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里是惊涛骇浪，许安东却是吃得风平浪静。最后一口，温热的嘴唇盖在他指尖的一瞬间，从指尖到手臂肌肉骨骼到心脏，像是过电一样。脑子里蔓延出一些浪漫的想法，转而又自我否定掉。
——不对，我不可能喜欢他。我喜欢他哪儿？


李鸥一直相信爱情的基础一定是互相了解。而他们，连认识都很勉强，感情就更不必谈。他能喜欢他什么？
“李鸥？”
“啊，啊？”
“能帮我拿下水吗？”
“哦，好的。”
“你在想什么？叫你都听不见。”
李鸥伸手将许安东的保温杯从杯槽里拿出来，拧开盖子送到许博士面前，白皙的脸颊升起微热，尴尬地笑笑，心想：老大，我总不能说是在考虑和你谈恋爱的问题吧。
幸好这次许博士没有托大就着他的手喝，而是自己一手接过了杯子，不然喝到鼻子里那可就不好玩了。

Chapter 6
之前被姑娘吵得忘了，现在小的睡着了，又伺候完了大的吃饭，李鸥包里那份昨天打的PPT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但是，看了五分钟不到，李鸥就发现，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他晕车，根本，看不进任何东西。
又挣扎了三分钟，李鸥默默地将打印成册的PPT叠吧叠吧又塞回了背包里。
窗外还是陌生的景色，他转过头想和许安东说两句话，却见许博士居然带上了一对蓝牙耳机，不知在听什么。于是，李鸥小朋友只得又默默将脑袋转了回来，微侧过身子，靠在舒服的椅背上闭目养神。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闭上眼睛的一瞬间，那个带着耳机的人目光转向他，像是猎豹在审视猎物一般，视线的终点，落在鲜润的嘴唇。
许安东的耳机里，没有一丝声响。

李鸥是被孩子的哭声惊醒的。
许麦麦小公举虽然人小，但是嗓门还是巾帼不让须眉。李鸥双眼迷蒙，对许安东问道：“怎么回事？”
“做恶梦了，要人抱。”
“那……”李鸥本想说那你就抱抱她，转念一想，许安东要是抱孩子谁开车呢，于是话到嘴边，硬改成“我去抱她吧？”
“当然是你抱。前面有个紧急通道，我停在那里，你到后面去。”
许博士的安排就像给学生们分派任务那样简单干脆。
车停下来，李鸥钻进后座。小姑娘伸着只有李鸥一半大的小手扑过来要抱抱的时候，他承认，心要化了。
本身自己也是个半大孩子的摄影师，满眼怜爱，用出了最轻柔的动作把那小小的一团放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姑娘一边断断续续地抽着气，一边喃喃道：“李鸥哥哥，我，长大以后，我要嫁给你……”
话音未落，李鸥就感到车身一阵轻微的晃动。
当下立囧。
“……等你长大，哥哥就老了呀，到时候你肯定都不要我了。”
“我不！我就要嫁给你！”
小姑娘说着又有嚎啕大哭的趋势，李鸥立马改口什么好听的都说了只求小祖宗不哭。
最后的结果就是小公举趴在李鸥怀里抽抽搭搭地又睡过去了。
李鸥抬头看了前座的人一眼，没有任何异样。
不知道心里哪里来的失落感。
“你这么随便就答应她了？”
“我……她要哭啊，哄哄小孩子而已。”李鸥不知怎么又紧张起来。
“她会当真的。”
“额，不会吧，小孩子而已，过不了多久就忘了。”
“至少在她忘记之前，会觉得男人是不可信的。”
“……”李鸥不知道怎么回了，只剩下一脸懵逼。

许安东也没有咄咄逼人。
不论如何，车厢里总算是又安静下来。


李鸥看不进资料，想着这些东西最多也就是辅助了解野生动物而已，反正林叔说了，一号机就跟着许安东走，其他什么都不用他管。
于是，美色当前，李鸥又悄悄开始打量旁边的人。都说混血儿漂亮，到了许安东这儿倒是漂亮出了一些不同的意味——他有西方人的骨架，虽然平时多待在实验室，但是只要稍微锻炼就能拉出形状漂亮的肌肉线条，加上肤色和面部轮廓，于是整个人性感得要命，随时随地，让人感觉，只要他勾勾手，想要什么，别人都会乖乖奉上。
一般来说，同志会比普通男生更加注意外表的修饰。尤其是许安东这种各大gay bar已经混出名声的，更不能不修边幅。
当然，实验室除外。

李鸥觉得，他再看下去，脑内一定会塞满许多莫名其妙的揣测，关于许安东的。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问道：“许博士，我们这次大概去多久？”
许安东早就摘了耳机，听到他的话却没有立刻回答，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微微翘起了嘴唇：“预计是三个月左右，但是不排除有特殊情况，最好是能顺利拍到亚洲象。”
李鸥看他这表情，像个孩子一样，却不自知，回答得无比认真，不由嘴角展开一个微笑。
“你笑什么？”许安东转过来。
“没，没什么。我在想，许博士离开这么长时间，工作上另有安排吗？”
“这也算我今年的一个课题，一边录节目，一边当做实地考察。”
李鸥根本没认真听他讲什么，心跳在胸膛越来越清晰，他又深吸一口气，问道：
“你……那位，不会有意见吗？”
许安东愣了片刻，笑了一声，继而语气淡淡道：“我是单身，和你一样。”
李鸥颇为尴尬，略不甘心地喃喃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单身啊……”
许安东说：“你告诉我的。”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许安东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自己想。”
李鸥大脑飞速运转，两只眼睛里跑着码，但是想不起来自己曾经什么时候跟他探讨过如此敏感的话题。
许安东低下头吃吃地笑起来：“别想了，骗你的。”

Chapter7


虽说一路上李鸥的脑子是一团乱麻，不管灵魂是不是还在路上，至少肉体已经到了西安。
许博士叫他下车的时候他还有些难以适应——不是因为身处异地，他作为摄影师经常全世界跑着采风的，只是不太习惯在北京的实验室以外的地方和许安东相处。


李鸥伸了伸脖子，跟着许安东下车。
李鸥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许安东舅舅家的土豪程度，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十年之内是买不起这样一栋别墅的。
所以，当许麦麦小姑娘乐颠颠地往家门口跑去的时候，他真的考虑了她说的要嫁给他的可能性。当然，只是一瞬间。
毕竟，如果你的白月光就在身边，其他，都成了浮云。
许安东果断拒绝了舅妈要他们二人留宿的好意，表示要赶快去和同事会和，不然会耽误拍摄进度。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送完孩子后，李鸥觉得许安东身上散发着一种汹涌的雄性气场，更加不羁，更加寡言，更加难以捉摸，简言之，跟北京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西安的大马路上转悠了二十分钟。
李鸥终于从混沌状态撤出来，虽然为许博士突然间释放的气场所震慑，还是硬着头皮问：“我们不是要跟他们会和吗？”
“嗯。”许安东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思考，只不过表情似乎超过了这个问题的严肃程度。半晌，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他们还没到。”
“？？？”
“他们明天才到。”许安东甩了甩过长的头发。“所以，今晚我们要自行安排。”
“自行安排？我听你安排啊许博士！”
许安东神色有些复杂：“其实原本我舅舅家是可以住的。只不过……”
“没关系没关系，我都可以，人家不方便我理解的！”
“你急什么……我是说，我好久没来西安了，有个地方念念不忘，想再去玩一玩。”
李鸥心中顿时一喜：许博士要带我去故地重游？？？求之不得！！！快邀请我啊！我一定同意啊！
“如果你累了的话可以先去酒店……”
“！！！不，我不累！”李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我的意思是，既然是许博士觉得好玩的地方，一定要去看一看啊！”说完一边唾弃自己一边为自己打气。
许安东嘴角上扬，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李鸥的肩上，食指顺手点着他的脸颊，说话的气息喷到他鼻尖：“那就好，今晚哥哥带你，大，开，眼，界！”

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乍起。
李鸥低下头，笑着轻轻说了声什么，马路上车来车往，许安东没听清，又追问，但是没有得到回答，于是不了了之。


许安东打了辆车，熟练地报出一个地址。大概十分钟后，两人被送到一条灯火璀璨的巷子口。
李鸥此时不禁内心打着颤——这看上去不是什么正经地方啊……
“这条街叫一九八九。很多酒吧，也有很多餐厅。”
李鸥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两个硕大的行李箱，道：“我们要带着它们继续逛吗？”
许安东眯了眯眼睛，琥珀色的瞳仁藏在内陷的眼眶中，反射着街边的灯火，意味不明。
李鸥做出无辜的表情，加重了疑问。
对面的许博士显然绷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说：“放心好了。”
李鸥将信将疑地跟着许安东走了几步，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许安东今晚要去哪里的疑问，除此之外，就是两个行李箱的去留。
“你的东西呢？你不是也准备了一大堆东西吗？”
“我助理帮我带走了。”
“……哦。”


他们停下的地方居然是一家古色古香的青旅，名字叫“拜月居”许安东进去却是熟门熟路，捡起柜台上的毛笔对着门口的大花瓶“叮叮叮”敲了几下，吼了一声：“赛貂蝉！”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扭着腰肢揭开布帘飘了出来。
等人到了面前，李鸥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个男人。
这男人说话也是十足的爷们儿的，一开口便是：“咱们这儿不兴带伴儿的啊！要开房对面如家！我靠！”说到一半突然被一个感叹词截胡……
许安东笑着走过去张开手臂，轻轻拥抱了一下面前的男人：“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
“我靠我靠我靠！你个死鬼！怎么是你啊？什么时候来西安的呀！也不早点说！！！”

许博士和老朋友赛貂蝉哥哥叙了会儿旧，对方的眼目光已经忍不住在李鸥身上溜达了好几圈。


“这是我同事，姓李。”
赛貂蝉立马绽开了一个热情的微笑，魔爪就伸到了李鸥的脑袋上：“还‘同事’，连个全名儿都舍不得告诉我！我告诉你宝贝儿，千万别给他好脸色！合该全天下的好零都是你的吗！老子就是看不惯。走！哥哥带你乐呵去！”
说着便搂住李鸥的肩膀就要把他往布帘后面带，一使劲儿发现还有点重，回头看到李鸥一个手腕被许安东拉住。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男人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笑道：“他是跟我来的，我得负责小朋友安全。”
李鸥觉得这个笑有种陌生的迷人，明明是表演，却比真的还真，游刃有余。
忽然想起山楂对他介绍许安东其人的时候，除了一句强调又强调的艳名远扬，其实还有一句，说他是淫而不乱。李鸥当时莫名就觉得心痒——无端觉得，十分合适。其实可能是因为处男情节，他希望对方能够在性上引导他，而许安东，简直理想！
布帘后面是个走廊，旁边还挂着灯笼，李鸥正要踏上去的时候，赛貂蝉在后面吃吃笑了一声：“你去哪儿小朋友？”
“不是走廊吗？”
赛貂蝉同学的咸猪手又准备搭上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对面许安东微冷的面容，于是轻飘飘地摸了摸头发，朝许安东票了个媚眼：“喏，让他跟你说。”
许安东说：“走廊就是个摆设，走一圈还回来。”
“那……”
“地下室。”许安东目光往左边一晃，果然有个下行的阶梯入口。

地下室有个很大的客厅，可以办趴的那种，现在也正有几个人喝得晕晕乎乎的在音乐中扭得正欢。里面有个小舞台，民国大上海式的话筒，有个一身皮衣的墨镜男在上面抽烟。墨镜男看见许安东，立马笑了，站起来，弹了两下话筒，大家瞬间安静。
“什么风把许博士给吹来啦？”
“怎么？还见不得我来偷个懒啊。”
许安东说话的时候客厅里很多人都眼里放光地看着他，李鸥暗戳戳地数了数，一共六个，他开始有点不相信所谓“淫而不乱”了。
墨镜男夹着烟走下来，一脸揶揄：“你是来偷懒？我看是偷欢吧！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气氛又开始热络起来 ，大家开始或者唱歌或者扭。

拜月居这个名字取得恰有深意。
除了借貂蝉拜月的典故，还是号召大家“百看不厌，有缘就约”。
赛老板原来一门心思想做青旅，但是无奈自身太过浪荡，一帮子圈内狐朋狗友经常借地聚会。偶尔会被怀疑是同性聚众淫乱趴，但是人家确确实实撑死了也就是吃吃喝喝唱歌跳舞，时间久了，也做出了个特色来，有猎奇的小青年还会特意挑这个地方感受一下。足见赛貂蝉此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许安东凑在李鸥耳边大致介绍了一下上述背景，最后补充了一条略显八卦的信息：“你知道吗，赛貂蝉，是个TOP。”许安东目光流转，伸手点着李鸥的下巴将其推回原位，像是看着小宠物一样，被逗笑了。
李鸥知道自己偏零，想到刚才自己对赛老板的亲密毫无戒心，不由觉得许安东越来越光芒万丈。

然而许博士一到吧台那边就被老朋友拖过去了。三四个人两步一推，他就看不到许安东的身影了。于是李鸥只坐在吧台边，喝着某个手巧的小男生调的鸡尾酒，对往来的人点头微笑，小心翼翼地欣赏着。
时光正好，酒色醉人。


李鸥不知道过了多久，已经有了微醺的兴意。突然旁边一个人影压过来，李鸥转头一看，是许安东。
他满身的酒气，手肘撑在桌子上，眯着眼睛问李鸥：“你喝东西了？”
“嗯，刚才，他请我喝的，”李鸥手一指，却发现刚才站在那儿的小男生已经迅速完成走位不知哪儿去了，于是讪讪收回手，夸了一句，“很好喝……”
“看我。”许安东抬起他的下巴。
李鸥有些懵，疑惑地看向他。
“我好看吗？”灯火阑珊，他笑得像是盛放的春天。


李鸥没有回答，闭上眼睛嘴唇直直撞在许安东的唇上，接着像是有某种情感猝然生发，在两人之间升起焰火。
许安东吻技超然，唇齿间的动作和力度简直比酒还要让他迷醉，然后两人默契地不断纠缠，换着角度加深这个吻。
李鸥被扣着后颈，一边接吻，一边意识模糊地想：就他妈刚才那个场景，谁能拒绝许安东，我从此砸了相机李鸥两个字倒过来写！

炖了肉，七百多字，没写完，这两个人，很麻烦的，这章写完一起贴阅读体验会好一点吧~

许博士傻眼，怎么会这样？
低下头去安抚地吻了几下脸颊，触到嘴唇的时候对方居然躲开了。他轻轻掰过李鸥的脸，无名怒气烟消云散，那张一贯微笑的脸上压着委屈，眼眶泛红，他擦干男生脸上的水，发现眼眶里依然在流泪。
而这个流泪的人，嘴里一直在碎碎念。
“你说什么？”他凑过去听李鸥说话。听到的东西又直击心脏。
他在说对不起，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许安东把人转过来，给了个温情过分的拥抱，抚摸着对方的背脊，轻声说着没关系以后慢慢来，然后调高水温一起认认真真洗了个澡，擦干净，穿衣服。
并肩躺到床上的时候也没有很尴尬，只是李鸥一直没说话。
许安东靠在床头看邮件，回复了几条狐朋狗友的微信，解释了明天一早就要去和剧组会和，无法陪他们浪。
准备睡觉的时候看见李鸥还在朝着天花板发呆，于是出声调戏：“等我一起睡吗？”
李鸥转过头来看他，眉头一皱，一个“对”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许安东敏捷的亲吻堵了回去，一个甜甜的短暂的晚安吻。没有侵略和欲望，甚至没有挑逗。
“还要说对不起吗？说一次亲一口。”
李鸥苦笑了一下，说：“许博士，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嗯？”
“我接受不了。”
“……哦，没关系。”他习惯性地回答，这种退步式的回答不会把关系变得太僵，同时也意味着自身开始抽离。他还是那个讲道理的许博士，只不过不再在你身上动心思。
“我是……第一次。”李鸥垂下了眼皮，又抬头看他，目光里是让人心疼的认真，他说，“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够在一起，这样，会……”这一句话说得语无伦次，李鸥深呼吸，重新把话说了一遍——措辞更简单，用词也不同，但是中心思却是一样的：“许安东，我们，谈恋爱吧。”

Chapter 9
许安东很头疼。
他曾经以为自己很懂爱情。作为一个非主流性向的拥有者，他思考过很多关于异性恋和同性恋的异同。可是后来见过的人多了，除了上学的时候陆陆续续谈过几次恋爱，却始终没有再接纳过任何一个人。
可笑。
什么是恋爱？
荷尔蒙超标，于是费劲心力千辛万苦也要奔向对方；多巴胺分泌，于是就算只是隔空的一眼，也觉得甜蜜万分；审美疲劳，于是开始敷衍；揭开表象，难以忍受，于是不欢而散。
许安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双手垫在脑后，叹了口气，问道：“难道我答应你，就可以睡你了吗？”
李鸥一愣，果然，不能被许博士偶尔透露出来的温柔所动而忘记他的本性。
许安东继续说：“反之，如果我睡了你，就代表我们是恋爱关系吗？”
李鸥急着辩驳：“当然不……”
“既然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那么你的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我……”
“为什么要和我谈恋爱呢？”
李鸥内心吼了起来：当然是喜欢你啦！！！可是许博士刚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太落寞，温柔得像是哄孩子的耳语，却虚无缥缈，让人捉摸不透。表面上是一个问句，实际上是一句拒绝。
李鸥知道他再说什么也只不过是耽误睡眠时间罢了。
许安东又道：“什么才算恋爱？一起逛街，一起吃饭，看电影，住在一起，白天为我做饭，晚上和你上床，互相说我爱你，为你买礼物，把自己的工资都给你……我见过许多这样的恋人，可是我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爱情。其实我……”他说着忽然意识到有些自说自话了，转过脸，看向李鸥。
李鸥闭着眼睛，下巴埋在被子里，似乎打定主意装睡。
他笑了笑，嘴角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苍凉。
其实我相信有爱情，只是我不一定那么幸运能碰到。我也并没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你。

李鸥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
许安东这一夜反而没睡着。半夜起来喝水，看见李鸥睡得很香，嗤笑一下，不由得凑过去看他的脸，呼吸相闻，他忽然发现李鸥的眼睛两侧有两道湿痕。
哭了吗……哭什么呢，傻孩子。
许安东吻了吻李鸥的额头，看着对方皱了皱眉，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他去倒了杯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三点二十五分。
许安东无端想到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跟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还是做研究比较靠谱。

第二天一早，两人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情。
在赛貂蝉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吃完了青旅精心准备的早饭，许安东终于一个眼神杀向赛老板的脑门：“你看什么！？”
赛老板看来已经对这种段位的训斥免疫，又忍不住在李鸥露出来的皮肤的各个部位巡逻一圈，失望摇摇头，看向许安东的目光里带了一些鄙夷：“啧啧啧，这么干净精神，许博士，难道老天有眼，你也有不举的时候？”
许安东却破天荒地没说什么，倒是李鸥脸上通红。
赛貂蝉看情况不对，也并没有多问，转到柜台收拾东西去了。
告别的时候他还在忙着，李鸥看见他从清晨的阳光中抬起了精致的脸，朝他们微微一笑。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忽然发现，赛貂蝉挺好看的，除了头发太长腰肢太细。
二人打的去会和地点的路上，李鸥问：“为什么赛老板不和我们说再见，是我做错什么惹他生气了吗？”
“没有，他这个人，发过誓，不说再见的。”

两辆大面包，一辆越野。几时来号人就这么被运送到这里。
老林见到他们时有种班主任老师看见迟到的优等生的感觉，虽然心里不痛快，也视而不见让他们快点进去了。
贴着“1”字标签的车门忽然打开，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姑娘眯着眼睛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一号机吗？一号机来了吗？快过来我给你讲流程！！！”
李鸥吓了一跳，赶忙钻进车里，车门关上前回头看了一眼，许安东正慢悠悠地和老林说话。
小姑娘连珠炮似的讲完了流程还有野外拍摄注意点之后，连续问了三遍懂不懂。
李鸥认认真真回答了三遍，莫名其妙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姑娘是在逗他玩。姑娘叫孙兆绮，其实他们之前还有一面之缘，她说李鸥第一次来酒店那天她从他屁股下面抢走了一把小板凳……李鸥想了半天猛地回忆起来，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见许安东，很多东西都被那张两兆的高清大图的光环所掩盖，现在想起来，反倒惊喜。

第一次水自己楼……虽然人微言轻，忍不住说一句，抄袭可耻，坚决抵制！作者就该认真写文，不作幺蛾子但，我们爱好和平，我们也不惧战争。

李鸥手指勾起相机，给小姑娘来了一张。
照片里孙姑娘笑得一团喜庆，露着两颗小虎牙，仿佛烦恼全无。
一年后，这张照片被她的父母选中，放在了她的墓碑上。

Chapter 10
上路半个钟头左右，李鸥从迷糊中惊醒，一看手机，有个山楂的未接来电，赶紧回拨过去。
听着提示音李鸥内心有些囧，昨天晚上的“进展”究竟是好是坏……好像还没个结果吧，不对啊，要什么结果，人家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可是，这种诡异的情况真的要告诉山楂吗？
及此，李鸥果断趁对方还没接听之前挂断了电话。
好险，希望山楂大姐忙得昏天黑地没空理他。


放下手机，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可以不提。自古以来，求而不得，是世人最寻常的苦楚。
李鸥靠在座椅背上，脑袋贴着肩膀，回忆起昨晚在浴室靠在许安东肩上的时候，他肩颈的触感，肌肉骨骼的力度，和身上的味道。
至毒至缱绻。
他想，如果做到最后会怎么样……正如许安东所说，他们不会因此就确定关系。但是今天绝对无法这么舒服地上路……话说，那个地方第一次要进去真是疼，再加上他当时心理抗拒，如果做到底，绝对两败俱伤。
这么说来，他也不是全然无所得。


捉在手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一个未知的北京号码。
李鸥一贯懒散目光亮了亮，忽然有一种预感，会不会是……许安东？
他划过绿色的接听，眼神不由得穿过车窗落在那辆越野车上。
“喂？”
“李鸥，是我，”对面许安东的声音十分缥缈，“你还好吗？”
“……嗯，怎么了？”
“继续负责一号机的事情，如果有问题的话，我可以帮你跟老林说一下，可以换一个机位。”一号机是紧跟着许安东那台摄像机，需要同吃同住，高度默契。许安东导师心理作祟，担心经过昨晚的事情，李鸥可能会有心理压力，作为新人又不好意思跟上面讲，如果拍摄过程中心怀芥蒂，很可能降低整个片子的水准。更何况，野外拍摄危险重重，如果他对他的指令反应延迟，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时候，情感不是意志能控制。
他等了半天对面没有说话，刚想出声询问时，却听对方轻轻一笑：“许博士，从专业上讲，我是最合适的。”
“自信是好的，但是很多事情谁也说不准。”
“你放心，如果不满意，你可以换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到时候，你要听我的。”
“该听你的时候，一定会听你的。”

李鸥放下电话，心脏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鬼知道他刚刚说了三句话内心经历了什么样的沸腾！欲哭无泪——这么跟许安东说话，这辈子是不要想把上手了。
孙兆绮从前座转过来扔给李鸥一包话梅，看见他状态不对：“你怎么一脸自暴自弃？发生什么事了？”
李鸥笑笑：“没事，我有点困。”
“哦哦，这个话梅，很好吃的，变态酸！”
李鸥道了谢，拆了一颗话梅放进嘴里，瞬间被酸的直起了背，迅速积蓄的口水被急急忙忙咽下去，差点呛到。嘴唇里面还有个伤口，是昨天被许安东的牙划伤的。

许安东挂了电话，前排老林越过宽敞的座位给他递过来两个小橘子，看见许博士纠结的表情，乐道：“你这小子，怎么一脸有人欠你八百万的样子！谁又招惹你了？”

“哈哈，这一期的研究经费还没下来，别人没法欠我八百万，我不欠别人钱就不错了。”许安东掩饰过去。

一路无事。
李鸥认识了几个同车的同事。
负责二号机的是一个胖胖的光头男，年龄应该挺大，也有经验，别人都叫他火哥。火哥样子比较厚实，说话的声音却轻轻细细的。本来，原先负责一号机的前辈撤下来应该是换他上，结果被李鸥抢了道，李鸥见到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老师长老师短的，火哥眼睛一弯，笑眯眯地，跟他们一样叫火哥就好了，野外情况复杂，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李鸥顿时星星眼，拼命点头，心下感叹，果然还是温柔善良的人多啊！

三辆车一起上了高速，李鸥晕车，不一会儿就开始补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一天又要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这种感觉就像初中的时候，他常常满怀希望地在清晨的光辉中走进校园，脑子里是隔壁班的那个品学兼优人长得又帅的班长，幻想着在进校门的时候偶遇他，对他说早；或者在路过他们班门口的时候对走出来倒水的他问一句昨天火影又更新了你看了吗？
或者是操场，楼梯，厕所……哪里都好，只要看到他，让他说句话。
然而事实上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小得可怕，他当时还小，什么都不敢说，晚自习放学后跟在他后面走过校园里长长的中央大道，是一天中唯一值得欣慰的时刻。


每当走到校园门口分道扬镳的时候，李鸥的心里就会想：一天又要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Chapter 11
对于李鸥这等路痴来说，所谓“到哪儿了”在此种情况下只会有一个答案：在高速上。
李鸥想到他看到过的很多早期公路电影，为什么那些公路上总能发生些什么……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路面上，偶尔错杂地冒出几辆车——大的小的，颜色艳丽的跑车，还有装了一车猪的大货车。那些猪一个拱着一个，慌乱又不知所措，乍一看十分喜感，仔细想想，又有些可怜。


转眼又到了另一个服务站，两辆面包车的驾驶员接到讯号说停下吃晚饭，然后驾驶员换班。
李鸥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在后面盖着帽子呼呼大睡的兄弟是备用驾驶员啊！
老林居然不知从何处弄来了几十份热气腾腾的盒饭，大伙儿也都吃得开心。李鸥不禁对自己之前企图用泡面在许博士面前蒙混过关的事情心怀愧疚，转念一想，愧疚什么……总之这个人也不能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李鸥端着盒饭下车透气，这种郊外的夜空是可以看见星星的。
他仰头看了一会儿， 习惯性地勾起相机镜头，举到一半，忽然又放下了，释然地笑笑，埋头吃起盒饭。
吃完最后一块肉，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
许安东跟他一起靠在面包车的尾部，双手插在口袋里，肩宽腿长，姿态潇洒，让人忍不住视线停在他身上。
“许博士……”
“嗯。”
“你也在看星星啊？”
“对啊，现在很少能看见这么美的星空了。”
“哦……”
李鸥心道：所以你过来干什么呢？搞得我都不知道看星星还是看你了……

他内心吐槽许博士一直在视奸那团星星， 不料对方忽然转过头来问道：“刚刚为什么没有拍照？”
李鸥意外，许安东居然盯着自己那么久！转念又一想，他可能是刚好看到了之前的动作而已吧。他脸颊一热，随口回答：
“拍不清楚。”然后又抬头看着星星，甚至还在西边的天上捉到了一弯月牙。摄影师小朋友痴迷地伸出两只手，比出了一个相框，取景中心从月亮到北斗七星，再到各种认得不认得的星座，最后到许安东的侧脸。每一个场景，都美轮美奂，让人愿意穷其一生去追寻。艺术家都有些莫名感动的时刻，比如李鸥现在，他放下双手回归视野，重新看向天空：“况且，很多东西，用眼睛去记忆说不定能比照片记得更久。如果它是不属于你的，强留影像，只不过是徒添伤感。”
“这话有问题，你们这些摄影师不是号称要让瞬间变成永恒吗？照你这么说，就是把瞬间的喜悦变成永恒的伤感了？”
“永恒从来不在照片里。所谓的永恒，是每一个相连的瞬间，是每一个短暂个体相遇时都能回忆起过去，或者照见未来。”
他见许安东露出感兴趣的眼神，又掐好时间补充道：“不是我说的，著名的日本女摄影师山下奈奈子，把这句话写在她个人摄影集的扉页上。”


许博士有一个优点——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永远十分谦虚。于是只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鸥。
这让李鸥刚刚成功装逼产生的成就感荡然无存。
他稍稍退开些距离，腹诽许安东不娶何撩！谁特么想和你看星星谈永恒啊？我想跟你滚床单谈恋爱啊！


“许博士有事吗？”他有些烦躁地问，
没想到许安东真的一本正经地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拉开外衣口袋的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根火腿肠，不，是半根。
拿出来之后还体贴地将开过口的一边包好，递到李鸥手里，说：“你落在我车上的，昨天捡到忘记跟你讲了，看你挺爱吃的，就没扔。”
李鸥看着许安东真诚的双眼，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是揶揄，一腔草泥马无处安放，只得压住熊熊烈火，硬着头皮接下，说了声谢谢。准备放进口袋，又一想，这半根火腿肠被放在口袋里快一天已经够囧了，自己再收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吃，于是狠了狠心，把开口又撕开一点，将剩下的火腿肠几口下肚。
许安东很明显笑了出来：“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吃啊？”
李鸥莫名升起一股自暴自弃，语气带刺：“对啊，以前住地下室的时候，吃火腿肠是比较奢侈的了。”
“怪不得你能想出来用火腿肠喂小白鼠。”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浓，眼神却落在别处。
“这么久的玩笑你也记得，许博士记忆力还真不是一般可怕。”
“也不算久吧，况且你那句话的确让我很雷……事实上，”说道这里他换上一副十分古怪的表情，“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很多年后，他们又一次在星空下听着音乐，聊着同样的话题，李鸥问他，你当时所谓的“深刻印象”该不会就是那三点吧？
许博士端着红酒杯一脸懵逼，哪三点？
我是摄影师；我跟你提混血的事；还有……对于我是GAY这件事装糊涂。
彼时的许博士听了后，邪魅一笑，在李鸥耳边说了些什么，于是这个星空红酒加音乐的夜晚又多了些计划之外的情趣。

然而，在一切尚未发生的今天，现在，2016年3月19号晚上7点43分，那种追根究底的心思并不存在，李鸥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反正许博士日常撩，或许他身边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李鸥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许安东的手机却刚好看准时机响起来。低沉甚至带哑的男声从衣兜里响了起来，一开始是纯清唱，古怪的调子，只有嗒嗒嗒。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暗号，着实吓了李鸥一跳。
听了一会儿，渐渐听出了节奏，还似乎有点韵味……咦？
“许博士，怎么不接电话？”
许安东摸了一下耳朵，苦笑解释道：“肯定是老林啊，我不用看都知道。催我上车了，”他下巴指了指那辆越野，又慢悠悠说道，“而且……是首歌蛮好听的不是吗？”
“……嗯。”
“Sotto le stele del Jazz。”
“啊？”
“推荐听，”许安东笑得很纯粹，“歌名我回头发给你。”
“哦，好。”李鸥回以笑容。

后来李鸥听了这首歌，也觉得这首歌的确很适合星空，包括雨，包括伞，包括踢踏舞……因为它是喜欢的人推荐的东西，所以适合任何他喜欢的东西。
就是如此。

Chapter 12
许安东对李鸥印象深刻当然是因为漂亮。
白皙懵懂的男孩子，痴痴额目光撞过来，浑身上下都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诱惑得他理智全无。甚至因为急于确认对方的性向，问了个怪怪的问题。那天许安东带着微妙的懊恼回了家。
他有意无意地想着，他掌心很细腻。

整个剧组到达云南境内的时候正在下一场雨。
虽说老林的团队训练有素，但是大雨总是能让出门在外的人产生莫名的慌乱感。饶是李鸥这种喜欢雨水的人，也忍不住有些忙乱。
孙姑娘有个箱子轮子坏了，李鸥出手相助跟她换了个箱子。
孙兆绮哭丧着脸十分内疚：“真的没关系吗？你的箱子根本不重，可我的箱子那么重，轮子还是坏的……”
李鸥努力保持那个巨大的行李箱的平衡：“没关系，你是女孩子嘛。”说着吃力地将行李箱搬上了台阶。
孙兆绮纠结着喃喃道：“我把行李箱塞成这样，大概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

那边许安东两手空空跟助理说着什么。李鸥看见许安东仿若心有灵犀一般转过头来，立刻错开视线。

李鸥本是个新人，在剧组里脸生得厉害。幸而在孙兆绮的带领下，车上一路认识了周围几个年轻人。再加上山楂大姐临行前的嘱托，他也一改往日懒散的作风开始努力进行社交。
火哥一边把设备扎在李鸥背上，一边说：“看你在车上不怎么说话，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小伙子都挺有个性的很高冷呢！没想到你还挺热心的！”
孙兆绮在一旁和道：“是啊是啊，咱们Leo是个大暖男！”
李鸥：呵呵……

东西都搬完，大家开始扎帐篷，本着老手带新手的原则，李鸥跟在火哥后面学着扎帐篷，为了不拖大家后腿，咱们的李鸥同志心急火燎把手给划破了。
为了往后拍摄工作，周围的同事立刻接过李鸥手上的帐篷，让他去一旁包扎。
口子还挺深，好心的同事立时传唤了随组的医生，医生是个货真价实的白种人，李鸥分不清他来自哪个国家，只听同事说：“这是Jack。Jack，it is him.”
热心呆萌的白人小哥仔细查看了伤口，从随身药箱里取出纱布贴，露出狡黠的表情，用夹生的中文说：“这个，用很好！一天，结疤！”
李鸥对于他的国度热情有些难以招架，只是一个劲儿地回答“thank you”……对方小心翼翼贴纱布的时候，他还抽空搜寻了一下许安东的身影。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得低下头又说了一句“thank you”……


于是，这天夜里，当小李摄影师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抹进被窝的时候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互相都图谋不轨的人。
“嗯？许安东……？许博士，”李鸥努力睁开眼睛，“你怎么没睡啊？”
月光微弱，对方小心地闪身进来，拉上帐篷的门，轻轻道：“别动，给你带了好东西。”
“啊？”
许安东把李鸥翻过来，动手将他身上的T恤推到肩膀上面。
李鸥闻到一阵馨香，随即一双温热的手掌贴到他的背上，微微用力，他被疼得差点跳起来。
“啊！怎么回事啊？这么疼……”
“搬了重的东西，肌肉当然酸痛。”许安东手下颇带技巧地揉着，一边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
“那也太可怕了，我平时也经常搬器材的，不可能这点东西肌肉就受不了吧……啊！你你你，轻点……”
黑暗中传来许安东轻轻的嗤笑声，手指灵巧，脊椎骨一颗颗算盘珠掐得极其舒服，照顾了背上几个大穴位之后，来到尾椎骨。
李鸥之前还压着声音轻轻哼了几声，很是销魂。
许安东的手渐渐向下延伸，这下他哼不出来了。
放在尾椎处的手指自顾自完成着按摩动作，仿佛体会不到服务对象的尴尬之情。李鸥微微弓起身子，那只手忽然停下了。
接着，李鸥的后颈得到了一个野性至极舔吻，这个吻一路往下，来到了手指停留的地方。
他伸手挡住了。然后微微扭了扭身子翻过来。还来不及看到始作俑者的表情，耳垂就被含进了温热的口腔，甚至还被咬了一下，许安东的双唇混着精油香甜优雅的气味，带着迷惑和诱哄的意味。然后，还是那只手，伸进了内裤边缘。
李鸥喘息声更重。

忽然，一道明晃晃的灯光透过帐篷的布料照过来，极煞风景地刺了两人的眼睛，也刺激着二人迅速分开。
所幸，灯光晃过，也没有人看到两个男人正衣衫不整地缠在一起。
李鸥把衣服拉好，重新缩进睡袋。
对面许博士看不出表情，但是目测极度不爽。于是李鸥打破尴尬：“那个，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没事。”
“你要是……”
“不，”话一出口自觉失言，立刻改口，“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睡了。”
“好，晚安。”
许安东没再回答，原路返回，最后合上拉链的时候，李鸥看见他的眼睛，映着夜色，美得像是宝石。
他默默想：前人诚不欺我，用眼睛去记忆，会比照片更久远。就好比，我能记得他瞳仁的美丽，能记得一辈子。而照片泛黄以后，便再也无法表现出它光华的万分之一，同样，透过任何一块电子屏幕，也都会折损了它的美丽。
然而它美丽归美丽，却也冰冷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