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寒武纪年 很早之前完结的 有折扣_(:D)∠)_

文案：
论学渣逆袭攻下心头白月光，小甜饼论斤卖，不甜不要钱，求你们看我一眼_(:з」∠)_
在学校早已恶名远扬的不良少年白远辰最近很苦恼，他瞄上了邻班的学霸班长顾曰黎，却发现对方早已经有个如胶似漆的CP。苦逼的白同学开始了自己艰苦卓绝的拆CP之路，却不想这条路一走就是五年，硬生生让自己变成了委屈巴巴的人妻，也让从前那个冷若冰霜的学霸变得一招惹就炸毛——属性天生？不存在的。
顾曰黎：老子哄你、闹你、撩拨你，就是不想说爱你。
白远辰：……道理我都懂，不过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百依百顺人妻攻×作天作地老司机受
副CP：年下养成系小奶狗×女装大佬高岭之花，糖里带点玻璃渣，食用口味更佳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个存档叫做“人生最尴尬的一天TOP10”，那么顾曰黎绝对会把高二开学第一天毫不犹豫地置顶。

先是一大早发现自己的整本暑假作业被自家狗子拿去垫了窝，然后在一番势均力敌的人狗抗衡之后，他成功地迟到了，并且光荣挨了班主任老师的开学第一训。好容易捱过这一个漫长的上午，放学时候却又下起了雨。他没带伞，冒着雨等来了公交，车上也挤挤挨挨的。

顾曰黎守着自己的方寸之地，一面听后面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聊着八卦一面出神。九月初的天气，原本暑热并未完全褪去，只是今天下了雨，所以才觉得有些凉意。如果换做平时，还不知道会燥热成什么样子。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怨恨这场雨，正纠结着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司机突然猛地一踩刹车停在了黄灯闪烁的路口，巨大的惯性让他不由后退了几步，才刚刚勉强站稳，一个人影“咚”的一声朝他撞了过去——后来顾曰黎回忆了一下，那个声音好像是自己的后脑勺怼在栏杆上发出来的。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给弄懵了，下意识伸手拦了那个人一把。于是两个人就这么跟久别重逢似的抱在一起，惹得车上的乘客纷纷看了过来。顾曰黎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竟然是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当即有些尴尬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别过头去。

那男生大约也是觉得不好意思，连声道了歉。顾曰黎摆了摆手，一面疯狂腹诽：我可是个连妹子手都没牵过的纯洁少年啊，人生第一次和别人亲密接触***是个男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当路口漫长的红灯终于结束，赶时间的司机叔叔一脚油门轰下去，刚才的悲剧在仅仅过去了几十秒后再度重演。顾曰黎也不知道，该死的物理学是怎么让那个人再次准确无误地、灵巧避开他旁边妹子地、笔直地向他的方向倒了过来。那一刻，他仿佛觉得自己从初中起被伽利略和牛顿建立起的世界观崩塌了。

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伤亡，顾曰黎再次仁慈地伸出了援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肢体接触的一刹，他似乎听见了周围小姑娘们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顾曰黎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松了手小声道：“抓牢一点啊。”

那人“嗯”了一声，便也没再吭声。顾曰黎如芒在背地看着自家小区越来越近，等刚一到站，车还没停稳，他就急急忙忙跑了下去。没想到好巧不巧地，那人也从车上下来了，见他手里什么也没有，出声叫住他：“同学，你住哪个单元，我送你回去吧？”

顾曰黎回头，正好看见他扬了扬手里的雨伞，笑得人畜无害，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会雨已经下大了，如果要淋着回去恐怕衣服都会湿透。顾曰黎权衡了两秒钟的利弊，然后轻轻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同学你也是高二的吧？我是一班的，我叫白远辰。”他先发制人，反倒让顾曰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礼貌性地回了一句：“顾曰黎。”

两个人的对话终结于此，剩下无边的沉默。有句诗说得好，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沉默是今晚的廿四桥，沉默是今晚的南京市长，江大桥。

白远辰一直把他送到单元楼下才转身离开，也算是给今天在公交车上的尴尬交集一个收尾。顾曰黎走进电梯间，回想起车上不堪回首的场景，发誓再也不坐公交上学了。

不过白远辰这个名字……他总记得自己在哪里看见过。顾曰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是教导处旁边张贴的每日通报批评。应该是上个学期末的事情，那天的通报上面只有唯一的一条，就是“高一一班白远辰同学课上给同桌（男）涂指甲油”。

大概是因为太过标新立异，所以顾曰黎一直没忘掉。

喵的，今天被强抱了不说，对方还是个死变态。顾曰黎翻了个大白眼，走进电梯间里。

【三】
从那以后也就相安无事过了几天，顾曰黎尽职尽责当着他的班长，白远辰兢兢业业做着老师眼里无可救药的坏学生。看起来永远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个人，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刀笔手。

一个平淡无奇的周一早晨，已经过了六点半，但顾曰黎一家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罢工的闹钟指针早就卡在了凌晨三点不再动弹，气定神闲站在顾曰黎的床头柜上。

顾曰黎被体内微弱的生物钟唤醒，睁开眼睛一看，才三点钟。他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又在五分钟之后猛地坐了起来——谁家凌晨三点外面天就亮了啊？！

等他套上衣服跑到客厅一看，已经六点四十五了。他饭也顾不上吃，急匆匆穿上鞋抓起书包就往外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整个小区好像都空了似的，路上半个人影都不见。他从开学第二天起就开始坐校车，但是今天显然已经错过了。顾曰黎在心底哀叹了一声，站在小区门口万念俱灰地准备开始千米长跑，突然一辆小电驴突然停在他面前，座位上的白远辰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起晚了？”

顾曰黎这回是真记住他了，也没吭声，点了点头。

白一辰从他手里把书包接过来：“我带着你呗，保证不让你迟到。”

“不好吧……”顾曰黎脸皮薄的很，不习惯轻易接受别人的好意。白一辰也懒得跟他磨时间，直接吐出两个字儿：“上车。”

亏得一路绿灯，五分钟之后，两个人就到了校门口。顾曰黎惊魂未定地从后座下来，刚要往学校里面走，白远辰又叫住他：“等一会。”

“嗯？”顾曰黎茫然看他一眼，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面包递过去：“肯定没吃早饭吧。”

顾曰黎没想到他竟然还这么细心，傻愣愣地收下，才反应过来：“那你呢？”

“我吃过了。”白远辰如是说着，然后跟他道别，“你快进去吧，我先放车子去。”

顾曰黎还在原地犹豫着，白远辰见状觉得好笑，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时间催他：“再不走可迟到了啊。”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也顾不得道谢撒腿就往教学楼跑。一路踏着早读的铃声钻进教室，果然老师还没来，顾曰黎长长松了一口气，顺手把面包塞进桌洞里。

“班长，今儿什么情况？”他同桌的女生对他今天差点迟到很是惊奇。后排的江亚听见动静，嗤笑了一声：“肯定是你班长睡过头了，还能是什么情况。”

顾曰黎气儿还没喘匀，也没力气说话，只是冲着他竖起了拇指，算是给两个人的心有灵犀卡了个章。

而那边的白远辰不紧不慢地从后门走进教室，踢了踢他同桌许程微的椅子：“有吃的没？”

“健胃消食片成吗？”许程微被他从睡梦里吵醒，迷迷糊糊道。

白远辰心道吃这玩意还不如不吃，嫌弃地摇了摇头。许程微从桌子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那就还剩昨天昭年儿给的瓜子了。”

于是当顾曰黎在课间把那个面包吃掉的时候，白远辰在嗑瓜子；当顾曰黎精神抖擞地听班主任讲概率统计的时候，白远辰在嗑瓜子；当顾曰黎把那个面包消化掉的时候，白远辰依旧在嗑瓜子……

捱到中午放学，顾曰黎他们班在走廊最里面，出来的时候经过一班，正巧遇见白远辰在等他：“我把你捎回去吧？”

“不用了，我坐校车就行。”顾曰黎想着自己这非亲非故又吃人家又用人家的，哪能有下回，谁知道白远辰贼心不死地继续道：“反正也顺路，你坐校车也不一定有空位子不是。”

“……”顾曰黎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回绝他，他便自来熟地勾着顾曰黎的肩膀往前走：“走吧，都说了顺路，有什么可客气的。”

……顺路就顺路吧。懵然无知的顾曰黎完全不知道白远辰心里小算盘正打得噼里啪啦响：下周就是国庆小长假，他要是傍上了这么个大学霸，还用愁什么作业？

【四】
顾曰黎他爸妈平时工作忙，所以顾不上他，只有下晚自习才能接他一趟。他原想着也没必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来，结果晚上回家以后他爸一边卸着闹钟的后盖一边问他：“你早上是不是起晚了？”

“嗯，这不是电池没电了么。”顾曰黎洗漱完从洗手间走出来，“不过正好遇上同学了，他捎着我过去的，没迟到。”

顾俭鸣点点头，换上电池调了时间：“下回再这样，你把我叫起来就行，我送完你再去上班。”

“不用了爸，你平时也忙。”顾曰黎知道他爸平时在医院里也累得够呛。父子两个正说着，顾曰黎坐在沙发上追剧的娘亲程岚插话道：“早上是不是没吃饭啊？”

顾曰黎便把今早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程岚觉得有点不妥，给他出主意：“不然你明天晚饭请人家吃一顿吧，总不能便宜都让你占了。”

打从上高中，顾曰黎晚饭就是一直在学校餐厅里吃的，因为晚自习前的休息时间并不算长，回家什么的根本来不及。他想着白远辰也肯定在学校，所以就答应了下来，然后进了书房关上门。客厅里传来程岚和顾俭鸣轻声交谈的声音，无外乎是程岚说着今天在单位听来的八卦，顾俭鸣偶尔应两句，发表一下看法。

第二天下了早读，顾曰黎刚抱着收上来的数学作业往办公室走，他们班一个从前很少跟他搭话的女生突然小步凑到他跟前：“班长，你跟一班白远辰关系很好么？”

“没有啊，其实我跟他不熟。”单纯的顾曰黎小朋友丝毫没有意识到她意欲何为，她闻言笑了笑：“得了吧，昨天我都看见你跟他一起回家了。”

顾曰黎心道这跟熟不熟的有什么关系，也懒得跟她废话：“说重点。”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白远辰有女朋友吗？”她这话一说出来，顾曰黎后知后觉地晓得了她的醉翁之意——不过白远辰确实长得是挺惹眼的，放人堆里完全不会被埋没的那种，绝非路人甲、同学乙丙丁可以比拟的。

“这事儿我不知道，你要是喜欢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完了。”顾曰黎把她晾在办公室门口，一推门进去了。

第一节课是一班班主任的英语。顾曰黎其实并不明白为啥一班和三班是同样的授课老师，偏偏把二班给掠过去了。更何况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听这个老师讲课，觉得废话太多，但老师偏偏还拿他当个宝贝，时不时提问两句，搞得他上课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顾曰黎想到这儿不由摇了摇头，谁知道这个小动作被讲台上的老师尽收眼底：“顾同学是不理解这个知识点吗？没关系，我们再讲一遍巩固巩固。”

……顾曰黎欲哭无泪地听他又开始长篇大论把刚才的语法从头到尾重复了一遍。

四十几分钟下来，顾曰黎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下课铃一响他就趴在了桌子上，刚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突然有人伸手敲他桌子，他以为是班主任，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定睛一看却是白远辰。

“有事儿么你？”顾曰黎摆出一副“跟你不熟”的高冷样子。

“你中午还跟我一起走吗？”白远辰笑眯眯地看着他。

无事献殷勤——顾曰黎觉得他脑门上好像就刻了四个大字：非奸即盗。他刚要推拒，突然想起来个别的事情，岔开话题：“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这回轮到白远辰懵了：“为什么？”

“作为你昨天的谢礼。”顾曰黎一本正经道。

“不用。实话说，我做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白远辰压低了声音，慢慢凑到他耳畔。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这样引人遐想的姿势维持了几秒钟，他慢慢道，“——小长假的作业，记得借我。”

顾曰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你就这点出息。”

“那不然呢，我蓄意接近你这样的学霸能是为了什么呀。”白远辰乐得跟朵花似的。还没乐完，顾曰黎淡淡道：“行了，你也不用献殷勤，到时候去找我就行，咱俩算两清了。”

“哎，谢谢了。”白远辰才不care他的反应，总归是心愿得偿地跑路了，顾曰黎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嫌弃地“切”了一声。坐他后排的江亚把一切尽收眼底：“老顾，你跟他什么时候牵扯上的？”

“什么牵扯，他跟我住一个小区，就是认识而已。”顾曰黎跟他说话的语气显然要比刚才温柔了一个度。

江亚点点头：“我说你最好别跟他打交道，他可是咱学校出名的反面教材。”

顾曰黎知道他一贯是眼高于顶，也没再说什么，笑着岔开话题：“那我往后只跟你一个人打交道。”

“……谁稀罕。”江亚小声嘀咕了一句。

【九】
期中考试那两天气温骤降，顾曰黎捱过周末，终于还是感冒了。周一一大早头痛得要命，脑子昏昏沉沉的，勉强撑过了数学课，他就在桌子上趴了一会。朦胧间似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很轻地问了一句“他怎么了”，然后是自己同桌温柔又有点受宠若惊的回应：“感冒了。”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在做梦，提心吊胆地睡了五分钟，他回过头有气无力地跟江亚说道：“下节课跑操替我请个假。”

“你怎么了？”江亚看着例题，头也没抬。

“感冒了，情况不太妙。”顾曰黎就不信他连这么重的鼻音都听不出来。

江亚还是没抬头：“知道了，多喝热水。”

……顾曰黎心道我是瞎了狗（划掉）眼才跟他个铁直玩了这么多年吧？

跑操的时候他跟两个生理期的女同学在教室里待着，并且清楚地听见俩人的对话：“妈呀我班长啥时候这么虚了。”“大概是生理期吧。”然后她们小声“鹅鹅鹅鹅鹅鹅”地笑了起来。

顾曰黎实在没力气说话，拿出最后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正惆怅接下来两节课要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资源紧缺问题，白远辰突然跑了进来，然后哆啦A梦一样往他桌子上放东西：感冒药、纸巾，甚至还有一杯热水……

“你从哪弄来的水啊？”顾曰黎懵了。

白远辰气儿还没喘匀，说一句停半句地道：“门口奶茶店，之前经常去所以跟老板比较熟。你快点把药吃了吧，顺便校服借我。”

“校服？你干嘛？”顾曰黎迟疑地把外套递给他。

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放在顾曰黎旁边的椅子上，套上校服，然后慢条斯理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不一会儿，两个门卫大爷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一面看着教室里的几个人一面问道：“看见一穿白色外套的小子了吗？翻墙头进来的。”

“好像往洗手间那边跑了。”白远辰煞有介事地给他们指了指。等两个人骂骂咧咧地离开，顾曰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你翻墙头来着？”

白远辰在他旁边坐下：“废话，不然我上哪给你弄这些玩意去。”

顾曰黎便有些过意不去：“学校里又不是没有医务室，你何必呢。万一逮着了，倒成了我的错儿了。”

“校医务室今天压根没开门，我去看过了。再说，就算开门，你现在不也没去吗。”白远辰振振有词。

顾曰黎喉咙里烧得难受，也懒得再出声，看了一眼说明书，从锡纸里拆出两粒药来就着热水吞了下去。白远辰刚要走，刚巧视顾曰黎为沧海遗珠的英语老师，也就是白远辰的班主任抱着一沓新印的讲义走了进来，看见白远辰顿时就炸了毛：“你不去跑操在这干什么呢？”

“我这不是关爱同学来了么。”白远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全然不care老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李老师，”眼看白远辰就要挨训，顾曰黎实在看不下去了，“是因为我感冒了让他帮我拿药，要怪您就怪我吧。”

李老师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替他求什么情啊？”

顾曰黎有些心累：“我没替他求情，这是事实。”

“……算了，记得让课代表把讲义发下去。”说完，人民教师老李背着手从三班走了出去。

白远辰站在门口，原本总是带着点凌厉的眼风此刻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情，像溶解在水里的那一丁点蜜糖——你察觉不出它的味道，可它分明就渗在里面，带着甜味：“那我先走了啊。”

“买药的钱我是直接给你还是请你吃饭啊？”顾曰黎哑着嗓子问他。

白远辰想了想，淡淡一笑：“回头等你病好了再说。”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热水的功劳，顾曰黎觉得自己没刚才那么难受了，喉咙口仿佛还残存着药片被水化开的丝丝苦涩，他不由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出神，良久才吸了吸鼻子，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十】
之后，白远辰没蹦跶几天，就又摊上事儿了。

起因是什么他真不太清楚，原本是晚饭的时间，他还没出教室门，谢昭年连滚带爬地就跑了过来：“辰哥，小许闹事儿了，你快点去看看吧。”

“他又作什么了？”白远辰瞧着许程微这两天还算老实，谁知道是在憋大招。

谢昭年捡要紧的跟他说了一遍：“还不是先前撩拨他对象金欢那个男的，俩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又杠上了，现在在天井那边，八成是动手了，我是不敢劝，你……”话还没说完，白远辰站起来就往外走。

许程微一直都不是个多安分守己的人，一遇见事儿跳脚得比谁都快，万一真闹大了也不是谁能担待得起的。白远辰好歹被他叫了两三年大哥，想着怎么着不得过去看看情况。

等他急急忙忙走过去才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得要糟糕，许程微一个人跟对面三个扭打在一起，旁边还聚了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白远辰一见这情形就有点恼火：“不是说因为金欢才闹起来的吗，金欢人呢？”

“她跟着赵艺去校门口吃饭了，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再说了，人一小姑娘，你啥意思啊。”谢昭年一面往他身后躲一面小声“劝谏”。

白远辰脱了外套往他怀里一扔：“在这等着我。”

“诶。”谢昭年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

周围看戏的有不少都是那男生带来的，一见白远辰过来，知道是许程微的救兵，着意堵着不让他进去。白远辰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让开。”

大约是他表情看起来实在不好招惹，几人对视一眼，怂兮兮地让了条道。眼看许程微脸上就要挨上一拳，白远辰一把攥住那人的手腕，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怒意：“三个对一个，你们能不能要点脸？谁先挑的事儿谁心里清楚，真想动手就冲着我来，欺负他算什么本事？”

“哟，金欢到底是你媳妇还是他媳妇啊，”那男的嬉皮笑脸道，“不会是你俩共享的吧？”

许程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去就是一脚：“***算什么东西？！”

“行了你，还嫌不够乱是么！”白远辰心想着尽快让这些人都散了，免得被更多人看到，一味往后拖着许程微。几人见他想溜，忙又围了上来：“白远辰，这事儿可还没论完呢。”

到底是谁先动的手白远辰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推搡间彼此出手都没了轻重，许程微倒还有点良心，替白远辰抗了好几下子。也不知道这场混乱的争执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最后有人叫了一声“老师来了”，等白远辰回过神，那几个挑事的已经跑没影了。

“白远辰、许程微。”教导主任气得脸都青了，“你们俩除了闹事儿还有别的能干的吗？！”

“不是，老师，这事真不……”许程微话还没说完，已经被气急败坏的教导主任踹了一脚：“跟我去办公室！”

许程微还要说话，却被白远辰扯了下手腕。他愤愤不平地看了一眼白远辰，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话都咽了回去。

***

“听说了吗，一班白远辰又因为打架斗殴给弄回家了。”

“靠，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这么能作啊。”

“就是啊，之前他还来找班长。啧，我们班长怎么可能跟他那种人来往。”

“就是就是，我早就说了嘛，班长跟老大才是绝配。”

……

底下闲言碎语不绝于耳，顾曰黎站在讲台上心烦意乱地擦着黑板。细碎的粉笔末满天飘。坐在第一排的小姑娘便有些不高兴地嘟哝：“你能不能好好擦啊。”

他转过身来，把黑板擦往讲台上一拍，突兀的声音把刚进来的班主任吓了一跳。顾曰黎也没看他意外的眼神，板着脸回到自己座位，从书包里扯出数学课本摔在桌子上。他同桌见状小声劝解：“你别生气，她们也就是随口说说，没什么恶意的。”

“我没生气。”顾曰黎还在死犟。

她忍不住笑了笑：“行了，不说这个，好好上课吧。”

顾曰黎没再说话，刚拿了笔出来，班主任走到他旁边轻轻敲了下桌子：“年纪轻轻的，哪这么大火气。”

“老师，我……”顾曰黎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刚才一直没吱声的江亚突然插嘴：“他就是今早那道模拟题没做出来，急的。”

班主任见他说得煞有介事，竟然也信了，态度缓和了不少：“放平心态啊，这期中考试刚过，别把自己逼那么紧。”

“知道了老师。”顾曰黎硬着头皮答话，一时不知道是该感谢江亚还是埋怨他。

好了 先更十章 我睡觉去了

【十一】
白远辰回家思过了两天才又回了学校，他爸妈都不在省内，只是跟老师打了个电话略微说了两句也就把这事翻篇了。许程微倒还很过意不去，一直说要补偿他，后来白远辰被他胡搅蛮缠得实在受不了，撂下五个字儿：“管好你自己。”

其实他倒也没有对这件事太过耿耿于怀，哪怕是被错怪了被训了几顿于他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他只是觉得顾曰黎最近一直都没有搭理过自己。

明明期末成绩出来之后顾曰黎手机就被还回来了，但是白一辰连着两天晚上给他发消息都没有回信。他不信顾曰黎每天连这点时间都没有。

他当然也没有想到，在他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江亚在跟顾曰黎说什么。

“我说你还是离一班那小子远一点吧。”江亚跟他吃完晚饭在操场上散着步，一面又聊起了这个。

顾曰黎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江亚见状又道：“他平白无故地接近你，你就不怕他有什么目的？”

“能有什么目的？”顾曰黎不解地看他一眼。

“那就说不准了，谁知道是好的还是歹的。往好了说，无非就是看你好欺负，平时抄个作业什么的；往坏了说……你知道有个词儿叫捧杀么？”过了秋分，夜晚来临得越来越早，此刻太阳早已落山，昏暗光线里，江亚的表情也有些阴恻恻的。

顾曰黎不太信他的阴谋论，但江亚的下一句话又追至耳边：“就算他没有这些想法，你觉得跟他这种人做朋友，对你有半点好处没？现在他又刚刚被处分，你真觉得他没什么？”

“再说吧。”顾曰黎敷衍道。

话虽模棱两可，但江亚的好意他未必没有心领。万一真如江亚所言，白远辰平白连累得他也自甘堕落下去，那一切该如何收场呢？

顾曰黎想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他刚去办公室给班主任送完作业出来，突然被人一把扯住往楼梯口走。

办公室旁边的楼梯从开学就锁了起来，所以这个拐角也没有人会经过。顾曰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白远辰，他下意识想溜，白远辰脑子一抽伸出手把他按在墙上——但是很显然，并不是所有故事都雷同于霸道总裁爱上我。当白远辰刚准备往前一步，却被左脚踩住了右脚的鞋带，然后腿一软差点跪下去的时候，他如是地想。

顾曰黎被他这突然下跪的举动成功吓到了，没再起溜走的念头。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躲着我，但我还是想跟你解释清楚。”白远辰竭力让自己忘掉刚才的事情，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话，三言两语把事情来龙去脉跟他讲清楚了，可他好半天没吭声。

白远辰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一时有些进退两难，连声儿也小了下去：“……小太阳？”

“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跟我解释这个？”顾曰黎脸上的笑看起来极其敷衍。

“因为我怕你误会啊。”白远辰傻愣愣地回话。

顾曰黎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没有掺杂任何杂质：“那你为什么怕我误会？”

白远辰被他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懵了，回过神来慢吞吞道：“因为想跟你……做朋友啊。”“朋友”两个字他咬得很轻，没有底气似的。

顾曰黎似乎有点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想了想，不易察觉地舔了下嘴唇：“是我小人之心了，我以为你们都挺看不惯我这样的。”

“我跟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多余的想法。”白远辰一边信誓旦旦，一边在心里疯狂念叨“处对象不算”。

顾曰黎觉得他现在规规矩矩的样子特别有意思，探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走了，回去上课。”

两人并肩走着，而在他们两个后面不远，就是准备去三班上课的班主任宋某某。

白远辰进了一班，宋老师就叫住了顾曰黎。

“你跟白远辰关系不错？”宋老师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顾曰黎不知道他重点在哪，含糊道：“住一个小区，所以还凑合吧。”

“以后少跟他来往，那小子一点也不踏实，你可是老师重点培养的好苗子，这万一有个万一……”

顾曰黎特别反感他这种口吻，但碍于师生君臣（？）的关系困囿，还是露出了个官方的笑容：“我知道了，老师。”

“嗯，还有，这次期中考得不错，继续保持啊。”宋老师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和蔼得像只动物园里刚吃饱饭晒太阳的大熊猫。

顾曰黎默默翻了个白眼，跟在老师后头进了教室，不知怎么，又想起刚才白远辰把他按在墙上的情景……如果不是白远辰被鞋带绊到，可能一切还都很值得回忆。顾曰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解释而已。

【十二】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学期末，接连几场小雪飘下来，渐渐也带来了对假期的憧憬和盼望。而与此同时，关于顾曰黎的某个近乎爆炸性的新闻也同时扩散开来。

起因是他发的一条动态：“程潇薇你再这个样子我就真不喜欢你了。”时间：1月5日22:00。

简简单单一句话，被三班所有人扒了个底朝天。

程潇薇是谁？没有人知道。但是很明显，没有一个男孩子会叫这么清新脱俗的名字。神奇的是，碍于班长的脸面，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他评论或者私戳，大家都只是暗地里凑在一起八卦着，然后得出一个空前一致的结论——三班班长，那个看似清心寡欲的学霸顾曰黎，其实有一个叫程潇薇的女朋友。

三班所有同学炸了，白远辰也快炸了。

这些天他祥林嫂似的在许程微耳朵跟前翻来覆去念念叨叨的就是一句：“你不是说他只有CP的吗，这他喵怎么还凭空冒出来一个女朋友？买一送一？”

“哥哥，你有点常识，这已经不是买一送一了，这是你去打boss结果遇见两个自带buff加成来截胡的，而且恰好你是个菜鸡，那俩是大佬。”许程微语重心长道。

白远辰觉得他的比喻很生动：“程潇薇……你不觉这名儿跟你有点像么？”

“嗯……大概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许程微没心没肺地调侃。

白远辰惆怅地摇了摇头：“你回头探探赵艺的口风，看看那个程潇薇是个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天晚上白远辰成功做了噩梦，他梦见自己在某个游戏界面里孤身一人去单挑boss，boss是个长得像顾曰黎的妖怪，被他打一下才掉一丝丝血，而他被打一下血条几乎没了一半。白远辰兢兢业业地打着，打到一半草丛里窜出来一个比他厉害的大佬，几下子就让boss血条空了大半，他正憋屈着，又来了一个满级的变态，随意放了个招就把boss打败了。白远辰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把boss拖回家，头上还顶着个bulingbuling的ID：程潇薇。不知怎么，他总觉得梦境里那个游戏的所有ID看起来都绿油油的。

白远辰一下子就醒了。

***

顾曰黎觉得这两天他周围的人都不太正常，好像总是躲着他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特别是某一天，当他回到教室，看见赵艺鬼鬼祟祟并且心满意足地从江亚旁边溜走的时候。他不由问了江亚一句：“她找你干什么？”

“没什么。”江亚一反常态。

顾曰黎狐疑地看他一眼。他之前不管是什么事儿都会告诉顾曰黎的，什么时候说过“没什么”这仨字。但是江亚并没有看他，轻咳一声，顺手拿起课本来：“下节课抽查呢，你不准备准备？”

顾曰黎把怀疑的小眼神收回来，又看了一眼那边的赵艺，然后满腹狐疑地把语文课本拿了出来。

……

“哥，八卦我听来了。”许程微踩着上课铃一路跑回自己座位上，气儿还没喘匀就急急忙忙地邀功，“听意思顾曰黎跟那个小姑娘还真有点牵扯，不过谈没谈上的也说不清，可能是暧昧阶段吧，而且他们班都怂的一批，没一个敢问的。”

白远辰觉得他十有八九是在夸张：“那你怎么知道的？”

“赵艺直接问了江亚，这都是江亚告诉的。”许程微洋洋自得道。

“还有呢？”白远辰以为这只是个餐前甜点。

许程微愣了愣：“没了啊。”

白远辰气得踢了他一脚：“什么玩意啊，你连学校年级什么的都没问着在这跟我邀什么功呢？”

“可是江亚就只知道这些啊……”许程微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白远辰懒得再搭理他，他却又觍着脸凑了上来：“辰哥，你想知道你就自己去问他嘛，老这么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白远辰还没说话，讲台上的班主任已经一个粉笔头扔了过来：“许程微，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许程微哪里知道他讲到了哪里，只能干站在那里。但是显然老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两个，面不改色地继续开口：“白远辰，把我的问题复述一遍。”

许程微幸灾乐祸地等着他大哥跟他同生死共患难，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白远辰站起来之后，轻飘飘道：“定语从句跟同位语从句的区别。”

“？？？”这货为什么不按套路来？

没有抓住白远辰把柄的李老师有些气馁地让他坐下了，只剩下许程微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一根孤独的电线杆。

【十三】
期末考试一如既往是分成了两天进行。头一天考的语文跟数学，中午白远辰带着顾曰黎回家的路上就开始酝酿情绪，想着怎么才能不露声色地套他话，奈何一路上都没酝酿出个所以然，只好在拐进小区门口的时候破罐破摔地开口：“……程潇薇是谁啊？”

“嗯？”顾曰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往前探了探身子，又因为重心不稳伸手抓住了他衣服下摆。白远辰藏在口罩后面的半张脸开始发烫，还是重复了一遍。

顾曰黎忍不住笑了一下，双手还扯着他衣摆：“你就那么想知道啊？”

白远辰连耳根子都快红起来了：“是啊。”

“不是，问归问，我说你脸红个什么劲？”顾曰黎有点奇怪。

“我怕痒。”白远辰连忙敷衍搪塞过去。

顾曰黎这才松开他，然后极轻的回应从他背后响起，带着点狡黠和恶作剧：“她是谁……不告诉你。你自个儿猜去吧。”

这让他上哪猜去啊？！白远辰还要说话，顾曰黎已经从他后座灵巧地跳了下来：“好了，我先走了。”

“喂……”白远辰力不从心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单元楼下，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这位兄台，不嫁何撩？

***

寒假终于来临了。

白远辰按着他爹娘的远程操控报了个美术班，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埋怨他有这么一对儿开明的父母，一早知道他不是个正经学习的料，提前给他安排了退路。

去报名那天，白远辰那一直负责他饮食起居的奶奶跟着他一起，在他交学费的工夫，那个培训机构的负责人员小声跟他攀谈：“同学，你妈生你有点晚啊。”

“……那是我奶奶。”白远辰无奈道。

诚然那一年老人家也不过半百出头，因为退休之前是高校艺术系的副教授，所以衣着打扮乃至精气神都要比同辈高出一个等级，也难怪会被认错。

从那之后，白远辰的假期就被剥夺了。每天下午雷打不动地去学美术，回家还要被他奶奶陈美芝女士拷问学习成果，顺便追忆往昔：“你两岁的时候就会抓着铅笔在纸上画画了，虽然风格很抽象。三岁的时候用圆珠笔毁了你妈妈的一条裙子，你妈气得恨不能把你塞你姥姥家的灶台里……”

“为什么非是我姥姥家的灶台？”白远辰显然忽略了陈美芝女士与生俱来的毒舌属性——“因为我们家都是天然气。”

……你开心就好。白远辰无力地继续听她絮叨，一面给顾曰黎发消息：“干嘛呢？”

“在图书馆写作业。”

“这么拼的吗？这才刚放假……”

“没有，过年的时候要回老家待几天，所以先赶一赶。”

“好吧，你加油。”

上次国庆节的时候顾曰黎好像也提过自己回老家的事儿来着。白远辰想着既然小长假都能回去那应该离暄阳不是很远，但是他对周边附属的县级市一点都不熟悉。

这样平淡无奇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星期，春节就到了。

年年都相似的戏码堆得久了也就显得有些无趣。早几年的时候白远辰还会期待他爸妈从外地回来，最近这两年也渐渐没有了那份雀跃。只是在漫长的告别之后礼貌又有些生疏地叫他们一声，然后又回到了卧室里做自己的事情。

每当这个时候，陈美芝女士的反应总是比他爸妈还要强烈一点。

但是白远辰不明白为什么，就像他不明白，陈美芝为什么会主动照管他一样。

陈美芝女士不是白远辰祖父的原配，也不是白远辰父亲的生母。她是在白远辰祖父断弦三年之后嫁进来的，那年白远辰的父亲才七岁，正是敏感又记仇的年纪。在此之后的漫长岁月里，他没有叫过陈美芝一声妈，他固执地觉得这个神圣的称谓只属于那一方坟头，甚至于在他跟白远辰的母亲结婚之后，也因为不肯如是称呼自己的岳母而屡次与她发生争执。

白远辰觉得陈美芝很不值得，她一生无儿无女，几年前祖父又已经过世。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她主动要求来照料白远辰，或许她会被彻底地断开与这个家的联系。

好在白远辰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个温柔的、精致的、有些小刻薄的祖母。

【十四】
过了年初二，一切就变得索然无味。培训班过了初六才开课，白远辰在家里待得都快发霉了，一问顾曰黎，还在老家待着。

他没有办法，只能被迫跟许程微和谢昭年商量着去哪儿转。谢昭年个怂货又因为期末考砸了被他爹娘锁在家里一心只读圣贤书，白远辰只能屈尊降贵地跟许程微出双入对，还得时不时被他以“我媳妇找我”为理由放鸽子。

“全天下就你一人有媳妇咋的。”白远辰愤愤不平地吐槽。

许程微欠揍地回话：“我可不像某人，连媳妇也混不上。”

“要不是昭年儿个怂货不敢出来，你以为我成天稀罕跟你待一块。”

“哟，您不怂，您要真不怂就找媳妇去啊。”

别说，白远辰还真就让他这句无心之言给激起来了斗志——某位伟人说过，没有机会，制造机会也要上啊。

他想着事不宜迟，当即问赵艺要了江亚的联系方式，然后直接问他要了顾曰黎老家的地址。

当然，江亚小朋友是没有那么容易上钩的：“你问这个干嘛？”

“给他寄东西。”

“……快递都停运了，你是要用意念给他寄东西么？”

“你能不能别磨磨唧唧的，难不成我还上他老家寻衅去？我有毛病？”

江亚觉得他的话也有点道理，就算他知道又能作出什么天去？也就把地址给他了。白远辰一看，果然是暄阳所辖的一个县级市，而且离他们所在城区也不算远。他顺手搜了一下路线规划，然后抓起衣服背上包就往外跑：“妈，我跟同学出去了。”

他那会想的也不过是去了附近之后给顾曰黎发消息制造一个偶遇的假象，然后约他吃顿饭什么的也就回来了。他这一路子从地铁转了公交，等两三个小时之后到了目的地，满腔热血已经被颠簸掉了一半。

附近都是清一水儿的带院两层小楼，白远辰有点路盲地辨认了一会，最终还是无奈放弃了。他刚要按自己编排的情节给顾曰黎发消息，一抬头却看见路对面站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

“小太阳！”

顾曰黎站在路口跟他堂哥聊着人生，突然听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循声望去，正巧看见路对面白远辰乐得跟个傻子似的冲他打招呼。

他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白远辰已经颠颠穿过了马路走到他跟前：“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顾曰黎瞠目结舌地错愕了好半天，最后还是他堂哥看不下去，问了他一句：“这是？”

“呃，他是我同学……”顾曰黎脑子都快卡壳了，转过头问白远辰：“你怎么在这儿？大过年的你不在家……”

“这两天来这边找我同学来着，今天刚打算走，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你。”白远辰的措辞早就在路上翻来覆去背熟了。当然了，顾曰黎也觉对想不到，会有人在假期里经历两三个小时的舟车颠簸只为创造一个没有意义的偶遇。

“你要是不急着走，就去坐坐吧？”顾曰黎打死也想不到刚刚还跟自己说“我讨厌一切社交关系”的堂哥此刻竟然主动邀请白远辰到家里坐坐。更要命的是，白远辰非常精妙地用了一句欲拒还迎欲擒故纵十分讲究的客套话：“这样不太方便吧？”

完了。顾曰黎闭上了眼睛。

他堂哥瞬间七大姑八大姨附体，把白远辰给弄进了其中一间小院儿。去的路上白远辰才知道，他堂哥叫顾曰晨，是个研究生在读的学霸。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白远辰在心底默默膜拜了一下下。

今天已经是初四，年味淡了许多。白远辰跟着顾曰黎（或者说是他堂哥顾曰晨更为恰当）把他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爸爸妈妈见了一个遍，然后在客厅里受尽了热情招待。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当顾曰黎那个看似冷若冰霜的娘亲在听闻他要坐公交倒地铁回暄阳之后，立刻展现出了热情好客的本性：“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就在这留一晚上吧，跟我们的车明早一块回暄阳。你住哪个小区？”

“……晏澜小区。”白远辰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她的又惊又喜。

程岚没有辜负他的脑补，果然又惊又喜道：“哎呀，这可巧了，跟我们家还是一个小区的。你就踏踏实实在这住一晚上，明早咱们一起回去。”

“不用了阿姨，这太麻烦了。”白远辰是真没打算要留下，他莫名有些害怕这样的局面。

“现在都已经四点了，这几天公交停运得早，你怎么回去。”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顾曰黎突然插话，“留着吧，过会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万一他们信不过，让我妈跟他们说就是。”

白远辰看着他坦荡荡的表情，又看了一眼热情好客的程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十五】
顾曰黎他祖父家这边好像顾曰黎已经是年纪最小的了，所以这一大家子都拿他当个小孩子看，自然也把白远辰当作小孩子看。

原本春节这几天就是个招待客人的时候，晚上吃过饭，顾曰晨一家因为离得不远所以并不留住。只有顾曰黎一家因为常在省城，所以回来一直是在他爷爷家住着的。

那天白远辰作为唯一一个客人，在沙发上先后接受了他爷爷奶奶和他妈妈的各种“访谈”。等他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的谈话，才发现古人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程岚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白远辰：“白同学，今晚你就跟曰黎睡一起吧，他那张床还很宽敞的。”

——阿姨你这是把你儿子往火坑里推啊！

白远辰还没来得及表态，她已经扬头呼唤在二楼的顾曰黎：“你从柜子里再拿床被子出来，过会跟白同学一起洗漱去，啊。”

“嗯，知道了。”顾曰黎散漫的声音没有任何白远辰脑补出来的起伏。

白远辰洗漱之后回到卧室，顾曰黎正靠在床头看游戏直播，听见声音头也没抬，只是拍了拍自己旁边，示意他过来。

“你作业是不是写完了？”白远辰没话找话。

顾曰黎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他刚要再说话，偏干的嘴唇突然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而后有淡淡的血腥气弥散在口腔里。枕头旁边正巧摆了一包抽纸，他顺手拿了一张蘸去零星血迹。顾曰黎见状，探手从窗台上拿了唇膏递给他：“希望你不嫌弃我。”

“不嫌弃不嫌弃。”白远辰诚惶诚恐接过来，还不忘调侃一句，“所以你为什么要在床上放抽纸？”

顾曰黎看他笑得满脸猥琐，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你知道什么叫鼻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啊。”

白远辰一见他恼了，连连告饶。关灯之后两人也都毫无睡意，窗外偶尔有烟花照亮半个夜空，旋即又恢复了黑暗的死寂。顾曰黎的声音已经带了点些许的倦意：“你那个同学也是，忍心把你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不是遇见我，你还怎么回去？”

“这不是遇上你了嘛。”白远辰侧过身来看着他。

顾曰黎笑了笑：“傻子。”

白远辰沉默了一小会，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升腾起来。顾曰黎见他好半天没有动静，突然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句烂大街的话。”白远辰睁开眼睛看着他笼罩在暗夜里的面容，“……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他以为顾曰黎会有些不高兴，但是顾曰黎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死变态。”他的眼睛在暗夜里依旧亮晶晶的，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白远辰甚至能看到他纤密的睫毛。两个人静静对视了一会，顾曰黎突然想起来一件很久远的事情：“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你有一回被通报，上头说你给你同桌涂指甲油。是不是真的？”

“哈？”白远辰愣了一会才回忆起来，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那是上回许程微跟我打赌输了，我才给他弄的，谁知道就让老师逮住了。”

顾曰黎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从前存着的一点疑影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他轻轻笑了一声，翻过身去：“睡觉吧。”

“嗯。”白远辰这一天东跑西颠的，到这会也真是累了，不知不觉间就慢慢睡了过去。

却说白远辰有个打小养起来的习惯，就是睡觉总喜欢扒着床边儿。不论床有多大，他总得挨着床边才能安心。这一晚亦是如此，到第二天早上，他迷迷糊糊被外面放鞭炮的声音吵醒，刚要翻身，一时重心不稳就从床上滚了下去。

顾曰黎原本还睡着，猛地听见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下意识睁开眼睛去看。他还未清醒，也就忘了昨晚自己边上睡了个人。看见床下的人影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连忙帮他把被子捞上来。白远辰经了这一摔也睡意全无，套上衣服跟着顾曰黎下去吃早饭。

程岚给两个小孩剥了白水煮好的鸡蛋，一面又跟白远辰唠家常：“你爸妈都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们两个在安京一家建筑公司。平时不常回来。”安京是离他们省不远的一个直辖市，算是个寸土寸金的好地方。程岚闻言点点头：“安京挺好的，曰黎他哥哥就在那里的一个研究所读研。就是不知道我们家这小子争气不争气。”

白远辰他爸妈几次说过想让他以后也去安京，他一直竭力反对，因为不想活在两个人的禁锢里。但是听程岚这话里的意思，他总觉得顾曰黎也很中意安京。这样想着，他偷偷看了一眼顾曰黎，却不料顾曰黎也正巧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视线交汇的一刹，白远辰仓皇避开，然后不动声色地……红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