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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请君·西靖篇 帝受\/妃攻(臣攻)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01-12 08:58:28
第五章

顺水直下几十里外有一荒郊,少有人烟,树林之中有一座断壁残垣的破庙,夜黑风高,树影婆娑,偶有山禽咕叫声远远传来。

庙是破得不能再破了,从内抬头可观星夜,房梁结满蛛网,四壁破洞漏风,火堆的火光映出菩萨石像慈悲的模样。

“咔咔……”折断的树枝时不时地往火堆中添去,炸出零星的火星,火堆旁盖着一卷破烂的草席,若不是草席底下露出个脑袋还有气儿,真像是被人抛在此处的弃尸。

破庙的宁静被变沉变急的呼吸声打乱,随着几声粗重的喘息,草席底下的人,猛地睁眼弹坐起来,草席顺势滑下,露出男人裸/露的上半身。

印晖睁大着眼睛,一时茫然,还分不清此刻是人间还是地狱,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入水之前。

“喂!醒了。”身旁忽有一只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他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扼制住眼前的手腕。

侧头一看,一双桃花目半弯着,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点点头,“不错,手上还有点儿力气,看来是没大碍了。”

印晖看清了身边的人,心中没来由的松下一口气,松了手,皱着眉很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问道:“这是哪儿?”

曲莫执起身转到火堆旁,用剑将火堆底部松了松,风一灌,火烧得更加旺,“不知道,水流太急,我在水下抓住你之后,就被一起冲来了这里。大概离堤坝有五六十里吧,所幸那些刺客没有再追来,不然,我就算再有本事也护不了一个昏迷不醒之人。我就近转了转,这附近密林丛生,少有人来,量他们有心再追一时也找不到咱们。天太黑了,我们干脆就在此歇上一晚,等天亮再回去,那时,官府也该出动大量人手来找你,量他们也不敢正面做乱。”

印晖不出声,闭目养了会儿神才好受些,睁开眼,忽觉胸膛前凉飕飕的,这才后知后觉,他猛地掀开一点盖在腰际的草席往下瞟,只见下半身也被扒得差不多了,仅着他今晨出门才换的龙内裤。

“你……你这女人!胆敢扒朕的龙袍!”印晖又羞又恼,将草席围在腰间跳起来,一手提着草席,一手挡着点胸口,气急的嚷道:“你这女人对朕做了什么!朕的衣裳呢?朕的衣裳呢!”

也是,她有什么不敢的,敢点他的穴,敢行为轻薄,敢踹他入水,行踪诡秘,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曲莫执用手掏了掏被嚷疼的耳朵,朝庙外努努嘴,道:“急什么嘛,你落水以后,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不得给你把湿衣裳扒下来晾晾干啊?回头再给你冻病了,我岂不有怠慢之罪?喏,给你烘干了,在外头晾着呢。”

曲莫执的行径可谓是大大的击碎了印晖对女子的认知,他无比诧异的惊讶道:“你到底是个什么女人?知不知道羞耻二字如何写?懂不懂男女有别啊,一个女儿家,竟然随随便便扒男子的衣裳,不觉有愧,还理直气壮,你还看,还看?还不速速回避?”

曲莫执又往他白嫩嫩的胸膛上瞟了一眼,无所谓道:“看一眼又怎么了?反正都是……”反正都是同为男儿嘛。

“反正都是为了救你嘛,你又何必那么拘谨呢,你放心好了,就只看一眼而已,我不会叫你负责的。”曲莫执大马金刀地坐在火堆前,冲他摆摆手。

印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咬着牙根,狠狠挤出一句:“不可理喻。”随后才提好了草席,挪到外头的两根竹竿前更衣,因庙内还有一双眼睛毫不避嫌的盯着他看,他一时急燥,繁琐的衣裳半天也没套好,他平日里吃穿住行皆有人伺候,什么时候需自己亲力亲为?衣裳没穿整齐,裤子半天也没套好,摇摇晃晃的险些还摔了。这时,忽有一人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悄无声息的,帮他提住了裤腰,用一副天经地义的口吻说道:“我来帮你吧,男人的衣裳我熟。”

印晖活见鬼的表情瞪过去,咬着牙,寒声道:“你再说一遍?”
果真如此吗?这个女人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只怕许多闺中之事都尚未启蒙,理应最是羞涩纯情,可她表现得仿佛如情场老手一般。看着男子的裸身毫不脸红,学那些房事中的放荡呓语张口就来,如今却说……对男人的衣裳很熟,想来就不是个正经人。

曲莫执猛然意识到自己口误,忙打哈哈,嗲着嗓音道:“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嘛~人家说得是,我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时常做男装打扮,因此才熟,哪想到就叫你想偏了,你们男人啊怎么满脑子都是那些龌龊事呢,讨厌~”他做出女儿的扭捏造作姿态,毕竟扭捏得少,一下没掌握好力道,往印晖肩上娇羞的捶一小拳拳时,更没留意,他的裤子还没扯好。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尘土飞扬,印晖直面摔在地上,腿弯上还绊着没提好的裤子。

曲莫执顶着一脑门官司,上前不是,后退也不是,心虚的弯腰查看,双手要伸不伸的:“皇……皇上……民女,民女扶您起……”

“滚。”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01-12 08:58:28
夜深时分,曲莫执裹衣缩在火堆边上睡的正沉,印晖枕臂躺在草席上辗转反侧,近两日的琐事在脑海中接连浮现,不免猜疑身旁女子的身份。
她睡着了,随身的佩剑随意放在一旁,浑然不防备的模样。

温热敏感的脖颈突然袭来一抹冰冷的凉意,生生将人激醒,曲莫执骤然睁眼,瞧着那位横剑抵着自己脖子的人,皇家贵胄,真是说变脸就变脸。

他刚动了动,印晖便抵剑逼紧一分,低喝:“别动,老实点,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否则朕立刻叫你人头落地。”

“不过就是害你出了两回糗,至于吗?我再不济,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如此,岂不是恩将仇报?”曲莫执神色平平,目光无波澜,唇角甚至还噙着浅笑。

印晖沉声威胁道:“你休要扯远了。朕问你,你就答,若你所言有半句虚假,或装疯卖傻故弄玄虚,朕绝不轻饶。”

呦,好凶哦,配上他那副白嫩柔和的脸,发起脾气来,颇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也不知是怎么顶着那张脸震慑群臣的。
“好好,你问。”曲莫执抿抿嘴,连忙端正好态度,唯恐他不信,还故意睁大点眼睛,显出真诚无辜的神色。

“朕问你,你到底是何人,姓甚名谁,从何处来?”

“这些,我好像说过了。”曲莫执眨眨眼。

“少废话,朕怎么问的你就怎么答!”

“好好好。”曲莫执将脖子往后仰了仰,清了清嗓门,正色道:“我叫小念,今年十七,江湖游人,无父无母,只身在外闯荡,平生好打抱不平,爱管闲事,这不,闲事管大了,吃力不讨好。”

“朕问的是你的姓名,将你的全名报来。”

曲莫执目光一转,视线落在了剑柄处,那柄剑是他父亲留下的遗物,名唤逐流,曲莫执百般爱惜,每逢去一处新地方,看到小摊小贩卖当地的特色织品,就要给自个儿的剑沾沾新气,这不,这个剑穗就是他新换的,流苏穗子朱红艳丽,被印晖手腕上白皙的肤色一衬,更是好看。

“姓朱。”曲莫执道:“我叫朱念。”

印晖紧盯着他的眼睛观察,继续追问:“你的武功卓越,是师承江湖上哪门哪派?”

“无门无派,我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师父养活,一身本事也是他教的,他是个隐居的老头,除了教我武功,别的也不多说,直到前不久他不在了,我才出来见见世面。”曲莫执想也不想,张口便答,他所言不全是假,他自幼父母双亡是真,十多岁出来闯荡被师父捡回去不光传授武艺,供他白吃白喝这些年,还倒贴给他个宗主当也是真,师父去云游,也可称是“不在了”,其中意思就看听的人如何理解了。

“那你怎么知道今日我必遭行刺,你又为何去而复返,掐准了时间,好巧不巧,及时出现,立下救驾的功劳?”

“我走的那晚,走岔了路,无意中撞见有人密谋行刺,听来的。”

印晖心中一颤,竟然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做出的?他寒声问道:“密谋者是谁?”

“我不知道,我是在屋顶上偷听的,只听了个声儿,没掀瓦看,怕被发现了。”曲莫执毫不犹豫的接话,其实,他自身擅长伪装各类声音,若想要辨认,再听一回,他一定能认出那个人是谁,只是,官场阴暗,他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无心淌这趟浑水。

印晖看他问答间,有条不紊,一脸正气,实在挑不出什么岔子,却还是难解心结:“朕怎么知道你所言是真是假,谁能断定,你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获取朕的信任而精心策划的计谋?”
“合着你偷我的剑袭击我,像审犯人一样审了我半天,最后还疑心我和那些乱党是一伙的?”曲莫执突然拔高的嗓门,满眼失望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以为你和那些玩弄权势欺压百姓的人不同。我感念着你待我好,在我失智的时候不仅不嫌弃我,还对我关怀备至,会温柔的喊我‘小念’,就冲这几点,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护你周全。怪我,从小就没人疼没人爱的,没尝过被呵护的滋味,别人稍微对我好些,我就自持了不得,拎不清了。”说着,他还很适宜的红了眼角。

印晖瞧着他眼中好像有泪光,一番话说得热切,又发自肺腑,眸中的阴寒散了大半,竟有些许不忍。
不,此女诡计多端,这定又是她使的媚术!

“好,也罢,是我猖狂自大,自食其果,反正你不信我,左右不就是个死嘛,来吧。”曲莫执把心一横,仰着脖子往剑刃上凑,这一举动倒是将印晖吓着了,见他没轻重的,猛凑上来,顷刻就破皮见血了。

“你……”印晖晃退了一步,曲莫执又一步逼上前。

“反正我这一生无牵无挂,平生受不得冤枉,既然被人疑心至此,活着被人指点,不如一剑抹了脖子以正清白,死了干净。”

“你……你这女人,世上有哪个女子像你这样动不动撒泼胡闹寻死觅活的,简直……泼妇。”

“怎么?你舍不得了?”曲莫执挑起眉尾,硬气的很。印晖自问是不是真的疑心过重,将人逼紧了,一时答不上来,曲莫执却忽然向他出手。

眼前一花,印晖尚未反应过来,甚至没感觉到,剑已经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中。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01-12 08:58:28
印晖脸色骤白,她既有这么快的身手,若非心甘情愿,又怎么会被他挟持那么久。

曲莫执顺手挽了个剑花,收剑回鞘,剑声铮鸣回荡不绝于耳。
印晖一时没了声,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胸腔中的擂鼓声。

“我若要害你,不必大费周章,甚至不会叫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曲莫执抚着剑鞘上的涛纹,抱剑在怀,大步朝外迈出去。

“你……你去哪儿?”印晖头一回感受到了心虚,失措,和无力的挫败感。

曲莫执头也不回,“你放心,在未将你安全送回去之前我不会弃你不顾的,我带着我的剑睡到外面去,省得你疑心我要害你,彻夜难眠。”

印晖迈出一步,欲抓他袖子,又生生忍住了,“你看你,朕不过就是多问了两句,你那么大脾气做什么。”

“民女不敢。”曲莫执一撩裙摆,背对着他,一屁股坐在门外的石阶上,那身影,坚韧的很,给人一种遗世孤立的寂灭感。

见他真的不再搭理自己了,印晖左顾右盼,不安的搓了搓手,不一会儿,一卷破草席扔到了曲莫执的脚边,然后肩上有一根手指头戳了戳。“那个……夜里坐石阶上冷,朕的草席就让给你用吧。”

曲莫执看也不看:“民女受不起皇上的草席。”

“朕的男子,自然比你体热,再不济,还有火堆呢,若是……若是后半夜,你觉着冷,朕也是准你进来烤火的。”

印晖自觉已经给了她台阶下,就退回火边,用一根火棍,瞎扒拉着。
不一会儿,曲莫执就听他嚷:“唉?这火怎么快灭了!你快进来看看,灭了再生可就难了。”

曲莫执挺直着背,一动不动。

“听到没有啊?反正火灭了还得你生,冻坏了朕,你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朱念,朕命令你。”

如此唤了几声,他还是不理,印晖无法,只好起来拽他的手,好脾气道:“小念,快进来看火。”

曲莫执赖着不肯起来,偷笑的嘴脸险些快崩烂。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01-12 08:58:28

第六章

翌日天明,初阳洒落在山间,绘亮夏季植被的鲜亮,空气中有湿润的新鲜,随着鸟语阵阵,印晖熟睡到自然醒,没有早朝的钟声,没有每日定时唤他的宫人,这一觉,睡得十分舒适,若不是他是落难至此,此刻,定生出游玩的惬意。

曲莫执是起得比他早,等印晖溜达出来,他已经在外面忙活好一阵了,只见他蹲在一块石头边,掏一只被放了血的鸡的内脏,五根纤葱的手指沾着血腥,伸进去,扯出一截鸡肠子。

印晖从来没见过宰杀家禽牲畜的场面,不知是这么血腥,不由得眉头微皱,恶心嫌弃。

曲莫执忙得不亦乐乎,边掏边哼着小曲,心情不错,好似将昨夜的“不愉快”都释怀了,“哎,你起来了?那边上有果子吃,你自己先吃着垫垫肚子吧,等我这里弄好了,你可就有口福咯,今天运气真不错,一早就叫我捡了只鸡。”他随手往边上指了指,印晖顺着看过去,只见一旁的地上铺着荷叶,上面放着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山果,又小又青,没有宫中的贡果一半漂亮,不必尝,就知道是酸的。

印晖又嫌弃的拧了下眉。

他并没有动那些丑陋的山果,尽管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怎么进食,腹中空空如也,又瞥了一眼忙活的少女,但见她挽起袖子,为了方便做事,居然将裙摆也撩到腰际,扎进腰带里,干干脆脆的露出裙子底下的长裤。
印晖眉心皱得几乎可以夹死苍蝇,真是从未见过这么粗鄙不堪的女人,训斥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又生生忍回去了,她要是个听训的,他又怎么会在她手里碰壁数回。

“你做什么呢?”印晖问道。

“没看出来吗?做早饭啊。”曲莫执摘掉了最后一点内脏,用破瓢舀着水冲鸡肚子。

印晖有点意外,扬着眉,道:“看不出,你也会做饭?”总算和女子的品性沾了些边。

“不会啊。”曲莫执摇摇头,将滴水的鸡软趴趴地提起来,冲他晃了晃,一咧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就会这个,别的一概不行,我可是千万不能下厨,保不齐厨房都能叫我烧了。”

印晖还纳闷着,既是不会做饭,那这又是折腾的哪一出?下一刻,他就被曲莫执惊掉了眼珠。
那只鸡,仅只叫他剖了内脏,甚至连毛都没拔,就用泥巴荷叶一块儿包起来,涂得脏兮兮的令人作呕,就地刨个坑,一扔,架上火烧。

一切完成,曲莫执洗了洗手,盯着火,满意的叉腰,“大功告成,怎么样,简单吧?”


“你……你是打算,让朕吃那用泥巴涂过,连毛都没拔的鸡?”印晖伸出一根手指,不可思议的指着火堆,指尖略有微颤,还不等他答,他就忍无可忍了:“朕看你是得了几分纵容就愈发放肆了!那种东西,是给人吃的吗!”

“唉,这就是你不识货了不是?也是,你们这种生在皇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知道这人间极品啊,来来来,你听我给你解释啊。”曲莫执很耐心的,给他一一解释了叫花鸡的来历和原理,这叫花鸡啊,就是叫花子发明而来,据说是一个叫花子得了只鸡,却没有炊具和调料,于是用此法煨烤,待泥干鸡熟后,剥开泥土,鸡毛就会和泥壳一起剥落,只留下鲜嫩浸着荷叶芳香的鸡肉了。

他常在江湖走,偶尔有遇不到店不方便的时候,于是从一些有经验的老大哥那里学了这一招,有备无患。

印晖对此闻所未闻,更是匪夷所思,要那种从泥巴里掏出来的东西往他这个九五之尊的嘴里塞,简直是天方夜谭!“叫花鸡,叫花鸡,顾名思义就是叫花子的吃食,朕贵为天子,怎可吃这下等的食物,朕是绝对不会吃的,你再重新给朕找吃的来。”

曲莫执抱着双臂,好笑道:“别了,民女是粗俗之人,自然比不上你们宫里那些人周到,权贵为上,贱民为下,我自知是个下等人,再找,也只找的来这些下等食物,皇上,您就行行好,别折腾我了呗,我这昨晚守着台阶坐了一夜,这一大早的又出去寻找食物裹腹,忙活到现在啊,是累得腰酸背痛,实在找不动了。”说着,他就捶着腰,自顾自的走开了。

他话中讽刺,顺带将他昨夜的不信任顺嘴提一遍,彻底叫印晖没了声。

叫花鸡出土的时候,印晖正坐在一旁,拣了几颗看着略微顺眼些的丑果子,将就着吃,咬一口,就酸得忍不住发抖,就见曲莫执兴冲冲地抱着那一坨土胚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土胚碎裂的一瞬,肉质清香四溢,印晖板牙中夹着一颗果子,半天咬不下口,忽闻香气就愣了,牙中一酸,唾沫在口中疯狂的泛滥。

曲莫执被烫一下甩甩手,将土块一点点甩开,用荷叶将整只鸡包出来,肉质白嫩,冒着可爱的热气,躺在碧油油的荷叶里格外诱人。

“咕咚。”一旁发出好大一口唾沫吞咽的声音,曲莫执循声看过去,只见着了皇帝转过去的高冷背影,然后,曲莫执又听见了一声:“咕噜噜……”


这可爱的像吐泡泡一样的声音,是肚子在叫吧。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01-12 08:58:28
当鲜嫩的鸡肉咬进口中,肉质软烂,油汁四溢,荷香留齿,印晖才知这世上除却那些摆盘精美,花十几个时辰烹制的美食外,这种简单不入眼的做法做出来的美味才更叫人惊喜意外。

舌头一尝到食物,肚子就越发叫嚣,印晖是真饿坏了,此刻顾不得形象,就挨着曲莫执一块儿坐在台阶上大快朵颐。

三吞两咽的,周遭除了咀嚼吞咽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印晖意犹未尽的啃完一个鸡腿,伸手问曲莫执再要,谁知,曲莫执一抹嘴,厚脸皮的摊手道:“没啦,都吃光了。”

印晖不信,探过身子看见他脚边盛放鸡肉的荷叶已经空空如也,只剩几个啃得十分干净的鸡骨头。

印晖发难道:“你竟然全吃了?!朕不过才吃了两个鸡腿!”也只不过吃了两个鸡腿的功夫,没留神,怎知这个女人,吃东西怎么那么快,整只鸡啊,转眼就剩几根骨头了!

“是你开始说不想吃的嘛,我怕你头一回吃这种东西,肠胃娇贵,吃多了,回头闹肚子可怎么办?而且你可别小看那两个鸡腿,整只鸡就鸡腿肉才是精华,我可都留给你了。”曲莫执耸耸肩,若不是有人看着,自己此刻又是女儿打扮,真想削两根木签剔剔牙。

印晖望着手里的鸡骨头,不甘心道:“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吃得了那么多。”

“谁说女子就不能多吃了?我平日就要吃两碗饭,大碗的那种,配上一斤牛肉,有时候胃口好,还能来上两个大猪蹄,大口肉大碗酒,那畅快!唉,可惜啊,此刻没酒……”曲莫执越说越来劲儿,猛一回神就看见印晖那瞧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看。

印晖心里好不容易接受她的一些粗鄙,不想还是个嗜酒的。

可怜皇帝没吃饱,说什么也要他再弄只鸡来,曲莫执就不肯了,说那只鸡是他运气好,路过一个无人的独门独院时,院内养着许多只鸡,其中一只正正好的飞出来,叫他捡了,于是他就哄印晖同他一起去抓鸡。

印晖听了,惊道:“你竟然叫朕和你一样去干那些偷**狗的事!”

曲莫执听这话便不乐意了,那是它自个儿飞出来往他怀里撞的,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捡白不捡,怎么算是偷,何况,主人未在,他想买也找不着人,不如先借一只来,解了燃眉之急,以后再将钱如数奉还就是。

印晖自然不苟同他的歪理,义正言辞,道:“总之,朕就是饿死,也不会与你同流合污做那下等的偷**狗之事。”

半个时辰后,一个鸡圈前伫立着两个身影,篱笆栅栏围成的鸡圈一共大大小小养了几十黄脚肉鸡,膘肥体壮,鸡毛油亮,一只只或啄米,或转着脑袋瞧外面的两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一前一后的站着,前面那个神色一脸凝重,穿着与眼前景象格格不入的龙袍,盯着一只只鸡,犹豫不决。后边那个女子,神色自若,抱着剑,用剑头戳戳前边那个的腰,催促道:“快点儿吧,我的皇上,你再看下去就是把天都看黑了,那鸡也不能就自己飞你怀里来不是?”

印晖愤愤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曲莫执赔笑道:“你别这么看我,又不是我押你,逼你来的,是你自己饿狠了馋这一口才来的。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理应互相包容体谅。我不是你的太监宫女,不拿你俸禄,没道理事事伺候周全,我肯给你再做一次就是很敬重你了,总不能再让我费力给你抓鸡嘛,你看,这么多鸡,你自己挑,就像后宫选妃一样,看中哪个挑哪个,多好啊。你慢慢挑不着急,我在那边等你,啊。”曲莫执拍拍他的肩,便抱着剑,倚在一旁的树上,以看热闹的姿势,不管了。

印晖暗暗咬牙,现如今,自己落难至此,事事都要仰仗这个女子,不好发难,就容她造次吧,待往后脱了困,再好好惩治她。他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堂堂一国之君,竟也要做这下三滥的事,好在,周遭也没有别人,做就做吧。

终于,他暗下决心卷上袖子,撩起衣摆,跨了进去,这一闯入,鸡群纷纷躲避,四下分散开,满地的湿土,鸡粪,腥臭扑鼻,印晖眉头皱得死死的,强忍着恶心,冲着鸡群扑了过去。

鸡群振翅,一下就热闹开了。

曲莫执摸出一个酸果,啃一口,笑裂了,时不时的观望着指挥:“唉!那个,那个肥,左手边第二只,哎呀,跑了!快快快。”

“那只母的也不错,就全身黄毛的那只,它不动了!慢点过去,别惊扰了它,对对对,就现在……唉……又跑了……”眼瞧着印晖又扑了空,曲莫执重重的叹息一声,摇摇头,磕一口果子。

印晖进圈左右扑腾了一阵,鸡爪子都没摸到,反而顶了一脑袋浮毛,他气得眼睛浸了杀意,直冲冲的朝曲莫执走来,抬手就要拔他的剑:“几只家禽也敢同朕作对,不听话,就都宰了干净!”

“别别别别……”曲莫执连忙压住,知道他是真气了,忙给他塞个果子安抚,叫他附耳过来,给他捉鸡传授秘诀。

这个果子稍甜些,印晖啃了几口怒气消下大半,听着曲莫执一通鬼扯,嗤笑道:“你真将朕当三岁小儿糊弄?”

曲莫执无所谓道:“反正秘诀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大不了,捉不到就不吃了呗。”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01-12 08:58:28
印晖阴鸷的看了他一眼,敢怒不敢言:你等着,等鸡做熟了,朕头一个宰了你。

片刻后,印晖顶着脑袋上的浮毛,重新杀回,这次,他扎开马步,放低身子,朝着一个落单的目标,鸭子一样的慢慢前进,曲莫执抻长了脖子,着急道:“皇上,你叫啊,快叫啊……你得和它有所沟通,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印晖脸色黑沉,犹豫了片刻,窝起唇形,学着鸡鸣:“喔咯咯咯咯咯……”

“噗!”曲莫执嘴皮打颤,险些喷出吐沫星子,抱着肚子,无声的笑得前俯后仰。

还别说,此法真有奏效的意思,那只鸡果真呆耸着不动,等黑影慢慢罩上它头顶才后知后觉,可惜已经为时已晚。

印晖奋力一扑,再起来时,右手提起一只鸡,远远的冲曲莫执献宝一样的抖,兴奋得像个孩子:“捉到了,朕捉到了!快看,朕捉的鸡,是朕亲手捉的!”

曲莫执险些笑岔了气,等直起腰来,就看见印晖脸色一凝,默默的抬起了左手,白皙的手掌上沾了一坨黑绿交加的糊糊,湿漉漉的,还有些热。
一时,印晖还不明所以,还不待曲莫执阻止,只见他将鼻尖下意识的凑上去嗅了嗅:“这是?”

突然,一声尖呼震耳欲聋:“屎!!”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01-12 08:58:28

第七章


小河畔清水幽幽,翠绿的草地上燃起袅袅烟火,曲莫执坐在石边掌着火,看一眼水边,那个人已经在那儿蹲了许久,一双如白玉雕的手浸在水里搓泡了好一阵子了。

真是……

曲莫执打心里暗笑他一声事多,手上不过就沾了点鸡粪,至于就像恨不得把手切下来一样吗,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皮肉娇贵。
不仅如此,水是生的还不喝,非要煮开的,难伺候啊。
可有什么法子,人家天生就配这样娇贵,他还就得这么娇贵的伺候。

不一会儿,鸡熟了,“皇上,”曲莫执刨出土胚,冲蹲在河边的身影谄媚的喊道:“您的叫花鸡好了,您要不要自己亲手砸开?”

河边的身影顿了顿,随后肩头耸动,像是搓得更卖力了。

“哎呀,别搓了,你都搓了快大半个时辰了也不怕把皮子搓破。”曲莫执催促他过了吃东西,可印晖却置若罔闻,想是闹别扭,拉不下脸呢,真是有意思,曲莫执想起他傻乎乎捉鸡的滑稽模样嘴角便忍不住上扬。

印晖看着水面呈现的倒影,神情凝重,似在思考什么,忽然从身边递过来一只肥得流油的大鸡腿,印晖一侧眸,就看见少女似烟拢水墨画般的眉眼,弯着眸子,盈盈一笑,这一笑,印晖胸口立时紧了一分,眉宇微皱。

“朕不要。”他冷淡的只说三个字,便挥开他的手,起身走开,曲莫执只当他还心中别扭手上沾过污秽所以不肯拿食物,于是追在他身后调笑他,说,若是他还是嫌手没洗干净,他不介意替他代劳,亲自将鸡肉撕下来喂他。

脚步赫然止住,印晖突然回身,曲莫执险些收不住脚下,快与他撞了鼻梁。

“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吗?”印晖看起来有些生气,黑曜石般的眼睛仿佛浸在一汪深潭中,微光粼粼,有一种可言说的情绪在压抑。

“怎……好端端的,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曲莫执难得被他严肃的模样震慑到,心中惴惴不安,难道是自己玩得太过,让他瞧出什么端倪不成?

“你说……说要喂朕,这种话,是一个好姑娘随便能说出口的?你行为举止轻浮浪荡,莫说和女子相比,就是一般男子都不见得有你这么不稳重。”就是这么轻浮浪荡,毫无修养的江湖女子,凭什么他却能一次次纵着她凌驾于他之上!

曲莫执心虚的笑了笑:“过奖,过奖,你习惯就好。”

“习惯?”印晖眉间扬起一抹讶异,“听你这语气,还打算与朕长期这般相处下去了?就凭你这么无法无天,目无尊卑,有恃无恐?你得了谁的恃,你是不是吃定了朕不敢拿你怎么样?”

“没有啊。”曲莫执无辜道:“不是,是你自己要鸡吃的,我陪你捉鸡,给你焖鸡,焖熟了你又不要了,怎么回事嘛,之前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好好的吗。”

是吗,之前一直都这样,从她突然神智清醒开始,仿佛就像变了一个人,像一朵失去颜色的花突然注入了色彩,整个画面都鲜活起来,她俏皮,果敢,义气,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来得热烈,她没有受过礼教的约束,三翻四次冲撞他,不管是有心或无意,单拎出一条来,都是大不敬的死罪。

印晖最喜欢规矩的女人,秀外慧中,老老实实的,不折腾,不招惹是非,对于这些规矩外的,他该一点都无法容忍,可这个女人,眼下这个几次越他雷池的女人,竟然叫他发不出一点火。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有多可怕,自古帝王最惧交心,一旦深陷,就有了他人掌控的软肋。

他该收手,在她蹬鼻子上脸之前,可又看她毫无暧昧杂念的眼睛,心中横生出一丝不甘。

“你是不是吃准了朕不敢拿你怎样,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造次是不是?”

“嗯?”曲莫执眨眨眼,不知该如何回话了,这小兔子,怎么回事,这是看出什么了,还是没看出什么呀?

“你……”印晖深深的注视着曲莫执,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的试探:“你为什么去而复返?朕是说,你那天从山庄逃走了,本可以潇洒离去的,为什么听到朕将要遇险又折回来相救。”

“当然要救啊,我若不知道那另说,可我知道了却坐视不理,那岂不是对不起你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更是违背江湖大义啊,那种不忠义的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曲莫执想也未想,深明大义的说道,只想着多多渲染自己何等忠勇,待他回去,也好讨赏不是。

“只是……”印晖脸上浮现一抹失望:“为了报恩,与道义?”

“啊。”曲莫执直愣愣的扬了扬下巴:“不然呢?”

“那若是换了旁人,你依然会如此吗?”

曲莫执想了想,点点头:“会啊。”

胸腔里的一块肉仿佛被一只手紧紧的扼住,让印晖有些难受,但他的心情是不会轻易显露于表面的,曲莫执只听他略深的吁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曲莫执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什么呀?这有一出没一出的,正纳闷呢,这鸡腿还要不要啦?就听见远处一阵响动,有一队官兵和车马朝这边寻过来。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01-12 08:58:28
印晖看了一眼官兵,轻声道:“你我,就此别过吧。”

领队的头领一见到皇帝,立刻从马上下来,跪地请罪,印晖有些累了,赦免了他们,回头看了曲莫执一眼,这一眼,很深,蕴含一丝隐忍的波澜,当即就叫曲莫执握着鸡腿懵了。

待回神,印晖已经上了马车,一句交代也没有,就听车内皇帝肃穆沉稳的声音吩咐道:“回庄。”

曲莫执陡然转醒,鸡腿一抛,一把扒住车门,“等等,等等!”怎么回事?他这是被抛弃了?没有利用价值就过河拆桥?赏赐呢?好歹也是救驾有功不是。

“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拦御驾!”随行的官兵可不同他讲客气,立刻亮了兵器出来赶人。

曲莫执扒着车门,扯着嗓子死命喊:“我是救驾的功臣,你们不能拦我,方才我还伺候皇上吃鸡呢。皇上,皇上,您怎么说走就走了,您好歹念我劳苦功高的份上,捎我一脚进城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一个弱女子该怎么走回去啊,若是遇上匪类可该如何是好。”

“你走不走,再撒泼我可不客气了!”

“啊呀呀,官兵打人啦,天爷啊,天子跟前你竟然对一个弱女子动粗,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啊,皇上都还没发话呢,你们怎敢,皇上啊……”

几个官兵七手八脚扯曲莫执的胳膊腿,奈何他像只蚂蟥一样,死死黏住了怎么也扒不下来,吵嚷的正厉害的时候,车门突然推开,出现了印晖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目光正正好落在对少女动手动脚的那些粗鲁汉子的动作上。

曲莫执立刻像斗胜的公鸡一样,抖开几个对他非礼的人,一溜烟钻进马车,车门关好,印晖刚坐正,曲莫执就一屁股挨了过来,嘿嘿笑着,一脸讨好。
“谢皇上垂怜。”


楼主:元气秋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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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8-12-15 03:11:00

更新时间:2019-01-12 08:5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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