下装备带，“我这里还有两根雷管，咱们之间隔的不厚，炸一下能……”
还没说完黑眼镜就打断道，“别别别……他敢这么薄就是笃定你不能暴力拆解。头前儿那个墓规模那么小，都是幌子，咱们所在的位置才是关键。有人挖通了耳室，和这里连起来，整个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陪葬品一样。这墓里面有凶物，我们遇上了，太难对付。”
“是那个味道很呛的那个吗，浑身血，还有腐蚀性。”
“你们也碰上了？”
“我们刚爬出来就碰上了，炸了一个雷管，爆炸后小哥就和那东西一起失踪了。”
黑瞎子停顿了几秒，张起灵惯不爱讲话，所以他没想到对面只有吴邪一个。
“那东西是炼尸，活人泡在药里炼出来的，之后下墓放在几个风水眼上，墓室被破开会自动起尸，比一般血粽子凶悍几倍，行动也不僵硬，趋声趋光，血毒也厉害，哑巴恐怕要吃亏了。”
“吃亏了”只是说的好听。
“你别担心没用的……”解雨臣的声音传过来，他之前一直未开口，一开口，吴邪就听出了几丝气音里的虚弱，是因为疼痛而腹部不敢用力造成的那种。“这东西这里不止一个，你自己比张起灵值得担心。”
接着，两边交代了各自的遭遇。
解雨臣一行爬出来就落进了一个封闭石室，在摸索机关的过程中，他们爬出来的洞口就消失了。这种墙壁移动的机关也不是没见过，但问题是他们找遍了石室，完全看不出可以启动的机关在哪。
也就是说，一落地，就被困死了。
最终，根据墙体接缝间的气流，他们判断出一面墙后应该有大空间，解雨臣决定引爆雷管，炸塌这面墙。
在狭小空间里引爆雷管几乎就是玩命了，破出出口，人都伤得不轻，没走几步就撞见了炼尸，解家伙计当场毙命，解雨臣也重伤，幸亏第三批人刚好落地在不远处，第三批是带了枪的，虽然没搞死那粽子，但好歹争取了时间逃脱。
吴邪打断黑瞎子的话，“不对，第三批怎么到那么早，还有，伍子，谁让你下来的？铁杆呢？”
“本来您和花爷进去之后，绳筋没什么变化，还匀速往里，第三批是正常进洞的，但铁杆刚进去，里面就有东西爬出来了……”
闫伍也不想回忆，解家伙计是打头的，铁杆在中间，坎肩第三个还没进去，铁杆就惨叫起来，他们上去拽住人的脚往外拖，拖出来的时候满嘴满鼻黏湿的头发，人也不省人事。他们捞不到前面的人，一张惨白的皱脸从洞里突兀地探出来，被胖子一枪打烂，那东西却没死，又缩回去不见了。
“没人敢补上，胖爷就要自己进去，但这洞口身材太壮的不合适，我就来了……胖爷说等六个小时，没人出来他就要进来。我和坎肩只爬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见到出口了，然后听见有爆炸的声音，不是您就是花爷，就往那里赶了。”
吴邪看不见，但他也能想出来，闫伍现在脸上青紫，一路边逃命边吐，他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地上地下都险恶，动脑子和这种靠硬碰硬完全是两回事。
那些泡发的脸，翻肉的身体，被枪崩掉的皮肤，一辈子都在脑子里了。
闫伍是被吴邪当接班培养的，他就是站出来送死，也没人敢拦，没准还有加油的。
“***……”吴邪想骂，有不知道骂什么好，转而叹了口气，“嘛咪嘛咪哄，你要是在我这，我直接敲碎你脑壳让你死痛快点得了。”

【瓶邪】无妄56
“对了”，吴邪又突然想起来在岔口解雨臣留下的记号，“你们在岔口遇见了什么？”
“什么岔口？”
“”即将到达出口的地方，你们留了一句小心，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而且我们最后选择了和你们不一样的路径。”
“我们是留了小心，但不是在岔口，我们这一路下来，是一直到底的，在快到出口的地方碰见了点东西，但我们没看见是什么，光线不好，空间太小，不适合打斗，也不像什么太凶的东西。我们来不及细究，也就只留下了一个让你们小心污秽的警示。”
吴邪想起来，当初在云顶天宫，张起灵在他面前短暂的消失过一次。这里应该也是类似的机关。
通道口变了，洞穴里可能也是光敏控制的机关，解雨辰他们路过之后，便被启动了，由于洞壁变动，本来的四个字移走了两个。而后闫伍和坎肩那么快找到出口，说明通道在吴邪他们经过的时候又变了一次。
本来这样分三批的安排，就是为了第一批如果遇到什么，还有转圜的余地，结果三拨人走了三条完全不同的路。
“现在怎么办？我这边看起来是密闭的，”吴邪问道，“你们伤得重吗？”
“还成，花爷身上给豁了条口子。俩小孩儿都挺好，就有一个吐惨了，是不是胃肠感冒了？你带藿香正气水了没？”
“不能这么困着啊，那怎么办？要不然，我关一下灯试试？”
“试不是不可以，花爷刚才告诉你了，这里的炼尸不止一具，原本都是封闭空间的，我们开头就炸开了一个，你现在密闭着，多少还算安全，也有可能下一个开灯，你和那东西就在一起了。”
“你们那边还有通道吗？多留意着点，也许有小哥的记号。”
“我们……”
对面黑瞎子说了一半，却突然噤了声。
吴邪也不敢再言语了，立在那里静听着，半晌，一声尖利的枪响，打破了寂静。
“跑!”黑瞎子喝道。
墙背后一阵人荒马乱的嘈杂，撞击声，怒喝声，枪响声交织在一起。血尸喉咙里的咯咯声反倒显得微弱。
妈的，不能这样。
吴邪将手电环照一周，深吸一口气，关掉了手电，几秒钟后，又迅速打开。
并没有什么改变。
操!吴邪暗骂道。果然不是随便照一照就会变的。
定了定心神，吴邪走到房间中央，四周都有空间，省得一下子和什么东西面对面了。他将手电缓慢移动，照过四周的墙壁角落。而后关上灯光，在黑暗中屏息等待着。
不能急，他默默叮嘱自己，机关启动肯定需要时……
“卧去!”
双脚猛然一空，失重感随之而来。
这机关居然是他妈往下的!
还好没多高就到了底，吴邪顺势一滚护住要害，和旁边同样顺势一滚的黑瞎子撞在一起。
吴邪还没反应过来，被黑瞎子一把揪住领子提起来。
“下来!”黑瞎子喊道。
两道身影飞身跳下，几人不回头地拼命狂跑。
不知道跑出去多远，黑眼镜才停下来，说差不多了。
解雨臣直接捂着腹部靠墙坐下来，手里渗出一摊血。坎肩赶忙掏出绷带和所剩无几的药品。
吴邪这才有功夫注意，几个人也是破衣烂衫，解雨臣的运动衣血污染得已经看不出原色了，只有黑眼镜身上的装备还算完整。
“少个人呢？”
“刚才地上一下出了两个暗道，黑爷掉了一个，闫伍掉了另一个。”坎肩变喘边回答。

【瓶邪】无妄57
“同志们，”黑瞎子往前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前面不是死路。”
前方是一个拐角，吴邪站在这里，看不见拐角后面的情况，但那种腥酸刺激的鼻腔的灼烧感愈发强烈，刚要迈步，就迎上转过来黑瞎子惊讶的眼神。
“不是，你可别这时候犯病呀。”
吴邪一愣，下意识的蹭了一下鼻子，蹭了一手的血。
刚才逃命逃得太急，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如今缓过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分不清是雷管造成的后遗症，还是那种平常发病的疼痛。
“坏消息，比这个，”吴邪指的是自己的鼻血，“更严重吗？”
“势均力敌吧。”
吴邪走过去看到深处有点点星光一样的微弱光束。
解雨臣也撑身起来，黑瞎子扶过他，用手电照过去，“坏消息是，出口有一点空旷。”
那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幽深的青铜穹顶，压着漆黑的阴影笼下来，周遭的崖壁崎岖不平，仿佛是用青铜描摹了一遍这自然形成的石窟峭壁，甚至可以感觉到岩石原本的凹凸。
青铜上缀着无数发光的物体，微弱地照亮着周遭的崖壁，但远不足以照亮中间空洞里厚重的幽暗。青铜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洞，远远看去犹如巨大的火山岩，看着想让人抓挠一翻。
他们就在这万千孔洞的一个中。
黑瞎子探身看了看，“信号弹。”
坎肩翻出了所剩无几的信号弹装上，黑瞎子举起枪，对着穹顶打出去。
信号弹的白光瞬间冲散了上方的黑暗，无数交织错横的铜绿长链暴露出来，整个青铜崖壁瞬间活了过来。
链条上有数以千计的人影人扭动着尖叫，凄厉的叫声随着照明弹上升至穹顶又逐层跌落，带着瘆人的回响。每照亮一层，有些洞口里有东西活动，甚至扑出来，摔下去，被无数层叠的锁链绊开，直至挂在某一层，或者没入崖底。
当光线路过他们周围时，吴邪才看出来，旁边洞穴张牙舞爪扑向照明弹的血尸，和链子上无数纠缠的头发。
30秒后，照明熄灭了，还未照到崖底。
几个人都沉默了片刻，最后，黑瞎子又上了一发，“作都作了，总得看清楚底下啥样。”
黑瞎子刚一抬手愈向下发射，解雨臣一飞腿踢上了人的手腕，将角度踹高，随即拽过他的胳膊转身向后。
照明弹呼啸而出，燃烧的热感贴着吴邪的脸皮飞过，在来路的拐角处冲飞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而后撞在青铜壁上，在狭小的空间中弹射。
黑瞎子瞬间甩出攀岩绳固定好，“下去!”接着拔枪对准前方。
左右的洞穴都有十几米之远，崖壁陡峭，在这种时候就连黑瞎子有没把握过去。吴邪所在的洞口下壁突出，脚下的墙面是个反角，看不清下面的情况。解雨臣和吴邪换了个眼神，率先抓着绳子，跃下同时单脚踢了一下洞口边缘借力荡到下方，绳子瞬间绷紧，而后又松弛下来，被人拉拽了两下。
“可以!”
吴邪接着把坎肩推下去，而后自己也荡下去。
且到半空，一个影子一跃撞在了吴邪的胸口，尖叫着甩到下面的链子上，原本久撕裂般疼痛的地方瞬间灼烧起来，牵连着整个大臂都失了力气。
吴邪立刻换手去抓墙上的凸起，凸起太小，根本着不上力，整个人直直往下滑去。
“卧……”
还没骂出来，突然一直手死死钳住了他的手腕。
嘶……吴邪抽了口冷气，就这六亲不认的力道，还能是谁？
他下意识回握那人的手腕。
所及之处，一片湿滑。

【瓶邪】无妄58

吴邪抬头向上看，一滴血滴下来，挂在他的眼角上。

斜壁下方是一道狭长的青铜平台，半面悬空。张起灵弹出半个身子抓住吴邪，伸出的手臂遍布半凝的血块，只有手掌缠着防滑的布。

“握紧。”张起灵又紧了紧手，但没有把他拉上去，吴邪感受到握紧他的手臂细微的颤动。

这是吴邪从未见过的情况。

“吴邪!”解雨臣也伸出来一只手，吴邪另一只手也递上去，两个人发力把人拉上来。

这一抻，原本发痛的身体几乎像内脏破裂了一般，一口甜腥冲上喉咙，又被他用力咽回去。

一上来吴邪吓了一跳。张起灵烧起来的墨色纹身被盖在布块和血污中，周身大片的皮肤像溶解了一般。

他发力把人拉上来，惯性起身后退了几步，竟一下坐在地上。

边上的闫伍，姿势奇怪地斜坐着，垂着左手，右手端着枪，眼里爬满了血丝。

青铜平台半面插在石壁里，悬空的半面一条厚重的青铜链连过来，远处几具血影正迅速爬过来。

闫伍两下点射，全部在前面那东西的头上炸出血花，子弹的惯性让它后仰，但很快就恢复了。

这情况，能跑的没几个，再上来一个粽子，这里肯定有人撂在这。

吴邪猛敲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缓了一下，掏出雷管缠在一起用力向外一甩，“伍子!”

张起灵欲抬手阻止，但闫伍的枪已经开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交杂着金属的回响，金属连沉重地下坠。

与此同时，吴邪听到老旧的吱嘎声，脚下的地面突然向右倾斜，墙壁里衡弹出一道青铜墙。

电光石火间，黑瞎子荡下来，推着离他最近的解雨臣和坎肩越过了铜墙，眼看空隙瞬间缩小，吴邪想拉过张起灵和闫伍，却用不上力气，一股力量推了一下他的腰间，他死拽着不肯放手，张起灵抽开手臂，撑身一脚把人踢了出去。

飞压过来的铜壁瞬间赶到，蹭着他的皮肤压住了袖角。地面晃了晃，勉强地平稳了下来。

吴邪再也挺不住了，靠着墙壁滑下去，袖口压着手放不下，晃荡了一下，“给我弄开。”

黑瞎子掏了一把小刀丢过去，“自己动手吧，动作小点，这中间是平衡轴，咱这边后边是实地可以撤，哑巴那边后面可是空的。”

吴邪摸到刀，边割衣服边对着墙道，“张起灵你什么意思，三个人怎么也不该把我推出来吧，你俩待一起算怎么着？嘶……我跟你讲，要死也是咱俩死一起……”

“小三爷……”闫伍的声音传过来，“张爷昏过去了……”

“成……”吴邪慢慢躺下来，“***气死我算了……”

“这种机关一般在下层，我带一个能走的去看看？”黑瞎子拍了拍坎肩。

“小邪你往后撤撤，让他俩走。”

几个人颤颤巍巍移了位置，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就算瞎子他们解决了这个跷跷板，咱们接下来怎么走？这地方这么凶，我们想找的东西，八成就在附近，或者那下面。”

吴邪摇摇头，“瞎子他们回来，咱们就撤。”

“怎么着？你发现什么了？”

吴邪摆摆手，“咱们算白来了，我的问题就这么样吧。”

【瓶邪】无妄60
“我只想问你，你当年安排我留下是为什么？”
“半大的孩子……”吴邪哼了一句，“把你当儿子养了不成吗？我又不缺口吃的，用不着看你死于非命。”
闫伍倒是笑了，“不是为了今天？我以为你什么都能算计到的，看来你没我想的那么厉害。”
安静了片刻，吴邪终于开口，“我是想和你说的，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我是用费洛蒙影响你，只想着如果我不在了，有人得去长白山替我守约，张起灵也能有个地方安置。”
“当初我家走投无路，你给我庇护，我母亲垂危时也得到了最好的看护和照料，你是我的恩人，这种事，你知会一声，我拼命也给你做，你何必做到这种程度？”
“我怎么知道谁为谁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只知道我自己，为了自己的目的穷凶极恶惯了。去长白山不是随便能做到的，没到那种要命的地步你不会知道自己会在哪一步就退缩了，没有点情意支撑着，怎么能保证？只是我没想到，那么少的量对你影响会这么……”
“你还是没懂，我就是真心的，”闫伍打断他，“不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就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怎样，你看得到的关于一个人的好处我都看得到。”
吴邪叹了口气，“没必要说这些了，是我不该这么影响你。但如果你扭不过来，也无所谓，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几天了，你要是有本事留住他，只要他能好好的，我也算感谢你。”他忽然笑了一下，“***都要失去生命了，还怕失去爱情？”
这原本是个插科打诨的话，但闫伍却沉声回了一句，“所有痛苦都留给活着的那个？”
嘿，那不成我和你说我俩已经海誓山盟生死相依你就一边去吧？吴邪腹诽，但他能感觉对面的人情绪不对，第一次下斗，尤其是凶斗的人是会有精神不稳的情况，这点吴邪是深有体会的，什么问题等出去再说，所以忍着疼和人好好聊。“他有个格盘的毛病，塞翁失马嘛，他一辈子可长，总得发作那么几十几百次吧，等他把我这个人忘了，把我们俩的事情都忘了，感情也自然就没了，他还是可以好好活着。但我那个张起灵已经死了。”
说完这段吴邪都觉得自己逻辑牛逼大发也高尚大发了。
“长生仪式是一个献祭，”闫伍看似生硬地转了话题，“被献祭的人要心甘情愿地献生，有强烈的意愿，青铜枝是媒介，造成费洛蒙接受者的尸化，另一个人才能长生。”
“……逻辑清晰啊……推断不错，但只是推断，没有证据……”
对面传来喃喃声，并不分明。
“……是推断，但成功了……”
“什么？”吴邪猛然意识到，他摸了摸腰间空了的口袋，“什么时候拿的？你小子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闫伍摩挲着手中的青铜枝，“刚才推你过去的时候……你教的，人不要随时表现精明，要露绌。”
“你要干什么!”
“你一心想帮他彻底拜托那个什么青铜门，又接触过青铜枝，所以不知不觉把自己祭出去了，但你不知道，或者你并不想死，所以效果这么慢，你的尸化也没有完全。”
“我现在知道了，没必要再死一个。”
“……多讽刺……我从前也体会过，冷不丁遇上一个，只想他好，所以甘愿为他死，但你知道你死了他会痛苦，所以想为他活，我也知道，所以也想你活。
——这场献祭，你看谁能完成？”

百年前的那个吴邪，一心一意地想张起灵活，献祭自己又焚了宅子掩盖。他救回了人一条命，但终究是不完整的献祭。
因为他内心深处最想的不是为他死，而是他们一同活着。
才有了张起灵和青铜门之间的联系。
不完美的长生。

【瓶邪】无妄61
“你没必要这样，”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吴邪似乎感到胸口的疼痛都减缓了不少，他直了直背，尽量把声音放缓和，“你还年轻，怎么就一生一世了？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很极端，我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有什么我们回去从长计议好吗？不能冲动，等冷静下来，很多事情回想起来会很幼稚的。”
“你觉得，过去那十年，幼稚吗？”
吴邪哑然。
闫伍继续道，“你不觉得，因为你实在闹出了大动静，没人会评价一件波及无数人性命的事为幼稚。但你的初心呢？无论你给你的所作所为冠了多少目的，你最初的动机都和我没什么差别……
不就是你比我做得狠，做得绝？
……不就因为我没你那样的能力？”
如果给我机会，如果我有那十年，我做出的事，是不是比你还要过分？

青铜枝总是这样，无论是幻觉还是真是，它只要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不要你说，不要你做，你相信就有，不相信也无法欺骗自己。
它的问题不是你是否愿意为他死，而是你是否想为他死。
吴邪愿意，但不想。
吴邪知道，这意念根植于自己的骨血，从他明白张起灵何其强大又何其孤单开始，就植下了。他不想让他一个人。
但他从未想过闫伍意念之深，远超了自己的预期。
他心怀侥幸布下的一层单薄保障，发展到了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
难道……他是真的……自己的感情？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吴邪心知肚明，到这种地步，自己内心的意念，是没办法控制的。
他淡淡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说你都不想听，但你这样……他知道了，也不会好受，我也不好受。”
“不是你教给我的，有的时候目的要明确，牺牲在所难免，你这样，不是背道而驰了？”闫伍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腿骨骨折的钻心疼痛，不仅是疼痛，连其他的感官，似乎都有点模糊了。他垂眼看着身边失去意识的人，将自己身上仅有的纱布都拆下来，裹住张起灵身上几处流血的伤口。“你说……他会记住我吗？”
“他？”吴邪皱了皱眉，“你指望他，有点费劲。”
闫伍歪头看了看墙壁，仿佛能看见墙壁后面的吴邪此时故作轻松的表情，“你这点有时候很贴心，有时候很讨厌。”
“什么？”
“当做什么都不在意。”
他到底在意什么呢？
吴邪说，他在意的东西大家都清楚，他想救张起灵。张起灵回来，他就想和张起灵长长远远的。
有人恨他，他不在意。
有人害他，他不在意。
有人死，他不在意。
可是人啊，怎么会只在意一件事情？
心底的苦，手上的疤。你要选择什么，总要付出代价。
可偏有人把这些代价全都藏起来，藏出一个否极泰来，岁月静好。
闫伍突然知道张起灵为什么被吴邪吸引，他们的内里，着实是一类人。
而吴邪藏了什么，张起灵都体会得出。

【瓶邪】无妄62
我就一直是个局外人，我这是何必……
闫伍想着，却逐渐想不清楚了，他是为什么要下到这个地方，为什么搞成现在这样的狼狈不堪？
他分明按照正常的路走下去，总会得来一些地位，一些财富，总能过个还可以的日子，不算遂心遂意，但总有人羡慕这种生活。
但他不能等，因为一个人，就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那个人有一双不漏光彩的眼睛，他却有幸窥见一丝波澜。
那天，那波澜荡着，水光粼粼，却在另一颗心里翻起滔天巨浪。
即使那粼波不是因他而起。
那个人……
……那个人……
四周的空气凝固起来，他仿佛被隔绝开，周围尽是尖厉的喊叫，无数窃窃私语涌入鼓膜。
……那个人是谁来着？
他努力想着。
“伍子？”
……什么？
“闫伍？!”
“……啊？”意识骤然回归，耳边奇怪的声响全部消散了，他下意识答了一句。
“你还好吗？”吴邪道，“能听见我说话？”
“刚才没听清。”他看着自己的手臂，浮肿泛白的皮肤，让人想起了在洞口看见的那张被一枪崩掉的脸。“你会杀了我吗？”
不等回答，他似乎反应过来，“那种东西好像死不了。”
“还是能被烧死的。”吴邪道。
闫伍皱起眉，“你真是很烦。”
“不然又能怎么样呢？苦大仇深？要是推断是正确的，你最后的时间，扯皮也比抱头痛哭……”
“我不怨你。”闫伍打断他。
对面顿了顿，传来吴邪一声轻笑，“当然，我毕竟也算救过你。”
闫伍自顾摇摇头，“人啊……示弱一次怎么样？承认你后悔了，承认你不想其他人死，不会显得懦弱的……”他费劲得笑了一下，看了看身边漆黑的深渊，深不见底，但星光点点，如果看不见纵横铁链上的走尸，甚至有点温馨，“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想我死。”
“那……”
吴邪刚要开口回，只觉地面忽然下沉起来，解雨臣几乎同时翻身到身后地面上，吴邪也反应过来，努力保持着平衡，颤动逐渐减弱，归于平静。
对面只剩一个人了。
解雨臣一早料到会有变动，一直注意着平衡台的动向。
他没有干预这场对话，也没法干预。
吴邪看着铜绿的墙壁，并没有再言语。
不知道等了多久，面前的青铜壁带着沉重的摩擦声，缓缓移动起来，吴邪终于看见了对面躺在地上的人。张起灵蜷缩着在地面上，依旧没有反应。
吴邪试探着移动了一点，地面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是黑瞎子他们成功了。
他爬过去，小心地背起张起灵，移动到安全的地面上。
他们一路走着，最终和黑瞎子碰了头。几个都成了伤员，又九死一生地找到了那个来时的洞口。胖子带着外面的人不停向内挖掘阔开窄洞，也终于遇见了他们。
而后庞憬一直跟着张起灵直到进了城里医院的手术室，吴邪倚在手术室外面让人包扎。张起灵鲜有伤到意识不清的时候，伤口吓人，但好在没什么致命伤，只是失血比较严重，体力透支，等人被移进了病房，吴邪才离开。
解雨臣知道这些年吴邪是真的培养闫伍，本以为他出来总得说点什么，但他什么都没有提过。
只有黑眼镜在和吴邪汇合的时候问了句，被解雨臣一句“死了”答复，没人再提起闫伍这个人。
吴家伙计不提，各怀心事。解家伙计不提，因为下斗死人，实在是常事。
而对于黑瞎子，解雨臣和胖子来讲，这个人，真的不熟。
是自始至终的局外人。
只有在当晚夜里，解雨臣被医院楼下小餐馆的服务员打电话叫去领人，他拖着一身伤，扶着一个同样一身伤醉醺醺的吴邪的时候，并没有发火，因为他终于听到他似有似无的呢喃。
“我真的不想你死……”

【瓶邪】无妄63(倒数第二章)
第二天，所有人都歇在了医院。有人可以借着从斗里带出来的冲劲在前一天夜半酗酒，但一旦沾了软床，就再也起不来了。
半个月后，一切又如故运行起来，解雨臣和黑瞎子回了北京，偶尔打几个催款电话显示一下存在感。道上也传开了吴家的盘口再次做起买卖，这次小三爷下地损了个得力的伙计，但没什么影响，吴家只要折的不是吴邪，少了任何一个都翻不起波浪。
而且最近哑巴张也不再接活，任多大价钱，也只看小三爷同不同意。吴邪对哑巴张的心思一向昭然若揭，并无掩饰，如此看来，哑巴张怕是也是个近男色的？
而且……小三爷看起来是强势的那一个？
当然，有些话也只敢在远处嚼嚼舌根。吴邪这次回来，生龙活虎，打消了他命不久矣的传言，有些阴沟里的计划，也不再敢发作了。
生龙活虎是做出来的，至于实况，虽然不如场面上看起来那么身强体魄，但庞憬却发现，吴邪的身体指标逐渐趋于正常人了。至少开始愈发频繁的流血发病，再没有出现过。
吴邪反倒觉出一些不适来。尸化在的时候，虽然发病时难忍，但平时内脏机能身体代谢都高过一般这个年龄的人，而如今通通慢了回来，几年的伤病不知坐没坐下后遗症，从头到脚都裹着人到中年特有的昏沉和懒散。
还有偶尔的反应迟钝。
四十？男人四十不是一枝花吗？事业发达，中流砥柱那种？
吴邪在沙发上眯了眯眼，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简直心旷神怡，又过着被子往沙发里窝了窝。
红颜祸水，蓝颜也殃国啊。
从上次回来，吴邪为了生意上的事，少不了喝酒应酬。
开始，张起灵权当是劫后余生的狂欢，随他去。可这状态持续半月有余，吴邪几度半夜被人送回来，喝得酒气氤氲。站在门口还一副人模狗样，迎来送往的话圆润奸滑，一关了门就仿佛抽了骨头，直往人身上瘫。张起灵给他准备苏打水，吴邪满地打滚地不喝，要么非要拽着人站在阳台夜半高歌，直到小区物业找过来协商，要么死推着张起灵进浴室，非要人给他在浴缸里吹出个泡泡浴来。
张起灵忍了半月，坚持让他自然睡而不是被敲晕。
昨晚，张起灵在半夜一点出门给吴邪买了浴室小黄鸭之后，吴邪心满意足地睡在浴缸里。
张起灵给人洗了澡，终于坐在小板凳上叹了口气。他的衣服也都湿透了，他把小黄鸭和吴邪都捞出来，把小黄鸭按大小号摆在浴缸边缘，却没把吴邪放在床上。
喝酒可以，但不能不要命的喝。
吴邪真的快要四十岁了，普通人四十岁，是到了该保养的年纪。
没人知道那场献祭是否有作用，张起灵不会感觉到什么，只是偶尔零星的记忆蹦出来，让他能梳理清楚一些过往。
但无论怎么说，他的生命终究是漫长虚渺的。
而吴邪，总归是个普通人。
人总是这样，如果失去，就祈求得到，哪怕一瞬，仿佛别无他就的样子，但一旦得到了，就希望永远占为己有。
张起灵也不例外。吴邪要死，他就期冀能得片刻，如今得了几十年，他却难免不想几十年以后。
但他们都是聪明人，不舍得用一丝时光感叹无解的事情，都默契地不提及。
张起灵能做的，就是让他过好这几十年，哪怕多几天，也是好的。
他思索了一下，把人放在沙发上，垫上枕头，盖上被子，打开空调，又在茶几上放了一只盛了温热蜂蜜水的保温杯。
黑瞎子给他说，恋人间表现不满，通常会人对方睡沙发。
如果黑瞎子知道有这种“睡沙发”，怕是要嫉妒喷血。

亲爱的宝贝们，瓶邪《无妄》就此完结啦～说好的HE，说好的完美瓶邪都说到做到嘞!!!感谢各位宝贝的支持!尤其是辣些给留言的大宝贝们!《无妄》拖拖拉拉写了很久，中间有很多事，无妄是我的第一篇文，开始只是自己写着玩，后来想可以分享出来，也正是因为有你们在看，我才有了坚持写完的动力!这篇文能完结，军功章有你萌的一大半!
无妄中间有虐有纠结，最大的虐点在你们看来一定是小哥以前有喜欢的人，觉得吴邪很悲哀 ，这一点虽然最终给的结果是“一直都是你”，但我的重点是在当前的情况下，两个人会怎样，即便是吴邪觉得小哥过去有一个人，心里多少会有点酸，但爱还是爱的。而张起灵在开始才是那个更纠结的那个，他爱，但不知道怎么办，他怕对不起曾经的人，更怕对不起当下的吴邪。
有人喜欢完美主义，其实我也好喜欢好喜欢，你们会觉得这篇中间写的情感转折不够梦幻，从一而终，爱人死去从此心如死灰才是你要的。
但你看结局!居然都是吴邪!不就是因为不知道吗，万一错过了岂不是抱憾终身!
内心深处都希望他只爱我，但深处的表层，包裹的是希望他未来依旧快乐。吴邪对张起灵最大的爱意，便是把爱情的那些排他性裹在了里面，酸楚留给自己。
吴邪对张起灵的吸引是发自灵魂的，不是因为外表，不是因为名字，而就是这颗灵魂，无论批了什么皮囊，无论在淤泥还是云端，我都认得。
这是我认为的完美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