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吴邪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里面依旧是毫无反应，只能放弃，转身回去。

相比之下胖子倒是快活的很

之前吴邪给的辛苦费，还有从天宫和西王母国的明器都从吴家的盘口还有解雨臣的拍卖行转出去了，收到的钱足够他过后半辈子的。

胖子逗弄这刚到手的鹦鹉，试图教他一些别的吉利话，从余光里发现吴邪，头也没抬的问他：“事儿弄完了？回来还挺快，小哥都没醒呢。”

吴邪心里有些疲倦，勉强的笑笑，站在左侧房间外边，也不管之前的思考，直接推门进去。

如他所料，张起灵果然是醒着的

院子朝南，虽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了，但是房间里只有一扇朝东的窗子能进光，张起灵坐在床旁边，黑金古刀被他平放在腿上，窗户外的光只能照了一半，他另一边身体仍然藏在黑暗里。


张起灵没想到吴邪会进来，觉得有些吃惊，不过转眼还是冷静的问他：“怎么了”

“我把事情告诉黑瞎子了。”吴邪坐在张起灵旁边，弯下腰用指甲扣弄着地砖的缝隙，将后颈暴露在张起灵的面前，“他跟我说愿赌服输，你们打过赌吗？”

“打过，在墨脱的时候”那天吴邪丢下他们俩跑回去了，黑瞎子提出的：既然大家都放不下，又不想反目成仇，那干脆就打个赌，看看谁能得到吴邪的心。

“赌的什么？”

“你的心”

吴邪沉默了，他不知道黑瞎子是怀着一种怎么的想法来赌的，在他的记忆里，因为自己偏心张起灵这件事两个人没少吵架，这个赌怎么看都不太公平。

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吴邪调整姿势，把黑金古刀推到一边，自己测枕在张起灵腿上。后者腿上的肌肉突然的紧绷，就那么一下子，吴邪觉察到了，心里觉得有些无奈——都这种关系了，防备心怎么还这么强？

“小哥，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干嘛？”


吴邪方才试探了一下，如果吻痕不是张起灵弄的，他估计就得开口问了，既然到现在都没反应，那就肯定是他自己干的。

张起灵没说话，抚上吴邪后颈

吴邪的脖子很漂亮，他很早就觉得了。张起灵对脖子好不好看一向不在乎，长短粗细无非就是好拧断和不好拧断的区别。

张起灵低下头，将嘴唇又附在了红痕上。他不打算告诉吴邪他昨天的冲动，也不打算告诉他昨天晚上在睡梦里他喊了一声“小花”


这件事的另一位当事人，此刻也不太安生。

解雨臣望着眼圈发红的霍秀秀，把甩到自己身上的照片一张张的捡起来—那上面是他偷拍的吴邪，笑的时候、为难的时候、睡着的时候……这些东西原来是锁在抽屉里的，今天霍秀秀来的急，正好让她撞见。

这么大的量，具体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解雨臣把照片放回原位，又给霍秀秀倒了一杯水：“下一次别这么冒失了。”

这句话就已经是默认了。霍秀秀的眼眶又红了，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为什么之前说完订婚解雨臣会着急，为什么张起灵会无端的和他起争执，还有那束花，那件他让她亲自找裁缝一遍一遍修改的衣服。

霍秀秀颤抖着问：“那个张起灵，他是不是吴邪哥哥的……”她咬着嘴唇，艰难的说出后面的话，“吴邪哥哥的男朋友？”

解雨臣笑了一下，说不准是欣赏还是苦涩：“对。”

两个人之间是长久的寂静，霍秀秀慢慢从方才的情绪里走出来，她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终究还是屈服在他眉间的忧愁里。

“花姐，你得想明白了，吴家和解家都是独苗，吴邪哥哥姑且不说，你怎么办？”

“解家有旁系”

“你真的喜欢吗？”

解雨臣的眉头突然舒展来，像是想到了一些什么高兴的事情，回答道：“喜欢。”

霍秀秀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叹出。他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早就已经发展成亲情了，霍秀秀知道解雨臣这么多年受过多少苦，又哪里忍心再跟他作对呢？

“好，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好了，我一定会帮你的”霍秀秀两只手握住水杯，“小花哥哥，我只希望你别做让吴邪哥哥伤心的事。”

解雨臣起身将霍秀秀搂在怀里，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些，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在一起的，为了在一起而反目成仇才是**。”

霍秀秀抬头，想问解雨臣他自己相信这句话吗？然后话到嘴边又被她咽回去了。

就当他相信吧

张起灵蹲在旁边观察着，吴邪刚想让他别看了，就听人“嗯”了一声，接着飞快的抽出匕首来在自己的手掌上划了一刀，然后将血滴入缝隙之中，吴邪来不及阻止，就见那血液已顺着缝隙流到了石壁边上。

“不够”张起灵沉声说到，吴邪马上领会，平时送葬的都是四个人，放血也是四个人分摊，如今就张起灵一个当然是不够的。想到此处，吴邪也重新回去，从裤腿里抽出匕首来想划，结果被张起灵一把摁住。

吴邪在心里笑了，让后面的伙计过来几个给一人划了一下，持续了不到十分钟，那石壁上的按钮一下子弹了出来。

一百三十
看到这个场面，胖子目瞪口呆，半诧异半感慨道：“我的个乖乖，设计这玩意的人什么路数？真他娘的邪性。”

吴邪跟张起灵对视一眼，开始疑惑自己怎么突然迟钝起来。这方法说好猜也好猜，说难猜也难猜，无非就是四姑娘山的那个套路，怎么他比自己这个经历过的还猜的快？莫非张家人的思维就是遇事不决就放血？

张起灵见机关开启，走到跟前开始回忆，刚才那一下，石壁上突出的不止按钮，还有一层浮雕，正是第二道阻碍的样子。

这里和第三道的阻碍比较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后面的壁画，这个是从一块石板上突起，只有浮雕没有颜色，而第三道阻碍根据照片来看色彩艳丽，很好辨认。

张起灵解开第二道阻碍时队伍里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吴邪装着不在意，嘴里说着让跟上，心里却暗自留神，凝神听去，原来是几个站在中间的人在谈论张起灵的身份。

哑巴张的传说不是秘密，道上的人多少都知道些，关于他身世的猜测更是满天乱飞还各个有因有果，什么张大佛爷的私生子，或者苗族族长，连说他是斗里粽子复活的都有，脑洞之大感觉可以办好几场同人大赛了。如今他这进斗如同回家一般的架势，似乎就是在印证着某种猜测。

脑子都他娘的有洞

吴邪在心里如是想到。

第三道阻碍没有之前那一道那么难，或许是张家祖先想着之前血已经放完了，再放可能这几个曾孙曾曾孙子就算不倒也没力气抗棺材，大家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赶尽杀绝，好歹是手下留情，就是一面浮雕，二十八个按钮，按正确顺序按五个就让你过了。再往前过一段路就能看到张家古楼的大门了。

从进到墓道再到如今三道阻碍，他们总共就花了几个小时。吴邪将目前的进度交代完，队伍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一些，不过大家的情绪依旧是压着的，这些人都不是第一次下斗，要是放在一般的墓里，现在也就是开了个头，真正危险的还没到。


第三道石壁后面的路开始有了质的变化，全部都换成了石板路，通道也变得四四方方。看到这种场景，众人严肃了起来，队伍里一个三十来岁，身材精瘦的人叫了一声“小少爷”，接着就从背包里掏出几根竿子，前后一拧成了一根，吴邪看这家伙，想到了解雨臣过墓道的功夫，于是冲其点头，想看看这人有什么本事。

只见那人活动了手脚，拿起竿子一下子撑到墙角，接着整个人跳起来，借力上到墓墙上，只是和解雨臣不同，他并不急着前进，而是在每个落脚点都检查一番，一个地方也就是两三秒的样子。吴邪站在地上明白了这么做的目的，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告诉他这条道是张家给自家人留着送葬用的，还不至于要在这埋着机关坑自己的后辈。

那人探完了这最后一段，回来对吴邪说：“没有机关。”

吴邪听完，让大伙继续前进，这段路走了三百米，前方豁然开朗，巨大的古楼映入眼帘。

见到这副场景，队伍中传来抽气声，如此宏大的建筑，绝对不是一般家族能建造的起的，甚至是一些国力弱小的皇族只怕也无法与之匹敌。先不说这座建筑如何如何，就单单是在一座大山中间弄出这么大的一个洞穴来，就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壮举了。

这种时候，张起灵等不了了

这座建筑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奇观，是一座贮藏着宝物的容器，但是对于他来说这就是自己存在过的铁证。他的记忆残缺不全，如同一个完整的镜子摔出的碎片，有些摔丢了，有些甚至不像是同一块镜子上的。他也时常会想，自己的某些记忆到底属不属于自己的，还是他本身就是一个存放他人记忆的容器？

遇到吴邪之后，他的生活开始被一些“无用”的事情占领，但是这个念头还是会是不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走到那篇灰白色的大门前，一把将它推开。

门轴发出的咯吱声在洞穴内回旋，打破了这不知持续了多久的死寂。

众人的意识似乎也在此刻被从安静中剥离开来，跟在张起灵后面进到楼中。

一楼是大厅，除了一些基本的设施和几根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张起灵走到东边的一根雕着麒麟的柱子前面，用手指一寸一寸的摸过去。

“是这”张起灵摸到中间一处时说，紧接着他手上发力，竟直接将其按了下去。吴邪见此，不禁撇了一眼胖子。

想当初他们俩是踩着往上爬，阴差阳错才发现的这个机关，而且他踩的时候啥事没有，等到胖子这个吨位才出效果，如此便可想而知张起灵这一下子得多大力道。

张起灵按完后退到一边，楼板上传来“咔哒”声，一架楼梯从楼上缓缓降下。等它停稳了，吴邪率先上去，张起灵跟在后面，两人在一圈铁人俑中快速穿行到西边一处柱子旁边。还是一样的机关，吴邪这次近距离的看到张起灵发力时的样子，他的胳膊上瞬间爆出肌肉，然后膊肘上抬，一下子摁了下去。

见此，吴邪不禁上手在他爆出来的肌肉上戳去

硬的像石头一样……


等二楼的楼梯放下来，就到了开始存放尸体的楼层

这一层的陈设和之前不同，成了一排排的房间，一间就是一个墓室，吴邪发话让所有人不能进去，都到第四层再说。吴邪说完，看见张起灵的目光在这些房间上扫了一遍，知道他是想知道这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他转过去，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张起灵的手，用眼神示意上面还有东西，后者低沉的“嗯”了一声，开始在这一层的柱子上探查。

张家古楼每一层的机关都大同小异，大同说的是位置都在柱子旁边，小异就是一二层都是麒麟，到了第三层就成了二龙戏珠，机关就是那颗珠子，张起灵踩着龙身上去，虽说无法借力，然而也不需要之前那么大的力气。

等到了四楼，胖子开始兴奋了，他拿着图纸找到了标记的隔间，不过看大小也就是一个夹层。这群人在字画面前十分的有秩序，小心的把东西从墙上还有各个地方取出来用布包好，吴邪没进去，和张起灵站在外边。

“过会就咱们两个上去吧，让他们带着东西先出去。”

张起灵平静的脸上泛起波澜，他抬头向上看去，沉思着拒绝了吴邪的建议：“吴邪，我记得之前有人想上去，然后他死了。”

一百三十一

这是方才在第一道阻碍时张起灵说过的，吴邪现在想起，也觉得不对。

张家的子孙来送葬，家族内的长辈肯定是千叮咛万嘱咐，古楼里有哪些忌讳，每一步都该怎么办想必是明明白白，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张家后辈到了顶楼并且还死在，已经可以说明一个问题了——那就是顶楼，根本就不打算让人上去。

吴邪看着周围的房间，这每一间门虽然关着，但都没有封死，里面墓主的生平也都记载的非常详细，估计相当于一个实体族谱，是可以让后代来查阅的，最高一层按理来说放的就是他们的老祖宗，最起码也是这座楼建成时最老的祖宗。要单是生平，那真是没啥好保密的，老祖宗级的人物，他的事迹应该是编撰成书去让后代拜读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里面存放了张家的秘密或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张家最重要的能是什么？那肯定就是当年和西王母签订的契约书啊！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金银珠宝入的了张家的眼？

张家怕人去，就说明那东西是可以毁掉的，吴邪摸出了口袋里的钥匙，也没管张起灵之前的反对，直接了当的说：“那你带着他们出去，走远一点，我一个人上去。”

“吴邪！”张起灵突然怒吼一声，一旁的目光聚集过来，连胖子也跑出来问怎么了。吴邪用眼神示意让他们继续，将张起灵拉到对面：“你不用这样，我辛苦走一趟就是为了这个，我……没得选。”

张起灵皱着眉问他：“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又是这句话？吴邪愣在原地，心中泛出一股轮回感。

当年他想要一个真想，张起灵就是这句话，如今他想要让他活下去，张起灵又是这句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起灵看见吴邪的反应，以为是挂说重了，解释道，“我是说，我自己能处理。”

“刚才那句话，你原来给我说过。”吴邪从口袋里摸出烟来，看着张起灵，笑了笑又放了回去，“我不是生气，就是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异，好像什么都没改变一样。”

“不说这个了。”吴邪把钥匙拿出来，又用眼神指向对面，那些人已经将花瓶什么的都搬出来了，“跟他们出去，还是跟我上去，你选一个。”

“你明知道……”张起灵没有再说下去，他猜测吴邪是故意这么说的，既然已经笃定这是一条死路，哪有让他一个人走的道理。

但这其实是吴邪给张起灵的一个选择。

只要张起灵愿意带着队伍离开，那就说明他对自己的感情还没有重过生命。如今，他们之间没有上辈子那么多出生入死的经历和情谊，所以连吴邪自己也不知道张起灵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是爱情，友情，或是新鲜感？毕竟有他这种经历和言行的人确实不好找。

他期待，也害怕张起灵的回答。一方面，他希望张起灵离开，然后不说高兴，最起码轻轻松松的活下去。另一方面，他又期待张起灵留下。

“我跟你走”

吴邪暗自松了一口气，回去通知众人先走。那些伙计是听话，但是胖子不愿意，吴邪磨破了嘴皮子也说不动他，万般无奈，也只能同意他留下，让周老六带人出去，至于怎么跟吴二白解释也让他自己掂量着说。

这期间，胖子先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等人走干净了才拉着吴邪开始问：“小吴，你们俩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哪有走到一半把人都支走的？”

“要是真的倒斗，现在他们确实可以走了。”吴邪将那把钥匙给胖子看过后说：“这是在从新月饭店弄到的，最顶楼的钥匙。”说话间，张起灵已找到了下一层的机关，吴邪边走边说，“之前没跟你说过，这儿是张家祖坟，就是小哥他家。”

胖子瞪大了眼睛看向张起灵，好半天才说：“小哥，你这是带着人刨自家祖坟？”

吴邪照着胖子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别打岔，听我说完。咱们现在要去的是最高层，那地方有来无回，一个不小心咱们三个就折里头了，你要还有什么执念就赶紧往出跑，说不定还能赶上人。”

胖子不屑的“嘁”了一声，显然是对吴邪的这种说法极为不满：“小吴，就不说别的，单跟你在一块的这几次什么玩意没见过，你要知道有什么危险就直说，咱们商量着解决里完了。”

吴邪听见这话，就把他知道的事叙述了一遍：据他所知，这座楼没什么别的机关，只有一种也是避无可避的防御系统——强碱，这种东西和强酸一样，腐蚀性非常强，一但启动他们连跑都没地方跑，直接就化成水了。

胖子听完有些凝重，向张起灵道：“小哥，这是****，你知不知道什么？”

后者没有说话，吴邪继续道：“不过最高层的机关应该不是强碱，你得知道强碱这玩意，一但触发了整顿楼都在攻击范围内，小哥说他之前也来过一会，当时有个人想上去，结果死了，但是小哥却安然无恙。”

胖子听完，有了思路：“就张家人那变态的身手，弄死他绝对不能用一般的东西。”

莫非……

吴邪想起了在西王母国的经历，陨玉产生的幻觉是避无可避，如果用他来做防御，别说张起灵，就是正规军开着坦克大炮，对上这种精神攻击也毫无办法。

吴邪将自己的想法和经历说了出来，三人都觉得合理，胖子更是认为既然吴邪已经经历过一次，那第二次或许就不会这么严重，况且要是实在靠近不了，那就开枪直接把东西打爆，哥几个收工回去吃烤鸭。


这边两个人扯完了，张起灵也找到了通往第六层的楼梯，三人上去，只见这一层的装潢开始大不相同了，房间较之前大了一些，吴邪开了一间，根据里面的记载，这间墓主人死亡的时间是清中期，死于墓穴机关，一生大富大贵但无儿无女。吴邪感叹一阵，退了出去。

第七层和第六层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墓主死亡时间线已经到了明朝，吴邪随手开了两个，贡献都不小，一个是当了官，另一个十九岁选为起灵，一百四十岁从墓里出来得了一种怪病，最后药石无灵病死了。

吴邪看着怪病这两个字，心里无槽可吐。

吴邪狐疑的看向四周，这和之前不同。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之前那个是假的可怜，套路更是一些网络小说都不用的套路，破解的方法就是找到关键的一个人，方才除了解雨臣也没有别的人选。

不过要只是这点手段就让张家忌讳，那着实好笑的不行。只是这次除了顺利一些也没有别的不对，虽然判断出尚有后招，但不确定这次关键的人到底是谁，要是选错了会有什么后果他也不清楚。

吴邪皱着眉看着两人，心里暗道：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一个解密游戏了？这剧情也太离谱了吧？

一百三十四

吴邪糊里糊涂的就被带到了外面，有一个中年人待在洞外，见他安全出来，长舒了一口气道：“小少爷，您可算出来了，二爷快气坏了。”

吴邪皱着眉打量眼前人，半晌后道：“二叔生什么气？”

那伙计过去帮他那东西说：“老六给二爷说您一个人上去把他们都赶出来了，还说你您因为这事跟张爷吵起来了，二爷脸色有点不太好看，您得有点心理准备。”

吴邪听着“啧”了一声，面色阴沉的快步走回营地，见了吴二白，发觉对面人比他脸色还难看，虽说知道是幻觉，然而依旧有些心虚的叫：“二叔。”

吴二白坐在湖边，看着不知从哪弄来的报纸，晾了吴邪好久，没有感情的“嗯”了一声，抬头却是看向张起灵：“张爷，我跟我侄子有点话说。”

张起灵沉默着走开，胖子也十分有眼力见的溜了。吴邪不太清楚吴二白具体因为哪个事情生气，但以他对吴二白的了解，及时认错绝对能减少被骂的几率，于是当机立断蹲到人脚边，低声说：“二叔，我错了。”

要说吴二白没明白他这是什么目的那绝对是扯淡，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打小对他好，看人全头全尾的出来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语气也能好一些：“说吧，为什么吵起来。”

吴邪解释道：“没吵架，就是我打算自己去，他有点担心。”

吴二白眼神平静，不知道信没信，吴邪见状补充道：“我跟胖子也吵了，就是他们没看见，二叔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对方依旧没说话，吴邪觉得心态有些爆炸，怎么到哪都得被吴二白压着自个就指定跳不出这童年阴影了是吗？后者看吴邪没有继续补充的意思，问他：“你跟张起灵什么关系。”

吴邪心中一震，面露疑惑回答：“兄弟呀，还能是什么？”

“你会隐藏，他不会。”吴二白见人神色如旧，略一迟疑，“你还能控制住表情，是早就知道了吧。”

能控制住表情，早就知道。

不意外？

吴邪品味着这个逻辑，没有回应这句话，他突然想到了这一层关键的点在哪里，同时也借此逃避一下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并在心里记住了这个点，出去以后要真被人问起，他还是得装的惊讶些。

“小邪？”吴二白看见他这副奇怪的举止有些不解，“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吴邪想明白后，没理会这个npc的问题，径直走到了胖子身边，抽出匕首就要刺，王胖子吓了一跳，往一边跑去，大叫道：“小天真，你是不是粘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呵？小天真是谁？”听见这个称呼，吴邪心里越发笃定。

他在顶层的时候是一个人，一举一动都没人看到，胖子平时可以算得上是心细如发，但是后来等他说觉得不对劲时居然没有追问他去干了什么，直接说是自己想多了，只这一点就足够怀疑他了，现在这句小天真更是反常的铁证。

重生以来，胖子何时这么叫过他。

张起灵起身，将胖子挡在身后：“你怎么了？”

吴邪没有停留，直接绕过人追上去，张起灵见此，出手制住他，后者见挣脱不开，索性直说道：“胖子有问题，你放开我。”

张起灵匪夷所思的打量着两人，吴邪看他不信，厉声说道：“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你说，我就信。”张起灵不顾胖子的叫喊声，退到一边

吴邪心说这要是现实中也有这么听话就好了，身体没有迟疑，他冲上去将胖子放倒，一手拿刀抵住脖子，另一只手压制住人的左肩，这才犹豫着需不需要真下手，还是只要把人揪出来就能破解。

事发突然，大家没有准备，周围顿时就乱成一团，吵杂的扰的人难以思考，吴邪不耐烦的想让周围安静，突然，胸口传来剧痛，他惊异的低头看去，花了一阵功夫才想起这是张起灵的黑金古刀。

这是什么章程？难道关键点是张起灵？

血液喷涌而出，周围的事物都无法幸免，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血红色的，嗓子眼弥漫着血腥味，咳不出来更咽不下去，只得由着他堵塞气管，接着流进肺里，又是一阵刺痛。

吴邪感觉他被人推到了地上，人群都围了上来，吵吵嚷嚷的说着话，却没一个人上来扶他一把。

难道之前那个人就是这样死的，这就是选错了的代价吗……

胸口的血越流越多，吴邪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意识，但是张起灵这刀捅透了，他现在还能有口气都得感谢意志力强大，哪里还有多余的能量来支撑思考。

吴邪的注意力开始无法集中，仿若一束阳光化为满天的繁星，接着逐渐变得暗淡，直至显示不见。




吴邪的意识再次聚集，看到周围张家古楼的陈设时，心态有一丝不淡定，自己这关过的简直莫名其妙，完全没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揪出了王胖子，然后被张起灵弄死了，接着就过关了？

吴邪灵光一闪，他走到尸体旁边，把人翻过来，这才发现那人的心口插了一把匕首，内心发笑，想到：不愧是能来执行任务的，果然够聪明，可惜棋差一招。

第二层的关键点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脱离出来。

之前的人发现了这个，于是毫不犹豫的给了自己一刀，但是他没想到在幻境里做的事会反应在现实中，直接把现实中的自己也给弄死了。

可是吴邪现在没空吊古伤今，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分辨虚实。

“小哥！你平时叫我什么？”吴邪坐到地上冲楼下喊去，张起灵还未说话，胖子就急冲冲的喊道：“小吴你没事吧！要是不行就下来，咱还有机会，诶，小哥你干嘛？”

胖子正说着，就见张起灵走到暗门下，手脚并用的翻上去，吴邪见此吓了一跳，拿起手边的匕首就掷了过去。匕首的前段扎进墙体，张起灵读懂了他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又退了下去。

淦，怎么看吞我图

一百三十六

醒来又是那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姿势，熟悉的胖子，熟悉的……

吴邪猛的一下想坐起来，结果被浑身的纱布束缚住。

“我的小祖宗呦，你可安分点吧。”胖子把烟头一掐，拍着他的头安抚道，“你身上光肋骨就断了六根，麻药劲刚过去没多久。”

“小花你怎么过来的？”吴邪没有理会王胖子，冲着现在角落的解雨臣说，“你不是在北京吗？”幸好这次嘴上没缠东西，虽然沙哑了些，但好歹能说话。

“你放心，没人知道我过来。”解雨臣眼圈一片青紫，勉强的笑着，“我今天就回去，还好你及时醒了。”

或许是因为烟抽多了，胖子在旁边开始咳嗽，吴邪知道解雨臣很排斥这个，于是让胖子把抽风打开，先出去转转，他们俩个要说点事情。

“陈平的事是你干的吧。”解雨臣等人走后问。

吴邪走了没两天，陈平就大张旗鼓的码了一批人，说是有大买卖，带着装备下了斗，结果被警察撞了个正着，因为规模太大，都见报了。

“报纸上怎么说？”

“抓获一批盗墓贼，但因墓穴被严重破坏，现已移交有关部门做发掘维护工作。”解雨臣倒了一杯水，看见吴邪的样子，无奈的笑了，“古潼京那种地方，肯定是事先有情报，但是事先有情报，为什么会看着墓穴被严重破坏呢？”

吴邪此时嗓子干的厉害，不过他起不来，也就忍着了：“都是借口，他们就是想找个理由封锁掉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

“要我喂你吗？”

吴邪看着周围，没发现什么可用的东西：“你问问胖子有没有吸管什么的。”

解雨臣俯下来靠近吴邪的耳朵，笑声夹杂着湿气，场面一时暧昧无比：“我能亲你吗？”

吴邪被这举动弄的十分尴尬，硬着头皮回答：“小花，我已经和小哥在一起了。”

“我知道，在新月饭店的时候他就告诉我了。”解雨臣抬起头，吴邪看到了他脸上的倦容，好像是几天几夜没休息的样子，“今天下午我就得回去了，要不然时间太久会被人怀疑，小邪，走之前，我能亲你一下吗？”

吴邪沉默，解雨臣拿起杯子来含了一口水，捧住吴邪的脸将水渡了过去。温热的水流滋润着干哑的喉咙，带着些许刺痛，还有解雨臣嘴唇软软的触感。

等水渡完，解雨臣伸出舌头，试图撬开他的牙关，努力了许久发现对方咬的紧，便不再勉强。

“你让我查的东西我都查了，不眠不休忙了好几天呢，你回去可就有事情干了，那些人的行动应该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你就安心在这呆着。”解雨臣用手指试探着自己的嘴唇，神情竟有些……羞涩？

“不用多说什么，你没有推开，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我那是没有推开吗？***现在浑身裹得跟个粽子一样连口水都喝不到我拿什么玩意推开？

解雨臣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神色温柔到让人误解这是个假的，如果不是真走了前面那一遭，吴邪一定会以为这是第三层幻境。

张起灵从外面进来，他手上提着餐盒和一个带吸管的杯子，看见两人坐的近，心里一沉，但还是面色如常的坐到旁边：“我去买了粥，医生说你能喝。”

他进来了，吴邪也不好提刚才的事，顺着人喝了两口粥，解雨臣先是坐在旁边看，后来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我二叔呢？回去了吗？”吴邪找了些不相干的话题来说。

“送你来医院就走了。”张起灵拿起床边的水杯，走到卫生间将水倒掉，又将新买的杯子烫了两遍，接上温水递到人嘴角，“医生说你要多喝水。”

吴邪象征着的吸了几下，水流到喉咙的刹那，不免又想起之前，张起灵叫他的眼神变了，问道：“有什么事？”

“你还好吗？”吴邪丢掉自己脑子里几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关心起张起灵来，“应该是没事了，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我很好”张起灵轻吻着吴邪的额头，“吴邪。你做到了。”

“但是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

“没有”

之前吴邪因为愧疚，所以一直在围着自己转，甚至愿意放下解雨臣和自己在一起。

那以后呢？他现在没事了，吴邪的心思再怎么说也会被其他的事分走，以他的背景和学历，本来就是没必要下斗的，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能富足的过一辈子。

要是以后不下斗了，那要他做什么？

吴邪看见张起灵的下巴在自己眼前晃悠，没忍住咬了一口，然后看着他疑惑的眼神笑得不能自已。

“胖爷就出去散散味你在这儿笑啥呢？”胖子在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听见里头一阵笑声，好奇的跑回来，就看见吴邪笑得连床都在颤抖。

“没事，就是想起了点好笑的事。”吴邪渐渐平静下来，对胖子说，“我现在回不去，你要着急可以先走，要是不着急反正这也是个单间，咱哥仨就当住酒店了。”

“多新鲜，医院里头长住。”胖子翻看着张起灵买回来的东西，一言难尽的皱着眉，叹气道，“胖爷没什么事，留下来照顾你这小同志吧，要是光小哥在这你……”

张起灵的食盒里头辛辣刺激的东西不少，他自己平时不讲究，此时也没想到吴邪不能吃什么。

忘了陈平的姐妹可以回想一下之前吴邪参加九门聚会的事情呦

一百三十七

吴邪在医院住了半个月，然后就移到酒店休养了，解雨臣回去之后再也没和他联系过，据胖子说，吴邪刚到医院，浑身十几处骨折，心肺损伤很大，医生签了病危，吴二白都已经准备安排后事了。

张起灵知道的时候整的人的状态非常不好，就坐在床旁边，谁叫也不听。解雨臣也是当天晚上来的，身上风尘仆仆，跟他一样守了两天，直等到吴邪脱离危险才想起来洗澡换衣服。

那几天里胖子也在旁边看着，他知道，这俩个人这是当最后一面看的，不过万幸，就这两天，吴邪的伤居然奇迹般的慢慢好了，受损的器官也在逐渐痊愈，连医生也说这么好的恢复能力他是从来没见过，要不是这样，还不知道这种状态和气氛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吴邪听着后怕，同时也庆幸自己的体质，他这条命因终极而死，因终极而活，也算两清。

再说他还从里面掏出来了张起灵的这条命。

他们现在住的是一个大套间，里外两张床，因为吴邪睡眠浅，再加上受着伤晚上得有人照顾，于是就跟张起灵睡里面，胖子一个人关着门睡外面，酒店隔音不错，他呼噜打的震天响也没人听见。

张起灵洗完澡推门进来，一时间胖子的呼噜声如电闪雷鸣般突然袭来，让人避之不及。

吴邪沉默，盘腿坐在床上，思索几番说：“小哥，你说胖子这样，要不要找个医生给看一下，总觉得不太健康。”

一般来说打呼噜都是身体出了点什么问题，王胖子年级大了，原来身体的隐患就都得一个一个蹦出来，他也曾经试图让人减肥，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该换药了。”张起灵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箱，吴邪将外衣脱掉，露出里面缠的厚厚的纱布。

“其实我不用这些，自己能好。”吴邪对自己的体质有信心，病危都挺能过来，更何况这些经过专业处理的伤。

张起灵没搭理他的话，拿着剪刀小心的将胸前的纱布剪开。这个医生医术不错，但是艺术不太好，伤口缝的皱皱巴巴，像一条蜈蚣盘踞在胸前，在加上手术的刀口，简直就是一幅狂草。

吴邪打趣道：“咱俩现在算是身上都有纹身了，就是可惜我这个师傅技术不太好，太丑了。”

张起灵看着伤口，知道吴邪说的是实话，他身上的结痂已经有脱落的痕迹了，没有针线缝合的伤口也已经收口，等好了以后连疤都不会留下。

这些反常的现象，应该就是吴邪从青铜门后得到的。

“你愿意告诉我之前的事吗。”

张起灵把药换完，他想知道吴邪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从前的自己都做过些什么。

“不愿意”吴邪笑着拒绝了，“以前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回想起来感觉难受，你听着也不高兴。”

“不过你原来不怎么爱搭理我，我还老爱追着你跑。”吴邪侧过身，躺着张起灵腿上逗他，“不过就这样你还救了我好几次，你说你是不是挺奇怪的。”

“我……”

张起灵无言以对，吴邪也不需要他回答，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比如他拿口水给胖子止痒，古灵精怪的霍秀秀，还有他那个爱玩游戏爱偷懒的伙计……

等吴邪说完，张起灵还没听到自己的部分，不免有些失望。


等吴邪的伤完全好，时间已经是一个月后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三个租了一辆长途车，顺手连司机一起要了，到北京城郊外再打电话给解雨臣让他来接。

吴邪走了多久，黑瞎子也就在四合院住了多久，那个解家的小伙计平时没少听说关于南瞎北哑的传闻，这两位在别人嘴里都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解雨臣来之前也嘱咐过，这个黑瞎子是个笑面虎，越和善越可怕，偏偏他从住进来到现在，这位爷是一句狠话没说过，平时干活的时候还会帮忙。更甚者有一次早上起来，这位爷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看见他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问他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吓得他背后冷汗都出来了，心说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黑瞎子自己也挺郁闷的，他这个人爱静，偏偏这个伙计太过于勤快，没事就扫地擦桌子做饭，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有几次他都想让人走开，但是看到那张和吴邪一模一样的脸，还有解雨臣精雕细琢过的言行，心里那股火气就全都消了。

气是消了，但是问题还是没解决，人一旦发现另一个人的缺点，就会不由自主的去注意他，这种时候如果你能磨合或者接纳，那他就会变得无关痛痒，可若是无法接受，所以这个人的缺点就会被无限放大，直至一个忍受不了的极限。

偏偏黑瞎子就是第二类，那天半夜，他听见院子里一阵水桶花盆倒地的声音，出去一看，一个人正抱着腿坐在地上。从睡梦里被叫醒，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好，再加上积怨已深，黑瞎子忍无可忍冲着人喊道：“你能不能安生点，非得我弄***！”

话刚喊完，那人也是一愣，中气十足的骂道：“才几个月没见黑瞎子你就长本事了！”

黑瞎子懵了，刚穿好衣服从房间里赶出来的伙计也懵了。吴邪拖着自己刚好全就又摔伤了的腿看了人一眼：“你们俩能不能有一个人过来扶我一下，墙角那么多东西谁放的？”

张起灵回了王胖子的店铺，他本想着悄悄翻墙进来，结果不知道谁在墙角放了一排的花盆，他没留意就摔倒了。

那伙计心里一虚，忙跑过去把人扶到房间里头，吴邪看他那副样子，心里了然：“你现在趁天黑赶紧回去，小心别被人发现。”

他正巴不得如此呢，回卧室折腾一回，取了面具麻利的翻墙走了，总共没花十分钟，吴邪泯着嘴问黑瞎子：“你实话告诉我，这两天你是不是天天吓唬他。”

一百三十八

“我看着像这种人吗？”

黑瞎子蹲下检查吴邪的腿，人的右腿被裂开的碎片划了一道口子，再不远处还有一道一寸长的疤痕，他了解吴邪的体质，能留这样的疤，当时受的伤绝对不轻。

“怎么弄的？”

“这玩意说起来比较玄幻，反正斗里弄的就对了。”

他的身上的伤肯定不止这一处，黑瞎子想看，可惜吴邪现在的应该不太愿意这种接触：“你回来了，瞎子我也就没事了吧。”

“你有急事？”吴邪疑惑看他，“那伙计惹到你了？”

“那可没有。”黑瞎子语气里不自觉的带着些讽刺，“我满意的很，小三爷，人家虽然长的像你，性格可一点都不像，战战兢兢的像个小兔子似的，要不然你跟花爷说说，把他给我当徒弟算了。”

吴邪回想起刚才人走时那种避之不及的劲，再听黑瞎子这略显幼稚的言语，心情颇为复杂：“想收徒弟就自己去问他，又不是中世纪拐卖奴隶，小花同意有什么用。”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黑瞎子问：“哑巴的事办完了吗？”

吴邪点头：“现在就剩下汪家的事了，等把人都揪出来，就可以清清盘子了。”吴邪说着有些迟疑，“到时候肯定得死人，你跟着我吧，别人我不放心。”

“哑巴你也不放心？”黑瞎子眉头一皱，突然领悟了什么，“你是不想让他知道你会杀人吧。”

“他没必要知道。”

黑瞎子冷笑一声，“行，感情我之前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不过小徒弟，你说你能在哑巴面前装一辈子吗。”

吴邪避开人的目光。他之前可以隐藏，是因为他还尚需保持原状，等再过段时间和汪家撕破脸皮，暗潮涌动就必然发展成腥风血雨，这种不光彩的事，他不愿意再把谁牵扯进来了。

张起灵爱他什么？

爱他聪明，阳光，古灵精怪，张起灵说过爱看他笑，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熟悉的东西会给人带来安全感，如果熟悉的东西崩塌，人的安全感也会被击散，就会随之产生一种不确定，不真实的错觉。

张起灵在这种情况里泡了太久，吴邪不想让他再回到这种情绪之中，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站在暗处的第一面。

如果张起灵知道自己的另一副面孔，那还会喜欢他吗？

黑瞎子不满的“啧”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特像个怨妇。”

吴邪瞪了他一眼，黑瞎子的转变让他颇为不适应，却又无法可想，答应张起灵的那一刻，他就自己做好了终成絮果的准备。只是黑瞎子给了一个毫无余地的答复：我不在乎了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吴邪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极其矫情的念头，黑瞎子这个人，真的和卓文君如出一辙，他自己就像司马相如，让人付出又不准人动心，最后居然还奢望他能维持原状，大家一起和平共处。

这莫非就是男人的劣根性？

吴邪嗤笑一声：“我也觉得自己奇怪，不过倒不是像怨妇，是像渣男。先不想这些了，等再过五天，咱们俩去收账本。”

吴家打算脱离这行的消息不止有汪家捕捉到，手底下这些马盘的也早就知道了，吴家要洗白了，脸皮也就无所谓有没有，这次收账注定不平静，有野心的牛鬼蛇神不找点茬才怪。

“以你的身手杀几个人不难，非得带上我？”黑瞎子靠着桌子点上一根黄鹤楼，悠哉的吐了个烟圈。

吴邪闻着黑瞎子身上的烟草味，他这个人不挑，身上带什么就抽什么，各个牌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曾经还有小姑娘管这叫男人味，吴邪听了嗤之以鼻，觉得这小姑娘也是没见过什么直溜黄瓜。

“自己动手像什么样子。”吴邪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也给我来一支。”

“呦呵？我没做梦吧？”黑瞎子把一包都甩到吴邪怀里，“你这是突然受什么刺激了？”

“不给个火？”吴邪将药叼着，这才想起自己没带打火机。

烟体相接，黑瞎子对着烟嘴吐气，一方的星火过度到了另外一边，开始继续燃烧。

黑瞎子把剩下的悉数收回：“抽这一回就行了，烟不是什么好玩意，伤肺。”

“你有资格说我吗？”

黑瞎子沉默，他看着吴邪吞云吐雾的样子，总觉得像极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在街边吃完烧烤，点上一只烟，一边抽一边和兄弟说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玩笑。

和他这张脸全都是违和感。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抽了两三分钟烟，然后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两个人各奔东西，当时买的电器厨具什么的就一齐锁在院子里了，来给吴邪送材料的是吴二白的人，这也就直接说明之前的事确实是吴二白授意。相关的人员总共十六个，每个人的行踪都是厚厚一叠，解雨臣帮忙把这目测有二十斤的东西搬到书房，并拒绝了后续的帮助。

“之前帮你查人，又碰上你病危，我可是好几天都没敢合眼，你自己的话，这几天就好好在这干吧。”

吴邪没有戳破解雨臣的那点无可厚非小心思。

所有人的社交基本都在一个圈子里进行，当一个不属于同一个圈子的交流出现时就属于异常，如果所有人都有这个异常时，他就是必然。

一百三十九
外面华灯初上，太阳的光线已经逐渐被人造的光源取代，解雨臣自己下厨煮了一晚清汤面端到门口。

书房的门开了一点，食物的香味顺着缝隙飘了进去，吴邪抽动着鼻翼，连头都没抬：“什么好东西？”

解雨臣把碗放在茶几上，过去帮忙捡散落在地上的草纸。

“都给我，这些都是有用的。”

吴邪把一张张按顺序整理起来，上面每一页都是一个人一天或几天的人员联系图，书桌的后面本来放着一面屏风，现在被吴邪移开，挂了一幅两米左右的地图，用各色笔勾画出箭头和备注，边角还粘着几张记录。

“你看这个人。”吴邪从地图上撕下来一页，“一个开服装店的，每天晚上都会上网跟一个女孩聊天，这个女孩是你们家的一个老伙计的姑娘。”

然后过段时间两人见面，那姑娘看见对面的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孩，一下子就动心了，跟父亲哭着闹着要嫁人，但是这个姑娘现在只有十七岁，还得好几年，于是她父亲就找了解雨臣，让这个小伙子进了解家。

“这个人的背景非常干净，往上翻三代和这一行都完全没关系，只是他的店铺最近换了风格，亏损严重，但是还是不知悔改，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汪家也不算是有钱的组织，这玩意亏着就不心疼吗？

“要说亏钱，没人比你更可疑。”

吴邪沉默

“我会处理的。”解雨臣面色冷淡的瞥了一眼上面的名字，似乎没将这个人放在眼里，“你先吃饭吧，天都黑了。”

吴邪坐到茶几旁边，夹了一筷子面条。

当年的丫头最拿手的就是下面，吴邪小时候和解雨臣一块玩的时候天天都是面条，虽然丫头手艺不错，但是再好吃的东西吃的多了也会腻，那一段时间吴邪吃面都快吃吐了，还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小花妹妹能吃的这么面不改色。

解雨臣是得了丫头真传，吴邪在杭州吃了十几年的米饭，再吃到熟悉的味道，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今天不会打算睡书房吧。”解雨臣看着吴邪匆忙的吃完东西，筷子一丢，又坐到书桌旁边了，“至于这么着急吗？”

“好了小花，你休息去吧。”

解雨臣被吴邪赶出了自己的书房，无奈的回去睡觉，等他第二天起来，吴邪居然还醒着，他维持着昨天的姿势，只是背后地图上的便签更多了。

凌乱，颓废……

书房里的灯大亮着，连平时不开的几盏也被打开，即使如此，地上散落的纸张已经人透露出的气息依旧让这份明亮减少了一部分的光辉。

一但进去工作，吴邪就仿佛被逼上绝路的独狼，不眠不休，至死方休。

解雨臣看见人的眼眶里的血丝，悄然退去，嘱咐人不要打扰他。

他就如此不眠不休的忙了四天，这期间除了中午的一顿饭，他几乎就没停过。

解雨臣第一次见到吴邪显露出这样执着的一面，在他的思维中，吴邪可以聪明，可以狠心，但唯独不可能把自己逼迫自己进行这样一种高强度的工作，这不是小瞧，而是他不会有这样一种与时间赛跑的意识与绝心，他尚且年轻，蜜罐里泡大的人哪来的必死之心？

这样的工作强度解雨臣也体会过，难熬，十分的难熬，即使他不是第一次，也总在期待下一次不会再来到。吴邪其实完全可以让自己帮他，只要他肯说两句软话，熬一天的夜，自己肯定就答应他了。

第一张地图早就被他扯掉随意的撇在地上，第二张虽然还挂在，但密密麻麻的标签已看不出他的原貌，这十六个人所有的异常方位都被标记了出来，连交际圈的重合也清楚的躺在纸上。

解雨臣取了一条毯子进去，吴邪已爬在桌子上睡了过去，他的身体早就承受到了一种极限，事情一了，心里的气也就松了，自然撑不下去。

“谁！”

吴邪突然从睡梦中抓住解雨臣的手腕，睁开眼，长出一口气：“你怎么突然就进来了，吓了我一跳。”

解雨臣将手搭在他的背上：“你去休息一下吧，你都熬了四天了。”

吴邪将桌上的一张纸折了两次塞进口袋，问了日期：“我这一觉不知道得睡多久，你记住，明天早上七点前一定要叫醒我，要不然就误事了。”

“你都不休息两天吗？”解雨臣皱着眉头，吴邪现在脸色发青，身上没有二两肉，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我的恢复能力你还不放心吗？”吴邪提醒道，“明天要去收账，那些滑头还得废点事呢。”

“那点钱能有你的身体重要？”

“你明知道，钱有什么重要的。”吴邪禁不住，不自觉的靠在解雨臣身上，“具体的我醒了咱们再聊。”

吴邪瘦了不少

解雨臣将人抱起，接触之处皆能感受到膈人的骨架，吴邪就像一头倔驴，认定了，哪怕撞的头破血流都不知悔改。

他将人放在床上，温柔的亲吻他的额头

放心，我陪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