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剑不轻出
斜阳古道，奔跑的女子，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惊恐的望着夕阳的方向，两道人影翩然而下，一个人年长，畜着些胡须，另一个年轻，极为纤瘦高挑，一身黑色劲装。
“钟大人，这种活儿脏，还是应该属下动手。”年轻的低下头：“默羽生来就是为了干这种事，大人您还是看着吧。”
钟不惜盯着默羽，颇有些嫌弃：“你们是怕我放跑了人犯吧？人家满门四十多口。都被你杀了，就剩下孤儿寡母，你还想如何。”
“路大人密谋 造 反，背叛陛下，理应满门抄斩，陛下网开一面，留下他的子嗣进入影子为国效力。这是陛下仁德，念上天的好生之德。”默羽往前走了一步：“这是他路家最后的机会。”
钟不惜哼了一声：“像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么？还不如死了干净吧！”
默羽不答，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钟不惜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默羽，终于转过身：“你快点，别误了老 子吃饭的时辰。”

默羽看着瑟瑟发抖的女人，对着她伸出了手：“把孩子给我，你可以走。否则，我杀你，抢走孩子，你自己选。”微风吹拂他的发丝，在他左边太阳穴的位置上，有一个金色的芒星图案的文身。
那女人看到了这个文身，竟然退后几步：“无论我家老爷做了什么，孩子都是无辜的，能不能求您……”
“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默羽有些不耐烦，长剑前送，划破了女人的面颊。
那女子呆住了，仿佛泥塑木雕一样，被抽干了灵魂，过了良久，她开口：“我毕竟是孩子的母亲，能不能让我再和孩子呆一炷香？”那女子磕头：“从此之后我跟孩子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面，我想……再抱抱他，我想你的母亲，也是一般。”
默羽没有表情地挪开了剑，望着钟不惜：“钟大人饿么？”
“老 子不饿，你就不能看着人家这么可怜答应人家么？”钟不惜狠狠地说道。
“默羽进入影子的时候就不是人了，默羽是个物件。”默羽微微转了头，默许了女子的行为。

“至儿乖，好好睡一觉。”女子深深亲在孩子额头亲了一口，开始唱摇篮曲，声音十分温柔。
默羽不耐烦，往旁边走了两步。
“至儿，娘亲不能保护你，但是娘亲也不能让你落入他们的手中。”女子贴着孩子的耳边，轻轻说道，手指却不断加力，扼住小孩子的咽喉。
“为娘对不起你啊！”后面的女人突然有点崩溃，失声痛哭。默羽没有回头看她们，因为他早习惯了，每一次执行这种任务，最后都会这样。
孩子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女子脸上的泪也越来越凉。最后打开抱被，小孩子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眼睛瞪得大大的。
女子低下头：“娘亲很快就去陪你，至儿，别怕……娘亲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默羽看着女子出手，却只是歪了歪头，给她扔了一柄匕首：“孩子没死透，至于你，你自己了断吧。”

一刻钟以后，默羽看了看地上母子的尸体，明白自己又一次任务失败了。抱了没有温度的孩子，怎么样都要有的交差吧？
“你刚才，是动了感情么？”钟不惜看着默羽：“你放水了，你不是没感情的机器么？你不是最优秀的影子么？怎么还是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钟大人，是默羽失手了。”默羽提起右手，发现他无名指和小指都被鲜血染的分不清本来的颜色了：“卑职是因为胳膊上有伤，所以才失手的。大人若是想惩罚卑职失职之罪，可以先动手了。回了本部……他们是有办让默羽一辈子都记得这件事的。”
默羽迎着夕阳，影子更加孤寂。钟不惜眯了眯眼睛：“这件事里也有我的责任，回头我给影子写封信，让他们别这么怪你……”
“钟大人若是还想卑职能多伺候您两天，就不要写这种信。”默羽把剑背在身后：“我们没有父母、没有过去。更没有来生，大人若是写了这种信，他们肯定会认为默羽迷惑大人，这样的话……”默羽回头望了一眼：“他们会报废默羽，换新的影子来伺候大人的。”
“喂，对不起。”钟不惜忽然道：“若不是我横生阻拦，你不会失误的。”
“钟大人是不会错的，错的只能是卑职。”默羽停住脚步：“默羽向大人告假两天，因为默羽要去金陵请罪。不过二十四个时辰之后，默羽就会回来了。”
“别去，”钟不惜收起戏谑，忽然有些心疼：“至少陪老子吃完饭。”
“钟大人不要心疼默羽了。”默羽笑了笑：“默羽干过不少钟大人不齿的事情，并不值得同情。”默羽看着钟不惜欲言又止的样子，补充道：“再狠的责罚，也会给默羽留口气的，钟大人只是不习惯，等以后……钟大人就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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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了断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你，不要再对你弟弟动手，毕竟稚子何辜？”顾墨城看着顾白卿后背一点银光，最终低下了头：“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不再动手，我愿意配合你的一切行为。”
“这话说的，我心里不舒服啊！”顾非白伸手举向虚空，看着自己白的发光的手指：“我就说过装出来的心疼和真的心疼不一样吧？我做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快乐，只是单纯可以让你难过。”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顾墨城有些崩溃：“你身上受伤，奄奄一息，我也会发自内心地伤心啊！何况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孩子和孩子是不一样的，”顾非白喟叹：“我受伤和他受伤，对你来说也截然不同，我们永远不能相同，就像你说补偿我，实际上也不可能一样。”
“你什么也不要说，把名单拿来就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顾墨城对着顾非白下跪：“我求求你，求求……求求您，求求阁主结了卿儿的钉子，就算您让我粉身碎骨，我也是心甘情愿。”
顾非白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内心之中却越来越难受，他攥紧了拳头，断筋的痛让他清醒了一点点——毕竟这是复仇，不能动感情：“你替我写好请柬，我考虑把钉子拔出来。”
“那伤口那么难处理……你这里缺医少药，要怎么样才好呢？”顾墨城有些着急：“这里这样潮，他一辈子没吃过这种苦，你就算是要报复也该找我啊！”
“他无辜么？”顾非白转过身：“你乖乖听话，或许我考虑一下你的建议，顺便说一下，这个伤跟你想得不一样。”
“你还有什么手段？”顾墨城有些崩溃，终于明白自己斗不过顾非白，也终于明白了顾非白单纯就是为了复仇，也明白了顾非白已经放弃了自己可以与他修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这样会开心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顾非白顿住脚步：“我只知道用他可以牵制住你，而用你肯定不能牵制他，要不然就凭你对我做的事情，你以为我不想被绑在那的人是你么？”
“阁主，我们还是走吧，这里不利于你的伤恢复，怎么样都要心情先好起来啊！”寻血在顾非白身后说道：“跟他们置气犯不上，您的身体最重要。”
“我输了。”顾非白慢慢说，摇了摇头：“你看他，根本不觉得自己错了，他现在想得是怎么打败我，只是可惜啊！可惜我是不可能被摧毁的，”顾非白蓦然回头，力气大到脚步踉跄，也终于失去了从容：“你从现在开始必须都听我的，否则，我就让他尝尝我受过的一切，我要让你当着所有的人，承认我是顾家的家主，让我拥有顾家的一切！”

一个月以后，武林人陆陆续续来到顾家庄，都是一头雾水。顾墨城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在前面应付。顾非白和寻血在堂后休息。
“阁主，您换一身衣服吧，”寻血劝导顾非白：“毕竟逸人阁加上顾家庄，没有人能够撼动我们在江湖上的地位了。”
“我不是为了这个位置，你一早就知道。”顾非白看着寻血，叹息一口气：“我不快乐，一点也不。我不知道得到了这些之后会怎么样。”顾非白兀自笑了笑：“都部署的怎么样了？平我对顾墨城多年的了解，他……”
“阁主，这半年他对您不错，您怎么会这么觉得呢？”寻血劝慰：“我看不似作假，您本来就该有顾家，您是更加优秀的继承人。”
“寻血，你知道么？我找到妹妹了，当年大火中失散的妹妹，虽然毁了容，但是我总觉得，如果她愿意，我愿意一直一辈子照顾她……”顾非白笑得温柔，对着帘子招了招手：“你来，等你的非白哥哥得了顾家，就风风光光把你从正门抬进来，到时候你给我生一堆孩子，我要做个好父亲……”
“不，非白哥哥，我……我只做一个小妾就好，我不配……”一个女孩子从后面慢慢走出来，脸上遮着不透光的面纱。她抬起的手指上有不少丑陋的伤痕。
顾非白牵住她的手：“不，在我心里你是最美的人，若不是你，当时那么重的伤肯定撑不住。”把她抱在怀里：“照顾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寻血看到这些景象，有些湿润了眼：“您能幸福，兄弟们肯定都特别欢喜！”
顾非白把女孩子往寻血推了推：“今天你的任务是保护她，知道了吗？”
“您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就一定会护着夫人周全。”寻血规规矩矩朝着女子行礼。
“我信你。”顾非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

“阁主，快到您了。”外面禀报。
顾非白走出来，却看见顾墨城突然跪了下去：“列为同人。此子挟持我日久，请大家一拥而上，为我伸张正义！”
暗器从几个方向飞过来，顾非白闪了闪身子：“呵，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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