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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逆水行舟》by寒 (主仆,忠犬影卫受)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一夜之间,江湖局势动荡。
素来以仁义闻名的星河阁阁主学得魔功歃血卷,武林即将天翻地覆?
江湖夜雨十年灯,十几年苦心经营又为何?
当年的恩怨情仇,如今一并算清。
很多年后,慕容初回首,逆水行舟之时,也只有一人伴他左右。
文案如上。
大概虚伪禽兽野心家王爷攻,忠犬影卫受。
找不到文只能自给自足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二楼留一层自用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改了一波,重发重发
这是一个以反派为视角的故事,记得轻点骂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一:虹藏不见】
影柒。
原名不祥,祖籍不祥,无名无姓,“影柒”是代号,平日也唤作阿柒,是大尹王朝二王爷府虹藏十二剑之一。
虹藏二字出自王爷十四岁时的题字——
雨水骤歇,虹亘中天。
日光既出,虹藏不见。
虹藏十二剑,江湖人称十二人形兵器,行踪飘忽,出手迅雷,堪称当今武林名门“星河阁阁主”木初最锋锐的兵器。
不过十二剑一开始的时候,只有七剑,影柒当年排行最末,数年后才逐渐扩充到十二人。
至于情感方面,暂无情况,整天围着主子转,并没有心思去想风花雪月。
申时,影柒蹲于房梁阴影之中,心里头默默地盘算着时辰,快到换值的时候了,等影捌过来他就去后厨弄点吃的,然后洗个澡、易容出府找点杂书,再回房好好歇上一晚……视线又不住地往屋子里那个身着金钗碧缎、巧笑嫣然的准王妃上扫。
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娥媚朱唇,五官是柔媚又不失清贵,除去相貌尚可、出身大家,还有什么?
王爷到底是为什么看上左小姐了?寒姑娘跟左小姐貌似没有丝毫相像之处。看外表,寒姑娘娇俏灵动,左小姐温婉秀雅,论性情更是大不相同,一个活泼好动,一个静若处子。
脑里转成一锅浆糊也没想出缘由来,得,心思还是转到准王妃身上去了,回过神连忙提醒自己——王爷找什么样的女人做王妃哪里轮到他猜测。
屋外一声细长脆鸟鸣,影柒轻巧地翻上房顶,换班。
环顾四周的白墙青瓦,心下不住自言自语最后一句,大概对王爷言听计从是最重要的一点?
见四下没什么人,腹中空空,实在有些饿了,便用上轻功,几个起跃往后厨奔。
路经西园,转角处走来一人,兀的瞅见一角浅白鎏金的衣袂,踏檐走壁的身形一顿,前去行礼还是?就这么一踌躇,脚下绊落一块瓦片。
要完!
俯身一个猴子捞月,护过瓦片,却忘了自己还在墙上。
带着瓦片闷声落地的那瞬间,他知道是要行礼了。
步出转角的人闻声望来,影柒灰头土脸地爬起,“呸呸”吐干净嘴里的尘土。知道王爷肯定看到了,难得老脸一红,接着膝盖一弯“扑通”跪下去认错:“王爷恕罪!”
传来的声音很轻,“恕什么罪?”
头先往地上一磕,前额撞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那叫一个脆响。却是习惯了这样的疼痛,脑里只想:他犯了什么罪?什么罪?终于闪过一道灵光:“阿柒不该在府中乱用轻功,惊撞到王爷。”余光扫见来人衣摆的纹路愈渐清楚,鎏金在余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起来吧。”
惶恐起身行礼:“谢王爷。”
“伤势如何了?”问话的语调温和,没有丝毫被惊撞到的不悦。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王爷口中的伤是上一次保护准王妃不力被罚的二十铁鞭,现在想起后背还火辣辣的痛。半月前,歹人夜袭王爷府欲图掳走准王妃,那晚是他当值。发觉左莺莺屋中有异动,赶至之时,刀尖已然抵在左莺莺细白的脖颈处,周旋时王爷来了,歹人要断去王爷经脉以换准王妃一条命,王爷镇静自若,却在歹人出刀之时没有反抗,于是他出手了,在王爷和准王妃之间,他的第一选择是保护王爷——身为影卫,主子的命就是天,哪怕王爷一身上乘武学、哪怕王爷曾下令保护好准王妃。
所以在将那群人压入暗牢前,准王妃手臂上留了一道刀痕。
当晚王爷看了一眼准王妃的伤,招来御医,未看跪地请罪的人,仍旧无怒无愤,只如常轻飘飘一句:“当值的自己下去领罪。”
保护不力,二十铁鞭。
二王爷府,待遇比别的府邸好,某些规矩也比别的府里严厉。虽然这些规矩动用的时候不多,他却不幸成为了其中一个。
影卫受刑的铁鞭粗重,精铁制成,十余斤,鞭上带倒刺,平常人挨一鞭便是血肉模糊、伤筋动骨,足以躺个十天半个月,而他要领二十鞭,还不得用内力护体,其结果如何不必多说。
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对于王爷的影卫来说,难道不该首先是王爷的命,其次才是其他?
现下面对王爷春风一般的关怀,影柒不动声色,只垂着头回道:“多谢王爷挂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过会你去跟徐管家要点白药。”慕容初说完略微一顿,“以后别这么冒失,阿柒。”
“是。”有这么体恤的主子,实乃下属之福。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朝野内外都知道,大尹王朝二王爷府中下人的待遇是最好的,每年都有无数人挤破头的想进来。坊间传言,二王爷十分体恤下属,从不迁怒下人,赏必行,罚必信,心细如尘,礼贤下士,居高不傲。王府内外对这个主子无不亲近敬重有加,而他们这些最为贴近王爷的属下,更是恭恭敬敬。
掐指算算年数,他也跟了王爷十三年了,大概是王爷十四岁,先帝还在的时候,他从暗宫调到二王爷身边,开始了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影卫生涯。
日光既出,虹藏不见。
虹藏十二剑,尽头注定是不见光的阴影。
十三年来,跟随王爷的暗卫已经去了好几个,或是任务失败途中惨遭毒手,或是在歹人刺杀王爷时不幸丧生。他是十二个影卫里跟随王爷最久的,他来的最早,走的……希望也会是最晚的。
轻轻浅浅叹一口气,仰头望望泛橘的天光,安安分分地抬脚往园外走去。
影柒到专为影卫提供食物的后厨处要了几个馒头两碟素菜,以及一碗没什么味道的东瓜汤,跟影陆影贰凑一桌吃了,三个影卫间话不多,偶然间提起王爷大婚的安排,不约而同叹息,王爷此次大婚,必不会安分。
“也只剩这几天能过点安生日子了,要珍稀啊。”影贰拍拍两个兄弟的肩膀感叹。
影柒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起身跟两人一同往外走。心里却琢磨着上次想掳走准王妃的会不会是蜀山的人,如果说有人敢来王爷的大婚上闹事,他猜测十有八九就是蜀山那位寒姑娘。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因为如果在一年前问影柒,谁会成为王爷的王妃,他会说是蜀山的寒姑娘。
那两人逢于江湖,知于江湖,行于江湖。王爷懂风花雪月,却少谈,但跟寒姑娘谈过。他们在华山看过星月,也在庙宇中求过签拜过佛,只差最后一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寒姑娘是真正的江湖儿女,生于蜀山,性情跳脱不羁,却也善良纯真,灵慧狡黠,初识便与王爷针锋相对,在人前很少示弱,后来走到一起偶然也露有柔软的一面。若说寒姑娘有什么不好,便是过于嫉恶如仇,善便是善恶就是恶,跟王爷在一起总归显得天真了些。影柒当初觉得,只要王爷喜欢,寒姑娘的出身、相貌、实力还是心思,那些都不重要了,虽说心里还是有点遗憾……但真的没有想到两人会分道扬镳。
后来王爷回宫,遇到了丞相之女左莺莺。左莺莺与寒姑娘不一样,所有心思都系在王爷身上,两个人在一起,一直都是王爷说一不二。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阿柒,伤好点没?”
影柒回过神,对着影贰点点头:“差不多了,王爷让我到管家那拿瓶白药。”
“王爷的行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可描述啊。”影贰摇头直笑,“用的是重刑,给的是好药。”
“不可妄议王爷。”谈起鞭刑,影柒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揉了揉额角,“你们先回去,我去拿药。”
“我说阿柒你也是够倒霉的,王爷常年不惩手下,你倒是赶了个巧。”
影柒随手拔了根岩石间的狗尾巴草在手里玩着:“那种情况,换你们也一样。”
不想影陆不予苟同,“换我还真不一定,王爷那一身武功哪里用我们担忧,反倒左小姐是大家闺秀,身娇体贵,不识刀剑,你也不是不知道王爷多看重左小姐,怕自己伤了也不愿左小姐受伤,你怎么就不听王爷的话乖乖守着王妃?”说罢耸耸肩,向影贰抛去一个眼神,“你说是吧,老贰。”
“那还就是我的错咯。”影柒将狗尾巴草叼在嘴里,也不想去辩解当时的情况,微仰头望着暗下的天。所以下一次他还是该乖乖听王爷的话么?
见影柒一脸深沉的在想什么,影陆和影贰勾肩搭背,朝着他挤眉弄眼,“诶诶,好几个月没去那边了,今天要不要过去一趟,过几天可就没机会了。”
不用明说影柒也知道他们说的那边是指哪——烟花柳巷。不过比起酒色疏解他更倾向于好好睡一晚,于是摆手拒绝,“我背上的伤恐怕会让老鸨把我赶出来。”
“嘿,我们的阿柒身体不适,满足不了人,别勉强了。”又从后方陆陆续续地走过来几人,打趣地往他背上一拍。
影柒灵活的侧身让开,是其他几个影卫,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是用完晚膳的时候。
倒也不是他们这帮影卫闲,只是这段时间府中异常安静。自王爷与寒姑娘分道扬镳回京后,他们虹藏十二剑都被陆陆续续的召了回来,而且少有差事,除去每日负责保护王爷和准王妃,其余时间都空了下来。
再者王爷对他们当值之外的行动管得也不严,更何况是男人都有的欲望之事,逢些大日子,王爷还会拨下几个身子干净的姑娘给他们纾解欲望用。
今日更是清闲得很,除去影壹外出任务,影捌影玖当值,其余几人都无事可做,这不,用完晚膳就都碰上了。
影柒作目不斜视样,忽视他们的打趣:“我还得去拿药,你们去。记得身上别沾了什么味道回来。”
影贰高高提醒一声:“不把握机会,下次可不知道有没有命享受咯。”见影柒仍无动容之色,便带着一群人接二连三的离开。
影柒见他们没影了,这才动身去管家那拿药。身上的伤好不利索确实也麻烦,再过几日可没时间让自己慢慢养伤了。
白药是上好的伤药,皇家御用,抹上之后无色无味。影卫最忌身上有味,这伤药他用倒是再适合不过,如此思索着,他便省着用,留了半瓶收好。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洁自污出】
未时的阳光透过尺宽的窄窗斜斜射入略昏暗的练功房,少年光脚踩在满地的飞镖暗器上,愁闷地望着四面八方插满暗器摇摇欲坠的木人,揪着脑后随意绑成一束的头发,嘴里喃喃数着数,“一千八百八十八、八十九……”
片刻后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应该够两千了?
不经意地往尺宽的窗外一瞟,外面是与室内的昏暗截然相反的通透,蓝天白云,阳光明媚。这种天气,要是能往草地上一躺,太阳一晒,再吹着风小憩一会……
越想越发蠢蠢欲动,反正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只要申时前回来……跑出去偷个懒也不会被发现吧。
小心往后一瞟,区区一个窄窗怎么可能困住他?“咕咚”咽下口水,纵身往窗口一跃,用上缩骨功,一个扭身便悄然跳出,整个过程身轻如燕,不发声响。
待双脚踩到实地,暖洋洋的阳光落在身上,不禁幸福的喟叹一声。
“嗖嗖”几下掠出树林,寻到阳光充足长势正好的草地,熊扑而上,左右乱蹭,又滚又爬,再随手拔根草叼在嘴里,把自己翻个面,四仰八叉,闭上眼,让暖融融的阳光拥抱着,不会便陷入睡眠。
“铛——铛——铛——”
钟音荡在山林,惊醒了刚陷入美梦的少年,一个震悚,鲤鱼打挺地爬起,用上轻功就往回跑。
完了!完了!
三声钟是召他们到演武堂集合,难道跑出来被发现了?
当下吓得身形之快,不见其影,只遗风声。
一路忐忑往演武堂飞奔,眼看来不及绕去正门,少年当即纵身伸手勾上墙头,打算直接翻墙进去,借力跃起,视线刚刚越过墙头,脚尖正要蹬墙借力,却被黑压压的人头吓得心脏都漏了一拍,凝睛一看,却正好望进一双幽邃的眼里。
为什么在堂外集合?不在堂里?
这一突发状况惊得他还没来得及吐掉的狗尾巴草轻悠悠从齿间松落。
这次好像真完了。
迟来加惊撞到贵人,被暗宫主事当场抓住,罚两百棍,扔入乱牢、禁食七日。投入乱牢是暗宫十惩八戒里令人最难以承受的一条。
乱牢是关押恶人死刑重犯的地方,牢墙用最坚硬的石头制成,里面没有牢房没有牢头,只有一群永远出不去的疯子,重伤之躯被扔进去,其结果可想而知。
他拖着残败的躯体,在生死边徘徊。
每天的食物没有他的那份,纵然取到食物的手段很多,但暗宫的人,说了禁食,就必须禁食,他滴水不沾,却沾血。
第六日的时候,他靠在墙根,嘴里叼着别人的手腕,铁腥味的血溢在齿间,还没来得及松开嘴里的“水源”,乱牢的门被打开了。乱哄哄的牢里一静,只见走进来一个锦衣玉袍的少年。
锦衣少年径直走到他面前:“最后一个,就你了。”
六日中食不果腹、伤势恶化,光抬眼这一个动作都让他有些头晕,恍惚见少年嘴角绽出一丝笑意,那时间,仿佛这满牢的恶臭都被那点笑给压了下去。
少年与这牢中污浊截然不同,太过刺眼。在旁的囚犯见这贵气的少年身边没有随从,以为是新关进来的,而乱牢里从来容不下这么扎眼的人物,正想给他点下马威挫挫锐气,但那凌空一脚还没来得及踢下,少年倏闪,肘尖已施施然顶在那人要害之处,只需再进一寸,便能让他命丧黄泉。
锦衣少年没有分给后面冷汗涔涔的人一丝余光,他俯身微笑,伸手拿开他嘴里枯瘦的手腕,说:“跟我走吧。”如果眼里没有不经意泄露出的轻傲,就是一个清朗无害的笑容。
少年的食指慢慢捻去他唇角未干的血迹,离得太近,他看到那注视着血迹的温柔眸光微微颤出一点贪嗜。
他喜欢阳光、喜欢风,最终却沉醉于黑暗。
他咧出一个在别人看来一定极其丑陋的笑,声音喑哑:“好。”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扑楞楞——”有鸟挣翅飞起,影柒自屋顶上幽幽转醒,还模糊的视野里溢满柔和的天光,天色似已微微泛黄。
他很少做梦,因为能牵动一个影卫喜怒哀乐的事情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之又少。今天却突然梦到初见王爷的事,难道是因为……前两天又在王爷面前出丑了?
撑起身体,任微风拂过身侧,无神地盯着屋檐底下那一大片拥挤的荷叶,放空思绪,这半年日子过得太惬意了,安静得简直不像一个影卫的生活。
不过,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拥有什么样的生活,这种日子过不了多久,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不大的说话声在风中若隐若现,影柒看去,见得长廊正中,确有两道身影对桌而坐。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大婚即至,来往宾客渐多,从朝廷文武官员到武林名门各派,二王爷府门庭若市。府邸喜气浓郁,几位老管家接待宾客,忙的不亦乐乎,府中下人也跟着忙,人人面上洋溢着喜气——二王爷这么好的人终于要成亲了,大好事啊。
这日送走最后一批递了拜帖宾客,慕容初挥手遣退下人,“齐叔,这几日都辛苦了,你们不用跟着了。”
老管家心里热乎乎的,连忙“诶诶”几声退下。
慕容初独自沿长廊走回书房,步伐不紧不慢,抬首望出长廊,又稍侧过头,看那已被葱茏的荷叶盖了大半的湖,拥挤的绿衬着江南味道的湖心玲珑亭,还算赏心悦目。
行至三折三曲的长廊的正中间,早就有人靠在长椅上等他,见他到来,笑吟吟地招呼,“木阁主。”
“整日神出鬼没,哪一次能好好递个拜帖?”慕容初顺势坐在他对面,“就不怕哪天翻墙被当成贼人打一顿扔出去。”
“递拜贴我不得排到猴年马月去?你木大侠广结善缘,这四海之内跟谁没交情?我不翻墙怎么见得到真人。”
坐在较远处高高屋脊上的影柒辨认出来人是云篆楼的公子泽都,云篆楼,为王公贵族、商贾富人培养手下侍卫甚至杀手的地方,跟皇家的暗宫作用有些相像,在江湖上也排的上名号。
王爷在接待客人,身边却没有随从。影柒身形微晃,转瞬便出现在廊中,垂首揽袖,提过茶壶,恭恭敬敬替二人斟满茶水。
“王爷请。”
“泽都前辈请。”
泽都接过茶水,见突然冒出来的影柒,不无惊异:“几月不见,阿柒的轻功越发精进了啊,行动之间纹风不动。我看能与之比肩的,也只有盗神之流。慕容,你这虹藏十二剑真真藏龙卧虎啊。”
“过誉。”影柒谢过,重新退到王爷身后站定。
“阿柒素来谦虚。”慕容初偏头笑问,“吵醒你了?不是你当值,这里不用你侍候,唤侍女过来就好。”
“王爷言重,这点事属下可以。”
“慕容,你什么时候把阿柒借我几天?我也想试试不用动就能被服侍得舒舒服服。”泽都直勾勾盯着影柒舔了舔嘴唇,“云篆楼什么时候培养出一个像你虹藏十二剑的人来,那我真要回去祭拜祖坟再磕上三百个头。”
“你从西南千里迢迢赶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借个影卫?”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泽都一横眉,“哪能呢,这一呢,是我想来看看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星河阁阁主未来夫人是何等的花容月貌,竟然能让木大侠放弃三千弱水,只取她那一瓢。这第二,就是通知你,最后一股魔教余孽已经剿灭干净……不过几大派里,星河阁的损伤最重,是其他几派的总和。”
慕容初低眸,食指沿着翠色衣袖的鎏金边描摹,温声道:“星河阁既然是武林大派,就应该有身先士卒的准备。魔教之乱几乎动我武林根基,要想剿灭它必然会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我愿意出。”
“慕容,我知道你这人在这些事上从来不计得失,可是……”
“当初峨眉武当、两宫一谷一殿及众多名门大派都被魔教重创,星河阁当日既然没有袖手旁观坐看武林落入魔教之手,如今多出一份力又何妨。”
“星河阁出力是多,可功劳……”泽都叹息,愁眉苦脸,“魔教一事已经搅得江湖腥风血雨,可这各派却全然不知悔改,用人的时候一个推搡一个,抢功的时候倒是一个比一个勇猛,我看他们好几次差点又打起来,简直不可救药!真是替你不值。”
慕容初倒不在意:“他们要便让他们拿去,我也不缺这些虚名。各派能和和气气,不起纷争就是最好。有些事既然避免不了……”言至此,抬眸与泽都相视而笑。
泽都笑起来时眉目阔然,木初笑起来含蓄内敛。
乍一看,是心有灵犀。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泽都大笑:“哈哈哈,慕容啊,这江湖里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我也见得太多,可就你,我是无话可说。当日可是你率星河阁第一个杀入魔教,一人独战魔教教主并斩其头颅,我敢说要是没你木初,武林肯定早已落入魔教手中,不得安宁,而你事后寸功未取。哼—— 那自诩百年大派的蜀山,明明根基雄厚,在武林危难关头却只知自保,畏畏缩缩、冷眼旁观。我曾经敬仰老盟主,因为他侠义仁厚,真正侠之大者,大忠大爱,大勇大义,大恩大恕,修齐治平,你一个后辈,竟做的比他更完美,简直……不像个真人。”
“魔教教主狡诈多变,一身上乘阴毒功夫,当时的情况,也只有我能与之为敌,我岂能不去。”
“我听你这话里头怎么还有夸自己的意思?”
“难道不是么?”见泽都石化的表情,慕容初才又道,“不过玩笑罢了,还是多亏各派协助,若星河阁真能以一己之力大败魔教,那我木大阁主还能在这跟你这个云篆楼的区区小少主喝茶?我也得回去祭祖坟、再磕个三百个头。”
影柒在一旁听着,真不愧是王爷,轻轻一句话就能让在魔教事件中立了大功的星河阁免于成为众矢之的。
星河阁自建阁以来,风头无限、名声大噪,声势直逼百年大派蜀山,却没有成为各派的眼中钉肉中刺,其中缘由很简单——星河阁阁主是木初。由此可见,慕容初在江湖的名望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泽都心中虽无其他想法,闻言也是心下一熨,故作恼怒状:“我可生气了,你今天不好好招待本少主,本少主就不走了。”
“而立之年的云篆楼少主原来还是个孩童?”慕容初神态自若,“阿柒,替泽都公子铺床,他今晚就在此就寝。免得又说我府中懈怠了他。”
泽都见慕容初说话时眼帘习惯微垂,显得睫毛恬静,眼尾细长,眼角只露出一点令人心安的余光,唇角的弧度总衬得轮廓温和无害,心中不禁感慨,他的这位友人,论身份居天下之贵,论武艺当世一流,论人品侠义无双,论相貌更是端正俊雅,当下不禁感慨:“也怪不得除了蜀山的那位太清仙人,也就只有你能得到武林第一美人儿的惦记。”
“这话可别让莺莺听到了。”
“没看出来木大侠还惧内?”泽都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脸坏笑。
慕容初将茶盏推到一边:“难得今日泽都如此称赞我,阿柒,换酒来,今天我要跟泽都好好喝上一盅。”
“诶诶!你别转移话题!”
影柒依言俯身替二人换酒。
几杯下肚,泽都酒意上头,靠着长椅喋喋不休,从近日江湖大事唠叨到各派小道消息,又侃侃而谈自己的苦逼江湖经历,最后艳羡地感叹:“慕容啊,其实我一直想有你这样的魄力,不计什么名利、就朝一件事专注!我也年轻过……大概比你还少几岁的时候,离家出走、怀着满腔热血去投奔大派,呵、还被我爹暴揍一顿,当年就想去练个好身手,壶酒做伴,仗剑天涯,除暴安良,当一个真真正正的大侠,然后到哪哪都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泽大侠!结果呢?我***的名门正派!***的为民除害!那些酒囊饭袋、毒瘤臭虫,不去祸害人就算我修了八辈子福气!”说到激愤处,破口大骂,握着酒杯“啪——”的往桌上一拍。见王爷轻晃着酒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影柒继续上前倒满。
“一个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呸——越是声望卓著之辈,越是祸害!”
酒水在杯中悠然转了一圈,慕容初淡笑道:“泽都醉了,说话都糊涂了,诸派同气连枝,有些小争小闹也在常理之中,再者经过魔教一事,各派皆是伤亡惨重,哪怕想帮一把手,也是有心无力。”
泽都哼哼直笑:“慕容,我知你宅心仁厚,不以恶意揣测他人,可是这世道早就烂到根里了。汲汲营营,为利往来,我都懂,可偏偏要打着大仁大义的旗号,最干净的结果变成了最肮脏的?搞得我听见那四个字就怕,你说他们这样……残酷不残酷?”
慕容初答得很认真:“残酷。”
泽都倏忽一笑,直直看来:“可是。”
可是什么?
慕容初疑惑着撞上泽都直白火热的视线,被酒气熏得混混沌沌的眼里好像亮起了一盏灯,“可是我得见了你木初。我曾经以为那点天真的想法早就枯死在角落,直到看见你,我开始重新相信它仍然是干净的,你让我觉得君子大侠是真的存在,仁义也是,说不定你真的能改变武林……我没有奉承你,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我可是好好地看了你五年。不会看错的……你是最后的希望啦……”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洁常自污出,明每从暗生。”慕容初道,“我更喜欢这句。”
影柒替泽都满上酒水,不经意间抬眼,看到王爷额侧有几缕被风吹散的发丝,它们的细影凌乱地投进眼里,瞳仁的色泽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但肯定不是平日的柔和。
“嗯?”泽都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慕容初却不再解释,只是放下酒杯,“酒也喝过了,景也赏过了,跟我到书斋来吧。”
影柒在后收拾酒具,静静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背影,又转头望向绿意逼人的荷叶。
今年的莲花,会开得很好看……吧。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大伪似真】
当天正轮到影柒在王爷身边值夜,如常在屋外的大樟树上找了阴影处落脚,屏息凝神。这个位置,正好能让他将王爷卧房的动静一览无余。
透过叶缝望了一眼天,今夜夜色似乎还不错,晚风清畅,月明星稀。
屋中红木书桌临窗,木窗开了两扇,窗沿边上置着一盆鬼兰,被束在两侧的流水窗纱左右浮动,被风撩起的一角正好能让他看见饱酣墨汁的笔尖落在白玉镇尺压着的宣纸上,笔锋自如游走,不会,夜风中摇曳的鬼兰在画纸上徐徐绽开,他不懂画,却觉得王爷这幅画好看得紧,但哪里好也说不上。
落笔,任风吹干遗墨,慕容初徐徐扫视完成的画作,窗外的叶影乱落其上,浓淡不定的墨色,虚虚实实,叫人分不清是墨是影。
他的面上不见满意也不见愠色,只是微微阖眼,食指轻叩在桌,下一瞬,身侧跪了一人,凭空出现似的。
“王爷。”
鼻翼尖绕着的清香,也不知是那鬼兰的味道还是这屋中燃着的香料。
“阿柒,你觉得本王屋中的陈设有何不妥吗?”
陈设?
王爷卧房的陈设他在屋外看了十几年,不用抬头他就知道,书桌右侧背后有两座楠木书架,其上书卷竹册无数,后侧是沧浪击乱石的白玉屏风,两角放着香炉,屏后起卧处雅致简约,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墙上挂了很多王爷自己的字画。他还记得,卧房最正中有一副字,潦潦几行,笔迹苍劲有力,他来那年王爷挂上的,房中字画换了很多,只有那一副至今未动过。
“属下觉得并无不妥。”
“今日泽都走的时候,问本王屋里为什么挂了那么多大义凛然的诗词教条,每行一步每转一眼,都逃不开。被那么多大道围绕,就像催眠一样。你说是不是真的太多了些?”
影柒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突然想起泽都公子之前说过的一句话,王爷完美得不像真人。
他没有回答多还是少:“看王爷还需不需要。”
慕容初笑笑,道:“本王想换一幅画上去,你看这副画,如何?”
影柒依言抬头看了一会:“出神入化。”确实出神入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画上的鬼兰好像活的一般,竟然在徐徐摆动。
“倒是夸到本王心里了。”慕容初从桌旁拿起一个颜色素净的小瓷瓶,“这个就赏你。”
他一眼就知道那是白药。
王爷唤他来看画是为了找个由头把白药赏给他。
温柔吗?当然温柔,没有比王爷更温柔的主人。
影柒并没有伸手接过,只是恭敬回道:“多谢王爷关心,属下已经向管家讨过白药。”
慕容初搁下药瓶,负手望向窗外,“影壹已打探到歃血下卷的消息,本王需在大婚前要闭关几日将上卷习透,影叁影贰随我过去护法。这几日你们且照看好莺莺。”
影柒沉声应下。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上一次的情况,可别再出现了。”
温和的话语落下,影柒俯首磕地:“是。”背后明明已涂过白药的伤处,在此刻重新泛起疼意。
“起来吧。”慕容初将视线移到画上,“阿柒,你这动不动就行礼的习惯还是改不了么。”
影柒起身抬头,不经意间扫见王爷注视着画纸的眼睛,笑意浅浅淡淡的随意蕴在眼中,有若隐若现的血色掠过眼眸。
“时间不多了。这几日多注意些星河阁的情况,大婚后你们几个便随本王前去武林大会。陈年旧账,该算的也是时候算清楚了。”
影柒静了一瞬,才踌躇着开口:“蜀山那边……”
“蜀山?”慕容初回过头。
硬顶着让他极为不自在的目光,将心中的猜测如数倒出:“属下斗胆猜测,王爷大喜,蜀山恐怕会是最不安分的,所以才想请问王爷,蜀山那边需不需要人盯着。”
“为什么这么觉得?”
听到这句话,影柒才放下心来,王爷并没有怪罪之意,当即整理思绪道:“当初王爷与寒姑娘之事,江湖中人皆知,却是一夜之间,王爷留下寒姑娘独自回京,江湖上传的本就不好听,而如今又与左小姐成亲,这表示王爷之前向蜀山应下的种种好处化为乌有,蜀山岂能甘心,更何况……明面上王爷还破了蜀山的禁忌,习了歃血上卷。那歃血卷自古被蜀山视作魔道之学,虽威力无穷,但高深晦涩,昔日所学之人轻则修为全废,重则爆体身亡,哪怕学成的也都迷失心智,作恶多端。如今让王爷取得,是蜀山监管不力的过错,所以他们还不敢将此消息宣之于众。况且之前还有寒姑娘牵制王爷您,可如果王爷娶了寒姑娘之外的王妃,蜀山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属下才斗胆猜测,蜀山定会极力阻止这场亲事,甚至已经不惜因此得罪左丞相。”
慕容初带着两分笑意打量自己这个面无表情的影卫,问:“阿柒,你这是在指责本王行事不对吗?”
影柒惊愕之余连忙俯身请罪:“属下不敢,也并无此意。”
影柒跟了他十多年,虽很少露出自己的想法,其忠心他却也不怀疑。慕容初截住属下接下来请罪的话语,道:“你说的没错,本王坏了蜀山的名声,学了蜀山的禁术,破了蜀山的禁制,不久之后还要用他们的禁术灭其满门,此番行事……”言至此沉吟不语,目光游至窗前的鬼兰。
都说君当如兰, 幽谷长风,宁静致远。而这一株兰,常年宿存地下,长于潮湿阴暗之处,缠于腐叶树皮之上,无叶无须,花形奇异至诡异,花色惨白到艳丽,完全是君子中的异类,可他偏偏喜欢至极。
片刻后,他才吟笑继续道:“确实略有不妥。”

楼主:风动垣衣  时间:2019-10-27 13:20:31
灭门。
岂只是略有不妥?
影柒心下大震,王爷要做的远比他想的还要狠决,他一直以为王爷对寒姑娘是动了真情的,如今竟一点也不顾了?
根本没有人知道,侠义无双的星河阁阁主对蜀山抱着怎样一种憎恶,恐怕同为影卫的其他几人也是不清楚的。
这些问题,他不敢问,也不想问,如常一般咽下所有疑惑——王爷做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服从就好。
只是苦不知该如何接话,王爷行事妥不妥,他说是也不是。好在慕容初并无为难他的意思,坦然道:“你的猜测倒也不错,上次的人就是蜀山的。”
“那属下这就派人盯好蜀山。”
慕容初却摆手,笑意盎然,毫不在意:“本王千盼万盼都在等他们先动手,还怕他们不来。如果不是有他,蜀山还能撑到现在?”
“属下明白。”本应就此离开的影柒动了动身,没有消失。
慕容初侧头看见还低头立在一旁影卫,影柒从来是影卫里最为安分守己的,少有逾矩之事,今日却有些反常,便问:“还有什么事?”
“王爷,那歃血卷毕竟不是什么干净之物……”歃血卷常年供于蜀山大殿,其中血性百年来也未压去一点。蜀山曾有一叛徒偷学歃血卷,结果疯魔爆体而亡。而王爷习了这歃血卷上册后,乍看确实没什么不同,可眼里偶然闪过的血色不可忽视,谁知道深入修炼后又会是何模样,“如果真是邪物,多研习一下再学不迟。”他已经做好了被责备的准备,心知这番话有些逾越了,劝诫从来不是影卫该做的。
慕容初轻轻摩挲着风干的墨迹,倒也不怒,“阿柒,你以为歃血卷要真有那么邪乎,蜀山还会将其供于大殿,而不是早早销毁?”
影柒稍作思索便懂了,歃血卷本就邪性是一回事,蜀山还在其上动了些手脚又是一回事,王爷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有了王爷这句话,他连心底的那点担忧也没了,便恭敬道:“属下懂了。”
“这几日你们做好该做的便是,歃血卷之事不用担心。”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侍女清脆的声音:“王爷,左姑娘端了参汤来。”
“进来。”慕容初轻摆衣袖,影柒消失。离开屋子的瞬间,他看到嫩黄的衣角踏入,一抹淡到无法捕捉的清香悄悄拂过鼻尖。

楼主:风动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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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7-03-30 23:00:00

更新时间:2019-10-27 13: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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