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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尹音推开想要扶他的杨易航，大摇大摆的从老余身边走过，颇有示威的感觉。有意思了，尹音都快忘记案件的进展的时候，案件的主要负责人老余就出现了，尹音的小算盘打的啪啪响。这样说来杨易航如果是真的失忆，也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医院离小区不远，尹音被杨易航包的像个熊仔，尹音有心抗议一路也说话。下车的时候尹音主动要求杨易航扶他下去，看着像是好很多的样子。

然后是一路的挂号，看门诊，拿着检查单到处抽血。幸好只是普通的着凉发烧，杨易航着化验单又返回去找尹音，就看到坐在门诊外面恹恹的尹音，缩成一团，真的乖乖的等着他的到来。

“医生说还得做个B超，看看宝宝的情况。”杨易航坐在尹音旁边，向尹音说明下一个检查项目。

“走啊”，尹音到比杨易航来的干脆，“快检查完，我们去吃饭。”

然后尹音就牵着杨易航走了，手是尹音牵哒。杨易航就这样被尹音拉走，仿佛即将要接受检查的是他。

因为尹音还发着烧，所以杨易航就批准一同陪往。尹音熟练躺在B超室操作台的小床上，将衣服拉到胸口。医生刚抹上果冻似的半液体，就听见尹音说：“它在踢我哎”

“二十一周多一点是吧”，医生笑的腼腆，“很好动呢，一般这个月份的宝宝都挺安静的，将来可以做一个小小足球手。”

“很乖呢”尹音望向那个小小的屏幕，“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小家伙都会踢踢我。”

“最近是不是孕吐会轻一些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小宝宝将会进入快速生长期，会引起大人的腰酸等现象，不过也不用太放在心上，下次产检的时候我会详细告诉你。还有，得多补充营养啊”

“嗯”异口同声的回答，两人却没把心思放在医生的话上，那小小的屏幕好像深深的吸引住他们。

“听听宝宝的心跳吧”，话刚落音，屋子里就响起小家伙的心跳，像打鼓一样。

杨易航这才意识到那时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有着心跳，很好动，与尹音紧紧连接在一起。他真的要当爸爸了，屏幕上那个小不点很快就会呱呱坠地，很复杂的感觉。这五个多月来他不知道尹音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现在只寄希望于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在尹音身边。

B超没有进行多久，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一点不舍。尹音是看着屏幕上的小不点从小豆芽长成现在这样的。他每一次来的时候都会想要是杨易航看到就好了，那时杨易航对他而言好像是一种信念了，现在他明白了，不是有没有杨易航的问题，而是他真的在慢慢脱离杨易航对他的影响。他以前做到过，证明以后他也可以做到。

第十三章

雨季总是格外的撩人心，会让人莫名想起一些事情。想起那个机场，那人的背影，那人不经意的挥手，越想也越清晰，越想也越迷茫，越刻苦铭心。

想不起是什么时候遇到尹音的，日子好像越过越变得怀旧。更喜欢那个青涩的尹音，对谁都看不上的尹音，只能依赖林泓的尹音 。人生最难过的是“本可以”，他本可以抱抱那个少年，他本可以给他一个肩膀的。

林泓是恨尹音的，格外的恨，从小到大看过父母的无数次吵架，那个敏感的话题一遍一遍的被重复提及，他站在大人身后记住了那个名字——尹音。

那天阳光格外好，他特意骑着自行车，骑过两条街，在岔路口等着尹音，那是尹音每天必经之路，他调查了好久的，就向事先演练的一样，他半坐在自行车旁，抽着一支烟，慢慢等着尹音的到来。

不多久尹音便走进这路口，黑色卫衣好像将尹音笼罩，却并未理他，径直走了过去。林泓压低声音，冲他喊道：“等一下！”着实是没有气势的一句话。

无厘头的搭讪，却让尹音停下脚步，回头，随手接过他手中的烟，抽了起来。一时之间两人好像互换了角色，泄了气，却还是有些不甘。

“明天我还会在这里等你！”也不知是哪来的置气，突然较上劲了。

尹音转身离开，甚至都没有看过他。

第二天去的时候他就没打算再能遇上尹音了，可是还是往常的时间，尹音就那样直直的路过他，仿佛他和这路边的石子一样，都是这回家路上的一点风景罢了。一次，两次，尹音都不曾理会。一个星期后，尹音会回头看上几眼，关爱傻子的眼神。时间推移，每天这里等候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尹音也开始在这土胚墙边驻足一会，也不离他，把墙上的土抓出一道道凹痕。

“我叫林泓。”很长时间来的第一次搭讪。抓土少年停下手，转过身，声音也低低的，“我知道。你叫林泓。”

没等他问道，尹音继续道：“见过你的，记下了名字。”

尹音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他，假装冷漠不在乎，小心翼翼的去对待每一件事，从未得到过什么，也不敢主动去迎合。有意思了。

有些东西在一点点改变，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深陷。那些难以启齿的事，那些尹音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理智，还有最后的底线。

“你要离开!”讨厌的梅雨天，尹音主动问起他，还是稚嫩的语气，应该是慌忙跑来的，就这样淋着雨来了。

他打把伞下去，揉揉那人的头发，轻快道：“我本打算告诉你的，急什么。”尹音从伞下退去，整个身体都在抖动，林泓好后悔没有抱抱他，只是看着尹音又跑回这大雨中。

伞也顺势滑落，这该死的梅雨天还是淋一场比较痛快。小时他趴在柜子里透过缝隙听着妈妈歇斯底里的冲着爸爸叫喊，“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你个男人生的**！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为什么！”紧接着便是砸东西的声响，爸爸的怒吼，还有妈妈的惨叫。他从柜子里出来，妈妈紧紧抱住他，妈妈头上的血，爸爸摔门而去的身影，都深深刻在他的脑海。

茶还是苦涩，难以下咽。小时候的事不提也罢，等到他终于可以掌控自己人生的时候，才发现他想珍惜的东西都不见了。一个最悲恸的现实摆着他面前，尹音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林泓想护着尹音，可是那个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第二十六章

从医院出来回到车里，难得的温存，像是回到好久之前。两人都没有说话，在这小小的一方空间，多呆一秒都好像一份奢侈。

“叫虫虫吧，”杨易航闭着眼，躺在座椅上，脸上带着笑。脑海里好像真的个小宝宝，招着小手要他抱。那小小屏幕上的画面还是让他动了心。

本没指望尹音会回答，却随即便听到尹音的笑，淡淡的，“嗯。你的孩子你定。”

在很多日子里，都是尹音自己幻想小家伙的样子，想着小家伙的名字。尹音一直在等着杨易航，等着有人和他分享这喜悦，即使调侃一句也是透着欢喜的。

“是我们俩的孩子。”杨易航轻声强调。

“嗯”

尹音想说什么杨易航都猜透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尹音都不敢去冒险做一些事情。可是事情真的没有另一个转机吗？以前他总是想太多，从来没想过有些事还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去解决。离开这里？不再成为谁的附属，只为他自己去活一把。


“杨易航，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我知道你现在失忆了，可是小家伙你还是记起了，我希望你可以把她养大，你是个好爸爸。别跟她提起小爷我，我也落得个潇洒。”尹音这话说的极为平静，倒像是一个局外人的评价。

“那我们呢？”杨易航这话也问的小心翼翼，平静总比歇斯底里来的可怕。

“别打断我呀，”尹音放下遮住眼的手，声音带了丝沙哑，“还有一件事我从未向你提及过，想必你也忘记了。小爷我曾经真的很爱过你。”

车外飘起毛毛雨，尹音望向窗外，声音又恢复了原样，“杨易航，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吧。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横跨在我们之间，我累了，放弃了，还你自由。”

“尹音……”

杨易航心里有一万种去挽留尹音的方法，脑海里一直萦绕，可是尹音的话太过于具有说服力，他不知道从何开口。

“我会好好待小家伙的。”蹩脚的开口，却让某些事成为了既定事实。

“嗯。”尹音顺手拿下车上的遮阳板，准备睡一下，就听见杨易航的声音，“看着你就心安，我以前也是很爱很爱你的吧。”

“忘记了。”尹音连眼也懒得睁开，“开吧，找一家好吃的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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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尹音选的地方，很偏僻的小街，都是在路边的小吃。杨易航有点犹豫，外面还下着毛毛雨，他怕尹音受凉。

“要不换个地方？”却不等尹音回答就自己否决，“还是我买回来给你吃吧，你现在这样，大意不得的。”

尹音听了倒也没反对，大手一挥，点了几样小吃，便让杨易航下车去买了。不一会儿杨易航就买回来了，下着小雨，路边人不多，杨易航算是赚了便宜了。

不过身上多多少少还是被淋湿了，尹音很嫌弃的给杨易航递了纸。杨易航接过擦了擦脸，依然是笑脸相迎，饶有兴趣的对尹音说:“买小丸子的阿姨说以前我经常去买，还问那个长的瘦瘦高高的男生怎么没来。”

“你怎么回答的？”本不想理杨易航，又听他提起那个买小丸子的阿姨，尹音这才回应了下，可是杨易航却不想多提，“大概是阿姨看错了吧，我应该没去过那里的。”

没想到杨易航会这样回答，尹音呆呆的望着那盒小丸子，“你开车吧，我现在不饿。”

“你刚刚不是说还想吃这个吗？这么这会儿又不饿了。”杨易航不明白尹音的小情绪，他觉得他已经做的够好了，为什么尹音还是冷冰冰的一块。

杨易航拿起那盒小丸子吃起来，吃的速度很快，赌气似的，他现在感到浑身的委屈，他不想再讨好尹音了，本就记不起什么事，也指不定是谁的错。

“下车。”尹音突然开口。

杨易航闷头吃着，也没注意听尹音话，等尹音推开车门，走下去，才醒过神，跟着尹音跑下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杨易航跟上尹音，给尹音披上他的外套，阻挡着尹音不让他往前走，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事情变的更糟糕，“我们回去好不好。”

小雨已经快停了，只是不时滴几滴。尹音抬头红着眼看着他，没有强行闯过，反倒是主动牵起他的手，领着他往前走，他瞬间消气了，尹音可能只是想带他去个地方而已。

原来离小吃街不远处有一片居民小区，尹音显得轻车熟路，杨易航却也觉得熟悉的很，顺着绿化带走到最里面的那栋楼，尹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钥匙，走上楼梯，那楼梯很窄两侧有居民放的杂物，杨易航顺着尹音的方向走，走到三楼尹音停下，打开门走了进去。

这屋子一看就是好久没人住了，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桌子上是吃剩的菜，已经长出灰灰的毛。尹音坐在桌子旁边的沙发，终于开口，“你不是想知道吗？我讲给你听。”

杨易航却抢先开口，桌子上是他俩的合照，笑的很灿烂，下面的日期是去年冬天，他怕尹音说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我不能帮你，我是个警察，法不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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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

第二天天还未亮杨易航就被尹音踢醒，屋内的灯开到了最大亮度，杨易航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本来还想问为什么起这么早，结果看到床上摆着整齐的几份文件。

杨易航拿起其中一份，大略翻了几页感到不妙，掀开被子认真看了起来，“这……你从哪里得到的？”

尹音一脸坏笑，嘴里还叼着牙刷，“我告诉你这里是程氏家族五次的涉毒记录，其中还有程庄林亲自签字，这文件是我给你的，我算是污点证人。你看第三份文件上还有尹家出事那天晚上程家临时转移货物的证据，所有我现在也算是尹家案件的证人，你可以让我见我爸了吧。”

“这几份文件还不知真假，我需要带回警局交代一下。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些文件你是从哪里获得的？程家怎么会让这么重要的文件泄露呢？你能不能不要总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杨易航说的急，尹音听的也烦，杨易航拦住尹音的去路逼着他听完。

“放开！”尹音硬闯了去，“我还要去漱口，没工夫听你这瞎八道。”尹音只穿了一身薄睡衣，腹部很明显的撑起一个小弧，尹音一动杨易航的视线便被牵扯进去。尹音还在气恼没有注意到杨易航的目光，自顾自的走到洗漱间漱口，没成想回头杨易航就站在洗漱间望着他。

“瞅我干嘛？我可是告诉你，我一没偷二没抢，凭我自己本事弄来的。”尹音的目光沉沉，“姓程的害我全家，我定时饶不了他的，我不怕死，用我一条命换他也值了。”

杨易航将毛巾递给尹音，声音也低沉下去，“这才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吧，你知道程庄林不敢靠近我，所有你来是想把孩子安全托付给我吧。”

尹音被问的一时哽噎，仍想用打趣躲过，“你开什么玩笑，我肚子里的孩子流的是尹家的血脉，我怎么肯让你呢。”

“回答我！生完孩子你是不是就会走？”杨易航几乎是怒吼出的，他眼角通红，紧紧盯着眼前之人。

“我们注定是不同路上的人，可是这孩子没有错，没有必要跟着我受苦。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对他，我是生是死，都是我一人的事，于这孩子无关。这段时间你要是想和我在一起好好生活，就开心点好好过。如果不想，你给我找个安全的地方，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尹音把脸埋进毛巾，水滴似乎怎么擦也擦不尽。

“那我如果不答应呢？”

“唉，”尹音说的很慢，“杨易航，你是知道的。我要是想走你是拦不住的，许是今天，许是明天呢。”

他听见杨易航的低吼，环抱住了杨易航，“我没什么好后悔的，这孩子我希望你能护住他。在家里的床头柜里有一张用你的身份证办的银行卡，里面是我全部的积蓄，带着孩子走的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回来。”

杨易航抱紧了尹音，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抱紧尹音，在此时此刻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还在……

尹音肥来了，所有的事情也快穿起来了，

最终还是杨易航屈服了，也不管尹音什么时候会离开，只要是这个期限不是那么近到心痛就好。两人坐在沙发上久违的交谈，与其说是交谈，不如说是尹音的嘱托。

“孩子我去查过性别了，是个女孩。”尹音又是不放心念叨，“女孩就更要心细了，你总是大大咧咧的，以后要注意了。我走之后我的照片一张也不要留，也不要向孩子提起我。你最好找个人结婚，杨易航这个名字以后也不要用了，别的就没什么了。”

“如果……如果有可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尹音的笑还是那么清脆，“我会找到你们的，放心好了。你千万不要试图联系我，说到底我们两家也是世交，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所以千万不要让你们成为要挟我的把柄。”

杨易航往尹音身边靠靠，让尹音倚在他的肩膀上，现在月份大了尹音时常会在沙发上迷糊打盹。杨易航的手在尹音腹部打转，感受到小家伙旺盛的胎动，想了想又开口：“一直以来其实都是我拖累了你，把你困在我身边。这次，我听你的，你刚刚说过会回来的，我和小家伙一起等你回家。那些文件今天下午我就会带到警局，但是有一点不能说这文件是你提供给我的，只是说是匿名寄来的即可。我会让你假扮成小警卫看你爸一次，但是随时要听我指挥。”

尹音在杨易航的胸前蹭蹭，“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你是了解我的，对吧，杨易航，你是了解我的。”

“尹音，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回来。”活着回来。

“我一定会的，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们。”小家伙猛地踢了两下，好像也在听着，尹音又补充道：“小家伙也要乖，乖乖等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