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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者:平妖二十年——讲述你不知道的妖怪,和都市传说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九章 见丈母娘

我在武当山脚下的一个小院子里,见到了李安安的师父梅姑。

同行的还有陪我过来的太白金星杜传文。

梅姑的道号叫做剪梅真人,她与曾经的民国大家、武当剑仙李景林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但至于是什么,杜传文却并没有跟我言明,而我也没有机会找人询问,所以心中一直迷迷糊糊,不得解释。

这是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好相处的老太太,法令纹很深,肌肤老化,脸的表面有些凹陷,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审视的目光。

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向我的时候,我总感觉对方好像天空翱翔的鹰,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这状况仿佛对方随时会俯身下来,将我给掳走一样的心悸。

她的态度,让我感觉自己仿佛不是过来帮忙的,而是绑架走李安安的六耳猕猴。

如果是寻常人等,我早就转身扭头,直接拂袖而去。

但问题在于,面前这位老道姑可是李安安的师父,我就算有再大的怨气,也都得忍着,憋在心里,而且还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不满。

唉……

我低着头,而梅姑则盯着我,淡然说道:“你就是侯漠?”

我毕恭毕敬,点头说道:“对,是我,见过剪梅真人。”

我给她问好,而梅姑却瞧向了杜传文,说道:“杜师兄,这人看着不像啊,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杜传文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听到这般刁难,却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亲自从京城带过来的,难不成天底下还有谁有这等大的本事,半路将人换了不成?真要有这等本事,天底下估计也就只有噬心魔一人。”

梅姑皱着眉头说道:“我听说齐天大圣侯漠是近来江湖上名声鹊起的新人,短短数年之间,竟有赫赫战功,常人难以望其项背,怎会是如此猥琐模样?”

猥琐?

我不过因为你是李安安的师父,所以表现得恭敬了一点而已,你至于用“猥琐”这词语来形容我么?

老子雄赳赳气昂昂,一身阳刚之气,气势贯通胸腹,顶天立地,哪里猥琐了?

我一肚子的气,刚想要发作,然而却又想起了来的路上,杜传文吩咐的话语,最终还是按捺住了,低着头,不言不语。

杜传文是一个看透人心的家伙,他路上是这么跟我说的:“梅姑的脾气有些古怪,现如今李安安又走丢了,估计情绪不太好,到时候你可得多担待一些……她对别人,或许会客气一些,但对你——据闻你与李安安之间,似乎有一些感情瓜葛,所以她对你,应该会格外挑剔,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什么冲突的话,你、你……你就当做第一次见丈母娘吧……”

呃!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如果说我要对李安安毫无所图的话,行得正坐得端,无欲无求,我完全可以当面就怼回去。

但事实上,我对李安安这个妹子,心底里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悸动,无数次午夜梦回、春光灿烂的夜晚,那梦里都免不了出现这么一个角色在。

我心底里有鬼,又如何能够做到“心底无私天地宽”?

所以只有忍。

我忍耐,将火给憋到了肚子里,是为了回头的时候,将更多的愤怒,撒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身上去。

胡车,你等着,回头我不把你打得你妈都不认识,我就不姓侯。

见面的十多分钟里,梅姑对我极尽奚落,各种嘲讽,然而有了心理准备的我,却如同鸵鸟一样,将脑袋低着,啥也不去细想,不听不看不闻,反正就当做老丈母娘在唠叨了。

大概是瞧见我态度还算端正的缘故,梅姑居然没有再多唠叨,而是跟杜传文说起了李安安被绑的更多细节来。

譬如李安安本来是随着梅姑在武当后山修行的,她接到了李洪军的电话提醒之后,自然也是多有防备,但没想到罗华居然叫了他妹妹罗莉,假借长辈之名,将李安安给诓出了戒备森严的后山。

因为同出武当,所以罗莉与李安安的关系还算不错,而李安安也没有心思防备。

现如今的罗莉,被绑在了家族祠堂里面,被罗家的人一阵毒打,随后说送到李家去,给李家一个交代。

但事实上,在李安安被绑案还没有一个结果之前,李家人即便心里再怨恨,也没有办法对一个毫不知情的小姑娘动手。

罗莉应该真的是被自己的兄长给利用了,所以就算是李安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李家也没办法。

总不能将她给杀了吧?

打一顿?

罗家人精明得很,事先就将那小姑娘给打伤了,他们下手,有轻有重,看上去惨不忍睹,但实际上伤到要害的地方基本没有。

这做派,李安安身后的李家就算是有百般怨恨,也发泄不出来。

至于罗华那王八蛋,已经跟着夜复会的人走了。

……

我在旁边听着事情的经过,许久都没有说话,一直到最后的时候,我方才问了一个问题:“罗华出生武当名门,而且前途大好,本身又是修行者,名门正道的人类,为什么会跟着都是夜行者的夜复会走呢?”

听到我的话,梅姑抬起头来,看着我,好一会儿之后,她方才缓缓说道:“年轻人,你懂爱情么?”

呃?

听到这问话,我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要说我懂,她会不会认为我浪荡花心?我要说我不懂,她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儿装?

老太太,请说出你的故事……

沉默几秒钟,我说道:“您的意思,是他因爱生恨?”

梅姑说道:“看来你还不算太傻,很明显,那帮人跟罗华那小畜生承诺了,这件事情办完,会将安安交给他,而罗华对安安一向都有觊觎之心,求而不得,这是他唯一能够拥有安安的机会,所以就算是万丈深渊,他都会往里面跳下去,懂了么?”

我听到她平静地说着这件事情,越发能够感受得到她心底里的顾忌和忧伤,想了想,说道:“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交换,对方未必会愿意将安安给交出来,对吧?”

杜传文插嘴说道:“对,他们肯定是会出幺蛾子的,夜复会的信用一向都很低,所以才需要你来帮忙。”

梅姑也说道:“我不确定罗华那小子是不是能够左右夜复会的决定,但你得小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拱手说道:“前辈,我一定拼尽全力,都要将安安给安全带回来。”

梅姑说道:“不仅如此,你还得将真武剑给带回来。”

啊?

听到这话儿,我不由得一愣,而梅姑却理所当然地说道:“没人知道,夜复会为什么要集齐这七把法器,但他们既然这么执着,肯定是有缘由的,如果真的让他们得逞,说不定会有巨大的阴谋出现,所以这真武剑,也一定不能丢。”

我忍不住苦笑,说这两件事情,孰轻孰重,您总得给一个优先级啊?

就像你在产房外面,护士过来问你,说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时候,你总不能说两个都保吧?

废话,如果两个都能保的话,人家又何必过来问你?

这是一个单项选择题。

然而在梅姑这儿,她却瞪了我一眼,强行将单项选择,变成了多项选择:“没有商量的,无论是安安,还是真武剑,都非常重要,你必须都带回来。”

我瞧见她说得如此坚定,顿时就是一阵郁闷,有点儿想要撂挑子。

然而这个时候,我瞧见杜传文在梅姑身后对口型:“丈母娘……”

他这一句话,说得我对抗的力气全部都消散了去。

唉……

作孽啊。

我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而梅姑与我沟通完毕之后,也离开了。

她需要去与接头的人沟通,询问我过去参与交换,对方的态度,看能不能同意。

所以我得等。

杜传文也跟着出去相送。

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农家小院里,周围是一个小山村,这附近的许多人家,与武当关系其实都很密切,有的给山上供应蔬菜粮食,有的家人也在武当山上清修,所以算得上是武当的别院之一。

我在院子里耐心等待着,没多一会儿,杜传文赶了回来。

他对我说道:“回去的路上,梅姑对你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跟我夸了你两句,说你这人温良恭俭让,算得上是谦谦君子。”

我忍不住笑了,说你就别安慰我了,“温良恭俭让”这话儿,怎么听都不像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杜传文也忍不住笑了,说你跟她见第一次面,反倒是挺了解她的。

我摇了摇头,怎么都想不出来,李安安这般乖巧明理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师父呢?

杜传文告诉我,说在游侠联盟里面,梅姑一直都是特立独行的存在,不过她的修为着实厉害,而且嫉恶如仇,所以还算是比较受大家认可的。

如此聊着,大概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夜复会那边回话了,说可以。

对方知道来交易的人是我之后,不但不慌,而且立刻同意下来,并且告诉这边,夜里十二点,在清风岭交易。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以下是今天的内容**********************

第十章 论利弊

那边回复得如此之快,仿佛早就等着我一样。

接到了梅姑派人过来的通知,我沉默了许久,感觉这一次的事情恐怕是凶多吉少,毕竟在胡车的眼中,这世上的亿万万人之中,我是最重要的一个——当然他这般的重视,不是来源于爱,也不是来源于恨,而是一种天然的威胁。

或者说,我们两人之间的对抗,仿佛已经写进了我们的血脉基因之中。

这才是宿敌的真正含义。

我这一次过去,等待我的,可能未必只有胡车和计蒙,说不定牛魔王也驾到了,而如果噬心魔也过来,我都不会太过于意外。

我能够深刻感受到胡车的杀意,所以他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我都不会意外。

那么我们这边的准备呢?

当我问及杜传文的时候,他告诉我,说整个武当山,都会作为我的后盾。

他让我放心,而我则问道:“整个武当山也曾经是李安安的后盾,但最终她却被自己人给出卖,强掳而走。”

杜传文听出了我话语里面的不满,问我道:“你害怕了?”

我摇头,说我若是害怕了,就不会过来。我只是不想被你们当作傻子,什么都蒙在鼓里——你应该知道我和胡车的恩怨,那家伙如果选择对我动手的话,绝对不会吝啬手头的力量,一定会下死手的,如果你们只是在外围保护的话,别说将安安救回来,就连我,恐怕也会被那帮家伙给弄死。

杜传文说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害怕了。”

我有点儿恼了,说我说了,死我不怕,但是你们到底有什么布置,就不能提前跟我沟通么?

杜传文瞧见我如此坚持,长长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将手一挥,一大团的光芒浮现,我消失在了那农家小院的房间里面,而是来到了另外一个雾蒙蒙的空间。

这个地方,与我第一次瞧见杜传文的那里,是一模一样的。

时间与空间的间隙。

将我带到了这里,杜传文对我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那么重视六耳猕猴么?”

我点头,说知道,这家伙论实力,并不是最强的,但他的神通是“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所以会清楚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你们,却是一个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组织,一旦进入了他的视线之中,你们所为之珍重的一切,在他的眼里,也就没有了秘密可言。

杜传文点头,说对,为了应对噬心魔,游侠联盟筹备了六十年,我这一生为之奋斗的意义,就在于此事。如果我们的计划被六耳猕猴给勘破,并且透露给了噬心魔的话,我们奋斗的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

我说既然如此,那么你们为什么还要搀和进这件事情来呢?

杜传文说道:“这是梅姑的强烈要求,她说如果我们不救她徒弟的话,她就自己行动,而我们的计划里,她是重要的一环,她若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将会前功尽弃。”

我说也就是说,梅姑不能有事,所以我成了最终的牺牲品,对吧?

杜传文说你一定要这么说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关键的一点,在于你已经进入了胡车的视野,所以如果我们将这一次的计划告知于你的话,他很有可能就知道——我们不敢冒险……

我说我现在退出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杜传文一愣,有些惊讶地说道:“你要退出?”

我点头,说当然,你们既然把我当作外人,那么我肯定会退出啊,这是毫无疑问的——别打算用什么说辞,来道德绑架我,事实上,你们所作的许多事情,我一直都不赞同,也没有归属感。

杜传文盯着我,脸色渐渐变冷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王朝安的事情,对吧?”

此前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保持着默契,而这会儿既然撕破了脸皮,我也没有再应付,而是直接将整个心结公之于众:“对的,不但是王朝安,田英男这件事情,我也看在眼里——在你们眼中,世人只分作两种,一种是有用的,一种是没有用的,而你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会管什么善恶对错,这才是我最不能容忍的。我第一次听说‘游侠联盟’这四个字,是在98年的时候,马一岙跟我说起这个组织的时候,脸上都带着光,满是骄傲……”

我盯着杜传文,平静地说道:“我记忆最深的两件事情,第一就是在庐山,我们面对强敌,束手无策,于是马一岙带我去见一个叫做谭云峰的老师傅,只一句话,人家扛着扁担就跟我们走了;还有一次,在南方,马一岙打着游侠联盟的名头去招人对抗黄泉引,许多年轻人不顾家里的反对,也跟着过来,我那个时候,对于游侠联盟最大的印象,就是一个字——侠!”

杜传文冷哼一声,说道:“侠?侠以武犯禁,匹夫之勇也。”

我点头,说对,你们现在,个个都是朝堂之上的大佬,看的视野更广了,也更懂得权谋,但在我的眼中,你们九个人的小团体,就只是九人团,而不是游侠联盟。

杜传文说道:“我们不是?你是?”

我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来组建新的游侠联盟。

杜传文嘲讽地说道:“呵呵,你可别忘记了,游侠联盟最大的主张,就是降妖除魔,而你,是个妖。”

两人争锋相对,而当他说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我没有再与他争吵。

我与他对视着,好一会儿,我突然笑了。

他也笑了,说道:“你知道么,你刚才就像一个孩子一样。”

我说是么?对的,我之前的确是有一点儿天真了,其实你们没错,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既然咱们不谈理想,那就聊一聊现实吧。

杜传文问道:“你想怎么谈?”

我说道:“咱们也别谈其他的,就聊一下叵木之事——这东西,先前落在了邹国栋手中,而邹国栋在昆仑出事之后,宣称这玩意遗失在了那里,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哄小孩的托辞而已。那东西应该还在他手里,又或者说,在他投靠的叶傅国手中,而叶傅国是通天教主的徒弟,我不信他不清楚此事……”

杜传文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然后说道:“继续。”

我说想要我卖命,这个没问题,叵木是让我冲破五重关,打破诅咒的关键,我要那东西,答应了,这一次我就算是去死,也毫无怨言。

杜传文眯眼打量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这样漫天要价,很不地道。”

我微笑,说这是你教的,不是么?

杜传文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其实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询问。”

我说好,现在离夜里十二点,还有小半天,我可以等结果。

杜传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说可以。

随后,他挥手,带着我从那空间之中撤出,紧接着他离开了这个农家小院子。

我在他离开之后,没多久也跟着出来了,然后坐在院子外的一棵大榕树下,然后眺望远方。

我心里很清楚,在我刚才将事情给挑明之后,我其实已经跟游侠联盟之间,产生了不可弥补的裂痕,而这个裂痕会一直存在下去,我也将难以获得他们的信任。

以前我并不知晓,但现在却能够看得到,这九人团到底代表着什么。

他们的权势,是非常强大的,甚至可以改变许多人的人生。

如果能够成为这九人团之一,我将会获得巨大的权力。

在此之前,我其实有考虑过这样做。

所以我才会与马一岙在楼梯间迅速商量完毕,然后演了一出戏来,准备打入游侠联盟的内部,借助他们的力量迅速成长。

然而我和马一岙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把他们想得太过于简单。

事实上,在这帮人的眼里,我们所有的成就,都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我并没有被接纳,所以心底里,一直是存在着怨气的。

我不想被利用。

所以才会在刚才,没有忍住,直接爆发了出来。

杜传文也没有跟我太多的解释,而是选择了利益交换。

我等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杜传文和梅姑联袂而至,两人来到我面前,梅姑的脸比先前更黑了,瞧见我之后,便满脸愤怒地说道:“老杜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看向了杜传文,他并没有说什么,我便拱手,说道:“何事?”

梅姑说道:“你不肯去救安安。”

我摇头,说不是不肯,而是想要坦诚相待,而如果你们不愿意坦诚相待的话,那便不要卡着我的命脉。

梅姑听到,不再发言,脸色越发冷淡。

而杜传文这时才说道:“我跟京城联系了,老孙问过了小叶,小叶说东西在他手中,但是想要,除了这件事情之外,还需要你答应另外一件事情。”

我说什么?

杜传文说道:“日后与噬心魔交战,需要你站出来。”

我点头,说好。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十一章 故人


与噬心魔争锋,这事儿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在我的心底里埋下了一个引子。

这里面包含了最初的个人仇怨,以及后面的所见所闻,以及我对于噬心魔残暴、丧心病狂和令人发指的诸多行为,打心底里的不认同,再到后来朱雀跟我反复的游说,使得这个理念,已经成为了我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所以当对方提出这么一个要求来的时候,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一口应下。

瞧见我这般爽利,杜传文反倒是愣了一下,随后他跟我确认道:“我有听清楚我在说些什么吗?”

我冷冷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想让你知道,消灭噬心魔,并不只是你们九人团的理想,也是我不可避免的责任,从我踏入这个行当以来,我就有了这个觉悟——这天下,不是你们九人的天下,而是亿万生灵的天下。”

我说得严肃,然而一直板着脸、仿佛别人欠她一大笔钱的梅姑,这个时候却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她的脸色,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随后,她忍不住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跟我们谈条件?”

我不知道杜传文私下里是怎么跟她沟通的,不得不再次解释了一遍,随后说道:“如果游侠联盟对于合作者是真心的,就不会在叵木这件事情上面卡住我,而既然你们不把我当做朋友来对待,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傻乎乎地帮你们卖命——这是原则问题,与勇气无关。”

梅姑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杜传文,说老孙真的这么做了?

杜传文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得回去跟他沟通……”

梅姑的脾气是真的冲,听到杜传文的解释,顿时就恼了,大声骂道:“老孙还是那个德性,狗改不了吃屎!我跟你说,老娘就是受不了他那点小肚鸡肠的狗屁倒灶,才隐居下来的,没想到十年过去,他还是那个样子……”

她一顿臭骂,不但杜传文尴尬无比,就连我在旁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位老阿姨,还真的是个火药桶,一点即燃。

不过她骂归骂,但对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瞪了我一眼,说道:“你也别高兴,你知道我为了推荐你进游侠联盟,花了多少口舌和人情么?结果你现在来这么一手,弄得没有人再愿意为你说话,你呀你……”

听到她的话语,我有点儿意外。

先前的时候,我一直觉得这位梅姑对我的态度很恶劣,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她作为推荐人,将我给纳入九人团的后备人选。

而且她对我的这态度,却是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当然,意外归意外,既然大家将态度和立场摆清楚了,就没有再纠结的必要。

游侠联盟既然答应了我,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进入了正题。

为了防止意外,杜传文带着我们进入了那一片满是雾气的空间,对于他的这神奇手段,我是挺佩服的,但是大家闹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去询问什么。

在这里,梅姑掏出了一个木盒来,递给了我,说道:“剑在这里,你看一眼。”

我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的,的确是真武剑。

我之前瞧见过,所以能够确定,不过梅姑还是让我将剑鞘弄开,瞧了一眼。

确定之后,我将木盒子给收了起来。

这两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瞧见我的八卦袋,也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梅姑在我确定了真武剑之后,对我说道:“今天夜里十二点钟,在清风岭的东边山头上面,有一个草亭子,对方约定在那里跟我们见面,对方只来一人,我们也只去一人,方圆五里之内,不会有别人。到时候你交剑,他们交人——听明白没有?”

我点头,说听是听明白了,但想不明白。

梅姑问:“什么意思?”

我说一手交剑,一手交人,这个很正常,但问题在于,他们如何保证自己的信誉,只去一人呢?若是有埋伏的话,那怎么办?

杜传文说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我可以跟你保证,到时候清风岭上,只会有你、六耳和安安三人。”

我瞧见他故作神秘,但模样淡定,显然是很有把握,于是不再询问此事,若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来:“你们的要求,是人也需要救回来,剑也需要保住,这个怎么办到?”

梅姑说道:“这个就得看你了,你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的话,我们要你何用?”

我听到这般不负责的话语,顿时就有些头大。

而这个时候,杜传文则说道:“你到时候尽量保护住安安周全,然后拖住六耳即可。”

说罢,他看向了梅姑,而梅姑则从怀里摸出了一串珠子来。

这珠子却是黄澄澄的琥珀,每一颗都有大拇指头那般的大小,圆溜溜的,里面还仿佛蕴含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力量和古怪符文。

梅姑将这琥珀珠串递给了我,说道:“这是武当秘宝太皇珠,总共十二颗,里面蕴含了强大的力量,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捏碎一颗,便能够帮你挡住一次致命的攻击——这个你拿着,换到人之后,交给安安,护住她的周全,知道么?”

我瞧见她一脸舍不得的模样,便知晓此物的珍贵,点了点头,说道:“我会的。”

梅姑关心李安安,忍不住说道:“你一定要护住她,要不然我定饶不了你,知道么?”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您大可不必如此担忧,我能够做的保证也不多,只能告诉你,就算是我死了,也会让她活下来的。”

我没有太多花言巧语,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梅姑深深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再多叮嘱。

杜传文对我语焉不详,显然是不想让我知道太多。

对于这件事情,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不过既然他们已经答应会将叵木给我,我也没有对这事儿计较太多,捏着鼻子就认了。

我们又聊了后面的一些细节,随后就离开了。

杜传文和梅姑还有事情要商量,所以就提前离开了,不过他们安排了人给我送了一顿饭过来,让我吃饱了上路。

饭是新打下来的蒸米,菜有四个,都是家常豆腐、农家小炒肉之类的家常小菜,我却吃得很香。

事情往坏了的方向去想,如果敌人真的重重算计,倾尽全力了的话,这可能是我最后的一顿了。

所以我将饭菜全部都吃完了,汤汁都泡了饭吃掉。

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我推开院门,然后朝着清风岭走去。

从这儿到清风岭,不急不慢地走,正好两个钟头。

门口安排得有武当的人看守,瞧见我出门之后,朝着我点了点头,随后前去汇报。

我不理睬这些人,在黑夜的掩护下,高一脚底一脚地往山上走去。

我先前的时候,来过武当这边,对于这一片的地形还算是熟悉,所以也知晓清风岭到底怎么走。

一路上山路崎岖,有的地方还有石板相砌,再不济还有山道可走,而到了后面人迹罕至的地方,那路完全都不成模样,完全是山民打猎或者采药时踩出来的小径,有的甚至还有野生动物的粪便。

这种地方白天走都无比艰难,夜里更是难行。

不过我并没有在意,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行。

终于,月上中天,我来到了清风岭的东边山头上。

月色下,我瞧见了那个小亭子。

我缓步而上,当我快要靠近的时候,瞧见亭子里面坐着一个人,那人拎着一瓶酒,正在对月独饮,显得十分潇洒惬意。

我不用仔细辨认,也瞧出了此人,正是胡车。

容貌大变之后的胡车。

瞧见这位宿敌,我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无比平静,不急不缓地走了上来,然后走进了亭子里。

胡车将酒瓶放下,转过身来,打量着我。

我也打量着他。

两人对视。

良久之后,他居然冲着我笑了笑,然后说道:“好久不见。”

我点头,说彼此。

随后,我打量了一下周遭,问道:“人呢?”

胡车却说道:“十二点没到,咱们先不谈交易,叙叙旧,如何?”

我却没有跟他周旋,冷冷说道:“叙旧?我们很熟么?”

胡车有些遗憾,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以为我们有很多可以聊的东西,但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唉,你知道么?你刚才上来的时候,让我恍惚间,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夜晚,你和那个叫做马一岙的家伙,还有那个谁来着,到了我家,而我父母,刚刚被人给杀了……”

时光如流水,匆匆而过。

当初的麻风少年,现如今却成为了许多人最为忌惮的人物。

白马过隙。

我没有他的感慨,而是重新问了一句:“人呢?”

梅姑说这个时候的清风岭上,只有三人,而现如今我与胡车都在亭子里了,李安安又在哪儿呢?

胡车有些失望,随即恢复了正常,问我:“东西带来了么?”

我拍了拍腰间,说道:“这里。”

胡车点头,拍了拍手。

随着掌声落下,在不远处,走来了两人。

前面那人,是被反绑双手的李安安,而在她身后,则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是罗华。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十二章 刺

瞧见李安安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什么,但罗华的出现,还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因为杜传文反复跟我保证过,夜里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整个清风岭上,方圆五里地,只会出现三个人,那就是我、六耳胡车和李安安。

不会再有第四人。

但现在又多了一个罗华,让我的感受十分不好。

倒不是我忌惮罗华什么,而是因为杜传文的承诺失效,从而导致整体的局面,陷入了不可控的阶段。

我眯眼打量着押解李安安的罗华,缓声说道:“我来之前,他们告诉我,十二点钟左右,整个清风岭,只会有三个人,而现在,你们违反了之前的约定——能给我一个解释么?”

胡车喝的酒,是茅台,白瓶装,看包装有一些年头了。

浓香的茅台被他随手搁在了亭子里石凳上,随后他抬起头来,淡然说道:“现在还不到十二点,对吧?而且押解人质,总是需要人手的。”

我说哦,这样么?接下来呢?

胡车转头,看向了亭子外面的李安安和罗华,然后挥了挥手,说道:“罗先生,你先离开吧。”

罗华一脸不乐意,开口说道:“这个跟我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胡车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语,呵斥道:“照我说的做,我不想跟你在这里讨论什么,滚!”

他看上去有些俊美的面容,一瞬间就变得狰狞起来,充满了威严。

罗华愣了一下,过了几秒钟,他居然没有再多反驳,而是将李安安扔下,随后转身离开。

他快步疾走,仿佛在害怕什么一样,没多一会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而李安安双手被反绑着,眼睛被蒙住,嘴巴给堵着,耳朵上面也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挡住,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盈盈而立,月光落在了她的侧脸上,将她秀美的脸型轮廓给勾勒出了。

这一刻,我发现她其实挺漂亮的。

她再没有了之前的英姿勃勃,而变得柔美、可人。

从位置上来看,她离胡车近一些,而我离得远一些,但我有把握在两秒钟之内,便冲到李安安的身边。

然而我却没有动,因为我知道胡车胆敢如此轻松惬意,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我看向了胡车,开口说道:“开始交易?”

胡车有些异样地看着我,然后说道:“你不是说需要这儿只有三个人么?离十二点,还有七八分钟,而那个姓罗的胆小鬼,可还没有下山呢……”

我说趁着这点儿时间,我们可以彼此验一下货。

胡车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地说道:“你真的不想跟我聊什么吗?事实上,我有许多的话,想要跟你说呢。”

我实在想不到,一个恨不得我立刻死去的人,居然有那么多想要倾述的话语,顿时就来了一点儿兴趣,说道:“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

胡车看着我,说道:“没有,我只是好奇,你对于自己身上背负的血脉,到底是怎么看的?”

我耸了耸肩膀,反问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胡车居然很认真地回答道:“我曾经去过一个档案馆,查到了许多关于我的前辈,也就是背负着我这六耳猕猴一脉的夜行者,他们曾经做出的努力和奋斗,但是我并没有觉得我需要跟他们一样,去背负那些责任。事实上,我现在只是想要变得更强而已,至于别的,我并没有太多的执着,对你同样如此……”

我听到他这般说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我之前听到胡车跟夜复会的那帮人所说的话,说不定我还真的信了。

他此刻的样子,其实还是挺真诚的。

我揉了揉鼻子,然后问道:“打扰一下,我其实还是挺好奇的,你对待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

听到我突然这般问起,胡车却是聪慧之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说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黄泉引与我有杀父之仇,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与他们合作,对吧?”

我笑了笑,说道:“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胡车也笑了,说道:“杀害我父母的人,最后不都被你给杀死了,不是么?我不是一个狭隘的人,只追究当事人,不会将目标扩大化的……”

我的笑容转冷,淡然说道:“你这是在自欺欺人,如果没有黄泉引,没有噬心魔,你的父母就不会死去。”

胡车却没有认同我的话,而是说道:“你知道么?其实有的时候,我挺庆幸当日的事情发生的。”

啊?

我愣了一下,有点儿没有搞懂,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车说道:“关于父母,其实我一直都挺恨他们的——既然自己得了麻风病,而且还会有遗传的危险,为什么要把我给生下来?你知道么,我从小就一直受人歧视,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见到生人,都会被人当做鬼怪,要么嘲笑,要么驱赶,倘若不是那一次的事件发生,让我有机会改变自己的人生,我很难想象,现在的自己,将会是什么样子……”

我听他振振有词地说着,脸色不由得有点儿僵。

这个男人的三观,歪得有点离谱。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交谈,感觉完全无法交流下去的样子。

胡车还在继续诉说着,我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了旁边的李安安身上去。

我能够感觉得到,李安安的身上,应该是有着某种束缚的力量,让她没有平日的活力,就连站立在那儿,都显得十分艰难。

瞧见她有些痛苦的皱着眉头,我的心里有些难受。

我耐着性子听胡车唠叨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指着李安安说道:“你们在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胡车还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啊?”

随后,他反应过来,说道:“弄了点药,没事,药效过了之后,一会儿就好——若是没有限制的话,我也不敢一个人跑过来与你交易。”

我盯着他,说道:“没有解药么?”

胡车说道:“半小时之后,药效就过了,跟普通的麻药差不多。这东西叫做四苓散,天机处也经常用的,你应该听说过。”

我说我可以跟她交流么?

胡车点头,说可以。

他站起身来,朝着李安安走了过去。

他虽然容貌大变,但个子依旧不高,而李安安的身材高挑,不穿鞋都有一米七二,胡车站在李安安的身边,显得有些“娇小玲珑”。

他走到了李安安的身边,将她的眼罩取下,又将嘴里的布条,和贴在耳朵上的一对耳环取了下来。

李安安取下了眼罩之后,立刻张目而望,然后瞧见了我,很是惊讶地问道:“侯、漠……你怎么来了?”

我笑了,说道:“听说你出了事,就赶过来了,然后被赶鸭子上架,派过来当做交换者——你没事吧?”

李安安有些焦急地说道:“你别听他们说的,快走!”

她还要说些什么,而胡车及时地将布条又塞回了李安安的嘴里去。

李安安下意识地挣扎,却挡不住胡车的力气。

我瞧见他粗暴的手段,忍不住吼道:“你不要乱来……”

胡车已经将李安安的嘴给堵上,随后又在她的身上划拉了两下,我瞧见李安安直接瘫软下去,有些心焦,而胡车却说道:“别激动,我只是用截脉法让她安静下来、不要胡乱动弹而已,等回头的时候,那劲儿散了,她也就没事了——你放心,为了交易,我们还是很有诚意的……”

我听到他的安慰话语,不管是真是假,多多少少,焦急的心情也有所缓解。

而这个时候,胡车拍了拍手,说道:“你的货验了,我可以验我的货了么?”

我点头,说当然。

说罢,我将木盒子从八卦袋中摸出了,随后将真武剑从里面取出。

那真武剑已认主李安安,所以在我的手中,忍不住地跳动挣扎,发出声响,而我却紧紧握住,将剑鞘打开,露出一抹寒光来。

胡车瞧见那剑在我的手中蜂鸣,很是满意,点头说道:“就是这个。”

我说开始交易么?

胡车点头,说好。

我缓步走出了草亭之外,来到了胡车的旁边。

我将剑放入木盒之中,走到了李安安的身边来,然后递出了木盒子去。

胡车显得很大方,没有对我的行为有太多戒备,而是伸手过来,接过了木盒子之后,往后退开,与我保持五米的距离,随后打开了木盒子。

他将剑给拿出,把剑鞘褪开,持剑在手,让剑刃反射着月光,眯眼打量。

而我则在这会儿拦在了李安安跟前,随后将她嘴里的布条取下,又摸出了一把短刃来,将她反绑双手的绳索割开。

而这个时候,我听到胡车幽幽说道:“侯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叙旧,唠叨过往么?”

我转头,问道:“什么?”

胡车叹息一声,说道:“因为,这是你我最后的一次交流了,对于你这个即将死去的宿敌,我有点儿不舍啊……”

说完,他的眼中,居然流露出几分忧伤来。

而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腰腹之中,传来了一阵灼热的剧痛。

我转身过去,瞧见李安安居然摸出了一把古怪的匕首来,刺进了我的身体里去……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十三章 算计

那把匕首是从我的后腰刺入,然后往前方划拉,几乎将我小半个腰都给割到。

按道理说,此时此刻的我,属于全神贯注,防备着任何的一点儿小变故,并不会这般容易就被暗算到,但事实却是我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胡车身上,而忽略了处于绝对劣势、仿佛完全无害的李安安。

毕竟这会儿的李安安,被胡车用那截脉术封住气血,又给捆缚双手,完全没有任何的威胁。

但是,变故却往往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发生了。

我拥有着夜行者的钢筋铁骨,一般人都难以破掉这一身防备,然而却被先前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杀机的李安安给一刀通入腹中。

匕首在肆意拉扯,那利落的手法和凶狠的劲儿,仿佛我与她并非朋友,而是杀父仇人一般。

剧痛传来的那一瞬间,我瞧见了李安安扭曲的脸,脑子在某一刻,是处于一片空白的。

我当时都懵了,想不明白李安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到底是怎么了?

想我死?

为什么?

因为得不到,所以就要毁去么?

还是她被人控制了?

又或者?

……

我的心中,有无数疑问浮现在心头,而这种疑问又转化为愤怒、质疑、惊讶、悲恸、难过……一直到最后,却是心死如灰的感觉。

然而还没有等我感受到这种死一样的孤寂,五米之外的胡车,已经握着那“嗡、嗡、嗡”不停颤动的真武剑,迎着那清冽如水的月光,朝着我的头颅斩了过来。

李安安的突然袭击,以及胡车的迎风一斩,无论是时机的配合,还是对于诸多变故的掌控,都完美到了极致。

我傻乎乎地过来,仿佛只是单纯地送剑。

然后送死。

让我觉得更加恐惧的,是胡车的这一剑斩过来时,我的思维仿佛凝固住了一样,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去避开。

仿佛着了魔。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快得我都还没有想明白李安安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死亡就已来临。

这样的情况,对方应该是演习了无数遍,要不然不可能这般熟练。

我直愣愣地看着对方的剑斩来。

我的身边,是刚刚被我释放了双手的李安安,她如同一头母狮子般,双手抓着那把匕首,拼命地往我的腹部更深处搅动而去,而在对面,胡车一剑斩来,我能够瞧见那剑锋之上的寒光,他嘴角那得意的笑容,以及双眸之中满满的嘲笑。

他在笑我,是个傻X。

大傻X。

铛!

眼看着我的额头就要冲天而起,却在我的耳边,传来了一声金铁交击的声音。

紧接着,我听到有人在我的耳边轻轻叹了一声。

唉……

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股强烈无比的气息,从我的身体里冒了出来,而与此一起出现的,是那金箍棒。

正是这突然出现、并且迅速变大的金箍棒,挡住了胡车的这一击绝杀。

随后,我猛然一脚,正好踹在了李安安的脖子上。

咔嚓。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给我踹到了十几米的树木上去。

呼……

我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抓着那金箍棒,左手则冒出了一大团的火焰来,随后我将那火焰往下一拍,全部都灼烧在了我腰腹处的伤口上去。

这火焰与伤口处的血肉接触,顿时就有一大股的肉香浮现,紧接着肉香化作了焦臭味。

喷溅着血液的伤口止住了。

我紧紧抓着金箍棒,然后抬起头来,冲着举剑斩来的胡车咧嘴一笑,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失望啊?”

瞧见我在这一瞬之间,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反馈,胡车却不慌不忙,而且还很开心,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来,对我说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才会难过——能够配得上‘齐天大圣’的男人,我一生的宿敌,倘若就这般简单挂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

我在那一刻,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一边笑,一边说道:“来,干我,干我,我可跳可痒痒了,就求人赐我一死呢……”

胡车倾尽全力在那真武剑上,企图用巨大的力量将我压制。

他的力量,却是来自于霸下妖元。

他死死下压,然后说道:“你不是侯漠,你……是谁?”

我笑了,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说道:“大家好,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的妖怪界型男孙行者,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而性.感,今天又来给大家表演兄弟阋墙的戏码了——请大家做好身子,扶好扶手,嘿嘿,大家是知道我的凶残的,那家伙一发威,方圆十里,不留母狗,何止是残忍,简直是残忍……”

我这一通天花乱坠的话语,说得胡车一脸漆黑。

他忍不住骂道:“神经病!”

我哈哈大笑,然后说道:“你说对了,自从我得了精神病之后,就感觉自己越来越精神来……”

铛!

说话间,两人又一次地出手,那真武剑与我的金箍棒陡然相撞到了一起,发出了巨大的金铁撞击之声。

而这一次的结果,是胡车连着向后退了七八步,而我只是抖了抖手中的金箍棒。

那棒子灼热通红,散发着巨大的威能来。

而我此时此刻,也是口鼻冒烟,焕发出了极为炙热的温度来。

而胸腹处的伤口虽然狰狞可怖,但却停止了流血。

在那一刻,“我”的思维仿佛陷入了凝滞,又仿佛处于一种随时都要跳跃起飞的状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张狂与热血。

无数的话语都在我的脑海里盘旋跳跃,让我变得不再是我自己。

我仿佛另外一个人。

杀!

我陡然向前一跃,金箍棒如影随形,冲向了胡车,而他被我的状态给吓到了,连续向后退去,差不多退到了那草亭旁边的时候,却是将那真武剑倏然一收,也不知道藏到了哪里,随后他居然也摸出了一根与我一模一样的棒子来。

这根棒子与金箍棒一般模样,就连最前面那根圆环,也是毫无差别的。

他手中的那根,如同我手中的这根。

而与此同时,他的脸也开始渐渐地有了变化,无数的黑黄色毛发从皮下组织中冒出,向外面蓬勃生长,而他整个人,也如同一个猴子那般的模样。

但让我有些意外的,是他已经没有再像最开始那巨大猿猴的模样,而是如同此刻的身高。

除了变成了一个猴脸,再无任何改变。

而让我为之惊讶的,是他的这张猴脸,与我身上浮现出来的那个毛脸和尚,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一样的金箍棒,一样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双方的情绪和态度——他对我,是杀气腾腾,是欲杀之而后快的那种强烈情绪,但我却不一样。

我就好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先前所有的愤怒、质疑、惊讶和悲伤都如同潮水一样退去了。

唯一留下来的,是兴奋。

就像是喝嗨了的那种感觉,就是那种想要拉着人一起,来一场尬舞,跳一曲《社会摇》。

嘿,大家一起来,跟我一起唱:“去你个山更险来水更恶。难也遇过,苦也吃过,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

“疯狗!”

铛、铛、铛……

我宛如打了鸡血一样,不停的攻击,而胡车也是毫不客气,寸步不让,我那一棒子砸垮了草亭,而他一棒子过来,将我给直接挑飞在了空中去。

两人的棍子不断碰撞、舞动,铛铛铛的声音宛如打铁铺子,火花四溅之下,我的头顶在冒烟。

我整个人都打嗨了,发挥出了我自己都难以想象得到的战斗力。

好几次,那棒子挥出去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惊讶。

这尼玛,好强。

近乎于道。

然而我这边发挥了百分之三百的战斗力,而对方也是遇强则强,在与我的激斗之中,展现出了强大的棒法来。

不但如此,他的那一招一式,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等到了后来,我稍微恢复了一点儿理智的时候,终于瞧明白了。

卧槽,对方的这手段,不就是九路翻云么?

不管是棒法,还是讲究,又或者意境,都是那么的相像。

仿佛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一般。

我斗到最后,整个人都浸入到了一种极致的状态之中去,腾空而起,随后将金箍棒留在了半空之中,我的双手,朝着下方猛然一砸。

无棍。

我冲向对方的时候,身上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身影来,接过了那变得巨大的金箍棒,也朝着下方砸去。

轰……

一声巨响,整个空间为之一震,烟尘弥漫之中,我感觉到了对方气息的衰落,不由得得意起来:“谢谢大家,我孙行者又一次地维护了世界和平!”

话音刚落,一道恐怖的气劲,朝着我的胸口冲来。

那速度快到了极致。

咚!

我给那玩意给直接砸飞了去,整个身体都是一阵晃荡,就像少了无数零件的破车。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霸下的气息。

对方祭出了杀招来。

而我却过于疏忽,没有了防备,最终中招了。

我从空中跌落,随后看到那猴子拖着棍子,朝着我箭步冲来,想要爬起来,却感觉有心无力,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有人怒声吼道:“妖猴,休得放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十四章 总有人

我先前全程高能,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一直到被那霸下妖元给击中胸口,全身疲惫倒地的一瞬间,方才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又重新回到了本体来。

那霸下妖元偷袭,击溃的并不只是我的身体,而是我整个人那种发疯的状态。

击溃的,是那毛脸和尚的意识掌控。

而此刻的我全身无力,仿佛身体被掏空,却是神经病发作完毕,吃完了镇定剂的状态。

贤者模式。

但这会儿的我,却是没有了战斗力。

眼看着就要被胡车像打小妖怪一样,被一棒子打死,我的心差点儿就要提到嗓子眼里去了,但是不知道是那毛脸和尚算计好了,还是事情就有这么凑巧,援兵磨磨蹭蹭,拖拖拉拉,最后终于抵达了。

唰!

却见最先出现在我眼前的,居然是杜传文。

这个老头子平日里表现得高深莫测,但给我的感觉,却是一个和蔼的、慈祥的老头儿。

更多的时候,他是一个和事佬的存在。

然而此刻的他,却显得格外犀利,宛如天神降世一般,从天而降之后,双脚落地的一瞬间,整个空间都在腾挪转移。

我们所处的清风岭,周遭景色都在移动,发生着变化。

雾气在一瞬间,充斥了我所有的视野。

而与杜传文一同出现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人最耀眼的,却并非是她本身,而是手中的剑。

白衣胜雪,天外飞仙。

一剑西来。

铛!

那一剑仿佛充斥了整个世间,最终落到了胡车的眼前,眼看着就要将此子给刺穿了去,却不料胡车却依旧毫不畏惧,颇有大将之风地将手中金箍棒猛然一摇,朝着对面猛然砸去。

他气势汹汹,却不料对方手中的剑,实在是太过于犀利。

他这一棒子砸下去,不但没有能够奏效,反而将自己给直接砸飞了去。

胡车腾空而起的一瞬间,又有一人到来。

那人却是杜传文口中与马一岙有远房亲戚关系的马三爷。

他不知道从哪儿陡然出现,随后手中一根尉迟恭样式的铁鞭,那铁鞭一节一节,每一节都如同一层宝塔,如此九层宝塔在手,行走如风,对着胡车就是一阵爆锤。

胡车先是被束缚于此处空间,紧接着又被梅姑以天外飞仙的剑势破开锐气,随着那马三爷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有点儿手忙脚乱。

毕竟这三人,都是当世之间修行者中顶尖一级的存在。

别看他这样狼狈,倘若是换成别人,估计早就败下阵来了。

然而胡车在经过与我的高强度战斗之后,居然还能够保持超强的专注度,与这马三爷一阵激斗,虽然没有占得上风,但也是有进有退,没有给对方丝毫碾压的机会。

不过在这个时候,那马三爷突然间厉喝了一声,随后将左手,往额头上面抹了一下。

他的额头之上,居然浮现出了第三只眼睛来。

在瞧见那只眼睛,并且它还冒出金光来的一瞬间,我脑海里突然间冒出了一句俚语来:“不给你点厉害,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我滴妈呀,这人居然还真的长着第三只眼?

我记得九人团里,除了通天教主孙传方之外,其余人可都是人。

这家伙,估计跟马一岙那“人中龙凤金蝉子”一样,都是特殊的血脉。

原先的马三爷挥舞铁鞭,给人感觉好像是厮杀战阵的猛将尉迟敬德,然而当他的额头之上冒出金光来的时候,我却感觉这个人,好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二郎显圣真君似的,显得威风凛凛。

他手中那九层宝塔的铁鞭也越发增长,从威势上,已经完全盖住了胡车的劲头。

面对着敌人的咄咄逼人,胡车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没过一会儿,他挨了两鞭子,又给梅姑从旁边犀利杀出,刺了左臂一剑。

这一次的重创,仿佛是事情的转折点。

为了让自己能够坚持住,胡车将自己的状态催动,化作了一头三米高的巨大黑猿猴,随后手中的金箍棒也有了变化,变作两丈,挥舞起来,飞沙走石,所向披靡无敌手。

这种纯粹凭借着身体优势的手段,对付寻常人并无大碍,但是面对着三位年老成精的游侠联盟九人团成员,却到底还是差了一些。

很快,梅姑手中的剑,又一次地出击得手。

她将胡车的右腿划拉出了一大块的血肉来。

胡车原本极力拼杀,想要冲出杜传文的空间束缚,将那浓雾打散了去,事实上,他都已经快要成功了的,但最终还是被这一剑给斩得有些伤,一个踉跄,却是直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跟头。

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额头上面长着一颗眼球的马三爷又挥鞭而至。

他这种状态,就算是前面有千军万马,都踏平而去。

更何况面前还是只有一个胡车?

胡车举棍相迎,战了几个回合,最终不敌,半跪在地,然后咬着牙,硬是与敌拼斗,这时梅姑腾空而起,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法,居然遮天蔽日,随后手中的剑光,化作了万道星芒,将整个世界都给笼罩。

好绚烂的剑法啊。

人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剑?

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这剑法给陶醉了,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恍惚,而胡车作为被重点照顾的对象,那巨大的身躯上面,无数血洞浮现,鲜血飙射而出。

眼看着自己的头颅就要被切下,胡车将那霸下妖元给祭了出来。

这玩意可比太皇珠要强太多了,梅姑所有的剑芒,最终都被那一道虹膜给弹开了去,而马三爷疯狂的铁鞭击打,最终也还是没有能够破开胡车的防备。

那霸下妖元悬浮在胡车头顶三尺的地方,光华闪耀,化作一个圆弧,将他周身笼罩住。

胡车跪倒在地,浑身都是血,那满是毛发的身上,仿佛浸润了血液。

他已然奄奄一息,倘若不是那霸下妖元护住,只怕早就已经授首。

在瞧见这一幕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亮光,想通了许多的关节。

或许,我此时此刻的状态,其实是早在杜传文等人的预料之中。

胡车在算计我,而游侠联盟,则在算计他。

用真武剑交换人质,并不是非我不可,然而游侠联盟将我从京城西郊请过来,却并不是为了想要营救李安安,更多的,其实是在钓鱼。

用我,来布局钓胡车,这个继承了六耳猕猴血脉的男人,其实是他们计划之中最大的威胁。

是除了噬心魔最为头疼的敌人。

是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李安安也是他们故意牺牲的,所谓的,就是现在的一幕?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整个人的心都沉落到了低谷去。

我是不是把人想象的太过于黑暗了?

或许,是我想多了……

就在我觉得胡车即将死定了的时候,突然间,左前方的一大片迷雾散开了,有一大群的人从那里冲了出来。

紧接着我瞧见了计蒙,他如同一头猎豹,冲进了战圈之中,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却最终将身型逐渐缩小的胡车给扛住,然后转身就逃。

眼看着煮熟了的鸭子就要飞了,杜传文、梅姑和马三爷自然不愿,当下也是上前追击。

这三人都是当世强者,一上前,立刻风云卷涌。

然而那计蒙不知道使了什么邪法,跑得居然快速无比,而跟着他来的那一帮人,却悍不畏死地朝着三人冲来,试图阻拦。

双方再一次撞击到了一块,乱作一团。

周围的武器散去,我的意识也开始渐渐流逝了去,伤口处被我强行压制下去的疼痛,又开始朝着我全身弥漫,钻心而来。

这种痛感让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再受控制,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不知不觉间,我却是昏迷了过去。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意识却是被争吵声给唤醒的。

那争吵声并不大,而且仿佛很遥远的样子,但是我却听在了耳中:“……都怪你们,现在人丢了吧?”

“人丢了,大家都有责任,不过往好的地方想,那家伙差不多已经被我们给废了,不休养个三两年,是不可能重出江湖的,他这个时候想要使出神通,只怕就会猝死——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的目的,终于是达到了。”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的确,不过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那已经不再是我们的责任,是小叶,狗子他们的事情了……”

“他怎么办?”

“哼,还齐天大圣,火眼金睛呢,一个冒牌货都没有看出来,把自己给弄成这样,现在人也没有找到,东西还丢了……”

“话不是这么说,如果不是他冒死缠住六耳,我们也不能够成功。”

“废物就是废物,有什么好说的?”

“听你这么说,是不准备给他叵木了?”

“东西在老孙手上,给不给是他的意思,跟我无关……”

“你们这样,不太地道吧?”

“总有人,需要吃亏的,也有人需要牺牲一些。”

“唉,是的,其实我们也一样……”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十五章 侯漠离山

迷迷糊糊之间,我又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阳光从窗户里洒落进来,将尘埃照得一片飞舞,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富有活力。

我从床上缓缓地爬了起来,瞧见自己穿着一套宽松的衣服,解开之后,发现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但伤疤却着实难看。

那是因为之前的临场处理,着实有些粗糙,甚至有些凶残。

瞧见这丑陋的伤口,我不由得怀念起了马一岙在身边的感觉来。

因为有着他在,不管我受再重的伤,都会很快就好起来,并且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但是现在……

我光坐直起身子,都已经忍着巨大的疼痛,下床的话,估计是奢望了。

房间里面没有人,我打量周遭,发现并不是医院,估计是武当山的某一处院落,或者农庄之中。

我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附近都没有什么人。

我先前在迷迷糊糊之时听到那些争吵中的几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

游侠联盟很显然是准备违约,不打算给我叵木了,但奇怪的,是我却并没有太多的怨恨。

或者说,我对于这件事情,其实心里面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我躺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窗户洒落而下的阳光,看着那些毫无规律浮动的灰尘,脑子仿佛放空了一般,但其实我却一直都在回忆起我与胡车的那一战。

事实上,如果我没有被偷袭到、受了重伤的话,那一战,我其实是能够打赢的。

对于这一点,我毫不怀疑。

而即便是一上来就身受重伤,我还能够与胡车打成五五开,这其中的果断、狠厉和气势,特别是与他交战时的那种狷狂,那种不拘一格,气势猛烈,蔑俗轻规,以及睥睨一切的气势,更是让我为之回味。

尽管这里面还有许多的失误和计算不到的东西,但是对我而言,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正如胡车所说的,当时的我,并非是我。

或者说并非是“本我”,而是“超我”,是超脱了我的本性,挣脱了所有的约束,最终形成的一种状态,而那种状态之下迸发出来的恐怖战斗力,却让我回味无穷。

它,或许是另外一个人格的我,或许真的是一抹“齐天大圣”的灵——但不管是什么,那样的状态,如果我能够把握得到的话,就会拥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信心,又或者说是——强者之心。

我是一个半路出家,一直备受欺压的修行者,因为被打压的时候太多了,太早接触到这个世界上站在最顶端的那一群人,心中其实是很没自信的。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会比那些修行多年的老家伙差,而这种被我极力隐藏的小慌张,即便是在后来战胜了鲁大脚,都还存留。

又或者后来我一鸣惊人,无数人都在议论我的时候,我都会这般想。

其实我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强。

特别是上一次,我在京城西郊与平小四聊天的时候,这个与我其实算不上多熟的少年郎,用一种很崇拜的情绪看着我时,那种说不出来的小自卑、小慌张就越发膨胀起来。

我一直觉得,这是一种自我认知,是谦逊,是对自己的一种了解。

但是在与胡车交手的那一瞬间,我却有着一种信念。

不是一往无前,而是……

老子天下第一。

那种感觉,美妙极了,就仿佛那一瞬间,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无人能够拦得住我似的。

我靠在床头上好一会儿,方才尝试着下床,这过程无比艰难,还牵动到了伤口的部分,不过我却显得格外倔强,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推开门,来到了外面,发现居然是上次我与马一岙来武当山时,李安安当时安排我们住的地方,不过并不是同一间,而是另外一个院子而已。

这个地方临山而建,风景极好。

我走出了院子,来到外面的一个平地前,这儿有一颗迎客松模样的大松树,我走到了树下,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

我站在崖边,瞧见脚下云雾缭绕,远处天宽地阔,心情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阴郁。

而这个时候,一个小道士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瞧见我,表情方才放松一些,走上前来,朝着我鞠躬行礼,然后说道:“侯居士,您伤还没好,外面风大,您还是回房里休息吧?”

我摇头,笑了笑,说道:“房间里有点儿闷,在外面透口气。”

小道士瞧了我一眼,有些担心,也没有敢走,而是在旁边陪着我。

我本来想独处一会儿,想想事情,然而小道士在我身边,让我没办法沉思,于是问他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小道士毕恭毕敬地跟我说了一个日期,我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难怪我会觉得手脚如同生锈的机器一样,有些僵硬。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有些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但还是问道:“你知道,李安安回来了么?”

在交换现场袭击我的,并不是李安安,这件事情我其实已经想明白了。

有过长戟妖姬扮演神户结衣的先例,我对此并不难理解。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所以我才会关心此事,而小道士的话语也让我长松了一口气:“安安小姐已经回来了,她只是受了些惊吓,问题倒是不大,而且还来看过你两回,对你十分关心呢……”

我点了点头,知道有她师父在,李安安的安全倒也用不着我来操心。

胡车即便是有着六耳猕猴的神通,终究还是被这帮老江湖给算计了,而只要游侠联盟拼尽全力的话,李安安的安全还是能够保证的。

我没有问杜传文和其他人的消息,而是冲着小道士笑了笑,然后说道:“谢谢。”

小道士一脸崇敬地看着我,说道:“不客气,要不是您救了安安小姐,只怕她早就被贼人给害了呢,说起来,我们所有人,都得感谢你才对。”

这个小道士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还有些稚气,一双眼睛晶晶亮,像是在发光的样子。

而且他对待我的态度十分恭敬,显然并不太了解上面人的想法和态度。

我站在崖边,差不多有了一刻钟左右,然后回到了房间里来。

这会儿我差不多行过一遍气了,感觉通体舒畅,即便是腹部有些隐痛,但行动已经无碍了。

我回房,打量了一下周遭,发现我的金箍棒和八卦袋都给我摆放整齐,没有去动什么。

别的不说,游侠联盟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很客气了。

我没有想着去找杜传文讨要叵木,既然我先前听到的不是做梦,那么现在过去的话,其实是有点儿不识抬举,与其碰壁,还不如给彼此一点儿颜面,就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吧。

毕竟如果我真的厚着脸皮过去讨要,被人来一句“真武剑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且李安安也并不是我救回来的。

我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开始往外走,而这个时候,小道士居然又出现了,跑来拦我。

他一脸焦急,说道:“侯居士,可是我犯了什么错?”

我笑了,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士说道:“我……叫范小琦,道号……师父还没有给取。”

我点了点头,说道:“小范,我来了这么多天,已经很是叨扰了,现在既然已经醒了,而且行动无碍,就不再打扰了,而且我还有事情要去做呢,以后见……”

小道士拦在我前面,焦急地说道:“可是,可是我师父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我问道:“你师父是谁?”

小道士说道:“我师父是天蚕真人。”

我点头,说没事,你就告诉他我有急事,执意要走便是了。

我执意下山,而小道士拦不住,也没有再纠结,转身报信去了。

我没有去管他,缓步朝着山下走去。

如此走了许久,当我来到山脚下的时候,却听到后面有人招呼,我转过头来去,瞧见李安安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朝着山下跑来。

瞧见她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毕竟先前她拔剑来持我的那一幕,着实给了我太深的印象。

不过我终究还是没有逃。

一来对方的确是李安安没错,二来以我这样的状况,也实在是跑不了。

我站在原地,等着李安安过来。

她走到了我的跟前来,想要上前来抱我一下,却又克制住了这情绪,而是问我道:“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要走,而且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我笑了笑,说道:“有事。”

李安安盯着我,说有事也不急于这一下啊?你现在身上有伤,出门要是遇到夜复会或者黄泉引的人,岂不是直接过去送死?

我微笑,说不会这么倒霉的。

李安安凝视着我,好一会儿,突然说道:“我知道,你是不是对我师父和其他人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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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十六章 山下的一吻

我看着面前的李安安,轻轻呼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怎么脱困的?”

李安安开口说道:“其实当初交换人质的时候,我在远处看着,罗华看守着我;后来胡车被人带走之后,罗华与那帮人失散了,想要独自带着我走,被我师父养的灵犬一路跟踪,随后我师父她们将我给救了下来。”

我有点儿没有想到,说道:“你当时也在清风岭?”

李安安点头,说算是吧。

我说那个冒充你的人,是干什么的?

李安安说道:“她叫做张碗碗,是夜复会里面的一个女头目,最擅长千机百变之术。”

我点头,问:“后来呢?”

李安安说道:“她被你踹得重伤,没有办法逃离,现在被拘在武当,等回头的时候,可能要送到京城里面去。”

我问了这些,方才回答道:“我选择离开,是为了双方不尴尬——我如果留在这里的话,不光是你师父,还是其他的人,都会感觉不自在的,与其这般争执和纠结,见了面还急赤白脸地吵闹,不如大家不见,日后说不定还能够留一线情面。至于你我,都是那么熟的同学和朋友,回头再聊就是了。”

李安安摇头,说你千里迢迢跑过来救我,结果却得了一身伤,负气而走,我怎么可能平淡对待呢?

我耸了耸肩膀,说道:“不然呢?你知道我跟你师父他们谈的条件么?”

李安安点头,说我师父将我救回来之后,跟我说了许多的事情,包括她也是游侠联盟成员的事情,以及关于你和他们的事情——她是继承了民国十大家、武当剑仙李景林的空缺,而李景林是我的祖上,她告诉我,她的空缺,将由我来顶替,也就是说,日后我也将是游侠联盟的成员……

我听到,说道:“既如此,你可得好好干,不要跟他们学。”

李安安说道:“我师父这些年一直都隐居,游侠联盟的具体事宜,她其实并不是很了解,特别是关于那叵木的事情,就连杜老也并不清楚,全部都是孙老和他那个徒弟鼓捣出来的,与他们无关……”

她小心翼翼地跟我解释着,而这个说法,与我在昏迷时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些信息是吻合的。

别看梅姑表面上对我很冷,好像很不对付的样子,但我的第六感却告诉我,这是因为我和李安安的“亲密”关系,使得她本能地这样反应,但实际上,她的心却还是向着我的,暗地里还是帮我做了许多的事情。

我迷迷糊糊中听到的那些话里,梅姑全程都在帮我说好话。

这架势,有点儿像是——我自己的女婿,就我能欺负,别人想要欺负,先过老娘这一关……

所以,我对梅姑,其实是没有什么恨意的。

又或者说,当我将事情想开之后,不管是对和稀泥的杜传文,还是嫉恶如仇的马三爷,都没有太多的怨念,想来想去,估计也就是对孙传文和叶傅国的观感不佳而已。

从某个角度来讲,这几人,其实都是夹在中间的馅饼,我不想让他们为难,所以才会离开。

我将我心中真实的想法告诉了李安安,然后说道:“虽然我极不喜欢游侠联盟现如今的处事方法,但不喜欢、不认同,并不代表着我会憎恨,不管怎么说,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而在它没有蜕化成黄泉引、夜复会这样毫无底线的组织之前,我是不会代入太多个人情绪的。不过我的心中,自有我的正义、我的理念,以及我所理解的‘侠’,所以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还是保持一定的关系,会比较好相处一些。”

李安安能够感受得到我心中的失落,走上前来,看着我,然后轻轻叹了一声。

她伸手来,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有点儿柔、也有点儿凉,不像是她平日里给人的感觉那般英气,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模样,随后她将身子靠了过来。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身子有点儿僵硬。

李安安伸手与我相握,随后投入我怀中,两人相抱,她有点儿高,差不多与我平齐的样子,我与她交颈,能够闻到她头发上洗发香波的味道,以及她那如同白天鹅一样修长的玉颈,甚至都能够瞧得见上面的毫毛。

大概没有怎么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李安安的身体也有一些僵硬,她抱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我身上的气息。

我这才想起自己躺在床上几天都没有洗过澡的事实,有些尴尬地说道:“别闻,臭。”

李安安却笑了,说道:“没有啊,挺有男子气息的。”

她的话缓解了紧张的情绪,闻着李安安身上发出的少女香,我的情绪却是舒缓了许多,人也轻松了起来,抱着她,然后说道:“你这是要干嘛?准备趁我行动不便的时候,占我便宜对吧?”

李安安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我的肩膀一下,瞪了我一眼,说道:“臭兮兮的,跟个馊了的毛桃子一样,谁要占你便宜啊。”

我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说道:“那你想干嘛?”

李安安说本来想给你一个安慰奖的,瞧你这样子,好像也不是很需要的样子。

我装作很激动地样子,说道:“我需要啊,只不过,你不是练童子功的么?要是破功了的话,会不会对修为有损啊?”

啪……

李安安娇嗔着打了我屁股一下,然后瞪了我一眼,说道:“你有多久没有碰妹子了啊,咋抱一下,就有反应了?”

我弓着腰,甚至还牵扯到了伤口,咧嘴说道:“唉,夜行者嘛,难免血气甚旺,这也是我意志控制不住的,抱歉抱歉——对了,咱们还来么?我记得你们山下有小旅馆啥的……”

瞧见我猴急的模样,李安安忍不住笑了,说你这样子,人设完全崩了——我认识的侯漠,可不像你这般急色……

我也哈哈笑,伸了一个懒腰,说道:“开一下车,感觉浑身精神,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就释怀多了。”

李安安看着我,说你只是开玩笑?

我一愣,说你还准备来真的不成?咳咳,我想说啊,我腰受了伤,别指望我的技术有多强……

我说着说着,就有点儿心虚了,一来是身体真的不行,二来则是好久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我心底里打鼓,觉得自己倘若是表现不太好的话,会不会被嘲笑。

李安安盯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没事,我也没啥经验。”

我的小心脏儿扑棱扑棱地跳,左右打量了一下,说道:“真来?”

李安安恭敬地问道:“侯老师,你能教我么?”

我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什么《蜜桃成熟时》,什么《玉蒲团》之类的,全部都浮上心头来,有些结巴地说道:“能,能,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我们可以一起成长……”

就在我想入非非的时候,李安安突然问道:“如果我们成长了,那秦梨落怎么办?”

“啊?”

李安安盯着我,又问道:“那朱雀又该怎么办?”

“啊?”

我哑口无言,而李安安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这……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李安安却笑了,她又靠近了一些,小鸡嘬米一样地在我的嘴唇上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脱离了我的怀里,说道:“虽然、虽然我很喜欢你,但却不想剥夺别人的幸福,所以,能给你的安慰奖,也就只有这个了——侯漠,我不拦你了,不过我可以跟你说一句,那叵木,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去帮你争取的,因为,我不想你死在我的前面……”

她的脸很红,就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样,有一种让人为之悸动的感觉。

而此刻的李安安,也完全没有先前的落落大方,慌张地说完话,却是转身,朝着山上跑了去。

我停在原地,愣了许久,方才伸手,去触摸了一下嘴唇。

上面,隐隐还有李安安嘴唇上的余香。

说真的,这个时候的李安安,真的……很美。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我抬头,瞧见了高高的山峦,整个人已经从颓废之中挣脱了出来。

我之所以是我,我之所以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并不是为了去迎合某些人,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美,是值得我们用生命去守护的。

以前如此,以后,也一样。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十七章 皇城根下搓澡

我离开了武当山,并没有走大道,而是转身,朝着山林之中走去。

在完全恢复之前,我都得随时保持谨慎的态度,不然我很有可能会被人给拦截,阴沟里翻了船去。

我在山林中行走,傍晚的时候,来到了一片落叶林中。

这儿的植株颇多,杉树、梧桐、银杏,甚至比较难见的榉树、香果树、水青树、连香树、巴山榧树,都有瞧见。

我走到了一处满是落叶的地方,脚下一空,居然直接掉到了一个坑里去。

这坑不算高,也就一米五左右,下面满是腐烂的落叶,好在没有什么竹签之类的东西,我摔倒之后,躺在坑里,并没有急着爬出来,而是仰望头顶的天空。

此刻太阳西斜,有温暖的光芒从林间的树叶缝隙落下,洒落在了我的脸上。

在那一刻,我突然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如果我是一个山精野怪,一个天然的夜行者,那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没有任何的道德约束,完全凭借着兽性本能去活着,饿了就打猎吃,渴了就喝溪水,长成熟了,就遵循基因里面传承后代的本能,去找异性成长……

许多小孩子都喜欢看《西游记》的电视剧,我从小也是。

后来我读小学的时候,看过了《西游记》小说话本,这才知晓,妖怪是吃人的。

不光是那些找唐长老的妖怪此人,就连孙悟空,也是吃人的。

这就是兽性。

我躺在那满是落叶与陈腐积水的坑中,感受到有虫子在身边爬过的细小声音——尽管因为我身上的气息,使得这些蠹虫不会靠近,但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我却有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浮现。

事实上,我先前怀念另外一种人格的上身,也是因为它属于兽性的一种。

恣意、张狂,目无一切。

而那样的状态,才能够帮我发挥出最好的实力来。

我完全不像是需要好好休养的伤员,躺在了那污臭的土坑之中,摒弃一切的想法,将自己放空,试图找到我血脉传承之中兽性的一部分。

我尝试着即便是没有觉醒,没有显露本相,也能够把握那种兽性的状态。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下去了,月亮又上了来,它在我头顶上空浮现,一会儿被云层遮住,大地一片黑暗,一会儿又显露了出来,在林中洒下一片白色的光芒。

我没有刻意地去行运周天,但《月华录》却还是很自然地运转起来。

我感受着月亮的潮汐,在我经脉之中的涌动。

《月华录》是我修行法门的一部分,而它其实很低级,适用于大部分的夜行者,能够帮着我们调理血脉之中的力量,帮助恢复,并且能够抵消血脉中负面的印象,达到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平衡。

月光如水,照在林间,这个时候,倘若有人真的收到消息,想要在武当附近埋伏我一波的话,恐怕那算盘会落空。

因为没有人想得到,我居然会藏在这么一个鬼地方,一个人看月亮。

可惜没有小甜甜。

一夜无话,一夜亦无眠,等到次日造成的朝阳从天边升起,落在了林间,并且照耀在了我的脸上时,我才从满是腐烂落叶、泥土和死水之中的土坑里爬了出来。

我抖了抖身上的落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它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李安安下山来送我,给了我一个浅吻,甚至可以说是表明了心意,让我满是郁闷和打击的心情变得好了许多。

但她之所以那般认真地给我承诺,却说明了一点,那便是通天教主孙传方并没有打算将那叵木交给我。

又或者他没有办法说服叶傅国。

当然,后面的那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想了一晚上,差不多能够明白,叵木对他们其实并不重要,但因为对我很重要,使得它也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也就是说,他们掌握了叵木,便相当于扣住了我的命门,可以把我当做一条狗,他们指东,我不敢跑西,他们叫我撵狗,我不敢吃鸡。

想法是美好的,但他们唯独算漏了一件事情。

虽然我很像是一条狗,但我并不是狗,又或者说,我的内心之中,并不甘愿去当一条狗。

我还是有自己的骄傲。

我也有兽性。

你不给,不要紧,我可以自己去拿。

老子这一次,不吃嗟来之食。

这一次的武当山之行,我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尽管被绑架的李安安并不是我救的,但她现在已经是安全的了,而与此同时,一直算计我的六耳猕猴胡车,据说是我人生宿敌的那个家伙,机关算尽,最终却被一帮老家伙给谋算了去。

当然,除此之外,我还确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叵木,还真的在叶傅国的手中。

这个消息,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它免除了我太多的奔波和忙碌,也给我制定了一个近期的目标。

那就是拿到叵木,完成觉醒。

那个时候的我,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冲击妖王境界,获得自己的神通,而当我拥有了灵明石猴传说中的天赋“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那么就算是遇见了噬心魔,我都有与之一战的信心。

毕竟很久之前那个姓孙的行者,就是凭借着这天赋,成就了“齐天大圣”之名。

天是什么?

敢于天齐,这是怎样的自信和勇气,又是怎样的神通呢?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我离开了那个不知名的林子,而通过一夜的休养,我体内的伤势也基本上好转了。

经脉之中,也再无凝滞的感觉。

我在附近小溪里洗了一个冷水澡,甚至还在里面畅游一番,随后换了一身衣服,又就着水面,给自己划了一个妆容,乔装打扮。

之前的人皮面具,已经有了一定的辨识度,所以我没有再去用。

那个蓝胖子,很容易被人认出来。

好在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初出茅庐的候漠,许多的手段能够保证我不会被人翘楚端倪来。

两天之后,我再一次地抵达京城。

尽管有人告诫过我,说我这人的运势比较奇怪,越往北方走,就越容易受到危险,甚至有可能危急性命,但现在的我已经豁了出去,所以不会有太多的畏惧。

抵达京城之后,我没有去找任何的熟人,也没去之前的那两个落脚点,而是在朝阳十里堡附近的一个城中村落脚。

当时的京城,与后来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不一样的,城中村几乎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人流特别复杂,那样的城中村中,隐藏着大量的无证盲流、红胡子和小佛爷,三教九流,以及诸多旁门左道的人,数不胜数,可以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我来过京城几次,而且老是听马一岙跟我聊起四九城里面的诸多门道,所以倒也不算陌生。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个时候的我,特别的有胆子。

胆儿肥的我带着一身臭汗,来到了一个老京城的澡堂子里,找了一个手法特别熟练的老师傅,将我身上的泥垢给搓得干干净净。

不过我腹部那新长出来的暗红色嫩肉,还是将老师傅给吓到。

他有点儿不敢碰,我却笑了,说道:“使劲搓,你但凡把我搓得皱了眉头,立刻奉上一张老人头,给您喝茶。”

老师傅听到,顿时就来了劲儿,给我使劲地搓。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我这种脑袋掉了都不哼一声的狠角色,终究还是没有拿到那一百块钱。

瞧见钻回池子里面去的我,搓澡老师傅的脸色有点儿忧伤。

他看着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贼难受。

而我跑了没一会儿,一个大胖子下了池子,本来不算大的澡池子里,顿时就有水朝着外面荡漾而出,池面上波光粼粼。

好多人瞧见这位左青龙右白虎,大肚子上还纹了一个丰满罗刹妖女、大金链子在水面上晃荡的胖子,赶忙起身,朝着他招呼一声:“六爷,您泡哈……”

一池子的人都撤光了,就只剩下我和他。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胖子,而他也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摸了摸鼻子,说道:“阿水跟你说了吧?”

六爷嘿嘿一笑,说:“说了,水爷吩咐我了,钱也付了,东西我给您准备好了——总共两套,虽然跟西南杨家的千面人手艺有点差距,但不大,我们也专出精品,绝对保真,不好不要钱。”

我点头,说好,你做生意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六爷说那是当然,您不信,就去皇城根下挨个儿打听,我肥六爷的信誉,可是铁字招牌来着,而且您是水爷介绍过来的人,我哪敢怠慢?

我说好。

随后,我起身,从水池子里站了出来,那六爷瞧了我一眼,又望着自己的肥肚腩下面,羞愧不已。

我出了澡池子,冲了凉,刷了牙,随后去穿了衣服,出门的时候,一个小弟递给了我一个黑色袋子,说道:“六爷吩咐给您的。”

我接过来,将袋子打开,里面有两副人皮面具。

我大概捏了一下,感觉质量还可以。

我点头,摸出了两张老人头来,对他说道:“一张你留着,另外一张,给那个发际线很高的搓澡师傅。”

杨洲搓澡,着实不错。

一身晦气,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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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十八章 宇宙中心五道口

那一张老人头,除了是夸赞老师傅的搓澡手法不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封口费。

据说有些非洲人的某一处地方因为太长,可以盘在腰间。

但我的不是那里,而是尾巴。

所以师傅才会忧伤,而六爷瞧见我这模样,也会有些惊讶。

不过一般来讲,觉醒之后的夜行者都会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而申猴夜行者最常出现的,就是类似于返祖现象的尾巴,这事儿对于见多识广的京城老澡堂师傅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人家毕竟是天子脚下的老江湖,所以我也不担心会有人联系到我身上来。

江湖有的时候很小,有的时候很大。

该谨慎时谨慎,该洒脱时洒脱,这才是我最应该保持的状态。

出了门,我在澡堂子不远处的胡同口蹲了一会儿,然后摸出了上一次平小四送给了我的那一包大前门,抽出了一根来,打了一个响指,将烟点燃。

我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叶中舒展,随后缓缓吐了出来。

在那一刹那,我的心情是无比放松的。

我蹲在胡同口,连着抽了两支烟,方才站了起来,朝着前方的黑暗走去。

半小时之后,戴上了其中一幅人皮面具的我,出现在了二环内的一处四合院外,这儿外面的一大片地区正在做商业改造,有的地方弄好了,有的还在装修,显得十分热闹,然而走进胡同深处里,来到这院子外,却显得格外宁静。

我敲门,三长两短,等我准备再敲一遍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一个跟小钟黄差不多大的少年郎站在门口。

他带着黑框大眼镜,有点儿不耐烦地打量了我一眼,随后问道:“你找谁?”

我说我找羊老板。

少年打量了我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要关门。

我早有准备,伸脚过去,将门给卡住,然后很认真地说道:“我找羊老板,是马一岙介绍过来的。”

少年瞧见我阻止他关门,都准备翻脸了的,结果一听到马一岙的名字,顿时就来了兴趣,甚至有点儿激动地说道:“金蝉子?”

我点头,说对,是他。

少年没有再关门,而是看着我,问道:“你跟金蝉子认识么?”

我说对。

他又问:“那你跟齐天大圣侯漠认识么?”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算是认识吧。”

少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问道:“你能跟我说一说,侯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模棱两可地说道:“他吧,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太大的特点……”

少年顿时就不高兴了,张口说道:“普通人?你竟然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吗?鲁大脚你知不知道?看来你是不知道,那可是川西妖王呢,横行西川几十年,民怨沸腾,却没有人胆敢站出来,结果最终却败在了侯漠手中你知道么?鲁大脚出道多少年,侯漠出道多少年?另外还有上一次少林寺的武林大会,侯漠也是力克群雄,拿下了头名呢……”

我听到他越说越离谱,咳了咳,然后说道:“打断一下,头名是马一岙先生。”

少年有些激动,说你那是官方消息,我听我师父的几个江湖朋友说,当时的决赛就是侯漠和马一岙两人进行的,这哥们俩儿不想争这个,觉得没意思,所以就都放水,结果侯漠提前弄了,所以就输了,但是据现场的高手们形容,说如果真的比起来,应该是侯漠要更厉害一些……

我说也不定吧?

少年又说道:“其实不管他们两个到底谁厉害,我都无所谓。你知道吗,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把仇家给灭了满门呢,就他们两个,听说当时仇家对金蝉子的师父下了黑手,然后这两人直接闯到了仇家的大本营咸陵会馆,大开杀戒,在仇家无数高手丛中杀了个几进几出,最终将老牌妖王仇千秋都给宰了呢——我跟你讲,这仇家虽然后台极硬,但其实江湖上对他们家的评价很低的,这帮人做事也就表面漂亮,其实是很没底线的,做了不少恶事,许多人都巴不得他们死掉,所以那件事情发生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拍手称快呢……”

我瞧见一个有点儿高冷的少年郎突然一下子变成了话痨,有点儿意外。

不过我还是没忍住,打断了他:“请问,羊老板在家么?”

少年郎说请进吧,我师父在睡觉,本来是不见客的,不过你既然是金蝉子介绍过来的,我就帮你把他给叫醒来吧。

我跟着他往里走,四合院不大,但是收拾得还算不错,天井处有一个大缸子,里面居然还有几尾鱼。

少年郎将我安排在了东厢房,随后他去叫人。

我没有等多久,门开了,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你找我?”

我站起身来,抱拳说道:“对。”

山羊胡伸手,说道:“坐,坐下说话——既然是小马介绍过来的,就不用那么客气。”

我听到之后,坐了下来,而山羊胡坐在了我对面,随后吩咐徒弟去沏茶。

少年郎离开之后,山羊胡说道:“我就是西郭羊老三。”

我拱手,说久仰。

羊老板听到,忍不住耸肩笑了笑,说道:“别这么客气——你这张脸,是朝阳肥六那里弄的吧?有点儿糙啊……”

我点头,说道:“对的,不过反正是一次性的用品,没必要搞太好的。”

羊老板问我:“说罢,都想知道些什么?”

我说叶傅国,您认识么?

羊老板听到,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来,脸色一变,问道:“怎么,你想对付他?”

他一边说,一边起身,朝着我拱手说道:“这位小爷,按理说你是小马介绍过来的朋友,我能帮忙就帮忙,能打折绝对打狠折,但有的时候,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也不立危墙之下,你要打听的这位爷,有点儿太敏感了,我还想在这皇城根下多活几年,所以就帮不了您了——您请回吧,帮我给小马带一声好……”

我瞧见他一副撵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道:“羊老板,我找你打听叶傅国,一不谋财,二不害命,再说了,他这样的大人物,我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付他呢?”

羊老板问:“你不对付他,打听他干嘛?”

我说我有一样东西落在他那里了,我想拿回来,不过不会跟他碰面,只是想要悄不作声地完成就好。

羊老板瞧着我,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真的不是要做掉他?”

我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觉得我能干得掉他么?”

羊老板说道:“那可不一定,这年头深藏不露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这个姓叶的,这些年可没有少得罪人,别的地方不说,光这四九城,想他死的人,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我说他就这么遭人嫉恨?

羊老板盯着我,试图从我的眼睛里面瞧出什么来。

不过我显得十分平静,让他没有办法窥见里面的情绪,所以只有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不过。”

我说我听马一岙说您羊爷是这四九城里消息最灵通的一个,不管什么事儿,都装在你的小本本里,所以才会过来找你的——我就想知道他的住处在哪儿,以及如果他要藏东西的话,会藏在哪里,仅此而已。

羊老板说道:“要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给我发个誓。”

我说什么?

羊老板说道:“消息我会卖给你,但你得发誓,不管任何人问你,你都不能说这消息是从我这儿得来的,知道么?”

我点头,说了然。

羊老板说好吧,你留个电话号码,我问到了,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我摇头,说电话不方便,我明天这个时候,再过来找你,可以么?

羊老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好。”

我向他道谢,起身离开。

当天晚上,我睡在了一个十五人的大通铺里,周围的人什么样的来路都有,空气中散发体味、脚气和酒后呕吐物等混合的气味,还有呼噜、磨牙、梦话等各种声音。

我对于这一切,都熟视无睹,找到自己的位置,人一躺下,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白天的时候,我跟着同屋一个人去建筑工地搬砖,一干就干了一整天,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心里面却特别的舒爽。

又一个晚上,我来到了羊老板的四合院,他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阅后即焚。

我扫量了一眼,发现叶傅国此人,却是有狡兔三窟的习惯。

一处住所在五道口边上的高档小区,一处住所是由坊巷一带的别墅,而最后的一处住址……这地方就不说了,经常在新闻上看到,我估计是去不了。

我记住了具体地址和门牌号之后,将纸条交回,羊老板点燃,开口说道:“承惠十二万。”

我让他稍等,出门之后,将早已准备好的钱点出来,交给了他。

随后,我走出了胡同,摸出京城地图看了一眼,决定先去最近的五道口。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十九章 世界说大也并不大


五道口西到蓝旗营,东到京城科技大学,北到京城林业大学,南到京城城市学院,是被水木、燕大、体大、地大、北语、北林、农大、北科、矿大、石油、北航,外加上新东方学校包围起来,这儿是聚集来自100多个不同国家人民的小地球村,简直就是寸土寸金。

故而许多人都会将五道口,称之为宇宙中心。

当然,那会儿的五道口,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华,还只是外贸服装小店的聚集地,不过也有许多的酒吧冒头了,烤串摊儿也遍布得有。

走在这充满了生气的街道上,看着那些充满了活力和灵气的天子骄子们,让我忍不住地感慨起来。

曾几何时,我一生的梦想,也就是出现在这个地方,甭管是考上哪一个学校,都觉得自己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作为一个中专生,虽然含金量还算不错,但对于这些天子骄子,我的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是充满了羡慕的。

这帮人,是当今中国,最聪明的一群,他们是千军万马闯独木桥,最终来到了这里。

当然,现在的我极有自信,也不会妄自菲薄。

别人是千军万马,我却是单人一棒。

我照样来了。

在工地上干了一天活儿的我,身上冒着一股酸臭的汗味儿,走在街道上,许多穿着白裙子的小姐姐和挽着兰花指的小哥哥,瞧见我都下意识地去避开。

当然,也有人喜欢我这种男子气感,看了又看。

对于这些,我丝毫没有在意,缓步往前走。

工地上干活,累倒是不累,但就是晒,那太阳很毒,能够晒得人脱水。

有人问我了,说你摆明了晚上有事儿,为什么不找个地方休养身体,让状态保持在巅峰上,跑去工地里干啥呢?

体验生活?

对的,您答对了,我真的就是去体验生活。

我不敢让自己忘记,我是从社会底层一点一点爬起来的,老子就跟当年的陈胜吴广一样,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才能够登高一呼,大声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个时候,我能够喊得毫无挂碍。

不久之后,我来到了一处高档小区,翻墙过后,我出现在了里面,行走在黑暗之中的我,已经用气息将身上的酸臭给包裹住,随后攀爬外墙,来到了羊老板提供的地址。

我攀爬上了十三楼,从外墙爬来,翻窗而入。

这是一个大四房,很大的套间,里面的装修和布置,在当时应该是很顶级的,不过我来的时候,并没有人。

不过这儿的确是叶傅国的居所,因为我在书放里面,瞧见了一张照片。

他和一个女孩子的合影,两人在燕大门口的校招边上拍着照。

那个女孩笑得一脸灿烂,而长相有些阴沉而严肃的叶傅国,在这个时候,脸上也勉强挤出了一点儿慈祥的笑容来。

两人差这年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那女孩看上去并不像是他的妻子。

情妇?

我认真打量了一下,发现那女孩子的长相甜美秀气,而脸型的某些轮廓,跟叶傅国长得其实还挺像的。

等等……

这个女孩,我似乎是认识的。

少林大比的时候,马一岙曾经跟一个来自四九城的高官子女有过交手,那个京城大妞大大咧咧,十分豁达,而且非常爽利,与马一岙比斗过后,转身两人就去了小树林里。

我都不用仔细去问,便知晓两人是去共同成长了。

我们最早听说天机处与几个有关部门要整合在一块儿,就是听那个女孩儿说的。

而那个女孩儿,跟照片上面的这个小姑娘,似乎就是同一人。

好吧,这个世界,并不大。

我在房间里搜了一会儿,利用马一岙教过我的痕迹学知识,大概判断出来,这房子里平日里只有一个人居住,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叶傅国平日里是不会来这儿的。

那个女孩,居然就是叶傅国的女儿,我在书房里的教科书里面,找到了那个女孩的“真实”名字。

她叫做叶清秋。

很有诗意的名字,跟她那种外向的性格,完全不符。

我已经确定这叶傅国不会在这儿,但还是将主卧给大概搜索了一下,而就在我翻箱倒柜的时候,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我听到了,浑身僵直,赶忙将翻得有点儿乱的房间整理了一下,而这个时候,有人走进了屋子里来。

来人并不是只有一个,而是好几人。

不过听那脚步声,显然并不是叶傅国,所以我没有很紧张。

我将自己藏在黑暗之中,然后竖着耳朵去听。

进了屋子里来的人,一共有三个,除了叶傅国的女儿之外,还有两个让我有些意想不到的人物。

因为她们,我居然都认得。

一个是合城居的老板娘刘娜,而另外一个,居然是刘娜的律师朋友王颖。

这……

我将自己藏在了衣柜之中,有点儿懵。

这几个女人,怎么走到一块儿来了?

我将自己藏好,然后听到王颖的声音:“清秋,我们今天住在你这儿没问题么?你爸爸会不会回来啊?”

叶清秋说道:“不会,我老爹上次回来的时候,碰到我跟我前男友在客厅里啪啪啪,就再也没有来过一次,平日里想要见我,要么就叫我去老爷子那里,要么就直接来学校找我。”

几个女人一听到,顿时就笑作一团,而后我听到刘娜问道:“我听说你跟你男朋友、哦错了,前男友挺恩爱的啊,为什么突然分手了呢?”

叶清秋说道:“唉,以前觉得活儿挺好,但上次去了一趟豫南,碰到了一个人,我真的觉得他是我的命中注定,我跟他一见钟情,直接就来了几发,那是我人生之中,最美妙的时候,我前后交过了八任男朋友,没有一个人能够给我感觉到那种强烈的爱意,我在他面前毫无保留,恨不得跪下来叫爸爸……唉,回来之后,我再跟前男友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了,他骂我挺尸,老娘就直接把他给踹了……”

王颖很感兴趣,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够让我们叶女王变得这么骚浪啊?说来听听?

叶清秋却不肯说,刘娜和王颖则过来挠她,几个女人笑成一团。

她们打闹累了,便去浴室洗澡。

几个女生感情非常不错,居然凑在一块儿洗,毕竟这儿的浴缸很大,三个人躺在里面都绰绰有余,只不过……

那浴缸就在主卧这儿,装修得还挺前卫,我透过衣柜的缝隙,隔着毛玻璃,甚至都能够瞧见三具玲珑的躯体,在光线下晃荡。

这……

我耐着性子,隐藏着自己,不过听了好一会儿,方才知道这三人都是发小,大院子弟,只不过刘娜和王颖要大叶清秋一些,他们的祖辈是世交,所以彼此都十分熟悉。

而随后,我听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那便是叶傅国是个工作狂,平日里都住单位宿舍,但偶尔也会在由坊巷那边。

反正这边是基本上不会过来的。

我从一堆话语里,筛选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没有再停留的意思。

其间也有惊险,叶清秋为了帮两个闺蜜拿浴袍,差点儿跟衣柜里面的我陡然相撞。

而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在浴室里面聊得话题,特别是豪放女叶清秋,说起房中术,以及她过手的男人,种种情节,在加上浴缸里哗啦啦的水声和打闹声,弄得我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

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而且还不免恶意地想着,叶清秋若是知道马一岙与刘娜还谈过,会不会很惊讶?

等几人去了叶清秋的卧室时,我及时撤走。

因为叶清秋也是修行者,所以我显得十分小心,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而离开这小区之后,我马不停蹄地直接奔向了下一个目的地。

由坊巷的别墅。

夜里十二点左右,我抵达了叶傅国名下的别墅,在外面打量了一会儿,确定了里面并没有人之后,摸进了里面去。

这儿是叶傅国常住的地方,里面肯定有许多的布置和防备,所以我进去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而正因为我这般的小心,也确实发现了好几个机关。

这些机关,有的单纯只是报警,而有的则手段刚烈,我倘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中招,惹上大麻烦。

而正是这样的警备,让我越发充满期待。

半小时之后,我来到了一楼书房的书架旁,然后敲了敲地板。

这别墅下面,还有空间。

经过痕迹探寻,我最终找到了机关,打开之后,那书架移开,露出了一个往下的台阶来。

我从台阶走下,将机关还原,随后来到了下面的地下室,发现这儿的空间十分宽阔,除了最里面三大排竖直的保险柜之外,那中间一排一排的红木架子,以及上面摆放的诸多物件,也让我大开眼界。

这些架子差不多有三十多个,有的摆放着瓷器古董、名人字画和青铜器,而有的则是刀枪剑戟,以及诸多法器。

这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而我所要找寻的叵木,又在哪儿呢?

我心花怒放,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我听到进口处又有机关响起。

有人来了?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二十章 同行并不一定是冤家

被堵住了么?

我虽然改头换面了去,但到底还是有一点儿做贼心虚,毕竟这事儿倘若是被抓到了,还真的有点儿说不清楚。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地下室,这地方宽阔,巨大的空间里摆放着许多的红木桌子和架子,而在最深处,还有三扇保险库一样的方门,东西堆放好几处,我思量一下,觉得还是不要硬冲,于是身形一转,便藏到了东南角的一堆杂物后面去。

我这边刚刚藏好,就有人进了房间里来。

听那脚步声,应该是三人。

我收敛气息,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给控制住了,就是怕被人发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三人走进了地下室的中间来,随后我听到一人说道:“老大,没想到还真的有一个地下室啊,这些,都是叶傅国那老东西的?”

一个有些粗豪的声音响起:“嘿,小东北,老子的消息,怎么可能会有错呢?当然,一切都还得我武兄弟的手段,要不是他,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机关呢?”

前面那被唤作“小东北”的男人笑嘻嘻地说道:“我武哥可是身具墨家传承的男人,秦皇墓都开的,更何况这点儿破地方?”

那老大说道:“你可别小瞧这儿,叶傅国那家伙出身名门,手眼通天,要不是这儿是为了保密的原因,很少人知晓,防备不可能这么薄弱的,我们也是占了大便宜呢……”

另外一个人说道:“宁老大说得对,刚才我进来,检查了好几个地方,那些地方都被人解除了,要不然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宁老大问道:“解除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武兄弟说不知道,所以大家小心点……

听到这几人的对话,我原本提起来的心,又给放了下来。

原来并不是叶傅国回来了,而是他家里遭了贼。

看得出来,惦记叶傅国的人,还真的不止我一个。

这几人看上去都是寻常小角色,我并不担心什么,但也没有立刻露头,而是藏在角落里,耐心地等待着。

我不急。

这几人一边说,一边检查地下室的这一大堆东西,那小东北连连惊叹,说这个姓叶的到底有多少钱啊,瞧瞧这些,每一个看着都好像是很值钱的样子,哇,老大,这个佛像,应该是冰种翡翠吧?

宁老大说道:“咱们这次过来,需要找三样东西,一个叫做‘范学士妖元’,此物是满清开国妖师范文程修行百年凝聚而成的妖丹,据说这位范妖师截断了大明龙脉,又转到了满清气运之上去,通过龙脉养气,后来又经过扬州十日、嘉庆三屠等凶残的屠杀事件,凝聚足够的亡魂怨气,最终修成无上神通,后来他死之后,妖丹归于大清内府,几经辗转之后,听说是落到了这叶傅国的手中。”

“其次便是宇文龙虎图,此物据说是宋时金朝国师宇文虚中之作,此人乃宋人,但是却通过积功,最终坐到了金朝国师之位,然而最让人敬佩的,他居然是一个间谍,在位期间,给宋朝提供了大量的军事情报和帮助,而此人的修为也堪称通神,那宇文龙虎图里面,据说是斩杀了一条黄河凶蛟,和一头西域白虎之后,以鲜血和精气凝成,化作法器,一旦施展开来,却能唤出这等凶兽。”

“最后一种,却是薛大佬特地提出的,叫做叵木佛雕……”

那小东北赶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江湖上都传疯了,说那叵木乃上古时期的齐天木,奇兽凤凰便是落在此处,后来这玩意灭绝了,那凤凰方才停在梧桐上的——这玩意作用不大,但据说是某些妖人觉醒的药引,现如今江湖上最炙手可热的候漠,听说就欠此物,便能够度过五重劫难,成为近千年来,第一个觉醒灵明石猴血脉的大妖,对吧?”

那宁老大开口说道:“正是此物——武兄弟,架子上这些,都是虚有其表的玩意儿,东西恐怕是藏在那几个保险柜里,麻烦你帮忙打开一下,时间得快一些。”

那武兄弟很是自信,说道:“放心,包我身上。”

从我的这个角度,能够瞧见那个武兄弟的背影,那是一个瘸子,年纪差不多三十来岁,一身黑衣,蹲在那第一扇保险柜方门之前,先是检查了一下轮盘,又将耳朵贴在了密码锁上面,一点一点地调着。

而在他身后,有两个人,一个矮胖子,一个差不多有一米九的小伙子。

这两人一边瞧着武兄弟开锁,一边聊天。

小东北问道:“我听说那侯漠跟官方走得很近,按理说,像他这样给官家当狗,这叵木怎么这也会给他啊,怎么还留在这儿呢?”

宁老大笑了,说道:“事情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侯漠跟官方的关系好,但不一定跟叶傅国好啊?侯漠跟的那人,其实是叶傅国的死对头,你说他能给他好脸色么?再说了,京城几大世家,就仇家跟叶傅国走得最近,可是你知道,侯漠都做了什么?”

小东北嘿然而笑,说侯漠和金蝉子两人,直接杀到了仇家,不但斩杀了众多仇家高手,而且还将仇家家主给干掉了——我听他们说,有人参与过那一场战斗,那侯漠和金蝉子,简直就是天神下凡,所过之处,一片尸山血海,特别是侯漠手中的那根大棒子,所向披靡,无一合之将。说实话,我小东北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江湖豪杰,但真没有见过这么刚的,简直吊炸天,也正是这事儿,让我路人转粉了的。

宁老大哈哈一笑,说转你骂了隔壁,你就是一小贼。

小东北说小贼也有理想和向往啊。

两人聊天扯淡,就在这时,却听到那一人高的保险柜方门“咔嚓”一声,直接打开了,宁老大和小东北发出一声欢呼,说成了。

两人涌到了门前来,而负责开锁的武兄弟,则去鼓捣第二扇门去了。

我对那保险柜本来是有些束手无策的,此刻瞧见这儿有高手代劳,自然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耐心地在角落里等待着,准备他们将三扇保险柜的门打开之后,我在动手,收拾残局。

如此想想,还真的是完美。

不只是宁老大还是小东北,我对于第一扇保险柜门后的东西,也是充满期待,然而当两人拉开沉重的柜门,我显得很是郁闷。

那保险柜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金属空间,而里面的架子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没多久,第二扇门也打开了,里面有一堆的金银俗物。

依旧没有叵木在。

宁老大和小东北气得破口大骂,而武兄弟则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专心致志地开起了第三扇门来。

不过这第三扇门却是有些复杂,武兄弟开了许久,那门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小东北忍不住就开始催了起来,因为武兄弟花的时间,已经比前面全部的时间还要长了。

武兄弟也显得有些焦急,额头都冒了汗。

小东北还待呱噪,却被宁老大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让他闭嘴,不要说话。

就在这时,却听到“咔嚓”一声,小东北满是惊喜地说道:“开了?”

宁老大却突然转头,朝着地下室的进出口望去。

第三扇保险柜的门没开,地下室的门却开了。

没有等众人反应过来,却有一股让人极度压抑的气息,出现在了地下室之中,紧接着整个房间都在摇晃,那些原本十分稳固的架子,此刻居然不断颤抖,甚至有的东西直接从上面摔落下来。

随后,我瞧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场中。

来人居然是……

鲁妖王。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有点儿想不明白,感觉今天这儿还真的是热闹,就好像是赶庙会一样,一波一波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节目,层出不穷。

出现在场中的鲁妖王气势十足,而除了他之外,这家伙身后还有好几人。

我不敢探出身子来,而是继续藏在角落里。

那小东北瞧见来了人,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来,大喊了一声,就要往前冲去,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宁老大颇有眼色,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来。

他猛然一跃,将小东北扑倒在地,随后一边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一边跪倒,慌张地喊道:“鲁大王,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还请给条活路,饶了我们一条性命。”

鲁妖王缓步走上前来,凝视着吓得不知道该干嘛的武兄弟,淡然说道:“继续开锁,我过来,也是偷东西的,大家,只不过是同行……”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二十一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公交车上,两个贼将手伸进了一个兜里,那事儿着实就有点尴尬,有人会讲究先来后到,有人会讲究强者为尊,总之一句话,同行未必是冤家,大家讲点儿江湖规矩,事情可能就得到了解决。

但三个贼伸进一个兜里,可就没有那么多的和谐场面了。

一定会打起来。

因为当三个贼都同时选择出手的时候,那东西得有多火热,多么让人志在必得?

宁老大瞧见鲁妖王的一瞬间,直接就跪了,然而对于我来说,一个手下败将,用不着太多的紧张,唯一让我感觉有些头疼的,是在鲁妖王的面前,我恐怕是掩盖不住自己的身份了。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绝对是你的敌人。

这话儿说得没错。

自从败在了我的手中,鲁妖王估计不知道研究过我多少次,所以只要我一出手,就算是没有拿出金箍棒,也会被他给看穿去。

别说我这个有些糙的人皮面具,就算是完美的,也是如此。

不过我却非常沉得住气,一直躲在了角落,静观事态的发展。

我同样也在等待着第三扇门打开的时候。

如果里面有叵木的话,我会什么也不管,断然出手。

而这地下室里,宁老大与小东北两人都趴在了地上,尽管小东北不情不愿,但是他的身子被宁老大死死压着,从自己老大那颤抖的身体和状态来看,小东北也知晓了面前来的这帮人,到底有多难缠。

故而这两人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妄动。

最后一个墨家出身的武兄弟,他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开锁的兴致,如果可以的话,他几乎就要转身离开了。

但是在鲁妖王的注视下,不得不蹲了回去,将半张脸贴在了铁门上面,然后一点一点地去调。

鲁妖王缓步走到了宁老大的跟前来,目光却落到了那一排一排的木架子之上去。

他打量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们有什么收获,交出来吧。”

宁老大一脸无奈地将藏在衣服各兜里面的东西给拿了出来,有翡翠钻石,也有铜钱剑之类的法器,都是体积小、好携带的玩意儿。

鲁妖王瞧了一眼,冷哼一声,说两个保险柜都打开了,就这点儿唬人的玩意儿?

宁老大赶忙磕头,说鲁大王,真的没有了,真的,都在这儿呢。

他又赶紧去将小东北身上的东西给掏出来,一边讨好地笑, 一边往外面掏东西,表现出了极强的求生欲。

直到最后,两人浑身空空,啥都没有了。

而摆在他们面前的,这都是一堆金银珠宝之类的俗物,看上去像是法器的也有,但都是一些低档货色。

鲁妖王眯着眼睛,缓缓说道:“都说叶傅国是个收藏家,内库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宝贝,都流到了他手中去,这儿是他的巢穴,你现在告诉我,就只有这些破烂玩意……你这是耍我呢,还是侮辱我的智商?”

宁老大很是无奈,说道:“大佬,我们来这儿,就只有这些,您要不相信,我把衣服都脱光了,给您看,你说如何?”

鲁妖王瞧见他这般说话,忍不住笑了,说你个龟儿子,我信了你还不行么?格老子的,你脱光了,除了辣眼睛,还能干嘛呢?

说着话,那个一直都在听锁的武兄弟终于成功了。

却听到一道清脆的“咔嚓”声,努力许久的武兄弟发出了一声欢呼雀跃的喊声:“成了。”

听到这话儿,鲁妖王没有再搭理宁老大,而是一个箭步冲到了那保险柜跟前来,手握住了那圆环处,问道:“怎么开?”

武兄弟爬了起来,给他指导:“向左转两圈,随后往外拉就是了。”

鲁妖王听到,哈哈一笑,说:“好。”

他照着去做,随后那沉重的金属门被缓缓往外拉开,鲁妖王迫不及待地探身进去,没想到门开启的那一刹那,里面却有一股酸臭的气息喷出,紧接着一张粘稠而巨大的白色蛛网,却是将鲁妖王给整个儿都包裹了起来。

鲁妖王猝不及防之下,被那玩意给一下子扑倒在地,紧紧地贴在了地上去。

这妖王一身神通,哪里能够被这玩意给困住,当下也是怒吼一声,想要跳起来,却不曾想那蛛网十分粘稠,一粘在地上之后,却有着巨大的吸力,让他无法挣脱。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那柜门后面,有一大团像是硫磺臭鸡蛋一样的气息喷出来,鲁妖王大声叫道:“不好,那玩意是有毒,快将柜门关上。”

啊?

众人听了一阵发愣,而就在几个人都一脸懵叉的时候,有一个身影从后方冲了出来啊,将那第三扇保险柜的门给推上。

那是跟着鲁妖王一起过来的人,他将门给关上,但那一股酸臭的气味,已经在空气中散发出来。

那武兄弟不小心闻到了一口,已经瘫软在地,想要使劲儿,却没有办法动弹。

这气息有让人沉睡昏迷,以及失去劲力的效果。

我的反应迅速,早在鲁妖王遇袭的一瞬间,我就用癸水之力将自己给包裹起来,所以受到的影响是极其有限的。

我这边算是反应及时,而其他人就有点儿麻烦了,毕竟这地下室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那气息一扩散开来,首先就是前面的几个小贼,因为修为太低,所以基本上都已经倒地了去,而首当其冲的鲁妖王也是没有办法挣脱出蛛网,一身雄厚的气息也不再,只有在那里叫唤:“上当了,中了叶傅国的谋算,这家伙真的是太贼了……”

刚才关上柜门的那家伙正在帮鲁妖王解开蛛网,不过那玩意十分粘稠,粘上之后,根本没办法弄开来。

几秒钟之后,鲁妖王开口说道:“这玩意水火不侵,搞不定,抬着我先撤,不要给人堵在门口……”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地下室门口那儿,就传来了动静。

事不过三,这一次来的,恐怕就是住宅的主人了。

历经太多的事情,我已然知晓,这个别墅,恐怕就是叶傅国那家伙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正因如此,使得如此平凡的一个晚上,这地方就跟菜市场一样,陆续来了三拨人。

叶傅国到底要干嘛呢?

守株待兔,钓鱼执法?

我没有能够猜得到他的目的,但是知晓,我这一次过来,想要偷偷摸摸拿走叵木的想法,恐怕是落空了。

到底是能够与田女皇竞争上岗的人,对方的谋算,还真的是让人惊讶。

事已至此,我没有再掺合的必要。

既然如此,我就得先想想脱身的办法。

倘若是寻常人,或许能够想得到的,就是豁出去了,牙一咬,就去冲那地下室的出口。

但我其实能够猜得到,叶傅国算无遗策,在那出口处必然埋伏了许多的人手,我一旦出去,激战一番,定然会被人认出来的,等到了明天,满世界都是我的通缉令。

如果宁老大他们说得没错,那么我将仇家给灭了,或许真的是把叶傅国往死里得罪了。

当然,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并不会后悔。

这个时候,地下室的出入口那儿,已经有人在喊话了:“里面的兄弟们,你们不要抵抗,乖乖地抱头蹲地,这样子还能够留下一条性命,否则……”

这话儿都还没有说完,就有几个罐子被扔了进来。

哐啷啷……

那是震荡弹,或者闪光弹……

接下来,恐怕就是突击了吧?

我躲在角落,看明了一切,不过却没有任何惊慌,整个人显得无比平静,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将金箍棒掏了出来,随后疯狂的灌注妖力进去。

金箍棒一旦得到了妖力灌涌,立刻变粗变长,几秒钟过后,它顶到了地下室的天花板。

那儿有一层厚厚的钢板,让金箍棒显得有一些吃力。

很显然,这别墅是有特殊构造,用来保证它结构的稳固,同时也可以困住许多人。

这就是叶傅国选择这里来钓鱼的原因。

因为任何人只要走进这儿,就相当于自投罗网,插翅难飞。

除了我。

金箍棒继续增长,当房间里出现了充斥一切的闪光时,金箍棒的顶端已经突破了那金属天花板,冲到了上面去……

当我听到出入口那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时,我已经收了金箍棒,从那破口处翻身而出。

我的逃脱,让人非常诧异,不过我这儿是厨房位置,往外一踹,半边墙都垮塌了去,随后我冲出了别墅,来到了外面的花园,瞧见有好几人刚刚来到了我刚才来的地方。

这时我已经翻上了墙头,回头望去,正好瞧见了黑夜之中的叶傅国。

那个男人,即便是在夜里,双眸也如同猎鹰一般犀利。

两人对视了一眼,我没有再停留,猛然一纵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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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二十二章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我离开之后,快速撤离,不给别人追上我的机会。

不过跑了没一会儿,我发现,那帮埋伏的人,似乎并没有跟过来。

我路过一个公厕,进去之后,换了面具,又换了一套衣服,随后出来,左右打量一番,瞧见周围显得十分平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我走到了附近一家兰州拉面的小店里,要了一份牛肉面,加蛋,然后开始吃了起来。

我一边吃,一边在思索刚才发生的事情。

很明显,叶傅国似乎得到了一些什么消息,所以才会在那里设套,请君入瓮,设了埋伏。

不过我并不认为是 在陷害我。

因为他提供了三个地址,除了大内我无法进入之外,另外两个地方,其实都是真实可靠的,特别是叶傅国的女儿住处,如果叶傅国真的想要设圈套,绝对不会将那个地方也给提供出来。

因为叶傅国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将自己的女儿,陷于那般的危险之境。

可以肯定,羊老板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提供别墅住址给他的人。

不过不管那人是谁,对于我来说,其实都没有什么意义。

叶傅国这一次,应该不是针对我的。

又或者说,他应该是想要钓出一些人来,比如说宁老大他话语里提及到的薛大佬。

京城之地,能够被称之为“薛大佬”的,我脑海里过几遍,最终只想到了一个人——薛麻子。

这个与仇千秋、欧阳江山一样,都是夜行者出身的京城妖王,的确也有着搅局的能力。

而他特地交代宁老大将那叵木给拿到,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是与夜复会有所勾结呢,还是别的想法呢?

这些我无法得知,只有等待着后续的事情发展了。

而这两天,我谁都不能去见,还是找地方蹲着吧。

这般打算着,我将面前这一大碗牛肉面吃完,还把汤都给喝完之后,又返回了先前所住的十里堡,不过没有再去大通铺住着,而是找了一个地下室旅馆,交了钱,直接躺下。

我睡得很沉,不过在梦中,叶傅国的双眸却时不时地掠过,让我在半夜的时候,惊醒了过来。

叶傅国……

我没有开灯,坐在黑暗中,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我感觉得到,尽管当时我戴着人皮面具,但是两人的那惊鸿一瞥,叶傅国似乎还是认出了我来。

他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似乎是在嘲讽我。

这般想着,我越发睡不着了,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门口有动静传了过来。

我耳朵一动,开口喊道:“谁?”

在我门口驻足的人听到,犹豫了一下,然后问我道:“大哥,要不要服务?”

我心中了然,不过却有些厌烦,忍不住骂道:“滚!”

那人却有些锲而不舍,继续推销道:“大哥,我们的小妹真的很漂亮的,你要不要试一下嘛,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我听到对方没有走的意思,披了一件衣服,从床上下来,走到了门口,将那地下室小旅馆的破门打开,瞧见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正在冲我笑,而还没有等我骂声出口,那男人就朝着不远处喊道:“小舞,小舞你快过来。”

我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瞧向了不远处的过道上,瞧见了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女孩子。

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出现在大学校园,又或者是光鲜亮丽的大街上,而不是这潮湿闷热、幽暗阴森的地下室里,而且还是这样一件让人尴尬的事情。

我看着她那干净清秀的脸,有些意外,而旁边的猥琐男却极力推销道:“大哥,怎么样,不错吧?”

我眯眼打量着那女孩子,没有说话。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我奇怪对方长得这么漂亮纯净,却操持起了这样的勾当,而是因为那个女孩子,是一个夜行者。

而且还是一个觉醒之后的夜行者,我能够清楚地感受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妖力。

而我身边这个猥琐男,却只是一个普通人。

猥琐男瞧见我盯着那女孩,以为我意动了,咧嘴,露出一口大黄板牙,说道:“大哥,玩不玩?”

我脑子里想着各种可能,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多少钱?”

猥琐男说道:“这个……您也看到了,我们家小舞长得很漂亮,而且她也是刚刚做这个,所以比较贵一些……”

我冷冷说道:“多少?”

猥琐男举起右手来,竖起了一个指头:“一百,随便你怎么玩,我两个小时之后,过来接她。”

我没有多说,从钱包里摸出了一张老人头来,递给了他。

猥琐男接过了那钞票,赶忙沾了沾口水,检查是真钞之后,露出了格外猥琐的笑容,对着我点头哈腰,说您真爽利——你们好好玩,我两个小时之后过来。

说完,他走到了那个女孩旁边,推了她一把,说道:“好好伺候客人,知道么?”

那个女孩有些麻木地往前走,随后顺从地走进了房间里面来。

我关了门,把灯关上,而女孩则走进了里面,打量了周围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直接将外衣给脱了下来。

眼看着她准备脱下贴身的那一件,我赶忙将她给拦住了。

我叫她过来,可不是买春的。

尽管作为一个年轻气盛、精气十足的男子,我偶尔也会有一些那方面的需求,但是违背自己道德底线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被我拦住了,那女孩愣了一下,终于开口说话了:“是要洗下澡么?”

我看着这个穿着廉价衣服、打着廉价香水的女孩,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都不是,咱们能聊聊天么?”

女孩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愣了好一会儿,居然笑了笑,说道:“你是读书人?”

我说为什么这么问?

瞧见我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女孩原本紧绷的情绪似乎舒缓了一些,坐在床边缘,然后说道:“不是读书人的话,怎么会这样子?你别不好意思,你是花钱了的……”

我摇头,说咱们就只是单纯的聊一聊,可以么?

她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好。

我说:“你怎么称呼?”

她说道:“你叫我小舞就好了。”

我没有傻到问她这是不是她的真名,而是问道:“刚才那人,是你什么人?”

小舞回答道:“是我哥。”

“亲哥?”

“对的,亲哥。”

“看起来,你们长得不是很像啊……”

“也许吧,他们都说我是捡来的孩子,谁知道呢?”

“真的?”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既然是亲哥,为什么还让你来做这个?”

我忍不住问起了这个问题,而听到这话儿,小舞显然有点儿不耐烦了,她直接站了起来,对我说道:“你到底做不做?你不做的话,我就走了——不过我得跟你说清楚,我可不退钱的……”

我瞧见她的情绪有点儿激动,知晓可能是揭到了她的伤疤,也知晓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真的有可能拂袖而去。

我没有再绕圈子,而是直接说道:“我只是想说,你也许真的可能是捡来的,因为你是夜行者,他不是。”

小舞有点儿懵,说什么是夜行者?

我说也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妖怪。

听到“妖怪”二字,小舞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随后她如同脱兔一般,直接朝着门口冲去,没想到我却是身形一转,挡在了她的跟前。

小舞显然是惊恐急了,右手下意识地朝着我猛然抓了过来。

我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掌上面,有着锋利的爪子,和细碎的绒毛,而她的脸,则显得有几分狰狞,看上去,好像是一只……小狸猫。

我三两下,将小舞给控制住,她拼命挣扎,我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她给扔到了床上去,随后说道:“别闹,我不是坏人,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凶起来的时候,自然带着一股子的气势,那小舞给我的气势所慑,愣了一下,却是蜷缩在了床上去。

我瞧见她老实了,便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在我的逼问下,小舞跟我讲述了她的故事。

她出生于京城附近一个省份的农村,家里面有一个大哥,就是刚才那个猥琐男,另外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她大姐十六岁就嫁人了,两个妹妹还小,在上学,而大哥是个二流子,整天瞎混,也不干农活,也不找工作,快三十来岁了,还找不到媳妇,就带着她来京城这儿做这种生意,赚钱给他大哥娶媳妇儿……

至于她身上的变化,是在两年前的时候出现的,她们村以前有人也是这样过,村里人说是中了邪,给烧死了。

她害怕,不敢跟任何人说。

她显得十分老实,跟我说了一大堆,我听完之后,很气愤地说道:“你哥娶不上媳妇,关你屁事?为什么要你出来做这个?”

小舞低着头,说道:“我不做的话,我爸妈会打死我的,也不认我……”

我说就你这样,他们能打死你?

小舞不说话了。

我瞧见她这一副懦弱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那儿,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叩、叩、叩……

我一愣,看向了小舞。

这是仙人跳么?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二十三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我看着面前的小舞,又好气又好笑。

仙人跳,跳到了我的头上来,当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知死活。

小舞被我冷冷的目光瞪着,有些心慌,她摇头,低声说道:“不是我。”

不是她哥么,那来的,难道还是扫H打非专案组的人?

我心底无私天地宽,倒也没有什么顾忌,站起来,准备去开门,让人进来,结果就在我站起来的时候,那地下室旅馆并不算结实的门,就给人一脚给踹开了来。

对方这样的暴力,肆无忌惮,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要知晓,我今天晚上其实刚刚与叶傅国的人交手。

而且我的仇家那么多。

要真的是被人堵在这个地方,那事儿可真的有些麻烦。

我强忍着想伸手摸金箍棒的冲动,朝着门口望去,结果瞧见冲进来的人时,却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来人有四个,三女一男,男的就是出卖自己妹子的猥琐男,而女的,有两个我是不认识的,但最前面那一人,我却还算是比较熟悉。

朱雀。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感觉事情还真的有些古怪,而朱雀却转过头来,对着猥琐男说道:“是这个?”

猥琐男显然是被揍过一顿的,脸上满是淤青,一对熊猫眼,走路也有些瘸,瞧见我,赶忙指着我说道:“对,就是他,就是他……”

朱雀朝着我望了过来,又看向了旁边穿得整整齐齐的朱雀,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指着我的鼻子说道:“还好你没动手,要不然我打死你个臭男人!”

说完,她就走了上来,伸手去拉小舞的胳膊。

小舞也闹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有些害怕,一边挣扎,一边说道:“你们要干嘛?”

朱雀听到,瞪了她一眼,说道:“反正不会害你。”

她说完,一挥手,旁边一个女的也走了上来,我起身,刚要说话,朱雀却是朝着我猛然一个鞭腿扫来,那力量凶得厉害,我不得不伸手去挡。

啪!

两人拳脚相交,朱雀一招没有奏效,低声喝道:“这是个练家子。”

她往后一跃,眼看着就要将气势给冲起来,我不得不报上了身份:“朱雀,是我。”

啊?

朱雀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认出了戴着人皮面具的我。

随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想不到啊,你浓眉大眼的样子,居然还会做这种事情,以前还装得很正经的样子,现在没人看着了,什么下作勾当,都弄出来了……”

我有些无奈,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朱雀却继续奚落道:“不是?你只不过是不好意思而已,想要跟人聊两句,沟通感情之后再来一发?当我不知道么?以前你对那个楚小兔念念不忘,还不是看中了人家的大胸蜜桃臀?真当我不知道呢?”

她说话跟机关枪一样,仿佛憋了很久的样子,而这咄咄逼人的模样,让小舞都看不过去了。

尽管只是聊了几句话,但小舞对我似乎还挺有好感的,开口维护道:“你错了,这位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子,他叫我进来,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个而已……”

朱雀毫不犹豫地对她说道:“闭嘴!”

小舞给她猛然一喝,顿时就慌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苦笑着说道:“所以,就像你上次说的一样,道不同不相为谋,再次相逢的时候,咱们就是敌人了?”

朱雀讥讽地说道:“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碰到你——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如果我们再晚来半小时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够成就好事了?”

半小时?你太小看我了,像我这样憋得慌张的,怎么着也得……

咳咳……

瞧见在我面前胡搅蛮缠的朱雀,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一同相处的快乐时光。

那时的相亲相爱,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柔软,也没有再多做解释,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随你——你们过来干嘛?”

朱雀感受到了我的尴尬,又听到我“求饶”一样的话语,终于是满足了。

她对我说道:“我们收到情报,说这个女孩有可能是一个觉醒了的夜行者,而目前的生活状况有点儿不太如意,所以就过来了。”

我点头,说道:“刚才跟她聊过了,的确有点儿不太如意——可能是受到的教育太粗暴,她以为自己是个妖怪,只要暴露身份,就会被火烧死;她家里人也不是东西,这个大哥整天吃喝嫖赌,讨不上媳妇,就让自己的妹子沦落风尘,给他挣钱吃喝,而她家里人知道这件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意纵容……”

我耐心地说着,而朱雀听到,脸色顿时就一愣,回过头来,看向了那猥琐男。

猥琐男显然是吃了一顿生活,鼻青脸肿,但听到了我的叙述,朱雀旁边一个颇为粗壮的妇人便站了出来,走过去,一把将猥琐男倒拎而起,随后恶狠狠地往地上猛然摔去。

砰!

她用力很大,那猥琐男就像甩面口袋一样地砸过去,疼得杀猪一样的大叫,却又给那妇人一把掐住脖子,话都说不出来。

小舞瞧见,有些焦急地站了起来,说道:“别打我哥哥。”

朱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说道:“他是你亲哥?”

小舞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哭着说道:“求求你们,饶过他好么?”

朱雀问道:“这王八蛋逼良为娼,把你陷入这样的田地,每天把你送到不同的男人床上,然后他拿着你卖肉的钱来花天酒地,这样的人,你帮他求情?”

小舞哭着说道:“他毕竟是我哥啊,而且也是我们家里面唯一的独苗。”

朱雀骂道:“唯一的独苗?你不是人?你姐姐不是人,两个妹妹不是人么?”

她的问话,让小舞低下了头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我也能够看得出小舞双目之中的迷惘。

生活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里的她,已经被洗过脑了,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为她们家唯一的男丁而活着。

这是她所接受的全部教育,你可以说她愚昧,但没办法去怪她。

没办法……

朱雀继续问道:“你今后的打算呢?是继续跟着你这个人渣哥哥么?”

小舞抬头,说你们能放我走么?

朱雀的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来,说道:“你还想继续跟以前一样,每天去跟不同的男人睡觉,哪怕这些人秃顶、肮脏、油腻、狐臭、变态……你都无所谓,就想要过着这样玩物一样的生活,对么?”

听到这话儿,小舞摇头,说我,我不想。

朱雀点头,说好,我懂了,你跟我们走吧。

小舞问道:“那个哥哥怎么办?”

朱雀冷声说道:“我不杀了他,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小舞很担心,问道:“倘若我走了,他怎么活下去呢?”

朱雀一肚子的气,骂道:“他自己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够靠自己活下去呢?”

小舞却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底话来:“可是,我要是走了,他们会接着让我两个妹妹出来卖,我已经长大了,但她们年纪还小,我怕她们受不住……”

如果说小舞先前所有的话,都让朱雀怒火冲天的话,那么这句话,却将她所有的怒火都给平息了去。

她先前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现在,却知晓,这个女孩子之所以自甘堕落,并不是简单的愚昧。

她的心,其实很善良。

朱雀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你放心,如果你愿意,我会帮助她们也离开,并且让她们受到最好的教育……”

说这些话的时候,朱雀的眼角里,泛起了泪光来。

随后,小舞和她的哥哥,以及另外两个跟着朱雀一起过来的女人都离开了,房间里面只剩下我和她两人。

她看着我,情绪好转过来,说道:“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耸了耸肩膀,说囊中羞涩,只好住在这里呗。

朱雀信以为真,从兜里掏出了钱包来,对我说道:“你要多少,我给你……”

我赶忙挥手,说不用,不用,开玩笑的,我在这里,是因为人多眼杂,好藏起来而已。

朱雀听了,笑了笑,随后她想了想,对我说道:“我知道了,你潜伏在这个鬼地方,应该是想要去找那叵木,来度过你的第五重劫,对吧?”

我有些诧异,说消息传得这么快么?

朱雀说道:“这很明显啊,小马哥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估计就是为了叶傅国手里的叵木吧?要不然你留在这儿干嘛,北漂?”

我说你也知道叵木在叶傅国的手里啊?

朱雀点头,说对,我也一直在打听,想方设法地拿到,只可惜叶傅国那家伙太鸡贼了,而且他有一个与你这个一样随身携带的纳物法器,所以想要拿到叵木,就必须通过他本人,否则是没办法的……

她刚说完,走廊那边有人过来,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喧闹,过来查看动静的。

朱雀问我:“你还睡么?不睡的话,出去走走?”

我问:“你不会布下八百刀斧手吧?”

朱雀笑了,说你怕了?

我摇头,说道:“不会,这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我的人里面,你算是一个。跟你在一起,我怎么会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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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二十四章 密云北方收容所

小舞自有属下帮忙处理,而朱雀则与我走出了地下室,在外面的街道上缓步走着。

这儿是十里堡附近的城中村,到处都在改建,使得这里反而变得格外繁华,然而繁华背后,终究还是有落幕的时候,这会儿已经是三更半夜,除了偶尔的路灯之外,这个城市已经进入了沉眠之中。

两人在街巷中缓步走着,朱雀对我说道:“刚才那个女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事实上,她这并不仅仅只是个例,在这个国度的城市和农村,还有更多的夜行者备受迫害,力量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会有无数的生命危险,稍不注意,就会丧命……”

我点头,说这件事情,我是知道的,你也知道,马一岙之前也在做这件事情。

朱雀说道:“我知道,你对白虎姐姐联合黄泉引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但那只是因势导利而已,在最初的时候,我们必须借助一些声势和力量。”

我说现在呢,你们的期望达到了么?

对于我的回答,朱雀很是惊讶,说道:“你居然会好奇?”

我说我比较关心,像小舞这样的女孩子,她,和其他人被夜复会纳入之后,到底会过上幸福的生活,还是被你们武装起来,变成打手,最终飞蛾扑火,成为牺牲的炮灰……

朱雀说道:“既然这么关心,为什么不亲自去看一看呢?”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意思?

朱雀说道:“我想邀请你去我们那里,参观一下,看一看那些夜行者们在里面的生活状态,以及我们灌输的一些理念——这个世界的一切冲突,都来源于误解,如果有可能,我想让你知晓,我们在做的事情,以及我们这样做的意义。”

她说得很是诚恳,让我有些惊讶,说道:“去神农架?”

朱雀摇头,说不,神农架并不是我能够支配的地方,我带你去的,是北方收容所,在密云,不算远,怎么样,你想要去看一下么?

我说我的身份,恐怕会引起一部分人的敌视吧?

朱雀笑了,说怎么,不敢去么?

我说你别用激将法来激我,我去倒是没问题,但你需要答应我一点,那就是别暴露我的身份,可以么?

朱雀点头,说好。

随后,她摸出了手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说道:“我在村口这边,你们过来吧,我们跟你们一起回去。”

我瞧见她手上的诺基亚,有些感慨,说你变了很多啊。

以前的朱雀,对于手机这种电子产品,几乎是碰都不会碰的,甚至连我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

而现在,她却是可以毫无障碍地借助电话来联络人员。

她笑了笑,说人嘛,总是需要改变的。

我与她走到了村口,一辆面包车迎面驶来,打了一下双闪,然后停在了我们面前。

我与朱雀往车里走去,这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除了那两个女人和小舞之外,还有一个开车的。

那是一个乡村杀马特风格的小孩,不但头发五颜六色,特别鲜艳,还打着一个鼻环,但他对朱雀却非常的尊重,完全没有杀马特少年的轻佻,目不斜视,一心开车。

我打量了一眼,发现这哥们儿也是一个夜行者,而且看上去修为还算不错的样子。

朱雀瞧见我在打量他,便给我介绍:“曲无山,小曲,很不错的小伙子,天赋很高,去年的时候他才刚刚在我们的帮助下觉醒,现在已经是平妖巅峰了,我们一致觉得,三年之内,他能够达到大妖巅峰……”

随后,她给司机说道:“小曲,这是我朋友大漠,你叫漠哥。”

这个打着鼻环的杀马特年轻人乖乖地喊道:“漠哥好。”

我点头,说你好。

朱雀简单的话语里,透露着很强烈的自信——要知晓,夜行者虽然因为天赋的原因,修行进度要比普通人强上许多,但每一台阶都很是困难,而且越往上走,越是艰难,倘若是没有超卓的天赋,又或者让人为之羡慕的际遇,那么基本上就难有寸进。

所以说,夜行者入行容易,向上攀爬却十分艰难,成长曲线很差。

但按照朱雀的描述,这位叫做小曲的杀马特青年,简直就是一路坦途,让人羡慕。

小曲十分乖巧,打过招呼之后,也不多话,其他两个女的也是如此,唯有那个小舞,面对着我们这些陌生人,多少有一些惴惴不安。

她在座椅上不断地扭动着身子,左右打量,显得十分紧张。

朱雀不得不安慰她,说道:“你不要怕,刚才丽姐也跟你聊过了,我们与你是同类,专门为了帮助你而来的;至于你的那两个妹妹,如果她们愿意的话,回头我们就去把她们接过来。”

小舞有些担忧,说要万一她们不是妖……啊,不是你们所说的“夜行者”,那怎么办呢?

朱雀说道:“我们主要是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希望她们回到你父母身边的话,我们会给一笔钱,能够让她们读到高中毕业,如果上大学的话,学费和生活费会继续给;但如果照你说的,你父母会将她们交给你大哥,带她们走上你的老路,我建议不如让她们跟着你,我们会提供最好的教育,等到你有能力了,让你来帮忙规划她们的未来。”

她认真地解释着,小舞原本不安的情绪也在这样的安抚下,也释缓了许多。

没有人是天生就自甘堕.落的,那是没有办法而已,一旦有了希望,会变得比以前更加的坚强。

我瞧见小舞的双目之中,有亮光浮现,忍不住对她的以后,有所期待。

因为人比较多,朱雀也没有跟我多聊什么,免得不小心透露了我的身份。

这会儿是深夜,大家都有些困了,所以靠着座椅,各自睡去。

我因为睡过一回,反倒是变得精神了许多,转头望着窗外,瞧见景物朝着身后飞掠而过。

瞧着这方向,的确是前往密云。

有的时候,仔细想一想,人生还真的是很神奇——先前我还在与夜复会打生打死,与官方如胶似漆,结果一转眼,我却转头,直接深入了夜复会里面去。

尽管我这一次过来,并非是抱着加入夜复会的想法,而是认同了朱雀的一些话语。

这世间的一切冲突,都来源于误解。

我对于夜复会,其实也挺好奇的。

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小曲别看造型有些夸张,但车开得还是挺稳的,一路飞驰,却还能保持一个挺稳的状态,这对于一辆面包车来说,简直就是神奇。

差不多到了清晨时分,我们来到了密云一处山区,这儿的山路有些曲折和颠簸,大家都醒了过来,而等车子爬到山顶上的时候,东边第一缕阳光落到了大家脸上,我转过脸来,瞧见朱雀的侧脸,被初升的朝阳照着,有如金光笼罩,一瞬间,让人觉得特别的美好。

直到这会儿,我方才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但与之前那个在我跟前打闹、撒娇的朱雀,又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的她,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

现在,她变了很多。

但具体是什么,我又没有办法说清楚。

车子停在了山顶一处村落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山村,在我的眼里,却显得十分有意思,因为无论是村子的地势、房屋又或者其他东西,都是有着许多布置的,注意不到的地方,也有许多的力量浮现。

这是法阵,又或者是符文规则的体现,尽管没有亲自去验证,但我却能够感受得到,只要出现变故,这个坐落于山顶的小村庄,就会变成一个血肉磨盘。

易守难攻。

车子在一个三层小楼前的晒谷场停下,随后有人跑出来迎接。

人不多,都是些看上去十分精神的年轻人,一个额头上有疤的年轻男子笑着对朱雀说道:“听说有新的兄弟姐妹过来了?是哪个?”

他朝着我望了过来,而我因为收敛气息的功夫还算不错,看上去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很快就从我身上掠过,看向了旁边有些局促的小舞。

朱雀说道:“小舞刚来,你带她了解一下情况。”

那男人点头,说好。

朱雀问道:“食堂什么时候开饭呢?”

男人说道:“还有一个小时呢。”

朱雀点头,与其他人挥手,然后带着我往楼里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对我说道:“对了,你这次过来,可以见一个老朋友——他这个人脾气比较古怪,也孤僻,朋友不多,但听说跟你的关系还算不错。”

我愣了一下,说谁?

朱雀看了我一眼,说道:“唐道,还记得他么?”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二十五章 山村里的见闻

听到“唐道”这两个字,我其实并不惊讶,因为自从听到他失踪的消息之后,我就一直有一种预感,他很有可能,是投了夜复会。

而且上一次,我们似乎也与他有打过照面。

至于为什么,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这回若是能见,说不定能够听他亲口说起。

我说好,倒也是故人重逢,许久没见了。

我们走过一栋楼,在楼道的时候,有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人从上面走下来,朱雀招呼道:“老孙,等一下。”

那老孙走了过来,拱手,然后问道:“朱姑娘,有何吩咐?”

朱雀问道:“冥猫在哪里?叫他过来,这边有一个他朋友,让他也来见见。”

老孙听到,说道:“冥猫去了东南亚。”

朱雀一愣,说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啊?

老孙说道:“是妖师指派的,两天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您不是在沧州么,我们也不知道您找他,所以就没有通知到。”

朱雀问道:“那他去东南亚干嘛?”

老孙耸肩,说我可不知道,要不然,您去问问妖师?

朱雀瞧见问不出什么来,挥了挥手,让他离开,随后一脸歉意地对我说道:“不好意思,我也没有想到他临时会有事情……”

我盯着她,问道:“唐道去东南亚干嘛?”

朱雀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个得问白虎姐姐才知道。

我又问:“白虎,就是鲲鹏妖师,对吧?”

朱雀犹豫了一下,说道:“也是,也不是,这个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我瞧见她有点儿顾忌,所以也没有多问,而是说道:“好吧,咱们现在该干嘛?要不然你带着我参观一下你们村儿,帮忙介绍一下?”

朱雀点头,说好。

她领着我,一直来到了三楼的天台上,这栋楼是整个村子最高的建筑,而地势也是差不多最高的,站在天台上面,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她指着我们来的山道,说道:“这个村子以前的时候人就挺少的,后来政府组织搬迁,人就更少了,白虎姐姐通过运作,在这个荒村里设立了一个救助站,张罗了一些自己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收拢觉醒的夜行者,不是那种拥有家族的,而是散户,无家可归或者走投无路的那种……”

她指着周遭的建筑,说道:“我们这儿目前常住人口有四百多人,临时人口一百多,骨干力量不多,大妖也就十来个,剩下的都是些平妖或者小妖——其实小妖最多,就像小舞这样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我们会组织培训班,根据情况不同,有初、中、高三级,教授这些人学习,并且组织讨论,而除了学习,还有别的工作,所有人都不会闲下来,表现出色的会参加外勤工作,就像小曲他们一样,跟着去找寻更多受欺负的夜行者。”

我说这么多人,吃喝拉撒都是钱,这个怎么解决?

朱雀说道:“有专门的基金会提供资金,当然,这里的人也都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说那你们这个收容救助站,跟夜复会是什么关系?

朱雀说这儿就相当于一个培训学校,如果能够适应现代生活的,我们就会让他们到社会上去,而如果不行的话,就会去夜复会下辖的地方进行生活,至于我们的理念,我不说,一会儿你跟着同学们上几节课,自己感受一下吧。

我说你这儿听上去,其实挺好,但皇图霸业怎么办?

朱雀笑了,说皇图霸业,都是骗人的,我们只是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让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夜行者,能够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已。

她这话儿,如果是真的,我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但目前的情况下,她其实有点儿想当然了。

当然,我心里面虽然有所疑惑,但并没有立刻指出来,而是决定接受朱雀的安排,在这儿先匿名生活几天看看。

两人在天台上聊了一会儿,并没有说太多的东西,而朱雀显然是有一些忙,没过多久,就有人过来找她,汇报几个新来的学员,我在旁边听着,好像是有一个人的身体有些不太好,仿佛是基因崩溃,需要朱雀去处理。

朱雀听到之后,显得有些焦急,对我说了一声抱歉,然后离开。

她走没一会儿,先前负责开车的那个杀马特小曲就赶了过来,对我说道:“漠哥,朱姑娘有事情要忙,她让我带着你到处参观一下,你跟我走吧。”

我点头,说好,辛苦你了。

小曲咧嘴一笑,说道:“哎呀漠哥,说啥咧,辛苦啥,您是朱姑娘的朋友,就是我们这儿最尊贵的客人,有啥辛苦的。”

他说话,口音有点儿像是后来爆红的傻根,特别是那一脸傻笑,特别有意思。

我问他接下来干嘛去,小曲说道:“您饿不,饿的话,咱们去食堂吃早餐吧,吃了早餐,就跟他们新来的那批人一起上早课,您说好不好?”

我耸肩,说随便,都可以。

小曲带着我去食堂,那地方离三层楼不算远,走几分钟就到,那儿是一个祠堂改造的,里面做了加固,能够容两百多人同时就餐。

我跟着小曲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这儿大部分人都穿着一种类似于校服一样的蓝色运动装,有的看上去尺码不对,显得格外大,而好多人看着都是穷苦出身,脸黑黑的,吃相也不是很好看。

小曲领着我去打饭的窗口排队,他一边排队,一边对我说道:“我们这儿,啥事都讲规矩,如果不是有特别的事情,不管是谁,都得排队。”

他显然是怕我有意见,所以才会这么解释。

我听着好笑,不过也没有说出口,微笑着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排了十分钟左右吧,终于到我们了,小曲对着窗口说道:“二丫,都有啥呢?”

里面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说道:“自己看,馒头稀饭咸菜花卷,另外还有刚出炉的肉包子、菜包子……”

小曲叹了一声,说咋没有驴肉火烧呢?

那女孩瞪了他一眼,说你以为过年呢?爱吃就吃,不吃就滚。

她虽然骂骂咧咧,但眉眼儿都在笑,显然是在开玩笑。

小曲没有点,而是转头问我,说漠哥,你吃啥?

我说来个馒头,弄碗稀饭就成。

小曲说道:“哥,咱们这儿吃饭不要钱的,你喜欢吃啥自己选,不要浪费就成。”

他热情的招呼让我有些无奈,苦笑着说道:“我饭量不大。”

那叫做二丫的女孩调笑道:“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饿死鬼投胎啊?嘿,这位大哥,你新来的?”

她帮我打好馒头和稀饭,放在一个铁盘里,而小曲则抢答道:“漠哥可是朱姑娘的朋友,贵客你知道不?”

他有些得意洋洋,随后说道:“给我来十个肉包子,五个菜包子,再给我来一大盆稀饭,多加咸菜。”

二丫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个饭桶,吃不完到时候让你来洗一个星期的碗。”

她话是这么说,但还是给小曲弄了满满一大盆。

小曲接过食物,笑嘻嘻地说道:“我别的本事没有,论吃的,从来没怕过谁。”

他端着一个如同脸盆一样的搪瓷盆,上面堆着高高的包子,带着我去找桌子,这家伙的发型烧包,人缘却是极好,不断有人给他打招呼,不过他还是找了一个空桌子。

两人坐下之后,我指着他面前这一大盆食物,问道:“你能吃得完?”

小曲张口,一连吃了两个肉包子,美美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冲着我乐,说你是不了解我,这包子,再来十个,我也能吃完。

说罢,他开始稀里哗啦地吃着,我瞧见他吃得开心,也没有说话,就着稀饭吃馒头,然后打量周遭。

这儿大部分都是夜行者,但有一部分应该是具有夜行者血脉,但还没有真正觉醒的人。

大概是掌握不到修行方法,所以这些人对于能量的摄入,需要靠食物来完成。

这使得食堂里有不少大肚汉,无论男女,狼吞虎咽的不少。

我等小曲吃得差不多了,问道:“还吃点不?”

他笑了笑,说不吃了,差不多够了。

我说为什么会吃这么多呢,是因为饿么?

小曲咧嘴笑,说我从小就能吃,一直都不知道原因,后来把家里都快吃穷了,就送我去村口王师傅家学剪头发,后来就跟着王师傅来了津门,没赚几个钱,都给造肚子里去了,一直到了这儿,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能吃,因为我是妖怪、哦,错了,他们叫“夜行者”——不怕您笑话,我在来这儿之前,就没吃饱过……

他是个直爽的人,跟我聊起了他先前的生活,我听了,感觉苦难多过于美好。

所以小曲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

吃过早餐,小曲又带着我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学堂里。

听他说,来这儿的,都是刚到这儿不久的人,一是学规矩,二是适应一下修行这里面的门道,看看自己的天赋。

上面也会派有经验的老师来,如果有根骨、悟性还不错的人,都会挑出来,重点培养。

教室里有一百多人,我跟着小曲进去,很多人都认识他,跟他招呼,小曲就像个明星一样,跟大家挥手,然后带着我坐在最后一排。

我在后面坐着,瞧见这大教室里闹哄哄的人群,男女老少,小的十一二十岁,大一些的,三四十岁都有,感觉莫名的新鲜。

而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喊道:“老师来了,大家肃静。”

原本跟菜市场一样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而随后,我瞧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从门口走来。

王大明?

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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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二十六章 夜行者乌托邦

尽管作为同一届高研班的同学,但我跟王大明其实并不算熟悉,后来尚良诬陷他杀人,并且将其“害死”的时候,心里面还有一些悲伤。

无妄之灾。

后来我知道王大明应该是没事,但至于去了哪儿,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夜复会的救助站里来。

我看着王大明走进了教室,他的目光在人群之中巡视着,瞧见了我,不过很快掠过,落到了我身边的小曲身上来,随后笑了,说道:“曲无山同学,对,就是你,别藏起来,你就像那黑夜里的萤火虫,如此的耀眼,怎么藏得住?说罢,你一个高级班的学员,跑我这儿来干嘛?”

小曲嘻嘻地笑,说我奉朱姑娘的吩咐,带这位大哥过来,学习参观的,你别管我们。

王大明朝着我望了过来,我朝着他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王大明对于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只是朝着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立刻进入了状态,又点了几个新来者的名。

我在前排瞧见了小舞,她有点儿迷惘,看到我们也来上课,忍不住地朝着我这儿望来。

我瞧见她那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的样子,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个才是她最美丽的状态。

此时的她,就应该认认真真地学习,而不是在那狭窄潮湿的破地下室里当流莺,去伺候各种陌生的男人,陷入堕落和沉沦之中。

我看着课堂上一百多人,这里面有男有女,很多人的文化水平看上去并不高,而且仿佛都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样子。

对于这里,他们大部分的态度,都和小曲一样,觉得比以前的生活,要强上太多。

而也有一部分人显得有些迷茫,如同小舞一样。

王大明对新来的人表示了欢迎,简单地说了一些规矩,我仔细听了,大概是一些约束的话语,这个对于这个救助站来说,也是很正常的,算不得什么拘束。

随后王大明简单地跟大家讲解了一下“妖怪”和夜行者的区别,将封建迷信这些事情,给消灭掉。

他的理论,其实是来自于之前我们在高研班学到的,但他并没有将DNA之类高深的东西给摆出来,而是说事实摆道理,用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说,并且加上风趣的课堂风格,时不时地与人开玩笑,让人更加容易理解一些。

事实上,在这儿出现的许多人,受到的教育程度不算高,也一直背负着“妖怪”的骂名,自卑、自闭、不敢与人沟通,这个是最大的问题。

然而王大明将这些事情掰碎了、揉烂了,跟大家聊,并且鼓励那些缺乏表达的学员开口说话。

他十分擅长调动课堂气氛,而且方法得体,会运用忆苦思甜的手段,让某些活跃的同学讲起自己的遭遇,并且让大家参与讨论,又会用各种方法,引发众人的讨论和辩论,随后对一件事情,给予理性的建议。

我瞧见小舞一开始似乎对于这个集体有一些排斥,而到了后来,她居然渐渐地融入其中,然后在王大明的引导下,讲出了自己的故事来。

许多人听到了小舞的故事,都流露出了义愤填膺的情绪来,有的女孩子,甚至留下了泪来。

讨论的时候,有人提出要打死小舞的大哥,甚至有人要弄死她的父母。

王大明便问起了小舞的想法。

小舞的性格在课堂上得到了解放,已经知道了自己并非异类、也不是卑下的存在,但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父母,还是辩驳了起来。

而随后,王大明告诉大家,苦难之于大家,其实是一种经历,如果我们能够在苦难之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这个对于我们的人生,就充满了真实的意义,至于之前的事情,我们要忘却过往,懂得感恩,恶人自有恶人磨,而我们需要往前看……

他给大家灌了一堆鸡汤,却是将那些有戾气的想法给一一辩驳了去。

王大明在课堂上表现出来的三观极其正,让我有些惊讶。

我还以为他会将这仇恨的种子给布下来,让它生根发芽,从而达到分裂人类与夜行者的事情呢。

初级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于谈话和讨论,对于修行的引导,这个做得其实并不多,最主要的原因,是每个人的进度都不一样,而这些,将会在课后,有几个老师分别指导,根据每一个人的情况来进行说明。

一堂课上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我与小曲去食堂吃饭,我吃得很简单,这兄弟却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又风卷残云一大堆,颇为引人瞩目。

倘若不是朱雀吩咐,让他陪着我,说句实话,我都不想跟这位哥们儿坐在一块。

实在是太尴尬了,感觉好像是在看“大胃王”的节目。

午饭之后的休息之间,小曲带着我去他们宿舍参观了一下,他这儿是四人一间,当然也有八人一间、两人一间和单间,根据每个人的情况和修为有所不同而分配。

他很得意地告诉我,因为他进展迅速,所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够搬到两人间,或者单间去住了。

小曲这宿舍有一人出了外勤,他让我睡在那哥们的床上,但我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让他睡午觉,而我则在宿舍前找个凳子歇息。

跟他同宿舍的另外两个兄弟人也挺好的,一个憨厚老实,另外一个虽然内向,但双目清澈,看上去不是心有城府之辈。

我与他们简单聊了一下,感觉都是很不错的人。

而随后我坐在小曲他们宿舍前,瞧见前面有一个晒谷场,很大的一个坪子,上面有一些运动器材,然后有四五十人,顶着太阳在训练。

这些人显得很努力,无论是仰卧起坐,还是俯卧撑,又或者借助器材的引体向上,或者短跑,或者武学套路、舞枪弄棍等等,挥汗如雨,却很少有人停下来的,拼命地练。

我瞧了大半个小时,很多人就算是累得趴在地上,没多一会儿,就又爬了起来。

小曲瞧见我在外面,有点儿过意不去,睡了一会儿,又爬了起来,蹲坐在我旁边,跟我解释道:“来这儿待过了三个月,就会有一些考核标准,如果不及格的话,就会有惩罚,比如面壁,比如义务劳动等等,还有一些达不到标准,却又不努力,准备混事的人,就会被放逐离开,自生自灭——大家过多了苦日子,已经适应现在的生活,很害怕回到以前的那种日子去,所以显得格外努力……”

我问道:“真有人被放逐离开过?”

小曲点头,说对的,有的人其实挺过分的,而且懒筋一条,就想混事,还有的人性子顽劣,不服从管理,屡教不改之后,只有将他给带走——救助站是救助那些被迫害、生活无落的夜行者,而不是养闲人,也不是让人混事的地方。

我说那些人离开之后,会不会出卖,或者暴露你们这儿?

小曲摇头,说不会,刘博士会制作一种忘情水,能够让人失去在我们这儿的记忆,另外我们还会派人观察一段时间,确认没问题之后,才会回来。

我点头,笑着对他说道:“还说别人,我怎么感觉你也挺懒的?”

小曲笑了,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曾经是这儿最勤奋的人,来这儿的头三个月,我每天几乎只睡两个小时,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我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怎么拼?”

小曲叹了一口气,将额前的长发撩起来,然后说道:“漠哥,在别人面前,我可以说些场面话,但跟你不用——其实我也不是天生就勤奋,主要是因为如果我去了别的地方,想要再吃饱肚子,就是奢望了。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饿肚子,所以我对这里,充满了你想象不到的热爱。当然,人处久了,就会有感情,这儿的人,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待久了,就感觉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我看着这个鼻孔上打着铁环的杀马特年轻人,听他说着这么质朴、却分外温柔的话语,笑了笑,很受触动。

下午的时候,我与小曲又去中级班上了课,这儿就会将一些修行的理论和依据,并且对每个人进行分开的指导。

上课的老师是一个脾气温和的午马夜行者,他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大学教授一样,说话的方式很温和,但该严肃的时候,却还是很凶的。

这里的每一个学员,都显得很认真,很少有开小差的样子。

我没有待多久,又去了高级版,这里的学员基本上都是平妖以上,开始讲解搏击。

除了培训班,我又去了几个地方,比如医院、食堂以及杂物所,以及救助站好多的地方,唯有挂牌研究所那里,小曲没有权限带我进去。

到了晚上的时候,消失了一天的朱雀终于出现了,领着我吃了一顿便饭。

饭后,两个人站在一处高地前,看着远处那些朝气蓬勃的夜行者在锻炼、修行,朱雀问我,说这一天的感受怎么样?

我说你们这儿,有点像是乌托邦的感觉啊。

朱雀笑了,说对,就是理想社会。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二十七章 乌云盖村庄,大祸临了头

我对朱雀说道:“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确很像是一个大同社会,然而你知道为什么从古至今,理想社会为什么难以实现么?”

朱雀问:“为什么?”

我说原因终归到底,就两条,第一是生产力达不到,第二就是内部矛盾难以协调——所以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朱雀说什么意思?

我说先讲生产力,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都是要钱的吧?你先前跟我说过,这个基本上靠基金会解决,但这里面就隐藏着巨大的危机,这钱袋子被人卡着,要万一给断掉,又或者用这个来威胁你们,去做你们不愿意做的事情,那该怎么办呢?

朱雀说道:“这些白虎姐姐都会处理的,她……”

我没有等她解释完,又说道:“再讲内部矛盾,这一点夜复会尤其复杂,你们这儿的理想是很丰满的,但现实却很骨感,你们在这儿做的事情,即便拿到台面上来,都是真能量的,但牛魔王他们呢,黄泉引派驻的人呢?那帮人的野心,现在已经在将你们立下的大好局面给吞噬了,你觉得这个救助站,能够长久么?”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或许并不会说这么多的话。

但这一天的相处下来,我能够感受得到最底层的这些夜行者们,他们的淳朴和善良,其实跟人类是一模一样的。

也许有的人受了太多的苦难,所以会更懂得珍惜现在的生活。

我发现我挺喜欢这些人的。

正因如此,我才会认真地跟朱雀聊这些东西,而她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道:“不会的。”

我说为什么?

朱雀对我说道:“白虎姐姐到时候会处理好一切事情的。”

我说你就这么相信她?

朱雀点头,说她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决定相信她,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见她,她或许能够通过某种方法,将那叵木给你要过来……

我摇头,说不用,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办。

随后,我忍不住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一次噬心魔北上,让你们在这儿响应,闹出乱子来,你会怎么去做?”

朱雀冷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放心,黄泉引是黄泉引,我们是我们,不能混为一谈的……”

我盯着她,好一会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本来我还想跟朱雀再聊一些别的话题,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立场的原因,此刻聊起别的事情来,多少有一些别扭。

她不再是以前的朱雀妹妹,而我,也不再是她的大圣哥哥。

两个人,似乎变得有些陌生,过分客气。

朱雀安排我在小曲宿舍的斜对面一单间住下,她告诉我,这几天可以在这儿随便参观,什么时候想走了的话,告诉她一声就行,她会派人送我离开——不要私自离去,这儿外围都布置得有机关和暗哨,若是单独行动的话,很容易引发误会的。

我对于这儿其实还是挺好奇的,所以决定多留几天。

一夜无话,次日起来,我简单洗漱之后,走出房门,瞧见操场那儿已经练起来了,一两百人在那儿,有的跑步,有的热身,一派热火朝天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学生生涯来。

我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打量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我瞧见,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期望,以及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朝气蓬勃。

没多一会儿,我瞧见了小曲,他在操场左边的一块泥地里,正在与一个显露出本相的虎头人捉对厮杀。

两人并非生死决斗,而是热身性质,但架不住对抗十分激烈,这两人打起来,龙腾虎跃的,众人纷纷被吸引到,围观上来。

我瞧见那小曲虽然动作不是很熟练,但天然有一股子的猛劲儿,凭借着血脉的优势,行走如风,却是将那个虎头人给压在了下风处,而那虎头人一阵扑腾无果之后,往后一跃,大声开口道:“敢比器械么?”

小曲撩了一把鸡冠子一样五彩斑斓的秀发,邪魅狂狷地笑道:“比就比,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

有人扔过来两根枣木棍子,两人接了过来,开始比拼。

我瞧见两人用棍,便认真打量着,发现两人的棍法还算不错,像是名师教导出来的,章法有度,赏心悦目。

只不过因为不太熟练的缘故,那实战性就差了一点儿,好几招使出去,软绵绵的,有点儿不成模样。

我瞧得可惜,忍不住叹息一声,没想到旁边有人开口说道:“我们这儿,请不起厉害的师傅,有的孩子实力很强,但得不到发掘,实在可惜——要不然,你这两天有空的话,来教两节课?”

啊?

我转过头来,发现朱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有些诧异,随即苦笑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能教个啥?”

朱雀瞪了我一眼,说别瞎谦虚啊,你现在可是国内数得上来的枪棒大家,我听说你在天机处组织举办的第二期高研班讲过课,好多人都反应,说你讲的课深入浅出,讲得很厉害呢……

我有些担心暴露身份,沉吟了一下,正打算怎么拒绝呢,她却说道:“怎么,看不起这些学生?”

我被她这一句话给堵死了,没有再找理由,而是耸肩说道:“好吧。”

朱雀笑了起来,我发现她眯着眼睛笑的样子,很好看。

我原本有些无奈的,然而瞧见了这样美好的笑容,觉得其他的都不在乎了。

接下来,朱雀去找人调整课程,让中级班和高级班的学员一起来上我的课,因为人有点儿多,所以就安排在了室外一处草地上。

不远处还放着十几头羊,头顶飘着朵朵白云,当真是很不错的体验。

我有过类似的经验,所以面对着这一百四五十号人呢,也并不紧张,无外乎是先找一两个刺头过来立威,将人潇洒利落地打倒之后,我再跟大家讲解与人搏击之时的原理、注意事项和应对意外的规矩等等。

至于棒法,则挑了一些自己的体验来讲,尽可能让大家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能够学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并且有所启发。

课程进行得很顺利,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对于我这样的外来客、生面孔,自然会有不服的刺头,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夜行者,没有傲气的人,着实有些少,而随后,我就如同当年的杨林老师一样,直接三两棍子就将人给干倒在地,而且用的是技法,而并非硬实力,随后我一打二、一打三、一打五,一直到最后的一打十,真正将自己的枪棒实力展现出来,赢得了所有人发自内心的尊重之后,开始传道授业,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一场课教下来,大家都是恋恋不舍,不肯下课,要不是我告诉大家,我会在这儿待上几日,有的是时间,只怕我被围着,都下不了课了。

下午的时候,我有针对高级班又讲了一场,这回针对那三十多个学员里的每个人都进行了指导教学。

有实力的人,去哪儿都会受到尊重,特别是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江湖,所以我的课程,受到了大家热烈的追捧,以至于我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学员们居然自发的给我让位置,连带着小曲都不用排队。

这两天的时间下来,他对我充满了崇拜,喊我“漠哥”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极大的自豪感。

傍晚的时候,我在宿舍歇息,结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王大明。

两人见面,他没有绕圈子,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侯漠,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原来他认出了我来。

我没有惊讶,毕竟我今天教的这两场,大部分东西,其实都是杨林老师的,听过那课程,再对比一下,这个不难认出来。

我没有隐瞒身份,而是应下,然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大明笑了笑,说道:“人嘛,总是有一些追求的,这儿有一些人的理念跟我很合,机缘巧合,就过来了。”

我与王大明聊了一会儿,但因为之前两人也不是很熟,所以没有更深入的聊下去。

他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不过还是极力地跟我推荐了一个人。

白玉兰。

这个由白虎化名的女人,拥有着超高的智慧和情商,轻易征服了王大明,让他成为了信仰的追随者。

王大明走了之后,我沉思了许久,感觉我对于夜复会,或许有一些误解,因为无论是唐道,还是王大明,这些我眼中的精英人物都纷纷选择了夜复会,这里面肯定是有理由的。

一直到了半夜的时候,我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不过这回显得有一些急促。

我打开门,发现朱雀站在门外。

这是要干嘛?

来一发么?我还没有准备好啊……

没等我胡思乱想,朱雀对我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得走了。”

我一愣,说为什么?

朱雀说道:“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叶傅国的女儿被人袭击身亡,现场有留下了夜复会的证据,而现在,他已经带着人马,朝着我们这边杀了过来——时间紧迫,我们要带人撤离了,你也得离开……”

********************今天的直播结束了,我们明天见*********************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时间:2019-10-12 21:00:58
第二十八章 小曲,小曲
叶傅国的女儿,遇袭身亡了?

大概是刚刚睡醒的缘故,我的脑子还有一点儿迟滞,而朱雀的话语里却蕴藏着太多的信息,让我一下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等到她伸手来拉我的时候,我方才问道:“叶清秋死了?”

朱雀愣了一下,问道:“你认识她女儿?”

我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什么时候的事情?”

朱雀开口说道:“昨天,就在昨天。”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死亡时间是那一晚的话,刘娜和王颖恐怕也会遇害,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我的心里会很难过的。

合城居老板娘,和那个有点儿小严肃的王颖,我一直都把她们当作是我的朋友。

他们若是出事了,我会很难过的。

而且我当天也去过那间公寓,如果仔细查下来,会不会查到我的身上?

幸好不是。

我心中藏着一点儿小侥幸,却给朱雀往外面拖去,她对我说道:“叶傅国其实早就知道了我们这儿的存在,之所以一直容忍,是因为和白虎姐姐保持着一定的默契,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他现在失去了挚爱的女儿,眼睛都给杀心憋红了,哪里会管得了那么多,在找不到其他夜复会人员的情况下,我们就成了泄愤的去处——这地方虽然有层层布置,但肯定是挡不住他的,所以我们得撤离。”

我说人在哪里?

朱雀领着我来到了外面的操场,这儿已经有人在集合了,不过看这速度,其实并不算快。

毕竟这四百多人里面,还有很多的一部分,其实都还没有觉醒,只是普通人。

或者是有着普通人思想的夜行者。

他们不是纪律严明的军人,尽管有过演习,但临时集合起来,还是显得乱糟糟的。

朱雀回答,说就在山下了,估计十几分钟就到山口了——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一点儿突然,叶傅国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突然发动,我们的情报系统完全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一直到山下的前哨站被拔掉,这才知晓。看来这一次,他是要来真的了……

我看着这乱糟糟的人群,说道:“我来帮你吧?”

朱雀摇头,说不,我们的名声不好,你若是跟我们粘上关系,就会像风箱里面的耗子,两头受气,而且还会连累到你的家人,所以你得离开,我让小曲送你从小路走——我把你叫过来,并不是想要让你加入我们,这是希望你能够真正了解一下,最根本的夜复会状况,了解一下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夜行者们,日后你我若是为敌的话,这些人在你的眼中,就不再是一个个符号,而是活生生的人……

她舔了舔嘴唇,说道:“这些都是人,不是畜生,也不是妖怪,他们大部分人,其实都心怀着美好,和对于未来的期待。”

我瞧见她说得有一点儿动情了,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里有一点儿痒。

我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这时小曲拎着一把单刀,从我们身边跑过,朱雀赶忙叫住了他,吩咐道:“小曲,你赶紧护送着漠老师离开这里。”

小曲愣了一下,问道:“那其他人呢?”

朱雀说道:“我让沈博士组织大家离开这里,高级班的部分成员和这儿的老师们,会和我一起断后,漠老师身份特殊,为了他的家人,不能跟叶傅国的人打照面,执行命令,听到没?”

这个原本吊儿郎当的杀马特年轻人,此刻已经将那五颜六色、如同野鸡羽毛一样的头发给捆了起来。

他双目发亮,杀气腾腾。

不过他对我是极为尊重的,听到了朱雀的吩咐,赶忙点头,说好,保证完成任务,我绝对不会让漠哥伤到一根毫毛。

相对于大家都叫的“漠老师”,小曲更喜欢叫我“漠哥”一点。

因为这样子,显得他跟我的关系比较特殊。

也显得他曲无山是一个有身份的人。

他很要面子的。

小曲拎着单刀朝着我走过来,对我说道:“漠哥,跟我走吧,我们抄小道下山。”

我看了朱雀一眼,她冲着我甜甜一笑,说道:“你放心,有我在,没问题的。”

她是洪荒大妖,在等级上来说,可是比妖王还要强大的存在。

所以她这般说,我也就顺水推舟,跟着小曲离去。

时间紧迫,小曲走得很快,健步如飞,两人绕过了山头的大部分建筑,从村后的一条小道往下走,路上自然遇到了几波阻拦,不过有着小曲领路,然后我这两天在村子里教课,也有些小名气,所以倒也没有受到真正的阻拦。

不但如此,那些明哨暗哨,还朝着我遥遥拱手,表示尊敬。

我和小曲很快就来到了半山腰的一块巨大岩石前,他领着我从这儿攀索而下,而这个时候,我们已经能够听到村子那边,传来了巨大的喊杀声。

与此同时,汹汹烈焰燃起,照亮了山口前方的半边天。

叶傅国已经带人,杀过来了。

瞧见这情形,小曲越发着急,攀索而下之后,脚步飞快,我跟在后面,问道:“大家从哪里撤离呢?”

小曲没有避讳,而是直接说道:“从另外一条路,我们之前有过培训,一旦遇到攻击之后,就从水库那边走,上船离开,反正都有过演习了的,不妨事。”

他故意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但眼眸处,却显得十分焦急。

很明显,他对待救助站的这些同伴,已经视若家人了,哪里能够安心?

我忍不住问道:“有过演习?那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乱?”

小曲解释道:“因为事发突然,而且我们这儿的好多人,其实都是普通人,无论是本事,还是心理上,都是如此,所以骤然遇到的话,难免会有些慌张……”

他这般说,我也能够理解。

毕竟你指望像小舞这样的女孩子,前些天还在为了生活到处奔波,现在就能够适应着动荡的江湖,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救助站里面还有很多一部分几乎没有接受过教育、与人沟通都有些障碍的人。

有着这些人的存在,撤离工作难免会显得比较乱。

我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说道:“要不然你告诉我路吧,我自己离开,你就可以回去了。”

小曲摇头,说不,朱姑娘交代了的,而且前面还有一个关卡,没有我带你去,会打起来的。

两人又走了五分钟,终于来到了一个拐角,黑暗中喊了一句切口,小曲立刻应了,有人冒出来头,问道:“小曲,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曲三言两语,简单解释清楚之后,对我说道:“哥,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莫回头,走半个小时应该就能够看到国道了。”

说完,他转身往回走,我看着他急匆匆的身影,张了张口,忍不住关切地喊道:“你自己要小心啊?”

这个杀马特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来。

他挥了挥手,然后咧嘴笑道:“没事的,哥,我才来这儿没多久,就已经是平妖巅峰了哦,朱姑娘说再等两三年,我估计能够达到大妖巅峰去,他们都说我是修行天才,虽然他们说的这些,我不太懂,但我会努力加油的——哥,以后你有空了,还来教我们棍法,好么?”

我点头,说好。

两人挥手,然后我转过身去,走了几步,听到小曲喊道:“哥,再见哈……”

这哥们说话的口音,有点儿像是《天下无贼》里面的傻根,听着十分喜感,我忍不住回头,然而还没有等我把话语说完,就瞧见一支利箭,划空而来,突然就出现在了小曲的后背。

紧接着,那箭矢穿透了他的身体,出现在了他的胸前,带着巨大的动能,将他直接钉在了泥地之中去。

噗……

我回头过来,瞧见这一幕,睚眦目裂,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箭步冲上去,而这个时候,羽箭从黑暗中“蓬”的一下飞出,化作箭雨。

刚才收道的那几人,一瞬间就倒了两个,另外两人直接翻身,滚入了掩体之后去。

我瞧见了那夺人性命的箭雨,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将金箍棒取出,猛然一旋,将那箭支给荡开了去,然而因为隔着距离,还是有漏网之间穿过。

其中一支,却是射穿了钉在地上的小曲脖子。

我赶到他跟前的时候,这个杀马特年轻人正在捂着脖子,浑身直哆嗦。

我几棒子,将几支夺命箭挡开,随后将小曲给扶起,但那箭矢的力量太强了,已经将他给钉在地上,我倘若强行将他扶起来,只怕他会当场没命。

看着流了一大滩血,气息奄奄的小曲,我的双目顿时就红了,有些哽咽地问道:“小曲,小曲,你没事吧?”

小曲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咙,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来。

我瞧见他眼神中迅速流逝的意志,泪水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就流了出来。

我继续叫:“小曲,小曲……”

我本以为他喉咙射穿,已经开不了口了,但不知道是生命力强大,还是回光返照,他居然开口了:“漠、漠哥,能告诉我,你的真名、么?”

我说道:“侯漠。”

我流着眼泪,而这个时候,小曲的脸上,既然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随后,他的话语居然变得很清晰了:“齐天大圣,侯漠?”

我点头,使劲点头。

小曲的脸上,流出了幸福的微笑来,双手不再去捂住流血的伤口,而是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然后,他说出了人生之中,最后一句话:“妈呀,我好快活啊……”

楼主:南无袈裟理科佛

字数:2210673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7-11-05 22:54:35

更新时间:2019-10-12 21:00:58

评论数:10426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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