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江沅要疯了。全身软绵绵地提不起力气，顺着桌子滑到地上，身后压在木地板上传来一阵火热，顺着血液灌到大脑里，整个脑袋都要爆炸了。

什么错？没有错！

“不知道……”江沅把暴躁压在嗓子底，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陈熙停抓着江沅的后衣领往上提，示意他站起来。又推着他到了墙角，带着浓烈威胁气味地，把戒尺贴在江沅胯骨上。

“不知道？自己想。”

眼前一片雪白，可以清晰观察到墙面细微的纹路。不规则的凹凸起伏细密地排列出视角，和宣纸的纹路有那么一些相似。

这是江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一面墙，和他生命前十几年中想象的墙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光滑、平整。从前在周国平散文集里看到的一篇文章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永远未完成》。那么这墙是不是也一样，永远不可能光滑如镜，永远埋着一起一伏的痕迹，和那老树树干的年轮一般，记录着生命的轨迹。

上一次面壁思过，好像是在十多年前了。那时候自己才桌子那么高，面前也不是白墙，是墙纸。母亲热衷于各式各样的墙纸，家里的每一面墙，除了瓷砖，便都是墙纸了。虽然墙纸也有它自己的纹路，但终究是不一样的。那种纹路是用机器印出来的，富有规律，整齐而平坦，哪怕只是看视角里这小小的一隅，你也能知道整个墙是什么个样子。

江沅是个容易走神的人，刚才挨打的羞耻的场面与眼前的白墙交替涌现在眼前。思维如一团乱麻，什么也理不清，实在要说，主题上大概几个字就能概括。

烦，丢人，生气。

脸上也跟随着思绪的飞速转变，一片红一片白的。手也不知道怎么放，伸直了贴裤子显得丢人又累，握个拳吧，又特别奇怪，最终也没办法，只是捏着自己的裤子轻轻摩擦。江沅好像听到了自己响亮有力的心跳，无关紧张，倒是和从前半夜喝酒之后的感觉有些相似。宛如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疲惫与亢奋交织着扑面而来涌进大脑深处。

难受。江沅没法思考，他也不想思考，根本不知道陈熙停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额头就杵在了墙面上。

陈熙停坐在电脑后边儿，审查着另外两个语文老师传上来的古诗词鉴赏的复习资料。一抬头，就看到了已经把整个人都贴在墙上的江沅。是矣，陈熙停手持戒尺绕到江沅后边。

啪——

戒尺好像长了眼睛，专盯着屁股上肉最厚的那一块儿狠狠压下去，江沅全身跟着一抖，身体就离开了墙面，闷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化作了黑夜里女鬼刺耳的尖叫。

“想清楚了？”

江沅张了张嘴，脸颊的肌肉很不配合地僵硬着，说话的感觉都变陌生了。

“没有。”不是没有想清楚，是没有想。但江沅不说。

“脚跟并拢，手贴裤缝，抬头挺胸，罚站那有你这么舒服的的？继续想。”陈熙停一边大声说着，一边一巴掌拍在江沅背上。

Chapter 20

淡竹色的窗帘微掩着，在缓慢流动的空气里轻轻摇曳。江沅一转眼珠，恰好能透过窗帘与白墙间的缝隙看到窗外的光景——随着那帘子的摇曳忽显忽隐，跟捉迷藏似的。

窗台上摆着一盆兰花。一根根翠绿的兰草，神气地从土壤里钻出来，又安和地把叶尖耷拉下去。灰绿、墨绿、深绿、翠绿、蓝绿、草绿、淡绿、黄绿交织在一起，最高的那一处在阳光的照耀下竟闪着光。在青花瓷深蓝典雅的纹路的点染下，更多了一缀高贵傲然的气息。

江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盆兰花，“委屈”二字“嘭”地从心口骤然炸开，如同无数股电流迅捷猛烈地酥麻了手指，脚尖，大脑，全身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条神经。

江沅没动，只是把大拇指包在四个指头里面，死死地攥着，声音比平时整整低了一个八度，“我没错。”

陈熙停神色一凛，戒尺再次贴上右侧胯根，“谁给你惯的顶嘴的毛病。人恒过然后能改，从初三背到高三了，还需要我教你是什么意思？”

江沅深吸一口气，侧跨一步躲开戒尺，转过身来，语声急促起来，“不是顶嘴，我只是陈述我的观点。”眼神与陈熙停对上一瞬间，又逃避般的偏向了地下，“做人行事要讲道理，陈老师。”

一个“陈”字咬地急重，生分疏离之感在唇齿一开一合间演绎得淋漓尽致。陈熙停只觉心中猝然一空，一丝淡淡的伤感的情绪弥漫而来，只是还不足浮于面上罢了。

“行，你要讲道理。”陈熙停回到案桌边，把戒尺搁在一叠卷子上边，从公文包里拎出一张A4纸，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又从笔筒里抽了只走珠笔压在上面。“来把这几道题做了。”

稍微站了几分钟，虽说算不上酸痛，但挪起步子依旧带起几分怪异感。江沅走到桌前，看了一眼那纸——数学题？

带着不可置信的怀疑，又看了两眼——数学题，是的，千真万确。三角函数章节，八道数学选择题，随便扫两眼就能看出，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基础套路题。

“坐着写，旁边有稿纸。”陈熙停背手站在座位斜后边儿。

虽说江沅心中疑惑重重，但还是坐下来。读题、勾画、计算、作答，思路清晰，动作规范。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一道题难倒了江沅，一路下来，行云流水，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连稿纸都只打了小半篇。

“做好了。”江沅搁下笔起身，眼眉微垂，把纸递给陈熙停。

“简单吧。”陈熙停没有接过那张纸，看着江沅自信满满不卑不亢的样子，却是笑了，“你看看这个。”

陈熙停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本册子来，翻到368页，压了压书脊，摊在桌子上。

大约0.5cm厚，淡蓝色的封面和微黄的内页，里面是各种习题，有黑笔完成和红笔批改的笔记。江沅认得，那是数学一轮复习资料的作业本，数学老师偶尔会收上去看看作业完成的情况。

定睛一看，那368页恰好也是三角函数的部分，前面八道选择题，和刚刚A4纸上那些，分毫不差。

江沅的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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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沅这是惯犯。

但是我知道很多人都是惯犯。

诸位能猜到小江犯什么事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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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砖：陈熙停

Chapter 21

乍一看，一整页作业都认真地完成了，甚至有修改的痕迹。可此时的江沅却清楚地明白，自己是干了一件多么荒谬的事。

打了红勾的答案只有一个是正确的，还有一个本来写对的答案却被红笔改成了错误的。更有甚者，第十道题要求取值范围，空格里面竟填了个数字，还光明正大地打了个勾。一道道红色的痕迹扎进江沅的眼球，好像是在嘲讽他的无知。

作业实在是太多，老师说要收的时候还剩了不少。要说做，其实也做得完。可江沅是那种坐不住的人，一门学科学个一个小时就疲劳了，一定要换一门学科才能继续，因此每天分给语数外理化生的时间还算均匀。但要他一天之内写五六个小时数学，那定是受不了了。

江沅绝对是个不想惹麻烦的典范，对于自己的名字被记录下来这种事深恶痛绝。既然不想被老师盯住，那作业必然是要交的。

作业做不完怎么办？

简单啊，假装自己做完了……

作为高中生，老师更多强调自主学习，习题册的答案从来不收起来，就算是发试卷的时候，也是试卷答案一起发，自改自查。这可便宜了江沅这种小人，遇到时间紧了，二话不说逮着答案就一通写。

江沅真的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事实上，他每个月都会干那么几回。没想到的是，偏偏自己脑袋抽风，把答案抄串了，当然，更令人震惊的是，还被陈熙停逮个正着……

“解释。”陈熙停一手拉过椅子，正对着江沅坐了下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的后脑勺。

江沅一手垂在腿边，一手扣在案桌边缘，指甲都要把桌面抠破了似的。沉默了半晌，一张嘴张了好几次，就是发不出声。

周身的气压像是突然降了几个帕斯卡，空气都凝固了。就连窗边那淡竹色的窗帘，也停止了轻微的颤动。

“对……不起。”声音小得如同耳语，江沅自己都听不清。下巴拖着脑袋，随着声音的下降，也垂到了最下边。

陈熙停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扯着江沅敞着的衬衫，“转过来，说话。”

转身，一片绯红从衣领下面一直窜到脸颊眼睛下面。原本白净的脖子红得像是被涂了一层食用色素，诱人得很。

江沅掐了自己一把大腿，又小声地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飞速的一巴掌划破空气，闷闷地抽在左边大腿上，江沅全身跟着一颤，半条大腿都麻了。陈熙停语声里却杂着几分嘲讽的笑意，“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心脏也在胸腔里活蹦乱跳，天知道江沅是拉了多大的脸面，才强迫自己说了一声对不起。可是，就这样被陈熙停一句顶回来了。管它如今是有个地缝还是有个盆有个桶有个地洞，江沅都想“嗖”的一下钻进去，把脸捂起来，最好这辈子不要见人了。

“错了。”江沅又挤出一句话，其实前面还有个“我”字，但因为实在是不适应说话的感觉，那字直接被吞进了空气里。

笑意收敛，陈熙停的眸子又冷了，许是刚才那一巴掌 抽得手疼，拎起案上的戒尺又照着小腿抽过去。

“我问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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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种时候还能正常大声说话的…都是勇士

Chapter 22

江沅被那突如其来饱含怒气的一尺子抽得弯了腰，手自然而然地扶上刚才被重击的地方，轻轻摩挲着，安慰剂效应般地缓解着疼痛，半晌没起身。

陈熙停皱眉，一手捞起江沅的手臂，就把人脸朝下摁在了桌上。戒尺一下接着一下敲在臀腿交界的地方，“啪啪”的声音连成一片。

“啊……不要……疼…啊！”起初江沅一个没反应过来，眼前天昏地暗，再回过神的时候鼻子都被摁到桌上了！一只手被反别在背上，只能靠另一只手挥舞着带动身体小幅度挣扎，真可谓孤立无援。

大概敲了十下，陈熙停终于停下手，与之同时停下的，还有江沅的惊呼。脸上又烧起来了，外界静止，便是思绪最喧嚣的时刻。

“现在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戒尺轻轻敲在桌上，陈熙停没有放开压住江沅的手，淡淡地问道。

“…能。”

“知不知道守规矩了？”

“…知道了。”不管是不是真的知道了，江沅都只能这样答，毕竟屁股上的肉也是肉，腿上的肉也是肉，他可不想再来一次狂风骤雨般的疼痛了。

“江沅，我不管你平时怎么样的，在这里，在你犯事的时候，都给我把态度摆正了再讲。”陈熙停又把戒尺贴在屁股上，用力压上了刚刚那十几道痕迹，“再有下次，你就裤子抹了撅着屁股听训吧。”

江沅全身一个颤栗，仿佛是终于明白了今天的陈熙停是真的惹不起的。弓起的脊背轻轻软了下来，无声地对着人服软。

陈熙停见江沅不吭声，又是连着五下戒尺抽在臀峰。

“回话。”

“明白了。”终于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陈熙停要的是态度，而沉默自然成了最愚蠢的行为。

“起来。”陈熙停收回扣着江沅的手，拿起桌上的那本习题册，后退一步，又坐回了椅子，“解释吧，好好说话，如果你还有自知之明的话。”

“对不起，作业太多了我做不完。我不想给老师惹麻烦来催我作业……我是准备等这段忙完了再回头来看这些题的。”江沅咽了一口唾液，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雷区，似是而非地想要遮掩这件丑闻。

“这么说，你这还是替人着想了？我委屈你了？”陈熙停简直要被气笑了，这小孩儿真是聪明，一段话三步折，倒是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

但是——毕竟还是个小孩，聪明劲都用到这上面来了，又有什么用呢？

江沅被陈熙停一句话噎住了，不答应吧，好像是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言论，答应吧，呸，你脑子有病吧，敢应了这种话，是嫌板子没挨够吗？

“江沅，你很忙吗？”陈熙停这回倒是没要求他回话了，翻开习题册推到他眼前，又说，“忙到抄个答案都来不及看看抄的是哪个章节的。”

“对不起。”江沅垂下眼眸，一秒钟也不愿意看到那页题了，“我保证不会了。”

“呵呵，这都开始保证了，才哪儿到哪儿啊。”陈熙停轻笑两声，又轻声问道：“小江，这种事你以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干了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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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师超凶。

Chapter 23

江沅一个激灵，一颗小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线平稳下来，硬着头皮道：“没有。”

陈熙停停下了轻轻敲着桌面的食指，微微扭头，眼珠子上下滚动，细细打量着江沅，“第一次，你确定没有记错？”

一身冷汗就从脖子后面冒出来了，江沅根本不敢和陈熙停对视，眼神悄悄飘向了门的那边，“没有。”

“知道先做大题把空白填了，看起来就做了很多。”

“小题空一两道也没关系，反正看不出来。”

“知道抄选择题的时候要在题目上勾画两下，再在错误选项上画几个叉。”

“还知道故意抄错几个让作业看起来更真实。”

陈熙停说一句就翻一页作业本，好像是要验证自己说的都是事实。

实际上，陈熙停发现江沅抄作业这件事，纯属偶然。前段时间抽查高三年级各班各科作业完成情况，检查到3班时候，顺理成章地抽了江沅的那本。有意无意间，看江沅这本的时候，难免仔细了点。随手一翻就觉得不太对劲，定睛一看，那连着的两页竟然写得一模一样，便有随手抽了另外学生的作业对照来看，心下了然。毕竟，陈熙停是什么人啊，常年留在高三带毕业班，又当着主任，学生抄抄作业那一套，恐怕他自己比学生都还熟悉。

“江沅，你这是把老师当智障唬呢？”陈熙停抽起戒尺，贴在江沅大腿旁侧。

“对不起……”或许是知道怎么也瞒不下去，江沅一时情急竟道出了真话。

“裤子解了，撑着。”陈熙停起身，后退一步，用戒尺点了点桌面。

江沅全身一抖，再抬头时，眼睛里已经带了几分哀求，“对不起……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熙停没回他，只是不容置疑地用戒尺指着桌面。

“就这样挨好不好……我可以多挨几下。”江沅整张脸都羞红了，一想到要挨那没脸没皮的责罚，就觉得浑身不来劲，“老师……我以后一定改！”

陈熙停像是没了耐心，一戒尺猛拍在桌上，怒道：“你以后改不改是你的事，我现在罚的是你做过的事。刚刚说过了，再有下次，裤子抹了撅着屁股听训，你拿什么脸面来求我？”

江沅知道自己是真的惹怒了陈熙停，也不敢说什么了，尴尬地解开了裤子撑桌上，撩起的上衣顺着光溜溜地皮肤下滑，沉在了腰窝上。

经过刚才那几十下戒尺的洗礼，双丘上已泛起一片红色，微微肿起，还可见到几条若隐若现地戒尺边缘压下来的痕迹。

冰凉的戒尺贴上滚烫的臀峰，轻轻地按压着凹下去。江沅不知道，所谓的冰火两重天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下一秒，戒尺已经离开臀面，夹杂着凌厉的空气切下来，深深地嵌入皮肤之中。那强烈的钝痛感，让人觉得直接敲在了骨头里。

“呃……”江沅惊呼出声，一时没缓过来。谁知道那戒尺根本不需要休息，一连十下砸下来，惊呼声顿时连成一片惨叫。

江沅突然明白了陈熙停为什么叫他脱裤子。人对疼痛的记忆短暂而肤浅，正如这一次的江沅其实已经忘了上一次趴床上挨揍竟然是这么个疼法。陈熙停此行，不过是知道自己要下重手，怕看不见皮肉，没有章法之下打伤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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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段时间会比从前忙得多了

原谅我的龟速吧

Chapter 24

戒尺适时地停下来，两团红扑扑地臀肉在燥热地空气里微微颤抖。两条手臂似乎不太能支撑身体的重量，带着上半身轻轻晃动着。

陈熙停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他轻轻地拍了拍江沅的后背以示安慰。因为在陈熙停的教育观念里，最理想的教训，不应该带有一切主观感情色彩，尤其是教育者的愤怒和被教育者的恐惧。孩子受罚，害怕疼痛在所难免，既然如此，就不应该附加给他额外的恐惧。

心里松了一口气，江沅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实在是一秒钟也不想趴在这里丢人了好吗！！谁知后背上的力量突然加重，根本起不来……

“没让你起。”陈熙停开口，捏碎了江沅的最后一丝希望，“就这样回话，记忆深刻一些。”

完蛋！这算刑讯逼供还是什么？

“江沅，你觉得自己挺聪明的？玩玩学学就能达到如今的程度，一般的985之类随便挑，稍努力一点C9也不过是囊中探物。你对自己很满意？”

是的！听到如此真实的溢美之词，江沅大脑内的“激进分子”举着双手欢呼，强迫着他的语言运动中枢发出指令将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然而最终，本能的求生欲还是让江沅选择了沉默。

又不说话，真是忘了刚才那几板子是怎么挨得了。

一尺子照着臀腿交界抽下去，微微泛红的皮肤瞬间发白，而后又逐渐回暖，轻轻鼓起一道楞子。

“嗷！没有没有……不满意…”江沅大概是扯着嗓子嚷出来的。

“没有不满意？”陈熙停沉声，把戒尺压在刚刚那道肿痕上，惹得江沅全身一个激灵。

“不是不是不是！”江沅满脸着急，真的觉得自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江沅，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听清楚了。”陈熙停收了手，缓缓道，“今天，你身上的每一道光环，都还不属于你自己。”

“不是你生来聪明，是你从小生活的环境，你的父母老师，你身边的同龄人，赋予你思考的习惯，优秀的思维方式和不凡的记忆力。而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在挥霍你曾经得到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所谓龟兔赛跑，你和兔子又有什么区别？”

“三班的孩子，没有哪个不比你聪明。我在班上多次说过，你们要做的，就是脚踏实地。高考是有规律性的考试，他强调重复和准确，鼓励勤奋和坚持。你做到了？”声调上扬，陈熙停竟是一句比一句更严厉了。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声音闷闷地，江沅闭上了双眼。

“宁愿把时间用来敷衍老师也不要多做一道题，江沅，你没有对不起我或者别人。”陈熙停伸手抽了一张纸巾，递在江沅眼睛前面，“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了。”

眼皮在发抖，润润的液体湿了眼球，迫不及待地想要冲破障碍，示于人前。江沅喉咙发干，嘴皮也干，上齿咬在下唇上。心里那点不可以示人的东西仿佛是被人挖出来，一刀一刀剖开了放在自己面前。古时候那种被绑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中被鞭子鞭挞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罢。

“三十下。”

陈熙停用右手重新拿起戒尺，道：“江沅，不要难过，我还没有对你失望。记好了，打你教你，就是原谅你了。”

Chapter 25

像是拨开云雾，勾勒出青山的轮廓。江沅只觉得心里的一层一层积云也被拨开了些，迷蒙的那边一个暗色的身影若隐若现。

睁眼，陈熙停的手还停在视线前方，江沅用右手接了纸巾，也没用，攥在手心里重新撑上了桌面。

“撑好，报数。”

戒尺贴上了臀峰，暗示着接下来将要承受苦楚的臀肉。骤起快落，臀肉瞬间下降，又高高弹起，带着整个身体向前移动。

一声闷哼被咬紧的牙关锁在了口腔里，缓了口气，才道：“一。”停了两秒，江沅又说，“对不起……”

陈熙停没说话，又是一尺子抽了下来，和刚才那道伤痕重合了一半。

“二。我知道错了……”

……

陈熙停一本正经地一下一下落戒尺，屁股那么点地方，就算是重叠着打下来，不一会儿也就照顾遍了每一块皮肤。

落下尺子隔上几秒钟，一道红色的楞子就会慢慢地浮起来，最后形成一道突起。臀峰的那几处最为严重，经过多次击打已经透着深红。

身后一片滚烫，江沅努力抑制着背过去揉屁股的欲望，混混沌沌地报着数，好像这顿打根本就无止境似地。

“二十……呃！”

这下落得格外重，吓得江沅差点一个挺身站起来，还好陈熙停伸手按住了他的后背，直接阻止了他进一步作死。

戒尺突然停下来，沉默了许久的陈熙停开口道：“以前混过去的作业都是怎么处理的。”

“考前复习的时间多，有时间就重新做一下……”江沅的声音有点带怯，生怕又说了个惹恼陈熙停的回答。

“哦？”陈熙停将信将疑，“你做了几次？”

“……”江沅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说实话，考前更多时候都去复习每周两次的数学周练卷去了，教辅作业本什么的，意义不大，甚至很少翻开。江沅不是不知道，而是如果陈熙停不提起，他真的自然地忽略掉了……

江沅又沉默了，戒尺贴上了红臀，出人意料地并没有立刻打上来。陈熙停稳了稳声线，极富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对不起……”五百年都不随便说一次对不起的江沅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总是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眼，“我以后注意……好吗？”

“啪！”

戒尺还是借着风狠狠地灌了下来，半分没留情地击在颜色最深的臀峰处，疼地江沅眼眶一湿，差点掉眼泪出来。

“你给我清醒点。”陈熙停还不满意，用戒尺对着那道伤痕摁下去，“再有以后，这里，就不是今天这么轻松了。”

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一个鲜血淋漓肿胀不堪的屁股阴森森地出现在江沅的脑海里，挑战着他想象力，吓得小孩儿全身一抖，忙着补道：“我说错话了，我马上就把之前的补上！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真的！”

陈熙停眯了眯眼，对自己给出的恐吓很满意，“写一篇关于这件事的认识，晚上给我。不要求你字数，自己掂量就好。”

“嗯……”江沅又埋了头，一滴滴汗珠从前额冒出来，在轻微地颤动中顺着发际线留下来。

“还有十下。”

————————————

天呐好疼！！那一下这么疼竟然还不算！！

亲妈已经心疼了，后阿姨还在偷乐。

Chapter 26

江沅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颤动了一下，直接把汗珠抖在手背上，润润的，滚烫。

“换小臂撑。”陈熙停似乎是想拯救一下江沅抖筛子一般的手臂。

重心换到左臂上，缓缓地将右手肘落下来。衬衫柔软的布料一接触到打磨光滑的桌面，就拼命地想向桌子外边儿溜。

摩擦系数不够，撑不住啊！江沅用标准理科男思维瞬间做出判断。不对，应当是如果要撑住必定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犹豫了两秒，江沅还是壮着胆子开口：“我想把衣袖撩起来。”

一个敬语都没有，询问的语气更没有，陈熙停挑眉，“好。”

直起身子，腰好像要断了，酸麻感蔓延到大脑里，江沅突然有点体会前同桌痛经的感觉。也不敢给自己揉揉腰，几只手指一点也不灵活地解着袖扣，又慢条斯理地扯到肘关节上方。打球的时候十秒钟就可以弄好的衣袖硬是被磨了一分多钟，江沅努力地为自己的老腰争分夺秒。

桌面上有两个浅浅的汗水手印，江沅往旁边挪了挪就撑下去。桌面很凉，刺激着皮肤微微发疼，更要命的是，这样的姿势更难以维持平衡。桌案本就不高，江沅一米八的个子撑着本就已经委委屈屈，现在换了手臂，整个人的重心都低了，上半身伏着，臀部自然就凸了出来，倒是更容易让人下手了。

我擦！老陈根本就不是心疼人手酸的吧！江沅很崩溃，因为敷衍了作业被老师发现像个小孩子似的扒了裤子撅着屁股挨打。他同时也很难过，因为陈熙停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坎，让他不得不伏身。

比如——

“小江，我相信所有这些你都明白。”陈熙停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江沅的双腿，示意他后撤，“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让老师这样逼你，你才愿意承认呢？”

起起落落，五下尺子整整齐齐横在早已伤痕累累的臀峰，透红的皮肤悄悄肿胀起来。受到疼痛刺激，江沅全身非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双拳紧握，小臂上肌肉鼓起，大片皮肤跟着离开了桌面，生理性的泪水直**眶，怎么都压不回去。

“咳——咳咳咳——”可能是一时没缓过气，也可能是憋的，江沅疯狂地咳嗽起来，咳地眼泪横飞。

“我错了！对不起……呃……我撑不住了……”说完两只手就软下去，整个上身都贴在了桌上。

陈熙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却依然没有打算放过他。

“对自己真诚一点，不要**自己了，你不是瘾君子。”左手放在江沅背上，死死地把他摁住，右手甩起戒尺重在刚刚那几道伤痕处，毫不手软。

江沅疼得疯狂蹬腿，若不是因为被陈熙停制着，怕是已经挣扎着滚到地上去了。

拍了拍人的背，陈熙停拉开抽屉，“嗖”地把戒尺扔了进去，“起来，好好反省。”说完便出了书房，轻轻掩上门。

左手轻轻锤捏着右手手臂，刚刚抡了那么久戒尺，真的酸。径直走到厨房，烧水，给自己冲一杯热咖啡，又在酒水柜里拿了一盒牛奶，丢进装着热水的大碗。

江沅努力忍痛提上裤子回到卧室，便看到书桌上整整齐齐摆着——百乐的p500，一张A4纸，和，一杯牛奶。

真实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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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教训了小江一万多字....

我....

大家新年快乐！
小江：新年愿望是明年不要挨揍不要挨揍不要挨揍不要挨揍不要挨揍不要挨揍不要挨揍。
言徽：梦里什么都有。
老陈：呵呵。

Chapter 27

“咚咚咚。”

“请进。”

电脑屏幕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吸引了江沅的注意力。陈熙停在准备论述类文本的专题复习资料，文档里都是整理出来的今年高考真题。

“老师。”

“嗯。”离开鼠标，陈熙停转过身来，专注地看着小孩。

“那个……我写完了……您，过目吗？”江沅有点犹豫地把握着纸的双手向前递了一下。

“别紧张。”陈熙停接过纸，又扫了他一眼，“怎么这会儿才写完？”

手腕上的指针已经走过了十，算起来已经写了近三个小时。想起刚才写这玩意儿的情形，江沅当然不能不紧张，甚至有点忐忑，偷眼观察着陈熙停的表情。

作为不惹事的乖孩子，江沅从前是没有得到过写检查的机会的。哦当然，在他眼里，陈熙停口中的“认识”不过是检查的一种更好听的说法。所以当他拿起笔准备写的时候，就被扑面而来的思绪淹没了。

那种感觉很讨厌，也很难以描述，把自己犯过的错误揉碎了一条一条写出来，从头到尾地审视自己。他深深的感受到，很多事情，自认为懂了和写出来的感觉是全然不同的。每一次落笔都慎重而冷静，常常要思考许久才能理清思路，时间便是从中偷偷溜走。

“很难说，我这样做的初衷是什么。因为如老师所讲，我明白这是不好的行为，可我还是去做了，像是理所应当地逃避。我想，这大概和自律有一定关系，因为我确实难以控制自己……”

陈熙停仔仔细细读着江沅长达两千字的认识，说实话，他很满意。因为江沅所坦白，所倾吐，所展露的，比他想象中更多。这是好事，可以帮助他对眼前这个心智有些异于同龄人的孩子做出更好的判断。

“这里。”陈熙停绕过手，在江沅臀上轻拍了一下，“还疼吗？”

不可控制地红了脸，江沅强忍着丢人得想转身就逃地念头答到：“不疼了。”

“我打得轻了？”陈熙停有些好笑，轻声道。

“没有，其实有点疼，哈……”开玩笑！抽得那么狠！天知道自己是怎么趴在床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边揉屁股边写认识的。到现在身后还一片火辣辣的呢！

“下周月考，考完什么打算？”

江沅一愣，本以为他会问写检查的事，或者问复习得怎么样，却没想到他问了这个。不过也是，月考完会有半天或一天的休息时间，这个问题也算问得恰当。“我？没想好。”

“一起去看电影？”

“还……可以吧……”和陈老师一起去看电影？不得不说，江沅开始期待了。

“这个呢，放你那儿还是我这儿？”陈熙停指了指那张检查。

江沅又红了脸，小声道：“我随便……”

陈熙停突然转身，一巴掌把那张A4纸拍到江沅胸膛上，把人吓了一跳。胸腔里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撞击着外面陈熙停覆上来的大手。

“感受到了吗江沅，你的心脏还很年轻，你也应该一样。”

【卷二·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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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福利？

Chapter 28

窗外一阵一阵地下着小雨，空气携着落叶和泥土的芬芳飘进考场，微凉。放眼望去，四十二名高三学子在理综考试的最后五分钟争分夺秒，埋头苦干。

铃声响起——

“同学们迅速离开考场。”

一行人纷纷起立，收拾文具准备走人。唯独第三组第五排的一男生还在奋笔疾书，汗着手心死命涂机读卡。

陈熙停皱眉，考前十五分钟就已经提醒过机读卡的填涂，考了那么多次试了，竟还有学生把机读卡留在最后。

大步走下讲台，陈熙停一把抓住了男生手中的铅笔。男生吓了一跳，一脸惊恐地抬头望着监考——还有五个选择题没有涂完。

“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生气？委屈？失望？懊悔？痛苦？全身发抖？”陈熙停死死地盯着男生的双眼，“记住你现在的感觉，永远不要想再尝试一次。如果这是在高考场上，你已经被记零了。”

陈熙停抽走男生的答题卷，松了手。

男生满脸通红，默默无言地收拾东西，两只手疯狂颤抖着。眼中的哀求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委屈、痛苦、懊悔——正如监考说的那样。

……

“***第一次见陈总那么凶，气场爆炸了。”秦汶喋喋不休地在江沅耳边重述着上午第十二考场的趣闻，“我就坐那个男的后面，他还有好几个选择题没涂啊，估计现在已经气死了。真的，陈总，服气。”

“牛逼。二班的吧，太惨了。”江沅一边对着英语答案一边应着秦汶，啧，你是不知道陈总气场有多强大。陈熙停吧，就一个幽默温和的形象，发个脾气都心平气和不带凶人的，披着羊皮的狼吧。

“靠，四个完型，凉透了。”

K中的评卷速度一向很快，又是电脑改卷，总分和各科各班数据鼠标一拉就出来。刚刚一起出门看了新映的电影，明天有一天的假期，这会儿陈熙停却已经在书房里工作了。

十一点半，江沅趴在床上扒拉了两下手机，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成绩是不是出来了呢？语文是不是考炸了？陈熙停不会是在看成绩吧卧槽！

想着想着呢，人已经溜到书房外边儿了。门虚掩着，透出来淡淡的黄光。江沅握着扶手，整个人贴门上从门缝往里面偷瞄着，活像一个在教室门口看老师来没来的小学生！

“进来，塞门口干嘛呢？”多多少少弄出点动静，很快就被陈熙停捕捉到了。

江沅很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整张脸刷地蹿红，那个姿势实在是有点丢人……

“呃……那个……我来问……”灵机一动，“老师喝咖啡吗，美式还是拿铁？”

陈熙停瞪了他一眼，说“大晚上的，喝咖啡是想嗨到天凉吗？”

江沅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熙停乐了，笑道：“这么激动是想来看成绩吧。这里，过来看。语文还可以，虽然分数的提高空间还很大，但是按照这个难度和评卷标准来看，挺好的。”

江沅哆嗦着挪到陈熙停边上，往桌子上看去，顿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语文 117分 年排7 班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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