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春，悬壶济世、


医者仁心，兼济天下、


救得苍生，不过可笑二字——


斩红尘，绝人性，苍生负我，我无罪！！！

1
——学医是为了什么？


第一次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才五岁。


——我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里，我是父亲的第五个孩子，有四个姐姐一个哥哥。


那年正值闹荒瘟疫，大姐突然失踪毫无音讯，我的兄姊都很惶恐——但是夜晚父亲却端上来一碗肉汤..........


我知道，是父亲将大姐推进了猎人设好的陷阱里，一点一点用石头砸死她的。


当天，我并没有喝肉汤。。。。。。


不过幸好，在我发现父亲母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对感到绝望的时候，神抵降临了——


她白衣飘飘，犹如仙女下凡，素手轻扬，药方便出。


她解了村子里的瘟疫，我们才得以接受朝廷的拨款振粮。


父亲说她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想要留她在村子里多住几天。不过我知道，这话——是骗人的。


父亲想要得到那女子的药方，他想要杀人灭口——


我趁着父亲没有准备好的那个夜晚跑去了女人暂居的院子里。院子里放着白天晒干的草药，青烟袅袅从房间里传来，散发着好闻的药香。


我敲了敲门，便怔在原地。


那人生的极为好看，当日只是远远一瞥，今日细细看来，这女人五官精致，一举一动灵气十足，双眸仿佛湖水一般，清楚的倒影着我的脸......


她挑了挑眉，语气不淡不亲的问候“小妹妹可有事？”


我将我知道的事情磕磕绊绊的告诉她，并极力劝她赶紧离开——她听了我的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身子一侧对我说道“进来——”


我从她的身侧挤进了屋子，正中央点着炉子，炉子上还热着草药汤........我嗅着空气中浓浓的药香，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好。


她翘着腿，优雅的坐在长椅上，嘴角含笑不紧不慢的问我


“多谢你的提醒，左右这也是最后一份汤药，我也早就准备好了行囊这就打算趁着夜色动身。”说罢，伸手递给我一本医术。


“认字吗？”


我在她的目光下，脸有些热，点点头应道“我跟秀才叔叔学过一些。”


她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嘴抿成了好看的弧度——


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感觉有点羞臊。


“小姑娘——”她压低了声线，显得有些诱惑“可愿随姐姐学医？”


“我........我.......”我胡乱的点了点头，其实，当时的我被她靠近的脸所惊吓到，根本没听清楚她在问什么——


“我的名字叫师之然，你以后便跟着我吧——”她摸了摸我的头，冲着我眨了眨眼“今晚你便跟我偷偷溜走，至于你父亲那里你便不用再去打招呼了，你天资聪颖，想必也应该懂我的意思。”


我继续点了点头，看来大姐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你可取名？”师之然蹲下直视我的眼睛，那双美眸里倒映着我的眼睛。


我摇了摇头“父亲并没给我取名，不过我倒是缠着秀才叔叔让她给我取了个小字。”说完，我羞涩的挠了挠头。


女子只有及笄的时候才能由父亲取小字待嫁，不过我从没指望从父亲那里得到什么名字，小五小五的叫着也比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个大丫二丫的名字好吧。


而秀才叔叔不是亲属最多帮我取个小字，名字还是需要长辈取的。而我又没打算向父亲要名字，所以一来二去我除了被人称呼小五之外，也只有秀才叔叔帮我起的小字了。


“那你小字什么？”师之然眼中并没有诧异，仿佛早就料到一般，语气淡淡的，眉眼尽是温柔。


“《王风·丘中有麻》：“彼留之子，诒我佩玖”。所以秀才叔叔给我取的小字就叫佩玖。”我手不安分的搓了搓衣角，担心师之然嫌弃我的字。


“不错不错——”她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打包好的黑色包袱，回头冲我笑了笑“那我便收下你这个徒弟了，以后你切换我师尊就好。”


我点了点头，跑到她的跟前，语气充满期待的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成为一名医者了？”


她点了点头，淡淡的问了我一句


——“我问你，学医是为了什么？”


我看向她，她回以一笑——

2
“佩玖，把药方给外面的人吧——”


我双手接过师之然递过来的纸张，想起门外那群人急不可耐的模样有些不愿意去——


“害怕？”师之然貌似注意到了我，回头冲我温柔一笑，语气淡淡的“若是害怕了就交给酒儿吧——”


酒儿是几年前突然进入药王谷的，年龄稍长我几岁，因为对医术没有天分只好作为助手帮助我和师之然处理一些事务。


我俩年龄几乎相仿，难免有比较的时候，我不愿意输给别人所以只好压住内心的胆颤，一面为自己打气，一面朝大堂走去。刚一进门就看见那群大汉一脸凶煞的模样，双眼死死的盯着我。


“师傅叫我把药方给你们，你们拿了药方就退出药王谷吧——”


我将药方递给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见他们没有刁难的意味便也没多说什么直接离开了。等到我即将跨出房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我不疑有他，暗自觉得可能是昨晚休息晚了出现的幻听罢了。


药王谷向来有一项规矩，遇到病人必须尽力医治，不可以要求报酬。


师之然偶尔才会出门游历，大部分都是和我待在药王谷里医治病人。跟着她的这几年我见过许多恩恩怨怨爱恨情仇，能够挽救他们的生命，我也是打心底里开心的。


“佩玖~”酒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愉悦的冲着我笑道“师姑娘叫我和你去山上采药，我已经把你我二人的药筐子戴上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


酒儿和我是极为亲近的，知道我害怕后山上的虫蛇自告奋勇向师之然请求每次采药都要和我一起出行为伴，对此师之然也只好无奈一笑。


我不是很习惯别人过分的热情，但是我能感觉出酒儿对我的依赖和信任——


这让人难以拒绝的感情啊.......


我垂下了眼眸，回避了对方那犹如星辰的目光。


“那，走吧——”


现在正值冬季，我披上了厚厚的披风，把毡帽也戴在了头上便背起药筐去后山采药。


昨夜下了一场雪，通往山上的路有些滑，我和酒儿手拉着手小心翼翼的缓慢踱步。不多时，便到了采集药的地点。酒儿把药筐放在地上，拿起锄头开始刨开泥土挖去草药。


我紧了紧衣裳，将酒儿递给我的草药放进框内，这寒冬时节，才能采集这种稀有的草药，所以今天才会冒着风雪赶着出来。


这种草药是治疗蛊毒的药引子，最近世道乱的很，得采几株备用才好。


心下思考之际，酒儿已经全部采完，从沙丘上跳了下来。


“佩玖你还好吗？”酒儿摸了摸我的额头“你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的手冰冰的，轻轻触在我的额头上，凉丝丝的——


“没事。”我推开她的手，闷声说道，声音竟也带了一丝沙哑。


也许是染了风寒啊，回去合该抓些药用了。


酒儿瘪了瘪嘴，不满地对我教育道“你个九岁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比你年长几岁，按理说也是你的阿姊，我自然是要仔细照顾你的，休要自己逞强！”


我点点头，将头上的毡帽往下拉了拉，白色的毛皮将我的头整个笼罩起来，抵御着寒冷。


这天儿，怕是越来越冷了。。。。。


也许是见我没有回答，酒儿凑了过来捏了捏我的脸，语气戏谑的说“怎么不说话？莫非是害怕了想师之然了不成？”


我摇了摇头，将药草筐背在后背顺手把酒儿的也递了过去“下一棵草药生长的地方很是危险，你我也应该多加小心。”


酒儿点了点头，对我龇牙一乐“放心，我和师之然学过武功，我会保护你的！”


啊，又是这种微笑——


我看着她的笑容，良久才重重叹了口气“那，走吧——”


酒儿背起药筐，蹦蹦跳跳的跟上了我的脚步，一边还自言自语说道“听说开春师之然就要出谷历练，你应该也被告诉说跟着去了吧——”


不，并没有——


我皱了皱眉，对于她的吵闹有些不耐烦的咬了咬牙，但最终还是无奈的回答道


“不知呢——”


“是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酒儿的语气有些低沉。


我并没有深究，仔细的攀登着湿滑的山路，药草长在陡崖的山洞里，我曾经到那里去过一次，因此也知道该怎么前往。


只不过因为风雪原因，到是凋零了一些，我将剩余的装进药筐里回头便看见了一脸迷茫的酒儿。


“怎么了？”我疑惑的走到她旁边——山洞的洞口。


“雪还在下——”酒儿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已经看不见路了.....我......我们.....被困在了这里.....”


外面风雪阵阵，白色的雪花充盈着整个世界，既美丽又危险的存在.........


我紧了紧披风，感觉有点冷了——


“佩玖....”酒儿坐在洞口，似是喃喃的说道“曾经我和父亲在一处雪山也遇到了这样的场景，后来——”


“出现了雪崩，我大难不死的逃了出去，父亲.....却没有.......”


“而今天——”她用手接起一个雪花“此处恰好也算得上是一处雪山啊........”


我叹口气，搜索了一下怀中只找到几块火石，就近找了点草才生起了火——酒儿坐在我的身旁，从刚刚到现在一反常态的不发一语——


还真是麻烦了啊.......


那年的饥荒和现在的场景渐渐重叠，我看着眼前的火苗，想起了那年大姐被熬成肉汤的罪恶之火，胃有些疼.....


父亲认为我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妖怪，师之然认为我是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


天资聪颖吗？


我低下头，倚在酒儿的肩膀，眼睛被雪遮挡迷迷惘惘的.......


呵，


我却听说过一个词语叫做——慧极必伤..........


糟糕了——


我搓了搓眼睛，努力保持着清醒，


正当我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仿佛看见了隐隐约约的灯火——


——“佩玖，我来接你了......”

3.00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身体仿佛被狠狠的碾压了一般，酸痛无比。


“嘶——”我动了动胳膊，艰难的直起身子。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在看外面日上三竿，已经将近正午了。


“这次你们俩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猛地一回头，发现师之然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我的身边。


“是师傅救得我们？”身体还是十分疼痛，我只好又躺了回去节省体力。


师之然将我的头枕在她的胳膊上，捏了捏我的鼻子，露出淡淡的微笑“如果不是我寻来长生灯才能在雪夜找到你们两个小可怜，现在你俩可是在黄泉路上比翼双飞了——”


长生灯？


我记得........药王谷里是没有这个物件的——


“你底子本就孱弱，又感染风寒，我便给你喂了一颗保命丹。”她摸了摸我的肩膀，随即接着说“看样子你没有吸收全部的药力，一会儿随我去泡药浴吧——”


我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却想起了昨天酒儿说的话


“师傅——你开春是要出门么？”


因着闭上眼睛，我并没有看见师之然的神情，只是莫名的觉得她的语气降了个调——“是啊，到时候你身体也该好了起来，随我一同去拜访你的小师叔吧——”


她缓慢的起身，褪下白色的里衣，换上了青色的长裙，从我这角度看去很轻易地便能看见她窈窕的身材以及那高不可攀的存在..............


“哦？”她将散发随意披在身后，回头与我对视一眼“怎么？师傅的身材如何？”


我重新合上眼睛，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说话吧较好。


师之然将我抱去了内堂，那里设有一处药浴——师之然曾经说过我底子不好，所以这四年来我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药浴，虽然我觉得我的身体这些年越来越虚弱了——


灰绿色的汁水潺潺流动，我坐在浴桶里，看着师之然一点一点的往里面添加药草——


撕裂般的疼痛从身体里传来，我死死咬住唇瓣才勉强制止住痛呼出声.............


“没事吧？”师之然淡淡的声音传来，让我勉强重新打起精神。


我摇了摇头，挤出了一丝微笑“这是师傅为我设的药浴，是为我好，我是....明白的..........”


师之然楞了一下，然后浅笑的摸了摸我的头“你不很师傅就好......”


我以为她在说药浴的事情，摇了摇头说着没事。


“酒儿还好吗？”我想起了那天酒儿的失态，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在意——


“她啊——”师之然顿了一下“已经生龙活虎了，今天去跟管家外出采办了——”


她穿着青色的长裙，坐在一旁的躺椅上静静的看着医书，我趴在浴桶边缘安静的看着她，


韶光易逝，


有你真好——


心里暖暖的，有一种柔意止不住的从眼中溢出，


想要给她最好的事物，


只为美人一笑...........


这种感情是什么呢？


我垂下眼眸，


遮挡住眼中的恐惧。

4.00
虽然已然开春，但是天气依旧没有转暖的征兆。


我穿上红色的暗纹棉袄，坐上马车，打算前往小师叔所在的府邸。小师叔名曰韶叶，家住西湖，那里听说气候宜人，风景秀丽，总之，我是很愿意去那里避寒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眼看明天便可进城，却突然遇到了一群受伤的人。


“你们还好吗？”我用带好的金疮药给她们一一包扎，同时询问她们的情况。


医者，随时应当谨记望闻问切.........


“我们是十二连环坞的人，几天前我们老大的拜把子兄弟生辰，兄弟们几个都跟了过去，谁知道那家伙竟是个狼心狗肺的**！咳咳咳.....”瞎了一只眼的女人说到气急不由咳嗽几声，眼里迸发出熊熊怒火“我们几个侥幸逃了出来——可是帮主却.......”


我没在继续大厅他们的伤心事，将他们包扎好之后便回到了师之然身旁。


“你说云从龙的拜把子大哥武维扬把他杀了？”师之然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对了——”


我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我本就甚少了解武林事情，也不愿意费心思去猜忌思考，自是不明白师之然话里的深意。


“兄弟隔阂，自相残杀的事情这江湖从不缺少。”师之然摸了摸我的头，将我拉到她身旁坐下“子杀父，弟杀兄，师杀徒的事情早就不引人吃惊了——”


“我的师傅教我医术的时候同时教会了我毒术——”她的头倚在我的肩膀，我低下头便能看见她那密密的睫毛在不停的抖动，淡淡的唇瓣一张一合


“佩玖可愿意学习？”


“学的一技之长毕竟是好事，自是愿意的。”我点了点头，对于毒术还是充满兴趣的。


师之然运功打下了一片绿叶，素手轻捻，贴近唇角，悦耳清脆的声音缓缓奏响。


那几个受伤的人一遍运功疗伤，一遍冲着我们微笑，一个心直口快的大汉不由得赞叹“这曲子还真是好听——”


我坐在大石头上晃了晃脚，对此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反倒是有些昏昏欲睡——


“这是一首凤求凰，是我师傅教我的.......”一曲罢了，师之然将绿叶扔在地上，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


有的时候我在想，师之然这般淡然到底是性格安静亦或是——凉薄无心呢？


一曲凤求凰，爱的热烈，逝的悲壮，


师之然是想说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思考出来，反倒是莫名其妙有了一些伤感........


“佩玖——”师之然慵懒的侧躺在我的怀里，继而往里面缩了缩“再过几天便是你的生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我出生在万物逝去的秋季，距离如今也有半年之久，不知师之然为何突然问起这事？


“想要的吗？”我想起了这四年的点点滴滴，嘴角抑不住的扬起，眯了眯眼“住在药王谷很幸福，如果可以，我想要和
师傅永远这般生活下去.........”


“............”师之然带着淡雅的微笑，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你也会长大，师傅也会变老，离别日子早晚会到来的.......”


她眉眼如画，撞进我一生空白的画卷，


她是那般的恬静美好，一颦一笑，是我一生的执念.........


我的唇角贴着她的发丝，我们现在犹如恋人一般互相依靠，


但是可悲的却是——


没了我，她依旧是九天之上的风，苍崖松柏的闲云野鹤，


而没了她，我便什么都没了.........


“二位师徒感情真好啊——”瞎眼女子羡慕的冲着我们龇牙笑着“我们十二连环坞大部分都是一群老爷们，看了这么多年，都把我眼睛看瞎了一只，今日能看到如此如画般的二位，还真是三生有幸.......”


师之然慵懒一笑，友善的说“左右我们的路程也不吃紧，我和徒弟便在这里停留一晚，省的你们还得连夜进程找医生看护——”


“那敢情好！”女子一拍手，爽快的笑道“我看姑娘气质非凡，约莫是药王谷的师姑娘吧，我名叫辛静，若是以后你们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我辛静自是涌泉相报！”


辛静.....心静.....自然凉.......


“还不道谢？”师之然拍了拍我的侧脸，笑的温柔。


“多....多谢自然凉咳咳咳咳咳.......多谢辛静姑娘.......”


“..........”辛静一脸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良久——悲愤的抿了抿唇“这已经是第九百九十八个叫我自然凉的人了...........................”


“是....是吗.....”我看着她忧伤的侧脸，


还真是可悲啊——

我啥时候写的这么诡异的文风！可啪可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