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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开》

楼主:天上羽  时间:2019-08-13 16:2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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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风轻吹过湖面,惊起一丝涟漪,划过坐在桃花客栈屋顶的慕容苏脸上。夜未央,风已凉,一轮圆月挂在夜空,映衬出黑色苍穹的那方浩渺。慕容苏凝视着手中的玉笛,轻叹,将玉笛靠近唇边,长长的睫毛微微的合上,再分开时是一弯比湖水还清澈的眼眸,双唇微动,玉笛便发出动人的声响。悠长的曲调,些微的哀伤,夜的凉意也似乎更为凝重,这首曲子是师父木杰教给她的,婉转的曲调可以乱了本来平静之人的心,就像吹过湖面的微风,在听者的心中惊起淡淡的忧伤,却能缓解这师徒二人心中的烦乱。
悠扬的曲调穿越了夜空的云层,就在明月也觉忧伤而用稀云来遮挡的时候,笛声骤然而止,换来的是一声比笛声还要乱人心扉的轻叹。慕容苏抬望眼那轮在稀云中若隐若现的明月,身后响起了木杰的声音,
“为何今夜你的笛声心事重重?”
慕容苏转头,只见木杰拿着两壶酒,已经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轻笑,略带惆怅,
“说不清,忽然有一种惆怅。”
木杰递了壶酒给慕容苏,
“苏儿,还记得当年师父教你这首曲子时说的话吗?”
慕容苏点点头,
“记得,这首曲子是师父用来悼念此生最爱的。”
木杰轻叹一口气,
“想要真正的吹好这首曲子,心里一定要想着你最爱的那个人,这份思念才是这首曲子的灵魂。”
慕容苏愣了愣,然后喝了一大口酒,酒的烈性就像一把火在自己的体内灼烧,灼烧过后就仿若万马奔腾般的热情,她回味着木杰的话,然后有些落寞的笑笑,
“思念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皇城有位九王爷,名叫燕漠云,他年少有为,相貌俊秀,只可惜母亲地位低微,而使他只能趋于王爷,而非继承大统。然而此人心高气傲,有着远大的抱负,却也野心勃勃,费尽光阴与心思只为得到大位,况且圣上并非圣明之君,可他却有着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够深谋远虑的皇后。此皇后乃当朝宰相之女,姓杨名婉鸢,容貌秀丽,背景雄厚,不仅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还辅佐皇上得此太平盛世。燕漠云与皇后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两人之间的争斗这些年来未有胜负。
燕漠云不仅有着这些人人羡慕的才华、谋略、尊荣,还有着一个美丽的妻子。他的妻子是征战沙场百战百胜最后却被下属出卖被敌军俘获宁死不屈的聂将军的遗孤聂小雪,当年聂将军死后,他的妻子,也就是聂小雪的母亲在府中放了一把火殉情,那场火在雨中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成为皇城的一个动人的传说。
自那之后,聂小雪被燕漠云的母亲收养,两人青梅竹马,而聂小雪也认定燕漠云是这辈子唯一该爱的人。刚刚成亲的那段日子,两人情谊浓浓,可时间久了,燕漠云依然忙着和皇后争斗,为他的野心忙碌,越来越忽略了聂小雪。久而久之,聂小雪变得沉默寡言,经常在夜深人静时看着窗外燕漠云书房里彻夜不灭的灯光发着呆。
今夜,他也像往常一样,头倚窗棱,看着那长年明亮的灯火发呆。婢女姗儿为聂小雪披上青衣,关切地看着聂小雪,
“王妃,夜已深,不如早些安置吧?”
聂小雪摇了摇头,“我睡不着,”说着,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圆月,苦笑,“月亮又圆了。”
姗儿也抬头看了看圆月,
“是啊!不过今夜的月亮似乎有些泛黄。”
聂小雪怔了怔,
“老人们总说月亮黄时魔障生。”
“王妃……”姗儿不安地看着聂小雪,聂小雪又是一声叹息,
“他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姗儿安慰着聂小雪,
“王爷毕竟是王爷,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的,不是吗?”
聂小雪看着姗儿,拍了拍她的肩,
“你还不懂这种感觉,我也该歇着了。”
姗儿点点头,伺候着聂小雪躺在了床上,聂小雪却突然的拉住了姗儿的手,
“今晚陪我睡吧!独自一人,即便有被遮盖,夜里也会冻醒。”
姗儿有些犹豫,
“可我只是个奴婢。”
聂小雪苦笑,
“当主子的不比奴婢好到哪里去。”
姗儿看着聂小雪,满心不忍,然后点点头,睡在了聂小雪的旁边。聂小雪闭着眼睛,
“姗儿。”
“嗯?”
“以后嫁人千万不要嫁给有野心的人。”
“那您当初为何要嫁给王爷?”
聂小雪笑笑,
“也许是因为感激吧!”
“没有爱吗?”
“爱?应该有吧?他应该是我最该爱的人,不是吗?”
“但是爱和感激是不一样的啊!”
“是吗?也许吧……”
聂小雪的声音逐渐的没有了,姗儿转头看着聂小雪,只见聂小雪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搭在了白皙的脸颊上,轻柔的呼吸轻轻的拂过那略微颤抖的朱唇,看着眼前的聂小雪,姗儿叹了口气,原来外表尊贵的王妃也只不过是豪华笼子中失去自由的金丝鸟罢了。
此时的皇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主管军政的大臣沈明泰因贪污、渎职等七条大罪,被皇上满门抄斩,而此人乃漠云心腹,得此消息后燕漠云勃然大怒,摔碎了书桌上的青瓷茶杯,
“可恶!一定是婉后干的!”
身边的另外几个心腹都站在一边,其中一个男人走上来,
“王爷,您怎知此事定与皇后有关?”
燕漠云双拳紧握,
“皇上没有这种魄力将一个身居要职的大臣满门抄斩,而太后久居深宫,吃斋念佛,早已不问朝事,能怂恿皇上做这么一件大事的,除了婉后还能有谁?”
那个男人略一沉思,
“这沈大人被全家抄斩,军权又回到了皇后的手里,这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燕漠云沉默,然后愤恨的看着窗外,
“好你个杨婉鸢!你杀我一个沈明泰,将来我要你十倍奉还,军权我一定会再夺回来的!”
那个男人看着燕漠云,
“那如今我们应如何是好?”
燕漠云深吸一口气,
“以目前的形势来说,只能按兵不动了。”那个男人欲说些什么,这时一个下人匆匆的走了进来,在燕漠云的身边嘀咕了几句后,燕漠云点点头,然后挥手示意房中的人,
“今日先这样,望夕,你们都回吧!明日再继续商谈。”
房中众人相视一眼,然后纷纷退出了房间。燕漠云转过身,稍许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此人乃是皇城第一大杀手集团的首脑雪诺晨,一个年纪轻轻看似弱质的女子,却坐拥数以百计的杀手死士,也是当朝雪相的千金。这个以人命来作交易赚取钱财的杀手集团在燕漠云的出现后,成为了他的私人杀手集团。雪诺晨看着燕漠云,
“王爷,您交办的事情我已经都办好了。”
燕漠云转过身,看着雪诺晨,满意地点了点头,
“把她带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衣衫褴褛,面颊带灰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跪在地上却昂着头看着燕漠云,眼中充满着仇恨。燕漠云走到了她的面前,冷笑,“你的这份仇恨我很欣赏。”见那女子不说话,燕漠云蹲了下去,用手勾住了他的下巴,“你爹沈明泰是我的心腹,对于你全家的死我也很惋惜。”
那女子转过头挣脱了燕漠云的手,
“如果我爹不是效忠于你,我全家今日不会有灭顶之灾。”
燕漠云仍然冷笑,
“看来你还不清楚你真正的仇人是谁。”
那女子怒视着燕漠云,眼中的仇恨之火完全的燃烧开来,
“我当然清楚我的仇人是谁,她就是当今皇后杨婉鸢,可你也与我家这次的灭顶之灾逃脱不了关系。”
燕漠云站起身来,
“可我是唯一一个能为你全家报仇的人。”
那女子也站了起来,
“只要能报仇,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燕漠云笑看着那女子,
“包括生命?”
那女子冷笑,
“我这条命已经是捡回来的了,还有什么可怕?”
燕漠云点头,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你叫什么名字?”
她直直的看着燕漠云,
“我叫作沈梦茹。”
燕漠云拍了拍沈梦茹的肩,
“你是沈明泰最勇敢的一个孩子,你们家的血海深仇就落在你的肩上了。”
沈梦茹愣了愣,然后双拳紧紧地握住。
安置好沈梦茹后,书房内只剩下了燕漠云和雪诺晨,雪诺晨站在了窗前,看着聂小雪的窗口,只见聂小雪正独自坐在房内,不禁摇了摇头,“你有多久没去聂小雪那里了?”燕漠云手中的羊毫笔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一滴墨落在了纸上,雪诺晨转头看着燕漠云,“记得当年你说要和这个女人成亲,所以坚决地离开了我,可为何如今却又如此冷淡你的妻子?”
燕漠云凝视着雪诺晨,“成亲只不过是当年的一个缓兵之计,若非如此,婉后必定说服皇上指婚,将她的人安插在我身边。”说着,燕漠云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紧紧地捏在了手中,“更何况,我要的不是情爱,而是这天下苍生尽归我手。”
雪诺晨冷笑,
“情爱和天下苍生,哪一个更重要呢?”
燕漠云瞟了雪诺晨一眼,
“你怎么会问这种傻问题?”
雪诺晨不经意的笑笑,
“没,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这么一个问题,你会如何选择?”
燕漠云将手中的纸团扔到了地上,然后站起身,“我要的是足以弥补上天亏欠我的东西。”
说完,离开了书房,而雪诺晨捡起了地上的纸团,铺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
“一将功成万骨枯。”
沈明泰一事完结后,婉后与燕漠云势成水火,朝廷一度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众人如履薄冰,心惊胆颤,可唯独 荣成皇帝不明就里,心血来潮提出微服出巡,却偏偏是这个不经意的提议,缓解了双方僵持之局面。
回到府中,燕漠云径直走进书房,书房内心腹门客已是等待许久。见燕漠云走进书房,柳望夕相迎而来,
“荣帝当真出巡?”
燕漠云立于桌前,把玩着青瓷茶碗,
“看来荣帝乃一时兴起,婉后似乎也毫不知情,”话落,燕漠云犹顿,一抹笑容竟在嘴角逐然绽开,“我们可趁此机会,顺水推舟,除去婉后。”
柳望夕略为沉思,却道,
“事出突然,当众必有蹊跷,难保不是婉后的陷阱。”
燕漠云紧握着茶碗,咬牙切齿,“倘若此乃婉后所怖之局,我必叫她作茧自缚。”话落,响起清脆碎裂声。
柳望夕点点头,
“那荣帝此次意欲何往?”
燕漠云松开手,青瓷茶碗竟化为一堆碎片,
“南江。”
柳望夕走上前,
“看来王爷已有打算?”
燕漠云转而望向柳望夕,
“一向知我者莫若先生,先生可猜到?”
柳望夕略一沉思,脸上挂起得意笑容,
“南江一带的花街柳巷甚是出名,王想必爷不会浪费此等风景。”
燕漠云踱步至柳望夕面前,四目相视,
“那先生可知当用何人?”
柳望夕微笑,
“此人不早已在王爷府中了吗?当下对婉后恨之彻骨的,想必除那女子,王爷也不做第二人想了。”
燕漠云仰头大笑,
“好一个柳望夕,不愧为我九王府第一谋士。”
柳望夕略一躬身,双手抱拳,
“王爷抬举了,若非王爷,想必柳某还在衙门做个小小文书。”
燕漠云转身摆手,
“若想得此天下,必得慧眼识英,先生助我得天下,我必让先生名留千古。”
柳望夕淡而一笑,
“名留千古非我所愿,但求学有所长,余愿足以。”
燕漠云笑道,
“先生乃是当世孔明,得之我幸啊!”
话落,燕漠云转而坐于桌前,
“其他各位都先回,先生请坐,稍后向先生引荐一人。”
其余个人作揖告别后,房内只剩燕漠云与柳望夕,燕漠云笑望柳望夕,
“先生可知我要引荐何人?”
柳望夕观漠云神情,
“想必是能助王爷成大业之人。”
燕漠云点头,
“不错,若想成此大业,此人却不得。”
话落,一小厮进门,
“禀王爷,雪姑娘在外求见。”
燕漠云看向桌上青瓷碎片,
“让她进来。”
小厮躬身离去,不久,雪诺晨便走进书房,望见柳望夕,有些惊愣,
“柳先生也在?”
燕漠云笑看雪诺晨,
“先生乃我谋士,与诺晨共为我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柳望夕略微欠身,
“雪姑娘之名早已如雷贯耳,雪相府中三小姐,文采卓越,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万没想到,雪姑娘还有如此身份,坐拥众多杀手死士,真是令人佩服。”
雪诺晨看着柳望夕,冷笑,
“先生人称再世孔明,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燕漠云望向诺晨,
“你先坐下,我等共商此次刺杀婉后大计,此乃绝好机会。”
雪诺晨吸了口气,
“杀手与死士早已严阵以待。”
燕漠云摆摆手,
“此次杀手死士用来防身,刺杀婉后大任,交于沈明泰之女。”
雪诺晨微露担忧,
“此女子武功尚浅,不知能否委以重任。”
燕漠云摇摇头,
“此次我与婉后不斗人马,不斗武功,不斗权势,只和她斗计谋。”
雪诺晨皱了皱眉头,
“王爷打算?”
燕漠云笑道,
“此处花田比比皆是,但最为知名的便是春暖阁,将此女子送往春暖阁,待我等一入南江,接下来你便知该如何行事了。”
雪诺晨点头,
“荣帝素来喜欢寻花问柳,此次想必也是冲着春暖阁而去,王爷好计。”
燕漠云微笑,转望柳望夕,
“先生可有兴同游南江?”
柳望夕稍许怔愣,浅淡一笑,
“怕是王爷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燕漠云大笑,望向窗外,心里寻思,
楼主:天上羽  时间:2019-08-13 16:27:41
虽名微服,然帝王出巡非等闲之事,纵轻装简骑,却也洋洋洒洒数十人。时值春暖花开之际,皇都至南江,一路莺莺燕燕,鸟语花香,一派繁华景象。
荣帝兴致盎然,一路吟诗作对,有说有笑,约莫半月路程,出巡人马已到南江边界望涯山。据传立于此山顶,尘世一切尽收眼底,乃是近天之处。此时已近黄昏,放眼望去,南江华灯初上,点点星星,好生欣荣。
荣帝露笑,望向燕漠云,打趣道,
“今见南江一派繁华好景,真是心情大好。”
燕漠云含笑作揖,“难得皇上如此好兴致,”说着,燕漠云望向眼底灯火,面容带笑,“望涯山上望天涯,不如天涯一场梦。”
诗毕,众人掌声响起,荣帝大笑,
“好一个望涯山顶望天涯,不如天涯一场梦。九王弟才学果然了得,佩服佩服。”
燕漠云双手抱拳,
“皇上过奖,孰不知皇上精通诗词歌赋?臣弟班门弄斧,还往皇上莫要见笑才好。”
荣帝轻拍漠云肩膀,
“九王弟无须自谦,天色已晚,我等还是尽快投宿为好啊!”
此时,婉后上前,
“皇上,往前行进五十里便进入南江地界。”
荣帝点头,
“那我等继续赶路吧!”
于是乎,众人走下望涯山,走进南江烟雨处。是夜,众人投宿至翩然客栈,打点完毕,荣帝召来燕漠云,
“此处已进南江,南江最有名莫过于两旁比比皆是红楼暖阁,王弟是否猜到朕心意?”
燕漠云沉疑,
“想必皇上欲往春暖阁?”
荣帝大笑,
“还是王弟知朕心意,明日我等便到南江。”
荣帝语顿,燕漠云微笑,
“臣弟明白,明日臣弟先行前往,打点一切。”
荣帝笑笑,
“那就有劳臣弟了,此事万不可告之皇后。”
燕漠云抱拳,
“臣弟明白,那臣弟先行告退了。”
荣帝点头,燕漠云退出房门自行回房。柳望夕候在房中,见燕漠云进入,放下手中茶杯,立于桌前,
“想必皇上派遣王爷现行前往春暖阁打点?”
燕漠云坐于桌旁,看向柳望夕,
“先生请坐。皇上果然心系春暖阁,先生明日恐要与我先行一步,同至春暖阁。”
柳望夕轻品杯中香茗,
“这南江碧螺春果然香气浓郁,入口香甜醇厚,想必这春暖阁也定叫人回味无穷。”
燕漠云笑笑,
“这春暖阁倒是花香满地,只是不知这花香堪比茶香?”
柳望夕将倒好之清茶端至漠云面前,
“这恐怕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说罢,踱步窗前,推窗观月,“南江明月照红楼,红颜颦笑自温柔。春宵夜浓怎辜负,温床暖帐轻王侯。”
燕漠云笑,
“看来先生始终心系红尘事。”
柳望夕怔愣,浅笑,
“我乃红尘俗人一名,王爷却是胸怀一翔天,心纳百川,非常人所能拥有,愿王爷得偿所愿。”
燕漠云见柳望夕此话发自肺腑,不由心中感动,
“借先生吉言。”
话落,燕漠云品茗,柳望夕观月,两者不禁惺惺相惜。
翌日,燕漠云与柳望夕请完安便乘船先往南江,对人名约打点住宿。
从客栈行进约十里路,便至码头,船行南江上,不多久,便见到两旁红楼在那烟雨中时隐时现。时值清晨,船上只寥寥数人,燕漠云走上船头,便与那船夫攀谈起来,
“老人家行船多久?”
船夫笑了笑,一边划桨一边回答出生问题,
“我自祖辈便在此南江靠行船营生,老朽十四、五岁便跟随老父开始行船,现如今已近四十个年头咯。”
燕漠云微笑,
“这日日行于南江上,倒也是有如穿行于花田,赏心悦目。不知这春暖阁还需多少时候方能到达?”
船夫笑望漠云,
“约莫半个时辰。”
燕漠云还未说话,便听船舱内传来女子声音,“南江烟雨几重楼?春暖阁内现温柔。英雄莫要争长短,一入花田却多愁。”话落,从船舱内走出一女子,此人便是慕容苏。只见她手握玉笛,与燕漠云并肩站于船夫身旁,望向船夫,“多少王侯将相、才子英雄留恋春暖阁,乐而忘返。老人家,我可说错?”
船夫笑而不答,燕漠云打量着慕容苏,见她眼若望秋水,眸似流清泉,白肤胜霜雪,唇红掩齿白,不禁笑道,
“一叶孤舟南江上,两岸花田立身旁。江边女子不解缘,雄鹰只知向苍茫。”
慕容苏微怔,不禁仔细打量燕漠云,见他气宇不凡,有王者风范,不禁笑道,
“铁马冰河几时休,花田不过酒解忧。君若肩负人间愁,昂首阔步莫回头。”
燕漠云片刻怔愣,大笑,
“杯酒难尽人间愁,苍穹浩渺无尽头。风花雪月拂身后,不上青天不罢休。”
燕漠云与慕容苏诗来诗往,好生尽兴,直至最后一句出口,柳望夕却道不妙,忙上前在燕漠云耳边低语,
“王爷,切勿逞一时口快。”
燕漠云恍悟,此时船夫道,
“这位客官,春暖阁已到,客官可在此上岸。”
燕漠云点头,上岸之后看向慕容苏,
“能否再见?”
慕容苏稍顿,笑望燕漠云,“青山常在水长流,桃花深处再相逢。”说着,双手抱拳,“若有缘,定可再相见。”
话落,小舟继续前行,燕漠云怔怔望向船行方向,轻叹,
“好个狂妄却又才华洋溢的女子。”
柳望夕凝视燕漠云,笑道,
“王爷对此女子似乎兴趣颇深。”
燕漠云怔了怔,
“先生又在说笑,我俩且往花田一去,先生切莫像那女子所说,‘一入花田却多愁’啊!”
柳望夕笑语,
“我非英雄,愁与不愁倒也无伤大雅。”
燕漠云摇摇头,笑着摆摆手,
“也罢也罢。”
话落,二人便朝春暖阁方向前去。
燕漠云与柳望夕双双来至春暖阁,未过正午,春暖阁门前有些冷清。燕漠云与柳望夕相视一眼,春暖阁果然名不虚传,此阁共三层,屋顶铺的是五彩琉璃瓦,围栏用的是雕花红漆木,都是上等好料,却不落俗套。柳望夕轻笑,
“这春暖阁老板想必也是个爱美之人。”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走进了春暖阁。春暖阁内又是一重天,偌大的中厅金碧辉煌,可谓雕栏玉砌,朱颜常在。这时一驼背老头相迎而至,
“两位官人,此处正午之后方才开门,两位来早了。”
柳望夕浅笑,
“有些事可谓宜早不宜晚,快快请出老板与我家主人相见。”
那老头还欲说些什么,只听见一声娇媚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哟,今个怎这早便有客上门?不过规矩定了,就不可更改,午后开门便午后开门,就算见了老板,也没有作用。”
燕漠云与柳望夕不约而同望向楼梯,只见一贵态女子慢步踱下,长相不算好看,却也有惊人之处。体态丰满,着上一些奇装异服到更显富态,柳望夕笑望那女人,
“想必这位便是此处的老板红姨了吧?”
燕漠云疑惑的看向柳望夕,
“你怎知她是老板?”
柳望夕略微欠了欠身,
“据说南江春暖阁老板乃塞外女子,平日里穿着皆为其民族服饰,不拘小节,乃一江湖奇女子,人称红姨。”
听到这里,红姨大笑,
“什么江湖奇女子啊?都是大家捧场而已,说白了只是个老太婆罢了。”
柳望夕随之而笑,
“若红姨算作老太婆,那世间岂不再无妙龄女子了?”
红姨笑望柳望夕,
“官人真会说话,还未请教官人贵姓?”
柳望夕起身略一作揖,
“免贵,姓柳。”
说着,便请柳望夕和燕漠云坐于桌前,
“原来是柳大官人,两位清晨来访有何事?姑娘们确实昨晚都累了,还在休息。”
柳望夕摆摆手,
“此次前来并非为了戏蝶,而是我家主人有要事与红姨相商。”
红姨转眼望向漠云,
“这位官人进门至今少有言语,想必亦是达官贵人。”
燕漠云抬眼望红姨,似笑非笑,
“我是何人无关痛痒,只要红姨若能将今晚与我同来之人伺候周到,包你红姨有不尽好处。”
红姨大笑,
“瞧官人一脸严肃,我这春暖阁也接待过不少达官贵人、王孙子弟,上至当朝丞相,下至地痞混混,出得起银两的我红姨定当伺候周到,这位官人也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柳望夕略带嘲讽的笑笑,
“哟,当朝丞相都来过?不过,我们这位客人可是连丞相都要畏惧之人。”
红姨疑惑的看着燕漠云和柳望夕,燕漠云掏出一大袋银两放与桌上,
“这是定钱,总之伺候好了,少不了你好处。”
红姨拾起掂量掂量,然后丢回了桌上,
“这些个银两,红姨还未放在眼里。”
柳望夕不屑轻笑,
“这只是定钱,大头还在后面,更何况这并非白银,而是黄金。”
红姨大惊,然后忙打开钱袋,果然里面是沉甸甸的金元宝,她惊讶的望向燕漠云,燕漠云也看着她,
“不要问为何,只要接过定钱,把人伺候好了,红姨自当得你那份好处。”
红姨忙起身点头,
“那就先谢过两位官人了。”说着,转身看那老头,“还不给两位官人斟茶?”
那老头忙点头哈腰斟上茶,然后低着身子退了出去。燕漠云摆摆手,示意红姨莫要多礼,待红姨坐下后,燕漠云盯着她,
“今日这里有何样女子?一般的庸脂俗粉莫要拿出来现眼。”
红姨唯唯诺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今夜正是我春暖阁花魁出阁之日,乃一绝世美人,貌若天仙,还是含苞待放,当然是价高者得。”
燕漠云知红姨所说当是沈梦茹,却故作疑问,
“此女子当真有红姨所描述那样美貌?”
红姨不禁得意起来,
“我经营这春暖阁也有十余载,自认见过的美女那是数不胜数,可此次花魁却堪比西子在世。”
燕漠云又问,
“此女子姓名为何?”
红姨愣了愣,然后浅笑,
“爱梦。”
燕漠云稍许怔愣,猜想此爱梦应是沈梦茹没错,看来雪诺晨已布置妥当,然后起身,
“既然如此,那我等今夜再来,到时候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红姨望向手中的金元宝,
“知道,知道,今夜必定恭候官人大驾。”
话落,燕漠云欲走,忽然想起什么,却又停住了脚步,
“对了,这桃花深处是何地?”
红姨片刻怔愣,然后微笑,
“这桃花深处乃是春暖阁上游的桃花客栈。”
“桃花客栈?是何地方?”
燕漠云不解,红姨望向门外,
“这桃花客栈位于南江拐角处,沿江一带满是桃花,而在桃林中便有一间客栈,名为‘桃花客栈’,故有人称之为桃花深处。”
燕漠云恍然大悟,然后谢过红姨,与柳望夕走出春暖阁。柳望夕看着燕漠云神情带笑,
“王爷,可是决定投诉于此桃花客栈?”
燕漠云想起了慕容苏与自己对诗的情景,不禁笑笑,
“先生,我俩也做一回文人墨客,如何?”
柳望夕微笑,
“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话落,两人对视一眼,便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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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时至正午,燕漠云与荣帝队伍汇合,荣帝问起春暖阁之事,燕漠云点头,
“皇上只管放心前去,臣弟已打点妥当。”
荣帝大喜,
“这如今身在南江,并非皇宫,尔等唤老爷便可,无需如宫中那般多礼。”
说罢,转身看向燕漠云,
“那我等在何处歇脚?”
漠云微笑,
“春暖阁上游位于南江河拐弯处有一桃花客栈,人称桃花深处,据说桃花林立,可在那歇息。”
荣帝笑眯双眼,点头,
“听上去倒是有趣,一切就依贤弟之见。”
话落,众人便乘船前往桃花客栈。约摸一炷香时间,船已行至桃花客栈,众人下船,便见满目桃花艳阳天,小楼一座立河边。行至客栈门口,花香扑鼻,于燕漠云来说,此花香要胜于春暖阁百倍千倍。很快,便有一女子迎上前,
“众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柳望夕上前,
“住店。”
女子微笑,
“众位客官请随我来。”
众人跟随小厮走进店中,燕漠云四处打量,此客栈乃上等银香木所筑,客栈内花香伴着银香木的独特香味,倒是沁人心脾。女子对着荣帝等人略一作揖,
“客官需何样房间?”
荣帝兴致大增,
“上等好房。”
女子略微怔愣,
“官人所指可是听雨楼?”
荣帝不解,
“何谓听雨楼?”
女子轻笑,
“这位官人定是博学多才之人,想必定晓小楼一夜听春雨。”
荣帝略一沉思,大笑,轻捻胡须,“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女子点头,
“正是,南江烟雨乃是举世有名,众位客官若是出游,想必也是冲着南江烟雨而来。倘若住在听雨楼,尽可将此烟雨之景收望眼底。”
荣帝打量着四周,
“这倒有趣,那我等便住听雨楼。”
女子作揖,
“客官请随我来。”
众人便随女子而去,荣帝紧随其后,
“我听你谈吐倒是满腹经纶,定不是寻常人。”
那女子微笑,
“满腹经纶倒是不敢当,我只是小小一名平凡女子,不过多读几本书而已,逍遥在此桃花间。”
荣帝大笑,
“看来我等皆醉,唯姑娘独醒,方可于此红尘之中逍遥自在。”
女子浅笑,
“客官见笑了,客官做的是大事,不像小女子,只是得过且过罢了。”
荣帝笑眼望向女子,
“做大事?何以见得?”
“客官谈吐不俗,必是人中龙凤,人上之人啊!”
荣帝大笑,
“看来这民间倒是才人辈出呵!”
说话间,便来到了听雨楼。听雨楼乃是客栈旁二层小楼,独门独院,清静幽雅,满院桃花,时有飞燕穿梭其中,不免让人想到那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众人安顿与听雨楼后,女子欠身,
“那众位客官好生休息,小人先行告退,有事唤小人便可。”
荣帝坐于大厅,
“敢问姑娘芳名?”
女子浅笑,
“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琳。”
话落,此名为欧阳琳的女子便退出听雨楼,走入院中被燕漠云叫住,
“此处可有一位拿着玉笛的姑娘?”
欧阳琳略一怔愣,
“官人找她何事?”
“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今来此处,想见她一面。”
欧阳琳轻笑,
“她现不在客栈。”
欧阳琳走没几步,又被云燕漠云唤住,
“她叫什么名字?”
欧阳琳稍一犹豫,
“复姓慕容,单名一个苏字。”
话落,欧阳琳离去,燕漠云独自回味,
“慕容苏?名字倒是别致。”
想着,脑中又出现清晨与她对诗南江上的情景,那份不将红尘俗世放进眼中却又偶现沧桑的神情,让燕漠云的脸上不由自主挂出一抹笑容。
待荣帝于房内歇息后,燕漠云也回到他的卧房。他的卧房是一间面向桃花林的房室,上等的银香木家具,房内格调与大厅如出一辙,想来此处不失为隐居避世之绝好处所。轻推窗门,一阵清风扑面而来,风中蕴涵浓浓桃花香,放眼望去,桃林收于眼底。微粉轻饰自清雅,不争朝夕愿长久。燕漠云神然,忽听桃林深处传来阵阵笛声,曲调悠扬似穿云而至,让人不禁为它着迷,为它流连。
于是,燕漠云寻声而至,来到桃林深处,见一石亭,名为“惜花亭”。亭外落英缤纷,花瓣在空中盘旋而下,落入足旁便化作春泥滋养大地。抬望眼,桃枝交错之处,透过粉色花瓣可见那碧蓝如洗的天空,粉与蓝两种色调恰到好处的在漠云眼中勾出一副清新图画,燕漠云不禁感叹,
“桃花深处有洞天。落英轻舞,满林花香溢。笛声悠扬穿云去,道是无情却有情。欲把酒樽问青冥。浮尘一面,今夕是何夕?欲上青天揽日月,不如一笑醉红尘。”
话落,笛声止,只见面前枝丛间慕容苏纵身跃下,单膝独立,随着落英盘旋而下。落地,轻点,生怕惊扰那即将化作春泥的花瓣。燕漠云仔细打量,慕容苏在桃花的映衬下,更显得清雅脱俗,浅笑时双颊酒窝稍显稚气,眉宇间有种难得的英气。燕漠云不禁目瞪口呆,自认在皇城见过美女无数,花丛中尚可镇静自若,此时却为一民间女子怔然。而慕容苏见到燕漠云,举止间大有王者之风,眼眸里满是万丈雄心,眉宇间却残留几分沧桑,让人不禁想要安抚那心中些许悲凉。慕容苏握笛浅笑,
“又见面了。”
燕漠云不禁微笑,环望四周,
“看来当真是桃花深处再相逢。”
慕容苏伸出右手,平摊手掌,几片花瓣落在掌心,慕容苏仰望漫天桃花,
“官人觉得此处花香相比春暖阁如何?”
燕漠云稍许怔愣,便而微笑,
“我非贪花之人,若非你的笛声,我也不会走进这桃花深处。然若非此笛声,我又怎知花林中别有洞天?”
慕容苏回望惜花亭,
“此亭名为惜花,只因修此亭人乃是惜花之人。花开花落自有时,绽尽芬芳,洗尽铅华,便化作春泥,回归大地,见如此情境,尚有不惜之理,倘无不惜之情?”
燕漠云步至慕容苏身边,凝望惜花亭,
“花谢花飞花满天,惜花总在花落时,即便融入泥土,却仍暗香残留。”
慕容苏凝视燕漠云,
“你并非惜花人,为何却有如此感悟?”
燕漠云稍顿,看向慕容苏,
“此景此曲此人,怎叫我不去融入此惜花亭修建人之情?”
慕容苏含笑,
“我叫慕容苏。”
燕漠云些许怔愣,
“我叫燕漠云。”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一阵风吹过,花香扑鼻,又是一场落花舞。
回客栈的路上,燕漠云一边欣赏桃林美景,一边与慕容苏畅谈,当慕容苏问起今日有何节目时,燕漠云稍有迟疑,
“今夜将前去春暖阁?”
慕容苏稍愣,然后摆摆手,
“为何总有人贪恋那处花丛,那抹花香,那些莺莺燕燕?”
燕漠云微笑,
“我并非贪花人,亦不爱花间过。”
慕容苏不解,
“那为何定要去春暖阁?”
燕漠云耸肩,
“我不过是陪客而已。”
慕容苏低头沉思,
“也罢,既然前去,就好生欣赏那处风光吧。”
燕漠云心中有些意外,凝视慕容苏,慕容苏不语,燕漠云的目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禁问自己是错觉吗?因为那一刻,她仿佛看见燕漠云有一对羽翼,可乘风归去。
楼主:天上羽  时间:2019-08-13 16:27:41
日落西山后,华灯初上时,恋人相约柳梢头。南江沿岸纷纷挂起红灯笼,顺流而下绵延数百里,不禁让人称啧。燕漠云一行乘船兴致勃勃地前往春暖阁,春暖阁一改白日冷清,流萤环绕,人声鼎沸,客人接踵而至,络绎不绝。荣帝兴致大增,走上岸便有小厮上前,
“几位客官可是前往春暖阁?”
荣帝点头,小厮恭敬让出一条道,
“众位客官请随小人来,我家老板早已恭候多时。”
荣帝回头看向燕漠云,燕漠云点头,荣帝知此乃燕漠云之安排,便随那小厮走去。春暖阁外的红色灯笼格外红亮,将春暖阁点缀的格外通透,红色融暖意、喜庆、热闹于一体,倒是很适合此刻的光景。
走进春暖阁,一副春意盎然之景象,台上歌姬抚琴,曲调虽有江湖之气,却不矫揉造作,倒也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作风。大厅里早已满座,此间女子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皆有,而脂粉客们也是分门别类五花八门,你若问何处是江湖,此处便是江湖。
见燕漠云和柳望夕进门,红姨忙迎上来,
“客官来了?”
燕漠云点头,然后看向荣帝,
“这位便是我家荣大官人,红姨好生招待,切莫怠慢了。”
红姨见荣帝,气质与众不同,知其非寻常人,便挥挥手中红色锦帕,
“瞧官人说的,来我这春暖阁,包管众客官尽兴而归,不然我红姨怎敢领各位的赏钱?来来来,众位客官请随我到二楼雅座,这花魁出阁仪式就要开始了。”
众人随红姨来到二楼雅座中坐定,丫环在一旁斟茶倒酒,荣帝望向红姨,
“这花魁出阁是何意思?”
红姨将手搭在荣帝肩上,甚显亲密,
“官人想必是头一次来春暖阁吧?每年春季,我春暖阁都会从新来女子中选取最为美丽之女子,此女子无论样貌、身材、文采都堪称第一,而且必是含苞花蕾,于是便作这年花魁。花魁初夜便称作出阁,就好比我红姨嫁女,谁的礼金高,心意浓,我这宝贝闺女就跟了谁,这便称作花魁出阁之仪式。”
荣帝点头,
“此说法倒是有趣,若那花魁真如此出众,我倒真愿拔得这头筹。”
红姨大笑,
“那就要看官人的心有多诚了。”说罢,看向在座众人,“那其余各位客官也可在此寻一位姑娘相陪,来我这春暖阁岂有形单影只的道理?”
众人有些拘束,见此情形,红姨漫步如轻舞般从荣帝身边踱至燕漠云身边,
“哟,各位还害臊?要知道这男女之事如鱼水之欢,乃是人间一大乐事,不然怎会有只羡鸳鸯不羡仙一说?”
柳望夕却打趣道,
“红姨真是豪爽,这男女之事还有这样挂在嘴边的?”
红姨望向柳望夕,佯嗔,
“来这春暖阁还要装甚君子?你们这些身份金贵之人就是虚伪的很,心里明明是喜欢我这的姑娘,却又要装作君子般。”
柳望夕四下一望,荣帝大笑,
“红姨之言不无道理,柳先生,还不自罚一杯?”
柳望夕点头称是,
“是是是,是我错,红姨莫怪,我自罚一杯。”
话落,柳望夕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红姨大笑,
“罢了罢了,这仪式就要开始了,我该下去看看我那要出阁的闺女了,众客官慢坐,红姨心里有数。”
说罢,娇媚一笑,便离开了雅座,荣帝大笑,众人皆跟随大笑,可燕漠云却神情一般。不一会,花魁在千呼万唤中始出来,轻纱遮面,怀抱琵琶,站于台上。红姨在那鼓吹,此女子如何如何好,最后,揭开面纱,众人称叹,果是一国色天香之女子。众人开始出价,从底价五千两很快的就到一万两,最后,红姨大喊,
“还有哪位客官高过此价?”
话落,瞟了眼燕漠云等人所在雅座,果然,不一会便有手下喊出三万两。众人惊叹,望向雅座,只见荣帝笑望沈梦茹。沈梦茹对上荣帝之目光,羞涩一笑,那眼神撩人心扉,荣帝忽觉心痒。
见此,红姨大喊,“还有高过三万两的吗?”见没人回答,红姨满意道,“我春暖阁花魁今日得主便是这位荣大官人了。”
这时,便有丫环上前来搀扶沈梦茹,红姨与底下客人寒暄几句,便将沈梦茹带至荣帝面前,
“大官人,这位就是爱梦了。”
沈梦茹微微屈身,
“爱梦见过荣大官人。”
沈梦茹的声音经过训练,极具诱惑力,荣帝不禁上前扶起爱梦,
“姑娘莫要多礼。”
此时老头在红姨耳旁低语,红姨点点头,望向荣帝,
“大官人,这厢房已备好,请大官人前去。”
荣帝点点头,爱梦看了眼漠云,然后也随之而去。而手下们也去往厢房外守卫荣帝,房内霎时只剩寥寥数人。红姨望着剩下的人,
“怎样?各位客官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燕漠云忽听窗外响起一阵笛声,嘴角勾出一抹笑,站起身,
“这酒今晚吃的有些上头,我出外走走,散散酒气。”
说完,便离开了,这一走,房间里的人剩的更少了,红姨有些不悦,柳望夕忙摆手,
“随他,我们剩下的还要劳烦红姨介绍些好姑娘。”
红姨转而大笑,“没问题,没问题,我红姨这处的姑娘,各个都是美人胚子。”说完朝着门外大叫,“姑娘们,进来了。”
话落,几位女子便走进门来,柳望夕的目光随着红姨的介绍游走,
“这是秋华,这是意如,这是涵烟,这是月亮……”
柳望夕的目光在月亮处停了下来,
“就是她。”
红姨笑望月亮,
“月亮,那你好生伺候柳大官人。”
月亮点头,“知道了,妈妈。”说完,用那双含情眼望向柳望夕,“月亮见过柳大官人。”
说着,走到柳望夕身边一把就坐在了他的腿上,搂住柳望夕的脖子,
“大官人。”
柳望夕微笑,
“好个月亮,今夜我就……”说着,将唇靠近月亮的耳朵,“怀抱月亮,天上天下。”
月亮含羞一笑,轻轻捶打柳望夕,
“大官人好坏。”
于是,雅座里便又是一片笑声。
走出春暖阁,燕漠云顿时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看向南江上一艘小船中,慕容苏正望着自己打趣地笑道,
“这位官人,这夜色浓浓,怎弃此大好花景,不怕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燕漠云轻笑,
“你又笑我,都说我非贪花之人。”
慕容苏抬眼望夜空,奈何霓红太亮,反而暗淡了漫天星辰。她忽然看向漠云,
“可有兴趣夜游南江?”
燕漠云怔愣,然后微笑点头跳上了船。船夫在船头划桨,慕容苏与燕漠云对坐于船中,中间的小桌上,美酒一壶,佳肴数碟,两人便在南江上互斟互饮。几杯下肚,慕容苏把玩着手中酒杯,看向两岸的夜景,感慨忽至,
“流转霓红照南江,辰星映入琥珀光。知音难觅酒微醉,只怪世事太无常。”
燕漠云凝视慕容苏,只见她双脸微微泛红,不知是酒意所催,还是霓红反照,总之格外动人。燕漠云为慕容苏斟满酒,
“你年纪轻轻,怎会有世事无常此种感叹?”
慕容苏怔愣,轻笑,
“你呢?心事重重,眉头深锁,所谓何事?”
燕漠云稍惊,些许沧桑微笑挂在脸庞,看着岸上行人,摇摇头,
“清风吹至南江上,碧浪拍打小船旁。岸上行人太匆匆,不知夜色已茫茫。满腹心事无从寄,心伤不过惘断肠。东风过时百花放,别去却已两相忘。”
慕容苏怔茫,燕漠云惘然,相顾无言,双双举杯,对饮而尽。如若不是金陵梦,为何担心梦匆匆?如若不是前世缘,今生为何早回眸?
慕容苏不知,燕漠云不解,然二人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悸动,说不清,道不明,只觉有些什么不知其名的事物在心中生根发芽了。相视一笑,有种难以言明的情感隐藏在彼此眼眸中,广翰如海的两对深眸泛起了层层光华。
两人的目光在流红中交错,半晌,慕容苏浅然一笑,拿出玉笛置于唇边,悠扬的笛声随之而出。燕漠云望向岸边,像是看到什么似的,大喊,
“船家,停船。”
慕容苏止住笛声,不明所以望着漠云,燕漠云神秘一笑,
“稍等片刻。”
说完,一个箭步冲上岸边,隐匿在霓红中。稍许,只见燕漠云抱着一把古琴走上船来,慕容苏看着漠云小心翼翼将古琴至于桌上,不解,
“你这是……”
燕漠云微笑,
“一人吹笛不觉孤单吗?我来陪你。”
慕容苏望向那把筝,
“你会这首曲子?”
燕漠云轻笑,
“上次在桃林听你吹过一次,大致记住了,不妨试试?”
慕容苏稍微怔愣,然后笑着点头,将玉笛放至唇边,曲调再次响起,婉转悠扬的曲调,似是将时间停止了般,霓红流水仿若都为此曲而静止。当慕容苏放下玉笛,燕漠云双手拂上琴弦,锦瑟无端,一指一弦,似水年华,思念无常。庄周迷上蝴蝶梦,望帝心托杜鹃啼,沧海云雨别样天,月明独照泛舟人。
岸上行人纷纷停下脚步,眼随船动,霓虹倒映在江水里,一阵轻波,便掩去了那片红。船中二人仿似未看见这些,笛瑟合鸣,一曲有如高山流水,音至情归。那一刻,燕漠云竟希望时光如若静止该有多好,永远都在这一刻,没有算尽天下人的心酸,没有知己无一人的忧愁。
他凝视慕容苏,不知为何,心律似乎很快,快到呼吸有些微困难,然后心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燕漠云未曾感受过这样的心情,他不明这就是所谓的心动,他只知道他的视线无法从眼前的人儿身上移开。而慕容苏凝视着漠云,忽然想起那夜与木杰在屋顶上把酒谈心的时候,木杰所说的对挚爱的思念才是这首曲子的灵魂,慕容苏有些怔然,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能够体会到这首曲子的灵魂所在了。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了之后两人之间那么深那么深,纵使满身伤痕,痛彻心扉,却仍旧剪不断的牵绊。
楼主:天上羽  时间:2019-08-13 16:27:41
船儿在南江上漂了一整夜,船夫在船头睡梦正酣,燕漠云与慕容苏也抚桌而眠,南江两岸的红灯笼渐渐熄灭,换之而来的是天际那片鱼肚白。彻夜笙歌的南江于白日沉沉睡去,早起的人们开始了营生之道,他们是属于南江的白日,没有琳琅满目的浮华,反而是脚踏实地的勤劳,这就是南江的生活,夜晚是奢华的,白日是辛勤的。
红日还未破云而出,清晨的浓雾里就已经传来开始忙碌劳作人们的歌声,朴实的调子却有着最真诚的感动。燕漠云闭上的双眼轻轻的眨起,双耳被这歌声叫醒,睁开双眼,四周是一片迷蒙的雾气,但那歌声却那么清晰,他陶醉于这憨实的歌声中。
“这是船夫清晨劳作时唱的南江民歌,名字叫做《弄潮儿》。”
慕容苏见燕漠云陶醉的神情释其疑惑,燕漠云轻笑,
“这是我所听过的最美的曲调,虽无高山流水之技巧,也无丝竹沁耳之旋音,却是那样真诚朴实,每个音调都令人踏实心安。”
慕容苏微笑,见燕漠云此刻就像一个长年漂泊之人突然有一天找到了家一般,不禁感慨,
“丝竹酣畅夜无眠,红烛灯火明。夜醉江上,晨间忽醒,何人把歌唱?浓雾深处轻影摇,拂目凝相望,一叶扁舟,波澜粼泛,原是弄潮儿。”
话落,慕容苏便向行之将近的船夫大喊,
“船家这早便行船了?”
此声喊惊醒了船头酣睡的船夫,见其便也站起身来,
“今个怎这早?”
只见那船夫行至燕漠云与慕容苏船边时,见船上之人大笑,
“今日雾重,不过等那日头出来,浓雾散去,便又是艳阳一片啊。今日是行船的好天气咧。”
船夫也大笑,
“是啊,今日天公也来作美咧。”
说完,行船的船夫便远去了,而慕容苏船上的船夫望向他们,
“两位现在打算去哪?”
慕容苏笑望漠云,
“你该去接那些醉卧花田之人了,不是吗?”
燕漠云点头,然后看向船夫,
“船家,去春暖阁。”
船家拿起撑杆,
“好嘞。”
船家踱步至船尾,撑船而上。燕漠云与慕容苏则站立于船头,于浓雾中穿行,任由雾气沾在脸颊上,一片凉丝丝的感觉。慕容苏紧握玉笛,凝眸深处,呢喃,
“日头出来,浓雾散去,便是艳阳一片,却不知这艳阳又在何方?”
燕漠云转头望向身边的慕容苏,浅笑,
“在心中那个存有希冀之处。”
慕容苏怔愣,转而一笑,看着燕漠云,
“就怕这浓雾久久不散,遮住了那片艳阳。”
燕漠云无言,船尾的船夫却笑道,
“不会的,老天是会保佑咱们这些诚心的人的。”
话落,便唱起了那首名为《弄潮儿》的南江名歌,慕容苏笑道,
“看来你我应学这船家,莫要再庸人自扰了。”
燕漠云凝视着慕容苏,
“与你一起,心似静似乱。”
慕容苏挑眉,不解问道,
“何谓似静似乱?”
燕漠云昂首迎风,“静是静在了浮世之外,”稍顿,看向慕容苏,“乱却乱在了红尘之中。”
慕容苏怔愣在燕漠云的眼神中,她知漠云话中有话,却不去深究,只因燕漠云正是道出了她的心思。于是,莞尔一笑,望向燕漠云,
“红尘之中,乱者又岂止你一人?”
话落,轮到燕漠云怔愣其中了。
夜醉之人如今也已清醒,燕漠云与慕容苏回到了春暖阁,门前已是冷落闲庭。燕漠云不禁想起昨夜热闹景象,忽来感叹,轻叹一口气。慕容苏见他这般模样,不禁笑道,
“你不像是感伤之人,为何此刻却那般伤感?”
燕漠云略带自嘲的笑笑,
“我叹并非伤感,只是有些无奈人世无常与那沧桑变幻。”
慕容苏轻拍漠云肩头,
“昨夜你还说我年纪轻轻为何会有人世无常的感慨,今日你不也深陷其中。罢了,无常之事既然把握不住,倒不如用心做好应做之事。”
燕漠云凝视慕容苏,没想到她年纪虽小但看待人间事物倒是比自己要通透的多,欲说什么,只见春暖阁那驼背老头打着呵欠走出门来,见燕漠云忙迎上来,
“这位爷,您的同伴还未起身,尤其是那位荣大官人。”
燕漠云片刻怔愣,想这春暖阁昨夜必是云翻雨覆,慕容苏笑望漠云,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到隔壁粥铺。”
燕漠云点头,看向老头,
“他们若是醒来,速来隔壁通知我。”
老头点头,忙忙应是。话落,燕漠云与慕容苏来到了周记粥铺,选定一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小二忙跑了过来,
“两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慕容苏见燕漠云一脸困惑,将玉笛放于手边,看着小二,
“来两碗你们这里最有名的蛋花瘦肉粥,再来一壶好茶。”
小二甩了甩手中的抹布,
“好嘞,客官稍坐。”
慕容苏笑望燕漠云,
“这家店最有名的便是蛋花瘦肉粥,值得一尝。”
燕漠云望向窗外,雾气已逐渐散去,
“没想到这南江的清晨比那琼浆美酒还要醉人。”
慕容苏摇头,
“酒这东西,时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酒并不一定醉人,醉也不一定为酒,想醉的人有时几杯水酒便能醉,不想醉的人则是千杯也难醉。”
燕漠云也笑着摇摇头,
“我反倒是觉得酒这东西想醉时难醉,不想醉时却偏偏醉了。还不如品茶,茶水下肚,却有余香存于口齿之间。”说着,举起茶杯,“今日以茶代酒,敬桃花深处的才女。”
慕容苏也笑着举杯,
“敬青冥之上的苍鹰。”
说完,二者放声大笑。谈笑间,两碗蛋花瘦肉粥便被端上桌面,二人纷纷拿起汤匙,品尝此鲜美粥点。待到雾已散去,春暖阁的驼背老头急急跑来,
“这位爷,荣大官人等人已经起床,正在洗漱了。”
燕漠云点点头,给了他些赏钱,便打发他离开了。随后,燕漠云起身,看着慕容苏,
“我们走吧?”
慕容苏点头,两人走进春暖阁,最先下楼的是柳望夕,燕漠云看见柳望夕不禁打趣道,
“先生昨晚睡的可安好?”
柳望夕笑着摆摆手,转而望了眼慕容苏,
“我昨晚不过怀抱脂粉香,不像爷,南江对曲,自在逍遥。”
燕漠云好奇,
“先生怎知昨夜之事?”
柳望夕笑着自斟了杯茶水,
“昨夜听好几个客人在说爷和慕容姑娘那段韵妙佳音了,等有时间,望夕真要好生讨教。”
燕漠云转头望慕容苏,见她满面绯笑,不禁也笑道,
“先生真是夜里享尽温柔,白日里又来寻人开心。”
柳望夕大笑,
“温柔之说,因人而异,爷说对吗?”
燕漠云无奈的摇了摇头,见身边慕容苏一脸怔然,便岔开了话题,
“其他人呢?”
柳望夕看了看楼上,
“都候在了荣官人的门外。”
说到这里,柳望夕想起了昨夜沈梦茹伺候的似乎还算周到,荣帝未起疑心,计划可以继续。想着,便向燕漠云点了点头,示意他安心,见柳望夕点头,燕漠云也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一边的慕容苏见他俩这样,心中知道是另有含义,却也不去猜问,她毕竟是个为人处世很有分寸的人。这时荣帝在梳洗过后,便下了楼,燕漠云忙迎上,
“荣爷昨夜可尽兴?”
荣帝捻须而笑,
“今日可算是尽兴而归,”忽而想起什么,忙看着燕漠云,“红姨呢?”
燕漠云转身看着柳望夕,
“唤红姨前来。”
柳望夕点头离去,不一会便于红姨前来。见到荣帝,红姨忙陪笑,
“真是请大官人见谅,昨个这酒吃的有些多,睡过了。大官人昨夜还满意吧?”
荣帝点头,看着身边的护卫,
“去,把银两交与红姨。”
护卫忙将一大袋黄金交给红姨,正当红姨不解之时,荣帝笑望着她,
“红姨所得,稍后便会有人送来,这些只是希望红姨莫要再让其他客人碰爱梦姑娘。”
话落,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稍许,红姨大笑,
“大官人的心思我红姨明了,大官人放心,这爱梦遇见大官人,怕是前世修来的福咯。”
燕漠云与柳望夕相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看来这沈梦茹的确非等闲之辈,昨夜房中之事无人得知,但从此刻荣帝的神情上来看,沈梦茹已经成功地开始实行计划了。两人不觉满意的笑了笑,当然,这个笑无人看见,除了站在燕漠云身边的慕容苏,不过慕容苏也始终保持着沉默。
回到桃花客栈,婉后当然知道荣帝彻夜未归是去了何处,但她仍旧不动声色,若问婉后何以为荣帝掌管天下,除了那得天独厚的家世以及通晓人文的学识,还有那另无数人望尘莫及的忍耐。她深知成功需要时间,天底下没有一夜成功之人,就算有,这种成功也是不能持久的。
燕漠云见婉后相迎于听雨楼院前,依旧彬彬有礼,面上挂着微笑,然而言语中则是一语双关,
“不知夫人昨夜睡眠可安好?”
婉后含笑点头,
“谢云爷关心,睡的还好,今日也会打起精神,倒是云爷,昨夜想必定是没有睡好,今日可要留神。”
燕漠云大笑,双手抱拳,
“谢夫人关心,夫人之言必定谨记于心,倒是夫人,南江美景数不胜数,夫人还需留心啊。”
婉后略略作揖,
“谢云爷提醒,我会注意的。”
荣帝大笑,
“为何感觉你二人这一大早便在猜哑谜呢?罢了,罢了,今夜老爷我做主,在此桃花客栈共享晚宴。”说着望向慕容苏,“麻烦你打点了,顺便帮我请店主也来赴宴,来此还未见着他呢。”
慕容苏轻笑,
“店主有事外出,不过晚上应当回来,荣老爷放心,我会代为打点的。”
话落,荣帝满意的回房歇息,婉后看了眼燕漠云,便也跟随离去。燕漠云回转过头,望向慕容苏,
“昨夜幸得你相陪,才不至感到孤单,多谢。”
慕容苏略微怔愣,翩然一笑,
“昨夜之事于我也是一段美妙回忆,我先去吩咐厨房为你们的晚宴作准备了。”
说完,慕容苏转身离去,看着慕容苏离开,燕漠云微微一笑,也回房了。
婉后回到房中,什么也没说,只是坐于桌旁,侍女晶儿为她倒上一杯茶,
“娘娘为何事烦忧?”
婉后接过茶杯,
“我在想九王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晶儿立于婉后身旁,
“晶儿刚才向皇上的贴身侍卫套话,得知皇上昨夜确实是去了春暖阁,今个还重重打赏了春暖阁的老板,说是让她代为照顾某个姑娘。”
婉后放下茶杯,叹了口气,
“皇上出游,临幸哪个青楼女子倒也不是什么怪事,我只是觉得这一路上九王一定有所部署,但是至今还未见其显露些蛛丝马迹,这太过平静反倒让人伤神。”
晶儿有些话欲说出口,话到嘴边却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这个动作落在了婉后的眼中,
“想问什么你就问吧。”
晶儿抿了抿唇,
“晶儿只是奇怪,皇上夜宿青楼,看此情形似乎对某个青楼女子有所垂青,万一要带回宫中册嫔封妃,娘娘难道不吃醋吗?”
听完这些,婉后愣了愣,的确,她只担心燕漠云这次会怎么对付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晶儿所说的问题。她笑了笑,
“他是皇上,当朝天子,看中了哪个女人,带回宫去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
晶儿半蹲下去,
“是,娘娘海量,是晶儿无知,妄自揣度,还望娘娘赎罪。”
婉后愣了愣,然后挥了挥手,“一点小事不必这么严重,你再去打探打探,看看九王爷有什么怪异举动。”晶儿欠身退出房门,婉后盯着桌上的茶,然后苦笑,“原来这么些年,他始终还是君王。”
而燕漠云回到房中,推开窗门,凝视桃林,卸去脸上的伪饰,脑海中浮现出慕容苏含笑的面容。此时敲门声响起,燕漠云回过神,脸上又挂着那隐藏心扉的表情。
“进来。”
门推开,柳望夕进来,见燕漠云桌上的筝琴,不禁愣了愣,燕漠云望向他,
“先生有何事?”
柳望夕微笑,双手拂着琴弦,
“抚琴度日未尝不是件令人欣悦之事,但却只适于隐居避世之人。各人有各人的命,有人命中逍遥红尘俗世,却也有人心系天下苍生。命不同,道自然不同;道不同,必然无法一起走。无奈世间道路太多,岔路也太多,偶然间遇上并非意料之外,只不过最终还是要各走各路。既然如此,何苦多作停留,徒增烦忧呢?”
燕漠云见柳望夕一番话发自肺腑,知他是为自己好,不禁叹气一笑,
“先生言中所指我早已知晓,先生一番苦心我亦明白。诚如先生所言,道不同之人无法一起走,我未曾停留,只不过这条路也会偶尔有那么一小段会遇见共走之人,到了下一个岔口,依旧是各走各路,如此而已。”
柳望夕走向窗边,望着窗外那片桃林,
“这些年来我与王爷虽名为主仆,但也算是朋友。作为朋友,我希望王爷快乐,可作为谋士,我要为王爷前途着想,有时确实也很矛盾。王爷如今走的路,要割舍的着实太多,所能得到的也只是未知之数,所以也曾思想王爷如今这条路走的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燕漠云叹了口气,凝望桃林,
“命乃天定,路为人选,时至今日再去考虑值与不值也无太多意义,这条路已经走了这么多年,理应把它走下去。先生不必心烦,我一旦选定了这条路,就一定会走下去,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柳望夕看着燕漠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忽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样,于是摇摇头,也望向桃林,
“今夕是何夕?明日为何日?若非长久时,何必苦相逢?一晌贪欢尽,梦过了无痕。他朝别离去,天涯断肠人。”
燕漠云怔凝,回味着柳望夕诗中字句,心中惆怅万千,叹人生?叹命运?如今才蓦然发现,愁到深处尽无可叹责,要怪就只能怪所走之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为何要相遇?
两人神然时,门再一次被敲响,燕漠云回过神来,只见进来一个侍从,
“王爷,皇上说有稀客,要您也下去看看。”
燕漠云愣了愣,然后挥挥手,
“知道了。”
侍从离去,燕漠云与柳望夕对视,两人不约而同问道,
“稀客?”
楼主:天上羽  时间:2019-08-13 16:27:41
6
走下楼,只见厅里坐着的正是婉后的亲弟弟杨怀宇。此人乃家中幺子,从小就爱四处游历,前段时间也是外出游历,没想到在此遇见。
荣帝见燕漠云,大笑,
“你也惊讶吧?这怀宇竟也是来此南江,投宿于桃花客栈。”
燕漠云笑着向荣帝点点头,然后看向杨怀宇,
“好久不见了。”
杨怀宇知道燕漠云与婉后是死对头,于是不温不火的笑了笑,
“的确好久不见了。”
话落,荣帝看着杨怀宇身边的女子,相貌清秀,举止不俗,不禁问道,
“这位是?”
杨怀宇站起来,
“忘记介绍了,这位是张若瑾,是我在游历中所认识的朋友。”
叫张若瑾的人站起身来,稍一抱拳,
“我与怀宇一见如故,所以一起游历。”
荣帝摆摆手,想到杨怀宇也必是游历中遇到了江湖上的红粉知己,想着年少轻狂,也不多问什么,
“今晚正好设宴,你二人可一起来参加。”
张若瑾看着杨怀宇,杨怀宇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荣帝,
“那就谢过老爷了。”
夜里,荣帝于客栈雅座设宴,随行人员全数到齐,荣帝等人坐于上座,众侍从于其余桌上分散而坐。菜已陆陆续续上齐,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令雅座里更是添了几番趣味,荣帝笑望坐在对面的慕容苏,
“为何不见店主人?”
慕容苏站起身,“店主可能在路上有事耽搁了,所以未能按时回来。”说着,举起面前的酒杯,“慕容苏代我家店主谢过荣老爷的盛情邀请,先干为敬。”
话落,一杯下肚,荣帝微笑,
“也罢也罢,反正我们在这里的时候到也还长,我倒还要谢谢你为我们置办如此丰盛可口的佳肴,令此行增添了不少乐趣啊。”
说着,也将面前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那位叫做欧阳琳的女子呢?那日与她稍谈片语,发现她竟是满腹才学经纶,今夜倒也想再与她再聊聊。”
慕容苏轻笑,
“荣老爷稍候,我这就唤她前来。”
说罢,慕容苏离席去找欧阳琳,荣帝望着婉后身边坐着的杨怀宇,
“怀宇,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收收心啊?”
杨怀宇倒是自在,斟满一杯酒,
“这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如今四处闯荡,不仅增广了见闻,还令心胸开阔了不少。”
荣帝捻须自笑,
“那倒是说说你这段时间有所见闻呢?”
杨怀宇饮下一杯酒,
“近段时间我与若瑾在我国与西琉的边界处游走,发现靠近西琉地界的地理环境极为恶劣,百姓耕种的粮食收粒极少,食不果腹,并且时常会有风沙来袭,根本就无安居乐业一说。”
这时,慕容苏领着欧阳琳进来了,荣帝见到欧阳琳,倒也欣喜,
“那日听姑娘谈吐不俗,今日宴会便麻烦慕容苏将你请来了。”
欧阳琳作揖,
“荣老爷这么说可真就让小女子无地自容了,得荣老爷相邀,实乃小女子之幸。”
荣帝大笑,
“好了好了,快入座吧。”
话落,欧阳琳便靠着慕容苏坐了下来。慕容苏看着坐在身旁的燕漠云,
“在聊什么这么热闹?”
燕漠云轻笑,
“在听怀宇讲述这段时间的游历见闻呢。”
燕漠云说完,荣帝也接话了,
“怀宇说他近段时间去到了我国与西琉国的边界地带,发现那里的人们生活的极为艰苦。”
杨怀玉继续说道,
“据我所知,西琉地处西北,时有狂沙肆虐,土质不堪,农物很难存活。且东北方的北苍国,人称冰国,气候极为寒冷,西琉也经常被其天气影响,所以一年里几乎没有春秋二季,而且夏季风沙大,冬季寒冷刺骨,倒真是环境恶劣。”
张若瑾点头,接过话来,
“我与怀宇兄在西琉边境的时间里,正好是赶上夏冬交际的时段,白天烈日炙烤,夜里寒风刺骨,在那里生活的人们确实不容易。”
婉后不禁也感叹,
“是啊,听闻西琉前任国君去世的早,新君登位时年纪尚浅,于是闵太后一系把持朝政长达七年。七年内乱,西琉的百姓都是在水深火热中过活。三年前,长大后的新君终于夺回了政权,并将闵太后一系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处死的处死,而闵太后也被现在的皇帝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宣布不许参政。西琉开始实行新政,休养生息,西琉的劫难这才结束。”
说到这里,众人都不说话了,荣帝见沉默的众人,
“好了,今日游玩,不说这沉重的话题,此情此景我们只谈风月。”
说着,举起杯,
“来,今日我敬众人。”
只见众人诚惶诚恐的站起身来,慕容苏与欧阳琳对视一眼,便和同样不解的张若瑾也一并站起身来,举杯共饮。坐回位置后,众人开始谈笑调侃,一扫刚才的沉闷气氛,欢声笑语不断。荣帝面带微笑与众人畅谈,而杨怀宇与欧阳琳也仿似有说不完的话,杨怀宇还要拉上张若瑾一起,于是也是一派热闹。柳望夕自斟自饮,那是他长年的习惯,人多之时他反倒不太想说话,众人倒也习惯了,便不去管他。
燕漠云见在这热闹席间慕容苏却若有所思的沉静着,不禁笑了笑,
“怎么此时众人都这么热闹,你却如此安静?”
慕容苏回过神来,“没什么,可能酒意所催,我出去走走。”说完,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众位聊着,我去吩咐厨房再做些菜来。”
接着,便离开了,走出房门与路过的小厮吩咐了几句,然后看了眼门内,便向外走去。来到惜花亭,点上灯,便在石椅上坐了下去,接着便看着石桌上的灯烛发着呆。不一会便听见身后响起燕漠云的声音,
“怎么放着那么热闹的酒席不呆,反而来这里独处?”
慕容苏回过头,只见燕漠云提着两坛酒,递给慕容苏一坛,然后便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慕容苏接过酒,酒她喝了不少,虽说没有醉,双颊却微泛桃红。双眸在灯烛的映耀下如一弯泉水般清澈,双唇不时抿起,更显得唇瓣红艳欲滴。轻笑,淡淡的酒窝嵌在双颊,
“没什么,也许酒意催人吧。”
燕漠云怔愣,望着眼前的慕容苏,手不知不觉想要拂上她的脸,去触碰一下那娇艳欲滴的脸颊。他忽然觉得自己在慢慢的失控,控制不住的情感大有一泄千里的势头,他的心就好比即将脱缰的野马。想到这里,他的手不知不觉顿了一下,然后擦过慕容苏的脸颊,从她的发间拈出一片花瓣,
“有片花瓣。”
慕容苏见到他手中的花瓣,然后从怔凝中回过神来,轻笑,
“谢谢。”
燕漠云回过头,看着庭外的桃花,“今夜的月光倒是明亮,照在此桃花林上,别有一番风味。”慕容苏也望向亭外的桃花,燕漠云不解的看着他,“今夜的你似乎心事重重?”
慕容苏喝了口酒,然后摇摇头,
“可能是刚才听见他们讲的西琉边界人们困苦的生活,心中一时难过吧。”
燕漠云也喝了一口酒,
“君之不幸,便是国之不幸。选错君,害的不只一个王族,更是累及那千百万黎明百姓。如今西琉的皇帝应当算是明君,西琉的不幸在于它选君的时间错了,不然西琉不会有七年的疾苦,若不是那七年疾苦,想必西琉早已是泱泱大国了。”
慕容苏叹了口气,然后凝视燕漠云,“各人有各人的命,不同命之人路也就不同,可是如果不走命中注定的那条路,而要在别人的命途上行走,到最后不是害己便是害人。”慕容苏浅笑望向燕漠云,“我想你的路一定走的很坚定。”
燕漠云苦笑,
“路走的久了,自己不由自主地会去怀疑究竟是对是错,可是当你有一天发现对错已经评判不了你所走之路的时候,你就会什么也不去想,只要用心的走好你所走的路就可以了。”
慕容苏凝望燕漠云,
“看来你早已悟彻该如何走自己的路了,不像我,明明知道该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可有的时候却也会有种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的感觉。”
燕漠云对上慕容苏的目光,
“我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迷路了吧?”
慕容苏不解,
“迷路?”
燕漠云点头,
“不知道何去何从,应该就是迷路了。”
慕容苏凝视着手中握着的酒坛,
“也许吧,夜里的人的确容易找不到方向,不过明朝太阳出来了,方向就会在心中明了起来,不是吗?”
燕漠云点头,举起酒坛,
“那今夜就让我们不醉无归吧。”
慕容苏也举起酒坛,两只酒坛就在这温弱烛光里紧紧地碰在了一起,
“好,不醉无归。”
夜已深,一轮弯月挂于夜幕之上,夜幕下的桃花林被浓重的深邃所掩盖,而惜花亭中的蜡炬即将成灰。慕容苏怔然的凝视着面前的漠云,石桌上是两坛空空如也的酒坛。慕容苏轻笑,
“酒已喝完,夜亦深沉,见你已然有些上头,不如回去吧?”
燕漠云凝视着慕容苏,半晌才点了点头,忽然切身体会到酒不醉人人自醉这句话的含义。燕漠云站起身,双脚忽然无力,一个踉跄,幸被慕容苏扶住。慕容苏伏在燕漠云怀中,双手撑在胸口,以免燕漠云跌倒,却不想自己完全陷入了燕漠云的怀抱。慕容苏轻笑,
“瞧你,果然醉了。”
说着,抬眼望燕漠云,却对上他怔凝的双眸,两人就那样愣在那里没了动作。燕漠云看着眼前的慕容苏,本就动心的他被酒意所催后,情不自禁向着慕容苏的唇靠近,那一刻,他无暇多想,只想拥有那对红润的唇。慕容苏面对燕漠云的靠近并没有躲闪,只是怔怔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燕漠云,最后撑在燕漠云胸前的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上衣,闭上了双眼。双唇轻触,若即若离,仿佛试探般,见慕容苏没有躲闪的意向,燕漠云这才徐缓的加大了力道。
一吻终了,慕容苏倒在了燕漠云的怀中,燕漠云稍怔,然后微微一笑,“看来今夜醉酒之人是你而不是我。”说完,看着怀中醉倒的人儿,“这段路我们有幸一起走过,于我是种快乐,将来你我再次回到各自的路上时,都将作回原来的自己。到那时,希望你还能记得我们曾一起走过一段不长却很快乐的路。”
话落,燕漠云笑着摇了摇头,温柔的抱起慕容苏离开了桃花林。
送慕容苏回到客栈的房中,酒席早已结束,只剩下几个小厮在那里收拾善后。把慕容苏放回床上后,燕漠云看着身边的欧阳琳,
“他今夜喝多了,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屋歇息了,有劳你照顾他。”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慕容苏的房间,欧阳琳看着燕漠云离开,关好门后转身看着慕容苏,“你向来千杯不醉,今夜为何装醉呢?”见慕容苏躺在床上没有反应,欧阳琳无奈的摇摇头,走到了慕容苏的身旁坐了下来,“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你这点小伎俩还能瞒过我?你与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觉得你们之间似乎有很多不寻常的感觉?”
慕容苏的睫毛眨了眨,嘴角划出一抹弧度,然后睁开眼,坐起身笑望欧阳琳,
“不愧是欧阳琳。”
欧阳琳倒了杯茶递给慕容苏,
“说吧,你与那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容苏接过茶,想起刚才与燕漠云在惜花亭内所发生的事情,她深知燕漠云不过一时意乱情迷,而自己那一刻也无拒绝之力,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她着实有些害怕结束后两人的尴尬,于是在结束前就佯装醉倒,这样就不用去面对四目相视时的尴尬。
想着慕容苏放下茶杯走到窗边,轻推窗门,
“明月照心头,夜深人难静,花自飘零水自流,却被尘缘误。酒本不醉人,无奈人自醉,花开花落终有时,莫叹伤心处。”
欧阳琳听着慕容苏所吟之词,大致明白了慕容苏所愁为何。“花自飘零水自流,却被尘缘误”意指花瓣的飘零与水的流动本应没有任何关联,可惜只因尘缘,而使得花与水就这么被纠缠在一起。如果说上阙是因,那么下阙中的“花开花落终有时,莫叹伤心处”就应是果,意指合与分都乃为天定,合亦有时,分亦有时。就好比花开与花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所以即便有天分离了,也不要去感叹伤心,一切皆是注定。欧阳琳不禁将手拍在了慕容苏的肩上,
“算了,世间许多事都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强求不来的。”
慕容苏见欧阳琳不经意间所流露出来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神情,不禁恍然大悟,
“你与她不过初次见面,没想到你却已然情动。”
欧阳琳无奈轻笑,
“有些人用尽一生都无法爱上,可有些人只需一刹那便爱上了,缘分之事无人说的准,也无人料的到。”
慕容苏拍了拍欧阳琳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欲安慰这个与自己相处了近十年的知己姐妹,却忽听屋顶传来脚步细声,从脚步的轻重来估计,此人轻功了得。欧阳琳也听见这脚步声,惊讶的看向慕容苏,慕容苏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欧阳琳禁声,待那脚步声远去,慕容苏才放下手指,
“看来今夜我们有了个不速之客了。”
欧阳琳望向窗外,
“老板还没回来,若真有大敌,只怕非你我可以抵挡。”
慕容苏略为沉思,
“看来此人并非冲我们而来。”
欧阳琳不解,“若非冲我们,那客栈里还有什么值得他……”忽然间欧阳琳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慕容苏,“听雨楼的客人?”
慕容苏笑着点头,
“今夜你我要打醒十二分精神,静观其变。”
欧阳琳点点头,
“那我先回房了,你也要小心。”
慕容苏点头,待欧阳琳走后,慕容苏走向窗边欲关窗,却听见屋顶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慕容苏忙撤回到窗旁靠墙而立,这次的脚步声有些许沉重,但是步履稳健,看来是个内功及其深厚之人。
慕容苏沉思着,看来今夜有人把他们桃花客栈当作过脚处了,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两个不速之客了。慕容苏迟疑着,又听见远处桃林深处传来足尖轻点桃枝的声音,这个声音很远,而且足点桃枝的声音很轻,本来应是很难听见,可是慕容苏从小便练就了听声辨位的本事,因此她的耳力格外的好,这些声响自然逃不掉他的双耳。
这会,慕容苏只觉得很想笑,忽然很好奇今夜这些个不速之客以及听雨楼里的客人会上演怎样的戏码。
楼主:天上羽  时间:2019-08-13 16:27:41
7
第一个黑衣人轻盈的快速移走于屋顶,忽然停下了脚步,一个转身双脚倒挂于屋檐,借力跃进了窗内。
屋内正是晶儿为婉后拆去头饰,准备宽衣就寝,见有蒙面黑衣人跃入婉后惊吓着站了起来,晶儿一步上前,
“你是何人?竟敢闯入这里?”
只见黑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亮晃晃的软剑,剑气将晶儿震到墙角,而剑尖直刺向婉后。可就在剑尖快要刺入婉后体内时,黑衣人却将剑强行收回,一个跃起双脚在墙上轻点紧接着一个翻转躲开了从身后直直刺向自己身体的另一把长剑。
落地站稳后,只见另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因为都用黑布蒙面,所以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婉后大声呼叫,
“来人啊!有刺客!”
听见此声,一开始行刺婉后的黑衣人一个众身跃出了窗外,而另一个黑衣人不由分说的追了出去。两人纠缠着同时跃上屋顶,婉后的叫声与双剑碰撞的声音很快将侍卫引了过来。可是跃上屋顶的侍卫看着打斗中的二人,一时间不知该擒拿何人,最后侍卫长下令两个同时擒拿的时候,侍卫们才纷纷上去分开了打斗中的二人。欲刺杀婉后的黑衣人见一直纠缠着自己的人正被侍卫缠斗,于是借此机会打伤了上来抓捕自己的侍卫,一个飞身紧接着一个转身撞进了燕漠云的窗内。落地后,只见燕漠云背对着那黑衣人,刚才的打斗声似乎并未让他太过震惊,更多的反倒是意料之中般。他缓缓地转过身,双眼寒光的看向那个黑衣人,面无表情,
“你好大的胆子,敢随意行动,破坏我的计划?!”
那个蒙面人除去面上黑布,竟是沈梦茹,她单膝跪地,抬眼望向燕漠云,
“杀我全家的凶手就在此,我怎能放她离去?”
燕漠云的双眼依旧寒光,嘴角微微划出一抹嘲弄的笑容,“那你刚刚可有报仇?”沈梦茹不语,燕漠云走至她身边,“自作聪明,还不快遮住面容,然后挟我离开此处?”
沈梦茹听见门外有了脚步声,马上带上面纱,就在侍卫踢开门的那一刻,一把拉过燕漠云将剑抵住了他的咽喉。侍卫们见燕漠云被挟持,倒也不敢轻举妄动,见此空隙,沈梦茹挟着燕漠云跃出窗户,朝着桃花林逃去。
惜花亭外,沈梦茹放下燕漠云,他整了整衣衫,望向沈梦茹,
“今日你该知道,婉后身边藏龙卧虎,如若这么轻易就能暗杀她,我早就吩咐诺晨动手了,所以我们只能步步为营,绝对不能莽撞行事。今日之事我就此作罢,你既然进入我所布之局,那就必定要按我所想去走,否则,你报不了仇!”
沈梦茹愣了愣,然后双手抱拳,
“是,我下次不敢了。”
燕漠云看了看身后,
“大内侍卫应该快到了,快将我刺伤,然后速速离开此地。”
沈梦茹犹豫了片刻,然后将剑抛至空中,待它旋转下落时将所有内劲集于右掌,顺着下落之力打向剑柄,那把剑就直直的插入了燕漠云的体内。就在此时,慕容苏追至,于桃枝间奔走竟如履平地般,沈梦茹拔出剑,一个跃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慕容苏见燕漠云倒在地上,便也就无心去追沈梦茹,一个翻转落在了燕漠云身边。慕容苏扶起他,见他胸口已被鲜血所染,追兵也随之赶到。
侍卫将漠云放至床上,荣帝见此情形,大叫,
“快去唤索大夫前来。”
索大夫乃此次随行御医,检查完漠云的状况,摇了摇头,
“他伤势很重,失血过多,且伤口有溃烂之势,定要赶紧处理。”
荣帝看着大夫,
“那你快快为他治伤,我们都在外等候。”
说完,便与众人一起离开了房间。欧阳琳将药箱和清水准备妥当后,便去到慕容苏房间,见其站在窗旁若有所思,不解的问到,
“今晚之事有何不对之处?”
慕容苏轻笑,
“那一剑根本没有伤到要害。”
欧阳琳更是不解,
“那他为何会伤的如此重?莫非那个大夫在撒谎?”
慕容苏摇摇头,
“大夫就事论事,将他所见结合所学向大家道来,并无撒谎一说。”
欧阳琳走到慕容苏身边,
“那是为何?”
慕容苏叹了口气,
“只是那大夫不知道世上有种毒叫做虫花粉,此粉遇血而融于无形,让伤口成自然状溃烂,时间若拖久了,人必定会全身溃烂而亡。”
欧阳琳靠在墙上,
“是刺客下的毒?”
慕容苏摇头,
“今夜这个刺客很显然是他的人,他为了掩护刺客离去,故意让刺客刺中一剑,但又为了掩饰刺客故意避开其要害,故自己在伤口上洒了虫花粉,避人耳目。”
欧阳琳叹了口气,
“真是混乱。”
慕容苏浅笑,“尘世本就混浊,混乱之事又何止这一件?”欧阳琳不解的凝视慕容苏,慕容苏笑到,“没什么,你去休息吧,见了外面那些人,你记得……”
欧阳琳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莫要拆穿嘛,我知道的。”
慕容苏笑了笑,
“谢了。”
欧阳琳出去后,慕容苏坐于桌旁,倒了杯茶,正准备送入口中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虫花粉乃是魔教毒圣研制而成,二十年前魔教灭亡时就早已失传了,为何他会有虫花粉?那第三个脚步声又是何人?今夜为何不见其动静?难道说那人只是在一旁观望?如若果真是如此,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慕容苏百思不得其解,喝了口茶,自语道,
“你究竟是何许人?”
话落,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虽说燕漠云给自己下了虫花粉,可是既然是自己的毒就必然有解药,于是燕漠云假装在索太医的照料下逐渐好转起来。这次的遇刺惊动了南江总兵江守成,在得知了荣帝一行人身份后,他便派兵日夜保护在桃花客栈外。于是,一场微服出巡不得不提前结束,燕漠云的情况好转起来后,荣帝便下令三日后回皇城。得此消息,燕漠云有些仓惶,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再多一点时间与慕容苏相处,却没料到离别突如其来。
他立于窗边凝望那片琳琅桃花,忽听一阵笛声,熟悉的曲调乱了燕漠云的心扉。他不顾伤口的疼痛,不顾索太医的劝阻,执意去往桃花林。来到惜花亭外,燕漠云抬头望向那漫天飞舞的桃花,
“我知你在此,这几日你为何对我避而不见?”
稍许,慕容苏与枝丛间跃出,伴着飞花盘旋而落,就仿若那一日于桃花林中再相逢般。她立于燕漠云面前,稍许的怔凝,然后欠身作揖,
“慕容苏见过九王爷。”
燕漠云心中一紧,原来有些事情还是改变了,在江守成派兵驻守桃花客栈向他们参礼时,燕漠云就发现他与慕容苏之间有些东西是改变了的。
这几日慕容苏从以前无微不至的照料到避而不见,让这种感觉日益强烈,可是燕漠云却对这种改变莫名害怕,如果可能他好想再和慕容苏彻夜泛舟南江上,吟诗对酌,再一次与她合奏那曲丝竹之音。
他扶起慕容苏,
“你不用行此大礼,我们之间还是可以像那段日子一样。”
慕容苏起身,轻笑,
“王爷乃是高高在上之人,慕容苏不过一介草民,前些时日不知王爷身份,失礼于前,还望王爷海含。”
燕漠云深吸一口气,
“你我之间当真这般疏远了?”
慕容苏低头,
“王爷本就是高高在上,与慕容苏有着天壤之别,无谓疏远与否。”
“那么那段时日你我之间也都是假的?”燕漠云的音调忽然提高,语气有些激动,慕容苏怔愣片刻,然后低头不语。燕漠云双手扶着慕容苏的肩,“随我回皇城,好吗?”
许久沉默,燕漠云始终看着慕容苏,满目皆期待,然慕容苏终究低着头。最后当她缓缓抬起头时,脸上是一抹简单却又忧伤的微笑,“慕容苏只不过红尘中一名平凡女子,微不足道,待王爷回到皇城后,便会渐渐忘记慕容苏这个人。王爷胸怀一片天,那段时光不过一抹孤虹,转眼便化作云烟,消散而去,王爷又何必如此介怀呢?”燕漠云摇着头,慕容苏笑容依常,“那段路慕容苏有幸与王爷一同走过,于王爷是种快乐,于慕容苏是份幸福。如今是时候再次回到各自路上,我们应做回原来的自己,而那段不长却快乐的路,慕容苏将铭记一生。”
燕漠云惊愣在那里,
“那夜你没有醉?”
慕容苏笑着摇摇头,
“醉与不醉有何分别?那夜酒不醉人,人却自醉,正如王爷所说,命不同,道亦不同,慕容苏只不过是王爷于此红尘之中遇见的匆匆过客,既然来去皆匆忙,王爷着实不必太过介怀感伤。慕容苏言尽于此,告退了。”
话落,慕容苏从燕漠云的身边走过,两人就这样擦肩而过,可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慕容苏的一滴泪划落脸庞,面颊却依然带笑。是啊,她早已有了“花开花落终有时,莫叹伤心处”的觉悟,又何必多做计较呢?
燕漠云回到房间,依旧临窗而立,这时门声响起,漠云心中一紧,转头看去原是柳望夕推门而进,不由得片然失落,柳望夕见漠云如此失落神情,微叹一口气,走到他身边,
“看来王爷此时想见之人并非是我。”
燕漠云继续凝望那片桃林,
“我刚见过慕容苏,她与我之间疏远了许多。”
柳望夕转眼望向那片桃林,
“也许她是知道了王爷身份后,觉得今时已不同往日了吧。”
燕漠云苦涩一笑,“是吗?”柳望夕沉默不答,燕漠云看向他,“我说要带她回皇城,为何她不愿随我而去?”
柳望夕凝视漠云,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又猜对了,燕漠云并没有他说的那般洒脱。无奈的摇摇头,
“依我之见,慕容苏不会随王爷回去。”
“为何?”燕漠云追问。
柳望夕深吸一口气,“慕容苏是个怎样的人王爷应当比柳望夕更清楚,若王爷是个凡夫俗子也许她会心甘情愿随王爷四处流浪,可王爷乃是堂堂九王爷,慕容苏会避而远之也是情有可原。”柳望夕话落,燕漠云只觉得心中很是失落,伤口处开始作痛,他按住了伤口,一个踉跄,柳望夕忙上前扶住,“王爷,请保重身体,也许是天意如此,王爷与慕容苏有缘无分。”
燕漠云望向桃花林,苦笑着吸了口气,
“造化弄人啊…”
转眼就到了众人回程之日,龙船停靠于桃花客栈外,众人相继登船,而桃花客栈众人跪于岸边,杨怀宇蹲在了欧阳琳面前,微笑的看着她,
“琳儿,我很快便会再来的,记得等我。”
欧阳琳低头,这时婉后回头看向杨怀宇,
“怀宇,上船了。”
杨怀宇握了握欧阳琳的手,然后便跟随在婉后身边上了龙船。而燕漠云站在慕容苏面前,低头看着她,
“你当真不跟我走?”
慕容苏抬眼望向燕漠云,面颊依旧带笑,
“愿王爷此行一帆风顺。”
说完,便又再次低下了头,燕漠云在侍从搀扶下,缓缓走上了船。一路上,他不断回头,希望慕容苏再抬头看他一眼,也许只要这一眼,他就有可能放下一切。可是慕容苏始终低头跪于地上,不再抬过头,燕漠云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踏上了龙船。
一串炮仗声,龙船在众人跪送下起航了,燕漠云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慕容苏,直到他消失在了视线中的时候,燕漠云才黯然的叹了口气。那日南江百姓均跪于南江沿岸送荣帝一行乘船离去,荣帝兴致高昂的看着漠云,
“九王弟,看到这般景象真是令人感触良多啊。”
燕漠云微微欠了欠身,
“皇上,微臣伤口作痛,想先行进舱内歇息。”
索太医站在荣帝身后,
“皇上,此处风大,王爷回去歇着也是好的。”
荣帝看看索太医,然后点点头,
“这样,那九王弟就先行去歇息吧。”
燕漠云跪安后,柳望夕扶着他进了船舱,回到房内,燕漠云看着柳望夕,
“多谢先生关心,可是有些事情必须我自己去看透然后想通。”
柳望夕怔愣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臣相信王爷必可看透想通。”
燕漠云轻笑,笑容依旧苦涩,然后走进了房间。房门关上后,柳望夕靠在门旁,从怀中拿起一个玉佩,叹了口气,
“红尘之事当真那般容易看透想通吗?”
桃花客栈外,龙船离去后,众人皆回至客栈,唯独慕容苏独自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船驶去的方向。稍待,欧阳琳走了过来,看着慕容苏,
“刚才为何不多看他一眼?”
慕容苏摇摇头,
“多看一眼只怕陷的更深,既然害怕泥足深陷,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欧阳琳微微一笑,“那你现在为何又在此苦苦观望呢?”说着叹了口气,“泥足深陷并不可怕,怕就怕最后落得个藕断丝连,欲断难断。”
说完,拍了拍慕容苏的肩,而慕容苏依旧怔愣般看着早已没有了踪影的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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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回到皇城后,燕漠云一直于府中养伤,未踏出府中半步,对于来客也都是称身体抱恙避而不见。这段日子里,燕漠云日日与聂小雪一起,日里有聂小雪无微不至的照料,夜里有她温柔悱恻的缠绵。除了柳望夕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柳望夕知道燕漠云不过借用聂小雪的温柔来化解对慕容苏的那份遗憾。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当荣帝将沈梦茹于春暖阁接回皇城,并且宣告天下册封为梦妃的时候,燕漠云才走出了聂小雪的房间。他身体的伤已痊愈,可是心里的伤他自己清楚只有让时间去淡化,也许他无可奈何的只是与慕容苏的那份遗憾。
书房里,燕漠云背着双手看着窗外,雪诺晨站在身后,
“看来荣帝对沈梦茹倒是动了情,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接回皇城。”
燕漠云凝视着窗外庭院中的那几棵桃花,偏了偏头,“为何皇城的桃花没有丝毫的生气呢?”雪诺晨不知道燕漠云所指为何,不敢冒然回答,坐在一旁的柳望夕知道燕漠云所知为何,却不知如何回答,于是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沉默。燕漠云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雪诺晨,“动情与否并无太多关系,可既然皇上愿意册封沈梦茹为妃,就表示沈梦茹这步棋还可以继续走下去。”
柳望夕点点头,
“如今有沈梦茹在宫中,一来可以牵制婉后,二来能在皇上身边耳语之人再不只有婉后一人,三来宫中若有何风吹草动我们也可得到消息,且不说能成何大业,仅凭此三点对王爷来说就是有利之处。”
燕漠云也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便是册妃大典,诺晨,选一名武功高强的女子,我要将她安插在沈梦茹身边,一来可以与她做个照应,以免沈梦茹轻举妄动。二来若沈梦茹有逆反之心,我也可以及时除去她。”
雪诺晨愣了愣,
“除去沈梦茹?”
燕漠云点头,
“沈梦茹是我目前对付婉后的工具,也难保他日不会成为其他人对付我的武器,留个防范总是好的。”
雪诺晨恍然大悟,柳望夕却看着燕漠云,他似乎变回了从前的那个九王爷,又好像不再是从前的九王爷,多了些什么,也少了些什么,但是具体的他也说不上来。就在柳望夕凝神时,雪诺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明晚我爹在相府设寿宴,你去吗?”
燕漠云笑笑,“为何不去?”说着偏头看着柳望夕,“先生去否?”
柳望夕摇摇头,
“人多之处我反到不自在,倒不如于王爷府中自斟自饮来的自在。”
燕漠云轻笑,他了解柳望夕的个性,便也不多做强求。
雪相府中摆寿宴,气派非常,除了纷纷前来贺寿的朝中众多大臣,连荣帝都命常伴左右的华公公亲自送来寿礼,可见荣帝对这位两朝宰相也是敬重有佳。燕漠云携聂小雪到来,给雪相寿筵也添了不少光彩,当今九王爷,千岁之尊,都来为雪相爷祝寿,必然也是蓬荜生辉。
雪诺晨身着一身喜庆礼服于院内礼迎宾客,见燕漠云到来,忙迎了上去,朝燕漠云翩然一笑,
“诺晨见过九王爷。”
燕漠云笑看雪诺晨,
“今日令尊高寿,三小姐不必多礼。”
雪诺晨起身,看着燕漠云身边的聂小雪,只见她一身白色纱裙,一件红色外衣披于外,皮肤雪白,双唇粉红,就好比绽放的桃花。为人谦和,恭顺有礼,既不傲慢于人前,也不失礼于人后,这样的女人想必世上所有男人都求之所得。可燕漠云却始终未曾深情于她,不过想想也许情之所钟并非仅靠一句理所当然就能决定想着雪诺晨双手弯膝作揖,
“参见九王妃。”
聂小雪微微点头,
“三小姐不必拘礼。”
雪诺晨站起身,看着漠云,
“家父已于大厅留有上座给王爷与王妃,两位请。”
话落,伸出右手引路,待燕漠云与聂小雪进屋后,雪诺晨叹了口气,燕漠云之情既不系于自己,也不系于妻室,到底他会心系何方呢?
酒席之间,众人虽是面上寒暄,言语之间真意不多,但好歹一派酒宴倒也显得热闹非凡,面上的热闹对于如此一场寿筵来说也就够了。朝中之人,尔虞我诈者甚多,话不可多说,心不可显露,为人处世,世故圆滑是聪明人首选。当然,燕漠云心却不在此宴席,思绪反倒随着众人的喧哗回到了南江,那次的酒宴,那次的桃林,那次的心动。情思弄人,缭情之间酒已数杯下肚,酒如惆怅化作满怀相思,愁闷之间便认为酒能解忧,却不晓借酒消愁不过愁更愁。
灯火阑珊,宴席结束,在宾客们恭送下,燕漠云和聂小雪离开了相府。相府门口,雪诺晨扶着燕漠云,然后再看着聂小雪,
“喝了这么多,一路小心。”
聂小雪接过燕漠云,然后交由家丁扶着,
“有劳三小姐挂忧了。”
说完,便扶燕漠云上了轿,雪诺晨叹了口气,知道此刻不便表露自己的关切之情,只好等到明日再去燕漠云府中探望了,想想便进到了府中。
而燕漠云在轿前停了下来,看着聂小雪,
“你先回府,我有点事,一会便回去。”
聂小雪愣了愣,
“可是你今夜确实喝的有些多……”
话未说完,燕漠云的手便拂上聂小雪的脸颊,
“我没事,放心吧。”
燕漠云很少这么温柔,今夜的柔情也许是酒意所催,却令聂小雪怔愣在那里,然后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当心。”说着,看着轿夫,“照顾好王爷。”
接着,燕漠云目送聂小雪上轿离去,轿夫看着燕漠云,
“王爷预备去何处?”
燕漠云愣了愣,然后叹了口气,
“我在护城河沿岸走走,这里有些银子,”说着将银子放在了一个轿夫的手上,“你们随便去哪里,一个时辰后再回府,知道吗?”
四个轿夫跪在地上,
“是,王爷。”
燕漠云深吸一口气,然后独自走了。他来到护城河沿岸,这里是皇城最繁华的地带,夜晚这里的夜市可以开至午夜之后。燕漠云走在人群中,看着护城河上的红光倒影,不禁又想起了南江的彻夜笙歌,以及泛舟江上、吟诗对酌的日子。每每想到那些个场景,明明当时觉得人生的快乐就当如此,可是如今再次回想,却只觉心痛,原来同一件事,拥有与失去的时候,感觉是这么的截然不同。想着,燕漠云微叹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看向人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让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他奔跑在人群中,不顾熙熙攘攘的人流,只一心想要追上那个身影,然后紧紧地抓住她。可是身边卖艺人的漂亮功夫引起围观人群一阵扰攘,燕漠云丢失了那个身影,他四下里寻找,终于在一个街边小贩那里找到了那个正停足欣赏摊上物品的身影。他一把冲上前去,紧紧地拉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回头,燕漠云却怔愣在了那里,相似的衣裳,相似的体形,却不是他想要抓紧的人。
燕漠云松开了那人的胳膊,叹了口气,自嘲的笑笑,
“看来今夜真是喝醉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着,转过身,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了,而不远处,那个他朝夕盼望的身影从摊贩的后面走了出来,在人群里怔怔的看着渐渐消失在了人群里的他,就如那日他乘坐的龙船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中一般。
转眼便到册妃大典,燕漠云着好礼服,出门准备进宫赴宴时,却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一边,可是只看见一些毫无关联的陌生人,并没有他想见到的人。他不由叹了口气,轿夫掀开轿帘,燕漠云便坐上轿去,起轿时还不由回头再看了一眼,依旧什么也没有。
宫中一片喜气洋洋,红色的绸布和灯笼从宫门口一直延伸到举办喜宴的正殿。这夜百官齐贺,荣帝虽说后宫佳丽三千,但是像这么盛大的仪式,除了立后大典,再无举办过。而如今为了沈梦茹,荣帝费此心思,明眼人都知道荣帝对沈梦茹宠爱有加。晚宴时,荣帝坐于正位,太后和婉后分别坐于其两侧。百官于大殿两旁端坐,燕漠云与荣帝独子燕秋轩相对坐于两旁位首,燕漠云身旁坐着雪相爷,燕秋轩旁坐着婉后之父杨宰相,而沈梦茹凤冠霞披经过两旁的官员在花童所撒花瓣中缓步前行。
行至燕漠云与燕秋轩之间,花童分为两排于两边站立,沈梦茹在满地花瓣中缓缓跪下,华公公张开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爱梦深得朕喜爱,晋为贵妃,封名梦妃,赐其浮香宫,授与金印,以正其身。钦此。”
念完,合上了圣旨,沈梦茹含笑低头,
“臣妾谢主隆恩。”
此时,百官起身同贺荣帝,
“恭喜皇上,恭喜梦妃娘娘。”
荣帝起身前往沈梦茹身边,双手扶起她,
“爱妃快起身,今日是你我大婚,快去向母后与皇后敬茶吧。”
沈梦茹望向荣帝,含笑勾魂,
“臣妾遵旨。”
话落,沈梦茹起身,在喜娘的搀扶下移步到了太后面前。接过喜娘端来的茶水,轻端至太后面前,
“爱梦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笑着喝了一口沈梦茹敬的茶,然后着侍婢将一个红包放在喜娘所端的盘中,
“好,好,今日你就是我儿媳,今后要一心一意对皇上。”
沈梦茹微点头,
“爱梦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点点头,
“去向皇后敬茶吧。”
沈梦茹眼中闪过一丝怔愣,却很快被带过,喜娘扶起她,再次移步到皇后面前。沈梦茹看着皇后,她看着眼前这个杀她全家的仇人,恨不得手中有把利刃好让她可以手刃仇人。可是她用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的漠云,微吸一口气,接过喜娘递来的茶杯,双手捧至皇后面前,
“爱梦见过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打量着沈梦茹,自从她入宫以来荣帝似乎对她爱不释手,可是这些皇后却没有放在心里,在他心中荣帝迷恋哪个女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唯一另她百思不得其解也是担心的便是当她想要查沈梦茹的身家背景时,却一无所获。人最可怕的就是他的过去无处可寻,这样的人多半是刻意隐瞒自己的过往,而隐瞒的原因便成了婉后的隐忧。
她接过沈梦茹的茶,担忧是担忧,可是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足,她喝过茶之后,命晶儿将红包放至托盘内,笑看沈梦茹,
“妹妹不必多礼,以后你我便是姐妹,同心辅佐圣驾便是。”
沈梦茹点头,
“是,爱梦谨记皇后教诲。”
礼行完了,荣帝大喜,晚宴开始,席中丝竹之声,美女妙舞,皆成了众人的焦点。
喜宴结束后,众人各自出宫回家,就在宫门口,杨怀宇叫住了准备上轿离开的燕漠云。燕漠云立于轿外,杨怀宇向来因为婉后而见燕漠云于见大敌般,平日里话都很少说,更别说主动打招呼了。
杨怀宇看着燕漠云,
“我本不想叫你,只不过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而已。”
燕漠云不解的看着杨怀宇,
“受人之托?”
杨怀宇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桃花客栈的慕容苏吗?”
燕漠云怔愣稍许,看着杨怀宇,
“她…怎么了?”
杨怀宇看着他,
“前些日子我收到了欧阳琳的来信,说是慕容苏来了皇城,托我转告你,望你能多加照顾。”燕漠云震惊到不知作何言语,杨怀宇却叹了口气,“我是不知道为何欧阳琳要我代她托你照顾慕容苏,可是照欧阳琳信中所言,慕容苏为何来到皇城你应知道。而我倒是很喜欢慕容苏的为人,所以也愿意来跑这一趟,至于究竟应该怎么做,也不是我能说定的了,告辞。”
说完,杨怀宇转身走到自己的轿子旁,坐上轿子离开了。燕漠云怔愣在宫门口,许久,轿夫才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
“王爷,现在是回府吗?”
燕漠云回过神,看着轿夫,然后怔愣的点了点头,坐上了轿子。
回到府中,漠云坐在了那几株桃花旁的石椅上,自从那日发现这几株桃花没有生气后,燕漠云便日日悉心照料着这几株桃花,并名人摆了一张石桌和四张石椅放于旁边。他很想留住那时在惜花亭的回忆,即便他知道这么做只是徒然。可是今夜,他却将那把古筝摆在了石桌上,夜风吹过,桃花摇摆,他双手拂上琴弦,夜穹浩渺,无垠无尽,
“我知你就在我身边,所以这首曲子你一定可以听的见,若你明白我此刻的心情,你愿与我一见吗?”
花落,手指轻弹,琴弦微震,那夜南江上合奏的曲子在燕漠云的指间再次出现。琴音悠扬,而躲在某处听此琴声的慕容苏紧紧的握住了那支玉笛,她听的出来,这琴音包含着无尽的孤独、寂寞还有思念,她也能感到燕漠云此刻的心情。因为若不是相同的心情,她不会从南江来到皇城,也不会那夜于闹市只是偷偷的看着燕漠云却不敢出来与他相见,更不会面对心爱的人却只敢想念而无勇气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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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二天,燕漠云相约雪诺晨于天雅楼,燕漠云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雪诺晨,这对雪诺晨来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来到天雅楼二楼的雅座,燕漠云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他若有所思的把玩着面前的茶杯,微锁的眉头和不经意间一口轻叹,让雪诺晨觉得燕漠云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于漠云的对面坐了下来,“怎么这么早就到了?”燕漠云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雪诺晨见燕漠云浮肿的眼袋,倒是一惊,“你……”片刻的犹豫,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该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燕漠云叹了口气,然后揉了揉眉头,并没有回答,可是他的这个动作却让雪诺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关心的看着漠云,
“在担心沈梦茹吗?你放心,我已经派了沨儿去了她的身边,沨儿做事一向有轻有重,你不必担心。”
燕漠云笑了笑,
“沨儿办事稳妥,我倒是不担心。”
雪诺晨不解的看着他,
“那你眉头深锁,所谓何事?”
燕漠云深吸一口气,然后笑了笑,“我有吗?”雪诺晨点头,燕漠云忽然很认真的看着他,“诺晨,帮我找一个人。”
雪诺晨看着燕漠云,
“什么人?”
燕漠云转头看着窗外的城门大街,
“慕容苏。”
雪诺晨愣了愣,
“桃花客栈的那个慕容苏?”
燕漠云点头,雪诺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从来没有人让燕漠云这个高傲的九王爷上过心,更不用说特意来拜托自己去寻找一个人。她看着漠云,忽然有种预料之中的落寞感,她知道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走进燕漠云的心,却没想到这早就预料到的一天来临时却是那么让她觉得心伤。
雪诺晨深吸一口气,然后看着燕漠云,
“她不是在南江吗?”
燕漠云摇了摇头,
“她来到了皇城,所以我才会让你帮我找她。”
雪诺晨点点头,
“嗯,交给我吧。”
一顿午膳,两人均食不知味,燕漠云心不在焉,雪诺晨却意兴阑珊。午膳结束后,两人走在城门大街上,雪诺晨忽然靠近了燕漠云,
“有人跟踪你。”
燕漠云愣了愣,他一直心不在焉的,当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可是他却忽然想到慕容苏,于是看向雪诺晨,
“诺晨,你先且回避,待我将那人引至城郊树林。”
雪诺晨不解,
“为何这么做?”
燕漠云笑了笑,
“我想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雪诺晨却有些犹豫,
“可是此人内功深厚,连我也未必是对手。”
燕漠云轻笑,“若我的猜测正确,这个人便不会伤到我分毫。”雪诺晨还是不放心,燕漠云拍了拍他的肩,“照我说的做。”
雪诺晨犹豫了片刻,然后点点头,从一条岔路离开了漠云的身边,暗中保护着他。
燕漠云来到城郊的树林,林外的石碑上刻着“断情林”三个大字,这三个字旁还刻着两行小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燕漠云凝视着那块石碑,眉头微皱,“断情?”轻叹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世人皆道情断处,可真正断掉的究竟是情还是心呢?”话落,燕漠云转过身,朝着身后大喊,“出来吧!你跟了我许久了。”
半晌的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林时树叶碰撞的声音,许久,一个人纵身跃下,就如那日慕容苏于桃花林中跃下一般,只是落地之人并非慕容苏,而是木杰。燕漠云打量着他,
“你是何人?”
木杰挑眉冷笑,
“九王爷真是健忘,二十年前王爷为了剿灭魔教,不惜命人杀我爱妻,以此挑拨我与魔教左右二护法之间的关系,等到魔教内斗两败俱伤时,再坐收渔人之利,一举歼灭我们,王爷真是煞费心思啊。”
燕漠云打量着木杰,
“你是魔教教主木杰?”
木杰冷笑,
“王爷终于想起我了吗?那么我们是不是该算一算我们之间的那笔帐?”
燕漠云盯着他,
“你终于出现了,倒正好回答我一个问题,剑星和剑月两姐妹呢?”
木杰歪了歪头,
“当年那对孪生姐妹搅的我魔教大乱,更害死我爱妻,你说我会放过她们吗?”
燕漠云双手背在身后,迎着木杰的目光,
“如此说来当真是你杀了她们?”
木杰大笑,
“怎么冷血的九王爷也会顾及杀手的性命吗?”
燕漠云轻笑,
“我倒不是在意她们的性命,只是我妻子待那二人如亲姐妹般,我答应过我妻子,要为那两姐妹报仇。”
木杰笑得更是大声,
“如今就你一人,你如何报仇?”
燕漠云却似乎胸有成竹,
“你觉得你今日就能报仇了吗?”
木杰双手合掌,
“我等今日已经等了很久了,难得见你出现在我的客栈中,然后我躲起来跟踪着你,终于有了今天的机会。”
燕漠云愣了愣,然后看着木杰,
“你就是慕容苏的师父?”
木杰将内力集于双掌,重重的打向燕漠云,
“正是!”
这时,雪诺晨从天而降,以自己的内力拦截住了木杰这一掌,并将他转移到了身边。瞬时,那块石碑碎成了石沫,飘在了断情林中。木杰惊讶得看着雪诺晨,半晌,才恍然大悟,他轻笑,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有老毒的虫花粉了。”说着,木杰看向雪诺晨,“丫头,你不是我的对手,今日看在你师父的分上饶你一命,还不赶快离开此处?”
雪诺晨却倔强的站在了燕漠云的面前,
“今日你若要伤他,我便不会坐视不黎。”
木杰双掌再次合上,
“不知好歹的,那今日就别怪我不念与你师父的交情了。”
说着,双掌用力推出,比刚才更加深厚的内功带着杀气直冲向雪诺晨,可惜雪诺晨这次以自己的内力再也抵不住木杰的内力,后退几步,单膝跪在地上,口吐鲜血。
燕漠云上前扶住了雪诺晨,然后看着木杰,
“够了,你要杀的是我,不要再累及无辜了,你若觉得你能杀得了我,就动手吧。”
雪诺晨忙拉住燕漠云的手,可是却因为伤重昏了过去。燕漠云将受伤的雪诺晨放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直面木杰。木杰看着天空,
“香儿,我终于我可以为你报仇了。”
话落,双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圈,顿时飞沙走石,地上的落叶被卷起,然后合着木杰的内力向燕漠云袭去。燕漠云不闪也不躲,怔怔的站在那里,就在那对卷着树叶的沙石快要击打到他的时候,却忽然在他的面前散开了。树叶被力道冲上了天空,然后散开变成一场落叶雨,漫天落下的树叶虽没有花瓣的绚丽,却也是种难得的美丽。燕漠云看着飘舞的落叶痴痴的笑了出来,
“你还是出现了。”
只见纷落的树叶里,慕容苏正站在中间凝望燕漠云,
“你就是为了引我出来,才这么做的?”
燕漠云看着不远处那块已经碎成石沫的石碑,笑着摇了摇头,“情断不过伤心处,不想世间本无情。今日得君相陪伴,他朝黄泉也无妨。”话落,看向慕容苏,“若你今日不出现,我伤的会比这一掌更重。”
慕容苏摇着头,
“何苦呢?”
燕漠云轻笑,
“天意如此,我就是想躲也已躲不掉了。”
慕容苏看着他,然后转身走到木杰的面前跪了下来,
“师父,请你放过他。”
木杰凝视着慕容苏,
“苏儿,到一边去,这是我和他的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慕容苏摇头,
“师父为心爱之人报仇,苏儿明白。可是师父,是他让我领会了那首曲子的真谛,我也不忍见他有事啊!师父,苏儿求您了!”
木杰愣了愣,然后走向慕容苏,扶起她的手,“苏儿,你真傻,我答应你就是。”就在慕容苏失去防备的那一瞬,木杰点下了慕容苏的穴道,“等师父报了仇,会给你个交待的。”
说完,再次看向漠云,这一次他使出了全身的内力,单掌推向漠云,燕漠云闭紧了双眼。可是这一掌没有落下来,燕漠云睁开双眼,只见慕容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微笑的看着自己,然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裳,也染红了自己的双眼。
慕容苏身后的木杰也呆呆得站在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苏,
“你竟然如此强行冲开穴道,你可知这么做你会没命的?”
慕容苏站在两人之间,又是一口鲜血溢了出来,
“我不能让他在我眼前死去,我不能……”
说话间,慕容苏体内一股沉埋很久的真气在木杰的一击下涌了出来,在慕容苏体内回旋了一个周天后,有如失控般,顺着木杰打在慕容苏背上的那一掌将所有木杰打在慕容苏体身上的内里全数反弹回了木杰的体内。刹那,木杰飞出了很远,他口吐鲜血,看着昏倒在了燕漠云怀中的慕容苏,
“你……你竟然……”然后他看着天,“香儿,天意……如此,我不能……为你……报仇了,我这就……去陪你……”
说完,木杰倒地而亡。燕漠云紧紧地抱着慕容苏,看着怀中的她,
“你可知你救的不只我的命,还有我的心。”
说着,看向满目狼藉的断情林,断情林,情断处,情不知所起,为何却一往而深呢?
楼主:天上羽  时间:2019-08-13 16:27:41
10
慕容苏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古雅的房间里,而身边有一个女子守着自己。她欲起身,无奈胸口一阵痛,不得已又躺了回去。那个女子看着慕容苏想要起身,忙上前阻止,
“大夫刚替你把过脉,说你现在还不能乱动。”
慕容苏看着那个女子,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那个女子笑了笑,
“这里是九王府的厢房,我是九王府的侍女莲儿。”
慕容苏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场景,为了帮燕漠云挡住木杰的那一掌,自己强行冲开了穴道,这本就已经很伤元气,而且还挡上木杰使出浑身内里的一掌,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想着她担心看向莲儿,
“九王爷呢?”
莲儿笑了笑,
“今日朝中有事,王爷上朝了,不过应该就快回来。”
慕容苏点点头,
“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莲儿边说边为慕容苏擦拭额头的汗水,“你是不知道,王爷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有多着急,把宫中的索太医硬是从家中拉来府中为你号脉,不过索太医说你虽伤的重,可却未伤着要害,而且说是你身体里有股什么真气在自动为你调息。”
慕容苏叹了口气,那是她小时候学的一套休养生息的内功,平日里可以强身健体,关键时候可以自行调息疗伤。这时房间内响起了漠云的声音,“你醒了?”莲儿起身向燕漠云行礼,燕漠云从莲儿手中接过湿巾,然后挥了挥手,莲儿便退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燕漠云与慕容苏,燕漠云坐在床沿,为慕容苏擦拭着,“好像是好一些了。”
慕容苏却直直的看着漠云,“你早就知道那日跟踪你的人不是我,对不对?”燕漠云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慕容苏不解的看着他,“那你为何要如此?”
些许的犹豫,燕漠云叹了口气,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我身边。”
慕容苏盯着他,
“若那日我没有跟着你,你岂不是连命都丢了?”
燕漠云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你,我愿意冒这个险。”
慕容苏撇过头不看漠云,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燕漠云,
“我师父呢?”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让燕漠云怔愣在那里,看着慕容苏焦急的眼光,他叹了口气,
“那日你为我挡了那一掌,可是你师父却反弹的掌力所伤,然后……”
燕漠云顿了顿,慕容苏惊恐的看着他,
“然后怎么样?”
燕漠云看着他,
“然后七孔流血而亡。”
慕容苏不敢相信的看着漠云,摇着头,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我杀了师父,我杀了师父,我杀了师父!”
慕容苏的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她不顾胸口的疼痛坐起身来,可是燕漠云却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不让她乱动,
“不是你,你师父是死在了自己的掌力下。”
慕容苏在燕漠云的怀中哭了很久才沉沉的睡去,燕漠云揉着慕容苏紧皱的眉头,慢慢的将它舒展开来,然后凝视着她。
直到深夜,慕容苏才醒过来,看见燕漠云正站在窗旁,她挣扎的坐起身来,那声响惊动了深思的燕漠云,他转过身,看见坐起来的慕容苏,忙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慕容苏看见那扇窗户外有几株桃花沐浴在月光下,燕漠云扶着她,然后也看向窗外的桃花,
“皇城的桃花果然没有桃花客栈的开得繁华。”
慕容苏笑着摇了摇头,
“客栈的桃花是师父亲手栽种,他此生挚爱就葬在那片桃林下,桃花片片皆是情思,栽花人用了情,看花人怎会不动情?”
燕漠云看着慕容苏,
“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会……”
慕容苏摇头打断了漠云的话,
“与你无关,只是二十年前你当真杀了师父的爱妻?”
燕漠云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慕容苏不解的看着漠云,燕漠云叹了口气,将二十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燕漠云年仅十五岁,那时的武林以魔教圣主木杰为首,与朝廷分庭相抗,一时间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燕漠云奉先帝之命去剿灭魔教,瓦解武林当中与朝廷对抗的那股势力。当年的燕漠云混进了魔教,并且逐渐得到了木杰的信任,步步为营的挑起魔教内乱,不料聂小雪的贴身侍女剑月和剑星阴差阳错的杀了木杰之妻香儿,却机缘巧合的造成了木杰与左右护法之间的嫌隙,魔教从此分为了三派,相互斗争。最后三败俱伤时,朝廷派兵剿灭,燕漠云坐收渔人之利。
说完,燕漠云看着慕容苏,
“二十年前我从未想过要杀香儿,可香儿的死却与我也有着拖不开的联系,当年剑月、剑星两姐妹失踪,我就猜到木杰可能没死,也许因为觉得亏欠香儿,所以我再没有派兵去搜寻木杰的下落。”
慕容苏看着燕漠云,
“那夜泛舟南江上,你与我合奏之曲正是师父用来悼念此生挚爱所谱之曲。”
燕漠云深吸一口气,微微笑了笑,“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说着,转头看向慕容苏,“怪我吗?”
慕容苏摇头,叹了口气,
“也许只是造物弄人吧,情深意重未必能白头到老,天意如此,又岂是怪罪一个人所能挽回呢?或许这样对师父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他终于可以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了。”说着,慕容苏看向燕漠云,“我师父的遗体呢?”
“我会命人把他厚葬的。”
慕容苏笑着摇摇头,
“我要把师父葬回客栈的那片桃林下,这是我很小的时候就答应了他的事情。”
“可是你的伤?”
燕漠云担忧地问,慕容苏笑笑,
“不碍事,我想尽快启程,回到桃花客栈。”
燕漠云看着慕容苏,
“那葬完你师父呢?”
慕容苏愣了愣,然后叹了口气,
“我会留在桃花客栈,那里也许才是适合我长留之处。”
燕漠云寻思片刻,
“我与你一同前往,此事毕竟因为而起。”
慕容苏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随即便与燕漠云一起看着窗外的那几株月光中的桃花怔怔的出起神来。
再次下南江没有了当初的意境,赶路般的车马行程后,燕漠云与慕容苏于南江口上了船。一路逆流而上,慕容苏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紧紧地抱着木杰的骨灰,看着沿岸的风景痴痴的发起呆来。南江的夏夜是凉爽的,风吹起慕容苏额前的发,却吹不散心中的烦乱。燕漠云轻轻的站在她身边,看着江面,
“等将木杰葬于桃花林后,随我一起回去吧?”
慕容苏轻笑,眼角却挂上一抹忧郁,“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回望眼,不过一抹轻烟,转眼随风而逝,你将何人铭记,何人又将你忘怀?”燕漠云凝视她,双眸情深一片,只可惜这片深情隐在了夜色中。慕容苏低了低头,然后抬头看向他,“明早就到了,睡会吧。”
说完,慕容苏转身回到了船舱,只剩燕漠云看着朦胧的江面发起呆来。
次日清晨,船在桃花客栈靠了岸,桃花客栈的所有人都早早的等候在了岸上,慕容苏早已修书给欧阳琳,告诉她木杰已逝,但具体的因由却没有提及。见到慕容苏捧着骨灰罐走下船,欧阳琳忙迎上去,脸上挂着泪,
“为什么会这样?”
慕容苏拭干她脸上的泪,
“也许这对师父来说是种解脱。”
欧阳琳吸了吸鼻子,双手触上慕容苏手中的骨灰罐,
“我们真的都还在一直等掌柜的回来,可是没想到等回来的只有这个瓷罐。”
慕容苏拍了拍欧阳琳的肩,
“师父已经去世了,我们还是如他生前所愿将他葬在桃花林吧!”
慕容苏回头看了眼燕漠云,他冲她点了点头,慕容苏便与欧阳琳走进了客栈。桃花林中,慕容苏和欧阳琳以及所有客栈的人立于纷飞的落花中,慕容苏抓起一把木杰的骨灰,平摊手掌,一阵风吹过,骨灰融入了风中,吹到了桃林的每一个角落。慕容苏的泪滑落,将养育了自己十年的师父从此与他心爱的人融入这片泥土,片片桃花从今以后便是他们的化身,生不能同衾,死后却能同穴,哀莫大于心死。慕容苏看着漫天花瓣,忽然觉得木杰在经历了十年的悲哀后,终于再次幸福的微笑了,她的泪并不因木杰的死而悲伤,而是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欣慰。
葬礼结束后,众人回到了忙碌的生活中,慕容苏拍着欧阳琳的肩,
“以后桃花客栈就交给你了,望你能好好打理。”
欧阳琳惊愣,
“你是掌柜的徒弟,客栈理所当然是由你继承。”
慕容苏笑着摇了摇头,
“师父生前本就有意将客栈交与你,他相信你能打理好客栈,我不过遵循师父意愿的罢了。”
欧阳琳凝视着她,
“那你呢?会随那人去皇城吗?”
慕容苏愣了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想这么做,师父的死让我知道人生最放不下的便是感情,师父为心爱的女人行尸走肉的活了十年,我不想让自己深陷感情的泥沼无法自拔。”
欧阳琳怔怔的看着慕容苏,
“你在逃避什么?”
慕容苏苦笑,
“悲伤。”
说完,慕容苏拍拍欧阳琳的肩,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欧阳琳看着慕容苏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喃喃自语道,
“红颜一笑摒乾坤,不念江山爱娇娥。若非前世惘回眸,今生何必两相茫?”
这是在说慕容苏,也是在说欧阳琳自己,的确,爱上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并非一件正确的事情。可是如果爱情能够用对错来衡量,那么古来就不会有那么痴心人了。
慕容苏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去到听雨楼,敲响了燕漠云的房门。推门而进,只见燕漠云立于窗边怔凝窗外的桃林,慕容苏叹了口气,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师父已经安葬好了。”
燕漠云却没有接这句话,只是看着窗外,自顾自地说,
“一个月前来到南江住在这间房,我总喜欢这样望着那片桃林。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争斗,为了那些本该属于我却没有属于我的东西,我心思用尽,可结果却仍旧未知。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过这样的生活,走这样的路。可是在看见这片桃林,听见那曲笛音后,我发现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截然不同却简单快乐的路,所以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属于我的路,我仍旧走了上去。起初我告诉自己,短暂的走过就可以了,却没想到这条路越走越迷恋,等到要回到自己的路上时我竟然会惊慌失措。”慕容苏没有言语的站在燕漠云身边,燕漠云深吸一口气,花香入鼻,沁人心脾,“在你知道我的身份后,我一直在等你敲响我的房门,告诉我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走我的路,可是每一次的期待最后都会变成失望。我父王说得对,不是我的不要去强求,强求来的一定不会快乐。可我却不知道哪些是我的,哪些不是我的,若是我的,为何会失去?若不是我的,为何又要一次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给我希望?”说着,燕漠云转头凝视着慕容苏,满目忧伤,“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慕容苏愣了愣,然后伸手关上了窗门,将那片桃林挡在窗外,
“是你的不会失去,不是你的强求不来,我们的路本就不应纠叠在一起,明日你应按原定的行程离开这里,谢谢你送我回来,可是一切到此为止是最好的。”
说完,慕容苏轻叹一口气,离开了燕漠云的房间,燕漠云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和那个没有回头的人,笑的悲伤,
“原来我根本就一无所有。”
第二天是个阴天,万里天空被乌云覆盖,太阳被囚禁在了乌云背后。天闷闷的,好像随时要下雨一般,慕容苏等人依旧站在岸上恭送燕漠云,那一日没有任何人在笑。燕漠云痴痴的凝视了同样沉默的慕容苏许久,没有言语,最后还是登上了船。
起航时,一个闷雷砸下来,不一会南江上便下起了大雨,烟雨朦胧的江面上不一会就变得模糊。燕漠云看着在朦朦烟雨中逐渐模糊了的慕容苏的身影,心中忽然有刀绞般的痛,这份痛让他不顾周遭的人,纵身跃进了南江中。船上的人大声惊呼,侍卫们纷纷跟着跳进了南江,岸上的慕容苏看着这一幕,竟也不顾一切的跃进了江中。
江水中央,烟雨绵绵,可慕容苏却与奋力游向自己的燕漠云相遇,燕漠云看着她,
“若没有你,我无心走任何路,所以,我愿与你一起留在此处。”
慕容苏湿了双颊,有雨水,有江水,还有泪水,
“那你要得到的东西怎么办?这么些年你追逐的东西要怎么办?”
燕漠云却淡然一笑,
“比起失去你,那些东西早已微不足道了。”
慕容苏惊愣,那道防线还是被摧毁,她与燕漠云相拥在了南江中,
“我跟你走,我跟你去走你要走的路。”
燕漠云喜出望外,
“真的?”
慕容苏点头,燕漠云更紧的抱住了她,一如拥抱全世界。江上烟波雾渺渺,人间风云雨潇潇。天若有情天亦老,蓦然回首人寂寥。
楼主:天上羽  时间:2019-08-13 16:27:41
11
原定的回程推迟了一日,欧阳琳看着慕容苏,虽说不舍,但她清楚这是慕容苏的选择。或许去到皇城,慕容苏会情根深种而陷入感情的泥沼不能自拔。可若留在桃花客栈,没有悲伤,却会被那用尽一生都难以抹灭的遗憾如影随形的跟随。看着欧阳琳不放心的目光,慕容苏依然轻笑,就如十年前欧阳琳初见时那如风般的笑容,
“不要为我担心了,倒是你,若那人不再来找你,你当真就在桃花客栈安身立命?”
欧阳琳笑着摇摇头,
“缘分之事非你我所能强求,我是这般,你也如此,我心所愿自然是你能幸福,可若事与愿违,切记,还有我在桃花客栈,这里永远是家。”
慕容苏点点头,将一块玉佩塞在了欧阳琳手中,
“这块玉佩随我二十年,今日赠你,纪念你我十年姐妹情。”
欧阳琳收下玉佩,望着慕容苏,
“我这十年来两袖清风,没什么可以给你……”
慕容苏笑着摆摆手,打断了欧阳琳的话,“你我十年情谊还需介意这些吗?这桃花客栈便是最好的纪念,今后若是不开心,最起码我知道在此桃花客栈还有你在,心里也会舒服许多。”欧阳琳的泪滑落,慕容苏笑着为她拭去眼角的泪,“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
欧阳琳破涕为笑,“今夜好好告别这个你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吧。”说着深叹口气,“此去皇城路遥遥,问君归期未可知,桃花依然景依旧,思念常存在心中。”
慕容苏略微怔愣,然后笑着点了点头,紧紧地拥抱住了欧阳琳。
午夜时分,众人都已就寝,慕容苏只身来到桃花林,指尖轻触所经之处的每缕枝丛每簇桃花,她倚在一棵桃树上,环望四周的桃林怔怔地出起神来。等到回过神来,只见燕漠云站在身后痴痴的看着自己,慕容苏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
燕漠云没有回答,刚才那一幕美得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来表达,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然女子倚在桃树上,若有所思的望着月下的桃林,月光渗过粉红的花瓣洒在身上,那场景如梦似幻。蓦然回首,雪白的双颊泛着微红,让燕漠云觉得这一刻身临幻梦中。不识幻梦真面目,只因身在此梦中,多少沧海巫山情,但愿长梦不愿醒。
慕容苏的手在怔凝的燕漠云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
燕漠云回过神来,看着慕容苏,如宝如珍,却又有些仓惶,不禁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着,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长留在我身边,这一生都依偎在我怀中?”
慕容苏在燕漠云的怀中怔愣起来,许久,她的双手才环住了燕漠云的腰间,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长留于你身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这一生都依偎于你怀中,此次与你去皇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我们根本走不到预想的那一步。”
“慕容苏……”
慕容苏抬起头,望向燕漠云,
“所以,此时此刻让我们不去想将来,只想现在,有桃花有月亮的现在。”
说完,慕容苏将头更深的埋进了燕漠云的怀中,而燕漠云更紧的拥住了慕容苏,皎月东移,月光洒落于两人身上,那画面温柔又多情。
翌日,大队人马再次从桃花客栈离去,欧阳琳站在岸上朝船上的慕容苏拼命挥手,两人皆将离愁化于这挥别中。而燕漠云看着岸上,也是感慨良多,第一次走他孤身一人,人虽回到了皇城,心却留在了这里。第二次走,他仍旧孤身一人,可他却为了这桃花林中的女子回了头。第三次,他不再孤身一人,而是带走了桃花林中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这一次,他的人和他的心都可以回到皇城了。当船离开了桃花客栈后,慕容苏依旧看着桃花客栈的方向,燕漠云走到了她的身边,
“进去吧?江上风大。”
慕容苏却盯凝着桃花客栈的方向,摇摇头,
“那里是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如今这般不舍,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把那里当作家了。”
燕漠云轻轻握住了慕容苏的手,
“那现在我带你去你的另一个家,从今以后,我会努力为你建造另一个家。”
慕容苏收回眼神,转头看向燕漠云,微叹一口气,
“若非你的执著,我断不会随你回去,因为我知道我若留在桃花客栈,对你对我都是好的,我……”
慕容苏话未说完,燕漠云将食指轻轻的按在了她的唇上,摇了摇头,
“也许这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慕容苏愣了愣,然后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江面,
“也许真是命中注定。”
说完,燕漠云的视线也随着慕容苏一起望向江面。
回到皇城后,燕漠云命人收拾好西雅苑给慕容苏,西雅苑是九王府西面的别苑,除了聂小雪居住的东厢阁,这西雅苑便是九王府最大的地方了。在燕漠云回来前的半个月,他命人在西雅苑栽满了桃花,只要一起风,桃花的香气便洋溢在整个九王府。慕容苏打量着西雅苑,看着那些桃花,燕漠云笑笑,
“这皇城的桃花怎么都没有桃花客栈的长得好。”
慕容苏轻柔的抚摸着那些花,转头朝向燕漠云莞尔一笑,
“栽花要用心,因为花也懂情。”
燕漠云微笑,这时柳望夕走进西雅苑,
“王爷,慕容姑娘。”
慕容苏看着柳望夕笑了笑,
“柳先生,好久不见了。”
柳望夕摸摸下巴,
“从王爷命人将此处栽满桃花,费心尽力拾掇这西雅苑,我便知你我见面之日指日可待了。”
燕漠云笑着摇头,“先生又说笑,”说着看向慕容苏,“先生住在王府的南水榭,离此处很近。”
慕容苏点头,看了看柳望夕,然后笑笑,
“柳先生想必找你有事,去忙吧!我自己看看就可以了。”
燕漠云犹豫了一会,然后点点头,
“那你先行歇息,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告诉下人便可,待我回来再带你四处看看。”
慕容苏点头,随后燕漠云便随柳望夕出了西雅苑,慕容苏转头看着那些桃花,怀念起了桃花客栈的那片桃林。于是,她拿出玉笛,靠在桃树上,吹奏起南江的民歌来。
燕漠云与柳望夕一起来到书房,燕漠云倚窗而立,望向柳望夕,
“先生何事?”
“杨相今夜府中设观花宴,宴请皇亲贵胄,王爷也在受邀之列。”
燕漠云愣了愣,转而微笑,
“依你所见,杨相设此宴为何?”
柳望夕摸着下巴,
“杨相乃是婉后亲父,宴请王爷意图非善这是肯定,但他什么葫芦卖什么药暂时还摸不透。”
燕漠云轻笑,
“皇上已着礼部准备为太子大婚,而这位太子妃便是北苍的夕汐公主。”
柳望夕看着漠云,恍然大悟,
“婉后担心这位夕汐公主一旦成为太子妃便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燕漠云点头,
“太子并非婉后亲生,两人相处也不算融洽,若是这位夕汐公主成为太子妃,那么便会撼动婉后的地位,正因如此,杨相今夜才会设此观花宴。”
说着,燕漠云看向窗外,眉头微锁,柳望夕看着他,
“王爷担心此宴?”
燕漠云笑笑,
“婉后如今腹背受敌,沈梦茹刚刚令她头疼,现在又出现了个太子妃,她暂时没有心力来对付我。”
柳望夕稍许怔愣,试探性的询问,
“王爷是不放心慕容姑娘?”
燕漠云点点头,叹了口气,
“她独自一人来到皇城,无亲无故,我断不忍心将她一人留在此处。”
柳望夕顺着燕漠云的目光看向窗外,
“有句话不知当问还是不当问。”
燕漠云些许怔愣,然后笑笑,转眼看向柳望夕,“你是否想问我为何如此在意慕容苏?”柳望夕点头,燕漠云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庭院那边聂小雪的房间,“当年娶小雪,于我来说不过一步棋,她确实美若天仙,温婉娴静,可我始终难以动心动情。而慕容苏,初见时只是被她的才情打动,在南江相处的时日里,渐渐地被她隐藏在骨子里的那种沧桑淡泊打动,对她,我既好奇也怜惜。”柳望夕看着燕漠云沉默不语,燕漠云笑笑,“先生为何不说话?”
柳望夕摇摇头,
“不知该说什么。”
燕漠云拍拍柳望夕的肩膀,
“先生只需辅佐我成大业,其余请先生放心,本王心里有数,知道分寸。”
说完,燕漠云离开了书房,而柳望夕看着庭院中那孤单的几株桃花,若有所思的靠在了窗棱上。
傍晚时分,天边出现火云,燃了流失的日,也烧了将至的夜。四个轿夫围坐于轿旁,等在了被火云照映得通红的王府门口。西雅苑内,簇簇桃花在无风的庭院中被火云衬得血红。桃花下,燕漠云痴痴的看着慕容苏,
“我真不想去。”
慕容苏轻笑,
“宰相设宴岂能不去?放心,我一个人四处走走,等你从宰相府中回来。”
燕漠云轻触慕容苏的脸颊,
“有时候你真的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容苏愣了愣,接着便是莞尔一笑,看似云淡风清,却又心事重重,然而正是这样的微笑深深地吸引了燕漠云的目光,
“在你的路上我随你而去,你只需随心而为便可。”
燕漠云宠溺的看着慕容苏,将她轻拥在了怀中,
“今生有你相伴乃我之幸。”
慕容苏依偎在了燕漠云怀中,稍许,她轻轻挣开怀抱,
“该去了。”
燕漠云点点头,
“晚饭会有婢女送来,小雪陪我母亲去上香,今夜应该是住在禅寺中,明日才回来。”
慕容苏笑着,
“知道了,你快去吧。”
燕漠云依依不舍的看着慕容苏,然后离开了西雅苑,走出王府坐上早在那里等着的轿子前往杨相府中赴宴了。就在燕漠云走后,慕容苏脸上的笑容隐入了愁思中,环视四周,被晚霞染透的庭院让她更觉陌生与不安。
楼主:天上羽  时间:2019-08-13 16:27:41


楼主:天上羽

字数:43910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8-02 19:34:03

更新时间:2019-08-13 16:2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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