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白露凝霜，早起的老村长坐在炕头刚点上旱烟，就听见有人咣咣咣拍大门。
哪个龟孙起这么早哟！老村长衔着烟袋，趿拉着布鞋，嘴里嘟囔着走到院门口。
大门刚裂开缝，一个黑影咕咚一声扑倒在老村长面前，把老村长吓的打了个趔趄。
老叔救我，老叔救我！来人说着伏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听声音，老村长已辩出此人的身份，双脚不由后退了几步。
老叔，我知道错了，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来人抬起头来，老村长看清了他的面目：村里有名的无赖之徒霍海。霍海的额头上裹着毛巾，毛巾一角透着血迹。
你这大清早的……老村长猛吸了几口烟定定神。
老叔，我这小命要留不住了，你老人家可得救救我……霍海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了原委。
霍海的邻居老赵头家里有棵大枣树，因枣树靠近霍家茅厕，可能吸收到了霍家排泄的养料，大枣树每年硕果累累。
小时候，霍海会站在茅厕墙头趁着月色偷摘枣子，老实本分的老赵头念他是个孩子，既使发现了也佯装不知。
谁料，长大后的霍海得寸进尺，陆续霸占了茅厕上方所有枝条的枣子，老赵头慑于霍海的淫威，一直敢怒不敢言。
昨天晚上，本已上床睡觉的霍海突然想起枣树上还挂着几颗红枣，便趁着月色爬上茅厕的墙头。
枣子刚到手，一道白光突然闪过，霍海一头栽进了自家茅坑。
不知过了多久，霍海二百多斤的肉躯才有了知觉，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小子为非作歹、骚扰四邻多年，今天本应取了你的小命，念你还有双亲要奉养，暂时不取。今后若不改邪归正，你双亲归天之日便是你的末日……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霍海挣扎着爬出茅坑跪在了地上求饶。
自己种的恶果自己吃，求谁也没用！你的寿命在你自己手里，你好之为之……
霍海听罢，身体一软又栽进茅坑。
当霍海醒来时，瘸腿的老父正踮着脚给他擦洗身体。看到老父混浊的目光和满脸的沟壑，霍海生平第一次有点难过。
看到霍海醒过来，父亲灰蒙的眼神立刻明亮起来：儿呀，都怪爹没文化，当年不该给你取名叫海。霍海，听着像祸害，不料你真成了四邻的祸害……
父亲说着竟唔唔唔哭起来。
你七八岁起，就开始偷鸡摸狗不干正事，爹以为你长大后就懂事了，谁料你越大恶越多，你仗着自己人高马大，今天拔这家气门芯，明天去那家门口拉屎尿……爹这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当年，爹真不该娶你那病娘，这是报应啊……
父亲嘤嘤唔唔哭了半天才收声。
儿呀，前些日子我去集市找王瞎子给你算命，他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必须要改名字，他给你取了个新名叫自新！以后你就改过自新，好好做人行吧？
霍海生平第一次冲父亲点点头。
天亮后，你先找老村长认个错，他若不原谅你，邻居百舍谁也不会原谅你……爹这把老骨头日子不多了，我怕你老了，连个坟头也没有啊！
父子俩抱头痛哭一场。
老支叔听了霍海的话，心里五味杂陈：自新这名字好，以后就叫自新吧！你要是真心改过，先去集头那间破草房，把那个疯婆子接回家孝敬吧……
霍海迟疑着没作声。
那个疯婆子是你亲娘，当年你爹这个老光棍在其他地方遇到你疯娘，把她哄回家生了你，你爹这个老湖糊涂怕你长大后嫌弃她，就把她赶出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