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梨花落下，
我相信我们会走到白头。
以此为诺，
决不食言。
辞云 书

封面自己用canva撸的，学业原因这篇文就当做是兴趣来写，单纯想写好一个故事，嘿嘿～
抱着要让大家爱敛公子的目的写的，嘿嘿～
嘿嘿～就是嘿嘿～

第一章/归家
清敛很久没回家了。
几日前收到父亲来信，说祖母不久人世，便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算算日子，离家也有七年了。
清敛在入鹤山学武，师父是享誉天下的鹤岗大师。山中日子很是无聊，每日练剑读书，偶尔同门师兄弟聚在一起聊天唠嗑。说的也都是些圣人经典，剑法武学，放松一些的也许是竹笛玉箫之类的风雅之物。
明睿是清敛的鬼将，不过现在还是奴儿。清敛对明睿许诺过，说等自己成了护城使，就让明睿做自己的鬼将，脱了奴籍。
明睿从来没有反驳过，清敛便以为他是开心的。
鬼将挺好的，清敛一直这么认为。
父亲的信是明睿给的，那日明睿在冰湖边练剑，师父半夜寻来让明睿将信带给清敛，告诉二人要连夜赶路。
清敛站在山门处，看着出来送自己的同门和师父，心中很是难受，毕竟同门七年，自己也算这些师兄师姐看着长大的了。如今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心中苦楚也无处说，只能咽口吐沫狠心转头。
清敛总是记得师父说的一句话。
生死由命，善恶分明。
祖母怎么死的清敛不知道，他和明睿紧赶慢赶终究没赶上见祖母最后一面，回到家时只有漆黑的棺材在等着他。
祖母对清敛，应该算是好的。
清敛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飘落的梨花瓣沉默。云辉国遍地栽种梨花，每年花期万树梨花齐放，美得难以置信。只是这梨花香气苦涩，国人习惯了还好，外乡人可受不了。
清敛小时候问过父亲这些人为什么不喜欢梨花的香气，父亲只是笑笑没说话。
只懂欣赏万树梨花开的美，却忍受不了苦涩香气的折磨，总贪念美好的人，大多都是肤浅的。
明睿推门而来，手中端着新冲泡的热茶，放下后站在一边，清敛拿起茶，挥手示意明睿坐下。
“敛公子起的倒早。”明睿开口。
“今日可还有什么事需要办？”清敛用茶盖拨了拨漂浮不定的茶叶，轻声问。
“还有些东西需要公子整理。”明睿回答。
“我过会儿就去，你先忙吧。”
“敛公子昨夜让我去问的事，需要告诉公子吗？”明睿问。
“说吧，早些知道也是好的。”
“他不同意。”
清敛愣了一会，随即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叹道:“算了，本就没抱多少希望。”
明睿站起身来，收走清敛放下的茶盏，轻声告退。刚走到门口，清敛突然喊住了明睿:“帮我拿盘糕点来，我去看看母亲。”
“好的公子。”
清敛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那时大概才四岁的清敛对母亲的印象只有一盘盘精致的糕点。依稀记得母亲还在世时，年纪尚小的自己气呼呼的跑去问母亲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个名字，想必是受了同龄人的嘲笑，说自己名字像女孩。
母亲那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随口就说因为希望他收敛光芒安稳度日才取名为清敛。
清敛想让母亲帮他改名，奈何母亲喝了药就又睡下了。
到母亲去世后，清敛不再提改名，当时年少的孩子许是知道赐名给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为了纪念吧。
清敛带着糕点在母亲坟前盘腿坐下，将糕点摆好，自语道：“母亲，儿子七年没来了，这次回来还是为了送葬，您想必挺后悔生了我，七年不来看您。”
母亲坟头的梨花被风吹的时不时掉落几片，落了满地。
身后似乎有人，清敛回头，看见自己的父亲手中提着坛酒走来，二人彼此惊讶的对视，片刻后各自低头。
父亲走到坟前，熟练的倒酒。
清敛轻声问：“父亲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夫人，我得看看她。”父亲也在坟前盘腿坐下。
清敛不说话，父亲一派无意的样子道：“这些年全靠你祖母一个人撑着清家，我也没什么用，除了空有满腹诗书什么也帮不上忙。你祖母这病来的蹊跷，我希望你安顿下来后能抽出一点时间查查这件事，总不能让祖母不明不白的走了。你弟弟现在倒是挺好的，大夫说慢慢就能感觉到点光线了，我准备等他再大点也送去入鹤山练武，总不能一辈子靠着家里人活。”
弟弟是母亲的孩子，生来就眼盲，母亲在生完弟弟后没多久便与世长辞。弟弟比清敛小了不少，对母亲更是没有印象。加上清敛离家七年，与弟弟也是颇为生疏。
“祖母去世就得你来接任她的位子了，我看明睿挺好的，你们也是从小玩到大，就让他做你的鬼将如何。”
“父亲安排就好，我还要去收拾祖母的东西。”清敛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向父亲行礼道别。
父亲在原地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如深井般的眼眸中流淌着的也不知是什么。

第二章/葬礼
“敛公子，起身吧，时间快到了。”

明睿也不知怎么的，自从清敛说父亲要为二人举办继任会，便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怎么跟清敛说话。清敛因为祖母去世心情不好，便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以为明睿和自己一样只是舍不得奶奶。

“嗯好的，今天有多少人？”清敛从床上坐起来，随口问明睿。

这几日家中事情实在太多，云辉国的贵人若是死了，其鬼将会将贵人葬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祖母没有鬼将，为了走的体面便大办葬礼。清敛忙的晕头转向，明睿不能插手，只好去接待参加葬礼的宾客。

云辉国固有的葬礼中，贵人死后与其有关的物品都得一同下葬，且必须由其鬼将或有血缘关系的人来收拾物品，说是为了让物品沾染上最亲近的人的气息，使逝者认为自己尚在人世。

所以云辉国的墓穴都会做成卧室的样子，地位越高就越逼真。据说云辉国第一任国君死后，其墓室复制了整个宿梨殿，只是传言从未得到证实。

“基本有地位的大家族都派人来了，父亲已经出去了，敛公子也快些去吧。”

明睿帮清敛穿戴好，推着他洗漱

“敛公子气色不好，不能让来的人以为咱家没了祖母天就塌了，祖母可以震慑住他们，我相信敛姑娘也可以的。”

清敛想来也是，自己现在定是一脸说不出来的疲态，只能轻声轻声叹了一口气。

给人感觉，一定很柔弱吧，像个女子一样。

虽说只是名字像女孩，小时候却是被当做女儿养的。母亲手巧，经常摆弄自己的头发梳辫子，还跟自己说些胭脂细粉的玩意。

母亲说姑娘家都是爱美的，一面铜镜照出的千姿百态胜过多少山海绝景，见证了她们从万种风情到皱纹满面的，唯有一面铜镜。

可惜了母亲绝世芳华，却没被铜镜照出皱纹满面白发苍苍，只停留在万种风情这了。

我曾愿有一人，可以替我描黛眉点朱砂，为我套上千金的玉镯，让我像个孩子一样依赖撒娇。

我也曾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你无须征战沙场留我家中等待，或是你我一同保家卫国报效朝廷。

那些曾出现于梦中的场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举案齐眉共赴山水，如今在铜镜中恍恍惚惚看到的，不过一张失了神色的脸，纵然容颜姣好也如胭脂般沾水即逝。

母亲梦中呢喃的话语，倒让清敛很疑惑，父亲只是书生，又怎会上场杀敌，家中人便只当做是母亲病重的胡言乱语，不予理睬。

“明睿，客人到了吗？”

“到了。”

清敛起身往会客厅走去，梨花的花期快过了，整个院子都散落着花瓣，家中人没时间打扫，索性就随它落满院子。入眼的梨花如飞雪一般纯洁，清敛顺手摘下一朵尚还完整的梨花，拿在手中把玩。想了想梨花开的极妙，便别在胸口衣襟处。

清敛抬脚继续往会客厅走，明睿却拉住了他。

“怎么了？”清敛眼神略有迷茫之意，回头问明睿。

明睿伸手摘去清敛胸口的梨花，扔在地下。微微湿润的泥土带着泥腥味玷污了这朵梨花，清敛看着被扔在地下的梨花，轻声叹了口气。

明睿替他整理好衣襟，细声道:“不合规矩。”

“未免可惜。”

“会再开的，以后可以，今日不行。”

清敛无话言，迈着步子走向会客厅。

父亲早早的到了，正在与人聊天，权贵来的多了，话里话外都散发着浓浓攀炎附势的味道。清敛在入鹤山待的久，受着师父的熏陶，看不惯这种只为自身利益考虑的贵族，尤其将祖母的去世看做自己结交贵族机会的人，更是让他感到恶心。

清敛站到父亲的旁边，正在和父亲说话的是邻城派来的护城使，一位两鬓苍白的老人，也是为数不多对祖母离去真正感到惋惜的人。

“林谭，这就是你儿子吗？”老人看着清敛问。

父亲道:“对啊。来敛儿，这位是和我们家交好的玦使，按辈分来说，你应该叫他爷爷。”

清敛向着老人行了一礼道:“玦爷爷好。”

“好好，我上一次见到清晖还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啊，就这么走了。唉……”

“祖母也算是解脱了，玦爷爷和祖母认识这么多年，您能来祖母一定很高兴。”

“唉，我这一把老骨头，估计没多少日子就得下去陪她了哦。你们去和别人聊吧，我也不能耽误你们太多时间，我一个人喝点酒去。”老人慢悠悠的走向桌子，给自己倒了杯酒。

清敛环顾四周，发现自从自己来了，那些攀炎附势的权贵都往自己这边看，想必是好奇接管清家的儿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吧。

“敛儿，带好你弟弟，别让他摔了。”父亲将弟弟的手放进清敛手中，想必是多年未见，原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却互相冷冷淡淡。看着眼敷白纱的弟弟，清敛心中莫名有些想念母亲，若是母亲还在，弟弟和自己也不至于疏远成这般模样。

父亲面向宾客，声音沉稳有力的宣布:“时辰已到，起棺。”

清敛和弟弟清楚走在最前面，家人和宾客一起，跟在棺后，这声势浩大的送葬队伍中又有几人真正惋惜祖母的离去？清敛拉着清楚的手，踏着微有湿意的小路送走了祖母最后一程。

奶奶入土时，清楚偷偷的将眼泪鼻涕都抹在了清敛的袖子上，这一孩子气的举动让清敛感到自己和弟弟，也不是那么的疏远了。明睿想训斥一番清楚，也被清敛拦了下来。

弟弟是他在这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了，若是这样能稍微拉近两人的距离，随他去也无妨。

清敛看着逐渐被土覆盖住的棺材，明明心里有无数句不舍想要诉说，却都堵在了心头，虽呼之欲出可就是无法开口。

清敛抬手，撒下最后一把黄土，拉着弟弟的手一同往坟前刚种下的梨树下浇上水。清敛一大壶，清楚一小壶。

梨树尚小，待它开花之时，希望祖母能看到我功成名就，名正言顺的成为值得清家自豪的儿子，名垂千古，百世留名。

清敛被明睿推了推，提醒他该回去了。

宾客已经等不及了，有些人甚至开始往回走，清敛无奈的看着他们，领着一行人回了家。

连多待一会都不愿意，这样的人，如何能护云辉安定？清敛在心中讽刺到。

“敛公子，你衣服脏了，换了吧。”明睿说。

“嗯。”

清敛刚想起身回卧房换衣，一个靠的较近的贵人也一同站了起来，朝清敛走来。明睿心中警铃大响，示意清敛坐回去，自己站在清敛的斜前方，无声中挡住了看向清敛的一些目光。

那人果然是来找清敛的，他装模作样的向清敛行了一礼，笑眯眯的道:“这位就是敛公子吧，这几日一直听说清家走了多年的儿子要回来掌家，我可是日思夜想的想一睹敛公子传言中比女子还要艳丽的容貌啊，今日一见，啧啧，果然传言不可靠。”

明睿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没好气的道:“这位公子怕是眼神不怎么好，我家敛公子站在棺前如此长时间您都没记住，可得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还是说你站的离我家公子太远了以至于无法看清我家公子？传言我家公子容貌可比画中仙人，您是从哪听来的传言让您对我家公子的容貌有如此误解？”

云辉国的葬礼按规矩来说，地位越高的贵人站的就越靠前，明睿此番话分明就是嘲讽此人地位低下。

那贵人只笑了笑，却并未生气，倒是他的鬼将嚷嚷开了:“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敛公子未来的鬼将吧，还没当上鬼将你有什么资格说话？现在的你也不过就是一个奴儿，我家贵人和敛公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口无遮拦，牙尖嘴利！”

“你......”

“我什么？你对我这个鬼将有什么意见？不懂礼数的东西。”

明睿气极，刚想与之辩论，却听清敛淡淡的开口:“我的鬼将，即使是未来的，也轮不到外人教训。何况这个外人，也不过只是一名鬼将而已。”

这下明睿心里一阵痛快，朝那鬼将翻了个白眼。

“哈哈，敛公子真是有意思，竟然屈尊接在下鬼将的话。刚才是在下管教不当，望敛公子见谅啊。”

“没有什么屈尊不屈尊，您的鬼将不也屈尊接了我奴儿的话吗？沈将军无需自责，毕竟低处偏远，正常，我可以理解。”

“敛公子认识我？我竟如此有名了吗？哈哈，盼归啊，你可给我找了个小麻烦啊。”

名叫盼归的鬼将撇撇嘴，扭头不参与谈话。

“沈将军保我云辉不受侵占多年，清敛很是崇拜。今日一见，怕是当初我被传言迷了眼，啧啧，果然传言不可靠啊。”清敛微微弯了嘴角，眼神肆无忌惮的扫视着眼前人。

第三章/初遇
“敛公子好口才，不过太能说可不是好事。在下沈戈，这位是我的鬼将盼归，刚才多有冒犯还请敛公子不要计较。”

沈戈眼眸微微弯着，坐在清敛身旁的位子上，伸手取了杯茶浅尝一口。

“茶是好茶，只可惜过了它最香的时候，如今尝来也便失了那份该有的惊艳。”

清敛偏过头看着沈戈若无旁人的坐那喝茶，又低头看看自己被弟弟弄脏的袖子，朝着沈戈道:“沈将军是喝茶还是等着吃饭？在下就不奉陪了，沈将军请自便吧。”

沈戈仍旧带着笑意的看着清敛，明睿跟在清敛身后回房间，不知是否无心之举，恰恰好挡住了沈戈看向清敛的目光。

“林谭的儿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清敛回到房间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心头压的块大石头放了下来。明睿拿来了干净的衣服，给清敛换上。

清敛问:“我刚刚有没有气势？”

明睿笑了笑答:“当然。”

清敛整理好衣物细节，重新走向会客厅。

本来家人都出去接待宾客，内院是没有人的，可清敛刚一出门，便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明睿立刻警觉起来，视线在整个院子中扫视。

清敛看向内院中最大的一颗梨树，一片黑色的衣角被风吹出了树干的遮挡。清敛示意明睿悄悄过去，自己则开口准备拖住对方。

“何人擅闯我家内院？如此鬼鬼祟祟定是居心不良。”

明睿压低了脚步声，悄悄的来到了梨树那，用背靠着梨树。

那藏在树后的人不答，只一片黑色的衣角在风中耀武扬威般的探了头。清敛有些好笑，看样子是个不带脑子的，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若是不出来，我便自己去找了。”清敛故意将自己走路的声音放大，假装远离了梨树，那人果然中计，脚下用力想爬上梨树。

梨树已经抽了绿，若是有人躲上去还真未必能看到。

明睿趁机转过梨树，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下那人并牢牢的钳制住。

清敛慢悠悠的走来，看着被明睿按在地上的男子，蹲下身道:“说吧，有什么要紧事让你趁着无人来探我清家内院？”

男子扭头不答，清敛刚想请他去喝喝茶什么的，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清敛抬头望向屋顶，那里站了个红衣男子，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像是大贵族家的公子。

清敛叹了口气:“今日咱家可真是丢脸了，接连着被两人闯了内院。”

屋顶上的红衣男子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清敛面前。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清敛往后退了几步。

明睿想去帮清敛，便准备一掌打晕手下钳制住的人，怎知却被那人一个转身挣脱开了。明睿惊讶的看着自己掌心，自己完全没有时间做出反应人就没了。

挣脱了束缚的男子唤了声公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半脸面具带上，想必就是红衣男子的鬼将了。

院中四人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四双眼睛互相审视着对方，最后还是从房顶上跃下的男人先开了口。

“哎呀，别这么紧张，我不过来看看传闻中鹤岗大师的第子，接任清家的大公子而已。”红衣男子对清敛眨巴眨巴眼睛，颇有几分纨绔子弟的味道。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家师之名？若想见我去厅中便是，如此闯入内院公子不觉得有失礼数吗？”

“厅中人多耳杂，我给你说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那可就有麻烦了。”

清敛又往后退了几步，问到：“要和我说什么？”

辞云上前几步，笑的弯了眼眸：“和你谈情说爱。”

“你说什么？”清敛瞳孔中隐约可见怒气闪过，但良好的教养让他狠心压下去即将喷薄而发的怒气。

明睿狠狠的瞪了眼男子道:“那里来的登徒子？赶紧滚出去。”说罢上前一步，推开步步紧逼清敛的男子，拳头捏的嘎吱响。

辞云愣了愣没做反应，他的鬼将却上前一步抽出了配剑开口:“不得对将军无礼。”

明睿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剑，哼了一声:“究竟是谁无礼？还将军，若是你这样的人都能做将军，那我云辉大国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

“将军十七岁便带军杀敌，战功累累，被国君赐名后提拔为国姓贵族，这将军之位名正言顺！”

清敛眼看二人还要继续吵下去，赶忙出声结束的对话。

“好了，明睿我们走吧，辞云将军也快些走吧，你既是来赴宴的，那便请去厅中喝茶吧。”

清敛实在忍受不了辞云看向他的眼神了，与世井流氓别无二样。辞云靠在那棵梨树下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嘴角。

“鹤逅，你可真丢脸！”辞云双手抱胸踹了他的鬼将一脚，鹤逅很迷茫的看着他。

“公子，分明是你让我露点马脚的。”

“也没让你装的跟没脑子一样，这下好了，我透过他那动人的眼眸看到了对我的不屑，而这种不屑大部分来自于你幼稚的马脚，我怎么找了你这个鬼将。”

鹤逅抱着自己的剑，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帮自家公子做这种事了，吃力不讨好实在太亏了。

“公子，他走了哎，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吗？”

“废话，当然是一起走了，你真没带脑子啊？”辞云摆摆手，翻上屋顶准备从大门进会客厅。

鹤逅幼稚的冲他背影挥了挥拳头，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只是他暂时还没有胆子当着辞云的面这样。

鬼将与贵人之间有着独特的一份情感，超越世间自古存在的感情，亲人会离去但鬼将不会死在贵人生前，朋友会背叛但鬼将一生只忠诚于一人，爱人会变心但鬼将没有变心的权利。

鬼将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保护贵人，只为在贵人偶感孤寂时陪伴一旁。

有说书人曾道最忠心的鬼将会陪着贵人一起死，合于一棺，那样他守护一生的贵人就不会感到悲伤，因为最亲近的人就在自己身旁。

鬼将不允许婚配，他们自继任典礼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一辈子无依无靠。

既然愿意将自己的一生赠给一位贵人，用以抚慰心灵的伴侣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皆源于那份心底的痴迷。

因为我很爱你，所以我选择一辈子陪伴你，无关生命或者其他的一切。

清敛再度步入会客厅，沈戈不知何时与父亲聊起了天，二人似乎聊的很好的样子。

清敛站在父亲的身后。

厅里的人实在太多了，他怕自己带着轻微害怕的表情被人看到，让那些贵人以为自己很好欺负。沈戈身子歪了歪，眼神绕过父亲看向清敛，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注视着清敛时，让他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幸好父亲及时挡住了沈戈的目光，不然清敛恐怕继续待在会客厅都会不舒服。

这是无数次游荡过鬼门关的将军，不是自己可以挑衅的，刚才还是太轻举妄动了。

“沈将军似乎很关注犬子，我看您一直盯着他。”父亲微笑着开口，嗓音依旧温和清淡，虽不算有气势，但却是那种怎么都让人生不了气的感觉。

沈戈眯了眯眼睛，只道，“很有意思。”

清敛十分不解，他为何会觉得自己有意思？

“犬子离家多年，若是说话或是礼仪有了什么差错，还望沈将军务必指出。”

“那是自然。”

当辞云从大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沈戈死死的盯着清敛的情景。

辞云那个火气莫名的就上来了，沈戈可不是个好东西，拉着慢吞吞的鹤逅就冲向沈戈，路过沈戈身边时假装不经意的推了鹤逅一把，以至于鹤逅没站稳的往沈戈身上倒去。

盼归一看不得了，拉开沈戈顺带一掌拍向鹤逅，鹤逅大惊连忙转身一躲，脚下同时使力绊向盼归。

盼归估计贴着自己的沈戈一时没躲开，在即将跌倒的同时伸出手拽住了鹤逅的裤脚并狠狠一拉，鹤逅怕被带跌倒便使劲一胎脚，随着刺啦一声衣物碎裂的声响，盼归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鹤逅也没有好多少，他今天特意穿了鬼将黑袍出来，被盼归一撕整个左腿露了大半截出来，所幸衣摆遮住了大部分。

沈戈皱眉道:“丢人了。”

辞云似是也没想到会将鹤逅的裤子撕碎，轻咳了几声让鹤逅赶紧回客栈换衣服去，自己带上笑脸凑到父亲跟前。

鹤逅委屈的看着自家公子，奈何公子全然没有抱歉的意思，只好独自回客栈换衣服。

这是我新做的黑袍，鹤逅默默地说。

清敛看着两位逗人的鬼将，嘴角不自觉的咧了开来，看的辞云是一阵心神荡漾。真是从没见过如此出众之人，虽为男身，却是让女人都自惭形秽的存在，跟画中仙一般。

身上流淌着淡淡的书香气，却又是习武之人。身上不染一丝一毫武学的粗犷之气，却又带着武家的利落干爽。

老爹希望我结交的，估计就是这种人吧，辞云想。

第四章/继任
“这位可是林谭大人？我是川城的护城使辞云，家父特意嘱咐我让我带他向您问好。”辞云朝父亲行一礼，父亲一愣，仔细的想了想自己什么时候跟川城有了联系，还如此受重视派了护城使来。

这辞云父亲是听过的，可谓千年难遇的奇才，十七岁便身在将军之位，跟随沈戈一同驻守边疆战功累累，国君十分重用他，赐名后将他提拔为国姓贵族，连带着川城都上了个档次。

这样的人，本没有请。一是不熟，二是地位太高请不来。

父亲缓了缓神，温和如清泉流淌般的嗓音说道:“辞云公子这大人可是折煞在下了，我不过一介书生，怎配让辞云公子唤大人？。”

“一介书生？当年帮着清栎一步步坐上护城使之位，清栎死后又保清家多年不衰的人，会只是一介书生？”辞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嘴巴就跟不受控制一般叭叭叭的说。

清敛站在一旁听，脸色是越来越黑，辞云抿了抿嘴表示自己不说了。

“我的夫人能够当上护城使，凭的是能力，而不是别人的帮助。逝者已去，还烦请辞云公子不要那此事来说，大家都会不开心。”父亲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毫无破绽的回答让辞云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沈戈在一旁观战已久，此刻轻轻咳了一声：“辞云，不可无理。谭儿你别生气，这孩子不懂事，他本意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怎想一出口就变了味。”

“我并不生气，只希望辞云公子不要仗着自己的身份就无法无天，毕竟擅闯内院这种事，可不是国姓贵族干的出来的。”

辞云眼神游离，沈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笑脸盈盈的凑到父亲跟前赔罪。

清敛突然有些好奇，这沈戈似乎跟父亲和辞云都挺熟，母亲都没有用谭儿来称呼过父亲，这个称呼，比自己名字都要女子气。

明睿靠上前来，凑到清敛耳边问：“这三人什么关系啊？”

盼归耳朵尖，随口答到：“辞云公子是沈将军的徒弟，沈将军是林谭大人的兄弟。”

沈戈一边教训辞云一边讨好父亲，听盼归说话又回头对清敛笑笑。明睿是从那笑容里看出了戏谑的，暴脾气怎么都压不住，只好转身朝着没人的地方翻白眼。

清敛递给沈戈一杯茶:“方才对沈将军失了礼貌，望将军见谅。”

沈戈无所谓的说道:“没关系，敛公子毕竟多年地处偏远，我可以理解。”

“沈将军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当然，敛公子伶牙俐齿，我得向公子学习。”

“沈将军若论岁数可是算我叔叔辈的人了，还需向我这个初经世事的毛头小子学习吗？”

“学无止境。”

清敛笑了笑不再说话，只坐在位置上喝茶。

云辉国没有守孝一说，自然没有什么禁忌，辞云被沈戈训的蔫巴了脑袋，但没过一会就又重整旗鼓，凑到父亲跟前东扯西扯。

父亲无奈的想叫辞云不要再说，可毕竟身份不够，不敢对辞云下令。沈戈放下茶，掌中续气，隔空拍向辞云。辞云明明感觉到了掌气，奈何不能躲开，只好闷声受下这一掌。所幸沈戈没用多大力气，也就是有些疼而已。

父亲宣布开席，沈戈对辞云轻声说：“别给我惹事。”

辞云虽然在外放肆，但对自己的师父却不敢忤逆，可能主要原因是他打不过沈戈。

清敛坐在位置上，想着祖母曾和小时候的自己说过她年轻时喜欢热闹，只是慢慢身上的担子重了，对嘈杂的环境就感到厌恶了。如今祖母走后，这场葬礼办的也算体面热闹，纵然只是表面和谐，解下了担子的祖母想必也会很开心吧。

“敛儿，入席吧。”父亲一手拉清楚，向清敛伸手。

清敛看着父亲修长如玉的手，心中如温泉淌过，干渴裂缝的心田慢慢被滋润的平和。

“好。”

葬礼结束后大部分贵人或者使者都要连夜赶回各自驻地，父亲留下了几位交好的贵人，请他们参加明日的继任会。

沈戈和辞云也留了下来，看清敛皱眉，沈戈便自己开口问:“怎么？敛公子不愿意我参加你的继任会吗？”

清敛低头思索着该怎么回答他，父亲笑着说:“敛儿，这位是我的朋友，你小时候我应该和你说过的，你沈叔叔。”

清敛“嗯”了一声，请沈戈坐下。

“今日我这徒弟多有冒犯，还请不要介意，他就是这个样，傻头傻脑的不会说话，成天给我惹事。”沈戈道，“一天下来，敛公子倒确实如传言一般气质出众。”

“多谢沈将军夸奖。”

沈戈挥挥手，拉着了父亲说是要下棋。

清敛这几日忙的昏昏沉沉，愈加无聊，今日突然闲了下来，又遇见这些个新面孔，朝父亲说：“父亲认识的人真多，”

沈戈随口道：“我和你爹小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俩天天在一起鬼混，干了不知道多少缺德事。后来他娶了媳妇收了心，我也被派去驻守边疆，一年回不来几次你哪能认得我？这次也是趁着上报军情才来看看你爹。”

父亲无奈道:“小时候谁没做过点幼稚的事，沈将军不必强调这个了。”

“我俩做过的缺德事可不止一点两点，我看你在大家眼里都是个斯文书生啊，你说如果我把你和我干的事都说出来会不会......”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辞云八卦的凑了上来，用肩膀顶了顶沈戈，朝他挤眉弄眼道:“沈将军还有什么好料都说出来啊，我最近忙昏了头，一天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在帮我家那老头收拾烂摊子。”

“我跟你说啊，你岳父大人小时候可皮了，经常往我被窝里塞虫子，我被咬的身上都是包！后来他要是再敢这样弄，我就把他也拽进被窝里扒光衣服，让他一起被虫子咬。果然几次过后他就不敢这样了，我当时那个得意啊，结果没想到他又换了新的法子来整我……”

辞云和沈戈一副好哥们的样子勾肩搭背的去深挖父亲的黑历史，完全看不出之前想让他出丑的敌意。

“他们相处方式，很不像师徒。”清敛随口说。

“是吗？可能俩人都是这种性格，也就不怎么在意这些了。”

清敛点点头，心中想起了入鹤山的师父和同门，心下一阵难受，也不知何时可以再见了。

夜深，尚留家中的客人都去歇息了，清敛独自站在内院那棵梨树下，夜间寒风抚过发丝，吹起衣角。漆黑的夜幕中偶尔亮起几颗星星，却又在转眼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明睿拿了件披风朝清敛走来，默默地将披风盖在清敛肩上，使劲裹好。

“明睿，我一直没有问你，你真的愿意做我的鬼将吗？”

清敛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眸，明亮且闪烁，此刻这双眼眸正直直的注视着明睿，透过夜色映照进明睿心里。

“我干什么都不好，甚至还有点女孩一样，你真的愿意耗掉自己的一辈子来陪我吗？”

清敛今日见了不少鬼将，他们对自家贵人近乎偏执的维护与爱戴让清敛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情感，他突然想起，明睿近几日并不开心，难道是因为不愿意做自己的鬼将？

“你可以与我说说，若是不愿意，我便去找父亲。”

明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敛公子，我愿意，你不要多想。”

“我犹豫过一会，可能我还不想舍弃红尘，但我突然发现，守护敛公子对于我来说比那些情情爱爱重要的多。”

“所以我一定要做敛公子的鬼将，别人来做我会不放心。”

清敛没有说话，就一直盯着明睿看。

明睿的样貌也是极其讨喜，眼角微微上扬，透出一股凌冽的气势，褐色的瞳孔干净透彻，倒映出的景色绝美且孤寂。

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明亮睿厉。

“谢谢，明睿。”清敛轻声说。

“我会一直陪着你。”

夜晚过得很快，当清敛被明睿推着坐到桌前束发时他还没睡几个时辰。

很困，困到眼睛都睁不开。

明睿早已经穿好了为他准备的鬼将黑袍，墨色的长衣勾勒出一位少年生动的曲线。

长及腰的黑发被束成马尾，带上华丽的发冠，随着明灯的动作来回摆荡。

“很帅气。”清敛说。

明睿笑了笑，为清敛束发，“你会更帅气的。”

清敛打了个哈欠，任由明睿摆弄自己的头发。

清敛要接管的不仅是清家，还有清家驻守的梨城。这座小城因为有祖母在，安稳的度过了多年的风雨，如今全部交到了清敛的手上。

百姓不在意护城使换成了谁谁谁，他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清家这位多年不见的儿子，也只会偶尔出现在茶余饭后的闲谈中。

明睿为清敛束好了发，又按规矩在眉间点了朱砂，额间那一点鲜艳的红色映在明睿的眼眸中，霎是好看。

“敛公子真是，任谁见到了你都要自惭形秽啊。”明睿赞叹道。

清敛依旧带着点困意，笑了笑，干脆也不自己动了，全由明睿帮自己更衣，都是从小光屁股玩的兄弟，还怕什么换衣服。

护城使有一套专门在重要场合穿的礼服，袖摆裙角用上好的丝线绣上梨花，错落有致熠熠生辉。

清敛因为继任会办的匆忙，用的是祖母当初的礼服，让裁缝加紧把女款改成了男款，素雅的白衣映着眉间一点朱砂，让清敛整个人更加如初落凡尘的仙人一般。

“好了，来吧敛公子，我们去祭坛那。”

“吃饭吧。”父亲端来做好的丝瓜汤，拉开凳子坐下。

沈戈使劲吸了吸鼻子，啧啧了几声道:“哎呀，你这丝瓜汤做的还是这么好，多少年都没吃过喽，今天也算了我这么多年的心愿了。”

“多吃点，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下次见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父亲拿起汤勺，替沈戈装了满满一碗。

素白的汤碗中漂浮着一块块翡翠般的丝瓜，汤水却保持清透，入口鲜香十足，既透出清汤的鲜美，又品出丝瓜的清香。

清敛还是第一次看父亲下厨，以往父亲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或静坐在书房研读古籍，或独立于内院描梨绘花，满腹诗书，出口成章，不说名动天下，至少在梨城是顶一个。

听祖母说过，父亲曾有机会入朝为官成为一代名臣，这也是他和沈戈立下的约定。这样志向高远的人，却甘愿为了母亲做一介凡夫俗子，丢掉读书人最为看中的高洁，入了清家做了个倒插门的女婿。

只能道，世间曾有痴情郎，红尘入眼唤妻娘。

一顿饭吃的倒算是圆满，其间时不时唠唠嗑，听沈戈四面胡侃他当初的战绩。

清敛无意中看到了鹤逅放在一旁的配剑，突然想起自己和明睿连配剑都没有，随即向父亲提出自己想去寻找配剑。

父亲也没多问，只道注意安全。

辞云凑上来问:“哎哎，敛公子往哪边走啊？”

清敛想了想道:“往北吧，那边自由城比较多。”

辞云脸上的笑意陡然放大，咧出一排白齿笑道:“那太好了，我回去刚好也要往北走，和敛公子一起呗。”

“随您的便，云将军。”

父亲问道:“何时走？”

“今日便走吧。”

沈戈喝完最后一口汤，毫不客气的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角道:“我正好也得走了。”

父亲招呼奴儿去替清敛他们收拾行李，笑了笑道:“这下，又是独自留家空赏梨花喽。”

“哈哈哈，你若是想，我唤来阿令让它给你传书不就好了，反正它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也该动动了。”沈戈道。

“阿令是你用来传军报的，用来传打发时间的小信未免浪费。”

“话可不能这么说，阿令再金贵也就是只信鸽，信鸽就是要传信的，怎么能叫浪费呢？况且近来边界太平不少，它天天光顾着吃了，再不让他飞飞估计得胖成猪鸟了。”

沈戈总是喜欢打趣，轻易惹的众人笑出声来，父亲无奈道:“既然如此，让它常来找我解解闷也挺好。”

奴儿动作麻利的收拾好了清敛和明睿要用的行李，直接递给了父亲。父亲随手赏了她一个发饰，小姑娘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奴儿手脚麻利，等敛儿回来就交由你使唤吧，她还没有名字，敛儿可要赐名于她？”父亲将包裹交给清敛，顺口问道。

“我看她挺小的，怎么来咱家做了奴儿？”

“家人都不在了，你祖母还在的时候收留了她，她非要为奴报答祖母，便收下了她。”

“倒是可怜，既然还没有名字，就叫明年吧，希望你每一年都可以有明年。”

那奴儿眨巴着大眼睛想要给清敛跪下，却被清敛一把扶住，便起身弯腰谢恩道:“谢敛公子赐名，明年感激不尽。”

清敛笑了笑道:“我看你和明睿身世挺像的，正好和他一个姓以后嫁人也有面子。”

明睿没有说话，只挑了挑眉毛，倒是明年感动的泪流满面，连连谢恩。父亲不想太耽搁他们出发的时间，就挥手让明年先下去了。

辞文凑上来调侃到:“敛公子挺会做人啊。”

“我家公子行事张驰有度，可不像某些人一样不懂礼数。”明睿毫不留情的回了辞云一句，辞云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知无趣的闭嘴。

这敛公子真是有意思，长的还好看，鬼将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