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双更，一会儿还有。

【第三章】


[1]


“1982年的时候，我被选中加入了一个工程，修筑古潼京的地下工事，与我一起的，还有一整个‘天才少年班’的成员。”鬼影道。


“如果你按花儿爷的提示，查过档案就会发现，那一年，有一整个班级神秘失踪，其中有个人叫霍中枢，这也是一个提示，这个天才少年班汇集了老九门最聪明的年轻一辈。”黑瞎子一边研究手机上的照片一边补充道。


“你的父亲姓张，你的母亲则是混入九门的汪家人。汪家本想打探九门的动作，但这个工程的保密性太高，你的母亲没有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后来，也不知是日久生情还是蓄谋已久，她嫁给了你父亲，生下你之后，她用张家人的方法，给你纹上了纹身，把你送到了外界。她戏演的很好，没有任何人发现，我也是看到你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他们还活着吗？”这才是梁湾关心的问题。


“都死了。”鬼影摇摇头，被碱腐蚀的脸在幽幽的手电光中显得尤为可怖，“只有我逃了出来。”


梁湾并不意外父母的死亡，她甩了甩脑袋，努力保持头脑清醒，“你的脸就是因为.......？”


“不是，”鬼影冷笑，“我的样子是因为‘张起灵计划’。一群张起灵，只有我活了下来，我既见识过张家楼的厉害，又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老死在这里指导‘天才班’是最合适不过了。”


梁湾不知道什么“张起灵计划”，但看着鬼影面目全非的样子，不由得五味杂陈，许久才道，“......当年为什么要修这个地下工事？”


“知道你父母是学什么的吗？”


“我都没见过他们，怎么会知.......等等，”梁湾想起了霍中枢的专业，“军事专业，学青铜冶炼？”


鬼影点点头，“当年，他们要求我们在沙海之下建造一扇青铜巨门。”

[2]


“这都什么人啊？！”
苏万听黎簇讲张汪斗争史，听得目瞪口呆。
“我还没说到最精彩的部分呢。”


张家人的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长寿。但长寿，并不代表长生。


他们有着较之常人数倍的生命，却也承受了内部通婚所带来的巨大副作用。完美的永生是一种奢望，可一个完美的永生的可能性，却是这个家族存续的核心。”


没有神没关系，我们可以创造一个神。


抱着这样的想法，张家人找到了一个婴儿，替代了周代玉俑中是死婴，对外宣称，这个人便是活了3000岁的完美永生者。


一开始，这个孩子确实起到了凝聚整个家族的作用，但很快，汪家发现了这个谎言，他们利用这个谎言，很好的打击了张家，阴谋谎言败露，使不少张家人对于家族的信仰崩溃，新的社会制度在产生，而这个巨大的家族开始分裂，四散而去。


汪家人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分解整个张家之后，他们开始把张家从历史上抹掉。


整个家族分崩离析，终极的秘密即将被公诸于世，此时已经没有人愿意成为张家族长，承担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一团乱麻间，有人忽然说，就让那个3000年的孩子来做族长吧，他最适合了。


于是那年轻人被推到外界，成为了最后的张起灵。




“就是这把刀的主人？”
黎簇点点头。
“我觉得这人挺倒霉的，福没享几天，苦却受了这么久。”

张起灵知道凭一己之力已经无法守护张家的秘密，他找到了老九门。
事实上，老九门已经找他好久了。


张大佛爷是在新思潮影响下最先脱离张家的一只，他在长沙扩展势力，一方面积极抗?日，一方面和当地的豪杰发展关系。那是中国最动乱也最传奇的时期，各路英雄豪杰辈出，慢慢老九门就形成了。


抗战胜利后，张大佛爷地位显赫，但夜阑梦静，总不免心怀遗憾，他对张家的秘密有所听闻，联系张家人的长寿，他主观的以为最大的秘密就是长生。


对长生的追寻，古来将相概莫能外，老九门自然也满心向往。他们在张大佛爷的带领下，他们开始了张起灵计划，大量和张起灵同名同姓的人被找了过来，但是始终没有找到正主。


可想而知，几年后，真正的张起灵找到老九门时，张大佛爷是多么高兴。


张起灵与九门达成协议，九门帮他守护张家在长白山青铜门后的秘密，他则带九门进入张家古楼，寻找长生之法。那次行动，被称为“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但结果却是损失惨重。


那次行动，使老九门分成了两派，一派力挺张起灵，一派则把活动失败的所有责任全部推给了张起灵，但不管是哪派，没有人愿意按照之前的约定，十年一期轮流进入青铜门。


但力挺的那派毕竟帮了张起灵，他们牵制住了汪家的力量，同时他们开始了一个绝密的行动——在古潼京沙海之下，修建新的“终极”，如果汪家人进入长白山的青铜门，一切的秘密都会被转移。

[3]


“也就是说沙海下的青铜门只是个备胎？”梁湾惊道。


鬼影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哦，好吧，你不知道备胎什么意思......”梁湾道，“我是说，有个备用选项不是挺好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把这里炸掉？”


“炸完我再告诉你。”


黑瞎子手拿刚破译出的地图，冲梁湾晃了晃。


TBC

【第四章】




[1]


“那现在呢？汪家和张家谁赢了？”


“我觉得是汪家更厉害点吧，你想啊，之前老九门没有人履约，张家族长则是四海为家地夹喇嘛，这么长的时间青铜门都是没有人守护的状态，也没出什么事，但现在张家族长亲自守护青铜门后的秘密，这说明什么？用他们的话来说，斗争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 黎簇答道。


“嗯......这段话有没有‘但是’？”苏万道，“汪家把你整地那么惨，我主观上还是比较支持张家，听你这么说挺憋屈的。”


“......还真有”黎簇道，“这个‘但是’就是吴邪啊，这个人太屌了，一人独挑一个家族不带手软的。他通过费洛蒙告诉我他破局的方法，我听完就蒙逼了啊，他......”


“等等！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听了，万一知道太多被灭口了怎么办？”苏万捂耳朵。


“我也没打算在现在和你说好吗......”黎簇翻了个白眼，“要是现在说，被灭口的就是我了。我是想问你，你觉得吴邪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手办事不需要理由......他可能是寂寞了，独孤求败一下。”苏万猜测。


“不像。”黎簇摇头，“我在汪家看到了吴邪以前的照片，看上去可纯良了，他就算是绝世高手也是一步步练的。可是张汪两家的斗争也不关他事儿啊，他干什么费这个心布那么大一局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吴老板是老九门的人，如果任由汪家把张家的秘密公开，可能自身利益会受损？”


“也不像。”黎簇皱眉，“我觉得汪家告诉我的斗争史，吴邪现在都未必全知道，刚开始谋划时哪里会想到利益共同体这种事.......”


“........那他可能只是单纯地想扼住命运的咽喉。”


“那总要有个最初的动机吧！”黎簇有些焦躁，“你每天刷重难点会想着扼住命运的咽喉？”


“那还真有。”苏万正色，“我一直想当教育部长，取缔重难点。”


“.......你滚。”


“不过说真的，”苏万凑上来，“鸭梨，你心里是不是有答案，只是我还没猜到？你说说看?”


“我觉得吧.......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2]


张起灵没有想到会在山下遇到张海客。


当年他让张海客易容成吴邪的样子，替换掉九门中假扮成吴邪的人，查出那些的人目的，结果却一无所获。


按他之前的安排，在他不在的十年里，张海客应该继续调查、保护吴邪才是。


“族.......族长？你怎么回来了？”张海客察觉有人在看他，一回头吓了一跳。


“吴邪呢？”虽然平平淡淡的语气，但张海客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这个说来话长......”张海客一时紧张，一边翻包一边道，“现在只有长白山一带没有汪家的眼线，他让我在这里等你，如果他回不来，就让我带你出来......这个是他给我的......”


张起灵看着张海客手中的鬼玺，微微皱眉道，“他人呢？”


“这我真不知道......”张海客道，“族长，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吴邪了，他挣脱了一切与他有关的计划，自己给自己创造了一种命运，他不受任何人的控制，说白了，我现在也是个帮他打工的，哪里会知道老板去了哪儿.......”


“他让你什么都不和我说？”


“是啊.......”张海客下意识地答道，余音未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啊不...不是.......”


“我数到二，回答我。”


“难道不应该数到三吗？.......”张海客一脸苦相。


“一。”张起灵面无表情。


“好好好，我说，”张海客为难道，“我真的不知道吴邪去了哪儿，但我知道他很可能已经死了。他在自己身上弄了个高科技的东西，检测不到生命体征时，就会有钱和指示发给计划核心参与者，我勉强算一个，那个胖子算一个，解家的当家算一个。几天前，我收到了钱以及一条信息。”


张海客把手机递给张起灵。


“2.0兄，你原地待命，到时间了就把他带出来，他回来后如果失忆，就不要说我的事，直接去北京找胖子，没失忆也直接去北京找胖子。刀在苏万家，地址你们知道。吴邪。”


.......


“族长，你现在是打算？”


“去北京。”张起灵道，“张家配合他的计划。”


张海客点点头，“不过说实在的，我根本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


张起灵看着远处群山，不知在想些什么，张海客催他上车时，他少有地主动开口。


“不管怎样，他不会死的。”

[3]


“这也太狗血了吧！为救相好，昔日天真无邪逆袭成酷炫小佛爷，一人独破千年大局顺带抱得美人归？要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么可歌可泣的故事，应该在二道白河立个碑：‘长白山下，活死人墓，盗墓侠侣，重出江湖’”苏万心情复杂。


“反正费洛蒙骗不了人，要不是吴老板一直想着他，我怎么会接收到关于他的信息.....你是没有感受的吴老板在幻象中望着那人的眼神，比杨好在泳池看美女大腿还炽热，又比死了爹妈还沉痛，依我看，他对那个张家族长，绝对不是普通朋友的感情。”


“这比喻太糟糕了.....”苏万在心里为语文老师默哀了一秒，“不过我支持吴老板！”


黎簇道，“可他们是男的呀！”


“只要是真爱，这年头，性别都不是事儿。”苏万大义凛然，“你忘记隔壁304寝室搞基的了吗？”


“那你觉得张家族长喜欢吴邪吗？我在汪家看了眼照片觉得好仙好冷不好追啊。”


“这有什么难的，也不看看吴老板是谁......”苏万一语未毕，门铃响了。


两个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第五章】


[1]


古潼京。


巴丹吉林沙漠的风吹拂着梁湾零乱的头发，日头毒辣，四周一片黄沙漫漫。


但毕竟是出来了。


梁湾眯着眼睛，静静地站在干燥的风里。她的烧已经退了，左胸的皮肤白皙细腻，那猎猎欲飞的凤凰，似乎从来不曾存在过，如同这场奇遇，恍如大梦一场。


“汪家把你作为本世纪最重要的人，不仅是你因为你身上有地下工事的地图，更重要的是，你是张汪两家的混血，研究你，也许可以知道张家长寿的秘密，以及那种特殊的血液成因，你可以作为他们的工具，为他们培育更多加强型的后代。”


“你把这些告诉我，不怕我投诚汪家吗？”


“你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没有执念。没有执念的人，不会执着于追寻。吴邪说过，他从西藏回来后，就很少看错人。”


梁湾看着解雨臣，他穿着标志性的粉红衬衫，带着墨镜，像她一样静静地望着漫漫黄沙。沙漠的日光将这个精致的男人晒黑了不少，但他柔和的眉眼依旧让女生动心。


梁湾开口，问了一个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你现在还唱戏吗？”


“早就不唱了。”解雨臣笑了笑。


“真可惜。”梁湾脱口而出，又自觉不妥，忙转移话题道，“那鬼影不肯上来，C4一爆炸他是不是死定了？”


“如果我成了他那个样子，我也会选择死亡。”


“花爷说哪里话。”黑瞎子在一旁插嘴，“你要真成了那样也没事，俗话说，你丑没事我瞎。”


解雨臣白了他一眼。


黑瞎子看了看手表，笑道“时候到了。”

[2]


苏万和黎簇各自窝在沙发的一角，敬畏地看着手持黑金古刀的男人。


刚刚还在吐槽倒斗生死恋，现在正主就找上了门。虽说张起灵为了躲避汪家的耳目易了容、也没有要摘下面具的意思，但从他把一百多斤的古刀轻松拿起的那刻，黎簇就信了。用苏万的话来说，这位冰山酷哥浑身都散发着‘我就是这刀主人’的气场。


张起灵的手指拂过刀身，如同向久别的故友致意，四下静寂无声，没有人敢说话。


“咳咳，”还是张海客硬着头皮打破了沉默，“你们知道王胖子在哪儿吗？”


苏万道，“几天前，我在报纸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则市民违章飙车的新闻，配图很糊，好像是那个胖子，后来就没消息了，你们八成得去北京派?出所问问。”


“不可能，这种事只有黑吃黑，两方都不会和雷子扯上关系。”张海客道。


苏万耸耸肩，表示那他就不知道了，黎簇犹豫了一下，道，“如果你们要找汪家总部的话，我知道。如果你们想混进去救人的话，我也有个人选推荐。他叫陈亥声，族名汪灿，我问他要了个号码。不过......”


“有条件？”张起灵淡淡地问道。


“不敢不敢。”黎簇与苏万对视一眼，苏万秒懂了，接过黎簇的话头道，“张大哥你这么厉害，我们俩哪敢和你谈条件，就有几个小问题采访一下。”


苏万见张起灵没什么反应，推了推黎簇.


黎簇顶着压力问道，“那啥......张大哥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男朋友呢？”


“没有。”


“那你知道吴老板喜欢你不？”


“噗...”张海客没憋住笑。


张起灵心中微微错愕，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答道，“不知道。”

[3]


北京汪家。


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年轻人跪在地上，一脸不服，“我犯了什么错？”


“什么错？你来告诉他。”首领指了指一旁的黑衣男人。


被点名的男人向前几步，把照片递给了跪在地上的人：“这是我的手下昨天在西藏拍到的，你解释一下？”


年轻人接过照片，照片上吴邪赫然坐在一辆车上，裹着围巾带着帽子，手里夹着一根烟。他的脸一下子白了，急道：“这不可能！”


首领踱到年轻人面前，道，“刚刚墨脱有消息传来，在你说吴邪坠崖的地方，掘地三尺，只有血，没有尸体，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亲眼看到吴邪死了？”


“我…我抹了他的脖子，看他翻到崖下，我以为…我以为他死定了…就没下去看……”


年轻人的声音越说越小，周围的汪家人闻言都是一阵窃窃私语，农夫上前道，“这么说吴邪的确还活着？本来我还担心有人易容成他的样子，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照片里的吴邪是不是易容还很难说，但托这小崽子的福，他本人八成是没死。” 首领瞪了跪在地上的年轻人一眼，又转身对带照片来的男人气道，“还有你！你的手下怎么回事！看到吴邪只知道拍照！不跟你说了吗，管他真的假的，直接绑了屁事也没有，要不直接做掉都行。”


黑衣男人恭敬地低头道，“他们在吴邪身边还看到了一个人，似乎是张起灵，没敢动手。”
“张起灵？”农夫皱眉，“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了。”


“我们真是小看了吴邪。”首领对黑衣男人道，“墨脱那边你继续让人盯着，我今晚就乘带上家族精锐乘飞机过去，争取把吴邪和张起灵一起困死在墨脱。”


黑衣男人道：“还有一件事，如果吴邪真的没有死，那个胖子和藏人留着恐怕是个祸患，不如先断了吴邪的一个帮手。”


“不行，我们答应了那个大小姐，信义还是要有的。”农夫道。


“我们只说不杀他俩，若是请他们帮忙下个斗，他们一不小心折在斗里，可就不怪我们了。”黑衣男人的部下建议。


“下斗？那胖子和藏人不是省油灯，一到地下我们的人只怕制不住他们。”农夫再次反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且慢，你的意思是，我们先做掉他们，装作是意外，让霍秀秀吃个哑巴亏？”


“对。”黑衣男人点头，“你们安心去墨脱，这两个人交给我。”


“好，这事儿交给你去办，你们几个，”首领指了指另外几个黑衣人，“现在就把霍秀秀交给那两个霍少爷，老九门的烂摊子，我们还是少管为妙。”


“是。我们这就去。”

[4]


是夜。


“把门打开。”


藏人和胖子在里面听到响动，都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们奉命带这两个人出去。”


看守的汪家人正要开门，看见黑衣男人的手突然一惊，“我昨天见到你还是断指！你不是.....” 男人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将他顺势一拉，那人给他拉了一个趔趄，同时男人的肘部往前一翻，那人的脑袋撞在肘上，摔翻了出去，登时不省人事。旁边的三四个汪家人见势有变，纷纷拔刀拔枪，但他们显然低估了眼前之人的速度，他们的还来不及挥刀开枪，便已经被撂倒在地。


张海客忙麻利地开了胖子和藏人身上的镣铐，把倒在地上的汪家人锁了上去，边锁边道，“他们有枪不好硬战，咱们按黎簇离开的路线走。”


“我说，”胖子边活动筋骨边道，“两位是哪路英雄啊？天真的剧本上没这出儿啊。”


“是我。”张起灵在前面带路。


胖子一听那声音便觉得耳熟，一看他背上的黑金古刀心里便全明白了，“我说是谁身手那么好，感情是胖爷我面够大啊，蹲个黑牢把小哥您老人家都给惊动了。”


“出去说。”张起灵道。


tbc


注
1.老张照片里的吴邪是张海客cos的。
2老张cos的不是汪灿，但老张是汪灿安排混进去的。

微博上817再发，目前就在贴吧上更

【第六章】


[1]


“我觉得这事儿好办啊。”胖子坐在苏万家的车上，边往身上涂药边道，“首先，按汪汪叫的说法，天真他没死。但是，他给我打了钱，说明他快死了。所以，咱们得去墨脱救他。”


“他给你留了什么信息？”张起灵问道。


“没留。”胖子道，“胖爷我当时蹲黑牢呢，一留信息汪汪叫就知道了。本来我和尼玛兄也是打算这几天杀出去的，没想到小哥你先来了。”


“朋友。”藏人听胖子点他的名，也不理会，反是转身对张起灵道，“既然你回来了，我就走了，我年纪大了，不喜欢杀人，这次吴邪找到我保护他们，只当还你人情了。”


张起灵点点头。


“你们认识？”胖子奇道。


“他的母亲治好了我们全家的病。” 藏人推开车门道，“你们保重。”


“保重啊尼玛！”胖子不忘开玩笑，张起灵却一言不发，仿佛陷入了陈思。


“母亲.......”张起灵重复着这个词汇，忽然抬头道，“我知道吴邪在哪儿了。”

[2]


炸药的倒计时成了0.


沙海深处传来轰然巨响，大片大片的沙陷落下去。


与此同时，原本是一片黄沙的地方诡异地翻滚起来，仿佛那不是沙漠而是波涛汹涌的海洋。


“古潼京是由三个海子包围的区域，三个海子呈现品字形，神出鬼没，好像是有生命的一样，就算是使用卫星也经常找不到。据说清朝的时候有人看到过一次，投下了信号旗，但是后来找的时候，只找到了一片沙漠，并没有看到那三个海子……”


沙丘不停翻滚着，吞噬着挣扎的人群。


其实海子威势虽大，却很少夺人性命，但加上地底爆炸的冲击，足以引起混乱。


这就够了。


半个小时后，翻滚的沙海静了下来，沉入了沙漠之下，几个当家大声指挥着稳定局势，可惊魂未定的九门中人很快陷入了更大的绝望。


他们看到了传说中“死去”的解雨臣。


还有吴解霍三家的精锐。


他们被包围了。




“他们为什么怕？”梁湾看着面露惧色的九门不解道。


“之前趁解家的乱子吞了钱，现在正主回来了，这帮孙子以为是小花爷布局洗盘，有账算账，当然怕咯。”黑瞎子显然心情愉悦。


“......解家就算在这里占了上风，北京那边不是已经被架空了吗？”


“他敢在这里发难，北京各个盘口肯定是做妥了的。”黑瞎子想到很多年前，说着 “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气”的解雨臣，笑得温温柔柔，可手里一把蝴蝶刀，沾得都是人血。不知道的说解当家生来命好，有钱有势模样也好，知道的才懂那一声当家，背后是怎样光景。这次既是大局，他便不会留半分疏漏。


“但其实是吴邪的布局，对吗？”梁湾看出黑瞎子在走神，“解当家靠脸吃饭就可以了。”


“不能这么说。”黑瞎子道，“花儿不靠脸也能吃饭，毕竟他钱多，300亿的印章说扔就扔的。今天他在古潼京一立威，解家今后就是九门老大了，以钱换权，不亏。”


“300亿......”梁湾深深地觉得这帮人的世界不是她能理解的，“......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炸掉这地下工事吗？问完我回北京了。”


“第一，凡事讲究排场。单单一个海子唬不住九门的某些老狐狸，加上爆炸才够味。第二，沙海底下的青铜门是个潜在的危险，本来是为防长白山青铜门的秘密泄露才有了这个备胎，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汪家的势力无法渗透到长白山，却发现了这里，打算从这里入手，所以只能破釜沉舟。第三，这是宣战，汪家人以为我们把凤凰炸死了却没有没有办法。第四，归降花儿爷的九门队伍中有汪家人，他们会把青铜门被毁、凤凰已死的消息散布出去，使汪家本部陷入恐慌。”


“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活着啊......”梁湾疑惑道。


“其实这才是最有趣的。吴邪不愿意让无辜的人死去，汪家却不会相信他甘冒风险不杀凤凰，但汪家人不认识你，只是主观上以为凤凰死了，所以吴邪这样做不仅保你一命，也算是对汪家的讽刺。谁都知道人心难测，有时可以杀人于无形，但久经江湖之后你才会知道，人心的善念，有时候也可以为刀。”

[3]


首领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他在飞机上没有电子设备，无法接受外界的信息，当他在拉萨降落时，才知这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北京的家族核心区因胖子和藏人的被劫而陷入恐慌，这片汪家经营百年的区域由之前的疑似不安全，变为了确实不安全，人心惶惶、互相猜忌之际，古潼京的消息传来，青铜门被毁、凤凰已死，多年的寻访探查得到的信息顷刻归零，那近在咫尺的、揭露张家秘密摧毁张家的可能化为虚有。


很多汪家人人突然理解了当年张家的分裂，如果一个家族的为了某个目标而存在，那么当这个目标被证明不可能实现时，这个家族也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北京总部因为无人压阵而混乱不堪，之前的大清洗本就造成了内部的信任危机，危难当头，猜忌与怀疑被无限放大，家族内部开始争吵，甚至动手，有些人心灰意冷，收拾行囊率先离开，还有一些人留了下来，他们要等西藏的消息。


“没有关系，无关紧要的人走就走吧，”首领想，“真正的精锐都在西藏，擒贼擒王，只要拿下吴邪和张起灵，家族的重建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新的消息。”农夫走过来，“他们在墨脱山里城内都没有看到吴邪，难道他会飞不成？”


“他们找过藏花海吗？藏海花有麻醉的作用，如果吴邪受了伤，很有可能去了那儿。”


“就是张海杏之前告诉我们的那片冰湖后的花海？”


“对。”

【第七章】




[1]


“小哥，胖爷我也是服了你，连直升机都会开，这天上地下的，不愧为倒斗界一哥。不过也亏得阿花土豪，不然谁没事家里放台直升机。”胖子刚下飞机有些高原反应，不过还是连声赞叹，“我说这是什么地方啊？胖爷我上次和天真到西藏来怎么没见着？”也不怪胖子赞叹，眼前的景象实在是美地让人心颤。


天穹之下的藏山覆了雪，如神祗般将这片人迹罕至的冰原四面拥住，目之所及的是大片大片的纯白花朵，连绵成海。


“这花儿真好看。”胖子说着就要去摘。


“有毒，别碰。”张起灵道。


胖子忙缩回手，多年倒斗的经验就是张小哥的话一定要听。“我说，天真他娘的就在这儿啊。”
“嗯，分头找，尽量别碰这花。”


“不是，这花有毒，那他来这儿不是缺心眼吗？”胖子疑道。


“少量的藏海花有麻醉效果，可以将身体的损耗降到最低，吴邪受了伤，来这儿很明智。”张起灵边找边道。


风拂过冰原，藏花海的一角传来青铜王铃的清响。


张起灵停住身形，一分辨出了位置便不假思索地穿过眼前的花海，直接朝声音所在的方向跑过去，身上粘满了花粉也来不及拍掉。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急切。


吴邪双眼紧闭，蜷缩在花海里。


他穿了一件绛红的喇嘛服，剃着光头，瘦了不少，但肌肉含量明显增加，仿佛是时光把一个大男孩凿成了男人的模样。


张起灵小心翼翼地把他抱起来，这才发现吴邪脖颈上长长的伤疤，血痂连同冰粒一同挂着，触目惊心。


他抱着吴邪走到直升机旁，胖子连忙跑过来帮忙，看了一眼就骂，“你丫的，好好一天真无邪小郎君被折腾成啥样了！他娘...”


“别说了。”张起灵伸手探了探吴邪的体温，“这里太冷了。”

[2]


空气中有隐隐的藏香味，窗户用很厚的毛毡遮住，但毛毡过于老旧，已经腐烂出了很多小孔，有光线从那些孔洞里透出来。


吉拉寺。


张起灵坐在床边，看着吴邪。


他的呼吸在缓缓恢复，脸上也由完全的苍白转而带了些许血色。


吴邪吸入藏海花并不久，之前只是陷入深眠，现在撤去了药性，三天后就可以醒过来。


胖子让张起灵去睡会儿，他们轮流看着吴邪就好，张起灵拒绝了。


他记得这个房间。


在很多年以前，张起灵就是坐在这里，握着母亲的手，在只有心跳与呼吸的三日寂静之后，他失去了与这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


频繁的失忆让张起灵记忆中母亲的面貌模糊不清，但那种悲伤的感觉却映在了心里，挥之不去。


张起灵不敢离开。


“你们两个在一起，一个迟早会害死另一个。”


时间以惊人的速度回溯，现实与回忆循环往构间，张起灵意识到自己是在害怕，明知眼前这个人会醒过来，却还是害怕他也只留给自己三日的寂静。


如果吴邪死了......


他记得母亲离开的那年下了大雪，雪花落到他的脸上，融成冰凉的泪水，本如石头一般的心，第一次感受那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那种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你要学会去想，去想念，你妈妈送给你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会是你被那些人遮蔽的心。”


刀头舔血的人，又是个清清冷冷的性子，本该是最看淡生死的。如果对于母亲死亡的痛苦是出于血脉相连的爱，那吴邪呢？


“你知道吴老板喜欢你吗？”“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吗？


他本是西子湖畔的小老板，却偏要跟着他山上斗下地跑，塔木坨篝火明灭间，他说，“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长白山茫茫风雪中，他道“如果你需要一个人陪你走到最后，我是不会拒绝的。”要说是朋友是兄弟，胖子也够仗义，但绝不至于做到他这步。可若说是恋人爱侣，却也没有腻人的情话没有死生契阔的誓言，只有一路走来的默契、生死与共的信任。但不管怎么样，彼此牵牵绊绊的这些年，是早已经命数相连。


自己明明早就知道了。

[3]


第二天夜里，吴邪便有了点醒过来的迹象。


他一直喃喃自语着什么，却因为脖颈上的伤吐字含糊不清，胖子听了半天，笑了，“天真无邪同志是饿了吧，一直念叨冰糖葫芦的，胖爷我下次带你吃北京正宗的去。”


“冰糖葫芦？”张起灵俯下身贴着吴邪嘴唇听，“他说的是‘冰湖’”


“这爱国劲儿的，梦里都不忘冬奥会呐。”


“不是，是那段有铃铛的冰湖。”张起灵拿起刀和青铜王铃，道，“你看好他，我去那儿看看。”


[4]


汪家人知道冰湖是因为张海杏。


张海杏是张海客的妹妹，汪家让人易容成她的样子混进了张家，假张海杏伪装的很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但当吴邪胖子进入西藏的青铜门后，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她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她讲出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假张海杏没有想到，吴邪和胖子在关键时刻反杀，她自己反被制住。吴邪和张海客一商量，便派了个张家姑娘也易容成张海杏的样子，做为双面间谍把一些消息传给了汪家。


这世上最毒的假话，莫过于所言全部是真，却唯独将最重要的信息隐去。


汪家人知道了藏花海，知道了冰湖，却唯独不知道冰湖下的铃铛。


那些消息，当时没有人在意，可在现在的情况下，却成了杀招。


汪家人相信，吴邪就在冰湖后的藏花海。


等他们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


冰湖下面有一段悬空的冰盖，悬满了青铜铃铛，铃铛因他们的走动而发声，但由于冰盖的阻隔，这些声音很轻微。


汪家人一开始没有注意，等他们察觉自己身上开始“烧”起来了，他们才意识到中了招。


青铜铃铛的致幻作用太过强大，有的人深陷于幻觉中无法自拔，他们脱光了衣服，像之前无数的探险者一样，在冰湖之上疯癫至死；也有的人凭着意志向前跑，可前面都是陷坑，他们被困死在了冰盖之下；当然，也有人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们开始往回跑。


当幻觉中的灼烧感逐渐褪去，首领等人还来不及庆幸自己大难不死，便看到提刀而立的张家族长。


这个淡漠的男人，在此刻的汪家残部眼中，无疑成了地狱的修罗，若他出击，便能将四周白雪都染上血色。


首领此刻反倒平静下来，道，“我无颜面对族人，本就不求偷生，但我不愿意死在张家人的刀下，请允许我自尽。”


张起灵点点头。


“这次我们输的彻底，但你们也没有赢。就算汪家覆灭，今后也会出现刘家赵家，你们的秘密不可能一直守下去。”首领笑了笑。


“没有必要了。”张起灵道。


“你说什么？什么没有必要了？”首领惊道，“汪家斗了这么多年......请让我死前弄个明白.......”


“万物的终极，就是每个人既定的宿命。张家曾经是这一切的掌控者与守护者，但从吴邪开始，越来越多的人脱离了原先的轨道，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这个秘密，已经失去了守护的价值。”

[5]

很多年后，人们在查阅资料时都感慨解雨臣的奇谋与善心。
汪家覆灭地彻底，但真正死去的，却只有去了冰湖的家族精英。
古潼京一役，九门归心，各门中混杂的诈降的汪家人，得知首领与精英都死在西藏后，他们心灰意冷，有人远走他乡，有人自尽殉族，但更多的人无处可去，便留在九门，成为了各家的伙计。北京总部和藏区留守的汪家人也无非四散而去，个谋生路。
当年排在最末的解九，如今俨然已成九门之首。

再也没有人记得，很多年前西泠孤月，解雨臣笑着对吴邪说，“你扔了我们解家300亿的财产，以身相许都换不清了。”
吴邪抽着烟，神色清明，“可我会还你权利，小花，你不想看到解家成为九门老大吗？”
“这倒是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