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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物观物”与“物各付物”

楼主:严思  时间:2019-07-24 15:50:58
邵康节在《观物内篇》中说:

“夫鉴之所以能为明者,谓其能不隐万物之形也;虽然鉴之能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形也;虽然水之能一万物之形,又未若圣人之能一万物之情也。圣人之所以能一万物之情者,谓其圣人之能反观也。所以谓之反观者,不以我观物也;不以我观物者,以物观物之谓也。既能以物观物,又安有我于其间哉”?

鉴之不隐万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万物之形;水之能一万物之形;未若圣人之能一万物之情。

如何理解“一万物之情”?须体会“一”与“万”之间的辩证关系。《系辞》云:“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再如《中庸》曰:“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万物之形与万物之情,“形”与“情”互为表里。这个“情”字义深,或取自孟子“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一万物之情,乃《中庸》所谓尽其性以尽物之性。

邵康节接着区分“以我观物”与“以物观物”,以“反观”来诠释“一万物之情”。

《乐记》云:“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

邵康节提出“反观”,显然受到《乐记》这段话的影响。“反观”,下一个“反”字,如孟子所谓“反身而诚”,正是对“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而因病用药。

“以我观物”属于“感于物而动,知诱于外”,其结果是“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 邵康节以“以物观物”来界定“反观”,又相对“以我观物”而言“以物观物”,从中须体会出一段“克己复礼”的功夫。

“以物观物”,不能以文害辞,虽然落在“物”上,但要真正领会“以物观物”的内涵,必须体贴出“天理”二字来。唯如此,才能与前文“非观之以目而观之以心也,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一段文字相呼应。

可以结合《传习录》上卷“侃去花间草”一条来体会“以物观物”所蕴含的义理。

“以我观物”或“观之以心”,参杂着意必固我、情绪识见,阳明先生所谓从躯壳上起念。“以物观物”或“观之以理”,则是“好恶一循于理,不去又着一分意思”,如《尚书》云:“无有作好,无有作恶”。

程子提出“物各付物”,与邵康节所言“以物观物”,似乎意思相近。

程子曰:“盖人万物皆备,遇事时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而出,才见得这事重,便有这事出,若能物各付物,便自不出来也”。(《二程遗书》卷十八)

又曰:“致知在格物,物来则知起,物各付物,不役其知,则意诚不动。意诚自定,则心正,始学之事也”。(《二程遗书》卷六)

阳明先生也认同“物各付物”这一说法,如阳明学生告诉孟源:“到天理精明后,有个物各付物的意思”。

但是根据上下文仔细体会程子所言“物各付物”,与“以物观物”有差别。

“以物观物”,虽然“观”前后是两个“物”字,但邵康节本是对“以我观物”而言“以物观物”,破除这个主观的小我而落在“天理”上(克己复礼),故曰:“非观之以心而观之以理也”。

程子没有落在“时”上来注解“格物”,对“格物”的解读陷于支离决裂,所谓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以求豁然贯通。同理,程子所理解的“物各付物”,这个“物”字义浅,有“殊途”而无“同归”。

而邵康节所言“以物观物”,此“物”义深。反观,从功夫上相当于孟子所谓“反身而诚”,一自反,万物皆备于我,内外物我打成一片。以物观物,看似有两个“物”,但两“物”是贯通的,只是分一个“终始”,反观功夫趋于极致,乃《中庸》所谓“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

再看“致知在格物,物来则知起,物各付物,不役其知,则意诚不动。意诚自定,则心正,始学之事也”,这句话问题更大。

从“格物”到“物格”,从“致知”到“知至”,从“诚意”到“意诚”,从“正心”到“心正”,前者为心上功夫,后者则是经由一段功夫而复其本体。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虽然分一下条目与次第,只是要阐发一贯之道。如果功夫真分一个先后次第,就支离决裂了。《大学》传文忽略“格物致知”,而直接诠释“诚意”,且“诚意”这个条目既不向前串联“致知”,也不向后挂靠“正心”,这样安排有深意。

从“格物”到“物格”,“物格”则全其本体,近似于《中庸》所谓“成物”,或如阳明先生所言:“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一说“物格”,“知至”以下全包涵在内了,如何能说“始学之事也”?

何为“知至”?这个“至”义深,通《中庸》“至诚”之“至”。

《中庸》曰:“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中庸》以“至诚”尽其性体,在《大学》,“知至”则能尽其心体。

程子言“物来则知起”,此“物”自外来;“物各付物”,乃心外言物,不包含“知物”“成物”这层意思,却与庄子“至人之用心若镜”在同一层次。

楼主: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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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关天茶舍

发表时间:2019-07-23 21:02:49

更新时间:2019-07-24 15:5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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