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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师兄每天都想自杀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我看以前的帖子短时间内恢复不了,就写点别的吧。
以前从来没接触过修仙,最近看了几本,虽然不擅长但想尝试写一下。
文笔粗陋,胡编乱造,请诸位多多包涵。
如有疏漏,欢迎指正。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一、摇滚是我的生命

城南湖滨街区,有一家举市闻名的酒吧,叫作“溯流”(Upstream)。

店名据说取自一首歌,是老板极喜爱的乐队早年所创作的。

而“溯流”的火爆并非得益于名字,是拜吧内一位常驻歌手所赐。

这位歌手与他所在的乐队“刺冕”,是近来席卷D市年轻人生活圈的一股热潮。

即便是远在城市另一头的上班族,也可能入夜前来,点上一杯鸡尾酒,全身放松地陷在沙发里,随着高亢的音乐尖叫、摇摆。

与乐队的巨大吸引力相比,老板精湛的调酒技术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随着人们蜂拥而至,刺冕乐队的视频和快照也频繁出现在各类社交软件上。

虽然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乐队成员的确切模样,但主唱遗世独立的孤高气质、天籁般的嗓音,与乐队反叛、桀骜的演奏风格,激发了听众广泛的共鸣。

***

“我靠,遗世独立?孤高?天籁?这报道是认真的?”鹿麓一脸嫌弃地翻着手机娱乐新闻,两条长腿夹着他的Ibanez。

话音刚落,一团袜子砸在了他脸上,“怎么你不满啊?!”

“我靠!!”鹿麓大吼一声,闪避不及差点摔了贝斯,“殷繁你要死啊!袜子几个月没洗了?闻着像发霉的豆腐乳!”

罪魁祸首“哼”了一声,“谁让你挤兑我来着。”

他边说边翻身,一绺头发滑过额头,殷繁冷酷地拨了拨。

这是酒吧内部一间小小宿舍,两架面对面的高低床,殷繁和鹿麓都在下铺,转个身就能看见彼此。

刚刚那记袜子偷袭,却是殷繁背朝对方,听声辨位掷去的。能成功命中,可见经验有多么丰富……

两人还在斗着嘴,去卫生间洗漱的霍亚宁回来了,“大早上的又吵什么呢?哎我袜子怎么没了?”

“还好意思说,半夜又顺着床缝掉下来了!”殷繁没好气,睡意一扫而空,只好揉了揉眼睛坐起来。

“你能给你袜子洗洗吗?”鹿麓边捏着鼻子递过袜子,边痛苦地说。

以上便是刺冕乐队其中三位成员,如果有慕名而来的客人看见他们私底下的模样,恐怕会幻想破灭的,更不要提什么孤高、反叛了,反叛的就只有鼓手的馊袜子而已。

鹿麓和霍亚宁的年纪都偏小,主唱殷繁今年已有二十七岁,表面看着十分冷傲,可多数时候比他们两个还幼稚……

好在乐队有一名还算靠谱的队长,最近致力于宣传,这次的新闻也是他主动与媒体接洽的,虽然文笔夸张了些,但内容基本属实。

今天一大早,队长展倏又不知所踪了,刚给鹿麓发了条消息,让他们好好准备今晚的演出,有重要人物到场。估计是怕大家有压力,没具体说明来人的身份。

“咱是不是要火了?”霍亚宁严肃地说。

“早就火了,接下来会更火。”鹿麓说着瞥了眼兀自发愣的殷繁,“出人头地,某人总算可以回家了。”

殷繁听出他意有所指,不悦道:“我一直都能回家好吗?我只是不想回。”

“哦,那当我没说。”鹿麓耸了耸肩,低头为贝斯调音。

吃过早饭,霍亚宁也开始温习乐谱,罕见地一脸认真。

殷繁看似不在意,其实内心也有些不淡定。

他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太久了。

自小就认定了音乐这条路,结果历经父母婚变、母亲改嫁,又另生一子……殷繁现在的家庭堪称豪门,但他总觉得自己与那个家格格不入,母亲又坚决反对他搞乐队,殷繁一气之下,十年没有回家。

而熬过了最苦最难的日子,殷繁才发现,原来他始终渴望亲人的理解。

他想成为母亲的骄傲。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

有心人都会发现,今天的溯流酒吧有点不一样。

具体说来,环境变得整洁了,侍者态度更谦顺了,老板的笑脸也比以往温柔了……这个略有点惊悚,因为老板总是一脸严肃地调酒,是个酷大叔来着。

搞摇滚的人都应该很酷,殷繁一直这么觉得,所以他装酷装了十年,连自己都信以为真,顺带还传染了周围的人。

八点半钟,寰球唱片的人踏进酒吧时,不早不晚,正是乐队即将开演的时候。

两人随便找了个空位坐,客人虽多,但秩序并不混乱,不至于妨碍到视野。

“酒的味道不错。”其中一人举杯尝了尝,不吝惜地赞道。

另一人出言提醒:“可别喝醉了,今天有正事。”

“那是自然。”

所谓的正事,自然就是鉴定刺冕乐队的成色了。听一听他们的现场如何,权衡有无进一步包装、乃至出道的价值。

又悠闲地喝了几杯酒,八点五十五分,舞台的灯光暗了下来。

客人们骚动了片刻便恢复静寂,仿佛约定俗成,在等待着什么。

要开始了吧?两人心想。

九点钟整,灯光没有亮起,黑暗中却传出了歌声。

当视觉受阻,听觉便会被格外放大。

两个人在座位上怔住了——这是怎样一副嗓子啊?

迤逦委婉的中音听不出是男是女,温柔得像呼吸一样。

虽然之前已听过demo,但现场聆听的效果更倍具震撼力。

曾对那篇偶然瞥见的报道不以为意的他们,不得不承认,赞叹它是天籁也毫不为过。

背景里铿锵的鼓点响起,所有人都恍如从美梦中惊醒,紧接着却跌入更为迷醉的幻境。

歌声渐渐高亢,渐渐高亢——

前方出现了一束光,却很微弱,隐约勾勒出青年的轮廓。从侧脸看得出鼻梁高挺,唇形削薄,下颔线条紧绷,敛出几分精致而锐利的美感。

两人不禁眼前一亮,这可是成为明星的好胚子!

舞台上,展倏在暗处弹着吉他,轻易就从人群中找到唱片公司的人员,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勾唇笑了笑。

他知道,他们绝不会失败。

刺冕乐队,可是在用生命诠释摇滚!

***

十一点半演出结束,乐队回到后台休息,展倏说要请寰球唱片的人过来,便匆匆出去了。

殷繁沸腾的血液还在叫嚣,点上一根烟,他说:“我出去透透气。”

“早点回来啊,别让人等。”鹿麓叮嘱道。

“啰嗦。”殷繁头也没回地摆摆手。

“殷繁!”霍亚宁突然叫住他。

殷繁回头,霍亚宁冲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唱得太漂亮了。”

殷繁冲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今晚他久违的兴奋与激动了,大概因为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吧……

说不清理由,但他就是知道,他们一定会成功。

绕出酒吧后门,他蹲在街边凝视着夜晚的车水马龙。

弟弟的生日快到了……如果顺利签约,就带上礼物回家一趟吧。老妈一定会很吃惊,继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弟弟也与他关系生疏,未必会领情……

虽然预见到一系列碰壁,他的嘴角还是不自觉挂上了笑容。

完全沉浸在想象中的他,全未注意到不远的马路上一辆卡车左摇右晃,最终完全失控般冲向了人行道——

殷繁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亮得刺目的车灯……










TBC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二、然后我死了

醒来……必须要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殷繁终于从混沌中苏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头疼得要命,身体像被拆卸重装了一遍。

我……这是在哪儿?

他强忍疼痛挪动脑袋,将房间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照常人的思维,出了车祸,他现在应该躺在医院,再不济也应该在家里,可这是什么鬼地方?

古色古香的屏风,一尘不染的床帷,他低头嗅了嗅身上的被子,竟有一股淡淡的沉香。

这是什么鬼?明显不是现代的装潢……该不是传说中的穿越吧!

就在他整个人陷入呆滞之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身著玄袍的男子走了进来,见殷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上顿现激动之色。

“阿清,你总算醒了!”

殷繁惊愕地看他三步并两步扑过来,紧紧攥住自己的手,絮絮诉说着内心的担忧与关切之情,对眼下的状况有点接受不能。

您是个谁啊?我和你很熟吗?

刚想打断他问个清楚,后脑又陡然一阵剧痛,疼得他说不出话来,只狠狠锉了锉牙。

“阿清?你还好吧?”

男子见殷繁面色痛楚、冷汗涔涔,急忙起身,将他的头放平,中指在殷繁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

如此过了半晌,针扎般的刺痛总算有所缓解。

见他眉头渐渐舒展,男子收起灵力,轻吁了一口气。“你这次主要伤在头部,即便醒来也不宜四处走动,需要静养。”

殷繁含糊地应了一声,闭眼回放着方才涌入脑中的记忆。

不知为什么,随着痛楚的消失,他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榻前的玄袍男子,他根本从未见过,但是身体里仿佛有另一个人,而那个人认识他……

沈浥尘。

这个人是“他”的师尊,名叫沈浥尘。

最后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殷繁彻底昏睡了过去。

***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殷繁头部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应该是师尊的功劳。

师尊……?

他皱着眉,手臂用力将身体撑坐起来。

玄袍男子说他不能下地走动,但殷繁实在忍不住了。体内仿佛住了两个人的怪异感受几乎让他崩溃。

他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了,但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男子口中的“阿清”。

现在需要的只是……

殷繁颤巍巍地扶着桌子,桌旁的架子上有一只水盆,就着水中的倒影,他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登时,他两眼发花、双腿发软,差点跪在地上。

即便已经有所察觉……亲眼所见还是太过震撼。

水面映出的那张脸不属于殷繁,而是……“阿清”的。

准确来说,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晏清的脸。

头又开始疼了,殷繁用手压着太阳穴,低声爆了一句粗口:“妈|的。”

冷酷人设顿时崩了。

他骂娘不是因为原主长得太丑,相反,这具身体的样貌堪称上乘。长身玉立,五官俊雅,神情自带三分冷淡,透出一股修道者特有的禁欲气息。

他之所以骂娘,是因为自己竟然遇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穿越!而且据记忆碎片来看,***是个坑爹的修仙世界!

难道他其实是小说的男主角,只是自己不知道?

应该不会吧。哪有活得这么失败,梦想还未实现就死(?)于车祸的男主角啊……

殷繁坐在地上苦笑。原以为机遇来了,自己即将咸鱼大翻身,没想到命运和他开了如此大的玩笑,多年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莫非这就是天意?

他忽然很想抽一根烟。

这一夜注定是睡不着了,殷繁手脚并用地回到榻上,开始发愣。

他需要整理一下思绪,脑袋里属于两个人的记忆搅合在一起,十分混乱。属于晏清的那部分断断续续,如同打乱顺序的拼图无法归位。

天光乍破时,殷繁才勉强拼出了一角。

他所在之地为萧山派,当世三大修仙门派之一。

晏清,也就是身体的原主,是萧山派一位颇负盛名的弟子。根骨奇佳、天赋异禀,十八岁筑基,二十三岁结丹,如今他二十七岁,已经是金丹期大圆满。

玄袍男子是晏清的师尊,名为沈浥尘,是萧山派掌门的同门师兄。此人相貌维持在而立(修仙者一旦结丹,身材样貌便不再变化),实则却已八十有余,大乘期圆满,但一直未能化神。反观未及不惑便半步化神的掌门,可谓萧山派的一大笑柄。

原本的晏清似乎非常嫌弃自己不中用的师父,总觉得跟着他是浪费了天分,所以平日里我行我素,对沈浥尘的话充耳不闻,甚至多有顶撞。而沈浥尘又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十分疼爱这个聪明伶俐的弟子,凡事都顺着他,从来也不说一个“不”字……

殷繁微微蹙眉,这个晏清,好像人品不怎么样……

就他现有的记忆来看,此人忘恩负义、表里不一、小肚鸡肠、诡计多端……最可气的是,他极擅长伪装,在萧山派的声誉竟然有口皆碑。

殷繁感觉有点膈应,要他做一个好人不难,做坏人就有点挑战了,这可不是靠装酷就能解决的事。

毕竟虽然旁人不知,沈浥尘以及晏清的几个同门,对原主的本性可是一清二楚。

***

天亮了没多久,沈浥尘就端着一碗药来看他了。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阿清,头还疼吗?”

殷繁没答话,皱眉望着那碗散发苦味的深色液体。“这是什么?”

沈浥尘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是你师妹亲手为你煎的药。药方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火候也刚好……”

“师尊,”殷繁打断他,声音冷了下去。“我是怎么受的伤,您不会不清楚吧?”

沈浥尘喉间一梗,面带愧色,一时竟无言以对。

晏清头上的致命伤,还多拜他的三位师弟师妹所赐。

沈浥尘除了他,还曾在山下捡过三个孤儿,两男一女,并带回了萧山派悉心教导。在他们眼中,沈浥尘是救命恩人,也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晏清与这三人的矛盾由来已久,起初是小师妹沈云襄少不更事,误摔了他的法器,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两名师弟的天资渐渐显露,三师弟沈啸桐今年刚满十一岁已是练气八阶,而长他一岁的二师弟沈遏舟更是突破了九阶,即将筑基。

眼看弟子们一个比一个优秀,沈浥尘自然欣慰之至,然而晏清偏是个气量狭窄之人,本就看不上外边捡来的野孩子,眼见师弟们的境界突飞猛进,胸中更是气闷,处处借着师兄的身份施以威压,几年下来,三人对他都是又恨又怕,只苦于自己修为还弱,无力反抗。

晏清在重伤昏迷之前,曾因一点小事罚沈遏舟在院中跪了两天两夜,十二月酷寒的天气,风雪交加,沈遏舟的衣服被飘飞的雪花一点点打湿,又在寒风中冻透,如此往复,实令人目不忍睹。

沈浥尘暗中劝了几次都不管用,又不愿与晏清冲突,只好自己默默心疼,偷偷给沈遏舟添衣送饭。而沈啸桐和沈云襄见晏清直至第三日仍岿然不动后,终于怒了,使了些手段偷出师尊的法器,趁晏清不备暗中偷袭,结果导致晏清重伤而亡,却阴差阳错地带来了殷繁。

晏清不知昏迷了多久,但殷繁敢肯定,期间沈浥尘已得知他受伤的真相,并大有替三人掩盖的意思。

如果是晏清本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吧。

殷繁讽刺一笑,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替我谢过小师妹。这件事我伤好后自会处理,就不劳师尊费心了。”

言外之意,他要秋后算账,就算是师尊也得靠边站。

沈浥尘张嘴想说什么,看见他脸上不容置疑的平静,终究咽了回去。

“那你……好好休息。我晌午时再来。”沈浥尘勉强笑着,低头灰溜溜地出了门。

房门一关,殷繁重新靠在榻上,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TBC


我没死我回来挖坑了
工作忙到起飞,已经一年半没写东西了,成天想着捞钱,非常堕落
码字的时候本来没打算发,自己爽一下就算了,因为感觉写得很烂,而且没信心填完
但我有一部很想安利的番,《Given 被赠与的未来》 讲一个乐队的故事,疼痛治愈系,让人觉得有点沉重的作品 音乐也绝赞 不好看你给我脑浆子开出来。
不读我写的破玩意儿没关系 这个!一定要看!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五、鞭子

烦心事总算解决了,待晏清回到自己的小院,却还有另一桩难题等着他。

晏清无语地盯着跪在门前的少年,简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但介于原主的冷酷人设,他硬是视而不见地从沈遏舟身旁经过,进屋掩上了房门。

沈遏舟重新垂下眼帘,一语未发,也不知在想什么。

日头高挂,到了正午时分,晏清推门而出,那个单薄的身影还一动不动地跪在原地。

跟我玩苦肉计呢?

晏清沉着脸凝视少年,片刻后,忽道:“进来。”

沈遏舟抬头时,晏清已经转身回屋了。

心房陡然一颤,又有些如释重负的解脱。终于……要做个了结了吗?

他强忍着膝上的刺痛,艰难地站起身,一瘸一拐挪进屋子里,晏清正立在塌前等他。

沈遏舟停住脚步,不由得紧张起来。

“脱裤子。”晏清冷冷地说。

沈遏舟惊愕地抬头望他,半天没有动作。

“怎么,说要代人受过的不是你吗?”

沈遏舟默默抿唇,弯下腰,缓慢褪下了裤子。

晏清已然端坐在榻上,道:“过来。”

光着下身的沈遏舟微微发抖,毕竟还是冬天,腿又刚刚受了寒,走路都有些踉跄。

好容易蹭到榻边,晏清早已不耐,粗暴地扯过他扣在膝上,一手从半空挥下,“啪”地一声清响。

少年被他打得浑身一震——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震惊。

晏清下手虽重,却和他想象中的惩罚差了太多。倒不如说,除了有些羞耻外,这倒更像是父兄对顽劣小儿的责罚……

约摸打了二十多下,晏清胳膊有些发酸,便渐渐停了下来。

沈遏舟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腿上,屁股火辣辣的疼。

“起来。”

沈遏舟艰难地尝试起身,几番未果,晏清也全然没有帮手的意思,他最后几乎是从他膝间滚下来的。

“知道我为何打你,而不是要你继续跪着?”

少年勉强半跪的动作一顿。

“你是个男人,沈遏舟。别让我看不起你。”不知是否错觉,晏清的语气竟有些恨铁不成钢。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最轻视没骨气的男人。

不过这孩子秉性不错,坚强,忍让,小小年纪就有担当,倘若日后好好培养,必成一番大器。

想到这里,晏清面色又稍缓。

“我答应过师尊不在他闭关时出手,所以这次只是略作惩戒。”话音刚落,少年的身体又绷紧了一些。

“你走吧。师尊出关之前,我不会再为难你三人。”

沈遏舟黑眸沉沉,盯着窗边那道修竹般的背影,不发一语。

***

被晏清教训完,少年便默默离开了,走姿别扭地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才推开房门,就有一道人影扑了上来,沈啸桐扶着他的肩一脸焦急:“我到处都找不见你,你跑哪儿去了?”

沈遏舟摇了摇头,兀自进屋,将房门合上。

沈啸桐察觉他走路的姿势不对,隐约猜到了什么,脸色突变。“你……你该不会一个人跑去找晏清了吧?!”

沈遏舟抬头看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疯了!”沈啸桐加重了握他的力道,语气十分激烈。“他对你做什么了?!”

不等沈遏舟回答,沈啸桐就把他扯到塌边,强行去剥他的裤子。

“别闹。”沈遏舟难得沉下脸拍开他的手,忍痛换了个坐姿。“他没把我怎样,你不要多想。”

“你骗鬼呢?那你走路为什么那个样子,别告诉我你在路上摔得屁股开花。”沈啸桐斜眼瞪他。

沈遏舟苦笑一声。“被你猜中了……”

他知道沈啸桐不会相信,但这事却解释不得。被晏清打了屁股……说出来不但自己脸上无光,这个鲁莽的师弟少不得又要为他闯祸。

想到这里,沈遏舟移开了话题:“云襄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沈啸桐颦眉微松,暂且将疑虑搁置一边,“嘿,你说奇不奇?后厨那几个偷懒耍滑的东西竟乖乖回来了,方才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和云襄左等右等不见你来,我这才过来寻你。”

沈遏舟闻言也觉惊讶,进而不解。

那些势利的外门弟子何时竟这么服帖了?莫非……

他想起晏清自早饭之后便不见踪影,约摸半个多时辰才回到院子。

臀上火辣辣的痛感还未消退,沈遏舟不由回想起那人方才的言行,眸中划过了一抹异色。

这个晏清……真让人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

之后的一段日子,晏清没有再出现在三人面前,也省得给彼此添堵。

趁着没人打扰,他将原主的屋子从内到外翻了个遍,挖出了不少好东西。

私藏的钱财和宝器自不必说,他还从暗匣内翻出了不少珍稀丹药。虽不至于吃一颗就飞升,但对于修行进阶却是大有裨益。

晏清出于好奇尝了一颗,味道怪怪的,除了身体发热外好像也没什么变化,便就此作罢。

将东西都归置回原位,晏清身上已出了些细汗,这才想起他自穿越后还没有洗过一次澡,连自己都有点嫌弃了。

他想了想,原主生前常去后山的一处寒潭净身,那里只有修炼到一定境界的内门弟子才有资格去,浸久了有宁神清心之效。

眼看天色不早,晏清匆匆取了套干净衣物,即刻推门离去。

***

有原主的记忆指引,晏清倒不至于迷路,但抵达时天也将黑了。

寒潭坠于点沧峰与妙隐峰之间,还未至近前,他便听见瀑布隆隆的巨响,有沁凉的水雾溅上脸畔。

晏清这才恍然一惊,现在可是冬天啊!他脑子秀逗了才来泡这什么寒潭,不冻个半死才怪!

可是大老远跑这一趟,不达目的又不甘心。

或许修仙人士体质异常,这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

如此安慰着自己,晏清迈步向潭边走近。








TBC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六、宿敌

青山如黛,水雾空濛。

寒潭里原已浸着一人,安安静静坐在深幽处,墨发如瀑倾洒,隐约遮掩住光洁的脊背。

月色下,肩头的肌肤宛如无瑕美玉,莹润泛光。

目睹如此景致,晏清不由得心跳加速,热血上涌。

男女混浴,这,未免太开放了吧!

晏清不是没见过女性的裸|体,只是这个背影实在太美,他一时竟看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艰难地吞咽一下,开始解衣。

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只是单纯想洗澡而已……

自我催眠了半天,他终于鼓起勇气入水,却在一瞬差点惨呼出声。

宛如万千冰锥直刺脚心,这水……这水简直就是酷刑啊!

潭中的美人似有所觉,微微偏头,两人视线相触,同时怔住了。

美人确实是美人,可此人……竟是个男子!

而且没记错的话,此人便是晏清生平最大的宿敌,掌门云千阙唯一的真传弟子,疏江堰!

原主平时碰见他就牙痒痒,两人的关系差到连沐浴时辰都要错开,以免失手打起来。

作为晏清的师弟,起初疏江堰对他尚有几分好感,奈何原主心眼实在太小,对他极为嫉恨。论师承,晏清拼不过他;论心性,一个正直磊落,一个满腹诡计;论禀赋,两人几乎同时结丹,原主却比疏江堰长两岁;论相貌……就连晏清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了。

即便在现代人的审美下,疏江堰也是他最欣赏的类型。

粼粼波光中,那人剑眉斜飞、眸映寒星,五官俊美却不沾女气,眉宇间自成一股凛然剑意。

按理说,这些日子他也见了不少美男子,温文尔雅的沈浥尘,锋芒毕露的云千阙,自家两个师弟虽还未长大,却已显出了俊秀的雏形。

但与眼前这人一比,似乎个个都稍显逊色了。

发如墨,肤如玉,仙风道骨,气质出尘。

晏清表面不露,内心却艳羡不已。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穿越到疏江堰的身上!

察觉到对方灼热的目光,疏江堰神情警惕,身体略微上浮,露出腰间流畅优美的线条。

晏清为了避开他,向来只在日落前沐浴,今天却是唱的哪出?

他下意识朝岸边望去,淡青道袍好端端地叠在石头上,上面还压着一柄古色古香的剑。

疏江堰与师尊云千阙同是剑修,此剑便是他筑基时掌门亲赠的灵剑,寒川。

想当年,晏清因此事还气了个半死,但也毫无办法。他所佩之剑虽非凡品,但绝无法与寒川相媲美。

疏江堰向来不吝于从最坏的角度揣测他,本以为晏清欲窃取灵剑或衣物,已准备随时发难,岂料预想成空,他腹中更加狐疑。

此时晏清终于回过神,轻咳一声。

“那个……好久不见啊,疏师弟。”

在美人面前,他的冷酷总会瓦解一些。

然而“美人”目露嫌恶,仿佛看什么浑浊污秽一般俯瞰他。

“做我的师兄,你还不配。”

说罢,他便“哗”地一声浮出水面,足尖一点,向岸边疾疾掠去,飞溅的水珠甩了他一脸。

晏清唇边的笑意僵了一瞬,立刻不爽起来。

靠,有点过节也不至于这样吧。长得帅了不起吗?我长得帅我说什么了吗?

他的表情冷得瘆人,可疏江堰却看也不看他,飞快地穿戴完毕,拎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了。

晏清独自在潭中浸了半天,打了个喷嚏。

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那日在凌霄殿外故意撞他的人,便是疏江堰无疑。

***

晏清充分吸取了此次教训,再也没有日落后去过寒潭。

三个师弟师妹也没什么动静,看来都挺安分,不需要他费什么心。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这天傍晚,晏清正捧着本《抱朴子》打发时间,忽然有人急促地敲门,把他吓了一跳。

“进来。”他有些不满道,略微摆正了坐姿。

他万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沈云襄,女孩眼含泪水,满脸惊惶无助,却连门槛都不敢迈入。

晏清抬头看她,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这孩子平素最为怕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上门?难不成那两个小子出事了?

他的预感很快成了真。

待沈云襄抽抽噎噎地说完事情始末,晏清的脸色已黑如锅底。

沈云襄年纪虽小,却很了解师尊在萧山派的地位,传言沈浥尘与云千阙少时关系不睦,所以云千阙做了掌门后才对他百般冷落,两人在几十年间只见过寥寥数面。眼见掌门如此,其他长老纷纷效仿,长此以往,连那些扫洒、帮厨的外门弟子都看他们不起。

今日在太极道场,几个内门弟子向沈遏舟和沈啸桐频频挑衅,结果自然是沈啸桐头脑一热冲了上去,沈遏舟怕他受伤出手相护,最后一群人乱战成一团。

沈云襄一开始还没太担心,毕竟两位师兄天赋奇佳,在同龄人中已是佼佼者。可她不知道的是,那群滋事的内门弟子均比他们年长,筑基者大有人在,人数又占上风,场面渐渐失控了起来。

原本沈浥尘在的时候,那些人还不至于如此猖獗,可如今师尊闭关的消息不胫而走,晏清又是有口皆碑的“正直之士”,凡事绝不偏袒师门,他们动手便彻底没了顾虑。

如果有的选择,沈云襄也必不会来找他,但如今除了晏清,她竟再没有可求助的人了。

他会怎么做呢?置之不理,还是……?

沈云襄心中忐忑不安,岂料晏清只将书籍随手一放,站起了身。

“带路。”

他面容冷淡,却不容置疑地说。








TBC


国庆快乐!这几天大概还有一更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七、忽悠

晏清赶到道场时,局面几乎已呈现一边倒,沈遏舟二人被几个修为较高的弟子围攻,身上已多处受伤。

周围还聚集着一圈看热闹的弟子,却无一人出声阻拦、出手相帮。

晏清与他们非亲非故,仍感到心中发寒。

同为萧山弟子,这几个孩子平时都遭受着什么待遇?

远远看见他过来,那几个嚣张的弟子不得不住了手,脸上却写着意犹未尽。

此时沈啸桐在沈遏舟的扶持下站起来,用袖子狠狠抹了把鼻血。

两人的道袍已被剑气割得不成样子,兼之血迹斑斑,简直狼狈到极点。

众人将视线移到隐隐散发着冷气的晏清身上,均都捏了把汗,看热闹的人立马作鸟兽散。

晏清懒得理那群杂鱼,眼神一直在沈遏舟二人身上打转。

下手可够狠的,跟他少时的小打小闹相比,这群人是神仙打架无疑了。

本来两个孩子长得还不错,现在这脸花的,当着外人的面他都有点不想认了。

晏清的审视在对方眼里却是另一层意味,沈啸桐毫不畏惧地回瞪他,余怒未消,沈遏舟则垂下目光,静待处置。

那几个内门弟子本有些畏惧,见状胆子却又大起来,冲二人得意地笑。

这时晏清淡淡开口:“你们两个真是翅膀硬了,师尊不在,就胆敢与其他弟子私斗,门派戒规抄得还不够是不是?”

抄戒规是原主过去的惩罚方式之一,比起下跪、挨打已温和许多,是最轻的处分了。

这话明显是向着外人,沈啸桐咬紧牙关不吭声,沈遏舟眸光一黯。

几个内门弟子闻言早已乐上了天,正打算再添油加醋几句,就见晏清平静无波的黑眸转了过来。

“唐突几位师弟了。门派私斗不是小事,理该由师尊出面,但诸位想必已听说,吾师尚闭关未归,在下又无权决断……不如这样,几位随我前往掌门处,由他主持公道,定会给诸位一个交待。”

一席话毕,几人皆变了脸色,晏清的说辞滴水不漏,看似处处替他们着想,实则暗中施压,双方的伤势对比一目了然,掌门就算再糊涂,也不至于看不出此中蹊跷。

“还请诸位务必随晏某一去。”晏清加重了语气,表情无比真挚。

诸弟子们:“……”

此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虽然晏清很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但也不好太向着同门,以免惹人怀疑。

何况经此一事,想必那些人也不敢再趁沈浥尘闭关时为所欲为了。

那些人走后,晏清沉默了片刻,道:“回去吧。”

沈遏舟和沈啸桐都还没回过神来,但自己闯祸在先,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老老实实随他回了住处。

***

晚饭的时候,晏清破例来到了厅堂。

沈遏舟二人刚简陋地包扎过,与沈云襄围桌而坐,忐忑地望着他,不知将要面对怎样的暴风雨。

毕竟晏清待他们一向严苛,就算刚刚变相让那几个弟子吃了瘪,也不代表就会善待他们。

面前的饭菜还算丰盛,晏清默不作声吃完了饭,坐在原地没有动。

他不走,其余三人更不敢走。

寂静中,晏清在腹中打了半天草稿,终于沉声开口。

“经过今日之事,我想,你们还不太清楚自身的处境。”

三个孩子目光躲闪,不发一言。

“师尊临走前将你们托付于我,我虽不情愿,但毕竟已经应下。”他犹豫片刻,终究未将沈浥尘凶多吉少的实况道出。

“眼下不是清算恩怨的时候,师尊已然闭关,我们失去了倚仗,派中不知多少人在虎视眈眈,你们还敢惹是生非。”

沈啸桐闻言欲不服争辩,被沈遏舟按下了,憋得小脸通红。

晏清也不理睬他,接着道:“师尊即将化神,然而修炼到了一定境界,突破实非易事,少则也要三年五载。我等若不将精力集中修炼一途,只会任人欺凌,永无宁日。云千阙距飞升不远,纵观萧山一派,长老迂腐,弟子浑庸,掌门之位我势在必得。你们不要拖我后腿,兴许师尊出关后,我还有心饶你们一命。”

大言不惭,臭不要脸!沈啸桐这次学乖了,只在心里呛声,满眼鄙夷不屑之色。

毫无疑问,晏清的角色还原十分成功,不仅沈啸桐,就连沈遏舟和沈云襄也如看什么不可救药的东西一般看他,可见原主的野心多么中二。

别说晏清对继任掌门没兴趣,就算他有兴趣,也得打过疏江堰才行啊。

他很清楚这一点,故而以上那一番话都是唬人的,晏清只是觉得自己穿越后的境况不容乐观,师弟又乐此不疲地作死,便想个法子让他们乖乖听话,别给自己添乱。

“怎么不吭声?听明白了没有?”晏清板着脸耍威风,神情倨傲,师弟师妹:****。

沈遏舟扯了扯白眼快翻上天的师弟,顺从道:“明白,师兄放心。”

离开院子时,晏清脚步轻快,仿佛解决了一桩大事。

小朋友么,还是要听话才可爱。

***

太极道场之事很快平息,未掀起丝毫波澜,还多亏晏清脑子活络,拎得清。

两日后,是萧山派每月一度的集修,九峰长老、弟子皆要在凌霄峰上集合,在道场进行一个时辰的打坐、一个时辰的切磋。

晏清怕自己出什么漏子,天刚蒙蒙亮便起来,漱洗一番后,踏着佩剑向凌霄峰飞去。

原主的修为、记忆尚在,御剑对晏清来说并非难事,掌握好平衡后,便不觉惊惧,反倒别有一番乐趣,很是刺激。

太极道场在萧山的主峰凌霄峰上,也是掌门的所在地。

晏清抵达时尚早,本以为道场上空空荡荡,不会有人,谁知他才刚驾驭佩剑落地,便听笑语传入耳朵:

“晏师兄?你真的出关了?”








TBC


这七天真是转瞬即逝 一想到接下来的加班我就
面对疾风吧!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八、萧山七子

晏清收了佩剑,抬眼望向那眉目俊朗的少年,微微一笑:“是,劳五师弟挂心。”

问话的少年名为阚无穹,是蘅芜峰的首徒,年方弱冠,已步入金丹期。

先前沈浥尘对晏清受伤一事有所隐瞒,不论谁问起,都一致说他闭关去了。

若不是沈啸桐他们与人斗殴,有人亲眼所见,众人多半以为他还未出关,准备苦修个一年半载。

“师兄都瘦了……喏,我这儿有糖葫芦,吃吗?”一个清脆稚气的声音说。

晏清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半晌,才从阚无穹身后探出个小巧玲珑的姑娘,扎着双髻,鹅黄丝绦,眼神澄明天真,将手中的糖葫芦朝他递了递。

晏清微笑俯身,张口咬了一颗,抬手揉揉她的头发。

“多谢小师妹,很甜。”

小姑娘叫临止微,天璇峰首徒,今年十六岁,已然筑基完成,也是个不世奇才。

她与阚无穹、晏清同誉为“萧山七子”,即萧山派新一辈极有天赋的弟子。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掌门的真传弟子疏江堰,昆吾峰首徒华铮鸣,瑶光峰首徒连濯玉,以及玉玑峰首徒澹台柳。

萧山弟子向来按照实力论辈,现今的门派大师兄是元婴初期的华铮鸣,今年三十有四。排名二、三的晏清和疏江堰均为金丹期大圆满,一个廿七,一个才廿五,凭他们的资质,超越华铮鸣是早晚的事情。

待到那时,华铮鸣反要唤他们“师兄”,就如沈浥尘与其他长老不可唤云千阙“师弟”,却要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掌门”。

晏清与疏江堰的实力不分伯仲,其排名先后,当初也颇有争议。

而今,晏清之所以顺理成章被称作“二师兄”,走到哪里都饱受敬仰,不光因为他年长,还因他表面功夫做得好,心机深沉,长袖善舞。

而疏江堰虽为人正直、爱憎分明,却不懂变通,更不懂得收敛锋芒。他又是掌门唯一真传弟子,旁人观他态度,不免觉得高高在上。

此七子中,其余五人与晏清的关系都不错,或者说,被他的表象骗过了。唯有疏江堰看破了他的伪装,但显然得不到共鸣,故而总是独来独往,看起来愈发不好相处。

晏清心中叹了一声,看来不管到哪儿,为人圆滑些总不吃亏。

这时,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思绪,“二师兄何时闭的关,我却不知。想必又有所进境,稍后可否指点一二?”

几人循声望去,一位清煦俊美的公子翩然走来,他眉目如画、丹唇含笑,举止之温雅,风姿之卓绝,令在场诸人无不屏息。

玉簪绾青丝,皎如池中月。

正是连濯玉。

此人年纪稍长于晏清,修为上却略逊一筹,目前尚在金丹中期。连濯玉从小就颇为照顾晏清,因悟性不及他,是以成为了原主为数不多看着顺眼的人之一。

晏清牵了牵嘴角,刚欲开口,一旁的阚无穹抢先嚷道:“连师兄!不要说晏师兄,这两月来你跑去哪儿了?”

临止微也不满地皱脸,“肯定又随明夷长老下山玩了,对不对?还偷偷瞒着我们!”

连濯玉忍俊不禁,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这回可不是去玩,我随师尊到元洲办了点事。具体何事,你们一会儿便知。”

晏清稍思索片刻,想起集修后掌门总要说几句话,若无要事宣布,便自行解散。

看来是件不小的事,否则何以经掌门之口?

几人闲话着,道场上的人渐渐多了,约摸又过了一刻,山钟敲响,恰好是辰时。

所有人面容整肃,按山峰列好阵后开始打坐,晏清混在点沧峰的修士里,回头看见后排角落的沈遏舟三人,稍稍放心,也装模作样地敛衣而坐,阖眸准备补眠。

凌霄殿距太极道场不远,故掌门虽亲身未至,也无人胆敢偷懒造次。

……然事无绝对,总有例外。

晏清坐姿端正地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时旁人还在入定。萧山七子除了他与闭关未出的华铮鸣,均坐在各峰之首,仅次于长老。

阚无穹正和他一样四处打量,目光尤其往玉玑峰的女修那边瞟——不知是冥想结束还是醒了。玄阳真人察觉到徒弟的异动,狠狠一瞪过去,阚无穹立即乖乖正坐。

晏清也赶紧闭上眼,因为他余光瞥见了一抹身影——

云千阙来了。

他平时都会有意收敛真气,所以众弟子尚未察觉掌门到来。

这位年少有为的掌门向来不多话,站定环顾道场,淡淡道:“开始切磋吧。”

众弟子方连忙起身,施礼后进行下一阶段的修炼。

晏清摸了摸腰侧的佩剑,此剑名履霜,虽非寒川那般的灵器,却也是千年寒铁所铸,跟随原主近十年了。

原主在修行上造诣颇深,他现下还发挥不出十成功法,只得暗自祈祷别来什么高人挑战。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他才刚朝偏僻处挪了半步,便被剑鞘拦住去路。

“‘师兄’去哪儿?我已久候多时,特来讨教。”来人冷冷地说,毫不掩饰眸中挑衅之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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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拖油瓶

传音入密是个神奇的技能,简单来说就是修者可与在场的指定对象交流,而不怕遭到窃听,也可以与事先建立过联系的几人共享,类似聊天群组。

阚无穹的问话相当于在群里冒了个泡,每位成员都听得到。

晏清感知了一下,这好像是萧山七子的聊天群。

阚无穹倒吸一口凉气:“昆仑……?!我要去幽都,谁也别跟我抢!炼器珍兽秘典,我来了!!”

临止微:“呵,男人。”

也无怪阚无穹态度转变之大,昆仑乃是上古仙山之一,与蓬莱、瀛洲相并举,又称玉京山,为三大修仙门派之首。千年前,一场浩劫使昆仑崩裂瓦解,仙朝尽灭,昔日繁荣化为飞灰,只留下一则关于秘境的传说,令无数修道者疯狂。

几千年后,秘境果真现世,这份狂热却并未随着时间推移而消减半分。

至于萧山跻身三大门派,也是昆仑湮灭已久之后的事了。

晏清死过一次后就十分惜命,小心翼翼道:“掌门说入境者无一归还,恐怕……”

疏江堰总算现身,冷笑一声,“怕就别去啊。”

晏清强忍着没理他,连濯玉道:“你有伤在身,这次还是留在山上吧。”

临止微:“什么,二师兄受伤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疏江堰不悦,以为他想讹人:“我的剑尚未沾你衣角,休要信口雌黄。”

晏清咬牙微笑道:“我说是你伤的了?”

澹台柳:“师兄是先前受的伤,状况不佳,还需深入续诊。”

阚无穹急哄哄道:“师兄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样吧,这次秘境你就别去了,等我们回来将宝物分你一份,如何?”

临止微冷漠脸:“呵,男人。”

传音入密的同时,几人也在竖着耳朵听掌门的后文。

“明夷长老与连师侄方从元洲归来,熟知当地情形,此行便由他们引领。各峰除首徒外,可遣十名弟子随行。”

阚无穹痛苦哀号:“不是吧!首徒只剩两个名额?”

连濯玉笑而不语,临止微幸灾乐祸,晏清的心则悬在了半空。

“晏清,澹台柳,”云千阙终于开口,目光静静地望向二人,“你们与连师侄一并前去,如何?”

晏清闻言一惊,不及回应,连濯玉已恭敬出列:“掌门,晏师兄旧疾未愈,恐怕无法随行。”

云千阙将视线移向他,晏清只得清了清嗓子:“多谢掌门青睐……只是弟子的确有伤在身,还需到药峰诊疗一番。”

云千阙微一颔首,“不必勉强。若伤势过重,便由江堰代你前往。”

晏清余光偏了偏,疏江堰正挑眉望着他。

“是。”他垂下眼睛,心中微松口气,又莫名有一股不甘。

***

众峰弟子各自散去,阚无穹也垂头丧气地走了。

连濯玉本想陪晏清去药峰,但出发在即,有许多事宜要筹办,只得叮嘱他几句便匆匆告辞。

晏清飞在玉玑峰的女修当中,时不时便有目光飘到他身上,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和羞赧低语。

“师兄还是这么受欢迎。”澹台柳在他身旁微笑道。

“师妹说笑了。”晏清有些尴尬,在如此瞩目的情况下,只觉得压力山大。

原主君子端方、清冷俊雅的表象颇具迷惑性,是不少女修心仪的对象。比较遗憾的是,原主无情无爱,对任何女子都不感兴趣。

但有疏江堰的场合,他会与澹台柳走得比较近,因疏江堰与她早有婚约,结为道侣是早晚的事。即便无意于美人,把宿敌气个半死也是好的。

不过据晏清观察,疏江堰与澹台柳之间并无儿女私情,相处也很平常。想来修道者本就寡情少欲,他们也只是听从家族安排罢了。毕竟疏江堰作为掌门的唯一传人,将来继任的可能性很大,澹台家也算是深谋远虑了。

到了玉玑峰,澹台柳为他细细施了一套针,晏清顿觉体内经络舒畅不少。

“多谢师妹。”他调息完毕后,对澹台柳感激一笑。“不知这伤势要多久痊愈?”

“其实师兄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需要调理。方才在道场言重,因我观师兄脸色,似乎并不愿前往秘境。”澹台柳收起针盒,注视着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晏清惊异于她的洞察力,但也不好说自己贪生怕死,便沉默了须臾,轻声叹息。“师尊不在派中,我若离去,师弟师妹恐无人照拂……所以才不得不留下。”

“原来如此。”澹台柳理解地点头,沈浥尘一脉本就饱受冷眼,秘境如此危险,也不好领师弟师妹同去。“你的伤势我会保密,去或不去,由师兄决定。”

“多谢。”晏清笑了笑,若不是名花有主,这么善解人意的妹子,他还真想插一脚。

临走之时,澹台柳到崖边送他,一袭白衣如空谷幽兰。

“方才切磋之事……抱歉。江堰脾性如此,师兄莫要放在心上。”

晏清微微点头,“无妨。我从前也伤过他,此番可两不相欠。”

才怪。

他在心里冷笑,疏江堰,你最好别撞在爷爷手里!

***

回到住处,院中已有人等候他多时。

三个孩子紧张地攥着衣角,低着头,鞋尖在地上画圈圈。

晏清挑眉,开门见山道:“有事?”

“我们……”过了许久,沈啸桐一咬牙,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我们要去幽都秘境。”

空气霎时凝固了。

半晌,三人偷觑他脸色,没想到却是一派平静。

“理由。”晏清悠闲地坐上石凳,挪了一枚棋子。

沈啸桐与沈遏舟对视了一眼,沈遏舟慢慢道:“筑基大会将近……若能在秘境寻得机缘,我与师弟或能一举突破,参与神兵试炼。”

晏清手拈棋子,心中恍然。

他的两个师弟都即将冲破炼气期,只差临门一脚。神兵试炼三年一度,今年若没赶上,他们就要再等三年。

秘境虽然危险,却可磨炼人的心志,且他们已得知晏清因伤无法前往,这也是个摆脱潜在威胁的机会。某种程度上,在他们心里,晏清是比秘境更令人生惧的存在……

三人忐忑地等待着回答,晏清却像完全未注意一般,兀自执子对弈。

最后一枚棋子落下时,晏清终于开口。

“好啊。”他说。







TBC

请了两天年假休息。这个工作强度,真的遭不住了 不是年轻人了啊。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朋友们,第九章37楼看得到吗?看不到我晚上重发一遍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十一、前往元洲

次日,凌霄殿。

云千阙凝肃道:“你要带师弟师妹同往?”

晏清颔首,目光平静坚定。“筑基大会在即,若得机缘,修炼必然事半功倍。”

两人四目相对,晏清感到对方的眼神能洞彻人心。

“你的伤势如何?”

“澹台师妹说只需调理,并无大碍。”晏清忙说。

“人命并非儿戏,更不可因一己之私殃及他人。你师尊将每个弟子都视若己出,绝不想有人涉险。你既坚持,不妨立个道誓,此行将尽全力护庇同门归来。”

晏清眸中划过一抹异色。

这话也未免太过直白了。掌门话中之意,竟似对他颇不放心,莫非……他其实知道原主是什么样的人?可云千阙既没有因此疏远这个弟子,原主也未曾有所收敛。

这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可惜原主的记忆并非事无巨细,晏清也一时摸不到头绪。

不过,旁人皆道云千阙与沈浥尘关系不合,想来却是谣传。原主暂且不论,云千阙对他的师弟师妹明显是很上心的,否则也不会令他立誓。对弟子尚且如此,对师尊又怎可能疏远排挤?估计是另有隐情。

晏清将这些谜团暗揣在心,表面却从容不迫,并指为誓。

道誓对修者有着极强的约束作用,若有违背,轻则道心不稳,重则心魔入体,并招致雷劫。

云千阙见状面色稍缓,也默许了他破矩携同门前去。

***

晏清坚持要前往秘境,疏江堰对此并不意外。

毕竟只要能让自己吃瘪,即便带伤前往,晏清也是甘之如饴。

何况经澹台柳证实,晏清的伤势确实不妨事,顶多须在途中针灸几次,辅以药汤便可。且就在筹备的几日内,晏清竟误打误撞地突破了,达到了半步元婴的境界。

疏江堰闻之气闷,临他们出发之际,干脆也闭关了。

就这样,萧山派明夷长老及诸峰弟子,共计九十七人,踏上了前往元洲的路途。

***

飞行宝船上。

沈云襄轻敲了三下房门,须臾,沈遏舟便探身出来。

“晚饭来啦。澹台师姐见我年幼,还特意多给了两枚琼果。”她脸上挂着娇憨的笑容,将托盘一递。

“辛苦你了。”沈遏舟笑着揉她的头,接过晚饭,将人迎进屋内。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名少年正蹙眉于榻上打坐,头顶盘绕着丝缕白气。

沈啸桐正凝神冲击练气九阶,宝船上并无多余空间,只好于栖身处修炼。为避免打扰到他,沈遏舟和沈云襄做事均轻手轻脚,也不敢贸然唤他。

冲阶一旦开始便难以收势,他们只能期盼路上再多费些时日,好让他顺利进境。

两人用过晚饭,内心隐约有些担忧,沈啸桐已三日不眠不休,也未尝进食。

“还有多久到元洲?”沈云襄悄声问。

沈遏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但此事,最好莫叫师兄知晓。”

这个“师兄”,指的自然是晏清了。

最初晏清答应他们来幽都秘境,三人都喜不自胜,后来才知晏清也要同往,心中又敲响警钟。毕竟那里天高皇帝远,又险象迭生,晏清若真想悄无声息的做些什么,简直太容易了。

那天晏清说的一番话,三人听在耳中,却不敢尽信,惟恐是令他们防范松懈的阴谋。

故晏清自上船便没怎么理他们,三人却不觉失落,反倒求之不得。

他们尚不知晏清立下道誓之事,防患未然也情有可原。

而令他们提心吊胆的罪魁祸首,此时却悠然自得地倚着船舷赏景,一条长腿支地,恣意洒脱,好不快活。

“师兄,该施针了。”澹台柳出现在他身后,对晏清有些不雅的仪态视若无睹,平声道。

晏清停下哼着的小曲儿,对少女淡笑,“那个倒不急,你来。”

澹台柳不明所以,举步来到他身侧。

晏清手托一琉璃小瓶,里面有三只发光的夏樨蛉,在夜色下荧荧闪烁。

“这是?”澹台柳目不转睛地盯着小瓶,眼底有光斑点点。

“漂亮吧?我未想到高空也有蜻蛉,栖在栏杆上,我见色彩流丽,便捉了几只赏玩。”

澹台柳正欲笑着接过,又听他道:“你若不稀罕,便交予云襄罢。女孩子么,最喜这些小玩意儿。”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唇角微勾:“师兄眼里,我不算女孩子么?”

晏清方知自己说错话了,一脸的窘迫。

澹台柳也没有为难他,转而正色:“我问过连师兄,最多三日,宝船便入元洲境内。”

“三天吗?三天……也不知够不够那小子升阶……”晏清蹙眉喃喃,星光下,他的面容愈发清俊,皎如朗月。

他早已察觉沈啸桐的异状,只不过没有声张。

摆弄着琉璃瓶,澹台柳的声音柔和且轻。“我不明白……师兄明明挂心他们,却为何不说?”

晏清呈45°角望天,作忧郁状。“我与他们有些误会……维持现状,对彼此都好些。”

两人在船尾喁喁低语,角落里,一个人影悄然没入黑暗。

***

三日后,宝船降落在元洲境内,平逢镇外。

此处是山郊,距离秘境不过六七里,徒步便可到达。明夷待众弟子均下船后收了宝器,示意连濯玉带路。

晏清向队伍中瞥了一眼,见沈啸桐双目炯炯、生龙活虎,散发出的气势更胜从前,想来是顺利进阶了,便心安了几分。

受与疏江堰交手的惨痛教训,临行前他也曾凝神炼道、侥幸突破,方知天地领悟须全身心投入,外界的一点干扰都可能使前功尽弃。

这些日子他也想了许多,修真的世界里强者为尊,实力就是一切,虽然残酷,倒也简单纯粹。从前他可以不在乎、不关心,只管自个儿逍遥,混吃等死便好。可如今他要拉扯三个崽子,接着安于现状,恐怕便不止在门派中人人可欺,总有一天会被啃噬得骨头渣都不剩。

要撒手不管,也得等沈浥尘回来,或者他们一日日变强吧……

晏清摸了摸鼻子,当然,眼下还是先熬过这一关。

在他目光转开后不久,沈遏舟朝晏清的方向望去,黑眸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队伍行进了半个多时辰,前方峰回路转,他们远远地瞧见各色人潮涌动,伴随着乱飞的剑气与叱骂。

“怎么回事?”晏清面露疑惑,连濯玉却在他身畔叹了口气。

“我们到了。”






TBC

我看了一下,我的帖子应该是全部恢复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法发帖…
等到可以的时候,会慢慢恢复更新的。感谢大家

楼主:冷冷冷小杉  时间:2020-04-02 18:53:25
十二、孪生

修道者皆耳聪目明,他们很快看清那骚乱的源头是一扇发光的漩涡。

明夷长老的面容凝肃起来,与连濯玉对视一眼。

那便是秘境的入口了。

围观的群众黑压压一片,却多是普通人,再就是一些根基孱弱的小宗小派。

秘境既现世,人人都想分得一杯羹,却介于瀛洲、蓬莱等名门正宗尚未全身而退,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萧山派作为三大仙门中的后起之秀,向来遗世独立,不参与凡尘俗事,但仙家有难也自当援手,义不容辞。

大宗的气势到底非比寻常,一路走来,众人纷纷自发让开,骚动也平息了,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弟子们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谁料眼见便到那漩涡前,却被一队身穿金甲胄的士兵拦住。

明夷霎时面沉似水,连濯玉的脸也白了白。

晏清内心莫名,萧山派的名头可是很牛逼的,谁敢来触这个霉头?

就在这时,从那些士兵身后转出一个人影,发束金冠,修眉翘鼻,面容姣好若女子。

除了连濯玉与明夷,所有人俱都怔住了。

这张面孔……俨然是另一个连濯玉!

身后的弟子们窃窃私语着,晏清好容易回过神,定心细看,却是瞧出了点不同。

两人的容貌几乎一模一样,连濯玉给人温润和煦之感,那位贵公子的神态却高高在上,微挑的眼梢满是骄矜跋扈。

僵持的气氛中,澹台柳上前客气行礼,“我等乃萧山修士,听闻几大宗门于秘境中遇困,故而特来相助。敢问阁下是?”

“吾乃轩辕国皇子,元洲地方三千里莫非王土,这秘境中的宝物,吾等势在必得!”他语气高傲地说完,使了个眼色,那队兵士顿时围堵得更加严实。

轩辕国乃元洲第一大国,占据大洲四分之三的土地,幽都秘境虽不在轩辕国境内,但其余小国也不敢与之争抢。

晏清实在看不惯他这副嚣张样子,似笑非笑道:“原是轩辕皇子,失敬失敬。只是殿下千金贵体,诸位兵将乃肉身凡胎,还请在秘境外稍待,让我派弟子先去一探虚实。”

一番话状似恭敬,实则暗讽他们自不量力。

轩辕皇子闻言怒上心头,可晏清所言不虚,他的地位固然尊贵,却与近卫们同是一介凡人,如何与修道者相提并论?

他阴沉着脸,狠狠瞪着从开始便一言不发的连濯玉。

“吾国声名受辱,皇弟还要沉默到几时?!”

皇弟?

澹台柳与晏清对视一眼,表示自己同样不知情。

连濯玉沐浴在各种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不由微微苦笑。

开口时,他的嗓音异常平静。“我自幼拜入萧山门下,师从明夷长老,一心向道,不问尘世。此番仙门有难,濯玉是奉掌门之命,还请皇兄莫要难为。”

“好个不问尘世、莫要难为!那你为何要唤我‘皇兄’?你心里何曾有我这个皇兄,何曾有我轩辕国!”对方闻言怒气更盛,“你莫忘了,你也是连氏皇族,身负振兴吾国的责任!若从秘境中得了好处,受益的是我千万元洲子民!”

“我正是为皇兄着想,才出言相劝。秘境诡谲,非凡人可涉足,安全起见,皇兄还是请回吧。”

“你!!”轩辕皇子气急败坏,要冲上去却被那些侍卫拦住,不住喊着“殿下息怒”。

趁他们来往的工夫,秘境四周已被弟子布下阵法,非修道者不得解。

见阵法已成,明夷一行人不再理会其他,叮嘱一句不要落单,便迈步入了秘境。

连濯玉走在末尾,临行前最后看了皇子一眼,敛眸行礼,轻道:“得罪了,皇兄。”

轩辕皇子恨恨盯着他的背影,嘴角却阴戾地勾起。

***

昆仑山,又名昆仑虚,自古为传说中的神山,万山之祖。

此处人杰地灵,传说居住着神仙“西王母”,人头豹身,由两只青鸟侍奉,是道教正神,与东王公分掌男女修仙登引之事。

晏清前世没上过大学,但十几岁中二期的时候也看过些闲书,对仙山的描述林林总总,无外乎那几句:“龙池之山,四方而高,中央有池,方七百里,群龙之居。”“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栏。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镇之。”“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有五城十二楼,河水出焉,四维多玉。”“三成(层)为昆仑丘。《昆仑说》曰:昆仑之山三级:下曰樊桐,一名板桐;二曰玄圃,一名阆风;上曰层城,一名天庭,是为太帝之居。”

古人对神话向来不吝想象,辞藻华丽,大气磅礴,读来令人心向往之。

可惜晏清无法辨其真假,仙境已毁,昔日盛景不再,目之所及皆荒芜一片。

他俯身拾起一朵五花草,无群龙食之,在杂草丛生中爬了满坡。

他却无心唏嘘,回头望了望人群最末的身影,传音道:“濯玉?”

直至入了秘境,连濯玉的心情仍久久未能平复。

虽然表面上无波无澜,与皇子的一番话也很好贯彻了“太上忘情”,无愧明夷多年的教导,但人非草木,他……其实心里十分不好受。

听到晏清的声音,他勉力把其他情绪都压下去,笑应:“放心,我没事。”

“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晏清摆出与原主别无二致的不耐姿态,“那皇子真是你兄长?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连濯玉沉默片刻,道:“本无甚可说。阿清想知道,我便道与你听。”









TBC




2020年祝大家事事顺遂,梦想成真,经历更多美好的人和事。
元旦快乐!

楼主:冷冷冷小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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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耽美

发表时间:2019-09-09 04:49:00

更新时间:2020-04-02 18:5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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