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笑，说：“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想办法出去吧。如果张起灵问起……你能否为我保密？”


黑瞎子摇了摇头。


“为什么？”我颇觉意外。


黑瞎子说：“你当真以为他想不到吗？别天真了。你要是真为他好，就该回头。”


我苦笑：“我没有选择。”


我的确没有选择。从天门出来以后，我的命运就像是被谁捏在了手里，我说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当年的吴邪，后来的关根，其实已经死在了天门里。我是谁，我算什么？我或许只是一个借了吴邪的躯壳而碰巧仍然保留了吴邪意志的一个影子。董姑娘说我体内有一丝不为我所用的气机，其实，那就是拴在木偶上的绳线。天门拴了我，也拴了小哥，不知道还拴了谁。


小哥是进过天门的。从第一次见到张海客，我就猜到，小哥和普通人不一样。小哥不会老去。张海客曾说过，他和小哥一同受训长大。张海客已年过半百，小哥仍是二十几岁的模样。我在汪藏海那里见到董姑娘时，她也说过，二十年前的小哥也已经是现在的模样。二十年，岁月在每一个人身上都刻下了印记，却唯独不能在小哥身上留下分毫秋霜。


每一个人都被命运所辖，天门也许就是三千世界的命运之门。只是这道门，却渐渐被人了解，被人利用。也许将来有一天，它会被人控制。这是否意味着，有人可以控制三千世界芸芸众生了呢？


小哥失忆后，从南境翻越千山万水，一直走到北境的长白山。是谁告诉他要到这里来的？答案只有一个，天门召唤了他。如果进过天门的人就必须要回到天门，去完成命运注定的事，那我希望，这个人是我，而不是小哥。他若清醒，我必争不过他。所以，我只能趁他沉睡的时候，来做这件事情。

其实推翻张家势力只是一个幌子，一个为了掩盖我真正目的的幌子。当张海客疲于应付的时候，他哪里能注意到，我要端掉的，是张家千年以来赖以生存的根基。


我坐在九龙抬尸棺上，静静等待天门开启。鬼玺是张家人用外力打开天门的工具，对于我或者小哥而言，天门就像家门，钥匙就在我们身体里。小哥早把鬼玺留在了天门里，早在他上一次进天门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葬。我也算是……帮他完成了心愿。


小哥，我不知道在天门的另一边是不是真的有来生。如果有，我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卷五 · 十八章 · 完

有话要说：
这一章填了很多坑，收尾了。最大的坑是吴邪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吴邪不是钻牛角尖地一定要折腾，张家和小哥的身份并不是横在他们之间的沟壑，就算有一万个误会，以吴邪的聪明，他一定有办法告诉小哥，关根就是吴邪。而以小哥的聪明，只要给他足够的线索，他就能挖出事情的真想。只可惜，很多人为了不同的目的隐瞒了线索。真正把小哥和吴邪隔离的，是这个见鬼的天门（也就是原著里的青铜门）。这一点上，我的设置尊重了原著，只是把人物反转了一下，变成吴邪进了门。
其实后半部《牢狱》是写邪帝和小哥的，写能够并肩而战的两个人，也是盗笔的反转。小哥追着吴邪的秘密，却始终差了一步。不是小哥不如原著强大，而是小哥受失忆和信息差的困扰，同时吴邪又成长得太快。但文中也几次借其他角色之口写出，小哥很强，只是一直让着吴邪。正是因为在乎，才忍让，才让两人的距离变得近了。这是我心里对小哥和邪帝的定位。
好吧，废话说了一堆。马上就完结了，明天最后一更，《尾声》。明天见。

卷五 • 尾声（大结局）

有风铃的声音，有草药的味道。

这一次，好像不太一样。我睁不开眼睛，却感觉得到眼帘外明亮的阳光。我想动一下身体，可是身体很沉，最多只能动一动手指。

“咣当”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砸碎了。

谁握了我的手？这双手有些微凉，指腹有茧，柔中带硬。

我还听到有哽咽的声音。

“吴……邪……”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可是为什么听上去那么忧伤？他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吴邪，药洒了，我重新去熬。”

他的声音恢复了镇定。他起身要走，手要松开。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握住了他。他的离开，让我恐惧。

我感觉到他又坐回我身边，他的声音轻柔而沉稳，让人心里很安宁：“好，我不走，我就坐在这里陪你。”

我好像睡了很久，可还是很累，坚持不住，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的手仍是被握着的。这让我很安心。

阳光已经隐去，眼帘外只有一点星光。

“又醒了？”

还是那个轻柔沉稳的声音。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我都会有一种欣慰和踏实。我知道我一定认识这个声音，也认识这个人，可他到底是谁呢？

我想看看他的样子。我努力睁了睁眼睛，好像能睁开一条缝。

一只温凉的手马上遮住了我的眼睛。
他又说：“慢点睁，你睡了太久，眼睛不适应光线。”

于是我不再着急，一点一点地试着把眼睛睁开。微弱的光从指缝中透过，一开始有点刺眼，渐渐的我也就是适应了。我动了动手指，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挡在我眼前的手很慢很慢地挪开了。


我还是被光亮刺痛了眼睛。那只手在我闭眼的时候又移过来挡住，当真是随心所动，而且随的是我的心。我又动了动手指，那只手再次移开。这一回，我终于适应了屋里微弱的烛光。

这是一张白净的脸，很好看，尤其是眼眸，深邃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额前的刘海有点长，遮了大半的眉头，淡黑的发丝中有几缕银白。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他的眼里。

他嘴唇轻颤：“吴邪……”

看了许久，我慢慢闭上眼睛。耳边仍是他轻柔的声音：“累了先休息，我就在这里。”

是这个声音，是这张熟悉的脸。我见过他很多次，多到我数不清，多到我记不住那些名字。可我记得每一个名字最后的结局。

天门后，百世洞天，我经历过无数轮回，我陪着这张脸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

那一世，我为臣，他为君。曾是君明臣贤，只为小人莫须有的诬告，我被送上刑台，凌迟三日方才气绝。

那一世，我为君，他为将。曾是将忠君信，他率军千里奔袭勤王，却把我关在宫中，一把火烧了整座宫城。

那一世，我为仆，他为主。曾是主正仆从，只因为牵马有误，我被捆了扔进猎场，任野兽啃食而死。

那一世，我为兄，他为弟。曾是兄友弟恭，我把后背交付于他，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从我身后一剑穿心。

那一世，我为子，他为父。曾是父慈子孝，却因家族内斗，我成了替死鬼，族谱除名，余生凄苦，遭世人唾弃。

……

每一世死后，我回到天门。那些经历和记忆到底算什么，是轮回还是幻境？所有的一切都在记忆中那么清晰，切肤之痛犹在，只要一想起，所有的伤痛就仿佛立刻回到身上，无数次的背叛、舍弃、背离、反目、绝情……他要把我的心揉碎多少次才能罢休？

我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他们只是碰巧长了一张和小哥相似的脸，他们不是小哥，小哥不会舍弃我。可那仿佛又是他，一样的眼神，一样的性情，只要一见，就会让我觉得，那就是他。

我只想要一心待他好。每一世，我都带着卑微的希冀开始，而带着绝望离世。这一世，又是一条什么样的路？我是否还要将一颗赤心付诸而换一个悲凉结局？

我闭着眼睛，一夜未眠。他坐在我床边，也一夜未眠。

清晨，一阵风过，又摇动风铃，铃声清脆，曾是我最喜爱的声音。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睁开眼睛。他还是昨天的那个姿势，那个位置，竟像是纹丝不动。

我说不出话，动了动手指，在他手心写道：你是谁。

眼前的人忽然脸色就变了，眼里是惊讶，而后是潮水般的痛苦，把他的神情全部淹没。他的样子，刺得我心痛。

原来，无论过了多久，无论经历过多少磨难，他一直都是我心里不愿放下、也不舍得放下的执念。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过来，摊开我的手掌。他一边念，一边在我手心写下了三个字：张、起、灵。

张起灵，张起灵……竟然是他！真的是他！

我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从眼角不停地滑落。我清楚地记得，我离开时，他仍是二十几岁的容颜。而如今，他已生华发，眉间隐约可见轻柔的皱纹。他在等我，他一直都在等我。我知道他不会弃我，而他果然没有弃我。可他究竟苦等了有多少个年头，才让岁月在他不曾衰老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他慌了，抬手帮我擦泪，却是越擦泪越多。

我拉住他的手，写下：

小哥，我、回、来、了。

全文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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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真的完结了，正文字数没具体统计，但是约莫27～28w字。
但是还意犹未尽对吧？

还记得第一卷小哥第一人称番外么？那个番外满意么？
如果我说，卷三卷四卷五各配了一个小哥第一人称番外呢？
如果我说，没公开的番外有4w+呢？
如果我说，还有一个吴邪视角的治愈番外呢？
如果我说，还有一系列以《牢狱之灾》为背景的无脑日常甜短篇呢？

爱我么？
那还潜个毛线的水？！
赶紧着给我冒泡！

小哥第一人称的一系列番外，以及吴邪视角的番外，还在写作中。这些番外会放在本子里，网络上暂时不会公开。

收本意向统计楼：
有意收本的宝宝，请在此楼回复。已经在lofter留过言的宝宝，请勿重复留言了，要不我没法统计楼。
非常感谢喜欢《牢狱之灾》的各位宝宝。

《牢狱》系列的无脑甜蜜短篇会公开的。

《牢狱之灾》无脑短篇集
说明：
《牢狱》完结后，我一边修文准备出本，一边大开脑洞，想象瓶邪两口子终于没有命运和责任重压的日子，所以有了的无脑短篇系列，如同原著的雨村一般。短篇以《牢狱》的故事为背景，但是并不与原故事直接相关。之所以称之为“无脑”短篇，是因为写的时候不考虑逻辑，不考虑完整性，就是随手写写，轻轻松松，甜甜淡淡。请勿考证，请勿推理，笑一笑乐一乐就好。

【牢狱之灾】无脑短篇集之 《针》

小哥越来越闷了。

于是我开始腹诽：闷油瓶，闷油瓶……

这天，小哥突然在房间里东翻西找。我委实好奇，抱着手站在门口看着他倒腾。

他从一个铺满了灰尘的箱子里翻出个东西，往桌上一摊。

我顿时吓傻了，冷汗“噌”地冒了一整个后背。

灰白色羊皮卷，里面108根金针。

“闷…闷油瓶…你想…想干什么？”

鬼才信我不怕董姑娘的针。当年我人傻心眼实诚，为了闷油瓶熬针熬得死去活来，没曾退缩过，也没后悔过。但是这不代表我还想再试！那种痛苦，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试！

闷油瓶什么时候得了董姑娘真传了？！他想干什么？

只见闷油瓶拿出一根寸针，朝我走来。

我想转身拔腿跑。但是跑不动。

当时，我是真的吓傻了。

闷油瓶走到我面前，牵着我的手，拉着我往门外走。

“胖子的箱子打不开，锁眼太细，这根针正好。”

啥？感情是要去开锁？

我终于回过神来，一口气还没呼出去又憋住了。

闷油瓶回头淡淡地看着我。

“你刚才叫我什么？”

这下我彻底傻了。

--------完--------

补记：

我从未有一秒钟后悔过当年为他做的事情。就算再痛十倍百倍，我也会走到底。

因为他是我的小哥。

【顶帖专用楼】

今晚继续更短篇。
是不是完结就没人了？

【牢狱之灾】无脑短篇集之《臭豆腐》


小花要来看我。

这是前天张小蛇来送大米的时候带来的消息。张小蛇这么些年一直做着药谷的后勤工作，每隔一段时间翻山越岭抗一百斤大米进山。药谷近乎与世隔绝，不是张家人这种变态的身手，谁也别想轻易进出。我探过张小蛇的口风，倒不是小哥用族长的身份欺压他，还真是他心甘情愿的。小哥的人格魅力太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和消息一起来的是一块金怀表，当年小花要给我，我没收的那块。张小蛇不知道对方是谁，怀表是件信物，他琢磨着对方能找到他，应该与我关系不浅。再说这些年已经没啥势力威胁我和小哥了，张小蛇便放心地带了消息。

小花为了当年我的计划倾家荡产，随后为躲避风头而销声匿迹多年，他突然说要来，便意味着外面的世界已经风平浪静。这倒真是个好消息。

怎么招待小花呢？大恩不言谢，可当年那么大的恩情，我也总得表示表示。

难题是，小哥怎么办？我是拆张家台的主谋，小花是计划的执行者。我做的这些也算是为了小哥，他不与我计较。可是小花做这些，一是为了我，二是因为他本来就和张海客不对付，就算没有我，小花和张海客之间也免不了一场争斗。小哥会与小花计较吗？我觉得应该不会吧，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可我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拿不准。万一小哥给小花甩脸色，我就尴尬了。

“小哥？”

“嗯。”

“那个，额，小花要来，他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伙伴，前些年也很照顾我。” 我先打出感情牌。

“嗯。”

“那个，小花就是解雨臣……” 我盯着小哥的脸，想要捕捉一些信号。

“嗯。”

他这个“嗯”是啥意思？知道了？也对，毕竟当年他和解雨臣一同上的雪山。那……他这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呢？

我又试探：“小花进山一趟不容易，我们也好些年没见了，他可能会住几天。小哥你看……有没有不方便？”

小哥发挥了闷神大功，一言不发，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去收拾后院的菜地了。

我一连几天心神不宁。后来想想，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我随小花出山一趟，再好好招待他。

小花终于来了。 没带秀秀，因为山路不好走。

小哥躲在后院不肯露面。他心里大约还是介意的，但碍着我的面子又不好发作，于是选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也真是难为他了。我心有愧疚。

待到晚上快吃饭的时候，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小花说，晚饭可能特别简单，地里掰几根黄瓜加一碗米饭。这些年我几乎都没踏进过厨房，全是小哥一个人包了。我享了多年清福，突然间发现自己啥都不会了。

小花卷起袖子，说是要给我露一手。

还没走几步，小哥从后院转了出来，言简意赅：“好了。”

饭桌设在了后院菜地旁边，很有一番田园风味。桌上只有一道菜，很大一盆，盖得严实。三碗米饭三双筷子都摆好了，米饭还冒着腾腾热气。

我内心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向小哥投去感激的目光。

就坐后，小哥抬手轻轻解开盖子。我心里所有的感动瞬间化作哭不出的眼泪。

一大盆色香味俱全的——什锦烩臭豆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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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只有细看了原著的宝宝才懂的梗。。。哈哈哈！

嗯，小哥不和花儿爷计较。
小哥和吴邪计较！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