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别舔她了，舔我吧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谢思阳舔了沈青青四年，却一夕让情敌夺爱。情敌竟然还对他说:别舔她了，舔我吧，（我jj大）

窗户外夜色如漆，暗蓝的天幕缀着几颗太过遥远的星星，慢慢接近，又渐渐离远。
沈青青坐在车厢靠窗旁的软凳上，背影挺直，眼前是窗外疾驰的夜景，脚下是火车叮叮咣咣的响声。
还没到熄灯时间，车顶的白灯把沈青青背后的景象倒映在透明又浑浊的玻璃上。
她看见下铺床上那个男生一直盯着她看，神情犹豫又呆板，透过车窗细细打量男生的面孔，几根硬朗又不懂得修饰圆润的线条刻画了一张平凡的轮廓，一如他这个人。
沈青青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忍心回头斥骂，伸出手撩拨一下耳边掉落的头发，起身了。
谢思阳看见了她的脸， 一阵晃神，倒把要说的话给忘了。
沈青青心底涌上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些怜悯又厌烦，但是她从不表现出来。
谢思阳这时小心翼翼地说道，
“青青，早点休息吧，明天就到学校了。”
沈青青对他点头，谢思阳立马从床上下来，他的床铺还是整洁干净的，没有动过。
“青青你睡我这床吧，你爬上去不方便，我们两换个床铺...”
沈青青冷淡地开口，“不用了。”
谢思阳悻悻地呆在床位旁，看见沈青青都躺下了 ，朝她小声地说，“晚安。”
拉上被子， 辗转半晌才入睡。
谢思阳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一会儿梦见小时候父母拿着他的奖状对他欣慰的笑容，一会儿梦见自己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写作业，然后教室里突然变得吵杂，他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坐满了人。
身边的同学窃声私语，“哎知道吗？听说沈青青分到我们班了耶。”
“是那个沈青青吗？听说她长的很可爱喔。”
“是挺漂亮，可惜性格不太好呢，他们那边的同学都说她冷冰冰的。”
“......”
“谢思阳。”
突然间，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喊他。

谢思阳反射性地望向教室门口，一个女孩子背着光站着，清清冷冷，瘦削干净。
恍若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谢思阳埋下了头，梦也醒了，外面是初升的太阳。
拿起手机，才5:58，还有三个小时到站，做了那个梦又睡不着，于是他靠着枕头翻出一本书开始预习。

谢思阳望着旁边空荡荡的桌子，不吭声。

“报告——”
卫煜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打断了正在讲课的老师。
没等老师反应过来，自个就抬起腿准备进去了。
老师把手里的书放下，拿粉笔那只手指着卫煜喊，“站住！我让你进了吗？”
卫煜充耳不闻，“反正都是要进的，我替您省了个步骤您还不开心了。”
年轻的女老师从未遭遇过这种情况，这种学生，一时竟被塞的无话可说。
她看见讲台下的一片学生都在静静观望，心底怎么也受不了让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你给我出去！”
卫煜顿住脚步。
“既然都迟到了就证明这节课对你不重要，那你给我出去站着，我的课不用你上！”
卫煜转过身，全班学生只有他站着。
他眯起眼似在考虑，嘴角上挑，露出一颗小虎牙，笑的帅气，“好啊。”

卫煜本来就懒得上课，这老师的做法还挺合他意的，人一出教室就没影了。
谢思阳眼也不眨地盯着卫煜，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学校里有人公然顶撞老师，还这么无所谓的样子，让他罚站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
教室里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卫煜啊？果然够狂。”
“人家一中校霸，听说这栋楼就他家给捐的。”
“难怪能分到我们班......”
“不过他真的超帅啊。”
“你就会花痴.....”

谢思阳突然有点头疼，一想到以后要跟校霸做同桌，他就压力山大。
尤其班主任还特意嘱咐他好好“照顾”校霸，要友爱和谐。
同样被嘱咐过的还有沈青青，她就坐在卫煜前边。
班主任希望这两个孩子的优秀品德能感染卫煜，但也不想想卫煜能听他们话嘛。
除非天上下红雨。

天上还真就下红雨了，下午卫煜就乖乖回来上课了，不过脸臭的跟抹布一样。
卫煜面无表情拉开座椅，故意慢吞吞地，铁制的凳腿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沈青青停下正在写的笔记，回头认真地对卫煜说，“同学，能麻烦你小点声吗？”
卫煜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提这种建议，但他并不采纳。
大马金刀地坐下后，戳戳沈青青的肩膀。
沈青青回过头，“有事吗？”
卫煜不回答，等她转正身体后，又伸出食指戳戳肩膀。
这样来回了好几次。
谢思阳在旁边看的简直莫名其妙，沈青青也不耐烦地盯着他，“同学，如果没事的话请不要打扰我了。”
卫煜冲她扬起一个笑容，左边脸颊的小酒窝显得很深，“你好像挺瘦嘛，肩膀都没有肉。”
谢思阳想：这算是调戏吗？
妈的在老子面前调戏我的女人！
“你很无聊。”
“我就是关心一下同学嘛，你就是我爸给我找的小老师？”又瘦又小又白，除了长得好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沈青青有些不解小老师的意思，不过应该和辅导他差不多，清冷地嗯了声。
沈青青看了一眼他，平静地说道，“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做作业了。”
卫煜听出她不想和自己继续聊的意思，还想喊她，被旁边的同桌戳了下，不乐意地转头，
“干嘛呢？”
谢思阳压低声音，“她要学习了。”
“她不是要辅导我，我问问题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卫煜这才正眼瞧他，平平无奇的脸，顶多算得上是端正坚毅，也不白，还算顺眼罢了。
卫煜无所谓地摊手，“那你告诉我她叫什么名。”
谢思阳立刻回答，“沈青青。”
“你们认识？她住哪的啊，长的挺可爱的。”
谢思阳眉头拧紧，这跟打听相亲信息似的让他心里不舒服，不过也不敢发作，
“我跟她是老乡，初中就认识了。”听清楚了没，我和她可是青梅竹马，你别打她主意。
卫煜显然没有理解深层意思，摸着下巴笑，“那你们认识挺久的，不过我怎么看她对你也挺冷淡呢。”
谢思阳噎住，胸口被重伤一拳。
卫煜心里默默想，沈青青这性格，特别。
他喜欢。
通俗来讲就是，女人，你引起我的注意了。

尖子班有一个好处就是，收作业不用催，大家都早早完成放桌面上了。
除了卫煜这个异类。
谢思阳看他翘着二郎腿坐着，手里拿个包子，不慌不忙。
等他们小组长过来收作业的时候才坦坦荡荡地说没有做。
小组长记下他的名字走了，随后卫煜被叫去见班主任。
又臭着一张脸回来了。
从桌子里翻出几本课本，扔给谢思阳，“昨晚布置哪些题了？帮我找找。”
谢思阳老老实实地把题目一道道画出来，心想可能他不会做那自己教他。
谁知道卫煜拿起笔，趴课本上戳了半晌，确认自己一题都不会之后，笔一丢，大爷似的看着谢思阳，
“你帮我做。”
谢思阳没有动手的打算，教他可以，替他做不行。
“你自己做，不会的问我。”
“那成啊，我让沈青青帮我做。”
说着就要去拍沈青青肩膀。
谢思阳忍辱负重地制止了他，“我做。”
卫煜欣慰地看着他，把剩下的作业全丢了过去。
谢思阳:“......”
因为都是昨天做过一遍的题，所以写起来很顺畅。
卫煜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看着他写。
“我发现你写的字还挺好看，”谢思阳刚想说谢谢，卫煜又加了句，“跟你的手比起来，人不如字啊。”
谢思阳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气的。
他指着物理书封面上卫煜两个字，心平气和道，“你写的？”
卫煜点点头。
“字不如人。”
卫煜愣了会儿，笑了，皮笑肉不笑。
“我的帅气确实没办法

书写出来。”
谢思阳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认输了。

下午上体育课，体育老师右手一挥，男生去跑1500，女生去打排球，自由活动。
卫煜坐在操场旁的看台上乘阴，因为几个班同时上体育课，人一多，他这样偷懒倒也没人管。
远处沈青青在打排球，身段优美，鹤立鸡群，抬起的手臂在阳光下都是白皙透明的。
看台下走过来一群人，没穿校服，有男有女，样貌看着都挺不错。
里边一个矮个子男生走到卫煜旁边，故作眺望，喃喃道，“我瞅瞅，哪个倒霉孩子又被煜哥看上了。”
卫煜冷冷瞟他一眼，收回目光。
倒是有个女生闻言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叫李婉莹，是卫煜的前女友。
卫煜这人拽的很，从不主动追人。
看上他的女孩子一大把，他却跟后宫选妃一样兴致缺缺，有人告白了恰好他觉得看的过眼，那就在一起了。
但是谈的快分的也快。
分手后那些女孩子也对他念念不忘。
矮个子男生叫王缺，长相清秀，算是卫煜的铁哥们，能跟卫煜开玩笑的也只有他了。
“煜哥，逃课不？我们下午安排了活动，特意为你搞的，怎么样去不？”
卫煜伸手勾住王缺脖子，把人拽到自己胸口，高深道，“那我能不去吗？聚会得有王牌在场啊，走着。”
得了令，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去操场出口。
刚好一班男生的队也跑过来了，谢思阳目光一眼就落到了那群人里边的卫煜身上。
卫煜也在转头的时候看见他了，谢思阳跑的额头都是汗，晶莹的汗珠不断从剪成板寸的头发里流下，滑过坚毅的下颚骨，落在不断摆动的深色手臂上。
在这样热的太阳底下跑1500米，简直要人命。
卫煜还是挺佩服这位同桌的，出于他替自己抄作业的好感下，朝他露出亮白的八颗牙齿，用笑容以示鼓励。
谢思阳又低下了头，呼哧呼哧地跑远。
王缺也跟着望过去，“那谁啊，煜哥你认识的？要不把他也喊上。”
卫煜摆摆手，随口说，“我同桌。”
有人打趣道，“看来一班班主任挺了解你的啊，跟这么个糙汉坐同桌，不想学习都不行。”

包厢里空气浑浊，音响吼出震耳欲聋的歌声，头顶几个镭射灯不断变换颜色四处扫射，蔓延着低糜放纵的氛围。
卫煜点了支烟，红光在黑暗里闪动，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台上刚嗨完一首歌的王缺祸害完大家耳膜后，意犹未尽地下来了。
见卫煜一个人坐着，开玩笑地说，“煜哥你这是开始走忧郁美男路线了啊？”
卫煜叼着烟垂下眼帘斜暼他，“又欠揍了？”
王缺一屁股坐旁边，笑嘻嘻的，
“这不是多日不见，如什么秋嘛......我说你爸可也太狠了，直接给你调一班去，那儿扎堆的可都是学霸级人物啊，一个个喜欢用鼻孔看人，我是受不了膈应死了......”
优等生向来瞧不起差生，学霸从来不和学渣玩，这是学生圈里默认的现象。
却不知王缺这等家中有钱成绩差的学生也看不起那些装模作样的好学生。
往常他吐槽这群人的时候，卫煜不说赞同，至少也不会吭声，偏偏今天被打断了。
卫煜慢吞吞地说，“是吗？我觉得还好。”
王缺表情跟吞了苍蝇一样，随即悲愤道，“你变了，你这个负心汉，投敌贼，你给我们圈子戴了顶绿帽子！”
卫煜不待见他这幅傻样，左手夹着烟蹂躏他脑袋上那头软毛。
“你猪脑子啊？我是说有几个还不错。”
“几个？那是几个？”
“一...两个。”
“.......那是一个还是两个啊？”
卫煜盯了他一会儿，突然问，“你知道沈青青吗？”
王缺挠挠头，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然后想起来了，
“她不是我们级美女学霸吗？”
“嗯，就坐我前面。”
王缺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什么，“煜哥，你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卫煜笑的有那么点意思。
“厉害了我的煜，可怜又一个花季少女要被辣手摧花了。”
卫煜翻他一个白眼，摸着下巴思索问题。
“你说......要怎么追女孩子？”
王缺用一种铁树开花的目光注视着他，掏出手机点点点，伸到卫煜眼前。
“看着学，我的绝学追女108式......”

两人嘀咕了半天，王缺才离开。
李婉莹余光看见王缺走了，整理头发，面带微笑地走了过去。
她亲昵地挽着卫煜胳膊，吐气如兰，浓妆下的脸蛋艳**人。
“煜哥，我想你了。”
卫煜挑眉，把手从她胸前抽出来，“你放尊重点。”
李婉莹碰了个冷壁，不觉尴尬，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卫煜那张惑人的脸。
“煜哥，我们和好吧？”
钢铁直男煜:“别，我闻不得脂粉味，你离我远点。”
李婉莹白嫩嫩的小脸一青，咬着下唇走了。

谢思阳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手中的笔缓慢在空中飞跃，尖锐的那头刺破卫煜白皙的皮肤，流出一道鲜红的血液。
卫煜松开手，“嘶”了声，捂着额头看向谢思阳。
他的脸色苍白，仿佛受到巨大打击，此刻嗫嚅着嘴唇，盯着他捂额头的那只手。

沈青青不带温度地瞟了一眼谢思阳，语气中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紧张，“怎么样？卫煜你没事吧？”接着上前几步，“我扶你去校医务室。”
谢思阳看她搀扶在别人胳膊上的手，眼睛刺痛，上前一步，低声说着，
“我来吧。对不起。”
沈青青没有反应，倒是卫煜安抚地摸摸她的头，“我没事，让他跟我去吧，你这么瘦，我怕你半路被我压坏了。”
沈青青这才看向谢思阳，盯着他的眼睛嘱咐，“路上小心。”
“嗯。”
谢思阳知道是自己的错，他也不会去怪别人，反而觉得愧疚自责。

两个差不多高的男孩子互相搀扶着走在路上，沉默无言。
卫煜受不了这沉重的气氛，搞的他好像快死了一样，随便找了个话题开腔，
“我发现你挺高的啊，还以为你比我矮呢。”
谢思阳:“嗯。”
“......”
卫煜觉得这天没法聊了，不过谢思阳确实挺高，比他还高出一节指头，他都180了，谢思阳可能得有184左右。
“我说你也不用板着个脸啊，我头上又没破个大洞，你倒像随时要给我哭丧似的。”
谢思阳终于有反应了，他抱歉地看着卫煜，
“对不起。”
“没事啊，幸好不是戳在脸上，不然就得破相了。”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
“哦对了，你刚才那么激动干嘛？”
“......”
卫煜看他不吭声，把捂着额头的那只手放下来，指着快干涸的血迹逼问他，“快点说，你当时怎么回事？笔都拿不稳了。”
谢思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说我可就自己猜了。”
“......”
卫煜勾着人脖子，把比自己高的男孩拉低脑袋，用平静地语调说出谢思阳隐藏了四年的秘密。
“你喜欢沈青青。”
谢思阳猛然抓紧卫煜手腕，难堪，自卑，愤怒，泄气，震惊等等情绪一同涌来，最后定格在教室内两个身影拥抱的画面，那么美好。
他从未拥有。
埋在阴暗角落在最深处的秘密一旦挖掘出来，不用风吹，它自己就先散掉了。
一段暗恋有多坚强，就有多脆弱，多见不得光。
他始终如同一个局外人，四年如此，以后也如此。
卫煜感受不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只瞧见他过于哀痛的脸庞，棱角分明地散发出悲伤的气息。
卫煜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恨不得把刚才那六个字都吞回去。
那些情绪却一瞬全被收回，谢思阳若无其事的松开手，声音沙哑，
“快点走，等会要上课。”
卫煜沉默地跟在后面。

伤口不大，刺的也不深，只涂了消毒药水。
卫煜坐在床上，痛的夸张。
谢思阳问完医生确保无大碍用药膏可以确保无疤后才回到卫煜那，看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很疼吗？”
“疼啊～～！”
“可我看伤口就那么小一个.....”
“小爷我怕疼不行吗？”
“......”
“没事的话我们就回去上课吧。”
卫煜:“等等！”
谢思阳不解地望向他，“怎么了？”
咳嗽两声，说道，
“你人还挺不错的，但我也看上沈青青了。这样吧，我们俩公平竞争。”
谢思阳:“不用了。”
沈青青知道的，他喜欢她。
可她装作不知道，他也假装还有希望。
但当卫煜出现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早已被淘汰出局了。
他跟卫煜之间从来没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的机会一开始就被掐死了。
捂了四年的心始终不冷不热，他才明白，是那双手的错。他拼命去温暖的冰，卫煜只需要稍稍触碰就消融。
感情之间，没有公平两个字。

眨眼半个学期就过去了，期中考试成绩也出来了，卫煜的分数均有所提高，但也就从个位数变成了及格线以下的两位数。总排名艰难地上升了几个。
班里的同学还不觉得有什么，班主任和卫煜自己倒是挺满意的，班主任还特意私下表扬了沈青青跟谢思阳发挥了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优秀品德。
倒也真对亏沈青青这半个学期对卫学渣的循循教导，甚至教出了感情来。暧昧的氛围时刻笼罩着两人，班里许多同学都察觉到了，还大呼卫校霸有魄力，连冰清玉洁沈青青这个冰山美人都能搞定。
但莫名的是，卫煜不爱搭理谢思阳了。以前好歹会开开玩笑说几句话，但自从校医务室出来以后他们之间就跟被人泼了冰水一样，两人之间如同陌生人一般，卫煜对人也不理不睬的样子。
谢思阳倒不是很在乎，他和卫煜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玩不到一起很正常。只是卫煜变得特别爱在他面前和沈青青暧昧。
但他向来会忍气吞声，压抑自己。

卫煜回家时，卫父对他的态度也和颜悦色了不少，显然是收到班主任那边传来的消息了。
卫煜却不感冒，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吃饭的时候自顾自吃完拿起衣服就要往外走。
卫建霆皱眉，喝声道，“站住！你又要去哪？”
卫煜头也不回，“你管的着吗？”
卫建霆气的摔了筷子，独自看着一桌饭菜沉郁不知味。
卫煜不常在家，只有晚上偶尔回来睡。房间有佣人定时打扫，卫父推开儿子的房门，里面装修风格很清新，床被整整齐齐，阳光洒进来敞亮又明媚。

卫建霆走到床前坐下，默默扫视着房间里的各处摆设，卫煜很喜欢篮球，墙壁上贴了很多篮球明星海报，还用黑色马克笔在墙壁上写了名字。除此之外，倒看不出他还喜欢什么了。
卫建霆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在一堆零乱的小东西下面意外看到一个紧锁的泛黄的纸皮箱。

卫建霆拿起它，嘴角似有笑意，眼神也透着温柔，这个箱子是他在卫煜小时候一起参加手工课做的 ，没想到他还保存到现在。
锁不是很牢固，轻微一扯就掉下来了，卫建霆看到里面静静躺着一张旧照片......

卫煜带着好兄弟王缺特意去商场选了个小天鹅吊坠，王缺也知道他正在追求沈青青，送礼物的时候也跟了过去。
沈青青本来看到礼物太贵重不想收， 卫煜却以是回报辅导学习的谢礼为由让她安心收下。
沈青青看着他的笑脸，也知道这条项链不仅仅是代表着谢礼，他的心思她也懂，又不是不谙世事的纯情小女孩。
只是往日那些追求者送的礼物于她都是烫手山芋，只卫煜送的却让她心口小鹿乱撞，脸红心跳。
她想，自己是真的沦陷了。
卫煜顺便提道，“等会一起去吃饭吧，你不会不给面子吧青青？”
沈青青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他说出拒绝，只好点点头，咬着唇欣喜又期待。
期中考过后有一天小假放，卫煜也早已知道沈青青跟谢思阳的家不在这边，所以每次放假休息都是在学校度过。他就常常在周末约人出来玩。

沈青青看到他没有任何表示，只冲他点点头。
王缺疑惑地望着他，觉得他的面孔很熟，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于是看着提出要来这吃饭的人，等他介绍。
卫煜挑眉，对谢思阳说，“你要让我们这样一直站着吗？”
谢思阳看他一眼，平静道，“几位？”
“三个。”
“请跟我来。”
卫煜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加了句，“哎——给我们安排个包厢啊，不然我吃不下。”
谢思阳握紧拳头，又很快松开。
待到三人落座，卫煜随手拿起菜单连报了十几个菜名，还特地温柔地问沈青青想吃什么。
谢思阳在一旁眸光一暗，什么都没有说，只收了菜单下去传菜了。
等到上完了菜，谢思阳准备出去时，被卫煜拦住了。
“别走这么快啊——”卫煜拉开身旁的椅子，拍着靠背，“过来坐一起吃。”
“不了，现在是工作时间......”
卫煜嗤笑一声，“这么不给面子啊？我等会跟老板说声不就行了吗？不就是和同学一起吃个饭，你怕什么？”
沈青青目光闪动，还是没有出口帮谢思阳说话。
谢思阳看看卫煜，又看看沈青青，“我还是......”
“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卫煜语气渐冷，嘴角没有了笑意。
谢思阳只好落座在他旁边，王缺咳嗽两下，缓解了包厢里紧张的气氛，对卫煜说道，“煜哥，不介绍一下啊？”
卫煜边倒酒边说，“我同桌，谢思阳。”
“哦......谢思阳啊。”
他把酒杯推向谢思阳，先一口干了自己那杯，眼神望向谢思阳。
谢思阳在他的注视下举起酒杯，也一口闷了。
呵，卫煜轻笑一声。
谢思阳嘴里的酒味泛苦，辣喉咙。
“可以了吗？”
王缺一看这不行啊，气氛又要搞僵了，于是出来当个和事老，
“大家快吃菜、吃菜，煜哥你别光顾着自己啊，饿瘦了嫂子怎么办？”
沈青青一愣，随即红着脸低下头去。
谢思阳抓紧筷子，那抹薄红刺痛了他的双眼。
卫煜夹了几筷子菜放进沈青青碗里，
“多吃点。”
如谢思阳而言莫过于身处地狱，比起吃饭更像是惩罚折磨。
王缺觉得卫煜这次做的过分了，看着同桌也挺老实的，怎么就处处针对他。卫煜有时候刻薄起来不像个十七岁的大男孩，简直就是个发着疯逮谁咬谁的三岁儿童。
他还不知道这三人之间的错杂关系，不然得加上一句:最毒卫煜心。
王缺:“说起来谢字，我倒是听过一个笑话。”
卫煜用眼神斜睨他，示意:有屁快放。
王缺嘿嘿一笑，说:“ 就是从前有个人叫作谢三哥，武功高强，有一天他身陷重围，命悬一线差点身死，这时候有个人路过救了他，他很感激，就对那人抱拳道:这位大侠，我谢三哥这辈子从未说过一个谢字，今天我要向你道谢噗哈哈.......”
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还笑出了猪叫。
谢思阳:“......”还是低头吃菜吧。
卫煜面无表情问他，“好笑吗？”
王缺乐的不行，“哈哈......哈很搞笑啊，我谢三哥这辈子没说过一个谢字哈哈哈.......”
卫煜:“王缺你改名吧，就叫王——缺心眼。”
王缺刚想反驳，就听见沈青青低笑一声，讪讪地白他一眼。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卫煜提出送沈青青回学校。
月光下，两人漫步在校园小道上。
沈青青开口道，“你刚才不该那样对思阳。”
卫煜停住脚步，挑眉看她，“思阳？你在我面前居然感提别的男人名字......”
逐渐靠近，男子高挑的身躯带着诱人的荷尔蒙味道慢慢逼近她。
沈青青瞬间脸红，嗫嚅着，“我只是......我和他只是同乡。”
卫煜低头轻声问，“那我呢？你把我当什么？”
沈青青一时间被迷住，他低沉悦耳的声音，白皙如玉的脸庞，身上淡淡的独属于卫煜的个人气味，无一不深深吸引着她。
沈青青不由自主闭上了眼，抬起头慢慢贴近卫煜嘴唇。
卫煜看到她细腻的皮肤，嫣红的唇，明明唾手可得，却毫无由来地生出一种不甘愿与迷茫，甚至呆愣住。
他喜欢她，却不想亲她。
即便刚才脑子里都是她的脸，天时地利人和，他仍旧没有一点对她的欲念。
卫煜想，可能是她太宝贵了吧。
退后一步，拍拍她的头，等人睁开眼，坏笑着说，“在想什么呢？走吧，送你回宿舍。”
沈青青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掠过失望，下一句话又调笑的她双颊烧烫，紧紧跟了上去。

送完沈青青后，卫煜独自走在出校门的路上，偌大的校园此刻空无一人。风刮过，树叶在阴影里哗哗作响。
卫煜点燃一根烟，在想今晚回不回家，去哪里度过。
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是谢思阳。
冤家路窄。

谢思阳也不想看见他，刚下班身体疲累不堪，实在懒得应付这个脾气古怪的大少爷。
偏偏他不想与人难过，别人却要与他难过。
确定卫煜是故意挡在他面前之后，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有事吗？”
卫煜阴阳怪气，“这路这么宽，你就非得站在我前面？”
谢思阳只想快点回宿舍躺下休息，隐忍道，“抱歉，那你先走吧。”
卫煜从鼻腔里发出哼声，“好狗不挡道。”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
“你说有些人怎么就白长一副样子呢？看着不好惹其实懦弱无能，畏缩又讨人烦......”
“说完了没有，让开，我要回去了。”
“没有，我就是要说！难道戳到你痛处了？”
卫煜冷笑而视，“你真的好像一条狗......”
“够了！”谢思阳猛地推开他往前走。
卫煜还嫌不够，尖言利语像一把开锋的刀刨开他的胸膛，取肉放血。
“我说的不对吗？你不是喜欢沈青青吗？你不是懦弱到连自己喜欢的女生都不敢去争取吗？一想到有你这么个人喜欢沈青青我就恶心的慌，沈青青现在跟我在一起，她是我的，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我刚才送她回家的时候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亲了我......”
谢思阳浑身颤抖，红着眼痛苦又嘶哑地吼叫，“啊——”声音中透出最沉重的绝望和悲伤。
他才十七岁，他也不是神，他的心会痛会流泪，他想忍却被人赤裸裸地残忍剥开。
“你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说不用了，为什么不敢追求沈青青，为什么还要亲手推开你给我的公平？”
谢思阳抹了一把眼睛，一字一句盯着卫煜说，“因为我，谢思阳，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失败者。明知道喜欢她没有结果，还是会自欺欺人地为她等，明知道不管一年，两年，三年还是四年，她都不可能爱上我，我还是拼着那一线希望。可是我没有资本可以像你那么挥霍，那么不计后果，我多少次在凌晨醒来，想着要是能改变这张脸就好了，也许她就会喜欢上我了，可是我不能......我不能啊......”
谢思阳惨笑，“我家里穷，为了送我上学家里把所有赌注都压在我的身上，我的爸爸还躺在医院，我的未来毫无着落......我简直喘不过气来你知道吗。”
卫煜哑口无言，静立在树下。
“所以我不能任性地把明天浪费在一个不可能的人身上，花在虚无缥缈的爱情上面，我只知道，我要是犯了错，被退学了，我们家就垮了，没有人会给我第二次机会。你说的公平从来都不存在，我也不相信。”
谢思阳说完后胡乱用手抹去眼泪，不想在他人面前太过示弱，更不想博取同情。
卫煜沉默地从阴影下走出来，他看着谢思阳发红的眼角，竟然觉得他此刻格外脆弱。
想要开口说什么，谢思阳打断他，“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喉头一梗，卫煜哼出声，“我才不会同情你，你本质上还是我的情敌。”
谢思阳想，这个结局最好。
卫煜却不想让他就这样走掉，拉起他的手，用力带向自己胸口。
“嘭”的发出闷响，卫煜暗暗咬牙怪自己使的劲太重，表面上仍风淡云轻，“还你的，我骂你你还手，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
谢思阳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类。
卫煜不满，“你看我干嘛，一拳不够吗？”
谢思阳点点头，嗯了一声，“不够。”
谢思阳咬牙切齿，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睚眦必报。
挺起胸膛，英勇就义般。
谢思阳恶狠狠地举高拳头，吓得卫煜闭上了眼，却感到胸口落下轻轻一击。
睁开眼，谢思阳眼底带笑，说:“平了。”
卫煜还没见过他笑，一时间脱口而出，“原来你还会笑啊。”
谢思阳:......你有 病？
卫煜挠挠头，傻笑一声，露出左边脸颊的小酒窝，“你笑起来比平时顺眼多了。”
他说的是真的，刚才的浅笑镶嵌在他平凡阳刚的脸上有种独特的魅力。
谢思阳:“......”别跟 傻 子 说话，会被传染的。
浑身都累，尤其情绪发泄过后，谢思阳恨不得立马就扑到床上去。
可是他走着走着，发现后面跟了个小尾巴。
“你干嘛跟着我？”
卫煜:“你也住学校吗？”
谢思阳:“废话。”
“那今晚我能借宿一晚吗？”
“不能。”
卫煜委屈道，“别这样嘛，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难道你要看着你帅气的同桌浪迹街头吗？到时候那些流氓就会因为觊觎我的美色而非礼我.......”
谢思阳脑门青筋暴起，“住口，再说你就去睡大街吧。”
卫煜露出八颗大白牙，他就知道同桌是个挺好的人儿。
寒风中缩在车里等待卫煜的王缺手机响了，拿起一看:
煜:
不用等我，自己回去
王缺打了个喷嚏，默默咒骂着兄弟不是人，开车走了。
真是个月朗星稀的好夜晚啊。

谢思阳住的就是学校的宿舍，平日里离家远的学生也选择住宿，只有周末才回家住，宿舍是上下床的，有单独的卫生间，一间四人。
谢思阳睡在下铺。

走进宿舍，卫煜转着头四处打量，随意寻了张凳子坐下，嘴里说着:“ 你睡哪张啊？”

谢思阳将背包挂在墙壁上，手指着靠窗那下铺，边脱鞋边说，“ 我上面那没人睡空着，等会找张被单给你铺上。”

卫煜不以为然，自顾自走到谢思阳整洁的床前 ，双臂大张，伸展着扑到了床上，半张脸露在枕头外边，舒服地喟叹道，“我看不用那么麻烦了，挤一挤不就行了？”

“都行。”卫煜也没反对， 他实在懒得再折腾了，抓着睡衣内裤进了卫生间洗澡。

卫煜听着隔了一道门哗啦啦的水声，胸腔压在不太柔软的床板上，呼吸间耳廓里是心脏的跳动声。竟慢慢有了模糊的困意。

卫煜擦着头打开门，一眼看到闭着眼睛快睡着的某人。可能是宿舍的灯光不太亮，落在卫煜脸上生出淡淡的阴影，这个小霸王安安静静的乖巧样子让人不忍叫醒。

“你出来啦。”卫煜听到脚步声靠近，抬起头看见谢思阳脖子上挂着毛巾，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和运动短裤，可能是被水蒸气熏的，那双不大的眼睛低垂着带着潋滟的水光看向自己。

卫煜一下子就清醒了，爬起来说，“毛巾借我用一下，还有拖鞋，我去洗个澡。”

谢思阳一声不吭地把东西递给他，盘腿坐上了床。

卫煜带着水汽出来的时候，谢思阳已经睡了。他躺在床的外侧，手里抓着到腿边的被子，还没拉到身上。坚硬的嘴唇紧紧抿着，透出一股顽强不屈的意味。

那盏昏黄的灯映照的一切都朦朦胧胧，如坠梦里， 窗户外黑黝黝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风挟着湿润的水滴吹进室内。

卫煜关了窗，又转身把灯熄了，悄无声息地翻过熟睡的人，平躺在床里侧闭上了眼。片刻后，又伸手拉过被子给自己和谢思阳盖好。

刚才睡得挺快，现在却怎么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了。卫煜觉得有点挤，可这本来就是单人床，只够两个大男人紧挨平躺着。于是他侧过身子，谢思阳的侧脸映入眼帘。

他想起在校园小道上他说的话，他记不太清了，却一遍遍地循环着记得的只言片语。卫煜想：反正又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感受不到那种痛苦，以后对他好点吧。挪动身子，转向面朝墙的那边睡了。

低低的谈话声传入耳畔，男性刻意压低磁性的声音让卫煜在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眼睛拉开一条缝，看见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高大的身影孤单地坐在凳子上，手里抓着刚挂断的电话，出神地盯着窗口。
窗外的天还未完全亮起来，夏季渐入秋的夜越来越长，灰蓝的天空上几条电缆横过，路灯咔擦一声灭了，树叶是洗过的深绿，叶尖尖不堪重负地下垂坠着雨珠。
阴影明灭下的半张脸微微抬着，整个人如同一阵秋风，好像要随时飞走似的，让人捉不住。
卫煜不由自主地出声喊道：
“谢思阳——”
他转过头来，疑惑地望着卫煜，声音带点歉意。
“吵醒你了吗？”
卫煜看着他，慢慢摇头，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谢思阳平淡地回答，“家里来了电话，而且我还要去晨跑，所以就懒得再睡了。”
“哦......你还喜欢晨跑啊？”
“锻炼身体。”
谢思阳站起身，换了身衣服，结实的肌肉在动作间若隐若现。他的肤色偏黑，却很有力量感，双腿笔直，弯腰换裤子的时候尤为明显。屁股也很翘。
卫煜不自然地撇过了头，视线落在窗外，真是的，他在想些什么。
卫煜扭来扭去，眨眨眼，把手伸进裤子里捏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好像......没有他的翘。

谢思阳收拾好自己，瞟了一眼床上的人，说道，“我走了，出门记得关门。”
“你什么时候回来？带个早餐啊。”
“......”
本打算跑完直接去自习的谢思阳......
“想吃什么？”
“小笼包跟牛奶。”卫煜指着桌子说，“我的饭钱在桌上，把我钱包带去吧，我还得再睡会，困死了。”
谢思阳拿起钱包打开，入目的是一张小照片，一个小男孩和他的母亲。抽出一张零钱，合上钱包放回原处，冲卫煜说道，
“我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
转身出门，落锁的声音，脚步逐渐远去。
卫煜打个哈欠，继续睡回笼觉。

期中考过后又恢复了正常的学习生活，天气渐渐变得寒冷，上身的衣物从短袖变成了长袖，校服宽大，还可以在里面套两三件毛衣。
卫煜是班里唯一一个不穿校服的人，套着淡绿色毛衣，看上去有些单薄。这颜色极衬他的肤色，很白。
他把物理习题书懒洋洋地拨过去同桌那，“帮我做。”
男生习以为常，硬朗的侧脸专注于手中课业。
卫煜瞧着瞧着忽然道，“以后我的作业都交给你做吧？”
谢思阳瞟他一眼，淡淡道，“还有不是我做的吗？”
卫煜面皮厚，也不反驳，笑嘻嘻地说:“那我以后给你干活的酬劳。”
写字的笔一顿，捏紧笔身，谢思阳抬眸望向卫煜的脸，他倒是笑的天真。
“不用了。”
卫煜还没开口，沈青青默不作声地转身接过他桌面上剩下的作业，说:
“我帮你做，以后我也都帮你做了。”
卫煜愣住，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他的作业能交上去老师都出乎意料了，是谁的字迹都无所谓。
不过早上最后的两节课他还是不在教室，卫煜逃课次数太多，老师已经见多不怪，只当班里没这个人继续上课。
下午体育课照常进行，跑完1500米后的时间学生可以自由支配，谢思阳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于是捡着人少的僻静地走，想坐下来看书。
拐过体育操场尽头，是学校后山，鲜有人去，谢思阳目的就是那。
只是脚步逐渐接近，便听到有几人声音，像是在争吵。
卫煜皱眉，放轻脚步声躲在墙后，小心地探出半个头，心中顿觉惊诧。两拨男孩子对立着，而卫煜手插口袋站在其中一方前面，面容阴沉不发一言，眼中好似藏着千种暴戾和冰霜，下一刻就会扑起伤人。
对面那群人到底气虚，中间围着一个眉眼阴鸷的男生，他脸上颧骨青紫，嘴角破裂，恶狠狠地盯着领头的卫煜。
却被领头人拉着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歉，卫煜随意看了他一眼，挥挥手让他滚，冷笑道，“夹好你的尾巴，否则下次我就没这么好心了。”
男生猛的低下头，咬牙低声道，“谢谢煜哥。”
谢思阳没惊动他们，顺着原路返回了操场，随意找了个看台坐着发呆。平时卫煜乖觉个性，虽然听说过他的大名，但见到真人心中生出也不过如此的感觉，并未觉得他像传言中那么暴力独尊。
以为他逃课也不过是跟朋友去玩，并非什么一中校霸，只是个外冷内热性格乖张的小孩子罢了。有钱人家的小孩都会有些臭毛病，卫煜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可是刚才的那幕一直萦绕在他的眼前，让他不容忽视卫煜潜藏在班级教室外的另一面，他是学校的老大，老师们眼中的坏学生。
......
“在想什么呢？”
耳畔突然传来卫煜的声音。
谢思阳扭头去看，卫煜戴了条浅色围巾，下巴埋在围巾里，显得有些稚嫩可爱。
谢思阳静静地看了他几秒，转过头望向操场，开口道:“我刚才看见你了。”
卫煜双眼疑惑，接着愣了一下。
谢思阳接着说，
“就在后山，你在打架？”
卫煜不满地回道，
“我可没动手打人。”
“但也是你吩咐的吧？”
卫煜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冷意，呛声道，
“他活该。”
“那你也不该打人，要是被人看到了就会被记大过。何况，你就不怕他找机会报复你？”
卫煜面含冰霜地看着他，良久讥笑道，
“你怕我？我卫煜就是这所学校的老大，你也不是才知道，现在才来假惺惺地劝我，你又算什么东西？”
谢思阳只觉这话刺耳刮心，好似一腔好意被人扔在地上作践。看着卫煜冰冷凶戾的脸，他说不出话来。
卫煜冷着脸转身，顿了下脚步，加了句，
“还有，我不会给他机会的。”

今晚太困了，明天更。好像有人要我开车，但我车技不好 肉的话还得等两人心意相通啊

自那天不欢而散之后，谢思阳再看见他时心里总是有点尴尬，不过幸好卫煜也没主动提及当天的事，对他视若空气。
卫煜逃的课越来越多，来了教室也是玩手机睡觉，沈青青劝过他几次没有作用也就作罢，只一心一意帮他完成每天的作业，认真做笔记等期末考试前借给他复习。
有一次谢思阳提前下班，老板把分派剩余的两杯奶茶都给了他。提着奶茶回学校的时候，看见沈青青抱着书低头往宿舍走。身边不见卫煜。
谢思阳默默加快脚步，赶上前边的沈青青，把奶茶藏在身后，小声侧头喊道，
“ 青青。”
沈青青看见是他倒是有点意外，不过惊讶之色一闪而过，恢复了冷淡模样。
“ 你......刚自习完吗？”
“嗯。”
“卫煜今天没带你出去玩吗？”
提到卫煜，沈青青的脸露出少女的羞怯之意，清脆的声音含情脉脉，
“ 他说这周末没空。毕竟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一直陪着我。”
话里的维护明显至极，他不是不陪我，只是太忙了。
谢思阳握着奶茶的手一紧，嘴角扯起一丝勉强的笑容，“也是，他不像我们......对了，刚才在校外我遇见他了，他说让我给你带杯奶茶，喏——”
把奶茶递过去，还带着余温。
沈青青笑的见牙不见眼，开心地对他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反正也不是我买的。”
谢思阳一路默默把沈青青送回女生宿舍楼下才回的宿舍。
他喝着喝着奶茶，突然觉得嘴里好苦。
明明奶茶该是甜丝丝的。

时间飞逝而过，圣诞节前一天学校依旧在上课，雪白的绒花铺满了整个校园，银装素裹，天地冷清。
今天一整天卫煜都没来上课，傍晚到教室的时候，有人互相送平安果和小礼物，男女朋友之间送的花样就更多了。
沈青青眼底藏着失落和一丝冀望。
谢思阳桌子里有一颗红润个大的平安果，他在等个机会送出去。
但这个机会恐怕是没有了。
教室外走廊上，有人惊叫，越来越多人出去围观，议论纷纷。
有相熟的人笑着跑进来拉住沈青青，跟她说，
“你快出去看，卫煜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沈青青红了脸，出了教室门，大家自动自觉地给她让开位置。只见四四方方的教学楼底下，不知哪来了一颗挂满星星灯的圣诞树，地上的雪被人清扫出三个大字:沈青青。
她开心地快要蹦起来了，楼底下卫煜带着笑意的脸望着她。
其实今天卫煜有其他的事，快四点的时候，王缺突然问他今晚有没有给沈青青准备礼物。
卫煜懵了，什么礼物？
王缺说今晚平安夜啊，人家都送平安果的。
他才恍然大悟，确实不怎么记得了，也不太记得节日里要送女朋友礼物。平时都是他的女友一到什么节日就送东西给他，也不需要他回礼。
时间仓促，只来得及随意去买了颗装饰好的圣诞树，拉到学校里，然后再让人在雪地里快速写好名字。
但是效果确实出众，至少看着沈青青的笑容就知道她很满意。
来的路上，他开着车，王缺坐在副驾驶座上笑道，
“嫂子也真是有福气，咱煜哥第一次送女生礼物吧？”
卫煜笑了笑，“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忘了。”
王缺满脸揶揄，“当初是谁巴巴的说看中人清冷不俗的性子去追人家的？现在可倒好，追到手了就对人冷淡了。”
说着还学女孩娇滴滴的模样假哭几声，只当遇见了负心汉，好不可怜。
卫煜笑骂他一句，“就你戏多，再哭我要忍不住停车打人了。”
王缺不止反厉，嘤嘤啜泣，“打吧打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也是男人。”
“......”
王缺不皮了，“ 哎说真的，你对沈青青可没当初那股子热冲劲了，怎么不喜欢人家了？”
卫煜收敛了笑意，过了一会儿，回答说，“ 喜欢，不喜欢能给她买树么。”
王缺撇撇嘴，这主意还是自个给他出的呢。
“不过，煜哥，我有句真心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别讲。”
“......”
“就是吧，我总觉得沈青青不是我们这圈子里的人，她跟你走不到最后的。”
卫煜瞟他一眼，“这个圈子里的人我不也交过不少，哪个走到最后了？”
王缺正色道，“那可不一样，反正我不喜欢沈青青。”
“你嫂子你还敢喜欢？”
“......”
王缺恼怒又无语反驳，只丢下一句，
“不可理喻。”
卫煜手搭在方向盘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冷俊玉秀，手指不自觉地轻扣着方向盘。
他知道王缺为何不喜欢沈青青，他带她出去过几次，跟朋友一起。沈青青性格冰冷不易亲近，况且学习又好，卫煜的朋友几乎都是跟他一样的，成绩差家里有钱又十分随性。
整场下来，沈青青只紧紧挨在卫煜一人身旁，对别人的话只爱答不理，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样子，她是白莲，那他们自然是淤泥了。
在场的都是多年来玩的好的朋友 ，被人这么甩脸子自然不爽，但因为是卫煜的女朋友也都忍着了。没想到到游戏环节，明明前面几人输了受罚她笑的也挺开心，但她输了也不肯放低身子与大家一同受罚，只皱着眉看着众人仿佛都在为难她。
看不起又玩不开，王缺早就对她心生不满。
卫煜也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揭穿而已，但他也在反思自己对沈青青的感情，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喜欢。

直到看到楼上沈青青的笑，她俯瞰着他，却又用一种仰视般的目光依附于他。与以往那些倒贴他的女孩子别无他样。
卫煜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这学校，这圣诞树，这飘落的雪，这如冰清雪莲般的女生原来也会露出和别人一样的表情，她与众人，各自相通。
卫煜突然笑了，伸手摸烟，却发现今天身上没带烟。他眯眯眼睛，刚想转头，眼角掠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思阳出来看到楼下的布置，静默站在原地许久，卫煜站在圣诞树旁，又俊美又冰冷。与上次见他时的阴鸷暴躁行若两人。
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旁边渐渐响起一些窃窃私语。
“那人就是卫煜？”
“是啊，这么大阵仗也就他能干得出来。”
“嘁，不就是为了个女孩子，平时看沈青青那样还以为多高冷呢，说不定在卫煜身下叫的比谁都骚......”
谢思阳闻言冷冷地望了过去，一双眼如同浸在寒潭中的冷星，“你说的谁？”
那男生无所谓地下流一笑，“我说沈青青，又骚又爱装......”
一声闷响，那男生被打在地上，谢思阳疯了一般骑了上去，一拳又一拳，即使在混乱拉扯中挨了好几下痛击，也不放手。他嘶吼着，一遍又一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神经病啊你......”
身下的痛呼声与拳肉交加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整个世界天倒地旋。
卫煜看着谢思阳挥手朝向旁边的同学，意义不明地呵笑一声，又低又诡冶。

这天的最后，他们两一起在办公室相遇。
“为什么打架？”
谢思阳低着头，一言不发。
班主任深吸了口气，又转向卫煜，
“为什么破坏校园秩序，还和沈青青早恋？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这两个字！”
卫煜熟门熟路又诚恳地回答，“对不起，老师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班主任被噎的一顿，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说说都几次了你！回回都惹事，回回都认错。”
“我能认错不是好事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哼，好一个善莫大焉，那你们两这周末给我罚扫整个校园！尤其是你，卫煜，我会让谢思阳监督你的。”
卫煜这才抬起头来，班主任一脸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的表情。
谢思阳低低地应了声，“是。”
“你们两出去吧。”真是越看越气。
班主任看着两个小伙子走出办公室大门，心里叹息，卫煜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可明明谢思阳是个好孩子，怎么会参与到打架中去呢？唉，只期望他不要走了弯路。
此刻，两人并肩同行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走廊上，月朗星稀，两个小红点一亮一亮地彼此靠近交叉远去。
“没想到你挺厉害的谢同学。”
谢思阳迟钝地张开嘴，“啊？”
卫煜看向他，眉眼在夜色的笼罩下松懈了凌厉，格外柔和，“我一直以为你是乖乖男，从来都不会打架的。没想到今天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谢思阳其实有点恶心他的第一句话，但他不说，只随意点点头。
“周末罚扫我可不会去啊，你也别去了，反正没人会看。”
谢思阳点点头。
“你除了点头还会干点其他的么？”
谢思阳点点头。
卫煜狡黠一笑，“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不喜欢沈青青。”
谢思阳点点头，又摇摇头，愣在了原地。
“你说的是真的？”
“你猜。”O(∩_∩)O
“......”

等到最后卫煜出了校门，谢思阳也没弄懂他说的是真还是假。
周末的时候，谢思阳依旧早早起床进行晨跑，跑完看了看时间，才七点。
他想起班主任说的罚扫校园，下午四点还要去上班，便快步走向楼梯拐角，那里有值日生放置的扫帚铲子。
拎起扫帚的时候，一张脸在脑海一闪而过，谢思阳抿嘴，打算从教学楼开始扫。

而卫煜在做梦。梦中母亲的脸好模糊，她抱着他坐在摇椅上，轻声给他讲故事，温温柔柔的。爸爸回来了，卫煜开心的跑向了门口，母亲微笑地在身后看着他。
卫煜迫不及待地拉开门，却看见一片火海，他吓得牙齿咯咯作响，他大声喊“妈妈！妈妈！”没人应他。
他看到火海里突然出现母亲的身影，她在挣扎，被火舌吞噬着衣角，被浓烟捂住了喉咙，她逃不掉了。
卫煜转身，看见爸爸严肃又冰冷的脸，他迈着短短的步子跌跌撞撞跑向父亲，“你快救她，快救她！救救妈妈——救救妈妈啊爸爸......”
他抱起卫煜，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强硬地把他带走了，甚至连一眼都懒得施舍给火海里的卫母。
卫煜睁大眼睛流着泪，嘴里唔唔地叫唤，湿润淌过卫父的手背，变成了一条条蜿蜒的毒蛇，猛的咬向他！
“妈！”卫煜大喊着醒过来，浑身冷汗。
又做了这个噩梦，自从母亲死后，这个噩梦不曾断过。卫煜心烦意乱，起身去洗了个澡，任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走近床头拿起手机看时间:11:45。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课，也没人找他。
卫煜退了房间在附近吃了份盖浇饭，有些食不知味，拿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看着。
等吃完了饭，也不知道去哪里，鬼使神差地想起罚扫的事。谢思阳会去吗？他不会那么蠢吧，罚扫整个校园就算扫一整天也扫不完啊。
卫煜撇撇嘴，他肯定不会去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朝学校方向走去。
卫煜在学校食堂里找到了谢思阳，他身边的箩筐堆满了垃 圾。
他还真就这么蠢，卫煜想着。
“哎，你扫了多久了。”
谢思阳抬起头，打扫这么大的地方让他在冬日里也觉得有些热，额头出了层薄汗，呼吸带出的热气接触到冷空气化成水珠粘在嘴唇上面，谢思阳舔了舔嘴唇，说道，
“没多久。”
卫煜看着他湿润的唇，说，“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嘛，你看哪有人会盯着你打扫卫生啊。”
谢思阳嗯了声，看着他低声道，“没关系的，我不会跟班主任说的。”
卫煜有些气恼地望着他，“那样最好。反正我才不会帮你干活。”
谢思阳垂下头，认真扫地。
“不用。”
半刻后，卫煜:真香！
臭着脸拿了扫帚，动作别扭地跟在谢思阳旁边打扫卫生。
谢思阳停下手里的活，静静地看着他。
卫煜恶狠狠地回视，“干嘛！我无聊！”只是因为无聊才帮你干活的，才不是看你可怜。
谢思阳平静地开口道，“那边我刚才已经扫过了。”
“......”
“小爷我有洁癖，喜欢吹毛求疵不行吗？”
“可以。”
说罢，谢思阳提着箩筐准备换个地打扫，卫煜走上去帮他拿箩筐的另一边，外面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轻轻飘飘的，纯白的精灵飘荡在天地间。
远处卫煜兴奋地喊他，“快看！我堆的雪人儿。”
谢思阳在楼底下直起身子，目光落在那个微笑脸的雪人身上，又落到卫煜身上，他的头顶和外套上黏有一层薄薄的雪花，还未融化。
冬日，少年，雪人，组成了一副生动的画卷，谢思阳笑了下，朝他吼道，“真好看！”
卫煜听见了，显得很得意，拍了拍雪人的脑袋，“啪叽”一声雪人的头掉了。
......

因为下雪了，所以要打扫的地方其实少了很多，两个人在三点前就完成了清洁工作。
期间卫煜接到一个电话，他看了眼谢思阳，走到远处才按的接通。
谢思阳抬手触及干枯树枝上晶莹玉润的积雪，指尖染上冰冷的白，刹那间又化成了温热的水，带着人体的热量。
转眼间，卫煜已然挂掉电话往这边走来，眉眼清清，身材颀长，那肩头既不过分清瘦也不十分宽阔。
他看了看他手中融化的雪水，长眉一挑，问他，“你是想尝尝味道？”
谢思阳摇摇头，“走吧。”
提起扫帚铲子等工具，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卫煜同他一起放好在楼梯拐角，说:“我先走了，家里有事。”
“嗯。”
“你待会去干嘛？”
“去烤鱼店上班。”
“哦～”卫煜瞅着他的侧脸，鼻子倒是挺高的，眉骨深邃，看着很顺眼。就是这身高......自己怎么会矮了他半截......
很不爽......
“那我走了，拜——”卫煜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伴随嘟嘟嘟的声音走远了。

下午四点，谢思阳准时到店里换上工作服，迎接客人安排桌台上菜，忙的脚不沾地。
六点的时候，来了三位男性顾客，其中一位特别年轻的男孩子面容很眼熟，但不记得在哪见过了。
谢思阳接近他们，嘴里边说着，“欢迎光临，请问几位？”边细细打量着那个男生。
旁边那个满脸横肉的约摸二十几岁了，矮粗的身子跟个萝卜似的，比男生还矮了一个头，还有一位和男生差不多高的，面无表情，干瘦布满青筋的手臂上纹着一条青龙。
萝卜冲谢思阳喊道，“小哥，给我们开个包厢。”
谢思阳点点头，“好的，这边请。”
直到三人入座，谢思阳拿着菜单退出包厢才记起来那个男生是谁，眉眼间的阴鸷气息，和那天在操场后山见到的狼狈男生重叠在了一起。他当时被逼着朝卫煜道歉时眼中的恨意和阴暗毫不掩饰，强烈到令人心悸。
他皱起眉头，一个高中生，怎么会和两个明显不是学生的社会人士凑一堆？心口一跳，好像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谢思阳抿抿唇，总不会是冲着卫煜来的吧，自己那天也劝过他了，他不听，还转过头来嘲讽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就算有什么事，他一个校霸都搞不定，那自己也无能为力。
这样想着，谢思阳还是心神不宁。厨房门口推出一辆餐车，谢思阳眼神闪了闪，走过去对他说了几句话，自己推着车送菜到刚才那间房里。
谢思阳一边布菜一边听他们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来的太晚了，他们好像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那根萝卜拍着胸脯对男生说，“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了。”
男生阴戾的眉眼听到这话后仿佛柔和了一点，笑着对他说，“那就多谢王大哥了，事成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个一直沉默的男子开口询问，“你能确保他一定会出来吗？”
男生眼中闪过势在必得，“我有办法让他出来，地址选在南风后街第三个巷子里，到时候你们带齐人手过来就行了。”
“好，什么时候动手？”
男生缓缓道，“三日后。”
“你们的菜上齐了。”谢思阳低眉顺眼的推着车出去，顺便带上了包厢门。
轻轻呼出一口气，三日后，是周二。

谢思阳没有找卫煜说这件事，因为他不确定他们口中的他是不是卫煜。加之，卫煜上次的反应好像不希望自己参和进去。
直到周二的到来，谢思阳心中的忐忑更甚。早自习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瞄了好几眼，被卫煜发现了，疑惑地问他，“我脸上有东西吗？”
“......”
一整个上午都没人来找卫煜，谢思阳的心放下了，他们讲的应该不是他。
下午上课之前，有个十五分钟的午读时间。谢思阳认真读着课本，快期末考了，他要抓紧时间复习，补上去兼职浪费掉的学习时间。
前几天母亲打电话过来，说他爸出院了，隔着电话都能听出谢母欣喜的情绪，谢思阳也放下了心头大石，却也更加涌起要迫切读书的欲望。
他是相信的，知识改变命运，寒门出贵子。
“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念到一半，教室门口探出个头，有人喊卫煜，“哎！卫煜有人找！”

他站起身出去，和那人在门口交谈了几句，神色不虞地回来了。
突然问，“你知道沈青青今天为什么没来上课吗？”
谢思阳望着前面空空如也的桌子，摇摇头。
卫煜眼神一沉，拿起手机准备离开。
谢思阳喊住他，“你去哪？”
卫煜隐含怒气地阴沉答道，“找人。”
谢思阳看着他出了教室门，拐过墙去不见人影，想了想轻轻点点前桌的肩膀，“你知道沈青青去哪了吗？”
那个女生把耳塞取下，茫然道，“你说什么？”
“你知道沈青青在哪吗？”
女生喔了一声，神色平淡道，“她今天肚子不舒服，请假了。中午我还回宿舍给她带饭了。”
“谢谢。”
待女生回过头去，谢思阳垂下眼睑看着课本，看了半晌还是原来那一页，心烦意乱。沈青青在宿舍待着，卫煜却说去找人......
搭在课本边缘的手指逐渐捏紧，猛的扔下书，谢思阳站起来飞快跑出了教室。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卫煜应该在南风后街第三个巷子里，希望他别那么蠢，自己一个人单刀赴会。
凛冽的寒风刮过谢思阳的喉咙，肺部，呼吸都一阵阵发疼，可是他不能耽搁片刻。
一道道人影略过身边，街道上人来人往，但越接近目的地，人变得越来越少。
南风后街原先是在一所老高中的后面，后来学校搬迁了，这条街就荒废了，没有学生来，离主干道也远，更加没商铺愿意投资改造。
谢思阳一路狂奔，周围越来越寂静，他赶到目的地，停住脚步，缓下呼吸，轻声轻脚地假装路过，这条街道后头通往一栋老旧居民楼，偶尔会有居民经过这里回家。
谢思阳尽量装作平静的样子，眼睛不时往一旁瞟着。
经过第三个巷口时，谢思阳提心吊胆，眼角余光紧紧盯着里面。
吐出一口浊气，没人。却忽然看到地上有鲜红的血迹，还未干涸，一路滴撒着。
谢思阳脑海里闪过卫煜一人对峙着一群人的画面，然后在混乱中被人砍伤流血，忍痛从人群中逼开一道口子逃走的情形。
脑子里那根弦铮的一声断了，谢思阳没命似的狂奔，他顺着血迹一路跑着，到了某处却断了痕迹。
谢思阳停下来，飞快思考着卫煜现在会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他蹲下来看着血滴，这是一个分叉口，旁边是死路堆着垃 圾的浅巷子，另外一边是通往居民楼的路。
谢思阳本来想往居民楼那边跑，耳边突然捕捉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喑哑痛呼，像是幻听。他心头一动，朝巷子里走去。
这条巷子因为离居民楼近，所以被当做处理垃 圾的地方，难以形容的气味钻进鼻孔，随处可见堆成一小堆的垃圾。
谢思阳走到尽头，都没看见人影，抿着嘴怀疑自己走错了，可是卫煜那个状态根本跑不了多远，他往居民楼那个方向跑简直是自寻死路。
谢思阳眼角暼到一处不同寻常的垃圾堆，这的垃圾多以黑色塑料袋和塑料瓶堆积在一块，有些黑色袋子不小心抛散开，露出食物残渣和生活垃圾，显得很脏乱。
谢思阳伸出手，把黑色垃圾袋抓住掷开，扒拉着废旧瓶罐，直到又一袋垃圾被移走，他看见了卫煜苍白的脸。
卫煜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一路跌跌撞撞跑着，后面五个人穷追不舍。他不认识他们，他们却说替人办事。
卫煜其实手脚功夫还不错，可是面对五个大汉，里面还有两个带着刀子时也心有不逮。他再怎么厉害也对付不了五个人，尤其他们一副杀 了他们 妈 的凶狠样子。
所以他找机会逃了出来，不跑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失血逐渐让他头脑发昏，卫煜咬咬牙用手紧紧捂住伤口，前面出现了两条路，他想也不想往垃圾堆里跑去。
他吃力地喘息着，快速搬开垃圾袋，把自己埋了进去，直到看不见一丝光。
在黑暗里屏住呼吸，听见混乱的脚步声靠近，远去，喊着不在这。
他松下一口气，眼里直冒金星，伤口连呼吸都在作痛，他何曾这么狼狈过。
没力气推开垃圾袋，也怕他们再度返回，卫煜忍着难闻的气味呆在里面，黑暗和安静包裹着他。
身体由于失血过多出现抽搐，他能感觉到体温在流失，难道就这样要死了吗？
卫煜脑子里浮现出午读时谢思阳问他，“你去哪？”他的眼底含着担忧之色。
卫煜自嘲一笑，这是要走马观花了么？他还不想这么早死啊......
就在他忍不住快要睡着的时候，眼前一亮，谢思阳流着汗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卫煜轻声说着，“是幻觉么？”
谢思阳胸膛重重起伏着，不回答。
此时，远处传来一把大嗓门，“那小子跑哪去了？怎么找不到他，真他 奶 奶的晦气！”
谢思阳眉一皱，快速躲进垃圾堆中，因为位置不大，他把卫煜抱住，紧紧搂在怀里。
眼前重新回归黑暗，卫煜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急促规律，他靠在宽厚的胸膛上，听耳畔心脏强烈的跳动声。
许是摸到卫煜冰凉的手，一阵悉悉索索声音过后，卫煜被包裹在滚烫的怀抱里。
他眨眨眼，感受到谢思阳解开了自己的羽绒服把他围住，鼻尖满是他身上浓烈的味道，混杂着汗味，但并不难闻。相反，卫煜觉得很安心。
他昂起头，嘴巴张开用气音在谢思阳耳边说，“你是真的吗？还是说我......我快死了。”
谢思阳:“......嗯。”
沙哑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胸腔震动，“我是真的。”
卫煜张张嘴，却被打断，“别说话。”接着被搂的更紧。
卫煜鼻尖抵在他的锁骨位置，火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