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幅和育子愈殇差不多，十几二十章，我先发一章占坑，育子愈殇番外写完（大约四五天吧），开始日更。

攻：洛云凡（号九疑仙人）
受：白朗瑶（号白鹭鸶，小名烟儿）

2楼献给我最爱的师父@洛云凡🌼

第一章（上）
时值盛暑，纵是幽静的清潭山也逃不过伏月的肆虐，即使步行于翠柏古槐阴翳之下，依然是大汗淋漓。
清潭山半山腰有一间独立的道观，面积不大且装潢简陋，但一踏进去竟有徐徐凉风不知从何处吹来，不仅如此，连周遭嘈杂的蝉鸣鸟叫也被隔绝在外，若是外人闯了进来，无一不赞叹，超脱凡尘，误入桃源。
观主人称九疑仙人，无人晓其实际年龄，只知他相貌俊朗英绝，颇具仙风。
此刻，这位仙师就在道观之中。
但见他举起桌上紫砂，为自己默默地斟上了一碗薄茶。
袅袅芳茗蒸腾起冉冉香雾，朦胧了眼前实景，唤醒了往昔剪影…
“啊——！！！”
“净个身子，大呼小叫什么。”洛云凡微眯着双眼轻声呵斥着弟子。
“师傅！这潭水也太凉了！”白朗瑶一张俏滴滴的小脸都被冻得青白。
“忍着，心中有善周身暖。”这当然是句乱扯的空话，就是他自己，现在也正被冻得哆哆嗦嗦。
“冷冷冷冷冷…”少年没搭理师父，兀自一连串叠音地苦苦抱怨着。
“嫌冷就夸夸这潭水！兴许它给你几分薄面！”洛云凡仍然阖着双眼，这样比较容易在弟子面前坚持住一副淡定的容颜。
“水怎么夸？”少年一边抱臂搓揉一边无奈道。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听闻此言，那人竟抑扬顿挫地吟读起来。
“……”
“你看你看！果然有效！”突然，洛云凡激动地感叹道，“为师现在便觉后背传来阵阵暖流啊！”
身后的白朗瑶并未接话，却发出了少年爽朗的笑声。
不知何时，他居然站上了一旁石台，一柱清流正从身下向着师傅的方向涓涓滋出…
心念至此，洛云凡不禁浅浅地勾了勾唇角，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思忆，还是惋惜。
但见他放下手中茶盏，信步踱至窗边，掐指一算，一声轻叹。
那人临盆，大约应是今天…

第一章（下）
另一厢，榻上沉睡的人猛被腹中抽痛惊醒，一双精雕细琢的凤目此刻也失了往日明晰，这紧密而焦灼的产痛，白朗瑶已生生捱了三天三夜。
“呃…唔…”
“白公子，这产子泄不得气啊，您再忍耐忍耐。”宫中医侍当然知道此刻伺候的是谁，这可是当朝圣上身边的红人，是皇上认定了可辅佐其统一天下的大人物。这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怕是整个太医院都得跟着陪葬。
白朗瑶当然也清楚不得泄气，但他已被揉磨了三天，实在是早已筋疲力竭。
“白公子，您可得坚持住了，这孩子做动得厉害，也急着出来呢！疼起来的时候啊，您就随着我手上力道挺腰用力！”
“啊！嗯——别动！”膨隆的肚腹在太医掌下痛做一团，宛如全身气力都被集中在了胎宫之中助其紧缩一般，根本疼得碰不得！
若说这白朗瑶疼了多久，屋外侍卫也便跟着熬了多久，这三天三夜还是生不下来，任谁也不禁心下无底。
“这白鹭鸶…不会折在这一遭儿吧？”
“造孽啊！刚陈太医说了，发作这么久了，一点动静没有，现在连孩子的影儿还没看见呢！”
“这可如何是好啊…他要是这么撒手人寰了…那陛下…”
“呃啊——！！”就在这时，屋内传出一声痛极的呼喊，直听得门外人也不觉一阵胆寒。
“白公子！白公子！”见他痛晕了过去，太医急忙向他口中塞了参片，又急匆匆地取过浸湿的巾帕在他身上匆匆擦拭起来。
冰凉的触感并未唤醒白朗瑶的神志，反倒使之深深地陷入了旧时回忆…
“你这个！这个这个！顽劣小儿！”师父一旦是气极了，嘴就笨起来。
“师父！您自己说的，上善若水，怎么？尿就不是水了吗？”
“你你你你你！”洛云凡一边呵斥着徒弟，一边嫌弃地挪远了身体…
“再不济！您起码真的感到暖和了对不对！”少年正是调皮的年龄，一旦玩心上来了，就没轻没重。
“你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别啊师父！心中有善周身暖！我还是一个孩子，您怎么忍心！”
“闭嘴！”冰水没染白的容颜，现在倒是气了个惨白。
那日晚上，白朗瑶果然被罚站了半宿，但就在他困得马上要倾倒之时，忽被一袭棉被裹着扔进了榻上。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
“师父别吵了，睡了睡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自己的态度，准是气坏了洛云凡。
“烟儿！”
一声梦中的呼唤乍然清醒了神志，白朗瑶猛地睁开双眼，但眼前却只有太医与内侍…
“白公子…您可醒了！刚刚陛下来过了，您就放心吧！已经派了人去请九疑仙人了！”
“请他…请他做什么！”听到这久违的称呼，那人的神色陡然凌厉了几分，他并不知自己昏迷之时，一直喃喃念叨着的便是他清醒时所最排斥的名字…
“这…”两名太医面面相觑，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呃…”就在这时，隆挺的胎腹又挛缩而上，瞬间便疼得那人苍白了唇色…
“您…您…无论如何，您可得把孩子娩下来啊！同是生身之人…有何心结是过不去的呢…”太医一边说着，加大了手上力道。
“我，我这孩子…唔…不是，不是，哈…哈…啊——！不是生给他洛云凡的！”

第二章（上）
宁初七年，百王芩苍坐与霍王启岩谋反，事败而亡。
百王赵芩苍即是圣上宁玄宗赵芩芳之弟。
若说谋反者落得个兵败人亡，并不值得可惜。但其大逆不道之罪名留给妻儿的是沦入娼门的下场，就难免令人感到同情与凄怆。
而白朗瑶，便是故事中终落为娼的叛者遗孤。
他是寻常百姓眼中的皇亲国戚，却也一直是贵胄认定的贱庶之子。他的生母为百王宠婢，艳压群芳的歌舞伎董鸾倾，这个惊艳的女子拥有一切美好的东西，却唯独没有自己。她是深院高墙内的金丝雀，徒有华美的羽翼，却从未有过飞翔的权利。
诞下白朗瑶只是一个意外，若非那日百王盛醉，也不会临幸一个卑微的舞伎。
生下儿子以后，董鸾倾便被禁锢于深院之中，至死未能重获自由，与身上割下来的血肉也仅有出世时的一面之缘。
但外人评价起这位可怜的女子时，却从不曾站在她的角度，凡人只会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她的一世，认定她生而卑微，能得宠幸留下祥瑞血脉已是万幸。相较之下，董鸾倾自己的悲哀好似根本不值一提，仿佛她就该如此，一世为奴。
父败家溃的那年，白朗瑶十一岁，虽年纪尚浅，却已出落得秀色可餐。但与妩媚俏丽的容颜形成对比的是他生而嗜血的倔强与顽劣…
“谁…谁敢让洛云凡踏进一步！我…我要他顶上人头！”白朗瑶半欠着玉瘦的身子，一手托捧着沉坠的肚腹，一手挥出尖锐的利刃。
这一剑宛如耗尽了半生气力，直接刺在了门楣之上…而人也随之脱力，跌回榻上…
劲瘦的腰肢反复被挛缩的肚腹牵扯，早已被碾压得酸痛似折…
清冽的嗓音也在痛呼之下变得嘶哑。那人曾经说过，他们命中不该有此子，故而到了分娩这一关，于他二人，皆是一难。
“呃啊…”腹中胎儿本就是过了产期姗姗来迟，如今总算是发作了，却又迟迟寻不到出口，受了此等委屈，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生身之人。
“白公子，您，您再忍耐忍耐，等九疑…”
“闭嘴！我用不得他！”
“可这…”个中方法都用了个遍，但产程依然是停滞不前。
“若是…若是只有他洛云凡才能救得了我，倒不如…倒不如让我死了！”
“您，您，您可断不能生出这样的想法啊！无论如何，陛下还惦念着您呢！”产程艰难至此，若是意志不坚，必然是性命难延。此刻见他竟有了求死之心，可真是吓坏了众人。
到底想不想他来，答案不言而喻，再怎么说，腹中血脉终归有他一半。
但是，既然是难…何苦多一个人来承担？
心念至此，纵是如他这般，性若裂帛之人，也不禁一声叹惋…

第二章（下）
白朗瑶并不想回忆那段骤然跌落深渊的日子，可尘封的伤痕却偏生是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被片片揭开，疼痛，宛若新伤…
鹂香苑的颜十三娘在接收到这位来自于书香门第，深庭贵院的俊俏少年时，简直是惊喜得不能自持，她亲自为白朗瑶沐浴更衣，在他尚且不经世事，不解风情之时，便急切地将他推入了糜乱而腐朽的暖烛香帐，强迫他经受最残暴的洗礼。
那日，他并不明白突然出现在眼前，浑身酒气的丝绸商人，为何会带来一箱子华服，只是那人威逼自己一件一件地试给他看，实在令白朗瑶感到气愤而莫名其妙。
难不成家败了就要任人宰割？当一辈子玩物？当然不能。可眼前丑陋的人却并非手无寸铁的少年所能反抗。
当他被死死地按在榻上，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慌。
可他只是娼，不会有人为之心伤。
他的愤怒他的惊惶，都只能幻化为嫖客更加难以克制的欲望…
那一日，就在肮脏的肉体即将玷污洁净的灵魂之时，紧闭的房门乍然开启。
随之而来的是雪白的花序夹杂着嫩绿的花蕊，纷纷扬扬。
白梅花有着一个不常为人知的雅称，即为九疑仙人。
“你没问我愿不愿意。”此等时刻被这卓颜仙姿的人裹了锦被抱在怀里，他居然不知好歹地说了这么一句。
洛云凡并没有回答，只是转了身将他重新放回了榻上。
“愿意！愿意！愿意！”白朗瑶紧紧地抓攥上了宽大的云袂，白如素雪的袖子上刺着些他看不懂的新绿色图腾。
就是那一天，他成为了洛云凡唯一的徒弟。
虽然对于师父，只不过是兑现了与百王的承诺，若他离世，护其稚子。
但对于白朗瑶，师父如地如天，似神似仙。
因为爱是恩慈，爱是拯救，故而崇拜，故而依赖，无谓缘由。
若说起来，他被困在鹂香苑不过半天光景，也并未在如旭年华失了贞a操，可他却丝毫无法接受那段回忆，只因他根本无法面对，曾经的自己…竟在那人面前失态至此…
就如同现在，也是如此，他能够接受二人再无瓜葛再无话，却不想让他看到如此无助彷徨的自己。
另一厢，寒香小院。
从被徒弟下药交欢，有了腹中牵绊之后，洛云凡早已算过多次，他完全可以确定白朗瑶命数未尽，无论此次分娩倒是会面对多少艰险，终归还是会化险为夷。
但是，真到了这一天，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乱心慌…
一声叹息，宛如感同身受一般的痛入百脉…云袖里反反复复地探出一枝冰魂，昭示着他的心已再难平静…
思量再三，还是站起了身，纵是孽缘，情已生，便在劫难逃。
洛云凡取出了一早便收拾妥当的药箱，唇边不觉勾出苦笑，心中感叹自己竟也会如此自欺欺人，而思绪未平，脚下却已生风，雪白的云摆落下几片花瓣，人已匆匆出了小院…

第三章（上）
“师父…小烟儿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那小云儿…咳咳！”洛云凡对于徒弟给两只小狗取的名字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没陪着吗？”
“陪着呢，而且很凶…不让我靠近。”
“走，去看看。”说罢，他揽过少年清瘦单薄的臂膀，向门外走去。
寒香小院中，那棵四季花开的白梅树下，果然卧着两只白色的小狗，一大一小。
被唤作小云儿的一看到师徒靠近，便警惕地挡在另一只面前，一反常态地对着二人吠叫起来。
“靠边儿。”洛云凡一挥手，指尖一朵白梅不偏不倚地点在了狗鼻子上。
“嗷…呜…”见同伴软塌塌地卧了下来，另一只小狗发出了急切而虚弱的哀鸣。
见此情景，洛云凡先是围着小狗转了几圈，又碰了碰它圆鼓鼓的小肚皮。
“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随后，竟毫无征兆地伸手捅了捅方才被白梅花迷晕了的那只。
“师父，小烟儿怎么了？”这只小白狗是白朗瑶被师父救下那天，在清潭山上捡回来的，与它同一天住进的这间小院。
“要生小小烟了。”说罢，洛云凡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昏睡的小云儿。而这一只几年前便在寒香小院安了家，只是随性如他并没有给这只小狗取过名字，从来唤它都是自己先汪汪两声。
“啊？谁的种啊！”听闻此言，白朗瑶声音虽焦急，表情却兴奋得很。
“废什么话！这总共就咱们四个！难道是你的种不成！”洛云凡先是呵斥了徒弟，随即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小云儿，“**！自己养大的都不放过！”
洛云凡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此时，思忆起这样的往昔…也许这大抵，就是所谓的命运…
“嗯…别…别碰我…”下腹早已撑胀得微微透明，紧绷到极致的胎腹根本容不得哪怕只是轻微的触碰。
“朗瑶，是我。”
“呃…天…天哥哥。”
“是我，已经派人去请洛…去请九疑仙人了，现在你的一举一动，一思一念都关乎胎儿的性命，这可是你自己的孩子，你可不能任性。”这声音温柔，言语中肯的人身着一袭耀眼的黄衫，正是当朝圣上霍天惜。
“我…我不想见他…”
“我还不知道你吗，自小就口是心非。”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当年与百王赵芩苍共同谋反的霍王赵启岩之子。
“我肚子里的孩子…非…非是天命中人…会…会…啊！会对他不利的…”
“你们修仙之人所谓的天道命数，因果轮回，我确实不懂，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与孩子的性命。”霍天惜一边扯着云袖擦拭白朗瑶颈子上滑落的冷汗，一边好言相劝着。
“唔…我一个人的错…该我一人承担。”繁复的官绣图案蹭得脖子上微微发疼，他不禁攥住了圣上的腕子，止住了擦拭的动作。
“朗瑶！你怎能如此糊涂，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本就是生身父母共同的事！这是他…九疑仙人不能回避的责任！”
“可…啊！”就在这时，沉坠的肚腹猛地痛缩紧绷，一声痛吟彻底搅乱了思绪，连只字片言，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第三章（下）
“陛下，产房污秽，有辱龙威，您还是…”总领内监常青在接到了霍天惜使来的眼色时，便知道了该如何应对。
“闭嘴！大胆奴才！糊涂东西！朗瑶与我乃是竹马之交！现在他父子二人尚未脱离危险，你这狗奴才竟敢与我提什么龙威！”
“陛下…陛下恕罪啊…”再次注意到霍天惜微挑的眉眼，常青连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
“天…陛下还是出去吧…常公公说得是，如此…如此确实欠妥。”腹中疼痛稍缓，白朗瑶这才重新开了口。
“朗瑶！让朕留你一人在这里生捱硬耗…那怎么行！”霍天惜先是对着白朗瑶说了这么一句，随即转向那人身下太医，“你们这些个废a物！倒是几时才能娩下！”
“陛下息怒…”听闻此言，两名医侍匆忙下跪，无心再顾及榻上人又硬缩成一团的肚腹，“胎儿早已坠至宫口，可这…可这产口却始终不开，微臣…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朗瑶与孩子若是有何闪失，整个太医院为他陪葬！”霍天惜略一停顿，继续吼道，“九疑仙人倒是请来了没有！”
“陛下…陛下…早去请了…”常青慌忙答道。
“为何现在也不见人来！”
“大概…怕是…怕是九疑仙人…他不肯吧…”常青先是看了看紧闭双目的白朗瑶，随即对着圣上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听了这一句，白朗瑶苍白的面庞更加地暗无血色…纵使理智上再不希望洛云凡参与进来，但情感上也断不能接受那人对他与腹中血肉竟会是如此的无情无义。
“再请！就是许他城池！许他江山！也要把他请来！！！”
“呃啊…”胎儿在频仍有力的痛缩下，反反复复地冲撞着紧闭的宫口，白朗瑶绝望地托捧着摇摇欲坠的胎腹，他不知寒香小院一直无人造访，也不知洛云凡正在匆匆赶来。此时此刻，唯有腹中早已瓜熟蒂落，却不得解脱的血脉，依然在清晰地躁动着，使他感到生不如死，却又不得不坚持…
极度的困倦下，他居然在阵痛的短暂间歇中昏昏睡下，并且梦回了最宝贵的青涩年华…
“师父，小云儿什么时候醒啊？”少年捧着刚刚出世的小奶狗，满脸的激动。
“这不是已经醒了吗！”
“是吗！”白朗瑶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一直关注着新生的小狗，忽略了。
这一抬眼，才看到两只小狗已经卧在了一起，小烟儿正微眯着双眼享受着小云儿的舔舐…
“感情真好！”少年感叹了一句，继续抚摸着怀中的小生命…

第四章（上）
城门外，气氛异常紧张，景色却美妙至极，皎白无暇的冷蕊冰魂如霰雪一般飘飘洒洒，纷纷扬扬。
侍卫手中长枪甫一触及花序，便化为一汪清露，故而无人敢近其体，无人能亲其身…
“陛下，洛云凡来了…”
“谁！”霍天惜斜倚在榻上本已昏昏欲睡，听了这一句竟也乍然清醒。
“是洛云凡…”
“他怎么会来…当真会算？他现在在哪？”江湖上确有传闻说他九疑仙人知运数天命，通古今异日，但实在是传得神乎其神，霍天惜一直是不相信的。
“回陛下，就在城门口，也不强进，也不走…”
“带来见朕。”
“是。”常青应了一声，怯怯告退。
不多时，洛云凡便被领进了延阳殿。
“不知九疑仙人造访，有何贵干。”
“稚子今日若不得安娩，他二人便回天乏术。”
“哦？有何为证？”
“命数如此。”
“愿闻其详。”
“烟儿本不该命丧于此劫，但腹中小儿魂体已落，为前世苍鹰所化，鹰乃是鹭之天敌，今日若仍不可安产，必然双亡。”
“如何令朕信得？”这一大段话对于霍天惜，真可谓莫名其妙，胡说八道。
“此事已是花须连夜发，箭在弦上之急。”
“皇家威严，朝廷重地，朗瑶岂是你只言片语就可见得。”
“陛下若是言语听不进，我也别无他法。”
此言一出，虽未见蕤芳，却已酝出花香…
一时，侍卫纷纷涌入，双方片刻僵持。
“罢了，若想见朗瑶，随我来便是。”须臾，还是霍天惜做出了退让，毕竟其父在世时，曾多次提及洛云凡，而但得是话题涉及九疑仙人，又无一次不带着敬重与畏惧…故而真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霍天惜也不敢轻易与之敌。
本是二人各有心事，一路无言，谁料当白朗瑶的寝宫鹤羡殿的烛光终于是映入眼帘之时，霍天惜的声音再次响起…
“九疑仙人，您既然是肯来了，可务必要保他平安，他已经生生捱了三日！朗瑶自小口是心非，若是言语上多有得罪，您可切勿怨他，其实他心中一直盼着您来呢！”
“……”既然这一大段非是要说给他听，洛云凡也并未接话。
“朗瑶这半年以来，一直是一个人承受着孕子的个中不适，熬过了这一遭…您若是脱得出半天实闲，也来看看他…宫墙再高，总不会为您设防。”行至门前，霍天惜大着胆子攥住了洛云凡硬骨丰筋的腕子，说完这一句，才终于是松了手，匆匆离去。

第四章（下）
鹤羡殿，顾名思义，纵是仙鹤见了也难免心生艳羡，这是霍天惜对白朗瑶极高的捧持。房门上刻着自遥高飞，拂水翻潮的白鹭，姿态之仙风侠骨，令洛云凡也不禁眉宇轻蹙…
他轻叹一声，推开了房门。
就在门扉开启的那一刻，薄如蝉翼的利刃直刺而来！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枝暗香仿佛是随着眼睫眨动而生，在眼前不足三寸的地方轻点剑刃，与之同化水雾…
洛云凡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放下木箱，随即默默地取出了三支药瓶，一字摆放。
白朗瑶自从闻到了梅香便安静了下来，他以为见了那人会令他更加安宁，谁料此刻真是见到了，胸中竟硬是涌起了无名怒火…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一只苍白的手臂，挨个打破了药瓶…
“你怎么知道我不只带了一份？”
“……”听闻此言，榻上人瞪着一双媚可寻芳的眸子，却因喉咙燥痛，喑哑不能语。
见此情形，洛云凡指尖衔起一朵寒梅，在那人分明却不失柔润的喉骨上轻轻一点。
“我…我用不得你，你走吧。”梅花仿佛刹那融化了不适，喉间似有一股清泉凉丝丝地回旋。
“今日再生不下，你就要连累人家太医院了。”说罢，洛云凡看了看一旁不知去留的医侍。
“与你无关。”白朗瑶虽是冷言冷语地回应了他，却随即打发了太医，打发了内侍。
“就这一份了，别再任性了。”待屋内只剩下他二人，洛云凡再次摆出了一排瓷瓶。
“我已经…唔…”
“别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托捏上坚硬膨隆的腹底，这一探他心中也便有了底。
“你！”方才宛如刀剜一般的疼痛，竟在他掌间缓和，这意味着什么白朗瑶当然清楚。
“既是你我二人之劫，也是你我二人共同的缘分，命中注定，便该如此。”洛云凡依然向胎腹中输送着灵气，语气与神色持重而深沉。
“你…你少胡说八道！我…”我什么？我还不了解你吗！
在白朗瑶心中，洛云凡素来如此，他会以一副不甚正经的姿态说着其实很正经的话，而往往越是一本正经，越是在信口胡言…
“我进屋到现在哪一句不是肺腑之言？你若是挑得出一句谎话…”
白朗瑶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抬起手再次打碎了瓷瓶…
“嘶！”见此情形，洛云凡急忙拎起自己的小药箱藏在了身后，但右手却始终没有离开胎腹。“我真的只带了三份，不能再动了！”
“我若是挑得出一句谎话，怎样？”刚才洛云凡一副怜爱姿态地让他别再任性，他便知道了那一份药并不是师父所能拿得出的最后一副…
“……”
“你走吧，我已经不是你徒弟了。”
“走不了了，走了就是欺君之罪。”
“…你…你说什么了！”
“说你肚子里是苍鹰转世，克你，今日生不下，神仙难救。”
“为何苍鹰转世会克我？”
“苍鹰克白鹭啊。”
“……”此言一出，白朗瑶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这谎言简直荒谬得令人发指！
“是不是乍一听非常有道理！”
“陛，陛下信了？”
“我那么正经，当然信了。”
“你…啊！”就在这时，源源不绝的灵气终于是缓缓地扯破了胎衣，一汪清澈的羊水瞬间便洇透了下体…
胎儿伴随着胎水的流逝，陡然坠降了几分，钻心疼痛直激荡得五感六觉都刹那混沌。
“所以你可要快些生下来，要不然我这谎言可圆不回来了！”
白朗瑶只隐约听见了这么一句，便昏迷了过去…

楼主说一下啊，师徒确实不是很容易写出爱，可是这篇文我真的不想敷衍，因为用了我最爱的师父的名字，我开了一篇新文龙兴凤举，那篇是以前写过的文章，剧情都在脑子里，可以日更，这篇文大约周更吧。

第五章（上）
白朗瑶也不清楚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对洛云凡的情感不再单纯如初。他只隐约记得高阁清莲般澈净的心渐渐涌出了爱a欲，虽只可滋养着自己，却甜润如甘霖。
望着师父的背影，他竟会生出些随风附露般的仪式感，他愿做那人飘摇云袂抖落的香魂，或是他盛开于发缕不可妥协的方贞，甚至…哪怕只是…只是他足下的清尘…
但他不是别人，他是自己的师父，故而少年心中盛大的爱只能化为疑问。而洛云凡，永远给不了他答案。
“呃…”下a体突然传来雍涩欲裂的胀痛，重新扯紧了白朗瑶脆弱的神经。
“快了。”胎儿已经着冠，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娩下。
“好…疼…”疼痛迷蒙着双眼，令白朗瑶几乎看不清师父的容颜。艰a涩的产道仅仅经历过那一次处a子a交a合，现在却要承受着坚硬庞硕的胎头反复进出的压碾…
“……”见他确实捱得辛苦，洛云凡取过身后药箱，一小瓶不知是什么的灰褐色粉末融化在了温水之中。
也是到了这一刻，洛云凡才发现自己原来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连手臂上都是一层绵密涔涔。
他端举着玉碗，环上了白朗瑶清瘦的肩颈。
“你从来…没有这样抱过我。”
“胡说，你十几岁开始就是我伺候的。”
“十几岁？”模棱两可的回答，不事边幅的态度，刺激了曾为小郡王，难伺候的脾气。
“……”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记得。”
“来，先把药喝了…”生怕他又要问些什么，洛云凡急忙将药碗端得更近了些。
“我今年多大了？”
“……”
“说不上来，不喝。”
“我连自己都大了都记不得！”
“……”此言一出，苍白的容颜瞬间绽满了愠怒，但见他猛一把推开玉碗，随即深深地阖了双眸，破碎声响如同尖刀一般刺在自己心头，刹那，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洛云凡提着一摆云袖，擦净了他眼角滴落的点点莹亮，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袂口文绣的图腾。
“你走吧，反正这最后一份药，也被我折腾了去。”
“……”听闻此言，洛云凡收回了拭泪的手。
以为他真的要走，白朗瑶心碎地睁开双眸，乌沉沉的眸子里迷离着薄薄香雾，任谁也看得出倔强下的委屈以及压抑着的难舍难离。

第五章（下）
“还有。”谁料，那人只是在内怀中摸索了一番，便再次取出了瓷瓶若干…
“……”
“神不神奇？还要还有！”
“……”对于师父依然不甚正经的模样，白朗瑶并没有回应，但随着那人炫耀般的神情，倒也不觉收敛了怒气与委屈。
“来，听话，跟自己较什么劲，你既然要他，就踏踏实实地生下来。”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既然要他！你不要他吗？”
每每回忆起那天的点点滴滴，历历幕幕，白朗瑶都会惊叹于当时的自己，居然会这般敏感而孩子气…
但思绪至此，尴尬的神色里又会瞬间溢出甜蜜，皆因洛云凡接下来的那句，同样异于往昔…
“不要他！不要他我大老远的跑来做什么！让你的天哥哥斩首祭旗吗！”
这一句，任谁也听得出几分醋意，原来世人眼中超尘拔俗的九疑仙人，心中也自有着几分嫉妒…
何止日后想来甜蜜，就是初次听来，虚弱至斯等地步，苍白如纸的面庞上也难得地浮起了云霞。
也不知道服下的是何等仙药，仅半盏茶的功夫，腹中痛缩便再也没有了片刻宁静。修长的手指依然托捏着圆润的腹底，涓涓灵气随着心中焦急肉眼可见地回旋于珠玉般饱满的胎腹…
“你…不会是来…来弄死我的吧！”即使灵气抵消了部分产痛，耻骨生生掰开的坠胀之感依然是令他生不如死。
“……”洛云凡并没有回复只言片语，他正全身心地应对着那人腹中将落不落的血肉。
“你，你要是…要是觉得我…唔…败坏了师门！啊…留，留不得！干脆…干脆…啊——！干脆就…就干脆一点吧！”白朗瑶直感到这磨人的小家伙甚至快要破腹而出…已无心顾及口中话语，再怎么语无伦次，也难以克制此刻钻心疼痛带来的畏惧。
“再坚持一下。”喂他服下了第二份药，但止痛的效果依然没有看到。见素来死要面子的白朗瑶都顾不得口中语句是否说得通顺，洛云凡那副不甚正经的模样同样是无暇继续伪装…
“你…你说过，他…非是天命中人…那…那他会…会很虚弱吗…”念及这将要出世的孩子乃是他一人的任性为之，白朗瑶突然之间便生出了无边的愧疚与担忧。
“嗯。”
“我…听说…名字取得…取得随意一些…低贱一些…会…会好养活…”这是他重孕时从宫女们口中打听来的土法子…
“多随意？”
“比如…来福…招财…或者…生下来…啊…看看几斤…”
“……”
“洛…六斤…洛七斤…”
“…可是用的不是你的姓…”
直到听了这一句，白朗瑶才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不禁轻轻一笑，虚弱却带着几分顽皮，顽皮还藏着几丝甜腻…而随后，竟然沉沉睡去…
见药效总算是解脱了他的痛楚，洛云凡一边继续输送着灵气，一边不觉间迷离了神情…
自己的年龄他是真的忘了。
但有一事，他依然记得。
十三年前，秋末，他从鹂香苑带回了刚满十一岁的白朗瑶。
算来，你现在应是二十四岁又七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