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打开房门，看见吴邪正靠在床上，右手拿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棒棒糖，从嘴里吐出一小截艳红的舌尖，正皱着眉。

“怎么了？”张起灵走到吴邪身旁坐下。床垫很软，他感觉身旁人由于角度的倾斜，身子往自己身边贴近了一些。

“刚在吃糖，糖把舌头划破了。”吴邪的声音有些含糊，似含着什么东西一般：“你看看。”

吴邪往张起灵身边贴近，仰起头来让张起灵看的更为清楚。张起灵能看见他微眯的眼睫，舌尖顺着吴邪呼吸的频率颤动，夺目的红色泛着水光，划破的一处更是渗出了些许血点。

张起灵没有多想，侧过头便衔住了那节舌头。

吴邪抖了一下，手里还抓着的棒棒糖险些落到地上，被张起灵抓住，重新握回他的手里，一下把人按在床上亲吻。

很甜。张起灵很少吃糖，这辈子吃过最多的糖便是在与吴邪相识之后。

其实不必要这么多糖的，张起灵想，顺便吮去吴邪舌尖上的那滴血珠。

有他就已经够多了。

24.
张海客最近在频繁地给吴邪打电话。

整整三十五个，毫无例外的，全都被压，无一幸免。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觉得只要自己还没被拉入黑名单就有救。可能是最近和张海楼瞎混混傻了——他想。

所以他决定再搏一搏。

他拿起还未熄屏的手机，按下了通讯录最顶上的，刚刚播过的带括弧三十五的名字。

他把手机靠在耳边，皮肤感受到拨电话时传来的清晰震动及声音。张海客无聊的将右手双指并齐立于桌上，修剪圆润的指甲敲击木桌，让手指像个人一般在桌上行走。

小人在桌上奔跑，跳跃，按着电话响起的节奏踢踢腿，抻抻腰。

他正想着这电话何时能被接，思绪飘到九天外，却听见耳畔电话响了两声，居然接通了。

他的思绪一下被声音拽回来。

“喂，吴邪。”他突然坐直起来，像个讨要糖果装的乖巧的孩子，“我想见我们族……”

“滚。”对面传来吴邪的声音，短暂的一个字，中间掺杂了一些电流声。

然后电话再次被压了。张海客无奈，试着再拨，对面却只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的熟悉女声。

……啊哦。

他想。

以及这篇是阿邪生贺！！全文共4500+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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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最近福建多雨，雨丝打着玻璃，摆在屋外的花也被打的七零八落，枝叶拍在窗户上，发出“唰唰”的声音。

胖子心疼闷油瓶养的花草心疼的要死，穿着拖鞋挽起裤脚，一边嘴里念叨着“小哥好不容易养个花，别被这雨弄死了”一边打着伞跑出去把那些小花小草都搬回屋子里。

降水量大，院子里自然也就泥泞。我站在屋子门口看胖子忙来忙去，脚上的拖鞋踩在淤泥里，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我嫌弃的不行，他进屋里的时候躲他躲老远，一边皱眉头一边看着地上的泥脚印：“你看看你把这地板踩成啥样了，等会你自己拖。”

胖子看我不仅不帮他忙，还在这里躲他躲老远嫌弃他，嗓门一敞，抱着没放下的花盆就说上了：“哎我说天真，我寻思这到时候你对象这养的花儿落了，到时候心疼的要死的还不是你。以及胖爷是看在我和你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和你明天生日的份儿上才帮你忙的，你现在不感谢我还在这嫌弃胖爷我，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我“嘁”他一声，抬眼不屑道：“我要人就行了，要这花儿干嘛，又不能陪我过日子。”我无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睡醒出来了。他眼神似乎还没聚焦，头上几缕头发翘起来，尖端又软软地塌回去。

看起来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我想，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我刚刚和胖子的对话。

我走过去，无视胖子还在我背后说话的声音，随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他的眸子一直盯着我移动的手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些什么。闷油瓶的发质是真的特别特别好的那种，我没揉还好，一摸摸上瘾了，说实话，看着道上第一酷哥在我手里被随意揉来揉去，感觉确实很爽。

直到他捉住我的手腕。

我讪笑两声，想着：啊哦，被捉了个现行。他的眸色是黑色的，现在一直盯着我，看得我心有点慌慌的。我一边心里说着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一边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埋在他的肩头以逃避他的视线。

“我们去房间好不好。”我刚摸他没摸够，现在占他便宜又蹭了两下，闷闷地道。

他应了一声，伸右手出来摸了一下我的头发，狠狠揉了几下。我差点整个人被他的力道压的蹲到地上去，不禁暗骂几声这闷油瓶子怎么睚眦必报。尽管他对我如此，我却还得在脸上装出一副任君采撷的表情，毕竟我先摸的他嘛，不让他摸这不合适，不合适。我咬了咬牙。

他摸我摸爽了之后就转身进了房间，开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我，好像是让我进去。我看了看身后的胖子，发现他已经换了鞋子，甚至还在找他之前为了能拥有一份高质量睡眠所买的超隔音耳塞。

操，我和闷油瓶又不是要干一炮。

我给胖子翻了个白眼，他也毫不客气地朝我也回敬了一个。我没有再去理他，径直走进了房间，耳畔依稀听见胖子说什么“白日宣淫不太好”之类的话。

我关门，闷油瓶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我。房间因为有他的存在所以格外整齐，被子他已经叠好了，就连我书桌前昨晚没看完还摊在桌面上的书也被他贴心地夹了一枚书签摆在桌角。

家有一哥如有一宝。我感叹道。

我坐到床边，靠着身后的床板，随口和他说了一句，我明天要生日了。

然后我接着问他，小哥，你小时候过过生日吗？

这完全是一句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抛出去的话，它脱口而出的时候我都蒙了，像张家那种把闷油瓶当血引子的大家族怎么可能会记得他的生日。

闷油瓶看着我，神色没有丝毫波动，嘴里说出的是我意料之中的答案，“没有。”

我歪着头看他，看了很久很久。闷油瓶看起来和其他人无异，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两个耳朵一个鼻子一张嘴，但他身上的气质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能感受的到。

那是一种沉淀了很多很多年才能有的气质。我不好描述，但他整个人让最开始的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孤独很孤单的人。

后来他遇见了我们，慢慢慢慢整个人才有了烟火气，会和我开玩笑，会开始养鸡睡懒觉，然后我把他彻底拉入人间。

我看着他的脸，突然很心疼他。我牵着他的手，把他引到我身边，让他坐下。

“你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过生日的吗，”我自顾自地说道，“我小时候很少过生日，记得最清楚的无非也就三叔帮我过的那一次，以及高中大学各一次。”

“我五六岁的时候，我三叔不知道从哪里给我弄来了一大块蛋糕。我可高兴了，这是只有生日才能吃到的东西。”我牵着他的手，“我那时候朝我三叔脸上亲了一大口，糊他一脸口水，他一边说脏死了脏死了一边笑的合不拢嘴。”

“高中学业繁重，我整天整天沉浸在题海里面，别的同学都在搞对象了，我还是连个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的男生。”

“后来高三的时候，我爸妈看不下去了，担心我一味学习压力太大，家里给了我一千五百块钱出去约同学玩。不过我最后没怎么花那一千五百块钱，抽了三百块钱出去请同学吃了顿饭就当做过了生日。”

“剩下的一千两百块我存起来了，锁在我自己的柜子里，直到现在好像也没用过。”我看了一眼闷油瓶，他似乎听的很认真，见我停下看了一眼我，示意我往下说。

我伸了个懒腰，懒懒地靠在他肩上。

“大学呀……大学是我那几个狐朋狗友给我在宿舍里庆生，唱着特别难听的生日快乐歌。宿舍老二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蛋糕，在上面挖了一坨奶油就往我脸上糊，一边糊还一边说他洗手了，蛋糕等一会还可以继续吃。”

“我其实并没有特别在乎生日这个日子。毕竟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都应该抱着过生日的心态来过。”我闭上眼睛，“既然如此，那过生日的时候也就不会有多激动啦。”

“嗯。”闷油瓶突然回应了我一声，拍了拍我的背，“喝粥吗？”

“喝！”我一下直起腰来，睁大眼睛看着他。闷油瓶似乎笑了一下，让我待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他等会煮完给我端进来。

我窝在床头，像个痴汉一样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去，门发出一声关合的轻响。

啊，真好。我闭了闭眼。

——————

大概是因为早上向闷油瓶讲述了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所以当我身处吴家大院前时，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梦境里。

这是一个清醒梦，但我却控制不了场景变化。给我的感觉很像是摄入费洛蒙之后产生的幻境。

我正兀自走神，突然身边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有点软软的，我浑身一个激灵，说实话，有被吓到。

“吴邪？”我转头去看，却一下愣住了。

那是小时候的闷油瓶。他看起来还是比我矮一点，脸颊与他长大后相比较多了些肉，神使鬼差地，我就伸手去捏了一下。

他皱了下眉头，但并没有阻止我的行为。

好软。是那种小孩子脸颊的触感。我的手指也是肉肉的，在他同样有点肉的脸颊上捏完还揉了两下，感叹手感真好。

他被我捏了一会以后，似乎终于受不了了，牵着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拿了下来，引着我往屋里走。

屋内的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虽然说如今脑海里已然淡忘那些摆设的位置，但一旦看见，那种熟悉感就会像潮水一般涌上来。闷油瓶把我牵到了我三叔面前，自己站在我后面等我。

三叔笑嘻嘻的，手背在后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低下头，脸凑到我嘴边，我象征性地亲了一下，转手就去拿他手里的蛋糕。

蛋糕是很普通的那种，比起现在上面还有水果奶油果酱等等等等配料的甜点显得朴素了很多。我喜滋滋地捧着蛋糕，嘴角弯出一个甜甜的弧度，扭头往后看，想把那块蛋糕捧给闷油瓶。

场景突然变换了。

整个梦境像是坍塌的粒子一般崩坏重组，手里捧着的蛋糕沙子一般散落，然后成为飘在半空中的光点，在空气中抖了一抖，再次飞回我手中，变成了几张纸质的东西。

我仔细一看，是三张百元钞票。此时的我周围已经变成了一间教室，周围同学都在埋头做笔记，手中的笔杆舞的虎虎生风，只有我握着三张钞票在发愁。

我想了想，意识到我现在在高中教室里，攥着这三张钞票是在想到底要不要去外面吃饭。我扭头，按照上个场景的惯例，那我的同桌应该是——

闷油瓶。

脸比现在稍微嫩了一些，和之前相比少了些肉。握笔的姿势很好看，过长的头发在他眼前摇晃，手臂生的极白净，五指修长。

我看了看讲台上的老师，她嘴里吐出的音节因为记忆的消逝而含糊不清，就连五官也像是被水雾蒙起的车窗玻璃般模糊。

我转头看了看，班上的同学也差不多如此。

看起来没有人能干扰我和闷油瓶。

我顿时心里生出一些不太好的心思，但又瞬间被我压下来。主要是我不想在梦里还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我悄悄把椅子往他那里挪了一点，看他没有反应之后又挪一点。

再挪一点，再挪一点。

直到我和他中间的距离不过七厘米，闷油瓶终于扭头来看我，神情中有几分疑问，右手却不忘拿着笔，左手仍是紧紧摁着桌上的纸。

“怎么了？”他开口问。

“那个，”我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有些害羞，轻咳两声，开口道：“三月五号我生日，我请你吃饭？”

“嗯。”他最后看了一眼我，又重新低下头，在纸上写着各种各样密密麻麻的知识点。

这个年纪的闷油瓶实在罕见。我除了现在能在梦里见到，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时空穿越了。我脑袋里这样想，然后下意识就往他侧脸上偷了个香。

“那就这样说定啦？”我笑了一下，朝他耳边吐气。

他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顿，水性笔在纸上沁出一个黑色小点。他没有理会我，也没有理会本子上的那个小墨点，继续顺畅地开始在本子上记笔记。

然后我重新坐回我的位置上，看见他的耳尖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慢慢的窜上一点儿薄红。

闷油瓶害羞了。这个时候的他居然还蛮纯情的，我心里不禁暗笑。

然后梦境突然再次崩塌，这是这个场景和下个场景之间的转场。

就在他的笔记本即将成为粒子崩塌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笔尖处用漂亮的行书在角落里写了两个字。

吴邪。

转瞬即逝。

然后我发现我躺在一张床上。视线的上方是一张硬床板，宿舍标配版上下双人床。

现在是在大学。我转头朝左边看，果然看见闷油瓶正靠在墙上，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在读，宿舍里除了我和他就再也没有其它人。

我翻身，掀开被子，下床，坐到闷油瓶旁边。

一气呵成。我很满意。

他看见我来了，把手上的书轻轻倒扣在床边，抬眼看向我。

“饿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轻轻环住他的腰。这闷油瓶子在梦里还有腹肌，我不禁心里有些暗酸，又多摸了两把泄愤。

“我要生日了。”我小声对他说。

“我记得。”他回道。

“我要生日礼物。”

“还没买。”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陪你去挑。”

我摇头，“你抱抱我就好了。”

闷油瓶愣了一下，突然整个人放松地笑了一下，转身把我整个人都拎到他怀里去。我一米八一高的男人一下身子腾空，条件反射就一下抱住了他的手臂。

他低下头，往我的眼睛上亲了亲。我只感觉眼帘上碰上来一个温滑湿热的东西，眼皮不住地抖啊抖，我突然脑子一抽，觉得我的眼睫毛应该刷得他很痒。

他的嘴唇离开我的眼皮，轻轻说了句“生日快乐”。

我睁开眼，正欲说些什么，身体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我知道我要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舍不得这里的闷油瓶。于是我摸了摸他的脸，也给了他一个吻。

亲在侧脸。

然后那种我即将回到现实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眼前闷油瓶带着笑的侧脸也变得逐渐模糊。

我突然惊醒。

虽然人现在是醒着的，但我现在其实还处于一个迷迷糊糊的阶段，不住地回想之前的那个梦，连闷油瓶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注意到。

“醒了。”我陡然回神。

闷油瓶在床头柜上摆了一杯水，七分满，玻璃与木头相撞发出一声稍许沉闷的声响。

“我做了一个梦，”我突然开口，“我梦见我小时候过的每一个生日，你都在我身边。”

“从我们还是两个小小的奶娃娃，到开始谈恋爱，再到已经熟悉彼此的身体。”

“你都在我身边。”我从床上起身，靠在床板上，抬头对他笑。

“以后都会的。”他俯下身，“生日快乐。”

“谢谢。”我伸长脖子，像个长颈鹿一样亲吻了他的嘴角。

“我去做早饭，”他顿了顿，看向床头柜上的那杯还在散发热气的水，“水喝完。”

“养胃。”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闷油瓶看着我，似有些无奈。“早上喝粥。”他转身，轻轻带上门。

我伸手捧起那杯床头柜上的水，玻璃壁摸起来有点烫。然后我小心的抿了一口，入口温度却刚刚好。

一口气喝完那杯温水之后，我转身看了看窗外。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