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距离上次跟张起灵见面，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自从吴邪跟他表明了态度一定要查出他父亲那宗冤案的真相后，张起灵就再也没在吴邪面前出现过。
一开始的时候吴邪还以为张起灵这是被自己的态度所感动，所以不跟他蹭饭了。可结果在连续两天张起灵都没有来喂驴蛋蛋后，吴邪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子哪里是被感动了，分明就是觉得吴邪变成了个大麻烦，正躲着自己呢。
连着几天没见着张起灵，驴蛋蛋连对它的新家都 没了热乎劲儿。每天对着吴邪和王盟愁眉苦脸的，要么就是趴在狗舍里盯着路口的方向垂头丧气。连向来怕狗的王盟，都忍不住疑惑驴蛋蛋是不是生病了。
而同样愁眉苦脸的不止驴蛋蛋，还有吴邪。
张起灵原本就没有工作是个无所事事的混混，所以他的作息时间也和普通人不同。吴邪好几次白天给他打电话，全是没人接。于是换到晚上去敲门，可照样没人理他。虽说在吴邪刚来华美小区的时候，也曾经这样堵过张起灵一阵子，但那时候好歹张起灵还会开个门缝听吴邪说几句。现在倒好，干脆连人都不在家了。
以前明明连吃个早饭都会和他碰个正着，为什么现在同在一个这么丁点儿大的小区，却连见都见不到。而且更让吴邪郁闷的是，原本巴不得张起灵在自己的生活里滚的远远的。可为什么现在，一周不见他的人，脑袋里想着的心里惦记着的却还是那张面瘫脸？
脱下了警服换回了便装，吴邪看向桌上的那只青草杯子，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张起灵啊张起灵，我都要被自己这么爱岗敬业的精神感动了，拜托你就出现一下下好不好啊！
虽说这几天没有找到张起灵，但吴邪也不是一无所获。关于张起灵父亲的案子，他已经从市立图书馆里找到了当年的报纸。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刊登了一条很小的新闻。要不是吴邪看得仔细，估计就已经忽略过去了。
新闻写得非常简略，只是宣布了张起灵父亲的审判结果。至于案发时候的情况，受害人的情况，报案者又是谁，这些一概只字未提。
可近乎相同内容的新闻，却在十二年前的很多份报纸上出现了。否则按照这种版面和信息量，吴邪说什么也不信华美小区里的邻居会联想到这里面说的张某就是张起灵的父亲。
这样的一条新闻，当年怎么会在华美小区里引起轩然大波，以至于人尽皆知张起灵的父亲所犯了什么罪行？
想到这一点，吴邪已然可以确定，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迫不及待想要跟张起灵去分享他推断出来的想法，再问问更多细节，可谁知道张起灵一躲他就躲了一个星期。走出警务室的吴邪蹲在狗舍旁摸了摸驴蛋蛋的脑袋，跟正在给它喂食的王盟打了声招呼。
“小三爷，你这几天好像精神不太好啊。”往驴蛋蛋的碗里倒着饭菜和骨头，王盟抬头看了吴邪一眼。
“大概是没睡好吧。”揉了揉太阳穴，吴邪看了一眼那剩饭，不由得又有些烦闷。说好的张起灵负责驴蛋蛋伙食，现在一直不出现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王盟注意到了吴邪的目光，也有些困扰地说道，“小三爷，咱们也不能一直给它吃剩饭吧？不是说张小哥管饭么，怎么这么多天了他都没来？该不会是讹咱们吧，狗粮可不少钱呢。”
“他敢。”冷哼了一声，吴邪抬眼往张起灵家的方向看去，握紧了拳头说道，“我这就找他去。”
摸着驴蛋蛋的脑袋看着吴邪愤懑的背影，王盟耸了耸肩。小三爷这一去，不知道会不会又是无功而返啊。
事实证明，王盟的猜测非常正确。


吴邪站在张起灵家门口敲门敲得手都麻了，却依旧没有人回应。就算是张起灵在家故意不理吴邪，应该也受不了这么密集又吵闹的敲门声。所以，看来家里是真没人。
这人到底死哪儿去了！
一边给张起灵打着电话一边往楼下走，吴邪刚走出楼道口电话就被按掉了。心里正气着呢，一抬头就在夜色中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人影。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吴邪张口就问，“你这些天死哪儿去了！打电话不接家里也没人！”
被揪住衣领的张起灵早已预料到了吴邪会气急败坏，但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生气。静静地看着那张近在眼前的面容，这几天有些降温，吴邪的鼻头已经有些泛红，脸颊上也有着因为怒气而泛起的红晕。在幽幽的路灯下，吴邪满脸写着的都是对自己的担心。张起灵看着看着，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你还笑！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恶狠狠地说着，吴邪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张起灵贴得有多近。
张起灵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很多事情他不能擅自告诉吴邪。离开的这一周，一来是看看吴邪会不会冷静下来改变主意，二来，则是去办张起灵自己的事情。
“你倒是说话呀！”就着他的衣领，吴邪急切地问着。一周不见，张起灵似乎比之前又瘦了些。真是的，这几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真是的！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关我什么事啊！
“说什么。”淡淡问着，张起灵看着吴邪脸上忽然变了的神色，紧接着领子一松，吴邪往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要躲着我？你还是不打算让我帮忙对不对？”紧紧皱着眉头，吴邪决定暂时忽略脑子里那个担心张起灵有没有好好吃饭的念头。“为什么？！”
叹了口气，张起灵就知道吴邪打定的主意，说什么也不会改变。正准备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了咕噜一声。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吴邪，张起灵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肚子上。
“看什么看啊——”吴邪自己也没想到肚子竟然会在这时候闹起来，不好意思地瞪了张起灵一眼。还说呢，要不是为了查他们家的事情，吴邪至于好几天又是跑图书馆又是跑公安局的么。中午忙得连饭都没顾得上吃，还不是为了张起灵这个混蛋。
“走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吴邪的头顶，张起灵转身说道。
“去哪？”生怕张起灵又跑了个无影无踪，吴邪下意识地一把就拽住了他的手腕。
回眸看了手腕一眼，张起灵说道，“带你吃饭。”
“算你有良心，”嘟嘟囔囔地放开了手，但吴邪还是不放心地紧紧挨着张起灵走。“我要吃麻小！上次说好的！”
“嗯。”点点头，张起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消失了一个星期，吴邪却会如此在意。感受着身侧传来的衣料摩擦，张起灵多想就这样紧紧牵住那只柔软的手。
如果真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自己是不是可以将所有的感情和盘托出，看看他的反应呢。可倘若到那时吴邪依旧只是把自己当做好朋友，是否会因而从此陌路？
华灯满目的夜色中，同样满怀心事的人并肩而行。张起灵如履薄冰般的往外侧走了一步，生怕被吴邪看出一点他的想法。而吴邪却也紧跟着又挨了上去，怕一个不注意张起灵又消失不见。若即若离的距离始终在两人间保持着，像是吴邪此时飘忽不定的心绪。
直到两人抵达那家吴邪惦记了很久的麻小店，吴邪依旧没有想通，为什么会在看到张起灵的那一瞬间，心里竟然会漫出一阵委屈的感觉。而又是为什么，在看到张起灵之后，会变得没来由的心安。
啊，好烦好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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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一夜宿醉的吴邪是被头给疼醒的。
迷迷糊糊地伸手揉着太阳穴，顾不上浑浑噩噩的神智就翻身起来找水喝。闭着眼睛在床头柜上摸了摸，吴邪拿起杯子就灌。狠狠喝了几大口，从胃里翻出来的麻小和啤酒味道才算是淡了些。放好了杯子，吴邪又倒回床上，打断继续接茬儿睡。
刚眯了没两分钟，吴邪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自己从来没有倒隔夜水的习惯，杯子里的水哪儿来的？！
猛地瞪大了眼睛努力集中着因为宿醉有些涣散的视线，吴邪警惕地靠着墙坐起来，正想从枕头里摸出防身用的匕首，就看见客厅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单身公寓的设计基本都是开放式的，屏息静气地听着客厅里那轻悄的脚步声，吴邪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进贼了。真是太岁头上动土啊，偷东西偷到警察家里来了？
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精神高度集中的吴邪全然没注意到此刻的自己有什么不对。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吴邪把匕首背在身后，靠着墙一步步慢慢往客厅走着。
那脚步声还未停下，距离吴邪越来越近，看样子正是朝着卧室过来。吴邪紧紧握着刀柄，算准了时机一步窜到门口，手中的刀柄还未来得及落下，便感觉面前一阵凉风划过，手腕便被死死握住，整个身子也被反转扭曲了过来。
叮当一声，匕首应声而落。


被死死钳制住的吴邪不甘地挣扎了两下，回头瞪了眼那面无表情的人，“张起灵你怎么会在我家！放开我！”
看样子吴邪是断片儿了。松开了吴邪的手腕和肩膀，张起灵上下打量了一眼光溜溜的吴邪，淡淡说道，“穿衣服吃饭。”
“啊？”愣了愣，吴邪忽然才感觉到确实有点冷。顺着张起灵的眼神往自己身上一看，吴邪惊呼一声便匆匆跑回了卧室。光顾着抓贼的他根本没注意自己全身上下就剩下一条三角裤衩儿。
坐在饭桌边听着从卧室里传来的动静，张起灵悬着的心虽然放了回去，可却又免不了有些失落。果然吴邪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不记得也好，省得两人尴尬吧。
“张起灵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我家！”一边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对客厅里的人喊着，吴邪根本就不记得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他的记忆只停留在了张起灵把自己说的商人全都否定了的时候。至于后面的那些，吴邪脑中只剩下些零碎的画面，便统统都当成了做梦。
穿好了衣服的吴邪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在饭桌前坐下，一想到刚才被张起灵看了个精光，吴邪不免有点尴尬。清了清嗓子看向桌上的豆浆油条，吴邪越发疑惑。“你到底怎么进来的？”
“你把钥匙给我了。”从口袋里掏出吴邪昨晚上硬塞过来的钥匙，张起灵把它放在了桌上。
“哈？我怎么完全不记得这件事——”敲了敲脑袋，吴邪费力地拼凑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我就记得我好像喝醉了，是你送我回来的么？”
点了点头，张起灵夹起一根油条递给吴邪。
“然后你就没走？”咬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油条，吴邪打量了张起灵几眼，又想起了今早上光溜溜的自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昨晚…没做什么…乱什么的事儿吧？”
正喝豆浆的张起灵放下碗看了吴邪一眼，反问道，“乱什么？”
张起灵这个问题问的实在是太正直，连那惯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隐约透着一丝无辜和不解，弄得满脑袋胡思乱想的吴邪反倒尴尬起来，一副完全是自己想太多的感觉。“没什么没什么，吃饭吃饭。”咬了几口油条，吴邪差不多也能想到为什么自己没穿衣服了。肯定是喝醉回来之后吐了一身，张起灵才脱了他的衣服。
没人说话的饭桌上只有两人轻微的咀嚼声，吴邪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昨晚睡哪儿的？”其实他是想问为什么你昨晚没走，但又担心这么直接问太伤人。张起灵没走的原因，无外乎是因为吴邪醉得太厉害，所以留下来照顾吧。
“沙发。”转头看了一眼沙发，已经吃完的张起灵擦了擦手。
也跟着看往沙发上看了一眼，只见平时乱七八糟堆了一堆东西的坐垫已经被张起灵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光沙发，整个客厅也被打扫了一遍，散落在各处的东西都被仔细地收纳整理好。
回过神来的时候张起灵已经端着碗往厨房走，吴邪赶紧站起身叫住他，“放着我来吧，你帮我把屋子都收拾了，哪能还让你洗碗。”
“没事。”淡淡说着，张起灵已经绕到了水池前，探着身子接过了吴邪手里的碗。
搓着手的吴邪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有些愣神地看着张起灵。
他原本只以为张起灵是个无所事事的小混混，但是没想到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对张起灵的印象和感觉也一点点地发生了改变。平时看起来那么冷漠的人，竟然也会洗碗做家务而且还会照顾人。不过也对，他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这些事对他来说，不会也要会才行。
“啊，我给你找个围裙吧。”被四溅的水花拽回了溜走的注意力，吴邪也拐进厨房从柜子里翻找出了那条他许久没用过围裙。
“不用。”张起灵说着，抖了抖碗上残留的水。“中午做饭的时候再帮我系吧。”
“嗯，好啊。”点点头，吴邪接过已经洗好的碗放进柜子里。转身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答应了张起灵什么。中午做饭？张起灵是打算今天一天都赖在这儿不走了么？慢着，张起灵还会做饭？

快步走到客厅看着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的人，吴邪一屁股坐在他边上。不走正好，让我好好问问你们家的事情。“昨晚上喝醉了都没把话说完，今天总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头还疼么。”张起灵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
“你休想转移话题，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吴邪凑到张起灵身边，盯着他的眼睛装出恶狠狠的样子。结果四目相对，一边深邃一边澄澈，最先转头的还是吴邪。有些狼狈地往回坐了坐，吴邪暗自捂住了心口。怎么回事，为什么觉得这么心慌气短。
张起灵并没有放过吴邪的小动作，如果刚才吴邪再晚转回视线那么一秒，张起灵可能就要忍不住亲上去了。轻叹了一声，张起灵淡淡说道，“你猜得没错，我父亲是被陷害的。”
可算是等到张起灵松口了，吴邪来不及细想心里那小鹿乱撞一般的感觉，赶紧问道，“是谁？”
“汪藏海。”吐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张起灵眼中闪过一道狠戾。
“什么？！”不敢置信地看着张起灵一脸笃定的样子，吴邪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在这个城市里，估计没有人不知道汪藏海是谁。最豪华的酒店最奢侈的饭店最昂贵的夜总会，全在汪藏海的名下。而这些只是明面儿上大家知道的，至于看不见的地方汪藏海的资产还有多少，吴邪根本就不敢去估量。而且抛开这些不说，汪藏海还是本市的人/大/代/表。每年拿的荣誉多到吴邪都数不过来，一手参商一手从政，可谓是本市最能用只手遮天来形容的人物了。
按理说这么明显的人，吴邪不应该想不到。但是因为汪藏海在外界的形象一直很好，虽然他资产过亿，但却一直保持着从简朴素的作风。而且吴邪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丝一毫关于他的负面新闻，也难怪昨晚上吴邪说了那么多名字，却始终想不到汪藏海。
愣了半天，吴邪才缓过神来，“你有证据么？”
“没有。”张起灵摇摇头，有的事情现在还不能告诉吴邪。“但等他倒下来的那天，就有了。”
倒下来？汪藏海要是倒了整个城市的经济大概都得跟着倒一半，更别说在政治方面的影响了。这么厉害的人，为什么要用张起灵的父亲去顶罪？而且还是强奸？如果他真的想要女人，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么？吴邪越想越想不通，但至少他明白了一点。三叔之所以不让他去查，肯定多少也知道些什么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让他倒？”吴邪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甚至觉得自己问的太可笑。不管是张起灵还是他吴邪，根本就没有任何能跟汪藏海抗衡的力量。难怪，张起灵会说这里面的水不是吴邪淌的。因为这哪里是浑水，分明就是大海。
张起灵没有回答吴邪，只是侧过身认真地看着他，郑重地说道，“你仔细听好我说的话，这件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的家事。这种政治漩涡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所以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他远比你想的要可怕。知道的越多，你就越危险。”
吴邪头一次听张起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眨了眨眼睛看向那双深邃的眸子，整颗心毫无防备地就沉了进去。迟疑了片刻，吴邪还是忍不住问道，“那这么说，你岂不是很危险？你要怎么扳倒他，难道你想暗杀？！”
如果张起灵真的暗杀了汪藏海，就算是这是汪藏海罪有应得，但吴邪身为民警，也和张起灵站在了对立面上。到时候吴邪该怎么办，对张起灵，抓还是不抓？
察觉到吴邪脸上变了又变的脸色，张起灵估计他肯定是又想太多。伸出手按在吴邪的肩上，张起灵强迫他回过神继续听自己说，“我现在并不危险，但如果你也卷进来就不同了。你三叔是局长，你爷爷又是老一辈的军官。你卷进去，等于你们吴家卷进去。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不是我们可以说了算的。”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三叔和爷爷也有份？！”吴邪听岔了张起灵的意思，整张脸惊得惨白。
皱了皱眉，张起灵真想把吴邪的脑袋敲开看看。叹了口气摇摇头，张起灵放缓了神色说道，“总之，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那汪藏海，什么时候能伏法？”吴邪依旧觉得这是个不可能的任务，至少对于他这个小片儿警来说，确实太不可能了。
“就快了。”张起灵握紧了吴邪的肩膀，沉声一字一句地说道，“但这肯定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所以，不要再牵扯进来了。他的势力，足以让我们这些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我无亲无故没所谓，但你不一样，你还有你的家人。”
看着面前神色严肃声音低沉的男人，吴邪说不上是在因为什么而紧张，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噗通噗通跳得越来越厉害。他确实没想到，张起灵要面对的汪藏海这么一个狠角色。但就算吴邪只是一个小小的片儿警，他也坚信邪不胜正法网无情。
“没有那么夸张。”吴邪勇敢地直视着张起灵的目光，坚定地说道，“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吴邪——”黑亮的眸子里渐渐翻涌出深沉的爱意，张起灵的目光越发温柔。按着吴邪肩膀的手臂不自觉地把人往自己面前带着，四目相接的距离也变得越来也短。
我们这是在干什么？！
吴邪脑子里忽然闪现过一个画面，在昏黄的路灯下，自己和张起灵紧紧抱在一起，沉醉而缠绵的亲吻。
一把推开面前的人站起身，吴邪急促地呼吸着看向沙发上被自己推倒了的张起灵，刚才脑中闪现的画面再次冒了出来。清瘦冷峻的脸，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还有灵巧的舌——
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吴邪面红耳赤地冲向了卧室。这画面是怎么回事？是我昨晚上做梦了么？为什么我会梦到和张起灵接吻啊？！
留在客厅里的张起灵也猜到吴邪可能回忆起了什么，不由得有些担心又有点尴尬。如果刚才不是吴邪推开，他真的就要亲上去了。自从昨晚上跟吴邪接吻过后，张起灵越发地想再尝一尝那嘴唇的味道。果然食髓知味这话一点都不假，一旦尝过，想要控制自己就更难了。
确实，这些天来自己太过得寸进尺了。这么近的距离，张起灵已经根本没办法再像当初那样控制自己了。
站起身，张起灵默默地走到门口换鞋。


拼了命冷静下来的吴邪不断告诉着自己那只是个梦，听见客厅传来的声音后赶紧冲了出去，却见张起灵已经打开了门。
“你干嘛去？不是说好中午做饭给我吃的么！”脱口而出的话语让吴邪也有点惊讶，为什么，会那么不希望他离开。
张起灵愣了愣，没想到吴邪会这么说。转过身看着那还有些脸红的人，乖乖退回屋里关上了门。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站着，彼此都没有说话。张起灵抬头看着天花板，吴邪低头盯着地面。气氛虽说不上尴尬，却有一丝带着些暧昧的微妙。阳光斜斜地照映进来，洒下一地的金光。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握紧了拳头，吴邪越想把那个画面从脑中赶走，可它却越是死皮赖脸地不肯消失。甚至吴邪都感觉自己可以回想起梦中的感觉，张起灵温柔却来势汹汹的亲吻，像是恨不得把吴邪碾碎了咽下去。
越想吴邪越觉得那感觉太真实，真实到根本就不像是梦境。难道是昨晚自己喝醉了，所以才跟张起灵接吻了？不可能吧，张起灵没有理由不把我推开啊？慢着，为什么我会认为是自己主动？！
还没来得及消化汪藏海带来的震撼，吴邪又被脑中的画面搅得彻底整个脑袋都要当机。他抬起头看向依然站在玄关没动的张起灵，心里渐渐有了个让他肠子都悔青了的决定。
于是，张起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吴邪忽然朝自己走来，满面通红眼神坚定。走着走着，甚至还小步助跑起来。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张起灵就要被吴邪一把抱住。
哟西，就是现在！
吴邪还没来得及把嘴凑上去，就觉得身子突然一轻，肩膀和手臂被狠狠抓住，整个人腾空而起，随后嘭的一声——被张起灵用过肩摔扔在了地板上。
根本就是出于条件反射和下意识完成了这套动作的张起灵也被吓得不轻，看着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喊疼的吴邪，脸色变得惨白。吴邪刚才，到底是想干什么？
躺在地板上的吴邪有苦没处说，狠狠瞪着那满脸内疚的人，扶着腰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起灵你大爷！想亲一下你至于么！！至于么！！！


TBC

甩文(# 罒╭—╮罒 #)
果然还是欢脱轻松的内容写的快_(:з」∠)_
最近天冷啦，大家要注意身体别感冒哟。

十四


或许是因为十月初那个悠长假期的原因，整个十月都显得短暂起来。明明感觉假期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可是上网一看，所有电商都在铺天盖地地给双十一预热了。
用得着这么早就开始宣传么，十月还有两天才过完呢。坐在警务室里翻看着微博，吴邪无所事事地碎碎念叨着。
不对，并不是无所事事。正在逛着微博的吴邪，此刻正在专注而认真地贯彻着前两天的派出所会议里上面下达的任务——充分了解网络信息，和群众打成一片。在会议上，所长还特意把微博上几个有名的公安在线给列举了出来，让在座的各位认真学习他们利用网络宣传和科普治安管理的精神和办法。
所以，今天吴邪接了班之后就直接挂在了微博上，先把所长说的那些微博全都关注上，然后又随便关注了几个段子手营销号。虽说吴邪以前也不是全然接触这些，但总觉得没什么意思很无聊。可现在带着任务不得不去认真研读，慢慢的还真觉得有些段子写得挺好玩儿。
要不然，也给警务室弄个微博，叫华美片儿警在线？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吴邪想着是不是要征求一下领导和小区居民的意见。只不过现在才九点多，小区里熟悉微博的年轻人都在上班上课，这个时候问估计没什么人回应吧。
顺手点开了从上线开始就一直在闪个不停的社区群，果然都是昨晚上的聊天记录，早上并没有人说话。吴邪随意瞄了眼内容，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喷出来。


【匿名】村民1号：你们说，吴小受和闷油瓶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匿名】吹笛人：∑( ° △ °|||)︴ 何出此言？！
【匿名】村民3号：楼上你最近是不是古风耽美看多了(￣▽￣")
【匿名】村民2号：不要偏题，1号，你为什么这么问？
【匿名】村民1号：就是觉得他们最近好像关系比以前更好了啊，驴蛋蛋明明是闷油瓶捡的狗，可是吴小受却帮他养着，两人还一起给它做了个狗舍。闷油瓶最近天天往警务室跑，表面上看着是给驴蛋蛋喂饭，只不过是司马昭之心啊~~~
【匿名】法官：看不出你挺会分析。
【匿名】吹笛人：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中秋那天晚上我在窗户里看到吴小受和闷油瓶一起散步来着！吴小受还把闷油瓶送回家！
【匿名】村民3号：纳尼∑(●ﾟдﾟ●)吴小受送闷油瓶回家？难道其实他是个弱攻？！弱攻强受什么的，也很有爱啊~~
【匿名】村民2号：既然你们都爆料，那我也说个事儿好了。
【匿名】村民1号：酷爱！！！
【匿名】村民2号：前些天，我买东西顺路经过了吴小受他们家楼下，结果看到他和闷油瓶一起走出来，他扶着腰一脸郁闷，闷油瓶跟在他后面很抱歉的样子。
【匿名】吹笛人：(*Φ皿Φ*)
【匿名】村民1号：(*Φ皿Φ*)
【匿名】村民3号：我的天啊∑( ° △ °|||)︴ 他们果然在一起了！
【匿名】村民2号：闷油瓶下手真够快的，吴小受摆明了是被吃抹干净了啊_(:з」∠)_你们没看见当时他那个傲娇的样子，真是啧啧啧。
【匿名】吹笛人：如果闷油瓶真的是个GAY，那我奶奶还担心个屁的他是强奸犯的儿子啊！人家对女的根本不感兴趣啊哈哈哈！这下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围观JQ了啊！！
【匿名】村民3号：这么一说还真是……
【匿名】村民2号：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我们YY归YY，他们私下里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我们不要在家长面前说漏嘴。而且吴小受也会窥屏，我们不要当着他的面说太多。
【匿名】村民1号：GET√


心惊肉跳地看完了这段聊天记录，吴邪只觉得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就算他对那些网路用语再怎么不理解，但‘在一起’这三个字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就说这几天霍玲霍秀秀这两个丫头怎么一遇见他就笑得跟闻了笑气似的，敢情是满脑子都在意淫他和张起灵？不对，不是这几天，是一直以来啊！！
后悔没早点去百度这些网络词汇的吴邪赶紧打开网页查着什么攻受JQ，关了页面的他整张脸都已经涨得通红。凭什么老子是被压着的那个！凭什么他张起灵就是压老子的那个！堂堂人民警察被个小混混压，传出去成何体统！老子是攻，攻！
慢着——为什么第一反应会是这样，难道不应该是老子是个直男么？！
全身僵硬的吴邪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张起灵送的青草杯子，感觉自己长久以来建立的三观以及爱情观性向观全都稀里哗啦成了碎片。如果自己真的是个直男，为什么那天会莫名其妙想要去亲张起灵？不对，那是因为想证实那个梦到底是不是梦。可如果真的是个直男，会梦到跟男人接吻这样的事情么？！
而且不提那件事还好，一提起来吴邪就更是忍不住脸红。虽然被张起灵摔了个过肩摔，但那天中午他做的饭是真的很好吃啊。而且还没让吴邪洗碗，吃完之后很自觉地把厨房都收拾了一遍。即便是现在想起来，吴邪都还是忍不住感叹想把张起灵娶回家。
等等，为什么连如果他是个妹子这种前提都忽略了？！
哀嚎的力气都没了，吴邪靠在椅背上呆滞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仔细想想，从小到大吴邪确实没有对异性有过特别的好感，即便是对着阿宁那么优秀的女生，吴邪也只是感觉到佩服，根本就没别的想法。这么一说，难道自己真的是个同性恋？
不对不对不对，猛地坐直身子打开QQ登陆了私人账号，吴邪无神的双目中燃起了最后一点希望之光——我怎么把咩咩给忘了！
虽然吴邪确实不敢说自己现在非常喜欢咩咩，但如果真的要往下继续发展，吴邪也是愿意的。所以，既然吴邪愿意跟女生谈恋爱，怎么能说他是弯的呢？一边戳开了聊天框，一边给王盟打了个电话换班。吴邪敲打着键盘的手指有些颤抖，主要是因为紧张，当然还有点小激动。
吴邪知道咩咩是本市人，所以他决定，明天，就和咩咩见面。
不就是叫面基么，老子也会用了，哼！

紧张又忐忑地回家辗转反侧了一整夜，天还没亮透的时候吴邪就醒了过来。一想到今天就要跟在网上认识了快两年的女生见面，吴邪又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
虽然说吴邪不是外貌协会的人，但终归是忍不住会脑补一下对方的长相。昨天吴邪实在是太冲动也太紧张，跟咩咩说了想见面之后，对方差不多隔了两个小时才回了一个好字。第一次跟网友见面，吴邪也不知道该注意什么，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后，吴邪就匆匆忙忙地下线了。
直到这会儿吴邪才想起来，两人连个手机号都没交换，万达广场那么大，自己该上哪儿找咩咩去？
越想越紧张，光是衣服吴邪就换了一套又一套，结果等他出门的时候，穿得还是最简单的衬衣毛背心加外套。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吴邪就急急忙忙地赶去了公交车站。
按照他的计划，早上九点多跟咩咩见面后，先带她去附近的港式茶餐厅吃个早茶，然后再去看场电影。看完电影就该吃午饭了，吃完之后如果进展顺利的话，可以陪咩咩逛逛商场或者去公园走走。当然了，这都是吴邪从网上看来的，从来没有约会经验的他怎么可能想的这么周密详细。


等着车的吴邪隔一会儿就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当他第七次把手机放回去的时候，忽然在等车的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张起灵？”靠，怎么哪儿都有你！
“早。”听见了吴邪的声音，张起灵走了过来。
“你这一大早要干嘛去？”虽说一想到被小区里的妹子那样意淫就有点觉得别扭，但吴邪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直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但没有和张起灵保持距离，反倒继续像以往那样亲近。
“有事。”淡淡说着，张起灵打量了吴邪一眼。深邃的眼眸中，全是吴邪难以发现的意味深长。
说话间，公交车已经缓缓开了过来。吴邪跟着张起灵上了车，并排在后边坐下后才发现，怎么他也坐这一路？
“你也做这趟车？干什么去？”吴邪忍不住问着。
“你呢。”张起灵依旧是用反问回答问题。
“我去——”本想说去见网友，但吴邪又觉得这么说搞不好会被张起灵取笑，于是干脆也学着他的语气，淡淡说道，“我也有事。”
轻轻扬了扬嘴角，张起灵不再说话。
原本满腹心事的吴邪还有些紧张，但是张起灵这样坐在身边，吴邪却还是没管住本该倾注在咩咩身上的心思，不自觉地就又想到了张起灵和汪藏海之间的恩怨上。
这些天吴邪在网上查了不少关于汪藏海的事情，但清一色全是赞誉。后来吴邪又打电话给三叔想从他那里探探口风，结果那个老狐狸不但什么都没说还把吴邪训了一顿，让他有时间好好跟阿宁相处。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吴邪，是真的没办法了。
压低了声音往张起灵身边蹭了蹭，吴邪问道，“汪藏海那事儿，怎么样了，你打算怎么办？”
张起灵完全没想到吴邪这个时候竟然还在想着这件事，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别管了。”
“我也没管啊，就是问问嘛。”吴邪倒是想管，可他一个小小的片儿警拿什么管。现在想想当初信誓旦旦的话，吴邪都有点不好意思。
“也别问。”张起灵说着，伸手揉了揉吴邪的脑袋。
“哎呀，我早上弄了发型的啊！”赶紧把张起灵的手拍了下去，吴邪对着车窗拨了拨被张起灵弄乱的头发。虽然说吴邪不讲究这些，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总得给人家姑娘留个好印象啊。
张起灵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嘴角一直浅浅地上扬着。
“你今儿到底干什么去，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啊？”管也不能管，问都不给问。吴邪有些郁闷地看了张起灵一眼，却正巧撞见了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到底是干什么去啊，笑得这么开心。哼。
温柔地看了吴邪一眼，张起灵不回答。
公车很快就到了站，虽然说还是早上，但是万达广场依旧是人头攒动。吴邪下了车正想跟张起灵道别，却看见他也跟着走了下来。
“你也来这儿办事？”疑惑地问着，吴邪可不想自己跟咩咩见面的时候身边还杵着这么个大电灯泡。
点点头，张起灵随意地四处张望着。
“那我先走了。”吴邪跟张起灵打了个招呼就往前走，结果一回头，却发现那人仍旧紧紧跟在身后。就算是顺路也没可能这么顺吧，难道这家伙又是想蹭饭？“张起灵，我今天不太方便跟你一起吃饭。”
“嗯？”扬了扬眉梢，张起灵淡淡应了一声。
“那个，我约了朋友。”吴邪还是没好意思说是见网友。
“没事，我也约了。”双手插兜的张起灵今天穿的依旧是那件藏蓝色的连帽衫和深色牛仔裤，即便是这么简单的装束，站在人群中的他却依旧回头率不断。
“诶？”愣了愣，吴邪抬头看了眼LED大屏幕上的时间，决定先不管张起灵。掏出手机登上QQ，给咩咩发过去一条信息说着自己到了。
很快，吴邪就收到了回复，咩咩也已经到了。
被遗忘的紧张情绪再次蔓延全身，吴邪边戳着手机边往茶餐厅走，告诉咩咩在这里碰头顺带吃个早饭。


刚推开餐厅的门，包裹着香气的暖意就迎面而来。往里走了两步看看有没有单独坐着的女生，可吴邪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张起灵。
呸！还说约了朋友，明明就是想蹭我的饭！
走到张起灵身边坐下，吴邪不等他说话，一本正经地严肃说道，“张起灵，蹭饭我不管你，但是今天我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你别来捣乱。想吃什么自己点，我买单。”
意味深长地看了吴邪一眼，张起灵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暗恋了快两年的人竟然能迟钝到这个份上。只不过，很重要的人这句话，也足够张起灵在心里偷着乐了。
“你自己先点着，我去门口等人。”吴邪说着就站起身，却被张起灵一把握住了手腕。“怎么了？”
“你等的人是谁。”慢悠悠地说着，张起灵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你不认识的啦。”吴邪挣了一下却没挣脱开。“快放手，我真的急着呢，别让人家等久了。”
淡定地松开手，张起灵一字一句地说道，“天真，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转身就想走的吴邪突然停住了脚步，刚刚张起灵叫自己什么？虽然说确实胖子也这么叫自己，可张起灵从未这样称呼过吴邪。转过头，吴邪僵硬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天真无邪。”浅笑着说出了吴邪私人号码的ID，张起灵像是为了证实什么，把手机屏幕转向了吴邪。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吴邪和咩咩的聊天记录。
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笑意浅浅的张起灵，吴邪只觉得头顶上像是有一道炸雷猛地劈了下来，彻底把他劈了个外焦里嫩。目光呆滞的他死死盯着那聊天记录，眼中最后的那丝希望之光，噗的一声，灭了。
老天爷，不带你这么玩儿我的啊！！！


TBC

甩文(# 罒╭—╮罒 #)
在这里我要说一下咩咩。会写这个名字跟真人版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完全不是他的粉。
是因为原著里在格尔木小哥办成的那个车夫叫杨扬，所以才想起来用咩咩的。

十五


雅致的音乐像是流水般清澈地流淌着，暖和的茶餐厅里，碗碟清脆的碰撞声和食客小声交谈的声音隐约可辨，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小资的和谐着。除了——
“靠，张起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给老子说清楚！”
被惊扰了的食客疑惑地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看见。
恼羞成怒的吴邪也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声嗓门太大，怏怏地在座位上坐下来，怒视着对面一脸事不关己的张起灵。“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你说要见面的么。”张起灵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红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被噎了哑口无言的吴邪恨恨瞪了张起灵一眼，也拿起杯子灌了一口。妈个鸡，老子说要见面是跟美女见面，谁知道咩咩竟然是你这个大老爷们儿啊。这顿饭说什么也休想让我买单，休想！
恬淡的热茶总算是让吴邪稍微镇定了一些，放下了茶杯，他瞪着张起灵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我了啊？”
“嗯。”张起灵点了点头。确切地说，应该是正因为知道是你，才会不分昼夜的利用一切时间陪着你。
“靠！”紧紧攥着拳头，吴邪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从未和咩咩说过张起灵的只言片语。当时是抱着不想让张起灵的名誉受到损害这样的想法，现在看来，呸！
看着吴邪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脸色，张起灵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不得不说吴邪有时候实在是太容易轻信他人，张起灵不过是稍微用了些障眼法，吴邪就傻乎乎地认定了网络那头的人一定是个女生。
“笑个屁啊！”看见张起灵那笑吴邪就觉得不爽，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骗了老子两年很爽是吧！“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加你的时候。”张起灵如实说着，果然，吴邪又差点暴走。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号码的？”疑惑地瞪着张起灵，吴邪一脸的不相信。
“打扰了。”正说着话呢，侍应生已经端着张起灵点的餐点走了过来。在桌上整齐摆放好后，对两人鞠了个躬离开。
“边吃边说。”张起灵还没说完，就听见吴邪肚子叫了一声。
“快说！”已经没心思因为肚子叫感觉丢脸了，反正如果张起灵就是咩咩的话，基本上吴邪很多丢脸的事情都已经自己跟他说过，也不差现在这一件。夹起一个小笼包一口塞进嘴里，吴邪那满脸愤怒的表情让张起灵感觉吴邪是把小笼包当成了他的脑袋。
“你自己说的。”张起灵浅笑着说道，伸手揉了揉吴邪的脑袋。
“我说的？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吴邪压根不记得他跟张起灵说过自己的QQ号。自己是到华美没多久之后才认识的咩咩，那个时候张起灵对他还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吴邪没有理由会把自己的号码告诉他啊？
“不是告诉我。”一点点帮吴邪回忆着，张起灵看他那一脸费解的迷糊样子，终于确定今天答应见面，应该不算是个错误的决定。
天知道昨天张起灵在看到吴邪发来的那句‘我们见面吧’的时候心跳漏了多少拍，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在网络上陪伴着吴邪，就是为了哪怕日后吴邪调走两人分开，张起灵依旧能有个朋友的身份。但他没想到吴邪会突然提出要见面的要求，甚至就定在了第二天。要说不紧张不犹豫那是不可能的，张起灵严防死守就是怕吴邪知道喜洋洋是自己后彻底断了和他的联系。可是吴邪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坚定，甚至连见面后的安排都一一发了过来。
疑惑了片刻后，张起灵回想着这几天的事情，很快就在心里有了大概的答案。再回想一下前夜的社区群聊天记录，基本上就可以推断出吴邪为什么会在这个当口想要和咩咩见面了。
无外乎是看到了群里的那帮女生说的话，急着落实一下女朋友的人选吧。而至于他为什么想急着找个女朋友，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张起灵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了。
回味着那个满是麦芽和麻辣味道吻，张起灵答应了吴邪。
既然自己的存在感已经强烈到让吴邪难以忽视，不如就赌一把。看看吴邪在知道他想拿来做女友的人是自己后，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尽管此刻张起灵依旧是轻笑着看向吴邪，但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胸腔里的那颗玩意儿有多紧张和鼓噪。
想了半天的吴邪正准备放弃，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回忆起了他刚到华美小区建社区群的事情。当时吴邪还没适应工作号，所以群是用他的私人号码建的。把群号贴在警务室门口没多久，吴邪就意识到不该用私人号。于是赶紧解散了群重新用工作号建了一个，也就是现在的社区群。
难道说，张起灵就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想起来了？”看着吴邪恍然大悟的脸色，张起灵明白他应该是想起来了。吴邪唯一的一次疏忽，却让张起灵知道了他的私人号码。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不敢置信地看着张起灵，吴邪还是有些费解，“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我加过你啊……”正是因为吴邪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加过咩咩，所以才会对这个某天突然跟自己打招呼的人聊到了现在，他一直以为咩咩是他加了很久却从没聊天过的人。
淡淡看了吴邪一眼，张起灵不说话。吴邪当然不会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加了自己的，至于原因，张起灵现在还不能告诉吴邪。
“骗我很好玩儿是吧！要不是我说要见面，你是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啊？”愤怒很快就取代了疑惑，当务之急不是去考虑以前的事情了，是该怎么泄愤。怒气冲冲地瞪着张起灵，吴邪都忘了吃东西。
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到吴邪嘴边示意他先吃，张起灵温柔地看着气鼓鼓的吴邪，虽然免不了紧张，却又觉得这样的吴邪太可爱。
狠狠咬住那小笼包，吴邪恨不得这就是张起灵的脑袋。

“我骗你什么了。”云淡风轻地说着，张起灵也给自己夹了个包子。现在还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亲吻吴邪，所以张起灵只好靠这样的方式，当做间接接吻了。
“你没告诉我你的身份！你骗我你是女生！”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说着，吴邪其实是挺饿的。
“你也没告诉我你是谁啊。”给吴邪添了杯茶，张起灵很坦然。
“靠，你明明知道我是谁！”喝了口茶，吴邪依旧愤怒。“而且我那么多次试探你是不是女生，你都没有否认！”
“我也没有承认。“淡淡地说着，张起灵耍赖到底。
“你！”愤恨地咬紧了牙，就差没把牙根咬碎了。吴邪盯着张起灵那一脸淡然的样子，越想越羞恼。他奶奶的，你还不如直截了当承认，弄得老子以为你是个女的都快把你当女朋友了！
“别生气了，对脾胃不好。”温柔地说着，张起灵其实也从没可以隐藏过什么，不过是从不说自己的事情，对吴邪说的一切耐心倾听而已。谁知道吴邪就一点都不起疑心，傻乎乎的相信了。
其实只要吴邪稍微想得多一些，很多的蛛丝马迹就在他面前。可惜吴邪没有那么大的脑洞，把它们全都无视了。就算张起灵隐瞒得再好，但字里行间的语气和态度还有惯用的表达方式，其实都是一样的。
“哼。”咬着包子闷哼了一声，吴邪暂时不想搭理他。
亏得他为了今天换了班还百度了那么久的约会事项，搞了半天对方竟然是张起灵。难不成自己还真要跟他去吃饭看电影逛公园啊。而且刚才他还跟张起灵说咩咩是很重要的人——吴邪现在是恨不得扇自己两下。
静静地看着吴邪吃饭，张起灵小心地掩饰着眼底的紧张。事情说到这份儿上了，吴邪接下来会怎么办呢。
风卷残云地吃完了东西，吴邪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这顿我可不管，你付钱。”
“嗯。”点了点头，张起灵已经料到了。
“以后不许再这么骗我，幸亏是你，要是别人的话就太特么丢脸了。”一厢情愿地弄错性别还想人家做女朋友，吴邪想想就觉得这是一辈子的黑历史。也只能说幸好对方是张起灵了，不然换成别人，吴邪估计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幸亏是你。
心脏猛地震颤了一下，张起灵没想到吴邪竟然会这么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已经波澜万丈。吴邪所说的这四个字代表的含义，是否和张起灵想的一样呢。
“那走吧。”站起身，恼羞成怒过后只剩下心灰意懒的吴邪，现在只想回家倒在床上仰天哀嚎。
他以为咩咩是女生，想以此来证实自己是个直男。但谁能想到，那个让他心动的‘女生’却还是张起灵。事情绕来绕去，岂不是都在说他喜欢上张起灵了么。
可是老子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同性！
走出餐厅，迎面而来的寒意让吴邪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卧槽，我刚才想了什么？为什么我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喜欢张起灵了啊？


“怎么了。”跟在吴邪身后出门的张起灵有些担心地看着走着好好的突然停下来的吴邪，害怕他又改了主意，做出什么要绝交的决定。
满肚子心事的吴邪一回头就撞上了张起灵漆黑的眼睛，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往后退了两步强自镇定下来说道，“没，接下来干嘛。”
长这么大吴邪还是第一次有‘自己难道喜欢ta了’这样的疑惑，当然，对咩咩的那次已经被吴邪自动剔除了。所以，原本想回家的他，此刻急着想确定的，是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了张起灵。
扬了扬眉梢，张起灵还以为吴邪会急着回家。“看电影？”
脑袋里乱糟糟一片的吴邪点了点头，完全忘记了十分钟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想不要跟张起灵一起看电影。跟在张起灵身边往电影院走着，吴邪忍不住抬头偷瞄了那人一眼。
仿佛一旦察觉到了喜欢这种心情之后，很多平日里习以为常的事情也会变得特别起来。原本早已经不能更熟悉的侧脸，此时在吴邪眼中竟然也透出了说不出的温柔的英俊。甚至在注意到来往的女生都在看张起灵的时候，吴邪会觉得有种说不清的不爽和小得意。
靠靠靠！吴邪你在想什么！得意个蛋啊！老子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为什么会有这种泛着粉红小泡泡的少女心啊！！
及时收回了视线，吴邪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工作日的早场电影院里没什么人，空气里是电影院特有的爆米花甜腻。吴邪看着屏幕上的场次，一时间没了主意。原本的计划是带咩咩来看爱情片或者恐怖片的，但是现在两个大老爷们儿去看《分手大师》，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对劲吧。
“看什么？”吴邪没了主意，把难题扔给了张起灵。
“随便。”张起灵淡淡看了一眼场次，完全没意见。
“那就随便看场最近的？”吴邪看了看时间，最近的一场是《银河护卫队》。这倒是个适合两个男人一起看的电影，吴邪没有犹豫，直接掏钱买票。转回身的时候，张起灵已经买好了爆米花和饮料。
临近开场，张起灵和吴邪检票走进放映厅的时候，却只见稀稀拉拉几个人。刚在位置上坐下，灯光就全熄灭了。
黑暗仿佛让全身的感官都变得更加强烈，吴邪甚至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此刻从张起灵身上传来的淡淡洗衣粉清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前些日子还只是把他当成好朋友而已，为什么一切在瞬间就变了个性质呢。难道真的是因为量变引起质变？毕竟不管是张起灵还是他装的咩咩，吴邪都已经认识了两年。真要说起来的话，他把张起灵当成朋友的时间，远远不止前些天这么短。
可明明应该只是朋友，怎么会变成喜欢？难道是因为被群里的妹子说太多了，所以自己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么？
渐渐冷静下来的吴邪想到了最靠谱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群里的聊天记录，他也不会怀疑自己的性向，更不会产生是否喜欢张起灵这样的疑惑。所以说来说去，其实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舆论产生的错觉？
这样一想，吴邪似乎稍微放下了心。就说嘛，自己怎么会好端端的变得一脑袋都是少女心事，全是被群里的那些妹子害的。
大屏幕上电影已经开场，镇定下来的吴邪伸手去拿爆米花，却不小心碰到了张起灵的手背。微凉的触感仿佛让吴邪全身都过了电，迅速地缩回了手，靠在椅背上的吴邪脑中又闪过了有关那个吻的画面。
做了那样的梦，总不能说是群里妹子们的错了吧……


“怎么了？”察觉到吴邪似乎不太对劲，张起灵低声问道。
“为什么你会叫喜洋洋啊？”随口扯了个问题掩饰着此刻的混乱，吴邪已经没办法控制那急速飙升的心跳了。
“随便起的。”没有放过吴邪声音里的那丝颤抖，张起灵不放心地问道，“吴邪，你真没事？”
“没事没事，看电影——。”一想到张起灵正在看着自己，吴邪就难以自持地觉得脸上发烫。脑中那有关接吻的画面更是来回放个不停，像是非要火上浇油凑凑热闹。
可吴邪话还没说完，就觉得额头上忽然覆上了一掌微凉的温度。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吴邪听见张起灵低声说道，“还好，没烧。”
“哪有那么容易着凉，看电影啦。”庆幸着张起灵摸的是额头不是脸，吴邪推开他的手坐正了身子，装作专心致志的看起了电影。顺便还挪了挪身子，尽量离张起灵坐得分开点。
察觉到了吴邪的动作，张起灵收回的手不由得有些僵硬。所以，尽管什么都还没说，终究是被吴邪讨厌了啊。
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张起灵看着微弱的光线下那目不转睛的人，心中还来不及泛起的甜蜜，就已经全部被酸涩所取代。
果然，是我奢求的太多。


TBC

甩文(# 罒╭—╮罒 #)
恢复双更，本周完结。

十六


不得不说吴邪从网上查到的约会攻略还是相当精准的，电影散场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的饭点儿。只不过此时的吴邪已经根本没了吃饭的心思，只想赶紧一个人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电影到底演了什么吴邪是完全不知道，虽然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但满脑子想的都是身边坐着的那个人。灯光亮起的瞬间，吴邪为了不被张起灵发现他怪异的脸色，低着头站起身就往外冲。
眉头紧皱地看着吴邪的举动，张起灵幽幽叹了口气。
站在商场大门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胸腔里聒噪了两个小时的玩意儿可算是消停了一些。越想越乱的吴邪现在是什么都不敢想了，用手在脸上拍了拍，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回头找着张起灵。
中午的广场比早晨来的时候人更多了，吴邪逆着从商场里出来的人潮一个个地寻找着，却始终不见张起灵的身影。
这家伙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走散了吧？
尽管吴邪确实是想赶紧离开这种满满都是成双成对的恋爱氛围的地方，但这不代表连招呼都不打就跑掉。往回走了几步，吴邪想着是不是自己刚才出来的太快，张起灵上厕所去了。
边找边走着，吴邪又绕回了电影院里面。和去的时候一样，大厅里没什么人，更不见张起灵。难道真的在厕所？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找，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张起灵发来的短信。说他有事情先走了。
愣愣地看着手机，吴邪只觉得心里好像突然瘪下去一块。张起灵怎么先走了呢，明明想先走的人是自己啊。为什么自己还没找借口离开，反而他先走了呢。他一个混混能有什么急事，一看就是为了甩开吴邪找的借口。
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落单了的吴邪走出商场，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好不容易换了班出来逛逛，怎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正午的阳光虽然明媚灿烂，却仍旧染上了初冬的寒意。搓着手四下打量着这商场，周围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步履匆匆。郁闷地叹了口气，饭也不想吃的吴邪直接打道回府。
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天气。唉。


一到家里直接躺在了床上，吴邪闻着被子上阳光晒过的味道，原本想好的回家要哀嚎几声，最终却在肚子里来回打了个几个转，变成了一声无奈又郁闷的叹息。
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吴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以为自己对张起灵的感觉是因为被群里的妹子起了哄，可转念一想好像这感觉又是在被起哄之前。吴邪想不通，他一点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男人有感觉。而且好不容易有个可以帮助自己脱离苦海的妹子，竟然也是张起灵装出来的。难道说，自己是因为先喜欢了咩咩，所以才在知道真相后把这种感情转嫁到了张起灵身上？
可是这依旧说不通那个吻的梦啊。
毕竟当了二十多年的直男，要吴邪一下子就承认并且接受自己喜欢了个同性确实有点困难。翻了个身，吴邪忽然发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且不说自己是怎么喜欢上的张起灵，为什么会喜欢张起灵，关键是，张起灵他喜欢吴邪么？
费了不少功夫才想到这点的吴邪，整个人躺在床上都不好了。如果张起灵要是喜欢自己，刚才就不会招呼也不打一声的走掉了吧？那这么说来，岂不是吴邪在单相思？
我靠为什么会这样啊，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喜欢一次，对方是个男的也就算了，凭什么是老子单相思啊？！
打了个滚，吴邪把脸埋在了被子里。张起灵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肯定是察觉到自己这次约咩咩出来时想跟她在一起，所以才会答应见面把话说开让自己不要再误会下去的。
卧槽太特么的丢脸了吧！跟张起灵聊了那么久就算了，为什么不管线上线下喜欢的人都是他啊！要是吴邪知道自己一直被别人当做女生还有了好感，肯定也会直接走掉的啊！更别说张起灵那个闷油瓶子了，说不定以后都不会跟自己说话了吧？
越想越觉得后果严重，吴邪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才是被张起灵蒙在鼓里，还一蒙就蒙了两年的那个。
喜欢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一旦在心中破土而出之后，任凭你怎么拉扯怎么否认，却都会完全不顾一切，根茎越扎越深，枝叶越长越繁盛，最终变成一棵参天大树在心上牢牢地盘根错节。而且你越是否认，它就越是强韧。
对现在的吴邪来说，就是这样。
从吃完饭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了张起灵的那一瞬间，到现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过才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可吴邪却已经泥足深陷，拔也拔不出来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喜欢上张起灵好了，也不管他到底喜欢不喜欢自己，两个人真的有可能在一起么？
相比起之前那些纷乱复杂的心思，这才是最最关键的事情吧。
两个大老爷们儿，真的能在一起么。且不说父母是什么反应了，三叔肯定就得先把吴邪狠狠胖揍一顿。现在的社会环境虽说开放，吴邪自认家里的长辈绝对没有开明到那份上。毕竟这可是会绝后的大事啊。
慢着慢着，怎么就想到那么远的事情上去了！明明连张起灵喜不喜欢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跟他结婚生子了！
终于没忍住哀嚎了一嗓子，吴邪颓然无力地扑腾了两下腿，感觉自己的生活变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毛团。找不到头绪，就算找到了也理不清楚。
张起灵，都怪你。
爬在床上往客厅看了一眼，吴邪又想起那天张起灵在家里收拾屋子做饭洗碗的样子。虽然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却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地回想着这些天来和张起灵的交集，吴邪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角眉梢全都是满满的甜蜜。
就算张起灵不喜欢自己，至少也不会讨厌吧。而且他也说了把自己当朋友。所以，就先继续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多待一阵子好了。如果到那个时候，自己还是没理清楚这些心思，那就都告诉他。
至于结果是什么， 就让张起灵来宣判。

但吴邪没想到的是，张起灵再也没有出现。
从晚上值班到第二天晚上下班，张起灵面都没有露。趴在狗舍里的驴蛋蛋似乎已经习惯了旧主的神出鬼没，只是没精打采地呜咽了两声，吃完饭后就乖乖地继续缩着睡觉了。
虽然以前也有过连续两三天遇不到张起灵的时候，但毕竟那时候吴邪的心境和现在全然不同。再加上除了对他的喜欢，吴邪依旧没有忘记担心关于汪藏海的事情。两种心情一叠加，就变成了每天吴邪守在办公室里的望眼欲穿。
不是没给张起灵发短信打电话，但那边直接就关机了。想要上网给他留言，吴邪却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好友列表里根本就没有了喜洋洋这个人。不管是头像还是ID，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不见。
原本还能自欺欺人一下张起灵以前也总是这么神出鬼没，但当吴邪发现喜洋洋不见的时候，忽然间就明白了，张起灵是在躲着他。至于躲着他的原因，吴邪甚至不用想就能明白。
聪明如张起灵，肯定是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不想再给吴邪制造两人关系有什么特别的错觉，所以才干脆直接疏远了他。
随着十一月的到来，日子一天天过去，温度一点点降低。尽管吴邪很努力地想掩饰好明白那些后带来的消极情绪，可负能量就像是这初冬的阴霾一样如影随影。张起灵连跟自己打个招呼都不愿意，就这么彻底消失了。而意识到张起灵许久没有出现的，不止是吴邪，还有整个小区里一直很关心他俩的妹子们。
只不过现在的吴邪已经没了心思再去看社区群里每天在说些什么，他能做的，只有拼命工作，以此让自己暂时忘记张起灵。而在他如果打开此时不断闪烁的社区群看一眼，或许就会有不一样的心情。


【匿名】战争之影：诶诶，你们最近谁见过闷油瓶？
【匿名】凛冬之怒：这么一说，我好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了。
【匿名】荣耀行刑官：我也是，感觉好久都没见到他了，连我奶奶前两天都在念叨最近见不着他什么的。
【匿名】战争之影：难道闷油瓶搬家了∑( ° △ °|||)︴
【匿名】策士统领：不可能吧∑( ° △ °|||)︴ 我好歹也是和他一栋楼，从来没听到过动静啊_(:з」∠)_
【匿名】荣耀行刑官：对了对了，你们有没有感觉最近吴小受冒泡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匿名】凛冬之怒：何止是越来越少啊，是除了下通知的时候根本就不出现了好吗。
【匿名】战争之影：该不会是闷油瓶和吴小受吵架了吧？！
【匿名】策士统领：有可能！这段时间感觉吴警官很消沉呢。
【匿名】荣耀行刑官：没错_(:з」∠)_我好几次跟他打招呼，他都不像以前那样对我笑了_(:з」∠)_感觉没精打采的_(:з」∠)_
【匿名】战争之影：果然是吵架了啊∑(っ °Д °;)っ闷油瓶不在，吴小受连笑都比以前少了_(:з」∠)_闷油瓶到底去哪儿了啊
【匿名】策士统领：会不会是故意躲着吴警官？
【匿名】凛冬之怒：完了，你们猜我在群成员里看到谁了
【匿名】荣耀行刑官：你别说闷油瓶就在群里啊∑( ° △ °|||)︴
【匿名】掘墓人：嗯。
【匿名】战争之影：（╯－＿－）╯╧╧ 卧槽为什么我从来没有注意过啊！！
【匿名】凛冬之怒：注意不到也正常吧，群里一百多个人谁没事儿会往下看成员名单。慢着，楼上上是谁⊙.⊙
【匿名】策士统领：我的天啊∑(っ °Д °;)っ 难道是闷油瓶？
【匿名】掘墓人：嗯。
【匿名】荣耀行刑官：卧槽卧槽卧槽！！张起灵你快点去看看吴小受啊，他最近整个人消沉到不行啊！
【匿名】凛冬之怒：秀秀你淡定点。
【匿名】荣耀行刑官：啊咧，文锦姨你怎么知道是我_(:з」∠)_
【匿名】战争之影：楼上你俩的重点错！闷油瓶，你最近跑哪去了啊，小区里一直都看不见你！你知道吴邪很担心你么！
【匿名】掘墓人：你们怎么知道他担心。
【匿名】荣耀行刑官：不担心你他一天到晚拿着杯子干嘛！你是不是在意我奶奶说的那些话所以躲起来了？我已经跟奶奶说过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好人。
【匿名】战争之影：不管你俩发生了什么，赶紧和好吧。不然我们都跟着担心吴小受啊_(:з」∠)_
【匿名】凛冬之怒：误会还是趁早说清楚的好哦。
【匿名】策士统领：他好像下线了诶。
【匿名】荣耀行刑官：(╯｀□′)╯（┻━┻他俩到底怎么了嘛！
【匿名】凛冬之怒：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张起灵，吴邪的心情从最初的紧张期待转变成失落郁闷，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心如死灰和心灰意冷。就算真的是避之不及，张起灵也不用做的这么彻底吧。连机会都不打算给吴邪，就这么直接消失，这才是直男该有的态度啊。
吴邪也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既然人家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可能再上赶着去追他。吴邪只是有些难过，如果能早一点意识到什么，更加珍惜那些和他相处过的日子，会不会这样结果就不会来的这么猝不及防呢。
深夜一点，正是小区里的住户美梦开始的时间。吴邪穿好外套从打开警务室的门，揉了揉熟睡的驴蛋蛋，站起身去夜巡。
冬夜的温度已经接近零度，吴邪双手插在口袋里按照以往每一次的路线巡视着。冷风吹在脸上像是刀子划过，留下尖锐又凛冽的疼。
回过神来的时候，吴邪发现自己竟然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张起灵家。抬起头看向那黑漆漆的屋子，吴邪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些天来吴邪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抬头看一眼。仿佛这么看一看，就能稍微心安一些。
可是，有什么好心安的，人家为了躲着你，面都不敢露了。
在心里嘲笑着自己，吴邪正准备迈开步子离开，却忽然发现那本该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闪过了一道微弱的光线。
正是因为那光线太过微弱，所以反而引起了吴邪本能的注意。那样的光线不可能是灯光，应该是手电筒的光束。但今天又没有停电，张起灵就算是晚上起夜，也没必要打手电吧。
正在疑惑，吴邪便发现屋子里的光线又闪了闪。
不好，有小偷！
拔腿就跑进了楼道，吴邪轻手轻脚地窜上楼，抽出了腰间别着的警棍。感应灯没有被触发，楼道里依旧是一片昏暗。警戒地站在张起灵家门口，吴邪一手握住警棍，一手轻推了一下房门。
果然是撬门进去的小偷，为了留后路连门都没关。
妈个鸡的，老子这么多天都没敲开的门竟然被你个小偷给撬开了，简直不能忍！偷谁家不好偏偏偷张起灵家，找死。
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吴邪屏息静气地闪身蹿了进去。房间里很安静，吴邪的双眼迅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仔细地寻找着那小偷此时的位置。虽然吴邪已经抓过无数次的贼，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进张起灵的家，心里突然就有点说不出的心酸。
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从里屋传来，吴邪收好那些小心思，放轻了脚步循着声源朝那房间走了过去。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到了最大，吴邪沉住气，打算将人一举擒下。
三，二，一！
猛地冲进屋对着那背对自己的人伸手就抓，黑暗中的人愣了愣，一个反手将吴邪死死按住，转身把他抱进了怀里。
“放开！我是警察！”用力挣扎却挣不开，吴邪不由得有些愤怒。现在的小偷怎么回事，身手都变得这么好了么？！
“别动，是我。”淡淡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还在挣扎的吴邪全身都不由得僵住了。
张起灵？竟然是张起灵？
卧槽，你大半夜的为什么拿着手电乱晃还不关家门啊亲！我还以为你家遭贼了好么！
毕竟是片儿警，吴邪的第一反应还是相当敬业的。但是随后而来的念头，便让吴邪彻底把自己这趟来是干什么的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放开我。”在脑子里冒出更过奇怪的念头之前，吴邪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说道。
张起灵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依旧紧紧地抱着吴邪，双臂上的力气像是强烈到要把揉进身体里去。一片漆黑的房间中带着些淡淡的潮湿和灰尘味道，还有挥散不去的冬夜独有的凛冽。
默不作声地闻着张起灵身上和自己相同的来自夜晚的味道，吴邪知道，张起灵之前并不在家，他也是刚才才回来的。在马上就要沉迷在这个拥抱的瞬间，吴邪的理智及时唤醒了他，让他又挣扎了两下。
这一次，张起灵松手了。
“没事的话那我走了。”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一张口，吴邪能说的只有这句。“你早点休息吧。”
“吴邪。”伸手拽住了已经转身的吴邪，张起灵冰凉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我是回来跟你道别的。”
僵在原地的吴邪迟迟没有转回身，他任由张起灵握着自己的手腕，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脸上那失落的表情。
明明什么都还没说，张起灵，却还是要离开了。


TBC

甩文(# 罒╭—╮罒 #)
今天立冬，大家冬天快乐~

十七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只剩下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晴朗的夜晚月光也总是很皎洁，可这银色丝绒般的光，却根本不足以驱散包裹着两人的黑暗。
吴邪尽力地放轻了声息，握紧了拳头做了个深呼吸，才缓缓转过身面向张起灵。黑暗中，张起灵的轮廓在月光下镶了一层浅银色的光圈，看起来竟如此的不真实。
“你要去哪儿？”吴邪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藏好声音里的那丝颤抖，时隔半个月再见张起灵，开口说的却是离别。就算只是单纯的作为朋友，吴邪也没办法不担心。
张起灵只是静静地看着吴邪，一言不发。
“你要去找汪藏海了是不是？”虽然吴邪也很想儿女情长一把，但既然张起灵愿意跟他道别，那么离开的原因肯定不会是吴邪以为的那样。所以，肯定是汪藏海，必然是因为，张起灵要去报仇了。
“嗯。”轻轻应了一声，张起灵伸手想摸摸吴邪的头发。
“别碰我。”一消失就消失了半个月，一回来就说要走。还摸头，你当我是驴蛋蛋么？老子又不是你养的宠物，凭什么要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吴邪别开头，越想越有点委屈。
僵在半空的手停顿了片刻，却还是落在了吴邪的头上。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社区群里的聊天记录，张起灵或许真的会以为吴邪是出于厌恶才那么说。但他现在知道，吴邪只是生气了。
“都叫你别碰我了。”嘴上说着色厉内荏的话，吴邪这次却没有再把头扭开。张起灵宽厚的手掌带着夜晚的凉意，透过吴邪的头发，丝丝缕缕地渗入了他的身体里。如果可以，吴邪真的希望张起灵能带着自己一起去。不管作为什么样的存在，吴邪都想陪在他身边。
“吴邪，照顾好自己。”张起灵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究竟还能不能回来，所以只能把最坏的话都提前说完。
听见张起灵这么说，吴邪的眼眶忽然就有点酸。咬了咬牙，吴邪问道：“你不回来了么？”
“我也想回来。”淡淡说着，张起灵的手从吴邪的头上移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不敢去牵吴邪的手，他害怕这样一牵，自己就更无法离开，无法把该说的话都说完。可是他又贪恋吴邪的温度，所以只能微微用力，握住他的肩膀。
“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办好不好？”张起灵的回答总让吴邪有种有去无回的感觉，难道张起灵真的是要去暗杀汪藏海？可他要怎么暗杀，汪藏海虽然作风很节俭，可不代表他出门的时候身边没有保镖啊。


“我不能说。”摇了摇头，张起灵收回了手。
“你要走了？”本能般地感觉到了什么，吴邪只觉得空了的不只是肩膀，还有心。
“我的时间到了。”张起灵说完便朝着门口走去。
“不行，你话都没说完！今天你不告诉我怎么去跟汪藏海算账，我就绝对不让你出这个家门！”抢先挤到了门口，吴邪一把把门关上，用身体把门挡在了后面。他必须知道张起灵要做什么，否则的话他怎么可能让张起灵就这样白白去送死？
叹了口气，张起灵原本也没想到会在家里遇到吴邪。他的打算是回来处理些事情后，就去警务室跟吴邪道别。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别叹气，快说，不说的话休想走！”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紧急，吴邪肯定会注意到自己说的这几句话简直就和那总是吵架的小两口里的妻子一模一样。
“我不能说。”依旧是这四个字，张起灵皱着眉头看向黑暗中的吴邪。这家伙，怎么这么倔。
“到底为什么不能说，我都已经答应你不去管了，你就不能告诉我你要怎么做么？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只是担心你有危险啊。”死死地护住了大门，吴邪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张起灵走掉的。
“放心，我没有危险。”张起灵淡淡说着。
“我才不信，你要是没有危险你干嘛说这是道别？”吴邪也没那么好糊弄，梗着脖子说什么也不肯让。
黑暗中，半个多月没见的两人忽然就僵持不下。吴邪听着张起灵浅浅的叹息，忽然心里一动，伸手摸向了开关。
“别开灯——”发现了吴邪的动作，张起灵的阻止却晚了一步。
橘色的光线瞬间填满了整间屋子，虽不刺眼，却也晃得吴邪眯了眯眼睛。视线再次聚焦的时候，他诧异地看向张起灵身后空荡荡的客厅，除了一张单人的沙发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吴邪第一次进张起灵的家，他不知道是本来就没有，还是这些天张起灵把其它东西都搬了出去。可他知道，既然张起灵说不要开灯，这个屋子里肯定就还有别的秘密。
大步走到张起灵面前，吴邪的视线转向了他身后的卧室。客厅的橘色光线幽暗地把卧室里的轮廓全部映照了出来，一张单人床，各种专业体能训练器材，还有一台连接了三个显示器的电脑。
疑惑地收回视线，吴邪不明白张起灵为什么不想让自己看到这些。不过说起来，一般没有特殊要求的人，用得着三个显示器么？张起灵难道真是个游戏发烧友？别闹了。
“吴邪。”轻轻叫了声吴邪的名字，张起灵知道瞒不下去了。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吴邪在别的方面或许很迟钝，但当把张起灵家里的这些东西还有他敏捷的身手联系到一起，再加上他的那句‘我有钱’，吴邪就已经想通，张起灵肯定不是什么一直以来他所以的混混。

“你知道为什么你不记得加过我么。”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问着吴邪。
“什么意思？”愣了愣，吴邪顺着张起灵的目光看向了那几乎占据了卧室一半空间的三台显示器，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盗了我的号码？你，你是黑客？”
皱了皱眉，张起灵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这和你跟汪藏海有什么关系？”问完这个问题，吴邪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看着张起灵，“你不会想黑了他的电脑，然后调查出里面的证据吧？”
“我已经这么做了。”淡淡说着，张起灵一脸淡然。
“这是违法的啊！”虽然说是为了取证，但就目前的法律来说，这样取得的证据在法庭上是很有可能被视为无效的。而且，张起灵该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就可以扳倒汪藏海了吧。
静静地看着吴邪，张起灵没有说话。
“可你就算掌握了证据，汪藏海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就被你扳倒的，是你自己说的，官商相护——”说到这里，吴邪突然停了下来。如果张起灵仅仅是个黑客，他根本没必要来和自己道别。大可以匿名把证据往纪委一寄，然后装作和他无关的样子。而且刚才他说，他的时间到了。如果他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怎么会说这种话？
瞪大了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张起灵，吴邪已经明白了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虽然很难相信，但除此之外，吴邪也想不到别的了。
“我父亲无意中撞见了汪藏海和上任gong an局局长的交易，汪藏海为了不被泄密，表面上给他嫁祸了强奸的罪名，实际上早在当年就把他灭口了。自杀的消息，是故意给我混淆视听的。”张起灵看出吴邪已经想到了他的身份，便也不再隐瞒什么。把真相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他。
“竟然是这样……”吴邪怔怔地自语着。难怪张起灵的父亲到现在还没销户，因为两年前上任局长已经卸任，现在在位的是吴邪的三叔。张起灵父亲的死亡证明，汪藏海暂时开不出来了。
那么这么说来，三叔岂不是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吴邪绝对不相信汪藏海没有找过三叔，既然他能和上任局长狼狈为奸了这么多年，肯定也会把黑手伸向三叔。他需要这样的势力为他的黑色产业做保护，这是必然的。
“放心吧。你三叔是我们这边的。”张起灵一看吴邪的脸色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淡淡说着给吴邪宽心。
听到张起灵这么说，吴邪的心压根儿就没来得及宽，便又骤然缩紧。“你果然是警方的人。”
轻笑着叹了口气，张起灵漆黑的眸子里是一闪而过的阴霾。“我不是。”
“你不是？你不是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背后肯定是有组织的，否则谁会给你归队的时间？”好歹当年也是警校的优秀毕业生，吴邪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天真。“不是警方，难道是军方？”
“如果这次可以完成任务，或许就是了。”张起灵已经没有办法再和吴邪解释太多，他已经耽误了时间。这次出来原本就是他跟组织特别申请的，若不是偷偷看到了群里的消息和记录，他也没想到吴邪竟然会对他的不辞而别如此担心。跟吴邪说了这些，已经违反了组织的规定，张起灵说什么也不能再逗留下去了。
沉默地看着张起灵，吴邪明白了。虽然张起灵的父亲确实是无罪的，但张起灵无论如何也过不了政审，所以他才会说或许就是了。
“我要走了。”攥紧了拳头，张起灵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心软告诉吴邪这些。毕竟汪藏海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虽然他到现在依旧不知道张起灵的真实身份，但并不代表他就不会派人盯着张起灵。而吴邪，作为张起灵身边最亲近的人，肯定也会受到牵连。幸好他的三叔是吴三省，这是现在唯一能让张起灵稍微安心的事情了。
“你为什么要盗我的号，为什么又要删掉它？”尽管还有那么多想问的问题，但吴邪知道，自己再问什么张起灵都不会说了。所以，只能问这样一个看似无关轻重的问题。
握紧了拳头，张起灵迟疑了片刻才淡淡说道，“我以为你是汪藏海派来的人。”
心里猛地一震，吴邪做梦也想不到张起灵最初留意到自己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这句话仿佛一道魔咒，不但推翻了这两年来吴邪对张起灵的所有热血，还有张起灵对他的所有回应。
“那是我的工作号，不能留下痕迹。”虽然知道吴邪听见这个答案肯定会很受伤，但这确实是实话。张起灵毕竟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他没办法对一个一天到晚想要接近自己的陌生人抱有太多的信任。尽管他确实有一瞬间被吴邪站在家门的那番言辞打动过，但当时的张起灵想的更多的，还是必须仔细调查一下这个人。
只不过张起灵也没想到，这么一调查，却把自己掉进了暗恋的深渊之中。甚至当张起灵还没有完全确认吴邪的身份时，他就已经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看起来天真无邪又满腔热血的小片儿警了。
暗中跟踪吴邪的日子里，他见过了太多次吴邪小心地包好地上的狗粪便拿去丢掉，也见过很多次吴邪蹲在路口笑意温暖地喂着小区里的野猫，还有小区里的大事小事家长里短，吴邪从未有过片刻的倦怠。再加上网络上那个傻乎乎的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天真无邪，每天都会跟自己说着小区里或好玩或好气的事情。
就算张起灵再怎么告诉自己，这可能是对方故意做出的假象，可他也没办法不被那温暖而明亮的笑意影响了。所以当他确认吴邪只是个片儿警后，张起灵真的松了口气。
因为，他已经爱上吴邪了。了解的越多，爱的越深。


橘色的灯光沉默地照在两人身上，吴邪始终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要怎么说。虽然最初接近张起灵的时候，他确实也不是抱着要与他交好的想法，只是想尽作为片儿警的职责。可听到张起灵的回答，却依旧不免难过。
原来自己的那些示好，在张起灵眼中曾经是试探和敌对。这已经不是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无奈了。而是一种，仿佛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切都被打上了阴谋和不信任标签的悲伤。甚至比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这样的词语，还要伤人。
尽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去抱抱吴邪的冲动，张起灵必须走了。这些话现在说了也好，万一这次任务失败张起灵被汪藏海发现，也省去了吴邪对他的惦念和担心。而倘若能成功，张起灵再把没说的，都说完。
“我走了。”移开安放在吴邪身上的目光，张起灵走向门口。
“你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跟我告别，只不过想处理掉电脑里留存着可以证明你身份的证据吧。”吴邪背对着张起灵，声音冰冷。
皱了皱眉，张起灵的脚步怔了片刻，却没有停下。直到他的手已经覆上了门把，才淡淡说道，“不是。”虽然要处理掉证据确实是真的，但想要跟吴邪道别，更是张起灵最迫切的心情。
可吴邪显然理解错了这两个字的意思。他始终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听见了身后那轻轻的关门声，支撑着全身的力气也至此消失殆尽。颓然地蹲下身，吴邪把脸埋在了膝盖间的黑暗中。他一直那么全心全意地相信张起灵，即便刚才知道了张起灵的身份，首先想到的也是担心他的安危。但对张起灵来说，吴邪却才是曾被怀疑揣测过的那个人。
说是道别，可连一句像样的再见都没说。
张起灵，对你来说，我吴邪究竟是什么人。


TBC

甩文(# 罒╭—╮罒 #)
今天效率好像有点太高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