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良跑到老太太家，叫老太太来聚餐，说要庆祝一项重大的事件。老太太很高兴。忙拿了香槟酒，到陈忠良家来。

他们先是喝酒，吃比萨饼，然后又是陈忠良的笛子、二胡，丽丽在桌上跳舞，老太太也在地上跳舞。乱成一团。闹够了。大家坐了下来。丽丽说：“中国今年有两件大事，‘甲流’和载人飞船上月亮。这后一件的喜事呢，应该把早先的不顺都冲跑了。”

“什么？中国载人飞船上月亮了？我怎么不知道？”老太太很是疑惑。

“那是你还没上网，没看到这个新闻。”丽丽说。

“不会啊，我一大早就起来了，首先上网看新闻。我上的是中文网。这样大的事情，网上怎么没有？”

陈忠良咳了两声，尴尬地说，“是这样的。我们是提前庆祝。他总归是要上月亮的，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不是明年就是后年。”

丽丽举起拳头要打他，“你这个坏蛋！又来骗我。骗我不说，还骗了老太太。”

“我没有骗她，我只说有重大事件要庆祝。是你说的上了月亮。”

“你这个坏蛋，还敢犟嘴！上月亮不是你对我说的吗？你还假装在电视上找。”

“好好好，我投降。是我骗了你。但我不骗你，你不还在生气吗？都赖在床上不起来了。不过我对老太太可没讲假话。我邀请她来庆祝我俩的和好。这不是件大事吗？这比什么都重要。”

“好好，算你有诚意，我原谅你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好，干杯。为你们的和好。”老太太举起了杯子。

陈忠良说：很奇怪，学校明天举行音乐会，好像是庆祝这事似的。”

“什么？什么音乐会？”丽丽问。

“你当时正气得七窍生烟，哪还听得进别的话？明天的音乐会就是为去中国演出做预演。红头发昨天喊我去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又扯到了别的身上。”

丽丽笑了，说：“不准提她。罚款10元。”

“不是故意要提她，而是为了说明事情。这不能罚款。”

“什么事？能不能说给我听听？”老太太看他们说着她不知道的事，很急。丽丽就把昨天的事说了。老太太吃惊得不得了，“她会这样说？她是这种人？哦，她简直是魔鬼，真是太险恶了。”

“打住，别提她了。玛丽女士，明天邀请你也去听音乐会，好吗？我会很正规地演奏象样的中国曲子。”

“什么？音乐会你去演奏？你又不是校乐团的，怎么会让你登台？你也要去中国演出？”丽丽问。

“是红头发邀请我只在这场音乐会上演出的。学校也同意。到中国演出，我还不够格。这事早就定了，在我得‘甲流’前就定下来了。他们经常排练，因为我不是乐团的，就自由啦。凭我的功力，上台演奏不算一回事，还要去练？你以为红头发从国内回来，就好好地要送我二胡、笛子？还不是为了演出的。”

“什么？你的二胡、笛子是她送的？”

“你以为是我带来的？不是你送我上飞机的吗？我带了什么你都知道。”

“我就是一直要问你，都忘了。上回剪裁仪式时，你又吹又拉，我就好奇怪，你哪来的这些东西。我还以为你是在这里买的，或是同学送的。”

“不就是同学送的？红头发不是我的同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在一个学校的都可以泛称同学。”

“那叫校友。不要往自己身上贴。她很看重你。”丽丽酸溜溜地说。

“这是一方面。其实她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向国外介绍中国的民乐。我也正有此意。其实表演不是目的，只是想让世界知道中国的音乐和乐器。”

“你和她还真有共同语言。”丽丽又说。

“看你又吃醋了，是不是？下次吃醋也要罚款。”

“什么吃醋？”老太太问。

“就是嫉妒。”陈忠良说，“丽丽以后会把这个中国古代的故事详细地告诉你的。”他也不向老太太做更多的解释，那可要费很大的劲呢。

然后老太太就留在这儿吃饭。吃过饭，老太太聊了一会，就回去了。

第二天晚上，陈忠良穿上西装。他本应该穿中国民族服装的，可是他没有。再说他也需要一件胸口有口袋的上衣，西装成了最好的选择。虽然这与他的演奏不太协调，他也只好这样了。

在整个乐队演奏结束时，红头发上台说：“现在我要介绍一位极有才华的中国乐手来演奏中国乐器。这位先生你们也许认识，他就是在我们学校学习的陈忠良先生。”

陈忠良微笑着走上台，向观众鞠躬，然后说：“今天我很高兴能在这里用我们祖国的乐器，演奏我们祖国的乐曲。我给大家演奏一首《百鸟朝凤》。”然后陈忠良就充满激情地吹起了笛子。

一曲完毕，底下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一片叫好声。陈忠良又吹了《喜洋洋》，又是掌声。陈忠良拿出了二胡，拉了《赛马》和《二泉印月》。

观众像开了锅似的，都疯狂了，不让陈忠良下台。陈忠良只得一次次地谢幕。最后陈忠良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看到这样的场面我很感动。我想，这是中华民族音乐和乐器的魅力。这个荣誉属于中国。”

底下响起了掌声。陈忠良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可能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乐器，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音乐。但我肯定，这是世界上最好的乐器和音乐！”

红头发上场了，她说：“我想以一曲世界闻名的中国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来结束今天的音乐会。”说着，红头发拉起了小提琴。结果她拉得也不赖，掌声经久不息。

音乐会结束后，许多观众都上来围着陈忠良，要看看他的笛子和二胡，要和他谈谈感想。老太太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她一把抱住陈忠良，流着泪说：“孩子，你演奏得太好了。我要是20岁，我就爱上你了。”

陈忠良突然清醒了过来，他口袋里还有丽丽啊。这么久都没关心她了，不知她现在如何了。陈忠良急忙找个空子溜了出来，把那混乱的场面留给了红头发。

一到外面没人的地方，陈忠良就低声地呼唤着丽丽。丽丽好着呢，她从口袋里站了起来，双臂趴在口袋边上说：“没想到你的演出如此成功，把这些老外都迷倒了。我看以后干脆叫红头发联系，找个国内的民乐团来，好好地演奏一下。还有琵琶、古筝什么的。把那些老外迷死。”

“这个主意不错，我会向红头发建议的。”

60．他人的婚礼

“就是嘛，现在西洋乐器在中国泛滥，可中国的乐器老外都还不知道，这也太不公平了。从今天的反应来看，我们的乐器是多么地受欢迎。我也认为二胡是世界上最好的乐器。”

“我们是不是太带有感情色彩在谈这个问题？”

“也许是。但我确实觉得二胡的声音浑厚、苍凉，而且音量也大，能传得很远。小提琴的声音太尖，太小。最主要的还是二胡拉起来很轻松，可以坐着。小提琴用头夹着，很累的。”

陈忠良笑了起来，“你这个外行就讲外行话。小提琴有4根弦，当然比二胡的音域宽广。它还可以和弦，两根弦一道拉。”

“要那么多弦广干吗？二胡才两根弦，底下的高音都不经常用到。吉他倒有6根弦呢，但它不能真正算个乐器。小提琴不就主要是用外面那根弦？低音又有大提琴了，用不着小提琴了。”

“哈哈，我们的丽丽要成为专家了。什么时候你写一篇文章去发表，一定会把那些音乐家吓得目瞪口呆的。”

“你在这干吗呢？我到处找都找不到你。你好象在自言自语？”红头发来了，她仍然很兴奋。丽丽赶紧缩了回去。

“没想到今天会这么成功，太出乎我意料了。”陈忠良说。

“今天的音乐会倒变成你的专场演奏会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

“我们去喝一杯怎么样？”

“不不，我要回去了。”

红头发叹了口气，“自从丽丽来了，你就不和别人来往了。去喝一下酒就那么可怕吗？”

“话不能那样说。丽丽确实需要我保护，我才要回去。她那么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危险。所以请你原谅。我并不是故意要拒绝你。”

“我真嫉妒丽丽，她怎么有这么好的命？”

“我得走了，再迟就赶不上车了。”

“我送你。”

只要红头发遇到陈忠良，就都不会让他赶公共汽车，她总是用车送他。刚才来的时候，陈忠良坐的是老太太的车，这会儿老太太也不知到哪里去了。陈忠良只好答应红头发，和她一起来到了她姨妈家门口，等红头发把车子开出来送他回家。

回到家后，陈忠良还一直处于兴奋中，他不想睡，丽丽也是。他们聊了好久才睡。

一天，老太太来了，说她的孙子要结婚。她请陈忠良和丽丽去参加婚礼。陈忠良和丽丽当然高兴。丽丽就问老太太，美国的婚礼是不是和电影上一样，在教堂里举行，然后吃自助餐，然后去旅游？老太太说没错。

“咳，那有什么意思？”丽丽说，“人家都到太空结婚，水下结婚。他们怎么还那么守旧？”

“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丽丽说：“我帮你出个主意，搞一场中国似的婚礼。”

“什么叫中国似的婚礼？”

“就是一切按中国的习俗办，来一个隆重的婚礼。让新婚夫妇留下终身难忘的印象，也让宾客体验一下异国情调。我们就是现成的顾问啊。”

老太太高兴得跳了起来，可是过了一会，又沉默了。

“怎么啦？这个主意不好吗？”丽丽问。

“好是好，可这不是我的婚礼。我不知道我孙子是不是喜欢中国的东西，还有他们的父母会不会同意。”

“那你就去问问他们嘛，假如他们同意呢？”

老太太就真的去问了，没想到事情比预想的要简单得多，老太太一提议，大家就都同意了，没一个人反对。老太太反倒有些意外。“没想到中国有如此大的魅力，大家都对她感兴趣呢。我还以为只是我一个人感兴趣。”老太太兴高采烈地来告诉丽丽。

然后老太太就天天晚上来，和丽丽策划一切事宜。“要不要请个中国婚俗专家来？”

“不用不用，自己做才有意思。”丽丽就把自己所知道的统统倒给了老太太，还逼陈忠良也出谋划策。他们具体地订下了每个步骤，并都写在纸上。当然老太太还要再征求其他人的意见。结果他们都说：“既然举行中国婚礼，一切就都按奶奶说的算吧。反正我们都不懂，奶奶又是中国通。就奶奶做主吧，中国不是很尊敬老人吗。”

这话把奶奶乐的，她每天都干劲冲天，跑进跑出，觉得自己又回到了20岁。她还有种莫名的兴奋，好象是在给自己办婚礼。

当老太太把这感觉告诉丽丽时，丽丽说：“我看你也该找个老伴了，然后你自己策划婚礼，不是比给别人策划更舒心？”

“这个，这个……”老太太也学会了用中国的“这个”来抵挡一下，让自己的大脑考虑一下。

“你的最佳选择是找个中国的老伴。你知道中国男人有多好吗？哦，对呀，你可以在网上发g 证婚广告，一定会有许多中国老人向你求爱的。”

一席话把老太太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老太太显然是在考虑这样的问题了。

丽丽看出了老太太的心思，说：“可惜我没有个单身的爷爷，不然一定会给你们牵红线的。但是我会留意，遇到好的一定推荐给你。”

老太太学着中国旧式妇女的样子，向他们道了个万福，边说：“老身这厢谢过了。”把丽丽和陈忠良逗得哈哈大笑。

老太太似乎又起了什么，“你该不会把那个老头，给你可乐的神秘老头介绍给我吧？”

“能把他介绍给你就好了。他能让你变小，满足你的愿望。他的魔力这么大，一定会很迷人的。”

“是啊是啊。他一定很迷人。”

婚礼如期举行了，选择的日期是11月28号。中国人就是注重选日子嘛，当然这日子得和中国有关。本来要选毛泽东生日的，12月26号。可那又和圣诞节扯在一起了，宾客不一定有空。选中国国庆，又早就过了。

“我看就选恩格斯生日吧。以前中国日历上，马、恩、列、思、毛的生日这天，日历上的字都是红色的。红色在中国既表示吉祥，又表示革命。恩格斯是社会主义理论的创始人之一，他的生日又是双数。结婚选择双数意味着成双成对，白头偕老。再说时间也刚好，离圣诞节还远。”陈忠良的这个建议受到一致欢迎，日子就这样定下来了。

是日，新娘新郎穿着西方传统的婚礼服从教堂走出来后，来宾都拥着他们去了老太太儿子的家。那是座很大的房子，有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的桌子上都摆满了吃的，全是中国菜。

这些菜都是自治的，凝结了老太太、陈忠良和丽丽的心血。客人们等不及要尝尝中国的喜宴了，可中国的仪式还没举行呢。

房子的前面挂着幅巨大的红布帘子，帘子有个很大的金色的双喜。房子上能挂灯的地方全都挂上了大红灯笼，院子里也挂满了灯笼。

陈忠良主持着仪式。他因为丽丽的缘故只好穿西装。陈忠良打开了音乐，是中国喜迎新娘的唢呐乐曲。来宾都鼓起了掌。这时，有两个老外姑娘打扮成中国丫鬟的样子，扶着新娘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新娘的行头换了，她头盖大红绣花盖头，身着一身大红的衣裙。新郎也跟着出来，他穿的是长袍马挂，身上绑着朵大红花。

来宾都哄了起来。丽丽很想把头伸出去看看，但不敢。在这紧要的关头，可不能出错。
老太太的儿子和媳妇也都穿着唐装出来，端坐在两把椅子上。来宾的掌声一直不停。陈忠良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用英语解释道：“应该是新郎骑着马，到新娘家，用轿子把新娘接过来的。可是要弄到马和轿子，都太难了，尤其是后者。再说新娘家还在纽约呢。所以我们今天只是模拟，大大简化了。我宣布，婚礼现在开始。”

新娘、新郎各就各位，陈忠良喊道：“一拜天地——”

夫妻两跪下了，磕头。

61．失踪

“二拜高堂——”

夫妻两对着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妇双双下跪，磕头。

“夫妻对拜——”

夫妻俩对拜了。

“新娘新郎入洞房——”

老太太孙子用一条结了朵大花的红绸带牵着新娘往房子里走。来宾鼓起了掌。

过了一会，新娘、新郎又出来了。陈忠良说：“本来，仪式到此结束。但他们在新房里的仪式大家看不到，所以就请他们出来，做给大家看。”

老太太孙子用一根绑着彩带的棍子，把新娘的盖头挑了起来。大家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陈忠良要大家安静，说：“古代中国男女婚前是不见面的，在掀开盖头时，才是男女的第一次见面。”

来宾都很震惊，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可现在中国男女平等了，都可以自由恋爱了。现在中国的婚礼也和你们一样，只是不在教堂而已。”来宾又鼓起了掌。

陈忠良接着又叫小两口喝交杯酒，喝完。陈忠良开始介绍今天的宴会。他说：“今天的饭菜，都是新郎的奶奶和我共同研究出来的。还有一位高级顾问鼎力相助，她不愿意在此露面，我就不便说出她了。在这里我还要感谢我的同学，他们帮了我不少忙。现在宴会开始——大家尽情地吃吧——吃过饭我们还有演出。”

陈忠良的话还没落音，大家就分散开来，去找自己喜欢吃的了。虽然他们吃过中国的饭菜，但那是在华人的馆子里吃的，都是改良过的饭和菜。在这里可是纯真的中国菜了。地道，还是中国当代本国人做的，又加上了新郎的奶奶，这就让这些饭菜充满了神秘和诱惑了。

新娘和新郎早就跑到院子里，开始大吃起来。他们虽然知道奶奶迷上了中国饭菜，还不知道奶奶有这一手。他们本来叫奶奶透露一点，可奶奶坚决保密，要让大家来一个惊喜。

许多来宾把老太太和陈忠良看成了大人物，都来找他们干杯，都说他们太了不起，太伟大了。老太太晕乎乎地，都没了胃口，什么也不想吃了。

陈忠良没忘了丽丽，他经常弄一点面包和蛋糕躲着喂丽丽。他甚至还拿了酒杯进了屋子，让丽丽也喝一点红葡萄酒。

整个宴会结束后，陈忠良又表演了笛子和二胡，老太太也跳起了中国舞。有秧歌、朝鲜舞、傣族舞、新疆舞。陈忠良后来跳起了街舞。这下把人们的兴趣引起来了，新郎也跳了起来，来宾中年轻的都跳起了街舞，并比着谁会做地面动作。

所有的人都跳了起来，各人都跳自己喜欢的舞，乱成了一锅粥。

陈忠良不敢跳得太剧烈，怕把丽丽抛了出来。他只跳了一小会，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别人跳。老太太也走了过来坐下了。她觉得自己老了，还没跳一下就累了。以前她可以通宵达旦的。

像这种狂欢，她有多久没参加了？她觉得自己老了以后，就不再容易激动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狂欢永远属于年轻人。但她今天找到了感觉，她很高兴。

她轻轻地对陈忠良口袋里的丽丽说：“喂，丽丽，你还好吗？”

丽丽从口袋里站了起来，往外看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她，就对老太太说：“我很好，今天我也很高兴。”

“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我也想参加。”老太太说。

“干脆我们的婚礼和你的婚礼一道举行。”丽丽说。

“可我的男朋友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我的问题也要先变回原状，然后才考虑别的事情。”

“这样的日子快了，圣诞节放假就可以回国了。”陈忠良插嘴道。

“那也没多久了。你的学习都结束了吗？”老太太问。

“快结束了，实际上一切都基本办好了。老师想留我在这儿读学位，可是为了丽丽我必须尽快回去。丽丽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她必须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连回国的礼物都买好了。我买了最高档的会走路的娃娃和仿真手枪。”丽丽说。

“你买这些干吗？你的亲戚中有孩子，或者你有小孩子朋友？”

“你忘啦？我许过愿，一切帮过我的人，我都要帮他们实现梦想。虽然我的能力比较低下，但起码我没忘记他们。我要给邻居老依母一个娃娃，老依伯一把枪，也给他的外孙小强一把枪。还要寄一个娃娃给那个乖宝宝。我是故意要她们留下地址的。有机会我还要去拜访她们，让她们看看真实的我。我也要把我变小的故事告诉她们。我还要给我的好朋友夏晴一个娃娃，她是那么地喜欢娃娃。”

“你们回去了，我将少了很多快乐。”老太太忧郁起来。

“但我们还可以联系啊，通过互连网。再说你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把《小妖日记》写完，翻译完。对了，你不要忘了，还要在中国找老伴呢。到那时，你再到中国来结婚，我们不就又相聚了？到那时，我变回来了，你再看看，小的我，和大的我，有什么不同。”

老太太情绪好了起来。“但是，假如你找不到那老头怎么办呢？”

“不会的，只要我到了榕树下，他就会出来的。他会猜人的心思。我回去了，只希望再变回来，他应该知道。”

婚礼结束了，新娘新郎要到中国去旅游了，既然是中国化的婚礼，就要彻底地中国化，不然不够味。

陈忠良也回了家。他这一段时间太累了，又要写论文，又要准备回国的事情，又要忙老太太孙子的婚礼。现在他才觉得浑身散了架。丽丽也累垮了。他们都躺到了各自的床上，深深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已经很迟了，陈忠良才醒。昨天的欢乐还历历在目，他的疲劳好象还没恢复，他不想起床，反正学校今天没课，他该好好睡一下。赖床有时真舒服，睡不着，但又不想起来，就这么躺着，竟也是一种享受呢。

躺了好久，陈忠良才完全清醒过来。不知丽丽休息得怎样了。有时丽丽先起来，会坐在小房子门前看他睡觉，有时又会用细细的水管子浇他，喊他起来上学。有时是反过来，陈忠良先起来，他到下楼去忙一会，再来喊丽丽起来。他们总是一起下楼，一起洗脸，一起吃饭。这一切成了固定的程序。

丽丽一直没动静，大约睡得跟“死猪”一样。就让她多睡睡吧，平时跟着他上学，也没法睡懒觉。但陈忠良该起床了，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就在他准备一跃而起的时候，他先睁开眼睛习惯地去看看小房子。

据说肉吃多了，血液会变成酸性，就会暴躁；蔬菜水果吃多了，血液会变成碱性，就会温顺。难怪牛羊都很顺从。

那些游牧民族吃肉，所以善战。古代成吉思汗和欧洲的老外，凭着吃肉，就打败了我们吃米吃面的中国人和吃玉米的印地安人。现在中国体育，大的球类搞不上去，可能就是从小肉吃得太少。

将来应该根据需要来决定一个人是否要吃肉。女人一律不准吃肉，违者斩！除了女运动员之外。这样天下就太平了。家里不吵不闹，婆媳相亲相爱，男人们就没烦恼了，就可以在外面安心搞事业了。当然秘书也不能吃肉，这样工作就比较容易开展。人民的公仆不吃肉不行，那样就没人愿意做人民的公仆了。

蜜蜂这点就比人聪明，它才不会让子民自由自在地“冷热酸甜，想吃就吃”。它要培养一个蜂王，才会让它一直吃肉（蜂王浆）；一般的蜜蜂只能吃4天肉，以后就都吃蜂蜜。所以这些蜜蜂都瘦瘦小小的，发育不良。屁股变成一根毫无用处的刺，终身都不能生育，当然也不能去搞婚外恋。只能忙忙碌碌，终其一生地做工，所以叫工蜂。

当敌人来了，它们就完了。因为它们会急，会用这刺去刺敌人。可刺完了，自己也就完了。刺上有倒钩，刺完了拔不出来，用力一拔，腰就断了。

人在偷别人东西方面，又比蜜蜂强。人把只给蜂王吃的蜂王浆偷来自己吃了。虽然人不可能长得像蜂王那样，比同辈大好几倍，但补补身子总还是可以的。听说这玩意可以美容。所以，眼下这又成了女人喜欢的时髦货。

在天然的洞不够住，挖洞又麻烦的情况下，人还发明了人造洞——房屋，并都挤在一起，最后成了城市。然后就有了工业、商业，直到现代化。哪一步离得开脑子？即使是坏事，小到撒谎诈骗，大到世界大战，种族灭绝，物种灭绝，都能离得开脑子？

那么好吧，就让丽丽充分发挥人的这一绝对优势，来个现代版的武松打虎，还是个女武松呢。不过现在的波斯猫，可比武松当年遇到的吊睛白额虎要大得多哦。武松只凭蛮力，一介武夫而已。现在看看她，是怎样来战胜这正宗的波斯猫的。

波斯猫围绕着纸盒转悠着，丽丽在纸盒盖子的缝里看到它的影子转来转去。终于，波斯猫停了下来，把鼻子对准了盖子的缝，开始用力地闻着。丽丽也准备好了挥针向它眼睛刺去。

所有的动物，包括一切妖魔鬼怪，只要你刺伤它的眼睛，它就会失去战斗力。起码它看不见你，就不会伤害到你。当年格利弗来到巨人国，被巨人捉住，关在山洞里，他就是用一根木桩刺瞎了巨人的独眼，才得以逃脱的。当然了，像梅超风（《射雕英雄传》中一女人）这样瞎了还能和人打架的，就只有小说中才有了。那叫神话，是作者对超自然能力的一种膜拜。

奇怪的是现在老外也都对这种妄图克服地心引力，在空中飞来飞去的中国功夫大感兴趣，《卧虎藏龙》能获奥斯卡奖就很能说明问题。那种在江湖上，谁有本事谁就能摆平一切的公正的虚拟世界，看来人人都需要；讲不来就打的“文攻武卫”（文革中的口号）的模式，深入人心。现在的文明社会不让人打架，虚拟的中国功夫，满足人的需要，让人内心深处被压抑的打架欲望释放了出来。

打架大约也是一种本能。文明程度越高、年龄越大的人，越不打架。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没有打架的欲望；相反，埋得越深，爆发得越厉害。台湾高级首脑会上，就打得一塌糊涂，何况百姓？不过现在有替代的方法，一是体育，一就是虚幻的武打。既不看武打，也不喜欢体育，又没受过什么教育，年龄也不太大的人，就只好打架了。

弗洛伊德就把人的本能研究得很透彻。他说，人类社会是一个压抑人性的社会，人性被压抑了，要么以极端的形式发泄出来；要么扭曲、变态、成了毛病。虽然人类社会需要秩序，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将内心的东西发泄出来。内心的东西忍得了一时，忍不了一世。所以现在许多事情，都是疏导不力所致。什么学生杀老师啦，工人杀老板啦，放火烧工厂啦，投毒啦，向动物泼硫酸啦等等就是。

中国人什么事都喜欢忍，“忍”字头上一把刀。在实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惨剧就发生了。虽然中国的心理医生很少，但在改变不了环境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可以去找找他们的。他们会教我们用“阿Q精神胜利法”来战胜现实。

我们也可以去信一个神。现在神有这么多，本土的，外来的，都挺实用。正宗的神，都是最好的心理医生。你不仅可以向它倾诉，还可以让它“主持公道”，有了这座靠山，你就把什么烦恼都丢下了。

对付这些动物，没有武器刺它的眼睛，抓伤它的眼睛也行，哪怕是抓起一把尘土，撒向它的眼睛，也能让它退却。总之，只要是长着眼睛的动物（包括坏人），这一方法就行之有效。

丽丽正准备“扬眉剑出鞘”时，忽然想到，不能伤害了这波斯猫，她要变回去的话，还要和它玩呢；另外老依母对她这么好，她也不能伤害了她的猫，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再说，目前她也不是要当什么杀猫英雄，而是要保护自己不受侵犯。她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呢。

这样想了之后，丽丽就改变了作战方案。她躲在纸盒里，只要波斯猫爪子一伸进来，她就用针轻轻地刺它。她俩就这样玩着猫捉人的游戏。最后要不是后来夏晴来了，这种局面还不知要维持多久。

门外传来了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波斯猫吃了一惊。接着，门被打开了。波斯猫惊恐地望着陌生的来访者；夏晴也一眼看到了波斯猫。她俩的眼光对恃着。夏晴见波斯猫竟敢直视着自己而不退缩，就扬起了手，做出愤怒的样子。波斯猫吓坏了，转身跳出窗子逃走了。

上两篇发重复了，可跳过

可是不看则已，一看陈忠良吓傻了，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再一看，还是同样的结果，他慌了。床头柜上什么也没有，小房子不见了。

陈忠良猛地跳了起来，好象丽丽把小房子藏起来似的。他一边大喊着丽丽，一边翻箱倒柜，到处找。这次他没忘了找电视后面，可什么也没有。“别再闹了，快出来，我经不起你的折腾！你知道我在乎你，你就故意拿我寻开心是不是？开玩笑要有分寸，你要是惹恼了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陈忠良嚎叫了半天，他突然想起，这可能是丽丽和老太太的合谋。丽丽一个人哪弄得动那房子？一般人是可以，一提就走，但对于丽丽，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了，这不是“蚍蜉撼树谈何易”？陈忠良笑了起来，直骂自己笨。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起来。
陈忠良一阵风似地冲到老太太家，拼命敲门。半天，老太太才开了门，她还穿着睡衣，显然也在床上。她惊讶地问：“出了什么事？”

陈忠良说：“别装了，我都知道。”说着挤进门去，在老太太房里到处找。

“喂，你在找什么？你丢了什么东西？你不说，我可要生气了。”

62．绑架

“你生气？你心里还不乐得要死，看我像个呆瓜似的。你俩捉弄我呢。”

“什么呆瓜？”老太太跟在陈忠良后面。

陈忠良理也不理她，到把所有的地方都找完了，就又冲出房子，在院子里找。老太太跟到院子，嚷道：“你怎么啦？再不说，我可要报警了。”

陈忠良像没听到似的，又冲回到房里，细细地找了一遍。在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小房子后，陈忠良呆了，他失神地站在那里。老太太摇了摇他，说：“喂，你在梦游吧？快醒醒！”

陈忠良木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我很清醒，丽丽不见了，小房子也不见了。”

老太太惊愕地张大了嘴。

许久，他俩的目光才又碰到了一起，并同时说出了3个字：“红头发。”

陈忠良立刻冲回到自己家里，用手机给红头发打电话，可红头发的手机关机。陈忠良简直要疯了，他立刻穿好衣服，出门打的去了红头发姨妈家。

红头发姨妈在家里，她说红头发去日本了。这消息就像晴天霹雳，让陈忠良从头麻到脚。陈忠良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老太太家。
老太太听到红头发去日本也非常吃惊。“她到底把丽丽怎么了？”

陈忠良哭了起来。后来他越哭越猛，最后竟号啕大哭起来。老太太慌了，她束手无策，不知该怎样安慰陈忠良。她抚摩着陈忠良的背，自己也忍不住滴下泪来。然后索性也哭了起来。

两人哭了许久，停了下来。陈忠良说：“丽丽说得没错，红头发不是个好人。一个想要害人的人，他其它方面再优秀，也不会是个好东西，是不能和他做朋友的，因为始终都潜伏着危险。要是我早能想到这一点，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我虽然防着她，可没想到她竟会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偷走丽丽。现在怎么后悔都晚了。”

“有时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孩子也有这种直觉。如果他们无端地讨厌或恐惧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可怕的。”

“是的，丽丽就是不喜欢她，讨厌她。我以为是嫉妒，小心眼。虽然我不会爱上她，但我并不讨厌她，我觉得做朋友还是可以的。其实我早应该想到这一点。她手上有钥匙，可以随时进入这座房子，这座房子对我和丽丽，就都不安全了。”

“我要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肯定睡不着觉。我必须肯定没人能从门里进来，我才有安全感。”

“我甚至听信了红头发的话，以为丽丽为了让我讨厌红头发，故意破坏自己的电梯来陷害红头发。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红头发做的，丽丽完全清白。”

“一个善良的人，是不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去害别人的，他做不到。如果他能做得到，他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对丽丽，我始终都是信任她的。我一听这话，就知道是红头发在陷害丽丽。”

“可我竟以为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纠纷，以为这都是因爱而引，情由可缘。没想到一个人的本质往往就是这样时候体现出来。”

“是啊，关键时候，会暴露一个人的本性。”

“我以为只要我自重，不轻易和女人陷进情感的纠葛，我的一切就都是可以公开的，也是安全的。没想到保护隐私，是在保护我们自身的安全。我不该那么轻易地接受一个女人的友谊。假如有变成情侣的可能，情侣不成，便会成仇人；除非完全不可能变为情侣，和异性交往才会安全。”

“讲得有道理，你在把异性当作朋友的时候，他往往以为你对他有意，就开始想入非非了。中国有句古话不是说嘛，‘君子之交淡入水’。我看东方的智慧最大的特点是教会人们处世。”

“是的，我以为我很会处世，可没想到在阴沟里翻了船。”

“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乱极了。”

“我也是。”

“丽丽为了我才有这样的结局，是我害了她。难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命运有时让人不得不信。”

“是的，在最得意的时候和最痛苦的时候。”

“一般的情况下人们似乎不相信命运。”

“可是为什么这么坏的结局要落在我的头上？应该说是落在丽丽的头上。是我害了她。她如果不和我恋爱，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我现在情愿她平安地活着，要我怎么做都行。要我离开她，我立刻就走。”

“但人在正常状态下，是不会这样想的，总是想索取，贪得无厌。我以前常常对我的老头子不满，觉得他不够浪漫，不够有钱，不够能干，地位不够高，不够爱我。可等我失去他后，才觉得他是最好的，最宝贵的。什么能比情侣平平安安在一起度过一生更美满呢？”

“是的，这才是最美满的。”

“可是，我对别人要求这么多，我自己就是个完人吗？我也有很多缺点。如果对方真的如我所说的那样，那他就看不上我了，我也根本就配不上他。”

“是的，我觉得对不起丽丽，我对她不够好，还对她发火。她那么有爱心，有耐心，真是到哪儿都找不到的好姑娘。我看现在的姑娘没一个像她。都太娇气，太无知，太孩子气，永远长不大，需要一个保姆型的人照顾她。我和她们都有代沟。”

“我和她们就更有代沟了。她们动不动就和男人上床，没有一点羞耻感，好象她们来到这世界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诱惑男人，让男人拜倒在她们的脚下。”

……

陈忠良不停地和老太太说话，不敢停下来，他怕自己会发疯；他也不敢回去，不敢回到他和丽丽日夜斯守的房子里去，他看到那些丽丽的东西会受不了的。

老太太知道陈忠良此刻的感受，那年老头子去世时，她就是这样。所以她也就尽量陪陈忠良说话。丽丽遇难，她也难受，也不想睡。其中有好几次，她饿了，就自己去吃了点东西，叫陈忠良吃，他也不吃。

有一会儿，他们大概都累了，就都停了，都靠在沙发上。老太太迷糊了一阵，好象睡着了，但她觉得没有入梦。然后她看陈忠良，见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老太太就又和他聊了起来。

已经到了早上了，陈忠良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陈忠良跳了起来，从怀里掏出手机，他拿手机的手有点发抖。手机果然是红头打来的。陈忠良立刻焦急地喊道：“喂，你是怎么回事？你把丽丽怎样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丽丽？”

“我没有对她怎样，你不要激动，先听我说。她还好好的。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都是因为你爽约。”

“什么？都是我？是我让你对丽丽下毒手？”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下毒手？我是怕万一不小心伤了丽丽，所以才连房子一起带走的。”

“那我还要谢谢你罗？你带她走干吗？”

“我现在在日本，恐怕你也知道了。你现在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到日本来？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但是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我不过是想让你履行你的诺言，到日本来玩玩，散散心。我也会履行我的诺言，负担你的全部花销。你放心，丽丽绝对安全，我用人格担保。”

陈忠良还想说什么，红头发已关掉了手机。陈忠良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平静了一会，然后睁开眼，对老太太惊喜地喊着：“丽丽还活着！”

“真的？太好了！”

陈忠良猛地抱住了老太太，两人又都哭了起来。

再说丽丽，那天睡得特别香，当她在震动中醒来时，她以为发生了强烈的地震。耳边是隆隆的声音，像是人在汽车上，可周围黑得厉害。难道真的全世界地震？美国也地震了？

地震时天气都会变得怪异。丽丽虽然没经过地震，但她听说过唐山地震。她要立刻采取行动，死里逃生。丽丽顾不上开灯，忙爬起来，跌跌跄跄地摸黑跑向门口。她要赶快喊醒陈忠良，她不知那细细的水管还有没有水出来。

63．强烈地震

丽丽猛地拉开门，还好，门没变形。她知道，在许多时候，门都会变形，拉不开。那样的话，她就要砸窗子逃命了。当然她也要拉上陈忠良。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句话也太不准确了，丽丽只愿和陈忠良同生共死。

外面非常黑，丽丽一步跨出去，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床头柜是硬的，怎么这会儿变软了？丽丽又用力踩了踩底下，确实不硬。是小房子掉到床上了？不像，床上的柔软和这不一样。

是在陈忠良身上？难道小房子掉到陈忠良身上了？那他为什么没醒？丽丽突然吃惊起来，那就是说，陈忠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或打昏了，不能动。

丽丽慌了，她要去救陈忠良。可当她再往前走时，却碰了壁，果然有东西压在陈忠良身上。丽丽就扶着这个墙壁小心翼翼地往侧面走。可走着走着，丽丽就觉得这个墙壁不像是建筑物或是家具了。这是一种略微有点软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帆布或是皮革。

那么这是陈忠良身体的一部分？丽丽用脚试探着往侧面走，不知走了多久，好象永远也走不到头。这就不对了，陈忠良的身体哪有这么长？

丽丽正纳闷呢，突然地震停了，所有的隆隆声也都停了，世界静止了，死一般地寂静。接着，顶上射进了强烈的亮光。丽丽一时花了眼，她闭上了眼睛。可还没等她再睁开眼睛，地震又开始了。

不过这次天没黑，还和刚才一样亮。只是地震的方式变了，刚才是上下颠簸，现在是前后摇晃，丽丽几乎站不稳。特别是刚开始震时，世界几乎要倾倒了，丽丽重重地摔倒了，滑向了一边。

没错，这完全符合地震的规律，先上下，后左右；先蹦迪，后摇摆。现在科学家还发现有第三种波，就是扭着震，拉丁舞呢，扭臀，像我们拧毛巾一样。不过上下震的时间应该是很短的，20秒左右。这时房子不容易倒，人们可以逃生。所以有人也把这20秒说成是救命的20秒。左右一震，房子就倒了，因为中心移动了。积木似地堆起来的房子就垮了。

西安的大雁塔就是在地震的时候会蹦蹦跳跳的，它先从中间裂开，然后再震，就又蹦回去，合在一起。它经过无数次地震，分分合合，就是不倒，全靠会蹦。

科学家为了解决那种拧着的地震，就把房子底下垫上橡胶，这样无论怎么拧，房子就都可以转盘似地扭动，不再会倒了。

但是，丽丽觉得这上下震的时间也太长了些，不合规律。不过，这是新世纪，也许地震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特色？自然界总是不断地制造新问题，让那些科学家毫无经验，束手无策，慌乱一阵，就像这次“甲流”。等科学家好不容易解决这个问题了，可以稍事休息一下了，说不定又冷不丁冒出个新问题来。所以科学家总是有得忙。

还有，刚才天怎么那么黑，现在又那么亮？而且光线都只从一个地方射进来，像是天通了一个洞似的。丽丽不由得仔细打量起自己的周围来。

好象是在一个洞穴里。丽丽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她摸着壁怎么也走不到头了，她是在一个洞里绕着圈子走呢。幸亏她及时停了下来，不然走到白了头，都还是在原地转圈子。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洞？怎么有点软？还很干净？地震掉到洞里，无论什么样的洞，都会是尘土飞扬的，呛鼻子的。那么是沙发围起来的空隙？不对不对，这分明是一个连续的，完整的洞穴。

无论如何都应该爬出去，不然谁救她啊。除了陈忠良和老太太，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可是他们现在怎样了？大概情况也不妙，如果他们脱离了危险，一定会来找丽丽的，也一定会大声叫唤的。

丽丽想爬到房子顶上，从那小洞里出去。可是地震还在继续，摇晃得不停。虽然她的房子做得很坚固，可以抗震，不会垮掉，但她要爬上房子还是很困难的。

可不可以从墙壁上挖个洞？人家以前关在地牢里，还挖洞逃跑呢。现在是地震，说不定哪一侧的墙壁就很薄弱，可以逃生。这样想着，丽丽来了劲，好象看到希望就在眼前。人在大难临头时，总得做点什么。

丽丽就拿了针，想在四处捅捅看，看哪一处更有利于挖洞。结果她用力往壁上一捅，奇了，她捅的这个地方正好很薄，一下子就穿了。

丽丽拔出针，光线照了进来，这儿果然通着外面。丽丽庆幸自己的选择和果断，要是一直待在洞里，不想法逃生，不死才怪。丽丽趴在小洞眼里往外看，可地震的摇晃让她看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她开始用针扎出一个圆形，一针挨着一针，最后把中间的圆形扯掉，把头伸了出去。

尽管地震得如此厉害，还在继续不停，可丽丽没看到大震后的满目疮痍，房子都还好好的。是美国的房子都抗震？房子底下都垫了橡胶？可一切看起来都蛮有序的，人们一点也不惊慌。美国人真是老练，大祸临头也能从容，该干吗干吗。

汽车都开得呜呜的，商场里照样是琳琅满目。突然，丽丽觉出了不对劲，再发达的国家，一地震，商场货架上的东西都要掉得满地的，许多货架都会倒掉。前些时候日本地震就是这样。商场没法开了，人们也没法购物了，走路都踉踉跄跄的，怎么买东西？对呀，地震的时候也无法开车呀。

丽丽觉得问题严重了，为什么别人都像没事人似的，就她一个人在觉得强烈地震？丽丽不禁往下看，她发现自己在离地面两层楼高的地方（以她自己的比例）。她正在像钟摆一样，在做着有规律地摆动。这种感觉她经历过，那是在福州左海公园的海盗船上。

这就是说，她是在一个东西里，这个东西在动。丽丽突然恍然大悟，所有的一切在瞬间有了答案。那就是，她和她的房子在一个包里，被人提着呢，这人正在走路。

这人是谁？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是陈忠良？老太太？在美国还能有谁知道她，知道她的房子？把她和房子一起装在包里？是陈忠良要回国吗？带她走吗？不可能。陈忠良肯定要把她放在口袋里的，而且陈忠良也没有必要要瞒着她，不对她讲，让她醒在懵懂中。

那么就是红头发了。一想到这里，丽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要把带她到哪里去？她想要把她怎样？她又是如何把丽丽和她的房子弄到手的？为什么丽丽没有一点感觉？陈忠良为什么不知道？

丽丽很快就有了答案，红头发一定是把她偷来的。趁他们熟睡之际，把丽丽偷偷带了出来，她有那房子的钥匙。可红头发要偷丽丽干吗？她对红头发没有一点价值。她家没钱，红头发也没必要绑架她，倒是红头发家很有钱呢。

那么丽丽对红头发的唯一价值就是陈忠良了，丽丽死了以后，红头发就可以得到陈忠良。可她为什么又不弄死丽丽？还连房子都偷了出来？解释只有两个，一是丽丽住在房子里，门栓着，她无法下手，又怕陈忠良发觉，就匆匆带上房子走了；二是她要丽丽活着，以此来要挟陈忠良。

显然后者最有可能。因为红头发如果当时不好下手，一出陈忠良的家后，就可以把房子踩扁，然后来个不认帐，谁又能说红头发做了什么？

而且这个包上方的那个透光的洞，一定是红头发故意不把拉链拉上，怕她在里面会闷死的。丽丽一开始觉得天很黑，没看到那个洞，是因为包在汽车的行李箱里。当行李箱盖被突然打开，光就一下进来了。然后包就被提了出来，她就感到了猛地一晃。

一般绑架都是有目的的，要么是经济上的，要么是其它方面的。那么红头发的目的呢？显然是要陈忠良放弃丽丽。为了丽丽的安全，陈忠良会答应红头发的。为了丽丽的安全，陈忠良都会和红头发结婚的。

64．富士山下

现在丽丽怎么办？现在她在什么地方？红头发要带她到哪里去？丽丽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离开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她手里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说不定她不高兴了，就把丽丽干掉了。不也有人绑架人质后，先撕票，后提要求的吗？红头发现在虽然不想让她死，可万一改变主意了，丽丽就完了。

丽丽立刻变得心急火燎起来，她好象看到红头发正伸着一双魔爪向她扑来。丽丽急忙把洞扩大了，并用力往外挤。可她双手刚挤出后，就又停下了。她看着急速移动的地面，犹豫了，这样跳下去，非死即伤；不摔死也会被行人踩死，被车子轧死，或者被人捡去。

最最重要的是，陈忠良就没法找到她了，假如她还活着的话。那么她也找不到陈忠良了。丽丽对这儿的一切都不熟悉，她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又没有交通工具，更无法联系到陈忠良。再说，陈忠良一但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也是要四处寻找她的。他们有可能就这样你找我，我找你，而再次错过。

丽丽必须要想个万全之策。很快，丽丽就有了主意。不论红头发跑到天边，最终还是要和陈忠良见面的。到那时，丽丽就又可以回到陈忠良的口袋里了。就像在沙漠里旅行，冰山上攀岩，丛林里探险，一但出事了，待在原地等待救援，是最好的方法。许多人都急着瞎跑，救援队来了又找不到人，往往就失去了被营救的机会。

丽丽决定还是和红头发一起。这个害她的女人，现在要来为她服务了。化敌为友，这也是辩证法呢，是矛盾的转移和逆向思维。人就怕墨守成规，一但能巧妙利用一切不利因素为自己服务，还有什么问题不能迎韧而解？

主意一定，丽丽就心宽起来。哲人说得好，只有对事情感到绝望的人，没有绝望的事。用中国的俗话说，就是“事在人为”。天王老子都没办法解决的事，人能解决。

再说陈忠良，当他赶到日本富士山下时，已经过去了好多天。出国不比在国内，说走就走。要办手续，要等。陈忠良还得把学校那头的事给了结了。那些天陈忠良都急疯了，一天要打好多次电话给红头发，问丽丽的情况。红头发都说丽丽很好。虽然陈忠良不太相信她的话，但也只好信了，他没有别的办法。

他希望红头发能良心发迹，不要伤害丽丽。他不止一次地对红头发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就是不要伤害丽丽。红头发也都很温柔地回答，绝对不会，你放心好了。当陈忠良进一步问到丽丽的生活起居时，红头发往往又啪地关上了手机。

为此陈忠良心里忐忑不安，红头发不愿和他谈丽丽，她的心情他能理解，可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丽丽出了事？陈忠良不敢往下想，他只有尽快赶到红头发身边，一切就都会揭晓。所以他也尽量对红头发和颜悦色，不去激怒她。

富士山的冬天，实在算不上美丽，山上没有花，也没有草。这座死火山是日本的象征，它常年顶部积雪，冬天就整个一座无顶的冰山。呵，他们这一干人是《冰山上的来客》呢。那部电影上也是两女一男，女人一个险恶一个善良。所不同的是，现在这个险恶的女人也爱着这个男人。

陈忠良站在富士山脚下，不由地苦笑着。只听说被逼做这个，被逼做那个，没听说被逼到国外旅游的。而且还是用了这种绑架人质的非常手段。这算是犯罪吗？唉……

要说福州老百姓对日本富士山的认识，恐怕还没对一种苹果的认识得多。90年代后，福州出现了一种红色、脆甜、多汁的苹果。这苹果就叫富士苹果。不知道它和富士山同名，是巧合呢，还是这苹果就是日本的苹果。同样有种紫红的、很木的苹果，叫蛇果的，也叫美国苹果。不知道是不是来自美国。

自从有了富士苹果，其他的一切苹果就都不见了。本来还有国光、黄香蕉、青香蕉、窝锦等品种。

陈忠良想起了《樱花谣》，那是丽丽经常唱的歌：

“樱花啊，
樱花啊，
暮春三月天地里，
万里无云多明净，
如同彩霞如白云，
美丽芬芳多清新，
快来呀，
快来呀，
同去看樱花。”

那是一首日本童谣.儿童是多么地纯洁，可一到大了为什么就有了这么多的事呢？人人都怀念儿童的纯洁，可又都无法回到童年，就只能让那份美好永存心底。

“樱花呀，
樱花，
三月里盛开的鲜花，
樱花呀，
樱花，
晴空间灿烂的云霞，
她不怕狂风吹，
她不怕暴雨打，
花瓣依然飘零，
花枝永远挺拔，
花枝永远挺拔啊，
啊，
孩子啊，
孩子啊，
不要难过，
不要悲伤，
年年总有风和雨，
樱花总要盛开，
樱花总要盛开，
在富士山下，
在富士山下。”

这也是丽丽常唱的歌。是啊，樱花多像人生？人生就是一种经历，有山花烂漫，也有苦难。可苦难中，我们会变得无比坚强。这就是生活赋予我们的实质，难道不是吗？

陈忠良找到了红头发住的旅店。

红头发见了陈忠良，热情地迎了上去，可陈忠良的表现却令她失望，完全不像在电话里和她通话时那样温柔。

陈忠良一进房间，就开始到处看，到处找，并焦急地问：“丽丽呢？丽丽在哪里？”

红头发怔在那里，她突然一阵心酸，落下泪来。她开始还想忍着，后来实在忍不住，就索性坐到沙发上，趴在扶手上哭了起来。她的肩膀在剧烈地抽搐着。

陈忠良见她这样，没了招，他不知道他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可他明明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呀。男人往往对女人的哭很不理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往往会手足无措，接着就会温柔相劝，然后就是举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