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向，三观不正

01

无涯峰一战，正派各教损失过半，却未能伤及魔教元气，几大派的主心骨也被掳走。不过三日，大小的传闻便蔓延到大街小巷。

“正派败了？那夺魂入梦箫温一曲可屠过辉月教一整个山头，怎么会败！”

“你还不知道？温阳投靠魔教了！她的徒弟叶凌大义灭亲，才把她抓回蓝岭！”

“我说也是，蓝岭是剑派，怎么出了温阳一个用箫的！说来，辉月教前教主可也是用箫的！温阳莫不是个奸细？”

“可照你所言，若温阳是奸细，两年前又怎会去屠魔教？”

山里坊间众说纷坛，却不知真相到底如何。

……

温一曲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很。她想抬手揉揉太阳穴，随即惊愕地发现自己手腕上竟多了两条沉重的锁链。

她被人困在一处房间里，锁链将她的行动范围限制在床上。“涟月”就在床边不远的桌子上，却只能让她干看着。

“师父，您醒了。”

叶江吟刚推门进来，见到的便是对着玉箫发呆的温一曲。她拿起那“涟月”，随手递到温一曲面前，问她：“师父想要？”

见温一曲狐疑地望着自己，叶江吟不禁笑笑，补充道。

“师父想要便拿着，如今您的武功被我废去，这箫，只当吹着玩玩。”

“你说什么？”

温一曲闻言，当即将玉箫夺过来，试探地注入内力，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被抽空一般，半点气力都使不出来。

“叶凌，你想怎么样。”

“师父真是不念及情分，如今连一声凌儿都不肯叫了吗。”叶江吟叹口气，走上前挑起温一曲的下巴，一字一句解释说：“如今师父投靠魔教的事已经传遍了，您现在回不去蓝岭，也不可能去魔教。何况没了武功，怕是去哪儿都会被乱棍打死吧。”

“所以呢？”

“我想和师父商量商量，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只有我肯收留您了。”

温一曲挥开她的手，举起自己绑着铁链的胳膊，冷笑一声。

“你就这么和我商量。”

“我是怕师父想不开，做些让大家都不好看的事。”叶江吟的手抚上铁链，轻扯两下，连带着温一曲也晃了晃。


“我可以给师父解开，但是先说好，”叶江吟弯下腰，附在温一曲耳边低声道，“师父若是敢跑，我就打断您的腿。”

忘了标，年下，三观不正

叶江吟怎么都想不到，叶家的灭门仇人，正是自己最敬最爱的师父。

先前她没有察觉，现下细想，这人也实属狡猾得很。她是温一曲唯一的关门弟子，却从来只能从师父那里学到七分，师父看似疼她爱她，又总是把她往最危险的地方推。

可叶江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即便知晓了一切，若不是温一曲拔剑相向，叶江吟也不会如此待她。

而如今，她也只是把温一曲软禁起来。只要这人再温顺些，再像往日一般对她好，她可以既往不咎。

“凌儿，你何苦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温一曲见事态不妙，改了口道，“你还年轻，日子长的很，为师如今却只是个半残之人。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她望着叶江吟，眼里满是温柔，若不是早已看清她，叶江吟也会觉得她诚恳得很。

“师父又想把我往外推？”叶江吟可听不下她这套言辞，“这些年，我总想着离师父更近一些……我总在想，只要我变得强一点，变得和师父一样，或者比师父还要厉害，我总会离师父近一些的。”

说着，她从温一曲手里抽出“涟月”，好整以暇地凑到自己唇边。一阵箫声响起，霎时间，满屋子的东西都在晃动，强大的冲击力从玉箫中迸发出，甚至将温一曲撞摔在床上。

这叶江吟，竟把她的看家本事全学会了！

“怎么样？师父留在我这儿，徒儿会保护好您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把她绑在身边。

“好。”温一曲先作罢，再次从床铺上坐起，“只是这锁链确实难受得紧，凌儿，帮为师解开好吗。”

叶江吟不作他想，从衣襟里掏出钥匙便为温一曲解开锁链。“咔”地一声，锁链解开的瞬间，温一曲反而抓着那铁链砸到叶江吟头上，二话不说便从离着自己最近的窗户翻走。

可如今二人实力差距确实太大，叶江吟只觉脑袋一痛，当即反应过来，抓着温一曲的脚腕将她提回到床上。

“师父听不懂我刚才在说什么？”

叶江吟脸色发黑，将温一曲按在床上，一手挥开她的裙摆，扒下亵裤便对着那挺翘白润的臀啪啪啪打了三下。

“叶凌，你做什么！”

白嫩的臀上立马多了三个明显的掌印，一起变红的，还有温一曲发烧的脸。

在蓝岭也经常会有师父如此惩戒弟子，可她才是师父啊！

“叶凌，叶江吟！你快放开我！”温一曲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人用内力抽去了力气，紧接着又挨了两下毫不留情的巴掌。

“师父知道错了，我便放开。”

“我……”

叶江吟见她犹豫，随手拿起玉箫又狠抽了三下。这力度与之前相比可谓天差地别，温一曲当即痛到失声，忙讨饶道：“我错了，我不会再跑了……”

“再大声些。”

“我……是为师错了，为师只跟着凌儿，哪儿都不去。”

或许是被“哪儿都不去”这几个字拿捏住，叶江吟的心情有所好转。再看着温一曲色彩斑斓的翘臀，忙把玉箫扔到一边，顺手揉了一把。

“师父早该如此。”

叶江吟的语气冷静如常，仿佛刚才对自己施以毒手的人不是她。温一曲整张脸都在发烫，偏偏对方还不为她再把裤子穿上，身后那地方被人摸着，她只好把脸埋在被褥里，逃避这丢脸的现实。

“师父这般会闷坏的。”

她伸手去扯那被褥，温一曲却将脸埋得更深，一句话也不愿对她说。叶江吟心里失落，她不是想兴师问罪，却忍不住开口道：“怎么，师父屠我叶家满门，现在这般，倒像是徒儿欺负了你。”

“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

温一曲低吼一声，也顾不得身上如何，猛地起身扯住叶江吟的领口。

“叶凌，你杀了我便是，何必折辱于我。”

叶江吟并不应答，她抬手牵住温一曲在她领口处的手腕，反而说道：“两年前辉月教屠山，那对被你逼着跪在地上，又让我亲手杀了的男女，正是我的父母。师父您说，是也不是？”

“……是。”

“师父对我叶家这般煞费苦心，我怎能让师父轻易死掉？”叶江吟如此说，其实她根本不在乎，她不在乎自己如何，也不在乎所谓血海深仇。她说这些话，只为了让师父多少对她有些愧疚，多少能在乎她一点。

只是这温一曲，为何不能真心待她？

“那你又想怎样呢？”温一曲勾起嘴角，挑着眉说，“你也要杀我全家？……可惜我温阳举目无亲，只有你这么个徒弟罢了。”

她温一曲做事向来斩草除根，眼前这养了十多年的豺狼，也是日日用慢性毒药喂着。本以为两年前复仇后，叶江吟不久也会被毒药慢慢折磨死，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竟反而让她落得如此境地。

两年过去了，为何迟迟没有毒发？

“是啊，所以师父最疼我了，就连给我下的毒，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锁魂散。”叶江吟好整以暇地放开温一曲的手，从衣袖里掏出一白色瓷瓶，不紧不慢道：“据说，毒发者不会立刻丧命，只能看着自己的皮肤慢慢溃烂，渐渐露出白骨，直到最后变得像一具腐烂的尸体，却还能意识清醒，如同把死去人的魂魄强制锁在躯体里般……故名锁魂散。”

“也不知师父从哪儿搞来这稀罕物件，这么珍贵的东西，用在我身上怕是浪费了。”叶江吟笑得可怕，补充一句，“怎么说，也该让师父先享用才是。”


温一曲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害怕的神情，她确实不怕死，可叶家人手段如何她是知道的。尽管叶江吟是在她手下长大，怕不是也继承了他们叶家暴虐的性格。

“叶凌，你刚才说会保护我……”

“是，”叶江吟摸了摸她的脸，竟吓得冰凉，“只要师父不会跑，徒儿一定护好您。”

02

温一曲答应不跑，叶凌也果真没有对她做任何过分的事，甚至仍然将温一曲当做师父伺候着，每日好吃好喝，从不会让温一曲受了委屈。

有时候温一曲会想，她名门正派自当惩奸除恶，血洗叶家满门也是他们活该。但她不敢说，惹急了叶江吟，谁知道她会不会一冲动便给自己喂下毒药。

想起第一日叶江吟敢打她那个地方，她便觉得这人没准儿什么都做得出来。

“师父，天热了，这是你最爱吃的冰糖雪梨。”

叶江吟端着果盘进来，上面是切好的梨片，融了一层糖水，甚至还放上了许多冰块。也不知这荒山野岭大热的天，她是从哪儿弄得冰。

温一曲并不客气，她早在叶江吟面前没了清高自持的形象，不如破罐破摔起来。吃着梨块，她不免也觉得叶江吟确实乖顺地很，若是她多关心叶江吟，多灌输些名门正派的思想，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场景？譬如知道自己是魔教后人，不愿苟活于世挥剑自杀？

可想再多，都改变不了现状。

正想着，温一曲忽而皱起了眉，捂住隐隐发痛的腹部，将手边盛着冰糖雪梨的盘子打落到一边。

“师父，怎么了？”察觉到温一曲的异样，叶江吟上前抓了住她的手腕，稍稍一把，发现这人身上寒气重的很。她总觉得近几日师父身上凉的很，本以为是错觉，现在看来，温一曲本就严重体寒，是修了内力后才有所好转。如今武功尽废，体质更是大不如前。

看师父这反应，怕不是以为自己给她下毒了。

叶江吟握着她的手，用内力给她暖着身子，忙解释道：“是徒儿不好，这种寒凉之物，以后不会再给师父吃了。”

“罢了，是我无福消受。”

温一曲说着，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半晌，她忽然想起什么，把“涟月”拿出来随手扔在叶江吟面前。

“这箫对我既然无用，你拿去便是。”末了，她补上一句：“这本就该是你的。”

见叶江吟露出不解的神情，温一曲才挠挠头，笑着慢悠悠道：“这是辉月教前教主，你生父的东西，原来你不知么。”

有些话，她懒得跟叶江吟解释。

锁魂散本不叫锁魂散，而叫白骨哀，可使毒发者立刻化为白骨而亡。因何成了锁魂散，仅是因为制毒者试验多次，仍然无法让人的皮肉内脏顷刻间腐烂融化。

那时的温一曲也不过十来岁，连同自己的父母和被掳来的人们一起被关在辉月教地牢里，每日都会有一个人被拖出去试毒，在他们眼前活活被折磨死。开始爹娘还会在她耳边说不要怕，蓝岭的人总会来救他们的，直到眼睁睁看着双亲在自己面前慢慢腐化而死，她才明白，哪里会有人来救自己。

她日日缩在地牢角落，生怕下一个被抓去的就是自己，偶尔的闲情雅趣便是听这魔教教主杀人时吹的小曲儿，无趣时也三削两砍用竹枝生造出一把竹箫。那天她被人推出去试毒时，惶恐间拿竹箫奏出一曲，她年龄尚小把控不住力道，箫声一出地动山摇，稍微受到波及的人也昏死过去——至于地牢中，不论是辉月教的杂碎还是无辜的可怜人，尽数口目呲裂七窍流血而死。

只偏巧那日辉月教教主叶寒山不在，温一曲毫无头绪地逃跑时，闯进了叶江吟的房间，正瞧见这小人躺在床榻上睡着，身边放着“涟月”这支玉箫，那是叶寒山的东西，也是他给自己即将满两岁女儿的生辰礼物。

她握着那把玉箫，危险的想法骤然生起……她要让叶寒山的至亲，也尝尝这毒药的滋味，她也要叶家人，统统死在自己手里。

“我虽不知，但师父要给我，我便收着。”

叶江吟的回答中规中矩，她从不表现得像一个囚禁温一曲的人。

“那便收着……你也真不愧是我的徒弟，仅是靠听，便能学会了么。”

温一曲苦笑着，拿着仇人的武器扬名立万，她也厌倦了。

“凌儿，我闷了，带为师出去转转可好？”见叶江吟的脸色略黑下来，温一曲只好再解释一句：“你放心，凌儿待我这般好，我怎会跑呢。”

她只是想试探，叶江吟究竟能对她容忍到什么程度。

03

温一曲没有趁着机会杀叶江吟，一来是刚才的打斗震得她手发麻，二来，她确实看不懂叶江吟在想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是仇人，怎么还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份上。

她扶着叶江吟到一处客栈歇息，终是忍不住劝两句。

“凌儿，既然你不想杀我，要么你把我锁起来，天天灌迷药，要么你真的打断我的腿……你这又算什么呢？”

温一曲有些恨铁不成钢，复仇折磨人的手段她能想出一大把，怎么就教出叶江吟这么个傻徒弟，亏这小孩还是叶家的人！

“我不想伤着师父……”叶江吟死死抓着温一曲的衣袖，像是怕她会走，看起来好生委屈，竟惹得温一曲心头一动。

说来，知晓她真正面目还愿意对她好的人，怕是只有叶江吟了。

“那凌儿以为，你保护得了我？”

温一曲如此问道，心里倒是明白叶江吟确实有实力保护她。不知道叶江吟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聚不住气，只能用些普通招式，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若真有一群人来追杀她，还是要靠叶江吟吹个小曲儿。

“师父，我已经学会了……”

温一曲略有诧异，大致猜测出叶江吟要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师父方才那套剑术，我已经学会了。”

她才明白，温一曲藏着掖着不肯教她的，不是箫，不是剑法，而是天赋。

天赋这种东西可不是说教就能教，偏巧，她叶凌也不是愚笨之人。

“师父若是不信，现在可以逃跑试试。”

叶江吟的眼神看得温一曲发毛，什么可怜委屈的模样，都是她刚才瞎了眼。这叶江吟若不是放到蓝岭来养，必成大患。

“凌儿，你还是太年轻了。”温一曲叹口气，难得尽了次师父的责任，“你该学的不是我。”

无论修哪派功夫，个中之道，全在个人悟性，今日她能将蓝岭剑法与太极法门融在一起，明日她也能将百家之大成尽数收入囊中。只不过，饶是她温阳也会有总结不对的地方，总该让叶江吟自己学会整理。

“不过细想来，也没有人能把我的东西改得更完美了。”

叶江吟听着这人傲气的话，偏巧黄昏的阳光落下穿过窗户，映在这人身上，十足的耀眼。

这就是立于蓝岭巅峰，未尝一败的温阳。

叶江吟心了然，若不是自己给师父下了药，是万不可能控制住她的。温阳究竟有多强，究竟会多少世家的武功，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

自己之前说比师父更强的那些话，如今想来甚是可笑。

“不过你学了这个，这天下怕是没几个人敌得过你。”温一曲仍然絮叨着，像是久逢知己般拉着叶江吟，讲着自己所有的心得。

“若真是打不过，便带为师去瞧瞧，为师罩着你。”

她以前从未在意，现在却发现叶江吟也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无论哪门哪派哪里的高手，和温一曲切磋都差太远了，她长久没遇见过能与自己一战的对手，没想到这远在天边的可造之材，竟在自己手里雪藏了这么久，如果这人不是叶寒山的女儿……

想到这儿，温一曲嘴里的话全部噎住。

“师父？”叶江吟疑惑地歪下脑袋，只等着她再继续说下去。她虽没怎么听，但看温一曲这高兴的模样，心里便满足的很。

“我在呢。”温一曲低声回应，叶江吟再如此对自己好下去，以自己的性格，只会把叶江吟当作自己顺手的工具罢了。这人如此反常，倒是让她过意不去。

睚眦必报的温一曲温阳，要怎么处理好这种事呢。

温一曲自问着，只想出一个办法。

“凌儿，我替你去杀了那许千桦如何。”许千桦便是辉月教现任教主，此人在她屠山时对叶家落井下石，趁机独揽教中大权，也算是叶江吟的半个仇人吧。

叶江吟不知师父怎么想出这茬，她没有报仇的心思，只是疑惑道：“为何？”

“算我还凌儿这几日的人情。”还清后，她便仍能够把叶江吟当仇人看待，哪天动手时，也干净利落。

温一曲掰了掰手指，先是比成四，思考之下又改成了三，信誓坦坦：“我与许千桦交过手，他活不过我三——”

“师父觉得亏欠于我？”

叶江吟忽然凑上前，放大的脸和萦绕在鼻尖的香气，让温一曲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那便欠着，徒儿不介意。”

“……好。”

温一曲心下打定这许千桦是非杀不可，叶凌不同意，不与叶凌讲便是。

她是为了满足自己，不必考虑他人的想法。

夜里四更，叶江吟正休息时，只听得门外多了几阵风啸和吱吱呀呀的声音，敏锐的直觉让她瞬间转醒，从虚掩的窗缝中隐约瞧见几个人影。

“师父，醒了。”

温一曲睡得正沉，耳边忽然迎上一阵热气，酥麻的感觉激得她立刻睁开了眼。

“徐家弟子在寻我们。”

“哦……支援倒是挺快，”温一曲还很迷糊，打着哈欠转过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有多少人？”

叶江吟愣了愣，有些为难道：“不知，听不见脚步声。”

温一曲揉了揉眼睛，黑色的长发披散着，慵懒的模样才慢悠悠地坐起来，沉思一番。

“ 凌儿，你试着把内力往外扩，感应一下附近有多少人。”

“好。”

话音未落，只听哐地一声，温一曲坐的床铺整个塌掉，再看叶江吟那边，她脚下的地板裂开了一条缝，房间的窗户和门全被震开，同这股力量撞出一阵阵呼啸声。这可彻底把温一曲弄清醒了。

“停下！不是这般。”

她赶紧叫停，聒噪的杂音随之消失。

温一曲从坍塌的床铺中狼狈地站起来，她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慢慢来，凌儿，把内力注入到空气里，一点点扩大范围。”

叶江吟皱着眉头，她从未如此试过，没办法将内力控制地如此精妙。可听师父的语气，这仿佛只是稀松平常的事，多试了几次，她却只能将内力传导至地面，再如师父所言慢慢扩大范围——

竟然……她看到了！内力所及之处，她能感受到附近所有人的位置，甚至连他们的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概二百人左右。”

“哦？你竟真做得到。”

温一曲忍不住扬起嘴角，虽然知道叶江吟是个天才，此时还是有些惊喜。这招是她闲来无聊时所创，对她是没什么难度，不过旁人若想学，不止要内力深厚，更要有超出常人的把控力，可谓难于登天。

“不……徒儿愚钝，只能拿地面当作媒介。”

“也好，徐家弟子再厉害，应该也没有会飞的。”

温一曲心道叶凌聪明，实物作为媒介确实会容易许多，叶凌毕竟年轻，做到如此已称得上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不过我本把这称作天眼，你这般，不如叫地眼算了。”

温一曲调侃一句，欣慰地拍了拍叶江吟的肩膀。

“方才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们肯定注意到了。我与这二百人无冤无仇，不如就此逃跑罢了。”

换做以往，温一曲定会漫不经心地掏出那把玉箫，轻音慢曲间血流成河。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没了内力，也不好让叶江吟去背这人命。

再等等，等她杀了许千桦，她对叶凌便再无愧疚之心。

无冤无仇？叶江吟心中复杂，开口问道：“那徐掌舟与师父有何冤仇？”

挑断习剑之人的手筋，徐掌舟算是废了，这其中又有什么冤仇呢？

“……切磋而已，我已经点到为止了。”

温一曲这话说得无辜，她拉住叶江吟的手腕，边带她向外走边抱怨道：“这徐掌舟，无涯峰一战没参与，被人废一只手反倒把弟子全喊来给自己报仇。”

“前辈留步。”

温一曲前脚刚踏出去，见徐家弟子已经堵在门口，她皱下眉，又讪讪地退了回来。再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这间客栈已经被那二百多弟子围住了。

“敢问前辈，家父哪里得罪了您，要下此毒手？”

听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杀了徐掌舟还是怎样。

为首之人是徐掌舟的长子，他心道这几日谣言四起，说温阳投了魔教，看来竟是真的。

“不知温前辈可否给个交代。”

“这，可得让我想个理由……”温一曲从不怕得罪人，哪怕得罪了天下，众人皆来讨伐估计也敌不过她一人——可惜与她而言，那也是过去式了。

“师父。”叶江吟手上稍稍用力，反将温一曲扯进怀里。她看着徐家长子，不免有一丝抱歉：“今日之事，是叶某的过错，来日定上门致歉。”

说罢，她抱着温一曲，踏至窗台一跃而下。

“可恶，”徐家长子骂了一句，冲着楼下喊道，“愣着做什么，快追！”

楼下等百号人只见一个身影从窗户掠过，未能反应过来，听得少主下令才想起来追，可几步之间，那两人便没了踪影。

……

“凌儿这轻功也不错，”怀里抱着一个人从城内客栈直至郊外树林，只过了一炷香时间，这般优秀的叶凌让温一曲不禁又夸了两句，“只是不知，与那所谓轻功天下第一云中飘比如何。”

“天下第一，徒儿也许比不过。”

这般谦逊的态度，倒让温一曲有些不满。她仍在叶江吟怀里，凑到对方耳边小声道：“其实为师才是天下第一，懒得与他们比罢了。”

叶江吟略有惊讶，但丝毫不怀疑。师父如今没有骗她的必要，从方才那招天眼来看，温一曲的实力比她想象的强得多得多。

她忽然后悔了，是她欠考虑，如今师父自保能力不足，岂不就像一本会走路会说话的……传世秘籍之类的东西？

这样想来，温一曲的处境十分危险。

思虑再三，叶江吟认真道：“师父莫要再生事了。”

“嗯？为何？”温一曲觉得好笑，稍加思索后说，“凌儿把我编排成弃明投暗的叛徒，还怕我生事？你要是顾及名声，大不了等我生事后，你再来抓我——”

叶江吟打断她的话，不禁有些气恼：“那就不许师父再出门了。”

04

叶江吟在庭阳有一处宅子，那荒山野岭的屋子确实太小太偏，她也考虑到师父不爱冷清的地方，隔天便快马加鞭带温一曲到了庭阳。

温一曲倒有些作难，庭阳和无涯峰可是两个方向，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在庭阳待着，还怎么去杀许千桦。

于是她颇有暗示性地提议：“天热了，凌儿就不带为师去北方走走吗。”

“不许。”

“凌儿好凶哦。”

温一曲想着，即使她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
来找她的。她不知叶江吟是关心自己的安危，只道这叶江吟明明是被自己拉扯大，又是魔教后人，怎么养出个正人君子的性格。

不过这宅子，竟然和她在蓝岭住处的装潢一模一样，甚至花草树木的位置也尽数还原到位……看这架势，叶凌是不会让自己回蓝岭了。

在这宅子里，她每天能做的只有把躺椅搬到院子里晒太阳，就像现在这样。

“阿嚏——！唔……”

温一曲皱下眉，难以想象自己还会受寒。她明显感觉到阴森的寒气从肺部往上扩，嗓子眼里都是阵阵的凉意。这么好的太阳，这么热的天，她怎么会浑身冰凉？

细细追溯，大概是当年在寒潮的地牢里关了太久，现如今内力尽失，体质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

恰巧身上还有些碎银子，温一曲把躺椅搬到围墙边，打算踩着椅子爬墙出去买酒暖暖身子。刚上了墙头又觉得不妥，她折回来，用石子在白墙上刻出四个大字——马上回来。

庭阳虽不及源城热闹，该有的东西一点儿不少。出了宅子刚过一条街，便是形形色色的茶楼酒馆和小摊小贩。

温一曲连着过了几家酒馆都几乎坐满了人，唯独只见一家空空荡荡，只有一人在里面坐着。虽然冷清，不过人多事杂，想起叶江吟要她不再生事，温一曲选了这家酒馆。

“这位姑娘这位姑娘——”前脚还没踏进门，这店里的跑堂便堵在了温一曲面前，眼，小声劝道：“我们小店被里面那位客官包下了，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哦？”温一曲挑起眉，目光向里面寻着，故意放大了声音，“他出了多少钱让你们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给个价，我出三倍。”

说罢，她不顾劝阻，径直往酒馆内走进去。刚走两步，一坛酒忽然朝着自己的脸砸过来，温一曲抓住酒坛口，转过一圈化解了这力。

她抱着酒坛，笑着冲着里面那人道：

“这位朋友刚见面便请温某喝酒，那我可不客气了。”

“滚。”

姜兰若有些迷糊，她不耐烦循声望去，瞧见那人的脸时，姜兰若顿了一下，当下便清醒许多。

温阳？

温一曲还想再调侃两句，只见那人提剑上来，直冲着自己的脑袋。她拿酒坛去挡，咣的一声，坛子被击碎开，酒水洒了自己一身。

“小丫头片子……”温一曲这才认清对方是名女子，她用干的衣袖擦了擦脸，看着姜兰若说：“刚才那一下是想杀了我吧？”

“怎么会呢？”姜兰若兴奋得手抖，她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表情都有些狰狞。

“你那纯真的笑容已经告诉我了。”

温一曲喃喃道，她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真要打起来恐怕会有些吃力，只能速战速决。

“温阳，你可还记得我，五年前——”

姜兰若的话还没讲完，温一曲忽然近身夺了她的剑，转瞬间便把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抱歉，不记得。但你弄湿了我的衣服，这件事我记下了。”

温一曲说着，用另只胳膊随手拿了坛酒从头浇在了这人身上。

“温阳！……咳！”

酒水将这人的发丝都粘连在一起，甚至有些泼进了她的口腔，害她当场咳出来。看这姑娘被淋成一副狼狈模样，温一曲着实没忍住笑了出来。

“哎，你这样子好好笑。”

她正想着还要怎么处置这人，便听见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师父！”

真糟糕。

温一曲的手一松，剑掉在地上。边说边背过身去看叶江吟。

“……凌儿你听我说，是她先惹了我。”

叶江吟没有细听，她只见师父身后那人又捡起剑攻来，急忙冲上去拔出剑挡开，“当”的一声，自己的剑竟被砍断了一节。

叶江吟拿着断剑，气势没有半分减弱：“这位姑娘，师父何处冒犯了您？”

“五年前，她也是这般才赢了我。这等无耻之徒，又叛逃入了魔教，你竟然还称她一声师父？”

温一曲在叶江吟身后，仔细端详着姜兰若那张脸才想起，五年前几大山门有一次比武，她怕耽误了去山下看唱戏的时辰，没等这人讲完话便把她从擂台上扔了下去。

……许是这人以为论实力她们不分上下，认为自己是作弊才赢了罢。

可转念一想，五年前的自己确实一般般，现在的自己也是眼高手低，没准儿真是自己作弊了。

“师父如何都是师父，姑娘不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休想动她。”叶江吟还在与那人理论，温一曲觉得这话奇怪，若是人家有合适的理由，还真让她砍自己不成。

“尊师扰了我喝酒的兴致，算不算理由？”

“那叶某在此代师父向姑娘赔罪了。”

“你来赔罪，你如何赔？”姜兰若持起剑，剑锋直指温一曲，“让她自己来赔！”

温一曲揣摩着这句话，心道这青山的弟子，怎个能如此好笑。

“你笑什么。”

“抱歉……我知道姑娘很生气，我也很害怕。”说着，温一曲捂着衣领，故作出为难的模样道：“可温阳毕竟是名门正派之后，不卖身的。”

“你……无耻！”

“师父莫要胡闹！”

温一曲瞪了叶江吟一眼，这人好歹也是比武能和自己排在一场的，叶江吟可不一定打得过，怎么还在这儿给自己打岔？

“好，若是姑娘真要我来赔，温阳也放得下面子。”

她从叶江吟身边走过，踱步来到姜兰若面前，在对方仍然发愣之时搂过她的脖颈，在姜兰若脸上亲了一口。

“这下官人可满意了？”温一曲笑弯了眼角，放低的声音沙哑又挠人，“还是说……非要奴家‘赔’上一夜才能消火呢？”

这女人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罢了！”

姜兰若面红耳赤地把温一曲推开，收起剑的动作也明显有几分慌乱。她见天色不早，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事要忙，可不能在温阳身上耽误了。

“温阳，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再让我见到你，我便——”

“官人要待奴家如何？”

姜兰若被问住了，涨红着脸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她盯着温阳那张着实妖冶的脸，口不择言道：“我便真要你赔我一夜！”

说罢，她拿出些银子扔在桌上，落荒而逃。

温一曲终是忍不住笑得更放肆些。

“这青山派的小丫头片子，真是不经逗，”她看着姜兰若离去的方向，挑了挑眉，“不过倒是可爱的紧，若……”

“师父可笑够了？”

“嗯……”温一曲识趣地闭上嘴，即使不去看叶江吟的脸色，也听得出她很生气。

不好意思，这两天在陪对象

啊，被吞了

正反都会被吞，留白倒是不会，点开查看原图还是看不清么

温一曲垂下眸子不去看她，她要打也打过了，什么屁股挨打，何必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为师怎么会骗凌儿，只是这宅子太闷了，”温一曲两只眼睛仍是红的，说起话也带着哽咽的腔调，“如今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凌儿怎么甘心待在这庭阳，无趣得很。”

叶江吟还不明白，她这踏青，要踏的是无涯峰的青。可她不懂，温一曲干嘛执着于无涯峰，许千桦怎么就非杀不可？

“师父不要再想去无涯峰那边，辉月教捉了正派许多人，天罗地网，可正等着您去救。”

叶江吟为解开温一曲手上的布条，瞧见那手腕上勒出的红痕，不免有些心疼。她正要去揉，温一曲却马上扯着被褥钻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小声抱怨着：“你也知道，若是我功力仍在——这无涯峰，我可以让它一只蚊子也活不成。”

她温阳一个人，便是天罗地网。

“师父是没挨够？”

叶江吟作势去抓温一曲身上的被子，后者憋屈地哼一声，赶紧带着被褥缩到另一边，连脑袋都藏了进去。

“不要……你说不再打的……”

“徒儿可没这么说。”

整个中原都活在温一曲的襁褓里，辉月教打了胜仗仍不敢胡作非为，正是忌惮着温阳，甚至其他邪门歪道也被温阳屠山灭门屠怕了。若是温阳武功废了的消息传出去，中原必定大乱……而这邪门歪道第一个要取的，便是温阳的命。

偏这正主一点自觉也无，乱跑也就罢了，干嘛去哪儿都和人打起来？

“师父可还记得，自己方才与那酒馆里的姑娘说了什么？”

温一曲疑惑着，这时手里的被子忽然一松，她脑袋上的一角被褥被人掀了开来。

“她不要你来赔，我要。”

叶江吟扯住了她的衣领，强迫温一曲抬头看着自己。

“温阳，我不许你死，也不许你去找死。”

她的师父，只要乖乖陪在她身边便好。

“你的命是我的。”

温一曲心道这孩子真是魔怔了。

要杀便杀，要放便放，这样纠缠得不清不楚，让她站什么立场才好？况且两人尴尬的关系，温一曲甚至没办法用诸如“我是你师父”此类的话来压她。

接下来的日子，温一曲也只好在这四方天地里安安静静养伤。

叶江吟下手也确实狠了些，可温一曲哪里吃过这种亏，几日里报复性地肆意指使叶江吟做这做那。叶江吟一一顺从着，她也觉得那日自己的确强势了些，每次上药时见那伤势，心里便满是自责。

“凌儿，我要喝酸梅汤。要隔街摆摊第一家的，那家午时过了便收摊，去晚了可就没了。”

“好，徒儿这便去。”

这种顺从，也让人心生不悦。

温一曲望着外面的日头，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那酸梅汤一定收摊了。她早打算好待叶凌回来后数落她两句，可转念又想着，这般倒显得自己小脾气了些。

她狠狠拍了两下床板，不行！她温阳就是小心眼，就是有脾气，何必为这种事反省？

为自己添了些底气，温一曲便气势汹汹地等叶江吟回来。然而一等二等，直到她憋的气都没了，叶江吟竟还没回来。

估摸着过了一个时辰，温一曲才听到门开的声音。她马上找回气势，拉着一张脸没好气地问：“你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叶江吟提着酸梅汤进来，听到温一曲的问话，有些窘迫地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地说：“……那家已经收摊了，徒儿去了那人家里买的。不知道他究竟住哪儿，因此一路上耽误了。”

温一曲心弦一颤，该死，这让她如何发脾气。

她看着叶江吟那小狗狗般委屈的眼神，心想挨了打疼得要死要活的是自己，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是给谁看的？再看下去，她怕是……

“早没胃口了。”

温一曲冷冷道，她移开视线，转过身背对着叶江吟躺在床上。咬着牙深呼出好几口气，她才勉强止住砰砰加速的心跳。

“那徒儿先放这儿，等师父有了胃口再说。”

不长不短的一句话，又让刚刚平静的温一曲无措起来。她从床上弹起拿着枕头便砸过去，咬牙切齿低吼一声。

“滚出去，我看到你就烦。”

那枕头只砸在了叶江吟脚边，是温一曲没舍得照着人扔。叶江吟捡起枕头，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一声不响地送回床上。

凑近时，温一曲悄悄瞥了她一眼，那小狗狗般可怜的眼神泛着水雾，微微发红。再多看半刻，她整个人便要死在这眼神里了。

“那徒儿不打扰师父休息了。”

仍然是顺从的回答。

待人走了，温一曲恼火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终于清醒过来。

这***，到底给自己下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