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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班级】【原创】漫兴(古风修真师徒)

楼主:潒漾鸯  时间:2019-11-10 21:35:25
柳絮在处理门派内事之时,接到了沈清风的传召。她既掌谷权,虽未结丹,也在谷内拨有单独的一峰处理事物。她一拨自己身上的玉牌,眼前一转,便回到了清风山上,随即换下衣裳,往师父院里走去。
赵孤屿跪在庭下。
柳絮脚下一顿,无声地叹息,随即也原地跪下,对着正房紧闭的门扉稽首行礼。
正门豁然洞开。柳絮跨过门槛,又在房内解簪跪下。沈清风端坐主位,先开口道,
“七绝令呢,传仗来。”
柳絮一言不发地照做。执法弟子上清风山,为表尊重,向来只能传送到半山腰处,而后徒步上山。是以,长杖一时到不了庭上。柳絮看着面前的一小块地面,忽然很重地叩首下去,那声音沉闷而响,几下过后她的额头已青红地紫肿起来。沈清风本来遏制着怒气,这时也终于厉声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清风修至炼神多年,五国众人,又一向不像仙山修士一般常常威压外放。可今时今日,她早已习惯于内敛的周身灵气,因为这难抑的怒火逸于躯干九窍之外,其形难辨,其势疾如罡风,锐如利剑。柳絮跪在原处,她修为太低,通身灵力也被带着开始发狂作乱,其实她在谢遥山身边多年,还能受到灵压影响,可见沈清风怒意之盛。
然而她只是跪着,并不躬身,也并不抬头,她道:
“师父,九死不悔。”
沈清风五指一扬,面前几案骤然侧翻而倒,在地上生生摔成两截,砸出轰然巨响。柳絮总算怕得一抖,又听见沈清风道:
“苏柳絮,你以为我打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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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重杖
江北七绝,群峰并立,各峰诸事自理。相比于百草堂内外门的愆厅,七绝的执法堂鲜少真正在内门弟子头上施为。
是以,相比于百草内门的戒尺、藤条,内院责罚闺秀的竹篾、小板子,七绝执法的重杖多做象征意义,用得远不如百草堂频繁。而因为少用,这不止何种木料劈成磨就的长杖,显得格外的厚重可怖,正是为了令人望之生怯。
其实,责打高阶弟子,何尝不是苦差,轻之不得,重之不得。此次上清风山的共有两名执法弟子:长杖沉重,立起来高抵胸口,所以要两名弟子,每隔十杖交替责罚。此时这两名弟子互相对视一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始——他们拜见沈清风后,也没有听到吩咐。
反倒是柳絮瞥了他们一样,干脆利落地自封修为。再奇诡的木料,也不能无视修士护体的灵气。她就着跪姿,平平地伏在了地上。沈清风这才施令命他们动手。
沈清风不曾定下数目,但两名执法弟子多少还是有点眼色,知道不是问话的时候。执杖的那一人便挥起木杖打下去。
修士无需御寒,柳絮又一向讲究,上身的都是轻软削薄如云的锦缎,一杖下来,也像云雾一般挡不住疼。长杖一头扁平,执法弟子站在左侧,因为柳絮趴在地上,为了使责罚落在实处,板子一旦打下,着力的一端必定是责在另一侧的臀峰上。柳絮挨了不到五下,着力处已疼得入骨入髓,下一板落下时直接惨叫出声。
前二十杖,一向不会见血,但隔着轻薄的衣裙,想也能想见她身后是怎样的惨状。她疼得屈起十指去抠地板,又觉得十分不妥,强忍着将两手交握在一起。十下杖完,柳絮疼得冷汗淋漓。她方才解簪待罪,此时耳侧披散的乌发已尽数汗湿,贴在两颊左右。
是时,一旁垂首静候的另一位弟子沉默地接过木杖,绕去右侧,置板,施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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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杖,着力点换至另外一侧。在中间换人执杖的短短的间歇之中,本近趋麻木的皮肉缓缓复苏,又在这一杖之下被骤然奔袭而至的疼痛尖啸着唤醒。柳絮牙关紧咬,呼痛之声不似哭喊而出,倒似是被那木杖,一下一下地从胸腔深处催逼出来的。不知何时,她胸中虽无喜悲,面上也因这等无法忍受的剧痛而布满了狰狞的泪水。
七绝的重杖,赵孤屿当年以剑修之身,沈清风也不过罚了二十。事实上,但凡传仗,多是以五杖、十杖居多,真正需要换人的时候都是少数,更别提罚过二十。是以,再十杖完,执杖的弟子收回木杖,一旁的弟子也拿不定主意,都去看沈清风的脸色。
沈清风道,“没力气了,就再换两个人来。”
二人哪敢应声,连忙交替长杖,第一人复又站回左侧,仓促中一杖挥下,杖头触地,砸出一声沉闷可怖的巨响。柳絮本来神思昏昏,也因这响动悚然一惊,倏尔回神,颈侧沁出密密细细的冷汗。
又三杖。有鲜血缓缓洇出鹅黄的裙摆。三十杖后,她由腰至股的一截衣裙,已看不出原本鲜嫩的本色了。痛至极点,柳絮甚至感受到沉郁的困意,黑而重地从四周强压下来。长杖停了一阵,她勾了勾右手的小指,两臂的知觉渐渐回笼,疼是不会停的,她这时才感到身后的一片衣料湿乎乎的难受。
她看见沈清风的衣摆。
沈清风惯穿玄色,与她当年在小院里,在苏不名的虐打下看到的,是同一种样式的玄。她俯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扯住沈清风的衣摆,手肘撑着身子往前蹭去一寸。
沈清风终是向前迈了一步。
柳絮狠咬舌尖,将藏于掌心袖内的法阵一把拍在了沈清风的脚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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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大阵,一激即转,前启混沌,后承阴阳,四方六象,银罗细网。纵以沈清风炼神修为,奈何五行阵道世代传于仙山一界,从未外流。她灵气环转受制,立时猜到了这阵法的用途。
高阶修士,经脉内蕴灵气之雄厚,绝不下于汪洋江海。锁灵之阵一时锁之不竭,沈清风抬手一挥,两道灵气分别打入两位执法弟子腰间玉牌之中,登时将两人齐齐传送到了山下。柳絮虽有惊人之举,但她的动作其实是很小的。哪怕离得最近的执杖弟子,也摸不着头脑,只道是沈清风见打得不好了,才随手叫停。
柳絮仍然扯着沈清风的袍角。她方才是真的自封了全身的窍穴——她还不敢在沈清风眼底下耍这种花招。她天生不足,后多坎坷,灵力尽封之后,身子并不比寻常凡人强健。她能感受到沈清风正看着她。
两人不发一言。

楼主:潒漾鸯  时间:2019-11-10 21:35:25
片刻之间。
柳絮手上衣袍,无风自振,无火自灼。沈清风顺势破阵不成,逆势而动,灵力倒转,周身经络,轮回皆乱,大阵的效力应声而衰,柳絮几乎听到了层叠的阵眼爆开的气响。
与之相应,柳絮看见,师父身周,霎时间覆上了一层莹莹的白光,散开的长发几乎要肉眼可见的加速转白。
沈清风在燃烧自己仅剩的寿元。
一线之机,柳絮悚然大惊之下,不求不呼,声嘶力竭地疾速道:
“离下坤上,明夷!艮上兑下,有孚!元吉无咎!巽上震下,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明夷、损、益,正是锁灵阵上,对应的三个阵眼。沈清风顺势运起灵气直冲窍门,登时破了桎梏的大阵。
柳絮没有想到,她还哭得出来,叫得出来。
她嘶喊之中,泪水不知何时又顺着脸颊流下,直到她手中的一片衣料又恢复了寻常布料的触感,她方觉四肢发凉,六神离窍。
如斯决绝,如斯决绝!
倘若赵孤屿不曾露陷,按照原计划中,她不在山上,师姐又不懂仙山阵法窍眼……亦或是,倘若她对阵盘不曾多问一句,倘若她刚刚因剧痛昏迷……
岂不是,要她生生犯下弑师罔上的大罪。
喉嗓已哑,热泪已干,柳絮收回右手,在冰冷的地面上簌簌得颤栗起来。
“师父,你打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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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亲疏
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
柳絮最后,是被赵孤屿抱回房中的。
一连几天,均是师姐给她清创上药,到了沈清风闭关调息结束后,赵孤屿还没有离开,柳絮就明白师父的态度了——最后的变故,确实不适合让师姐知道。
柳絮因对赵孤屿道,“师姐,你当去陪着师父。”
赵孤屿手上一顿,柳絮心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要是沈清风再传一回杖,挨打倒是小事,但是两个人都趴下了,难道让师父照顾她们?柳絮一想明白,忽然又有些厌烦自己的敏锐知趣,但是,她还是说,“师姐,你去罢,师父是不会生你的气的。”她垂下眼睑,语气异常的笃定,又莫名有几分哀然的自嘲。
沈清风并没有将赵孤屿拒之门外。事实上,她在庭下跪了不到半柱香,就等到了沈清风。
沈清风经此一变,原本花白的长发基本已全都转做银白,她索性掐个诀把仅剩的几根黑发也染白了,甚至修了个眉,换了常穿衣服的款式,令自己看起来更加冷酷潇洒一些。
赵孤屿一抬眼看见一身银灰色仙鹤凌云长衫的沈清风,险些没有认出来。
她讷讷地叫,“师父。”
沈清风伸手扶她,“怎么,那一天还没有跪够?”
赵孤屿站起身子,立在沈清风身前,多少年内,她竟然又再一次的手足无措起来。

楼主:潒漾鸯  时间:2019-11-10 21:35:25
沈清风背过手,向仙树林中走去。这一件新制的大衣裳是宽袖的,挥起来带风,令沈清风十分不习惯。赵孤屿沉默地跟着她。
别有洞天形貌不改,数十年如一日,在岸边看去,仍是波澜不起的湖面。沈清风在湖边驻足,随手就想施法化出椅子来。赵孤屿心知沈清风如今的状态,并不想让师父多用灵力,她单修剑道,并不能以灵气化物,她也不劝不拦,并起右手两指当空一划。剑气没入身旁足有双手合抱粗细的仙树内,树干当即倒折,径自跌进了别有洞天幽深的湖底。
剩下一个圆而光滑的树墩,她请师父坐。
沈清风收了法术坐下,有些好笑,“何必这样麻烦。”
赵孤屿跪在她的脚边,她轻轻地道,“师父,你不要生气。”
沈清风叹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候。”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
赵孤屿紧接着又道,“也不要生师妹的气。”
沈清风沉默地睇了她一会儿,忽然觉得手心儿发痒。赵孤屿垂着头,脑后用木簪固定着单髻,沈清风随手给她把簪子拔了,看她的长发散乱下来,须臾又觉得十分无趣,胡乱地开始给徒儿重新盘上。
赵孤屿任她折腾,哪怕那银灰长袖扫到脸上,也只是闭上了双眼。沈清风是会盘髻的,只是她许久不盘,有些生疏。她开始得十分草率,盘着盘着,又不由地和缓轻柔下来。沈清风注意到了自己的动作,在心底苦笑,同时,又无来由地想到了更远的事情。
她想,倘若苏柳絮的筹谋不曾败露,倘若果真,最后站在身边的是自己的首徒,她还会不会似那般毫不犹豫地自燃寿元。
不会。
人心有偏,父母之怜子,是舍不得让孩子受一点委屈。她又怎么忍心,让赵孤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心敬慕的亲长,以那样极端决然的方式死在她的面前。

楼主:潒漾鸯  时间:2019-11-10 21:35:25
沈清风终于道,“我也不会生她的气。”
既然,她对次徒没有对首徒一般的包容,那么,她又凭什么责怪柳絮事她不似赵孤屿一般真诚呢?苏柳絮那样放肆忤逆,她震怒之余,仍在第一时间遣回了执法弟子——柳絮代行谷权已久,此事但凡外传,对她极其不利。
赵孤屿听不出沈清风的言下之意,只当师父是真的心无芥蒂了,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沈清风见了,往她一侧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板起脸道,“白养你了,心里只想着那混账东西,也不想我?”
赵孤屿忙道,“我原就是怕师父生气,师父要是气还没消,就打我吧。”
沈清风道,“你也为人妇,为人母了,哪里还能像以前那样受罚。”
赵孤屿正色道,“我始终是师父的弟子。”
“这正因为你是我的弟子。”沈清风抬目远眺,别有洞天再远处的林地,已经有了山峰的坡度。赵孤屿却仍然垂着视线,她看到自己刚刚削出来的树墩。仙树似柳,却是十年一轮,这一棵树看着不甚粗壮,其实也有近五百年了。
“况且,”沈清风话锋一转,忽而冷笑道,“日子虽然不长了,但也还不短,还怕日后没有打人的时候么?”
赵孤屿默然。沈清风一共只收了两个徒弟,此时指的是哪一个可想而知。但是她没有再劝,柳絮筹谋这等惊天之事是其一,其二……她也一直觉得,自师妹失元阴碎丹以后,确实懈怠了修炼。

楼主:潒漾鸯  时间:2019-11-10 21:35:25
“错了。”
沈清风随手撂下手中的玉简,拿起一旁的戒尺。柳絮心里一突,停下背诵,沉默着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长生道一事之后,沈清风还会想见到她,甚至,自她入师门以来,沈清风还没有这样频繁地教过她。
沈清风一手捏住她的指尖,柳絮随即便感受到手心儿上接连的剧痛。沈清风本来也是令她自己平平举着手的,可是,到了一定程度的痛,是不能倚靠单纯的意志来克服的,柳絮总是无**制地要缩回手。十尺过后,她手心里通红一片,掌纹已经肿得模糊不清。
沈清风放下戒尺,柳絮把左手掩回宽袖中,又接着刚才的地方背下去。
修法宛如习文,修炼之外,更要通读大量的心法术诀。柳絮不是没有背过术法——施法掐诀,对法诀熟悉是最基础的要求。当年在百草堂学习的时候,段明月对她也不是没有要求。
可是段明月是怎么教她的?先领着她通读一遍玉简,晦涩处逐句讲解,哪怕后来对她基本放手了,也一定是有问必答。不要说再额外背诵,更多时候,她自段明月处告退之前,已经能将所学法诀悉数记清。
沈清风就不一样了,沈清风才不与她讲道,每天一个玉简去背,第二天晚上再来,错了就挨打。
十日下来,柳絮两手的伤没有好全过,她也渐渐地明白过来——数十年前,师父也并不是这样。
沈清风正是在逼她。

楼主:潒漾鸯  时间:2019-11-10 21:35:25
沈清风究竟想逼出一个什么结果呢?
柳絮虽然不知,但是,她知道,沈清风已经逼出了什么样的结果。她白日在谷内,晚间熬夜背书,短短数日之内,就从每晚两手肿的下不了尺,到现在只错一处或不错。她本性聪敏,仅仅只是背诵的功课,开始时艰难了些,最终也难不倒她。
文以载道。三月后,她触到了筑基后期的瓶颈。
她是在背书时有了突破的迹象的,沈清风快她一步察觉到了,首先放下了玉简。柳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闭目修行。
数十年前,她在百草堂内强结金蛋,引天雷时,也不过是筑基中期的修为,突破筑基后期,对她而言,还是头一次。不过柳絮到底不是一般修士,又见识广博,哪怕重修,下了功夫,进阶一个小境界还是水到渠成的。待她顺利进境,停下修炼,已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屋内已经空了。
柳絮不由一怔。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地想到,她初上清风山,开心眼的时候,同样一入定便是一整日,沈清风却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柳絮将无关的思绪清出脑海,此时已然破晓,谷中事务不能耽搁。她自原处起身,对着对面空下来的椅子恭恭敬敬地行礼,又扬声道,“师父,徒儿告退。”
她听见沈清风与她传音,“去吧。”
柳絮垂手应是。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为什么以沈清风的不拘小节,赵孤屿却那般刻板守礼。
她想,这等变化,定然出自明月先生之后。江南齐地的影响是其一,其二……
则是因为愧疚,因为疏离,因为原有的关系再也无法被理所当然地维系下去,而这世间依旧需要秩序,才有了必须被恪守的仪礼。

楼主:潒漾鸯

字数:110920

帖子分类:蜗牛的梦想

发表时间:2018-07-10 19:00:00

更新时间:2019-11-10 21:35:25

评论数:217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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