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暮溪山


魏无羡摆出一个痞笑：这位仙人，叫我有事？没事的话，我们大道两分，各走一边吧！


蓝湛咽下口中的腥甜，他即刻明白，魏无羡返世并不想与他相认。看魏无羡的样子，他自己尚未察觉，他方才那歪歪扭扭的笛音所和的，是一曲《忘羡》。在暮溪山洞里，蓝湛的腿被温晁打残了，那是他此生最狼狈的时节。魏无羡让江澄带着其他人先逃，只余他们两个人在洞里。并肩攻玄武怪兽的时候，他为了救魏无羡，腿伤得更重，然后魏无羡为了救他受伤。他们两个就这样轮流为了救对方受伤。
受了伤了魏无羡躺在蓝湛腿上，还有心情讨福利。


魏无羡说：蓝湛啊！给我唱首歌吧，我还没听你唱过歌呢！
彼时，他们不知道江澄何时才能来，也许在救援抵达前，他们两个，就横陈在这暮溪山洞里，死在一起了呢。
蓝湛初次感受到和魏婴的相依为命，就是那个时候。他为他奏了忘羡，是专为魏婴谱的，也只给魏婴听过。
不对，自不夜天魏无羡落涯，此去一别十六载，他养伤闭关三年，剩下的十三年，他独自抚琴的时候，也就只有这一曲了。


蓝湛不知道花了多大力气，才克服孤傲的脾气，才干巴巴地问：是独木桥，一直走到黑吗？


这也是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对话，这是魏无羡修诡术后，对着蓝湛的背影喊过的。蓝湛这么问，是想让魏无羡知道，他认出他了。如果他认出他的话，魏无羡会不会改主意？会不会相认呢？
可是魏无羡向来口无遮拦，他自己说过的混账话有很多，这一句在他那里，也不怎么刻骨铭心。


魏无羡露出白白的牙齿：独木桥走到黑，不错哦，有路就行。莫某就此别过。


他转过身去，就要离开。他看不得蓝湛的眼神，那眼神里的缕缕光，把丹凤眼衬得透亮，透明闪亮。他知道，蓝湛的心就是那样，透明闪亮，被他刻板的俊脸包裹着的那颗心，原来就是一颗通透的琉璃心。

第七章送上，美图的灵感也重要。
哈哈哈，我好贪心。
我写得快的话，确实笔误多。欢迎捉虫，刚才打忘羡一曲，幸亏提醒，正文才不错了。

我能说话了吗？

八 故地重游


魏无羡转身的刹那，手腕被抓住，抓住他的手并不是很用力，但是坚决执着。


他没有回头，尝试甩开。甩了两下，感觉抓他的手拖着他下沉。
魏无羡心里跟着一沉，扭身一把手托住摇摇欲坠的蓝湛。
蓝湛的肩膀微颤，尽管胸口发闷，他还是紧抿双唇，严丝合缝，他不能开口，一开口，气息就会泄露他此刻全方位的无力，身心双重的无力。好在他一向不多话，就这样不说话，别人也不会觉得有异。
魏无羡想，从前他们听学的时候，蓝湛的修为早已无需靠夜猎增进的，今天他带病前来，可见那厉鬼是很要紧的存在，这怕是要留他问话。蓝湛方才呕了血，此刻站着都是强撑，魏无羡想，也罢，就别再激他了。


魏无羡暗中使力，两个人妥妥并肩。
魏无羡叹口气，朝蓝湛身后努努嘴：我先前听他们说要报含光君什么什么，想必先生就是含光君了。含光君还要问什么？我知无不言，只可惜，我知道的也不多。


思追走近，在蓝湛耳边低语：方才莫子渊母子，都说这个莫玄羽是个疯子，修仙不成，在家里弄些法器，神神鬼鬼，神智不清是常有的事。


蓝湛道：带他回去。
言罢，提气转身，兀自先行，广袖青衫，身影细瘦颀长，莫名凄清，夜色里霎时远去，只留下一众蓝氏子弟和魏无羡。


思追学蓝湛抓住魏无羡的手腕：走吧。
魏无羡有些惊悚：去哪里？
思追道：你不是修仙的吗？难道不知道姑苏蓝氏的所在？
他当然知道，但是那云深不知处，又岂是一般意义上的故地重游？










九 例外


魏无羡向来随缘，打定主意的那种随缘。
去就去，等蓝湛问完“莫玄羽”，脚是他的，他总有办法。蓝湛定不会把莫玄羽这么个神头鬼脸的路人藏在云深不知处，不合常理。


他对思追笑：行，我跟你走。云深不知处嘛，修仙圣地，我岂会不知？你也别拉着我，我跟你走就是。你们这么多人，我也逃不掉。


他都没了内丹，只有一把破笛子，他哪里逃得过？


思追依言松了手，和景仪二人一左一右护着魏无羡。


“既这样，我怎么称呼你们？” 魏无羡问。
思追答：我是蓝思追，他是蓝景仪


魏无羡从先前他们自己的对话里，自然听到了思追和景仪的名字，这是想知道怎么叫他们。思追还小，不知道该怎么被魏无羡这样的成年人称呼，所以只报了自己的名字。


蓝湛教出来的孩子，果然是方方正正的人品，不骄狂任性，可也不热情。魏无羡看得出来，方才都是思追在蓝湛左右递话，而且这一班子弟里，只有思追和景仪戴着云纹抹额。


魏无羡跨出院门，看了小花驴一眼：蓝修士，我怕走太慢，耽误你们时间。
思追道：我们带你。


思追景仪一左一右，拉着魏无羡腾空。


路过一个叫大梵山的地方，魏无羡右手的蓝景仪突然撇嘴：思追你看，这是张了多少缚仙网。


魏无羡也看过去，忍不住吹声口哨：有钱。
缚仙网洋洋洒洒布了百余张，只为夜猎，真是杀鸡用牛刀的大手笔。


网边站着的小公子眉间一点朱砂，袍子上绣着白牡丹。魏无羡了然，怪不得，这是兰陵金氏的家纹，金家一贯富贵华丽地张扬，魏无羡心想，也难怪身边蓝氏这两个孩子嫌辣眼睛，连他这等俗人，也嫌这富贵浓郁得熏人。


魏无羡前一世，金家的金光瑶被认尊称为“仙督”，一时统领众仙家的。金家排场大些，再大些，不足为奇。


那小公子闻声看过来，嫌恶道：怎么蓝氏对鸡零狗碎的人感起兴趣？


蓝思追平淡回答：金凌，不相关的事，别多问。


魏无羡乐了，思追这调子，颇得蓝湛真传，从少年的嘴里吐出来，只比蓝湛当年多了几个字，可也一板一眼地有趣。这么看来，思追这孩子，怕真是平日里被蓝湛随身带着的，才有如此的潜移默化，可是蓝湛凡人勿近，这孩子又有什么特别，可以例外呢？


缚仙网边的金小公子冷笑：这个莫玄羽我认识。算是我们家的边角料，你们竟拾了带走？
他话里轻蔑，仿佛蓝家穷酸，捡了金家不要的垃圾当宝贝。


魏无羡倒不生气，这小朋友能说出莫玄羽的名字，说明献舍的莫玄羽跟金家有几分关系。好事。他就有的问了。


魏无羡便索性老气横秋地问：金光瑶是怎么教你的？这么没有家教？
魏无羡对莫玄羽的来历没兴趣，但是他目前有急需了解的东西。比如，现在是何年何月？蓝湛怎么了？怎么当了蓝宗主？蓝大公子呢？蓝湛的病是什么病？


魏无羡承认自己有点八卦。有什么关系？魏无羡自诩皮囊虽改，本性难移。何况蓝湛的事，从来不是闲事。


金凌气道：你这个疯子，还提我叔叔！他不是你害死的？！你装的什么疯？！


魏无羡故意道：哦！我倒忘了，死了几年了？你都这么大了！


他想借疯套话，方才看蓝湛，容颜并未大改，眼神却沉淀了不知多少心事的模样。隐隐间，从蓝思追和蓝景仪的态度上，这两个孩子和眼前金家的小公子，怕已经是子侄辈了，目测十四五岁。既然金小公子也在用缚仙网夜猎，可见他算得没错，这一拨孩子，正当开始夜猎，是集资历的新手，两家家长呵护备至的。


金凌白了一眼，懒得搭理他。魏无羡也无所谓，反正金凌的态度，让他有了七八分答案。


魏无羡扭头扯思追的袖子：还走不走？


思追板着脸，继续行路。好好的孩子，非要学蓝湛那个面瘫。魏无羡心里叹口气。罢了，蓝家的家训刻在石头上呢，有没有蓝湛，估计世世代代也就这样了。


魏无羡佯作闲聊，问身边的蓝思追：“含光君，是你叔叔？”
“算是”，思追答。


魏无羡摘了半人高的灌木上开的花，夜色里泛着幽香。
魏无羡闻了闻：金家夜猎，缚仙网漫天铺开；姑苏蓝家呢，叔叔亲自助阵，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有排场啊！


思追低声不服：今夜例外。含光君虽被传为”逢乱必出“，却并不怎么亲自动手的。


言外之意，今夜含光君出手是个例外。








十 生死大事




一名小厮慌慌张张来到蓝曦臣处：泽芜君，含光君晕过去了。


蓝涣站起来：人呢？在哪里？


“被扶入静室了。” 小厮答。


蓝涣来不及再问，也顾不得家训，飞身往静室去。


蓝湛平躺在榻上，面色青白，双拳紧握。


蓝涣一把抓起蓝湛的手腕，脉相熹微杂乱。


蓝涣扶起弟弟，在蓝湛的任脉处缓缓输入真气。
蓝湛尚未睁眼，却吐出一大口血，气息渐出声音，细碎一如他平日里的咳嗽。


蓝涣问：你这几日养病中，就算再疼思追，也不该做如此伤元气的事。你当年像他这个年纪出去夜猎，我要陪着你，你都不愿意。思追长得稚嫩，但也年近弱冠了，夜猎也不是第一年，你又何苦？


蓝湛低声道：此次不同。
蓝涣问：有何不同？思追经你亲手调教，这几年修为不坏，极少求援的。
说着说着，蓝涣似乎明白了，思追这次是发了信火求援，蓝湛才去的。
蓝涣问：此次的阴鬼不同吗？
蓝湛点头，坐直盘腿，慢慢调息。丹田涌出尖锐酷寒，似冰刀直入心口，冷极痛极，他眉间额头，却泛出涔涔冷汗。


蓝湛当年鞭伤未愈的时候，冷泉疗伤太急太过，反伤了元气，落下冰寒之痛，天气转凉的时节便犯，春暖花开方好。深秋入冬，他便需闭户将养的。


蓝涣不便再问。只默默闭门出去。


走出跨院，只见思追和景仪领着一个粉面男人从竹径里转出来，那男人嘴里还叼着一朵月白色的花。
蓝涣觉得奇怪。


蓝湛从不带生人回来。想当年云梦的公子，也就是当今云梦江氏掌门人江澄，随姐姐江厌离和魏无羡来蓝氏听学，丢了帖子，被拦在云深不知处的山口。魏无羡求蓝湛通融，蓝湛不依，还闹了一番。今日这位别说没有云梦江氏的名牌，而且古怪滑稽，不似常人，只那一双眼睛，还算聪明伶俐。


一行人齐齐施礼：泽芜君。
魏无羡差点习惯成自然，正待跟着弯腰，及时止住，再度给自己洗脑：我是莫玄羽，我是莫玄羽。金家的边角料，修仙不成，半疯半痴。


于是，魏无羡便直直站着看向蓝涣。这下子，他分明看到了岁月流逝。
蓝涣两鬓花白了。也是，蓝涣比蓝湛大了十岁不止。魏无羡认识蓝湛的时候，他俩都还是少年，但蓝涣不然，他已经做了蓝氏宗主，蓝湛兄弟的父亲已经仙逝。蓝涣对蓝湛，带着长兄如父的温情，细心捂着表面冰冷的蓝湛。


蓝涣不失礼貌地问魏无羡：尊下如何称呼？


魏无羡心下唏嘘。这一向，蓝涣除了银丝染鬓，也还是蓝涣，斯文通达，比蓝湛温润许多。原来蓝大公子还活着，好好的。


他放眼看着两边分立的客卿门生，依然满眼雅致的“披麻戴孝”。
还好，此世不算晚，都还见到了，蓝家兄弟，长大了的金凌。魏无羡万幸，他想，若是重生返世的这个世界没了他们，他一人纵有万世之寿，又有什么滋味？他从前一贯以为，除却生死，并无大事，所以才自愿冒死移丹给江澄。对魏无羡而言，不能御剑正道，也不打紧。修诡道法术得以续命，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没有蓝湛眼里的痛心疾首。
可是如今觉得，比起还能不能见到蓝湛他们，生死也算不得大事。

被贴吧封口一周，理由是我水贴。可能是上周一我发言太多。
其实乐乎更到15章了，智媛小夏小柠檬都帮我贴过在这楼里，但是我知道很多人只看楼主，所以还不断有询问为何不更的。
为照顾只看作者的读者，我集合更。好心人举个爪子，这是8-10章
看见了，我再贴。
这期间楼里来了不少美图，我一会儿子慢慢收。
再次提醒各位，若是这里我阵亡，六月如火shine, 乐乎看文。各种原因，有人提醒我，也许我是被恶意举报才被判水贴的。我文里没有任何违规内容。而申诉答复我的理由是我水贴。
大家心知肚明，我根本不存在水贴的问题。可见是有人恶意举报的。
因此，也许我随时可以阵亡。以前莫名其妙删我贴的情况，发生过多次。
缘尽缘散，喜欢来玩，不喜欢离开。何必害人不利己？ 心态放平衡该多好。喜欢你喜欢的，留别人自由喜欢别人的，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十一 忘机明白


“莫玄羽”，魏无羡回答蓝涣。他看着他们就好，不必让他们知道，尤其是蓝湛。


蓝涣觉得哪里听过这名字，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问思追：是含光君嘱咐的？
这是确认而已，他知道，没有蓝湛的嘱咐，思追怎可带人上山。


思追道：是的。方才在莫家庄，只留了这么一个活口。含光君让把人带回云深不知处。所以我们来请含光君的示下，不知如何安排何处发落。


魏无羡自嘲，好嘛，自己这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现在沦落成金家的边角料，莫家剩下的活口。也好。


蓝涣道：含光君此刻不便打扰，先带去客卿舍安顿吧。


魏无羡不依：“哎！你们若是问话便问，问完我走。困了我在这里，凭什么？我要回家！”
他是真不想留在云深不知处，虽说他这一次倒不必守那三千条家规，但也不想在这里逗留，他还惦记莫家门口的小花驴，虽然小花驴脾气不好，可到底是他醒过来的第一个伴儿啊！


蓝涣向来通情达理，此刻认真为难起来。
他婉声解释：莫公子莫急，含光君此刻身体不适，稍后好些，必给你个回复。


怪不得蓝湛方才独自先行。
魏无羡还是不依：那放我回家，等你们方便了，再来寻我便是。
他故意这么催，其实也是试探。人到底怎么样？真到了不能见客的地步？


蓝涣怎能听他的？既然蓝湛如此反常地把人弄上山，必定有蓝湛的道理。若是一会儿不见人，蓝湛再极痛攻心，这可怎好？


蓝涣无奈：莫公子请随我来。


魏无羡衔着花，跟蓝湛进了静室的院子。修竹萧疏，窗牖紧闭。
蓝涣停步阶下：可否等一下？我进去看看。


魏无羡点头，不敢再嚷嚷，要是蓝湛在里面疗伤什么的，的确不能惊扰。他眼前闪过月下抚琴的蓝湛被苍白的脸色反衬的漆黑的睫毛，还有微簇的眉间。


蓝涣轻轻推门进去，见蓝湛在榻上抚着心口喘气。


蓝涣紧步上前：疗伤急不得，养病也急不得，你这些年受的苦，怎么你记不得？你今晚是不是用了弦杀术才这样？


蓝湛喘定一口气：莫家庄，有阴铁。
蓝涣茫然了片刻，便明白门外莫玄羽的要紧，明白莫玄羽如何被带入云深不知处。


蓝涣无奈：莫玄羽在门外，闹着要走，等你问话。
蓝湛按住榻沿，却没能站起来，眼见人向前倒。蓝涣连忙扶着蓝湛的手臂，那手臂瑟瑟发抖，蓝涣心疼得紧。


“忘机”，做哥哥的语重心长：你挨了那些戒鞭后，元神一直没有扶正，十几年来，靠着修为灵力支撑。我因为从前的失误，自觉难以服众，为蓝氏清名，不得已把重担交给你。我知道，你多年在找谁等谁，可是，你只有保全自己，方可好好见他，不是吗？


蓝湛闭目站着，提息调度，心口的疼压不下去，但是气息稍稳，方睁开眼睛。
蓝湛的回答，依然字字如金：忘机明白，兄长放心。
蓝涣点头，不让蓝湛走动：你坐下，我去叫人进来。




十二 天子笑




魏无羡踩着蓝湛的咳嗽声进了屋。
怎么会这样？蓝湛那么好的修为，谁能伤他这样？


魏无羡想问又不好问。只好假装痴傻，站着一边痴痴看，嘴里的花被嚼得稀烂，苦涩涩的。他知道蓝湛洁癖，自然不能吐在地上，便只好咕咚一声，生生把那团苦涩咽了下去。他醒来腹中空空，唯一咽下的就是这团花，嚼了半天的，苦味唤起不少口水，这么一声咽下去，隔着三五米也听得分明。
蓝湛放下掩唇的袖子，柔声问：饿了么？


魏无羡张大嘴，这还是蓝湛吗？蓝湛几时这么说过话？
蓝湛见他发痴，叹口气：太晚了，不知道伙房里还有没有吃的。


魏无羡如堕云雾，找不到出口，蓝湛难道夺舍重生？像变了一个人。
他奋力晃晃脑袋，真的不是在做梦？一切都太不正常，连蓝湛说话用的字数也不正常，竟然能是整整长长一个句子。


魏无羡有点紧张地端详蓝湛。
蓝湛苦笑，魏婴这副痴样，莫非就是要装疯卖傻下去？


蓝湛提气，心口裂帛般疼。
他只能放弃，没有站起来，只是指着隔壁的琴案道：此处只有酒。


魏无羡再次甩甩脑袋，这是盘古开天辟地的前所未有！！！蓝湛的静室里有酒！云深不知处禁酒啊！为了这个，他们初次相识的晚上，他提着两瓶天子笑上山，两个人在结界处持剑打了一架！旗鼓相当，各不相让！最后他当着蓝湛的面，在墙头喝酒，气得蓝湛施了禁言术，封了他的口，后来很久，还对他百般厌恶嫌弃的！


‘当，当真？” 魏无羡将信将疑。
蓝湛挥袖，隔壁琴案旁，地板掀起一块口子，里面整整齐齐，赫然是一排排瓷白的酒瓶子，可不真是天子笑的青瓷瓶么？！酒瓶子排得严谨。这些酒瓶子，怕就是蓝湛自己码的吧？一丝不苟。




十三 若无意，莫强求


魏无羡痴痴走过去，痴痴开了一瓶，沁入心脾的久违的酒香顿时弥漫整个屋子。
“嗯”，他陶醉地嗅一嗅，眯起眼睛，连喝几大口，这人世的酒色之乐，果然他还贪恋。


蓝湛掩袖再次阵阵咳嗽，


魏无羡空腹猛喝了半瓶酒下肚，些许上头。


半疯的人，既喝了酒，魏无羡敞开问：莫某也算修过仙的，素闻蓝氏二公子年少时便卓尔不群，修为了得。可眼下，似乎有伤病。不知被何人所伤？


蓝湛不答，只低头黯然。喝了天子笑，魏婴依然不动心，自称莫某。蓝湛无可作答。


蓝湛平日养病时闭户不出，门生弟子除了哥哥蓝涣和思追，无人能近身。依他本心，断不会让外人看到他此刻的样子。但是，今日此刻不比往日，眼前这个人，一别十六年，重逢不易，他怕稍纵即逝。若不是他方才力不能支，否则，他恨不能自己提人到云深不知处。他想这一天，想了多久，他自己都想不过来了。


咳嗽低沉暗哑，压抑得很。


若无意，莫强求。


蓝湛看向喝酒的魏婴，他还在就好，如果他不愿意相认，就随他吧，随他高兴就好。蓝湛忘不了，魏婴当日不佩剑，修诡术，蓝湛当他误入歧途，竭力劝阻，后来事实证明，错不在魏婴。蓝湛越是强求他，越是刺痛魏婴。现下，蓝湛再不忍强魏婴所难了。


只要魏婴高兴，他都依。


今日在莫家庄，蓝湛用弦杀术探得阴铁之魂，力道之大，竟令蓝湛这样的修为也难以抵挡，元气不支，差点重伤，幸亏眼前的”莫玄羽“鸣笛相和，他下意识随着蓝湛的琴声走，没在意是忘羡一曲，魏婴还是那个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的魏婴。


蓝湛还记得，有一次魏婴受伤，蓝湛要背他。
“男人背男人，像什么样子？” 魏婴不让
蓝湛说：我腿伤的时候，你不是要背我？
魏婴不认：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他很容易不记得。有时候，令人搞不清真假。


就算故意不记得也罢，只要魏婴高兴。

送上11-12-13章，请查收

14-15-16.请查收，16章是新的。

可能是太长了。先贴14-15， 先看着确认查收

这是14

15章

16-完整版，刚才是15

有匪官宣了，据说也是虐男主的。我打算看看小说。

十七 他还是问：饿了吧？




魏无羡梦见自己在酒肆里，好酒好肉，可惜自己筷子抓不住，饿得流口水，也夹不起哪怕一块肉。


他气急坐起来。清冷的幽香让他明白，这里不是酒肆。
魏无羡揉揉睡眼，宿醉的朦胧远未散尽。


他睁大眼睛看出去。蓝湛和衣在榻边，单手空拳抵住额头，双目微闭，脸色煞是惨白，白过他身上的衣衫。
蓝湛一夜都如此坐在地上榻边吗？
魏无羡滋溜一下缩了腿，探出脑袋看。


他碰碰蓝湛的肩膀，白衣上泛着诡异的渍。魏无羡搔搔头，这污渍显然不是蓝湛自己弄上去的。


蓝湛睁开眼：你醒了？
魏无羡问：你一夜都这样？
蓝湛未作答，只是努力站起，可是眼前发黑，终是单手撑地，久久喘息。


魏无羡嗖地下了榻，扶起蓝湛：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蓝湛只是喘气，答不了话。


魏无羡有点慌。他没见过蓝湛这样。
”快来人“ 他唤。


蓝湛摆手，还是说不出话。他勉力提气，心口滞痛转为撕裂，他气息弱而乱。
蓝湛掩袖，咳嗽暗哑在喉间，无力吐出声。


魏无羡跪在蓝湛身边问：你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湛微启唇，想安慰他无事。然而前一晚阴铁的阴气入骨，连带当年冷泉渗入鞭伤的寒痛，使他不得不启动灵力相抗，两厢对撞，蓝湛直直倒下，浑无意识。


魏无羡内里早无几许灵力救人，只得抱着蓝湛，大声唤人。
不多时，小厮领着蓝曦臣进来时，蓝湛还未恢复意识，额头锁骨闪着细密的冷汗。


蓝曦臣给弟弟缓缓输入灵力，余光看见榻上乱枕，心里明白几分。


仿佛天长地久之后，魏无羡才听到蓝湛一声低吟，蓝湛未睁开眼，簇起的眉间仿佛聚拢了他所有的力气。


魏无羡问蓝曦臣：他这是怎么了？


蓝曦臣道：身上有旧伤未愈，昨夜入了阴气进体内。


魏无羡又问：哪里来的旧伤？他几时如此扛不住阴气？


他怎的不知？


蓝曦臣把弟弟抱在榻上，一边号脉，一边细细打量莫玄羽。这一次打量比昨日用心了百倍，千倍。蓝曦臣从乱枕看出，莫玄羽在静室蓝湛的榻上过的夜。


蓝曦臣轻生问：阁下可知道夷陵老祖？
这一下提醒了魏无羡，他不由得警惕：莫某修仙多年，自然听说过，臭名昭著。


蓝曦臣给蓝湛盖上被褥，看着莫玄羽：夷陵老祖魏无羡，是舍弟的挚友，十六年前舍弟救他未果，回云深不知处领罚，叔父罚戒鞭三十，舍弟几近送命。醒来后，舍弟急欲出山寻人，冷泉疗伤过急，落下寒痛之症。入秋叶红，本该休养，昨夜因为阴铁重现，又添新伤。阁下催促见他时，我说过的，他不便见客。


魏无羡心虚，嗫嚅道：我不知是这样。
而且他死缠烂打见了蓝湛，似乎也没什么作为，他搔搔头，只依稀想起，答应蓝湛，和笛一曲，唤出阴铁。


蓝曦臣问：阁下在此处过的夜？
他瞥见地上的空酒瓶。


魏无羡慌忙道：这是我自己带上山的，不关蓝，。。。 含光君的事。


蓝曦臣嘴角微启：云深不知处禁酒。舍弟也不胜酒力。自然不关他的事。
他探了探蓝湛的鼻息，柔声唤：忘机，忘机。你醒醒。


蓝湛微微睁开眼，被蓝曦臣拭去的额上的汗，又泛出一层。


蓝曦臣问：旧伤牵动心口疼得厉害？


蓝湛的目光悠悠四转，直到停在魏无羡那里。
蓝湛轻生问出一句，轻得听不清，但是魏无羡认得口型是：饿了吧？

17章。查收回复为盼

预告：蓝涣看着弟弟一声不吭，隐隐感到不妙

十八 阴气


“你们来得真快。”魏无羡道。
蓝曦臣静静回答：我不放心，忘机昨天带伤回来，已经晕了一次。我通常一大早来静园看看他。我的住所过来这里很方便。


从前这里只是会客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蓝湛当家主后，把这里当主宅。


魏无羡心思向来算不得细腻，但也听出来，蓝湛昨日身上不适，是他硬缠着催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这样。” 他认错也快。
魏无羡自诩是个精的，但是在蓝涣面前，还是心虚。而且如此这般，他还赖在这里，实在说不过去。


魏无羡垂头，情绪低落：叨扰太久，我这就回莫家庄了。


蓝涣还未顾得回他，只听到蓝湛翻身，趴着榻沿吐起来，乌黑的血迹斑斑点点在白色前襟，他只吐出这一口，然后只张着嘴，脸色发青，终是气力不济，虚脱脱往下倒，嘴里还在干呕，似乎胸腔还有淤血，只是没有力气吐出来。


蓝涣慌忙抱住弟弟，蓝湛仰头虚脱过去。
“忘机” 蓝涣扶住他，单手整理乱枕，轻轻放下怀里的弟弟。
蓝湛早已昏昏沉沉答不上话。


看着一声不吭的蓝湛，蓝涣再次拿起他手腕，这一次，搭了一把乱脉。
蓝涣心往下沉，隐隐觉得不好。鞭伤寒痛发作时节，蓝湛心口发滞气短是有的，可是脉相不曾如此如玉碎珠落，零落飘摇。
蓝涣在蓝湛耳边嘱咐：忘机，你着了阴气，快封住心门。


魏无羡不知所措起地问：他几时这么扛不住阴气了？


这次，蓝涣灵力再也输不进蓝湛的脉眼。任他清雅温和，此刻也急起来。
“能否烦劳让院门口小厮去山下请穆怀仁，穆老先生？” 蓝涣对魏无羡道，顾不得他是不是莫玄羽，哪怕这么吩咐外人，状似不妥。


魏无羡立刻跑出去，旋即又跑回来。


蓝湛闭目平躺，魏无羡不确定他是否还在喘气，魏无羡一屁股坐在地上，回头看着蓝湛，惶然又问一次：“他几时这么扛不住阴气了？”

18章，请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