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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苏无涯(古风,师徒)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1.随笔偶记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上元节,华灯初上。贵胄王孙,画舫闲游,墨客文人,吟诗结友,就连布衣平民,也跟着这游玩赏灯的队伍,加入这繁华的盛宴。
苏无涯无心赏灯,他不过是觉得月圆之夜一个人待在亭中过于寂寞,才出来走走。然而,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发现自己更加寂寞……
突然之间,他腰间有点向后仰,他感觉有个有个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他也清楚的知道腰间的玉佩随之而去了,不过,他始终淡淡的,连头也不曾回。
“把东西交出来!”身旁的随从以看不见的速度抓住欲逃跑的男孩儿,厉声说到。
手很疼,男人的手像鹰爪一样狠厉地抓住自己,感觉只要在用力,手腕儿必定得骨折。
“好,我给你,你先松手!”语气虽然因疼痛而有些颤抖,但男孩儿还是尽量平静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男人松了手,料他也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
男孩却没有再看眼前这黑衣侍从,而是正对上那双平静打量自己的目光,那个佩戴玉佩的人。在炫目的灯光下,男孩儿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只是觉得他有点不同。
看到眼前这个一直沉默着得人,男孩儿突然邪邪一笑,眼神中带着三分不羁,一分狂傲,冷冷地说到:“好啊,还给你!”说罢,将手中的玉佩用力一掷,上好的和田玉瞬间碎成几块儿。
“你找死!”啪的一声,黑衣侍从一个巴掌扇在男孩儿脸上,一把提起男孩的前襟,一个重拳就要下落。
“罢了,青枫,让他走吧!”一直沉默着的苏无涯突然开口,说完,兀自转身,融入在阑珊的灯影里。
夜晚,苏宅。
“主人,您不觉得今天那个小偷有点”异常吗?
“为何如此问?”苏无涯卷起书,若有所思。
“他不是一般的小偷。”
“或许吧!”苏无涯淡淡地说。他虽然对着小男孩有几分兴趣,然而很快就冲淡了。他近来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只觉得阵阵疲倦。
……
一月后。
苏无涯一身布衣,静立于庭中。清晨的露水略微浸湿了衣襟,泛着微微的凉意。初春的的天气,还有些凉,一场朦朦胧胧的春雨过后,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格外清新。
深深吐出一口气,苏无涯有些释然,有些轻松。
只要,过了今天,他就还是那个布衣苏无涯,他愿从此远离这世事纷争,诗酒天涯。
他,本是一介文人,何能扭转乾坤,何能布局天下
……
皇宫后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明黄色的衣袍迫近眼前,冷静的话语里依旧掩藏不住那杀人的怒气。
“臣愿辞去宰相一职,求陛下成全!”苏无涯跪伏在地方,声音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哼,一声冷笑自头顶传来,“苏无涯,在你心中,朕竟是如此不堪,如此不值得你信任?”
“臣不敢!”声音依旧不卑不亢。
“不敢?好,好啊,”萧也牧怒极反笑,“你既然执意辞官,那朕就成全你。不过,爱卿为朕打下了这江山,如今爱卿想要归隐,朕理当为爱卿饯行。”说罢,坐会龙椅,冷冷命令道,“备酒!”
酒被端上来了,银色的托盘,白玉制成的酒杯,无一不精致高贵,然而危险致命。
“苏丞相,请!”酒杯已经递到苏无涯面前,由不得他不喝。
接过酒杯,苏无涯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这一身龙袍的人,而后,仰头,一饮而尽!
“谢陛下赐饮!”苏无涯这一瞬间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脱。
“你不怕朕在这酒中下毒?”
苏无涯定定地看着萧也牧的眼睛,朗声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能为陛下分忧,臣万死不辞!”说完,口重重地扣在地上,也扣在萧也牧的心里。
似是一阵无奈的叹息,沉默良久,萧也牧道:“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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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拜师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今天,苏无涯就要出京。这是他生活了三十几年的地方,他优渥的童年在这里度过,轻狂的年少在这里度过,覆雨翻云,成就霸业江山也是在这里。而今,他要离开了……
心中隐隐有些不舍,掀开车帘,京都的街道在眼前疾驰而过。
“停车!”苏无涯突然说到,而后,布衣葛袍迈过车帘,轻身而下。
青枫勒住马,顺着他家主人的眼神望去,看见了在墙角打架的两个小乞丐。一个瘦小的男孩儿,将其中一个摁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直到把乞丐手中的男头抢到手才罢休。
得胜的乞丐转过身,青枫这才看清小乞丐的脸,心中一惊:这不是那天偷钱那小子吗?!
苏无涯眉头一皱,心里感到有丝不悦,他向来是个不易动容的人,可是看到这个男孩儿却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青枫,拿点干粮和碎银给他们吧!”说完,就上了马车。他想,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过了一会儿,便听见青枫的声音,“主人!”
“什么事?”
“主人,那小子跪在马前,要见您。”
沉默了一会儿,青枫才听见马车里传来的淡淡的声音,“把他弄走!”
“是,主人!”
青枫抓起孩子的胳膊,用力一拽就把他男孩儿拖起来。男孩儿使劲挣扎,狠狠地咬在青枫手腕上。青枫没料到男孩儿会有此举,手吃痛,一松,男孩复又跪在地上,大声说道:“求先生收下我!”说罢,头重重的扣在地上,清晰可闻。
苏无涯掀开车帘,看着马前伏地而跪的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把头抬起来。”
闻言,男孩儿抬起头,感觉有丝温润的也踢顺着额角流下来。接着,他便看到那个一身布衣葛袍的男子,一步步走近他。
苏无涯停在男孩儿年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为什么想要跟着我?”
想都没想,男孩儿便答道,“因为不用挨饿!”
如此坦然的态度,倒令苏无涯有些刮目相看,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柳毅。”
“多大了?”
“十四”
“既是十四,便有能力自谋差事,以给自养”,苏无涯一顿,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为何却不学无术,净干这些抢劫偷盗的事!”
柳毅万没想到苏无涯会当众教训他,脸一阵泛红,却又无可辩驳,只得把头垂得更低,“前日冒犯先生,是我不对,请先生原谅!”说罢,再次把头磕在地上。
苏无涯有些动容,不知为何,他其实并不讨厌这个孩子,甚至,还有些欣赏……
“偷**狗,我所不为;经商致富,亦非我所长。”一声叹息,终究无奈地说道:“不过你若愿读书识字,我却也可以教你。”教你读书识字,教你明理懂法,也不至让你步入歧途,苏无涯心想。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柳毅给苏无涯磕了三个头。
“起来吧,”苏无涯扶起柳毅,眼里满是爱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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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惩戒
一路上,柳毅都和苏无涯同乘一辆马车,但让柳毅奇怪的是,苏无涯始终把他当空气一样,要么闭目养神,要么视而不见,简直把他当空气一样。柳毅帮苏无涯打水送饭,苏无涯亦不阻止。一路颠簸,几日后,他们终于到达了一个宁静的乡村,在三面环竹的一个篱院落脚了。
这院子是几年前苏无涯建的别居,三面都是碧绿的翠竹,门前是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院子的四周用竹篱围上,种上了荼靡,墙院一角种了些茶花,虽不见多精致,倒颇为雅致清新,有股文人气。
屋内是有人打扫的,陈设虽简单但却非常干净,而且香炉内长年都燃放熏香,淡淡的沉香味,让人感觉非常安定。
“先去洗澡,把衣服换了到我书房来。”苏无涯的声音还是听不出多大情绪。
“是,先生。”虽已拜师,柳毅还是习惯叫先生,苏无涯也不在意。
在路上的时候,苏无涯已经让柳毅换上了一套藏青色的长袍,都是在路上买的。现在柳毅换上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袍,系上绣了暗纹的腰带,虽只有十四岁,但个头却比同龄人偏高,只是由于营养不良,显得很瘦。五官虽不算出众,但眉目之间却有股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中掩藏锋芒。
苏无涯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柳毅,这是这些天来第一次认真地把这孩子看了一遍。
柳毅显然在这样的目光下显得有些窘迫,低低地唤了声:“先生。”
苏无涯这才收回目光,示意柳毅靠近些,然后说到:“你既已拜我为师,有几句话为师须告诫你,望你终生谨记!”
柳毅一敛容,躬身而拜,“先生请讲,徒儿自当谨记!”
“万象众生,各有造化。人这一生不必封王将项,也不必仕途显达,更不必富甲天下,但需有朗朗清气,一身持守,不可负天下苍生,需对得起黎民天下!”
柳毅一惊,不明白苏无涯何有此说,而且此话明显前后矛盾。没有富贵权势,又哪儿来能力影响天下苍生;如果只是个平平凡凡的人,又谈何黎民天下。
虽有疑虑,柳毅却还是恭敬地答道:“多谢先生教诲,弟子谨记。”
“你既入我门下,凡事便需按我的规矩来”,苏无涯的语气顿时严厉,“今日,便教你第一条——偷盗、打人者,当罚!”
柳毅没想到苏无涯会抓着这两件事不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敛了敛眉,把头垂得更低。
“以前我不是你师父,我也没有权利管教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既是你师父,便要替你的父母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拿出戒尺,点了点书桌,厉声喝道:“过来,趴下!”
柳毅脸色有些苍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桌前,俯身趴在了书桌上。
“褪裤!”
柳毅转过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苏无涯,在苏无涯清冷的目光中,他知道他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咬了咬牙,柳毅将自己的裤子连同亵裤一起褪了下来,俯身贴在冰冷的书桌上,羞耻令柳毅紧咬下唇,脸憋得通红。
“啪!”重重的尺子落在臀峰,柳毅没想到会那么疼。
并没有给柳毅任何思考的时间,接二连三的尺子毫不留情地落下来,柳毅捏紧了拳头,紧咬着唇,将一阵阵痛苦的声音咽下去。
一下接着一下,力道分毫不减,柳毅不知道苏无涯何时会停,只能硬挨着,背上冒出丝丝冷汗,肩膀也抑制不住地颤抖。
“疼吗?”声音虽不冷,然而却没有多少温度,还是淡淡的。
柳毅咬着牙,没说话。
“啪!”重重的一尺,狠狠地落下,饶是柳毅极力压抑,却还是痛呼出声,粗重的喘息在静室中清晰可闻。
“疼不疼?”
冷汗顺着额角落下,稳了稳自己的气息,柳毅答道:“疼!”
“记得住吗?”戒尺轻轻地贴在红肿的臀峰上,无声的威胁。
柳毅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将自己狠狠地压在脚下,而自己是那样的无力而无可奈何。这种感觉,比挨打更加难受,因为,它是要人屈服!而最终,自己只能屈服。
“记住了!”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几个字,满满的不甘。
“起来吧。”苏无涯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他,他知道这孩子要强,有些事情得慢慢调教,不能操之过急。
“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念书吧!”
“是,先生。”尽管疼痛还在叫嚣,柳毅脸上却不减丝毫波澜。
……
床前,青衣男子负手而立,清风微动罗袂,竟显得身影有些单薄。
“青枫,让人查一下柳毅的身份!”
“主人,您是怀疑……”
“没什么,下去吧。”苏无涯摆摆手,立于身后的男子无声而退。
他并不知道柳毅的身份,但他可以肯定,他绝非生于平凡人家。那举手投足中的仪礼,那份隐忍的骄傲,若非从小耳濡目染,又怎能达到这番境地。这绝非是一个小偷或乞丐一夕之间可以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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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真相
清晨。书房。
清瓷茶盖微掀,清新的茶香微微泛起,轻抿一口,男子淡淡地说道:“都读过哪些书?”
“经、史、子、集,略有涉猎,不过不太精深。”柳毅回答得模糊。
“受业何人?”苏无涯继续问。
“先师林守墨,三年前已故去。”
故去?竟会如此之巧?苏无涯有心要看看这孩子能编到几时,继续追问道:“你为何会沦落至此?”
柳毅敛了敛眉,脸上露出几分哀伤,“弟子本是京郊附近双桥村人氏,父亲是当地富贾,家道还算殷实。两年前,先父外出经商为歹人所害,先母悲伤过度,一年前也撒手人寰。家中产业,也被叔伯抢夺……”说到这里,柳毅声音已有些哽咽,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苏无涯静静地看着柳毅,眼神有些复杂。他不相信事情会如此简单,然而也觉得柳毅的神情并不像是在作假。如果眼前这孩子的表情是伪装的,那这个孩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小小年纪,竟会有如此城府?
苏无涯这天并没有教授柳毅新的功课,他只是考了考柳毅,看他读书的情况,已确定以后讲授的内容。令他惊讶的是,柳毅的记忆里极好,读过的书更是大大地超过了他这个年龄的阅读量,而且反应极快,对有些问题也有独到的见解,仿佛天生就是一块读书的料。
……
夜。书房。
“查到了吗?”
“主人,负责的线人查到柳毅是京郊双桥村人氏,家里经商,是当地的富贾……”
“其父两年前为歹徒所害,其母一年前也过世了。是吗?”苏无涯不等柳毅说完,兀自说道。
“是。”
“你下去吧!”
待到青枫走出书房,苏无涯才坐回桌前,揉揉眉心,心中竟泛起隐隐的不安。
事情真是如此简单吗?他不信。那双掩藏锋芒的眼神里,深藏着另一份压力的情感。事情绝没有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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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书斋岁月
三月过去了。
柳毅白天跟着苏无涯念书,晚上自己温习功课,苏无涯在课业上对他的要求不多,加之柳毅底子好,又聪明,生活是很悠哉的。
苏无涯书房有不少藏书,苏无涯喜欢看诸如《战国策》这种纵横游说之书,喜欢看兵法和史书,也爱看各种杂书和小说。对于孔孟之言,颇觉乏味,而苏无涯又最爱讲这套,所幸柳毅聪明,倒还能应付得过去。只是日常自修的时间,都去看自己喜欢的书了。
这天晚上,柳毅正捧着一本《夷肩志》看的入神时,苏无涯进来了。
“在看什么呢?”
“《夷肩志》”,柳毅答道。他知道,苏无涯一向不干涉自己看什么书的。
“随我到书房来。”说完,苏无涯就走出去了,快走到门口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道:“把你最近写的字也一并带过来。”
苏无涯对柳毅的课业管的松,平时布置的任务也不会第二天就查看,只是偶尔过一段时间进行抽查。写字也是,苏无涯规定让他每日写两页。
……
书房。
香炉里的熏烟袅袅上升,古朴的书房中,一跪一坐,气氛有些凝滞。
“你应该写多少篇?”
“三十篇。”
“你写了多少?”
“……”
“说话!”
“五篇。”自觉心虚,柳毅答得有些气弱。
拿起戒尺,点了点柳毅的手臂,“伸手!”
手刚平举,戒尺就落下来,“啪”的一声,疼得柳毅倒吸一口凉气。
“一篇一戒尺,一共二十五下。手伸平!”
柳毅尽量让自己的手平举,苏无涯的尺子每落下一道,柳毅的手便低几分,而苏无涯必定要让他手重新伸直伸平,才将戒尺重重落下。
疼痛一层叠着一层,打到第十五下的时候,柳毅忍不住叫了声,“先生。”
苏无涯停下来,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柳毅有些尴尬,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没办法开口求饶。但既已开口,便是求饶。柳毅心里有些痛恨自己。
“先生,我……我错了!”说完,柳毅的头垂得很低。
“把头抬起来!”
柳毅抬头,正对上那双古井无波似的眸子,苏无涯的清冷,让他看不透。
“该不该罚?”
“该罚。”
“一篇一戒尺,多不多?”
“不多。”
柳毅咬咬牙,将已经肿起来的左手努力伸平,可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蜷曲起来不能伸直。
苏无涯握住他的指尖,用戒尺将他的手往上抬了抬,声音放缓道:“忍一忍。”说罢,戒尺又快又急地落下,十下打完,疼痛才如炸裂一般在手掌蔓延。柳毅手臂轻抖,眼里泛着丝丝泪花,却将头低下,将脆弱和隐忍都掩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良久,苏无涯才轻声说道,“起来吧。”
苏无涯很少罚柳毅,但一旦惩罚,必让他刻骨铭心,永远记住。在这以后很多年,柳毅都保持着每天练两篇字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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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惊变
寒来暑往,春天的荼靡,秋天的菊花,开复谢,谢复开,转眼之间,已经四载。昔日稚气未脱的少年已褪去青涩,眉骨之间更显棱角,举手投足,颇有诗书儒雅之气。
“先生今日好雅兴。”柳毅眉宇弯弯,嘴角略微勾起,露出一个很温暖的笑容。
苏无涯放下修剪茶花的剪刀,说道:“花其实和人一样,有人欣赏就会有人修剪,倒不如山花来得自在……”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一瞬间,柳毅的眼中迸发出了一抹光彩,但很快又掩藏下去,看了一眼苏无涯,试探性地问到:“所以先生才愿在此终老一生吗?”
闻言,苏无涯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股怒意,眼神也冷了几分,“毅儿现在长大了,这小小的院落,已经困不住你了,是吗?”
柳毅心中一凛,双膝跪地,忙答道:“弟子不敢!”
“你若想走,我绝不栏你!”说完,苏无涯便拂袖而去。
柳毅背脊泛出一股寒意,嘴角却冷冷地勾起。
既然苏无涯不肯出山,那么,只好逼他出来了……


京郊。一处荒院中。
“魅离见过少主!”黑衣人面对少年,单膝而跪。
“起来吧!”柳毅冷冷地说道。
“不知少主召见魅离,有何吩咐?”魅离心中有些诧异。自从四年前柳毅拜苏无涯为师后,柳毅便不让他暗中保护自己,时隔四年,柳毅却突然召见他,他感到少主是要计划复仇了。
“我要你在京都散布一个消息,就说,平南王的余孽还活着,而且……”,柳毅微微一笑,笑得有些残忍,“那个人就是苏无涯的徒弟——柳毅!”
“少主!”魅离惊呼出声,“当年主人拼死才护住少主,没有让少主身份暴露。为何……为何少主而今要自投罗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柳毅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其他的你不用管,照我的吩咐去做!”
“是,少主。”魅离低应到。
“还有,把我的画像也画出来。记住,一定要画得像!”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彻底,不给自己留下一丝退路!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柳毅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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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狠厉的一耳光扇在柳毅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我,是你复仇的第一步,是吗?”
苏无涯的声音很冷,这样的冷让柳毅不敢触碰。没错,为了复仇,他需要借助苏无涯的力量,需要通过他来接近朝堂,接近皇上。这也是柳毅为什么要才苏无涯为师的原因。为了逼苏无涯出山,他只好初次下策,只要皇帝知道这件事,必然会召回苏无涯。他在赌,赌苏无涯会在皇帝面前护他,让他不必有性命之忧,而皇帝为了控制苏无涯,必然会将他们都留在京都,那样,他就有机会伺机报复。不然,一辈子在这个地方,当一个布衣平民,又谈何报仇!如果他赌输了,就将赔掉自己的性命,可是,就算他赢了,这也只是复仇的第一步,他未必有多大的胜算。不过这些柳毅都不在乎,为了报仇,他可以不择手段,他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只是,柳毅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对于苏无涯却是心存愧疚的。四年来的朝夕相处,让柳毅心中对苏无涯充满了感激个敬仰,他是柳毅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可是,他柳毅却不顾师徒情意,利用了他,甚至,在逼自己的师父做出抉择!
柳毅觉得自己卑鄙,惭愧和羞耻让他的头垂得更低,“弟子背师负义,愧对先生教养之恩!”说完,头重重地扣在地上。
苏无涯冷笑一声:“好,好个背师负义。今日,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青枫,给我打!”
说完,便不再看他,背对柳毅现在桌前,耳中只听见皮鞭呼啸的声音和柳毅压抑的低吟。
皮鞭落得又狠又疾,撕裂一般的痛苦,让柳毅忍不住想要求饶。苏无涯从没这样打过他,这不是教训,这是真的要将他活活打死在这里。
“停!”沉默将就的苏无涯终于开口了,青枫应声停止了下落的皮鞭。
柳毅趴在地方,大口大口地喘气。而就在他以为鞭打要结束的时候,却听见苏无涯冷冷地说:“蘸盐水,继续打!”
一瞬间,柳毅如坠冰窖,由内而外的寒意,让他身体有些发抖。
“先生……您……您真的要打死我吗?”
苏无涯的眼神更冷,冰冷的声音泛着一股怒意:“你不是想死吗?你自己不给自己一条活路就不要怪别人置你于死地!”说完,便不再看他,背身而立,冷冷地命令青枫:“打,打到他愿意求饶为止!”
“啊!”阵阵惨叫,回荡在书房。蘸了盐水的皮鞭更加沉重,鞭鞭划破血肉,盐水渗进伤口,比刀割更加难受。而他不开口,皮鞭便不会停!而书房内特制的熏香,有能让他时刻保持清醒地接收折磨!
现在,是苏无涯在逼他做出选择,要么放弃,要么被活活打死!
不,他不能放弃,刘氏一门的血海深仇,那几十条无辜的亡灵等着用那狗皇帝的血来祭奠,如果不能报仇,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无论如何都只有死路一条,那么,死在苏无涯手里也算值得,就当,报答这几年的教养之恩。
思及此,柳毅便不再挣扎,抱着必死的心,忍受着皮鞭撕破血肉的疼痛,牙关禁闭,将痛呼和细碎的呻吟都深深地咽下去。


7、别离
柳毅醒来是在第二天,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倒的,他只是觉得全身都疼。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缠上了纱布。而苏无涯,就坐在他的床前,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担忧。
“先生。”柳毅挣扎着想起来,被苏无涯制止了。
“好生躺着吧。”声音比往日柔和了几分,“怨师父吗?”
柳毅摇摇头,“我知道先生是为我好,我只是怨我自己,没本事为死去的亲人报仇!”说完,才意识到苏无涯并不喜欢他提报仇的事情,有些顾虑地看向苏无涯。而苏无涯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同,柳毅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喝药吧,”苏无涯递给柳毅一碗浓黑的药。
柳毅接过药碗刚要喝,突然之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偏过头问苏无涯:“先生,这是什么药?”
“给你煎的伤药。”苏无涯淡淡地说到。“怎么,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柳毅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将药碗放下,说到:“先生,虽然我不懂药理,但医书还是略看过一些。先生不必瞒我,这不是伤药。”
“你怕我下毒?”
见苏无涯错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到:“先生息怒,弟子绝无此意。弟子只是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药。”
苏无涯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这孩子如此聪慧到底是福是祸,手爱怜地抚上柳毅的额头,说到:“你还年轻,不应该为仇恨而活着。忘记一切,这是对你最好的方法。”
柳毅震惊地看着苏无涯,一瞬间,眼里竟布满了恐惧,大声叫到:“先生,不要,我不要忘记,我不能忘记!”
苏无涯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柳毅,厉声说道:“是你自己喝,还是要我帮你?”
“嘭”的一声,柳毅跪在地上,拉着苏无涯的衣袍,眼里满是哀求:“先生,我求您,求您不要让我喝药!您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求您,不要让我忘记!”柳毅从未如此惊慌失措过,哪怕是狠厉的鞭打,也没有此刻这样害怕。
“我要你放弃报仇,平凡地过一生,你能做到吗?”
柳毅沉默了……
良久,苏无涯才缓缓地说道:“毅儿,别怨师父。”话音刚落,手指便飞速地点了柳毅的穴道,虎口钳开柳毅紧逼的牙齿,将浓黑的汤药灌了下去。
柳毅的眼里充满了绝望。晶莹的液体落在苏无涯手上,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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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渐渐沉重,那无尽的深渊,埋葬了多少无辜的鲜血,那几十口的亡魂,又怎能说忘就忘!
要自己忘记一切地活着,还不如带着仇恨死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一咬,落入深渊的躯体仿佛被疼痛拉回,他双颊一痛,口被强迫地张开,映入眼里的是苏无涯痛惜和紧张的神色……
“毅儿,毅儿……”是谁,是谁在呼唤自己,他努力地睁开眼睛,而眼皮却是那样地沉重,那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8、上官云
“少爷,少爷醒了!”一小厮露出狂喜的神色,往外飞奔。
不多时,进来一个紫衣长袍的男子。男子大概四十几岁,一身长袍身材更显修长,眉宇之间有种不怒自威的霸气。只是,在那霸气的眉目之间,带着深深的关切和担忧。
“云儿,你终于醒了!”粗糙的大手紧握住少年,这个一向威严坚毅的男人眼中泛出一股温润。
少年呆呆地看着男子,眼里满是疑惑……
正在少年震惊和发呆的时候,一个白衣老者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良久,才皱眉道:
“将军,公子坠崖撞伤了脑部,虽然醒过来了,但颅内淤血未散,所以可能有失忆的症状。”
“什么,失忆?!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这个……”,老者语气支吾,为难地说道:“老朽也不敢确定。只能以针灸刺激脑部穴位,帮助淤血消散,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这……”
“行了,下去吧!”男子不耐烦地一挥手,老者诺诺地走了。
“云儿,你好生修养,想吃什么,就告诉洛离。爹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点再来看你。”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又吩咐道:“洛离,好好照顾云儿,有什么情况立即通知我!”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
洛离目送男子走出门外,才一个箭步冲到少年面前,蹲下道:“少爷,你可吓死我了。你都躺四天了,你……你总算醒了。”说着,便喏喏地哭起来,越哭越厉害。
少年听着心烦,一声冷喝:“别哭了!”说完,自己都有些差异,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虚弱!
洛离停止了哭泣,像是被吓到了,呆呆地望着少年。
两目对视,少年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眉目清秀,脸蛋透出几分乖巧,眼里露出几分聪明劲儿。不知是因为被吓到了还是因为委屈,那眼睛水盈盈的,像受伤的小鹿一样,委屈地看着自己。少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少爷,你笑了!”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一样,洛离兴奋地像打了鸡血,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更显可爱。
“你,叫洛离?”少年试探性地开口。
“少爷,你不认识我了?”说完,洛离这才记起刚刚大夫说自家少爷失忆的事,忙问道:“少爷,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犹豫了一下,少年缓缓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少爷,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少年嘴角隐隐勾起,眼里的一丝狡黠一闪而过,只是这些,洛离都没有看到……
他确实对这里的一切毫无记忆,他只记得那碗汤药喝下去后,他咬舌想要自尽,苏无涯阻止了他,后来的事他便不记得了。醒来,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了这里。
从洛离的口中他知道,现在的这个自己叫上官云,是骠骑将军上官奂的独子。几日前,在威虎崖游玩,坠崖受伤。
上官奂,这个名字柳毅是知道的。他虽然跟随苏无涯隐居,但由于苏无涯身份特殊,对政局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朝堂的动向和变化,苏无涯还是一直关注的。这个上官奂,号称战场上冷血无情的战神,手段之残忍狠厉,令敌人闻风丧胆。这几年一来,上官奂更是手握兵权,权倾朝野,苏无涯曾经断言,此人必定是朝廷的祸患,假以时日,必反!
思及此,柳毅脸上泛出一抹冷笑——看来,真是天助我也!
他不明白在自己晕倒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自己的意识为什么会在另一个身体里面,但是,老天爷竟然如此安排,更是要他不能放弃报仇。
上官奂之子,呵呵,借助这个身份,复仇更加容易吧?
先生,您要我忘记一切,要我放弃复仇,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闭上眼,柳毅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他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棋,应该如何下!
三日后,京都贴出皇榜,勒令柳毅投案自首,否则七日后处斩苏无涯!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柳毅正拿起的茶杯啪地一声碎在了地上,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不行,我不能让先生死,柳毅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说,手脚冰凉。
可是,要如何才能救得了苏无涯,就算自己而今去自首,又有何人可以相信他,相信他是柳毅?
对了,柳毅!心中一亮,他已有了对策!
“你是谁?”魅离冷冷地问。
魅离和他家少主特殊的联络方式,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而这个人,又怎么会知道?难道,少主已经遭遇了不测?魅离心里愈加慌乱。
“我就是柳毅!”虽然面貌不同,到那份威严却似曾相识,看得魅离有些发怔。
“说,少主在哪儿?”冰冷的剑贴在脖颈,少年白皙的皮肤泛出一丝血红。
“放肆!你的剑,就是用来谋害主人的吗!”少年眼里不见半点惧意。
“要我如何相信你?”魅离放下剑,冷冷地问。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少年笑了,笑容里有些残忍,“马上,你就知道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短笛,魅离一见,脸色马上发白了。
不理会魅离的恐惧和震惊,少年拿起短笛,幽幽地吹起来,很快,便看见魅离痛苦扭曲的表情在地上翻滚,少年视若无睹,直到魅离忍受不住,在身体上抓出丝丝血痕,少年才停手。
“现在相信了吗?”
这蛊毒,是魅离成为平南王府杀手的那一天就种在他身上的,多年不曾引动,以至于魅离都有些忘了它的存在,没想到,今天有让他再次记起。
魅离疼得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少年年少:“魅离该死,冒犯少主,请少主原谅!”
“起来吧。”少年淡淡地说道。
“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要吩咐你。”说着,便在魅离耳边耳语几句,魅离震惊地看了少年一眼,而后领命去了。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9、偷天换日
七日后,便是处斩苏无涯的日子,而就在处斩的前几天,皇帝突然接到密报,得到了柳毅的藏身之所。
处斩的前一天,柳毅被押解回京,皇帝萧也牧亲自探视了这个刘党余孽。只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双本该充满仇恨的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舌头还少了半截,说不出话。
晚上。乾清宫。
“皇上,狱中传话说,苏无涯吵着要见您。”太监小福子打量皇帝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着。虽说苏无涯已经是阶下囚,但他对皇帝来讲确是有几分特殊的。长年陪伴在皇帝身边,小福子直到,这个明黄色长袍的男人并不想让苏无涯死,只是想用他逼出柳毅。
“宣他上来!”
不多时,一身白色素服的苏无涯款款走进垫中,多日的囚禁,让他神色憔悴不少,眼神也更加清冷。
“罪臣苏无涯,参见陛下!”苏无涯跪在地上,朝萧也牧深深一拜。
“要说什么,说吧!”萧也牧明知故问,知道他此行是为柳毅而来。
果然,苏无涯开口道:“陛下,稚子无辜。柳毅虽是刘子裕亲子,但却从未参与谋反一事。望陛下宽厚仁德,赦免柳毅死罪!”
“他虽未参与谋反,但余孽不可不除,留着他,终究是个祸害!”
“陛下!”苏无涯神情有些激动,“若陛下担心柳毅会为其父报仇,这一点大可放心。罪臣先前已经让他服下无忧汤,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哦?”语气上扬,萧也牧的表情有点玩味:“为何要让他服下无忧汤?难道,你早知他要复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萧也牧的敏锐让苏无涯有些不安,却还是冷静地答道:“罪臣也和陛下一样,前些日子才知道柳毅的身世。不管他有无复仇之意,罪臣都希望他能忘记一切,好好活着!”
萧也牧沉默半晌,在心里权衡此事。其实,柳毅是死是活对他来讲并无多大威胁,一个毛头小子,还能翻了天?更何况而今人还在自己手上。不过,若能以柳毅为筹码,留下苏无涯……
“朕可以答应你不杀他。不过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苏无涯已经,没想到萧也牧居然这么快就答应了,当下深深一拜,说道:“臣定当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留下来,辅佐朕治理这江山!”自负霸气的声音在殿上久久回旋。
苏无涯犹豫了,朝堂沉浮早已令他感到厌倦,他并不想继续留在朝堂。然而,如今要救柳毅,绝无他法。
“臣,遵旨!”苏无涯无奈地说道。
“另外,朕还有件事需要提醒你”,看着跪伏的苏无涯,萧也牧的眼里带着几分凌厉,“朕可以放了他,也可以杀了他。他的性命就在你手上,望你好自为之!”

几日后,皇帝下令赦免了柳毅,将其软禁于京郊。苏无涯,亦恢复了相位。
而真正的柳毅,得知此消息却有些发愁。他本是想救出苏无涯,顺便制造柳毅已死的假象,让自己顺利脱身,才让魅离散布消息。没想到而今柳毅的身体还没死,却又把苏无涯又扯进来了。他并不想日后与苏无涯发生正面冲突,所以如今当务之急,是要让柳毅死去。这样,不仅自己可以顺利脱身,苏无涯也可以远离朝堂,说不定,还能让他与狗皇帝反目成仇,一箭双雕!
呵,他要杀死自己,柳毅想想都觉得好笑。他不知道,他的身体死了,他的灵魂还会不会存在?
如果他的灵魂不存在了,那么真正的上官云是否会回来?真正的上官云又在哪里,难道,现在在那副身体里的灵魂就是上官云?
……
三日后,柳毅的死讯传入了苏宅。
青枫跪在地上,两个嘴角已有鲜血流出。他低垂着头,不敢看苏无涯发青的脸色!
“嘭”狠狠地一拳砸在桌上,苏无涯眼里泛出嗜血的光芒,“给我查,到底是谁做的!”
青枫被这样的苏无涯吓到了,印象中,除了刘子裕被处死的那次,苏无涯从没有像这样愤怒过!
“是,主人!”低应一声,青枫飞快地走了出去。

上官府。
听到柳毅已死的消息,少年冷冷地笑了。从今以后,世上再没有柳毅了,他,是上官云!
如今这局棋,才慢慢开始……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12、背叛
上官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石室里,双手都被吊着,金属镣铐硌得手腕生疼,两只脚也被铁链锁着,动弹不得。
手脚虽然不能动弹,脑子却在飞速地旋转——到底,是谁把他绑到这里?绑架之人又有何目的?
他并没有思考太久,因为那扇沉重的石门缓缓地打开了,当人走进来的那一刹那,上官云只觉得脑子一阵空白!
“先……”上官云差点脱口而出,到底还是将声音从喉咙里咽下去了,压抑着不安的心神,故作惊讶地说道:“苏丞相?”
苏无涯置若罔闻,一步一步地走近他,那双清冷的眼神因愤怒而更加地冰冷,让上官云不敢与之对视。
“为什么要杀他?”苏无涯的声音很低,也很冷,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上官云心中一凛,心里大概知道苏无涯绑他来这里的原因,脸上却不动声色地一脸迷惑地问到:“苏丞相您在说什么啊?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快,快把我放下来!”
“我再问你一边,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他!”苏无涯狠狠地盯着上官云,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锋利。
“杀人,杀什么人了?”上官云继续装疯卖傻。
不再看上官云,苏无涯背过身去,冷冷地命令道:“青枫,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青枫拖过一个浑身是刀枪的人狠狠地推在地上,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上官云只觉得从头到尾浑身冰凉,发白的脸色出卖和他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而这一切,苏无涯都看在眼里,上官云那发白的脸色,更让他确信,眼前这个人是杀害柳毅的真正凶手。只是,他不明白,柳毅和上官云无冤无仇,他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把你之前交代的话再说一遍!”
上官云心里更加不安,他不知道,苏无涯到底知道了多少。
地上的人艰难地跪起来,垂头说道:“我叫魅离,本是柳毅公子的暗卫。四年前,柳毅公子拜苏丞相为师,必要时再和我联络。后来,我便结识了上官公子。”说着,魅离微微侧脸看了一下上官云,看到的是其满脸震惊而不可置信的神色,又接着说道:“上官公子待我有知遇之恩,我……我感念上官公子的恩情,暗中帮他做事。后来,他知我还有另一个主人,就命令我说,让我杀了柳毅公子,来证明对他绝无二心!”
上官云只觉得浑身血气都往上涌,那愤怒的情感终于冲破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嘶声吼道:“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殊不知,这样的怒嚎,在苏无涯看来更是恼羞成怒,做贼心虚,一腔的悲哀和愤怒再也压抑不住,右手掐上上官云的脖子,眼里像要喷出火一样:“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说,为什么要杀他!”
上官云的心有点慌乱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也不能告诉他真相,慌乱之中,话也说的颠三倒四的:“我,我没有……他在说谎!苏丞相,你听我说,我……呃……”
脖颈上的力不断加重,直到上官云说不出一个字,连呼吸也不能够。他感到血液直往脸上涌,手脚却冰凉,脑袋越发地沉重。他极力地挣扎,而脖子上的桎梏却越来越紧……
他不知道眼泪是从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只觉得似乎这一刻似曾相识。只不过,那次是要他忘去,而这次,是要他死去!
就在上官云渐乎绝望的时候,脖子上的桎梏突然松开了。
“咳!咳!”奋力的咳嗽,在空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苏无涯渐渐松开了手,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这个孩子的眼神,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让他不忍下手。苏无涯的眼神有些恍然,良久,才道:“算了,放他走吧!”
似是无奈的一声叹息,深藏着无尽的悲哀与落寞,然而那一袭白衣,终消逝于黑暗的甬道之中,并且,始终不曾回头……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去年暑假写的,存稿已经发完了突然也挺想把故事续一续,写出我心中的师徒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更新的话可能有点慢,尽量做一个勤奋的我吧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伪更:说点题外话
在溪苑贴吧看文开始于2014年,那个时候,终于开始知道自己喜欢的类型。就好比以前看小说,喜欢菜里面那一星半点的肉,终于有一天发现,原来可以整盘都吃肉。当然,此肉非彼肉。
看文看久了,总会出现一段文慌,突然有一天,就想自己动手写一下自己想要的感觉,于是就开始在溪吧写文了。那时候很喜欢陆离大人的文章影响力(现在不喜欢了),写不来,不免带着她的印记。现在想想,那是一次听失败的经历,那时候写文,太在乎去取悦读者,但其实,写文应该首先取悦自己。
后来那篇帖子被我删除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就潜伏了,直到应该是前年暑假的时候,开始写的这篇稿子。其实也就是一时心血来潮,再有就是那段时间实在是找不到文看了(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诅咒,但凡我收藏或者在追的帖子,都会马上断更),加上内心有着压抑,于是开始了这篇文章。
在溪吧看了很久的文,自己喜欢的风格也在改变,其实训诫文看的并不是打,我更喜欢的是那种挨打之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可能看多了的人会有这种感受吧。总之,我喜欢的风格在改变,感觉自从百度贴吧改版后溪苑风格也在改变,但不论如何,做自己就好。
还是想继续把这个未完的故事写完,但时隔太久,好多思路都断了,慢慢来吧,写文还是要有感觉的。
其实我一直想看书院里先生和学生的故事,就简简单单的。苏无涯也许就是我理想中的人格吧,不定义。挺不喜欢有作者一开始就来个人物介绍,性格定义,脸谱似的。人物的塑造应该通过语言和行为来表现,至于理解,是读者的事情(感觉职业病又犯了)。我看小说,基本都是因为里面某个人吸引我,我才有看下去的欲望,不怎么看重剧情。但对于写的人来说,必须要通过情节来塑造人物。呃呃,扯得有点远了……
算是自己一点想说的话吧

楼主:慕云醉  时间:2019-03-11 14:18:07
13.漩涡
上官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无数个为什么萦绕在脑海中,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上官云,还是柳毅。又或许,他只是在天地间游走的一缕孤魂,终究,谁也不是……
他不明白魅离为何要构陷自己,不错,柳毅是他让魅离杀的,可魅离明明知道他才是真正的柳毅。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暗流涌动的漩涡之中,本来以为自己才是布局的那个人,现在看来,自己才是被别人操控的棋子。他仿佛觉得,在看不见的暗夜中,始终有一只手、一双眼,在牢牢地盯着他!



夜,皇宫内院。
上官云走在通往御书房的路上,就觉得心里十分不对劲。下午他刚从苏无涯的地牢中出来,转眼回到皇宫,就有人过来传话,让他到御书房觐见。作为一个外臣之子,被单独接见已不寻常,更何况是在夜里呢?
橘红色的灯火映照着朱漆的宫墙,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幽谧,行走于狭长而幽深的长廊中,上官云不知道,前路,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他一向精于算计,以为凡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然而现在觉得,和那位比起来,自己仿佛显得有些可笑。
思绪就这样目无目的地发散,浑浑噩噩之间,只听见侍者向前恭身答话,上官云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御书房。
“臣上官云拜见陛下!”俯身跪地,上官云看不见眼前之人的面容,只用余光瞥见,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渐渐向自己走近。
萧也牧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而后轻轻托起他的手臂,道:“云儿不必拘礼,起来吧!”
“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有何要事?”上官云试探性的问到,目光依然低垂着。但等候良久,都不见萧也牧任何反应,周围是沉默的空气,让人压抑得有些窒息。上官云有些奇怪地抬头,正看见萧也牧用一种复杂的眼光定定地看着自己,不过,那眼神里的东西,他看不懂。
而萧也牧接触到上官云投过来的目光,也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收回目光,微叹口气,“许久未见,云儿与朕,倒确也生疏了。”
柳毅并没有这个身体之前的记忆,他不知道真正的上官云和萧也牧的相处方式是怎样的,更何况,他怕自己的眼神会出卖自己的敌意和仇恨,只能低垂着头,沉默以对。
气氛再一次陷入凝滞。
“听说你自从坠崖后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到底,还是萧也牧打破了沉寂。
“是。”
“关于以前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是。”只要一口咬死,你能耐我何?上官云心想。
但萧也牧显然没有就此打算放过他,接着逼问:“那之前读过的书,也没有印象了吗?”
“是!”上官云感觉自己已经有些冒虚汗了,不过现在骑虎难下,只能一口咬死了。然而就在上官云觉得自己可以逃出生天的时候,一本《文选》,递到了他面前。
上官云明显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流汗了。
“云儿该不会告诉朕,现在连字都不认识了吧?”萧也牧探究性地看了上官云一眼,看他一副愁眉紧张的样子,颇有些无奈地说道:“算了,从明天开始,你就在太学跟着太傅学读书识字吧!”
上官云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雷劈了一下,晴天霹雳啊!什么叫一朝回到解放前,再回过头去重新像小孩子一样学写字,还得装作自己不会的样子去学,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于是赶紧回道,“虽然以前读过的内容忘记了,但字不知为什么却还认识!”
“哦?”萧也牧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你翻开《鵩鸟赋》,把这篇读一下。”
《鵩鸟赋》,柳毅有些慨然。这是苏无涯最喜欢的一篇赋作,委运自然,达人大观,确实也像极了苏无涯。柳毅虽然对此不甚喜欢,但从小跟着苏无涯,耳濡目染,这些篇目,早已倒背如流。但现在,只能以一个磕磕碜碜的语速将其念完,心里只期待,这一场试炼能早点结束。
终于,萧也牧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就在上官云松了口气,自以为终于可以得到解放的时候,更大的一个雷落下来了!
“既然识字,那背书就没问题。”
上官云觉得自己已经汗如雨下了!
萧也牧看在眼里,不理会上官云的震惊于无奈,兀自说道:“别怪朕没提醒你,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就可以走。反正今晚朕的奏折都没批阅,正好可以陪着你!”说完,便不再看他,低头开始批阅奏折。
上官云觉得萧也牧今儿是打算和他耗上了!开玩笑,奏折已批阅好几个时辰,萧也牧耗得起,他可耗不起!现在只想赶紧走人,越快越好!于是,他只好装作背书的样子,静静地等待时间的流逝。然而等待往往是最漫长的,况且气氛是如此地压抑,每一刻钟,都像被无限延长一样,让上官云觉得焦躁。
终于,等到松香最后一粒灰燃尽掉落的时候,上官云觉得是时候了。
“陛下,臣背好了。”
萧也牧从奏折上移开目光,有些诧异地看着上官云,“哦,这么快?”
上官云此刻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他是以自己的记忆能力估算的背诵时间,但却忘了,自己的记忆能力怨超过常人。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是,臣背好了。”
“嗯,背吧。”
“单阏之岁兮,四月孟夏,庚子日斜兮,鵩集予舍......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兮,安有常则?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忽然为人兮,何足控抟;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小智自私兮,贱彼贵我;达人大观兮,物无不可。贪夫殉财兮,烈士殉名。夸者死权兮,品庶每生。怵迫之徒兮,或趋西东;大人不曲兮,意变齐同。愚士系俗兮,窘若囚拘;至人遗物兮,独与道俱。众人惑惑兮,好恶积亿;真人恬漠兮,独与道息。释智遗形兮,超然自丧;寥廓忽荒兮,与道翱翔。乘流则逝兮,得坻则止;纵躯委命兮,不私与己。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渊止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宝兮,养空而浮;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细故蒂芥兮,何足以疑!”
最后一字落下,上官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然而,更大的噩耗从天而降!
“嗯,虽然失忆了,但好像倒是比以前灵光了。读过的书忘了不要紧,只要脑子不傻就行,从明天开始,你就陪太子一起读书吧!”
什么?要给太子当伴读??!!
上官云赶忙俯身跪地,向着萧也牧深深一拜,“谢陛下恩典!但,臣自知出身微贱,怎配与太子同读,况臣鲁钝,且志不在读书,望陛下收回成命!”
“哦?”萧也牧一声冷笑,“那云儿倒是与朕说说,你志在何处啊?”
上官云猛然一惊,自己已然失忆,又怎知志不在读书,更何论志在何处?
“臣......臣......臣不知”,上官云不知如何作答,他更害怕的,是萧也牧继续追问下去。
“抬起头来!”萧也牧冷喝道。
这一刻的萧也牧才是上官云意识中的萧也牧,霸道、无情而冷血,是上位者的生杀予伐,不怒自威。
“记住,你跟朕,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上官云紧咬着牙关,将指甲狠狠地掐进自己的掌心,将自己的愤恨、不屈与倔强统统压下去,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和呼吸,道:“臣,记住了!”
“下去吧!”
如蒙大赦的声音终于想起,上官云三步并做两步走,快步跨出宫门。一只脚刚迈出台阶,又听到萧也牧道:“等等。”
上官云转身,“不知陛下还有和吩咐?”
萧也牧看了上官云一眼,貌似无意地说道:“听宫里人说,早朝后就不见你的身影了,去哪儿了?”
果然,这宫里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萧也牧,上官云心想。
“苏丞相有个徒弟,柳毅,前些日子被人暗杀了。”
“什么意思?”
“苏丞相不知从哪儿抓到了那个所谓的凶手,凶手指认是我派人杀的。所以苏丞相对我有些误会,找我求证了一下。”
啪!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萧也牧恨恨地说道:“这个苏无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这是上官云第一次见到怒行于色的萧也牧,这一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见识了好多张面具下的这位帝王,和善的面具、冷酷的面具、强势的面具、愤怒的面具,然而之前的面具,都不似最后一张真实,只有最后一张面具,让上官云觉得,萧也牧也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有着普通人的悲欢喜怒、爱恨情仇。

楼主:慕云醉

字数:17158

帖子分类:潇湘溪苑

发表时间:2019-01-17 04:31:00

更新时间:2019-03-11 14:18:07

评论数:4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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