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咳，可爱了。居然还学会撒娇了，宿醉后遗症吗？
杨又如实照做了，崔大老板这才懒洋洋的坐起身睡眼惺忪的下了床去洗漱。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椅上，杨慢条斯理的吃，看着对面的崔哈欠连天咬着三明治，无精打采的撑着脑袋端着杯子喝牛奶。

“崔先生你倒是好好吃饭啊——”
杨撇嘴，扯了张纸巾凑过去给崔擦去了嘴上的面包屑。

“别催我啊，你以为是谁让我这么累的？”
崔放下牛奶杯诉苦，听得杨立刻不明觉厉，有点不好意思的只好默默啃面包。

出门前，杨踮着脚为穿好西装的崔打好领带，细心的系了个温莎结。

出了门空气凛冽的一吹，让杨浑身一激灵就瞬间清醒不已。
地面上积了厚厚的雪，屋檐上人行道上树枝上银光闪闪。
杨说崔的跑车没有上防滑链，崔就势答应他今天暂时不开，时间还早，空闲的时间刚好还可以陪着杨走回上班的便利店。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人行道的雪地中，雪地上留下了两对相伴前行的脚印。

两人一路无言，手紧牵在一起。邻近一个路口时，崔的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扯着杨一起摔倒在了人行道旁未经涉足过的雪地里。杨压在了崔的身上，趴着的崔就以一种滑稽的姿势馅进了雪地里。两人站起身后，旁边的雪地还友好的留下了崔大老板的人形坑。

“真是，你倒是小心点走啊。摔的疼吗？你的衣服都脏了。”

杨努起袖子给崔拂去西装上的雪，雪花簌簌的落。

“脚底一滑就这样了。”
崔开口委屈一句。

“真是的，头发都沾上了。笨，非得和雪地来次脸对脸的亲密接触啊……”

杨面露不悦，面对着笑容满面的崔接连抱怨，踮着脚给崔清理头发上的雪。

“好了，别唠叨了，我会小心的。”

“嗯，这还差不多。今天中午你有想吃的饭吗，你来我家，我亲自下厨给你做。”

“嗯……其实我还想吃饺子。这次想尝猪肉大葱的。”

“好，说来，崔先生你挺喜欢吃饺子啊。”

“就是你做的好吃我才喜欢。”

清晨六点，人烟稀少的街道，雪地上折射的是太阳的暖色光辉。风一吹，头顶松树枝桠上的积雪就飘飘悠悠的落。

“我小时候还在雪地里和同班的小女生们玩过家家呢，”杨笑着讲诉自己稚气时做的傻事，“那时候还模仿着电视剧里的那种西式婚礼，把老妈的丝巾系在脖子上当领带…”

崔静静听着，若有所思。突然他松开了杨的手站在杨的对面，背后是一颗雪松。身姿笔挺，神情虔诚，深情款款，

“那么杨先生，你愿意嫁给我吗？爱我，忠诚于我，无论我贫穷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崔先生，在大街上…我…你这是…”
杨脸颊绯红的面对着崔有些语无伦次，自乱阵脚的一般左右看看有没有行人注视过来.

“你愿意吗？”
崔压低声音不紧不慢的追问，他是笑着的。

“…”
崔先生真是胡来啊，什么嫁不嫁的。自己又不是女人。但是…就是这个男人胡来的样子也这么可爱啊——

“我愿意。”

杨的心里弱弱的希翼着，如果未来可以真正的和崔先生举办一场婚礼，那该多好啊。

不知道第几。
花了两个小时选近路走到了杨工作的地方时，两人的鞋子上都贴满了雪。

“崔先生，你该去工作了。”

“嗯，中午下班给我打电话。”

“好，你来的时候坐的士来吧，不要开车了，慢点，注意安全。我会提前买好菜的…记得和伯父说一声…还有……”

站在便利店前杨笑意淡淡的嘱咐，话音未落就被崔的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崔低头在人侧脸上轻吻一下。

“好了，我知道了。”

杨撇开头扫了扫周围，见没人注视过来才松口气。

“崔先生，别在大街上突然亲过来…”

“好吧，我走了。”

不以为然的崔大总裁话音刚落又在来不及躲闪的杨脸上迅速吻了一口才转身离开，走几米开外还刻意停下侧过头像计谋得逞的小孩子一样鼓鼓腮摆个笑脸，得意洋洋的样。

“路上小心，别再摔了。”

杨嘱咐一句，轻车熟路的掏出钥匙开了便利店，挂出广告摆好形象画，打开收银机，就这样得熬过漫长的一上午。

或许自己也应该出去找个高薪一点的工作了吧，自己这种水平，也不怪崔伯父看不上。

而且崔先生的母亲，其实是摆着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心底可能对自己厌恶至极了吧，毕竟站在她的位置考虑，自己也不起什么积极作用…而且……她到底谋划着什么？阻碍工作？利用万当棋子？或者让崔父从中作梗？或者…更阴暗的手段？

正在长吁短叹进行头脑风暴的杨被穿着裤裙进店的女主播撞个正着。

“嘿，昨天没问你呢，你打算怎么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啊？”

女主播拎了一袋康师傅放上收银台，支着下巴等待答复。

回过神的杨看了看女主播，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请你吃饭吧。”

“切，你还没我挣的钱多呢，”女主播摆摆手一脸玩味的调侃。

“对了，问你个问题……”

杨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或许旁观者会清楚什么吗？

“说吧，什么问题。”

女主播扯了个一边的矮凳坐下翘起二郎腿，洗耳恭听的架势。

“如果，身居高位的富二代有个后妈，那个后妈有个小儿子，小儿子才刚刚成年，后妈会对继子视如己出吗？”

“不会。”

女主播不假思索的回答，快速否决。

“那如果那个继母对继子很好呢？继母很理解继子的感觉…”

“人都是有私心的，就算理解，那也是表面的。”

女主播依旧是毫不犹豫。

“如果她自己的小儿子不被器重，家族企业传承给了富二代。继母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族企业啊，”女主播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自己有了名誉就想给儿子铺路，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不敢保证100%，但80%的人都会这样想这样做。贪婪的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贪婪的理直气壮的人。贪婪的懦弱者还有可能会悔改，但贪婪的理直气壮的人，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是祸害世间的伪善者，要么是牢底坐穿的奴隶。”

话毕，女主播一看手表，瞬间惊坐起身说新番更新了便匆匆往外跑，走之前还不忘转头对着沉思的杨悠悠说了一句，

“不要高估了人性的美好面，更不要低估了家族黑暗。”

家族黑暗吗？…

正午的天阴云密布，街道被车流碾成了布满斑驳油渍的肮脏雪路。崔如约而至，他与杨一并上了开去市中心的地铁，在各种味道弥漫的拥挤车厢里站立，崔轻而易举的一抓住了栏杆，杨几乎要被比肩接踵的人群挤成肉饼，他脸埋在崔的胸口，崔的一只胳膊揽扶着他的后腰，杨在那么一瞬间祈祷着地铁不要那么快到站。

两人出了地铁，杨顺路在街边的超市买齐了菜，大袋小袋收获颇丰。一进门，崔母和崔母两人正坐在沙发上说说笑笑，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碟青葡萄。崔母一看见崔和杨，立刻喜笑颜开，

“杨来了啊，来吃葡萄，昨晚刚送来的。”

“谢谢阿姨，我我我不饿……”

“是吗？杨今天打算做什么菜啊？”

和颜悦色的崔母起身过去接过了杨手里的菜，帮着拎进厨房。

“打算做猪肉大葱馅的饺子。”

杨连忙摆手干笑几声换了一双拖鞋，受宠若惊的看看崔母这举动，在崔父冷淡如常的眼神审视里急忙跟过去，崔则与他的父亲来了个对视，崔斟酌再三才开口。

“饺子吃得惯吗？”

崔父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把刚拿出来的香烟又按回去了。
“不用考虑我，好好工作。”

“知道了。”
自己的父亲还是这么不近人情，崔这么想着进卧室换家居服。

杨和崔母一个包饺子一个擀皮，看起来配合默契。

“崔最近忙吧？”
崔母搓着面团问。

“嗯，崔先生明天中午不回家。”
杨随口一说，将手中的饺子捏的浑圆。

“是吗？吃惯了饺子倒是也得换换口味，小别胜新婚嘛。”
崔母感叹，“你明天有空吗，和叔叔阿姨一去吃饭吧？”

“…”
杨默不作声的包着饺子，表面点着头应和着，脑海里进行着头脑风暴。

这话有些蹊跷，满是破绽，话题转移的也格外生硬，而且这话都目的明显就是为了将自己支开吧……
家族黑暗…

这一顿饭，餐桌上的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崔母一贯和蔼可亲，给崔父盛饺子。崔一进餐厅，一声不吭的无视了崔母递过来的一碟饺子，崔父则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吃。
杨在一旁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吃了几个饺子的崔母的夸赞毫不吝啬味道鲜美，崔父绷着脸默默加了一碟。

下午时，杨给崔系好领带，在门口与崔深情一吻后才不舍离开，崔母和崔父出门散步。
杨则百无聊赖的在家看电视。

傍晚十分，崔早早的回来了，看起来疲惫不堪。

“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杨走过去给崔按摩脑袋。

“临近年关，生意愈发难做。”
崔有些身心俱疲，长期的楼市寒冬期，来自父亲及公司的压力，同行间激烈的恶性竞争，都让他备受压力。还有不少人在等着他这个坐享其成一步登天的少爷跌落神坛。

“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勉强自己。”
杨温声细语安慰着，用指腹轻摁着崔的太阳穴。

“嗯。”
崔长舒口气，靠着沙发闭目养神。

“对了，明天我去给你送便当吧，爱心便当。”
杨弯下腰双臂环住崔的脖颈提议。

“嗯？有个细心体贴的爱人就是好啊。”
崔微微睁眼枕着杨的胳膊由衷感叹。
“我突然想开荤…想吃你做的鱼肉，要整只鱼。”

“好。”

“上班一想到以后都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就精力充沛了。”

杨早早的就劝崔去睡了觉，躺在床上时，迷迷糊糊的崔抱着杨问，
“你过年回家吗？”

杨回答，
“今年不回，可以陪你。”

“是吗？那正好。过新年的时候我选个好地方，咱们去个暖和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崔笑着揉抚着杨的短发，心情也瞬间好了很多。

“嗯，好啊——”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崔母和崔父还是没回来。半上午的时候艳阳高照，路上的雪都化成了黑色的泥污，只是背光的街道还没有消融的迹象。杨出了门在鱼市场溜了一大圈，买了一条冰冻的带鱼。在厨房专心致志的做成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红烧带鱼蒸好米，最后还顺手做了一道土豆丝。

在十二点半多的时候，杨将做好的饭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便当盒。他决定骑自己新买不久的自行车，上路转转。
于是杨将便当放在了跑车的手把上，骑着车不紧不慢的往崔的公司赶。

路过一个背阳的窄甬道时，丁字路口上还有大半未消融的雪迹，杨的自行车刚出甬道就堪堪停好整理车把上的便当，心心念念的饭可别被自己摔了。
杨这么想着重新蹬起跑车，一辆超速的车此时狂摁着喇叭，最后不受控制一般直接撞了上来。

自行车连人都被巨大冲击力一齐撞飞出去，电光火石间自行车被撞散，杨的身体被撞出一段距离后硬生生砸在了街边停靠的汽车顶上，滚了几圈最终摔在一滩融化了肮脏的黑色污雪中。

便当盒掉在地上，洁白的米饭和鱼肉撒在路面上被路过的车碾成了碎屑。肇事车辆慌慌张张的靠边停下，一个年轻的男人下了车。

围观的人愈来愈多，人群中央的伤者瞪大眼睛用模糊的视线看着自己亲手做的饭被无数人当做烟头一样若无其事的踩在脚下。

陌生人呼喊的声音在耳边回想，至于说什么，杨没有听清楚。

吞玻璃渣吧。

不暖贴我就不更

咋，除了这几个熟面孔就没其他人了吗？不开心了。

我当初或许也应该发个吸引人的标题和文案？后悔。

掉粉，掉粉我也不更

正在更了。别急

失踪人口回归

不知道妒第几。
崔父和崔母坐在一家咖啡店内悠哉悠哉的享用拿铁咖啡。崔母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按照约定的时间，杨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崔父面色铁青，手里攥着咖啡杯拿起又放下，长呼口气不悦开口，

“为什么要今天约小杨出来吃饭，还迟到这么久，太没有时间观念了。”

崔母面对这个任性的没有时间观念的杨反而格外大度，善解人意，她笑着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别气了，应该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

崔父粗壮的食指磨挲着腕间的手表，
“你今天的目的不是简单的坐一起喝咖啡吧。”

“被你发现了——”崔母弯起一双衰老的眼，尽量让自己显得慈眉善目，
“那个孩子，我只是想把他叫来，咱们谈谈心。毕竟是崔的人生大事。我之前觉得杨不错，细心，体贴，但又担心他们会不会因为背景不同三观不合最后不欢而散。我主要是想和他交谈交谈，贫富悬殊的恋爱的风险，让他慎重考虑未来。”

崔父的面色缓和了几分，又端起咖啡来。
“注意分寸，不过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情情爱爱，长久不了，你没必要大动干戈。”

“这种事你放心吧。”

就在这时崔父的手机响了，崔父接起手机。手机那边像传过来了某种意外消息，让崔父一贯冷静的脸上都拧了眉头，

“小杨出车祸了。”

崔母听后大惊失色，手里的咖啡杯摇摇晃晃险些摔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

“咱们先去医院看看。”

杨被赶来的救护车拉走开往医院。他觉得天旋地转，感觉到左耳淌出了一股温热的液体，浸在了身下的布料上，裤腿布料粘在腿的皮肤上遂被护士剪开。他意识还算清醒，浑身酸痛唯有头部最甚，脑袋里像是白蚁在啃噬，同时又被用猛兽的利爪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挥击着，随着脉搏跳动的节奏跳动着怨愤的进行曲。
好痛…

崔被肇事者的电话通知后，拦了辆的士饶小路飞速赶往了市医院急诊室，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踉踉跄跄的高大身影一推门，崔一眼看见了躺在床上虚弱的杨，悬起的心愈发惶恐难言，他奔到床边的瞬间双腿就突然因发软而屈起，崔眉头紧皱攥住了杨的手，抿紧唇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男人一言不发，是在害怕吧，
挂着吊瓶的杨与崔对视的瞬间，杨意识到了，遂又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如此不安，因慌乱而阴翳的脸色有些苍白。
溢满空气的在乎感，在这种场合下还真是没有情调…杨轻轻笑着，半眯着眼感受着掌心里属于男人的温度，声音虚弱的几不可闻，

“没事……”

以为自己会是被慰藉的一方。原来只要心心念念的人一出现，自己的心就变得平静无波。因为杨知道，无论是天崩地裂，还是地覆天翻，就算各种天灾人祸接踵而至，
他总会在的。

医生站在旁边看着ct片，一会儿过后走上前说，
“脑部暂时没发现什么大问题，小腿上有骨裂，转骨科保守治疗。”

护士将杨推进了留观室，崔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手心因这次突如其来的惊吓还冒了冷汗，坐在床前凳上只是缄默的紧攥的杨的手，单薄的黑色衬衫粘在他身体上，样子像一只受到刺激的野兽。

“没事…崔先生…别担心我”
杨有气无力的安慰着床边的崔，回握住崔的手。

崔木讷的点点头，弯下腰把侧脸贴在杨的掌心里，目不转睛的抬眼看着杨。

女主播风风火火的跑进了急诊室，崔父和崔母也随之而来。

女主播看见了杨耳朵里干涸的血迹后差点花容失色，精致的眼妆也被她自己的纸巾险些擦花。她又转身询问了医生，这才站一边开口，

“怎么会出现这种意外啊？也太不小心了。幸亏没什么大事…”

杨扯着嘴角默不作声的笑了笑。

崔母一进留观室，看见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人之后立马上前嘘寒问暖，神情担忧，
“小杨，哪里疼啊？不要紧吧？”
说着就要伸手去挨杨的头。

本来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的崔以出其不意的速度打开了崔母伸过来的手，露骨的盯着崔母的眼神充满赤裸裸的敌意。

“不许碰。”

崔母只好悻悻然收回手，转头若有所思的望望崔父。崔父只是习惯性的低头看眼自己的儿子，又看看床上的杨。
这个中年男人思绪万千，飘回了几十年前他的爱人病重的那天，他儿子表现的十分临危不惧，镇定自若的不像个孩子。只有他知道这些剑拔弩张的样子，都是为了表现给这个爹看的。

“既然没事咱们走吧。”
崔父余光瞥了眼崔母，两人相顾不言。崔母只好点点头，两人相跟着往外走。

正当两人挪开脚步时，杨却觉得头疼欲裂，冷汗如雨，紧蹙着眉头咬紧嘴唇，意料不及的剧烈疼痛让杨无法思考，感觉一只手被崔紧紧的抓着，他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说的话都愈来愈远。
无法忍受的痛苦，瞬间觉得天昏地暗。呼吸困难紧随的窒息感让杨第一次有了濒死的感觉。

女主播见状连忙奔出去叫了医生。

崔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站起身惶恐又失控的呼喊床上人的名字，只是床上的人没有睁开眼安慰他一句没事，反而是那逐渐脱力的手在毫不留情的加重崔的不安。

崔看见了杨的脸上热泪滚滚都纷纷横流入了耳朵，痛苦不堪的表情，明明近在咫尺，但一分也体会不到，分担不了。

崔先生现在一定很害怕吧…但我可能…可能…明明还想继续陪他的…
真可惜…
他甚至想起了父母的唠叨。

医生护士来了几个，有条不紊的推出床去ct室拍ct。

崔被迫站起身到了一边，紧攥的手不得不松开的瞬间，杨苦苦挣扎支持的意识也在此刻陷入深渊。

六神无主的崔只能迈着沉重的步子跟在后面，他看见那只手无力的垂在床边，随着推行的动作不受控制的一摆一摆。

医院里温暖如春，只有崔觉得置身冰窟，冷风刮入他的胸腔，在体内流窜，从头到脚都是刺骨的寒意，原本鲜活的心脏轻而易举的就被冻伤，步子每挪一下，心脏每跳一下，就一块块的都似脱落的墙皮一样不受控制的掉落，最后变得支离破碎。

医生看完ct后面色凝重，通知几个护士连忙联系楼上手术室。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了过来，站在崔面前，用例行通知一样的语气说，

“迟发性的颅脑损伤，需要做开颅手术。”

“开颅手术…刚刚还不是好好的…”
女主播站在一旁喃喃自语，她左右环顾刻意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

崔站在原地像是遭到雷击似的浑身僵硬，一看就是被吓的不轻。崔父站在一旁沉着脸，耷拉下来的眼皮往自己儿子那斜了斜。崔母则紧皱眉头，双手在刻意发抖，嘴里不断哀叹着怎么会这样，万一出意外怎么办，等等。

女主播突然回想起杨向自己问过的话，瞬间就心知肚明了。不得不说，这场意外还真是巧啊。嘛，说不定还是自己的中二心理作祟吧？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崔和女主播随着医疗部队上了电梯，将昏迷的杨推进了手术室。崔父和崔母说有急事要办，就双双离开了。


由于杨的手机在事故中不慎被撞碎，家属无法联系。
“患者的直系亲属或者配偶，在场的需要过来签一下字。”医生说。

崔走了过去。

“你的患者的什么人？”医生狐疑的望着崔上下打量。

“爱人”
崔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是直系亲属。”

“病人最信任的人是我，这我用我的人格保证，所以我有权签字。”
崔这时甚至想用俗套的人情债来走个捷径，但他心里忐忑不安，攥着拳的手都在止不住在颤，他的理智也无法运转。

“…患者现在是颅内出血，做手术治疗后病情可能好转但也有可能变差…”
医生一阵无奈后只能郑重其事的拿着文件夹交代，
“极大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愈后效果得根据个人体质决定，后续还会花费钱财。但是不做的话，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崔手里攥着一根中性笔，遂一言不发的盯着知情同意书看了又看，额前全是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
女主播注意到，崔在签知情同意书的时候手都在抖，致使写出来的字都是歪歪扭扭。

主治医师进手术室前，崔突然拉住医生的手臂手心里冷汗直冒，他尽量放平衡语气问了句，

“他会没事吧…”

“我们会尽力的。”
习以为常的医生留下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后便进了手术室。

金属色的门关上了，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偌大的等待厅，只留下了女主播和崔两个人。

窗外夕阳如血，路上的行人在裹着棉衣瑟瑟发抖。
寒潮来了。

崔只觉得浑身发冷，双腿一软瘫坐在了手术室前的休息凳上。

后期写完会考虑加个前传。作为前期进度太快缺乏细节的补偿。

没人暖贴没动力

崔的一只手叩着杨的手愈发攥紧，平时那双温暖的手此时却让崔觉得冷凉入骨。ICU的门打开之后，护士将杨推入了病房，两只手这时才被迫松开。随着又一个金属色的大门的紧闭，崔又一次被隔绝在了病房之外，很长的时间里，他还是怔愣的站在原地没能平复下情绪。

医院走廊大而空框，纯白的墙壁一尘不染，天花板吊着显示鲜红色字体的钟表。ICU走廊外，零零散散的打着几个地铺，上面有坐着等待送饭的人，一个个神情平静或麻木。
涌入鼻息的消毒水味道，让崔想起了，多年以前，自己的母亲被推入ICU十天之后出现的那一纸病危通知书。

在一个如这样一般的傍晚，那双温和的美目闭上之后就再也没有睁开。
崔还清晰的记得那年那天，奄奄一息的母亲牵着年幼的他的手说了一句,

“妈妈不能再陪你了…”

他也记得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高大的身躯因悲伤而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场景。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惶恐。

而在此时，年轻的肇事者站在了崔的对面，满脸歉意带着恭敬的低声开口，

“您是他的…家属吧……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求您原谅了，我能做的只有赔偿一些钱财……”
他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将拎着的行李箱放下
“这里是60万，应该够了…”

选择私了吗。
女主播警惕的审视这个和自己相仿的年轻男人。崔眸光森冷的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许久，是自己不认识的，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无力，愤恨，夹杂着强烈的自责，犹如惊涛骇浪拍打进他的胸腔。他深知，就算现在对这个男人打骂发泄，ICU里的人也不可能恢复如常。

“滚…”
压低声音挤出的字中不难听出怒意。

男人见状，一个深鞠躬后放下钱立刻转身就走，一秒都没多停留，皮靴踩在瓷砖上，脚步声听的一清二楚。

崔半睁着眼垂着头只觉得双腿发软，瘫倒的瞬间女主播快步流星走过来连忙撑住了崔的身体，

“崔总，冷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会的。”

年轻的男人出了医院后拐进了小巷拦了辆黑色轿车。他打开微信点开一个头像后发了一句信息，

“完成了。”

来人暖贴我就码字

让刀子来的更猛烈些吧。

失去动力了

你们就都不暖贴，我在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