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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莲镜正儿八经简介:莲镜,究竟是圣器,还是凶器?百年望

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原创】莲镜
正儿八经简介:
莲镜,究竟是圣器,还是凶器?
百年望族连家被曝出藏有莲镜,一夕之间,被灭满门。只有一个年幼的嫡子侥幸存活,不知去向,而刚被发掘的莲镜再次失踪。
身负满门仇恨的少年,在历经无数次失望与背叛后再次归来,冷情冷性、只为报仇,却在拜师后再次失足......

几句话简介:
苏湛下山收了个徒弟,本以为徒弟听话懂事、软萌可爱,没想到却是个混世大魔王!
总的来说也是个狂炫酷霸拽的攻在受的诸般温柔呵护下放弃对受实行报复的故事......

师徒年下、视角主受、1v1、微甜或许会有微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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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第一章

夜色浓稠如墨,透不出一缕星光。

回阳坡附近有一片树林,林木繁茂,枝丫横斜。晚风拂来,林涛阵阵。

一个浑身血迹的人腾身飞上枝丫,足间轻点,转瞬间穿越大片树林,来到一片空白处,才跃下枝头。

他似乎已经力竭,落下来时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从旁侧捡了个断裂的树枝,勉强稳住身体。

血液混合着汗水从额头上淌下来,一直挂到尖尖的下颚,整张脸看起来狰狞又诡异。但从另一边只沾了些许灰尘的面颊来看,这个人的容貌应当是俊逸非凡的。

可此时的他只有与这幅容貌毫不相匹的狼狈。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扶着木棍的双手血迹斑斑,指甲破裂,惨不忍睹。

这两个人已经追着他三天了。

他身上的伤口也是被他们用及其残忍的手段制造出来的。

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他对他们有杀父之仇。

可事实上,那两个人,曾经是他最敬爱的师伯。

墨耀、杨崇礼,玉虚山掌门座下大弟子和六弟子,世人眼中匡扶济世、慈悲心肠的老好人,却为了一个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中的宝物而对他痛下杀手!

他咬紧牙关,目光直直盯着前路,眼前却模糊一片。

然而不过几步之间,那令人胆寒的恐怖威压又开始在四周蔓延。

不甘心,真是不甘心啊……

怎么可以这样狼狈地死在这两个伪君子手里!

他晃了晃头,太阳穴被晚风缓解了一丝胀痛。

也许是心中存在的那抹不甘,强迫他将所有灵力灌输至双腿,随后发足狂奔,朝着有悬崖的方向。

身后,墨耀阴冷的声音像毒舌的信子,弯弯曲曲钻入他脑海,“连澈!你以为自己还逃的掉么?你若乖乖交出莲镜,我还可放你一条活路!”

连澈冷冷一笑,当我傻么?上了一次当,还会有第二次?

杨崇礼道:“连师侄,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玉虚山养了你这么多年,而只要你用一块莲镜作为回报,待你也是不薄。况且,你年纪轻轻,许多道理都未参破,又如何解得开这莲镜迷题?总而言之,这莲镜放在你手上,还不如一块破铜烂铁来得有用,反而图惹一身杀祸,何必?还不如交予玉虚山帮你保管!”

哈?连澈的喉间发出低哑的笑声。他知道这两个人虚伪,却不知道他们竟能虚伪到这等地步。

莲镜是他的家传之物,自然不能随手交给别人。他当初委婉拒绝,这些玉虚山端的仙风道骨的修士便齐齐翻脸,丝毫不顾念旧情,将他毒打一顿,又穷追不舍。假惺惺的面目,真是令人作呕。

悬崖就在眼前。连澈缓缓靠近的时候,才发现一旁的树后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量颀长,头发一丝不苟束于头顶的玉冠之中,眉眼清冷,一身白底金纹的玉虚山校服,仿佛不染纤尘。

连澈一瞬间便感觉见到了希望。他大喜过望,声音都在微微发抖:“师、师尊……你是来救我的……”

身后的墨耀、杨崇礼停下了脚步,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俱闪过一抹戏谑。可惜连澈看不见。

苏湛缓缓抬袖,指间银辉一闪,出现一把流光溢彩的剑。

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逼得连澈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可他仍用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苏湛,那目光好似在说:师尊拿出了流霜,是准备斩杀那两个伪君子的吗?

然而苏湛说:“你顶撞尊长,携宝私逃,我为什么要救你?”

顶撞尊长,携宝私逃。

连澈趔趄着后退一步,双目定定地望着苏湛。后者的依旧神色淡淡,语调平常的就像在谈论天气,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连澈知道,他从来都不开玩笑。

他眼里萤火一般的光亮被一盆冰水浇的透透的。往昔白颍峰的一切走马观花般从他眼前闪过。

都是一堆假象,而他竟沉沦了这么久。

苏湛对他总是不假辞色的,生活起居也只是交代旁人全权负责,必要时指点他一下功法,

其余时间便独自在竹屋里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对他嘘寒问暖过。可笑他自己竟主动为苏湛开脱:苏湛不过分对自己关注,也只是想让自己更自立自强一点。

可笑,可笑至极!

连澈果真笑了,先是挤在喉咙口的沙哑的笑,随后慢慢放大,变成了仰天大笑。

笑的比哭还难听。

苏湛皱了皱眉,心中一动,手中的剑就飞出去,一下划过连澈的颈项,却只是微微破层皮而已。

连澈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然后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满眼嘲讽地看着苏湛,道:“苏湛,我诅咒你,你想要的东西,一样都得不到!”

苏湛不耐烦地挥手,流霜便直直飞出去,将连澈的腹部刺了个对穿。巨大的冲力带动了连澈的身体,让他不受控制的朝悬崖之下跌去。

强大的气流让他的发丝和衣衫向上飘浮,也带出了挂在他颈上的莲花型小镜。

那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镜子突然开始碎裂,泄出一抹红色微光。这抹光芒突然变大,照得四周亮如白昼。但也仅仅一瞬,光芒消逝后,连澈也不见踪影。

崖边目睹一切的杨崇礼瞪大了眼,“莲镜!这一定是莲镜!那小子开启了莲镜!”声音都微微变调。

墨耀微微皱眉,心中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苏湛静静地望着崖底,微风拂过,带动他的衣袍翩跹。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被微风带走了一样。

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第二章
九月,天气渐渐的凉了。秋风肆掠,从重华门一路卷至白犀门,空气中隐隐透着股血腥味。

重华门后的街道一直是整个丹阳城最繁华的地段,而此时,诡异的沉寂无比。街道上行人稀疏,大都埋头匆匆急走,一边翘起耳朵,警惕着四周的动静。

仿佛这条街上住着一只恶魔。

“可不是么,就是恶魔!”

长生阁柜台旁,老板娘压低声音,跟柜台前的老熟人咬耳朵:“那可是连家!百年望族,根基深厚,哪晓得……就一个晚上……唉。”

柜台前的人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有几个谣传,说连家得罪了哪位大能,被怀恨在心,才一锅把连家端咯!”

老板娘摆摆手:“那哪能啊!你也不想想连家的底蕴,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只有四大仙门能与之抗衡。可那四大仙门都与连家相隔甚远,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灭了连家满门?昨儿个连家人还好好的呢,看门人还来我这儿买酒喝。”

那人摩挲着下巴,“嘶”了一声,“可我怎么还听了个传闻,说连家身怀秘宝,遭到众派觊觎,这才暗下杀手!他们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也是几个月前筹划好的!”

老板娘嗤笑道:“可别听他们胡扯了,什么秘宝不秘宝的。要是真有秘宝,连家本家上下几百号人怎么死的透透的?”

那人语塞,转念一想,也有道理:“唉,管他什么原因呢,总之老板娘您隔得近,往后还要小心着。”

老板娘点点头,“那是自然。你去了连家老宅没有?我今晨去凑了回热闹,那可真是……血流成河、尸体横陈啊!”老板娘说到这里,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

三月后,大雪纷纷扬扬落地,堆积到了人的脚踝处。整个不阴城银装素裹,显得纯洁而梦幻。但每一个身在不阴城的人,都明晰它黑暗混乱的本质。再深的大雪也掩不住那些蠢动的罪恶气息。

不阴城位于道修和魔修的交界处,是一个三不管地带。里头道修、魔修、妖修、鬼修混杂,时常发生冲突。

因此玉虚山众人在进城时,将白底金纹的道服变作了粗布麻衣,容貌也做了修饰,无比平凡,但身上那股仙门弟子的傲然与正气是遮掩不了的。

苏湛看着频频向他们投来视线显得不怀好意的路人,略略皱眉,对领头人道:“大师兄,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再从长计议。”

墨耀点头。一行人就近找了一家客栈,点了几间房,随后众人便齐聚在大弟子墨耀与二弟子杜云汐的房间。

在房内布下隔音与防御的阵法,墨耀才道:“此次任务与连家被灭满门有关,大家务必慎重。我们都是第一次来不阴城,从书上和别人嘴里得来的消息未必准确,这两天还是先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众人都表示赞同。

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墨耀又道:“师尊说,在连家被灭门前几日,就总有连家人进不阴城,在琅岐一代活动,所以我们六人分为两拨,一拨在城内探查,另一拨随我去琅岐。”

他的视线从每个人脸上划过,开始分配:“云汐、白眉由我带队;如茵,阿零由阿湛带队,在城内探查。”

几人毫无异议。柳如茵与江零是女修,待在城内较为安全,还有苏湛保护。分配得很公允。

但接下来墨耀不在的几天,苏湛很是头疼。

几人许久不曾下山,柳如茵与江零显然被憋坏了,消息还没探出来,先被街上的繁华盛景迷住了眼,不时去东街挑首饰,又去西街看布料,俨然是来这里游玩的。苏湛屡劝无果,只好自己接下重担。两位师姐挑东西,他就询问老板,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天色渐晚,不阴城的天色异常诡异,天空中血红一片,就像是泼上了谁的血液。路上的行人再不像白天的神色匆匆,而是放慢了步调,仿佛在享受这缓缓而至的黑夜。

苏湛对两位师姐传音道:“魔修、鬼修、妖修都爱在夜间出行,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江零放下手中的布料,对柳如茵点点头。

一行三人跨出店门,转过街角,忽的远远传来打斗声。近了,才看见是几个肌肉虬结的大汉在殴打一个小孩,小孩一身脏污,将身子蜷成一团,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发出一声痛呼。这样似乎更加激起了大汉的施虐欲,他们下手更狠,口里唾道:“小**,刚还不是挺能的?现在跳起来打我呀,怎么不还手?”

语迄,一脚踹上小孩的身体,将小孩踹出几米远,撞上身后的矮墙,“噗”地喷出一大口血,随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柳如茵看得火起,大喊道:“住手!”

大汉听到声音回头,见是几个相貌平平无奇,身上也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普通人,没好气道:“滚远点,没看见这边正忙?”

“呀呵,”柳如茵是玉虚山掌门的嫡传弟子,养尊处优,可从来没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她撸起袖子,冷笑道:“正好你姑奶奶我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今天就拿你练练手!”

大汉不耐道:“哪来的滚哪去,小爷不跟女人计较!”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人影眨眼间来到面前,大汉还没来得及眨眼,鼻尖就猛地一痛,一股液体蜿蜒而下……大汉抹了一手血,恼羞成怒,大喝道:“你可别说老子……”

“啪”的一声,大汉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被打得晕头转向。

他晕眩的感觉还没有过去,就又挨了一拳,紧接着脑门、眼睛、鼻梁、双颊、下颚……整张脸被揍得五彩斑斓,像抹上了胭脂。

大汉的同伙看这花式打法看得眼花缭乱,老半天反应过来,要去帮忙,在看到柳如茵一记断子绝孙脚后,生生止住了脚步。

被吓到的除了大汉的同伙外,还有在场的另一个男性,苏湛。

他看了一眼满地打滚嘶吼的大汉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女魔头。

柳如茵的视线恰巧在此时看向他,笑靥如花:“放心吧师弟,他只是皮外伤,不会真的断子绝孙的。你们还要上吗?”

后面一句是对大汉的同伙说的。二人连连摇头,惊恐的逃走了,走了几步又拐回来拖走了哀嚎不止的大汉。

柳如茵拍拍手,对着蜷缩倒地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孩扬扬下巴,“师弟,就靠你了。”

苏湛认命的过去抗人。

东西也买了,人也救了,几人打道回府。

一路上穿过熙攘的人群,温和的夜风、轻微的颠簸让伏在苏湛背上的小孩有了模模糊糊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偎在一个宽阔平坦的肩上,让他觉得温暖,也很有安全感。

当他的视线瞄到苏湛颈项一截细细长长的银链时,突然就清醒了,那旖旎温存的美好想象瞬间烟消云散。

他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人总是高傲而又淡漠,那白皙纤细的颈项上,也有一根这样的银链。

他想起自己此时的境地,那愤怒、不甘,就像要化作实质的火焰,将他整个吞没!

苏湛发现了自己肩上孩子的异常,不禁轻声问:“怎么了?”

一旁的柳如茵和江零也投来视线,关切道:“是不是伤口疼?”

苏湛道:“那就快些回客栈,让江师姐好好为他疗伤。”

江零点头,从纳戒里取出一颗丹药喂他。

然而小孩全身僵硬,不吃丹药,只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苏湛,仿佛要将他的侧脸盯出一个窟窿。

他的脸变了,可声音没变,气势没变!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湛,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第三章
那小孩可能是伤得实在太重,没一下就晕过去了。江零想要拉他的手,却被他躲过去了。抬头看时,他仍然紧闭双眼,眉宇轻轻皱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柳如茵联想到自己小时候,对小孩的举动看得明白,怜惜道:“这是受了多大的苦,才会有这样强的戒备心?”顿时有些奇怪,对苏湛道:“怎么你背着他的时候,他就一点都不反抗?”

苏湛摇了摇头。其实不仅这一点奇怪,刚刚他偏头时看见了小孩儿的眼睛,那大大的眸子嵌在巴掌大一张小脸上,眸子里的雾气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可苏湛完全没有怜惜之情,他只觉得这双眼睛里承载了太多东西,复杂的令他心惊。想要仔细探究,那些纷繁的情绪却又被小孩儿迅速地藏进了眼底,只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他。

这个孩子一定不简单。

甚至苏湛觉得,他们捡回来的是一个大麻烦。

江零懒得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她是修者,更是医者。她察觉不出这个孩子体内的灵力,看不出他的境界,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个孩子体内没有一丝灵力,要么这个孩子实力其实在她之上,只是靠什么手段隐匿了自己的能力。第二种可能基本被她否定掉,看看这孩子刚刚被几个大汉拳打脚踢的凄惨样子就知道。

于是江零强硬地拉住他的手,将自己温暖的火系灵力传输到小孩的筋脉中,为他驱寒。开玩笑,现在可是隆冬,修士不怕冷,可凡人怎么禁得住?

显而易见的,小孩已经被她划分进柔弱可欺的一部分里去了。

因着这一耽搁,天色更是黑沉了不少。三人才回到客栈,便见另外三人已在大堂靠门的一张桌子落座,见到他们,连忙迎了上来。

墨耀刚要说话,突然看见了苏湛背上的孩子,疑惑道:“这谁家小孩?”

柳如茵嘻嘻笑道:“这呀,八师弟私生子!”

墨耀看了看一旁一脸淡然的苏湛,便对柳如茵呵斥道:“又胡说八道什么?”

江零连忙打圆场:“这孩子伤得有些重,还是先进去为他疗伤吧。”

苏湛把小孩背回了自己房,江零紧随着。

小孩仍旧昏迷着,呼吸微弱,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起伏,整个人就跟死了似的。

苏湛看着他那张黑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出门端了盆水。进门时发现江零在脱那小孩的衣服,但这次可不是拉个手那么简单了,小孩拼命蜷缩着身子,始终没让江零成功。

江零忙得满头大汗,她招呼苏湛:“来来来,帮我摁住他!捂这么严还怎么检查伤口?”

于是苏湛摁住他,看着江零三下五除二的扒了他衣服。

小孩的身体先前被衣服裹着,并没有像脸一样被灰尘染黑。但当小孩儿的身子彻底展露在他们面前时,二人还是齐齐吸了口凉气。

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这小孩身上几乎全是伤,大的小的,有青青紫紫的淤青,也有深可见骨的血口子;有的伤已经好了,结出了狰狞恐怖的疤痕,有的伤皮肉外翻,在冰冷的冬天里也冒着黄白色的脓水。但最致命的还是他胸口上一道,还在微微渗血。

难怪刚才背他的时候感觉背部有些湿润。苏湛不难想见,他背后肯定被洇透了。

江零开始掉眼泪了,她抽抽搭搭地说:“你看这孩子,从身量上看,还不超过十岁吧?身上的伤这么吓人……他到底是吃了多少苦?”

苏湛看着那血蜿蜒着有往他床褥上爬的趋势,道:“你再不动手,他就要留血而死了。”

江零瞪他一眼,随后开始手脚利落地帮小孩处理伤口。

苏湛不擅长药理,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期间那孩子疼醒了几次,痛呼都在唇齿间死命压抑着,顶多在痛极时吸吸冷气。

江零忙完了,出去又端了盆水,还不知从哪儿借了一块布巾,扔给苏湛,“你帮他擦擦身子,记住别碰伤口,千万不可以让伤口沾水!”

苏湛无奈点头,江零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这才出去了。

苏湛的魔爪第一站就伸到了小孩脸上。待终于将这张黑不溜秋的脸擦净时,盆里的水也彻底黑了。苏湛没有急着换水,他只是站在床边,静静的端详着那张脸。

小孩儿皮肤微微发红,大概是冻的。几个月的颠沛流离让他褪去了婴儿肥,下巴尖尖的,紧闭的双眼上睫毛像一把小扇子,随着眼皮的颤动而轻轻地摆动着微小的幅度。挺翘的鼻尖下双唇紧抿,因为失血过多,微微发白。

嗯,挺赏心悦目的一张脸,可这眉眼,怎么越看越像一个人呢?

五师兄连津城。

苏湛轻轻“啧”了一声,甩开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当目光再次回落到小孩身上时,发现他睁开了眼睛,一双漆黑的瞳仁怔怔地盯着自己。

“醒了?感觉怎么样?”苏湛例行公事的语气。

小孩仍然直直地看着他,双唇呢喃:“师尊……”

那仿佛被抛弃的小兽般脆弱的眼神和哀凄的呼唤让苏湛恍了一下神,同时心里生出了一种自己不喜欢的奇怪感觉。

他抛开那些奇怪的感觉,又问:“肚子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小孩似乎才清醒过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又是迷雾重重的一片,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苏湛接连被忽视两次,也懒得理他,自顾自转身出门拿粥,顺便为自己施了个除尘咒。

小孩的视线一直紧紧黏在他后背,目光的温度越来越冷,仿佛要将苏湛冰冻三尺。

苏湛拿粥上来时,小孩又睡了。他轻轻将粥放在桌上,准备离开,想了想,又在粥下施了个小型阵法,可以保温。

这孩子本来就只有半条命了,若是再来个风寒腹泻什么的,只怕就一命呜呼了。

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苏湛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对这个才见面不过几个时辰的孩子这么关照,这可是他几个同门都得不到的待遇。

搞不懂就不要搞了,早日将他养好伤送走就完事了,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苏湛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他掩上门准备去其他师兄房里挤一晚,谁知被出门的江零看见了,随后就被江零凶神恶煞地押回了房间,小声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没看见伤得那么重呢?出事了怎么办?”

苏湛无奈,只好在床尾打坐。

待他睁眼时,已天光大亮。小孩已经醒了,大睁着眼睛,目光空洞而茫然。

苏湛例行一问:“好些了没?”

这次小孩理他了,声音沙哑地说:“好些了。”

苏湛不怎么会聊天,还是跟一个小他十几岁的孩子。两人坐在房里也是相顾无言,于是苏湛起身洗漱去了。

回到房里时,却见墨耀等人齐聚在那小孩前,好似在逗弄他玩。

苏湛不由得好笑。他慢悠悠地走过去,挤开众人,坐在床沿:“怎么今天都起这么早?”

结果没一个人理他。

墨耀扯了扯嘴角,愣是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小朋友,你叫什么?”

小孩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叫连澈……”

话音一落,满室热闹的气氛有些凝固。

杜云汐不确定地问:“你说你姓连?”

小孩往被子里缩了缩,似乎被他们严肃的态度吓着了。

江零连忙打圆场,“姓连怎么了?就准那一家姓连啊?”顺带瞪了杜云汐一眼。

杜云汐摸摸鼻子,感觉有点冤。大家不都这个态度么?

柳如茵笑着揉揉连澈的脸蛋,“哎哟真滑腻,重华门那边风水不好,怎么能养出这么水水嫩嫩的孩子呢?”

墨耀一巴掌拍掉她作乱的手,又问道:“你怎么会在路边被人欺负?你爹娘呢?”

小孩沉默良久,眼圈渐渐地红了。

江零满目怜惜地揉揉他的脑袋,轻声道:“不愿说就不说吧,没关系的。”

然而小孩却摇摇头,哽咽道:“我爹娘……被坏人杀死了,是沈娘帮我……逃了出来,她一路带我来了不阴城,可还是被坏人打死了……我一个人在不阴城讨饭,昨天走在路上,那三个人…突然要抢我的东西……我不给,他们就打我……”

一番话说得两个女修一个眼圈微红,一个义愤填膺。江零拿着帕子为他轻柔抹泪,柳如茵则怒气冲冲的捶床。杜云夕连忙按住她的手,“师妹,冷静!冷静!床坏了是要赔的!”

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一旁保持沉默的沈白眉突然问:“沈娘是谁?为什么要带你来不阴城?”

连澈道:“她是我的乳娘。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沈白眉又问:“她有没有说要带你去什么祠堂?”

连澈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有些茫然。

沈白眉再问:“他们要抢你什么东西?”

这次小孩抿紧了嘴,低下头,保持沉默。

沈白眉与墨耀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猜测。

苏湛旁观半晌,看他俩这反应,估计这小孩与连家有关。

其实想让人不把他和连家连在一起也很难。这孩子恰巧姓连;家里有乳母,说明家境优渥;正巧沈娘还把他带进了不阴城。

瞧瞧,这是什么运气?

沈白眉再次问:“你可还记得你沈娘的样子?”

小孩子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但他贫乏的语言能力也只能说:“她……很漂亮,对我很温柔……”

完全没什么用。

墨耀道:“你现在既已无处可去,那不如跟着我们?”

小孩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睫毛扑闪像振翅的蝴蝶。

墨耀问:“你知道玉虚山吗?”

连澈点点头:“知道。”

“它是做什么的?”

“好像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里面住着神仙。”

杜云汐眨眨眼:“实不相瞒,其实我们几个都是玉虚山的弟子,就是你口中的‘神仙’!”

连澈看着他,一脸狐疑。

这时柳如茵抓起杜云汐耳侧的一缕头发,手中“嗤”的亮起一簇火焰,将杜云汐的头发烧成焦炭。顿时空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味。

杜云汐怪叫一声,连忙抽回自己烧焦的头发,愤恨地瞪视柳如茵。

柳如茵淡淡一笑,又抢过杜云汐的焦发,轻轻一抹,那头发又完好如初。

连澈望着他俩,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墨耀无奈摇头,对杜云汐道:“你这个蠢材,连障眼法都看不出来么?”

杜云汐哼了一声,偏过头生闷气。

柳如茵恶作剧成功,笑眯眯地揉小孩的头:“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连澈忙不迭地点头,怯怯地问:“那我可以……拜你们为师么?”

柳如茵道:“那就看你的表现了。不过,你想拜谁为师呢?”

连澈的视线环视一圈,突然伸手,指着苏湛:“我可以拜他为师么?”

苏湛:“……”

真是措不及防!

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第四章
苏湛表示自己连女道修的手都没拉过,并不想带孩子。当然,柳如茵这种变异的女道修不算。

杜云汐闷气也不生了,凑过来问:“为什么呀?”

连澈脱口就道:“因为他很像沈娘!”

“……”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苏湛。在小孩的房间,大家都把易容术撤了,此时的苏湛是原本的容貌。他身材高挑瘦削,宽肩细腰窄臀,眉目细致隽永,淡淡瞥着你时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但一点都不阴柔。

那沈娘到底是多么阳刚的女子?

连澈似乎也觉得众人脸色不对,补救道:“他背着我的时候,那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就像沈娘。”

大家舒了口气,心想要好好教导这孩子,概括能力不好就不要高度概括!

连澈此时“偷偷地”瞄了苏湛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继续不怕死地说:“我觉得他……好漂亮!”

众人又不约而同地抬头,一起“偷瞄”长得漂亮的苏湛,然后低头忍笑。

苏湛深吸一口气,粗暴地将自己额角凸起的青筋摁回去,“小朋友,我不收徒。”

连澈抬头,眨巴大眼睛问:“为什么?”

苏湛还没答话,柳如茵就道:“没关系,他不收徒但是我收啊,你有没有兴趣拜入我门下?”

小孩看着她,双唇翕张,仿佛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如茵指着苏湛,开始打小报告:“你别看他坐那跟座神仙似的,其实他心眼忒坏了。你要是惹了他,信不信他吃了你?”

吃人的谎都扯得出来,看来也只有小孩儿信了。

谁知连澈摇摇头,笃定地说:“他不吃人。”

柳如茵问:“为什么?”

连澈答:“他很爱干净,绝对不吃人肉。”

虽然搞不懂爱干净和吃人肉有什么关联,但柳如茵还是问:“你怎么知道他爱干净?”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孩眸色深了深,但嘴里却说:“他背我的时候,我血弄他身上了,他立刻就洗干净了。”

柳如茵又道:“谁身上沾了血都会洗掉的,毕竟这不吉利。好吧,说来说去,你就要跟着他对不对?”

连澈怕她生气,目光有些胆怯,但还是选择点头。

柳如茵揉了揉他的头,随后道:“阿湛,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

苏湛一扭头,冷酷地说:“我不!”

连澈把嘴一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柳如茵觉得这小孩子有趣的紧,顿时母爱泛滥,对苏湛道:“这么好看的孩子你都不要?行了也别纠结女道修的事儿了,实在想摸女道修的手回头我给你摸!”

“……”苏湛表示这只是他的托词。

不知怎么的,墨耀这次没呵斥柳如茵的疯言疯语,还帮她说话:“阿湛,既然这孩子这么喜欢你,就接受他吧。”

一向不怎么发言的沈白眉也说:“你现在一个人在白颍峰,也难免寂寞,找个人作伴也好。”

苏湛知道沈白眉这个人,不说话则已,一说话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连他都建议自己收连澈为徒,那这连澈身上,就必然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于是苏湛点点头:“我考虑一下。”

墨耀见天色不早,便问连澈:“吃过东西么?”

连澈摇头。

楼主:惊澜1314  时间:2019-12-11 02:01:22
柳如茵道:“这怎么当师尊的人这么不操心?你徒弟可是个凡人,又不像你一样避了谷,饿着了怎么办?”

这收徒一事八字才刚有了一撇呢,这么快就师尊徒弟的叫。

苏湛朝桌上扬扬下巴,“喏,那儿不是还有一碗粥么?”

连澈很给力地说:“嗯,昨天回来哥哥就知道我饿了,所以就跟我端来了这碗粥,可惜我那时候吃不下,就放这了。”

人家还没做出决定呢,他也不好涎着脸叫人家师尊。

倒是江零抓住了关键字:“昨天的?昨天的今天能喝?苏湛,你真当他和咱们修士一样的体质呢?”

苏湛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小孩摆了一道,看着连澈,就见他无辜的睁着大眼睛。

但苏湛自持身份,从不和女人及孩子计较,于是认命的下楼为小孩拿吃食。

他端着粥回来时,路过墨耀的房间,见到房门大开着,里面站着墨耀、杜云汐、沈白眉,似乎在专程等他。

见他路过,墨耀道:“你把粥给他,然后马上过来。”

苏湛“哦”了一声,去隔壁送完粥回来。靠门最近的杜云汐将门一锁,然后施了个隔音阵法。

沈白眉道:“我和两位师兄去廊岐时,并没有找到连家人常在廊岐活动的证据,但也不是全无收获。”

苏湛问:“什么收获?”

杜云汐接口:“我们在那里发现了一座连氏祠堂,那座祠堂年代久远,且隔得远远的都能感受到祠堂附近强悍霸道的灵力,应该是一些了不得的阵法。而且那座祠堂虽然没人往来,但十分整洁,似乎常有人打扫,也可能是除尘阵法。可廊岐附近,并没有姓连的一家。”

苏湛道:“你的意思是,这个祠堂与连氏有关?”

沈白眉深深地看他:“也可能与连澈有关。”

难怪他想让自己收连澈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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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耀拍拍他的肩,“这小孩儿来历不小,他又那么喜欢你,看来这重担只能托付到你肩上了。”

苏湛道:“什么重担?”

墨耀道:“不阴城太过寒冷,且阴气过重,不适合小孩儿养伤,只能让你这几天赶紧带他回玉虚养伤。”

苏湛道:“可沿途奔波不是更不利于他养伤?”

杜云汐将手搭在他背上,懒懒道:“别贫了师弟,师尊这么喜欢你,肯定会给你塞些灵船什么的,还怕把他送不回去?”

苏湛问出了心底的疑惑:“既然你们怀疑他是连家后人,那把他送回玉虚山不就行了?何必要我收他为徒?”

杜云汐道:“总得找个噱头钓着他,况且,是他自己选的你。”

苏湛觉得这个解释有点牵强,但他懒得深究这个问题,于是点点头。

这一天苏湛什么也没做,墨耀强制要求他待在客栈跟小孩儿培养感情。

正午时分,苏湛又端来一碗粥,进了小孩儿的房间。

小孩此时乖乖坐在床头,默默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在看清他手里端的白粥时,眉毛轻轻地皱了一下,被苏湛捕捉在眼中。

苏湛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怎么,不喜欢?”

小孩连忙摇头,乖巧地说:“至少在哥哥这里还有吃的,澈儿不会嫌弃!”

“又装乖。”苏湛将粥递给他,顺便揉了揉他的头发。

唔……这得多少天没洗头了?他的视线遏制不住往下看,突然想起昨夜只给小孩擦了脸,还未擦身。

思及此,他捏了个除尘咒,小孩身上瞬间就干净了。

苏湛道:“你现在伤口还不能碰水,除尘咒比不得洗澡,等过几天就带着你去白颍峰的寒玉池泡泡,既能洁身,对你伤口的恢复也有利。”

连澈下意识点头,一脸似懂非懂。

“对了,”苏湛又道:“明天我就要带你回玉虚山。”

小孩有些疑惑:“这么快就回去?”

“嗯。”苏湛坏心眼地道:“就我们两个回去,那些叔叔婶婶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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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三天晨光熹微时,苏湛就带着连澈开始赶路。

说是赶路也不尽然。苏湛带着连澈,从东市慢悠悠晃到西市,然后出城,找到一个僻静的竹林卸掉伪装,才从纳戒里拖出一条浑身泛着光泽的玉船。

苏湛道:“你现在伤还没好,这个比较安稳,对你养伤有益。”随后不紧不慢地上船。

连澈紧随其后,望着那颀长的背影,视线微微错愕。

他……果然跟那个人不同。以前的他,十分吝啬给予自己关爱,甚至那双冰冷的漆黑的瞳仁里从没有装进去过自己的身影。那个人好像除了道法以外,对周边的什么都不感兴趣。他不会悠然自得的和同门嬉笑,更不可能任由自己的血渗到他的肩上。

连澈低头苦笑了一下,顿时感觉自己无可救药。明明对以前的苏湛了解得一清二楚,却仍要选择自欺欺人,最后被那一剑,从身到心,伤了个体无完肤。

连澈在苏湛看过来时,迅速地收拾好心情,一脸的淡然。

苏湛扔给他一块晶莹剔透的小珠子,道:“这是定风珠。待会儿船升起时,气流紊乱,可能会让你不适。”

连澈点点头,将那枚小珠子紧紧攥在手中。

苏湛长生玉立,站在船头。这艘船没有舵,苏湛一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

连澈瞬间有种失重感,向外看时,船已升起了半人高。

苏湛加快了速度,那船便像箭一般蹿了出去,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似要施出排山倒海之能,将船里的人拍成肉酱。

连澈在船里坐的四平八稳,连头发丝都纹丝不动。

反观苏湛,迎风而立,却是岿然不动。及腰长发被风搅扰得凌乱,衣袂翩跹。冬日的朝阳为他细致的轮廓打上一层暖光,让他的面色更显沉静安详。

这样的苏湛,也是连澈从未见过的。

记忆里的苏湛,十分注重衣着举止,他的穿着打扮总是一丝不苟,说话也不疾不徐,少了一分生气。而这分生气,此时在眼前的苏湛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连澈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存在的一切,好像都是按照他的所思所想而来的。他前世所渴盼的东西,一点一滴的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体现。

这种想法突兀地冒出来,又很快被连澈否决了。
怎么可能!若真是如此,连家又怎么会覆灭,自己又怎么会流落街头?

连澈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知苏湛回过了头。

苏湛倏地道:“喂,小子,你干嘛总是偷看我?”

连澈一噎,好半晌才道:“风这么大,你难道不冷吗?”

苏湛笑了笑:“我是修士,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冷。”

连澈点点头,似乎才反应过来:“唔……忘了叔叔你是修士。”

苏湛挑挑眉:“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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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修士。”

“不,你刚刚叫我什么?”

“叔叔啊,”连澈一脸理所当然,“你说那些人是叔叔婶婶,你跟他们是师兄弟,是同一辈的,我自然也要叫你叔叔咯!”

说完,还一脸“我很聪明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苏湛笑得很温柔:“你再叫我叔叔,我就不收你做徒弟了。”

“……”

连澈那满是童真的脸上出现了一条裂缝。

两日后,两人抵达玉虚山。

玉虚山占地颇广,从玉虚山外围一路往里,目及之处,奇花异草、飞禽走兽、嶙峋怪石、悬泉瀑布、美不胜收。而玉虚山最中心的位置,七座大峰拔地而起,壁立千仞,好似天神用刀斧凿成。而玉虚山的灵气,由外到内,逐渐浓郁。此时到了这玉虚中心的七大峰处,竟浓郁的具现化,变成一缕缕白雾,终年萦绕在七大峰旁,就像美人披着一层薄纱,遮遮掩掩的,看不清全貌。

连澈几乎是一眼就找到了白颍峰的位置,眼神复杂。

苏湛环胸倚在栏杆上,不时看看连澈的表情。奇怪的是,那孩子似乎一直都在走神,发现苏湛在看他,也只是将目光轻轻地瞥在不远处的秀丽风光上,眼里没有透露出一丝新奇。

苏湛转念一想,又想通了。连澈有九成可能与连家有关联。他曾登临拜访过一次连家,连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豪华如皇帝宫殿。连澈含着金汤匙出生,见过那么多大阵仗,此时淡然也实属正常。

玉船落在白颍峰峰脚,苏湛将它收回纳戒后,就提溜着连澈飞上白颍峰。

白颍峰布置的朴素典雅。峰内生长着大片素净的灵花灵草,山泉淙淙从石缝里轻快泄出,泉旁有凉亭,凉亭后是并排而立的两座竹屋。而竹屋后,就有一座清澈见底的池子。池水来自白颍峰顶积累了数百年的积雪。

苏湛把连澈扔进池子里,站在岸边睨着他:“这里就是寒玉池,池水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我知道你身上有些灵力,自己调动你的灵力御寒。我现在有些事要办,乖乖泡在这里,我不回来不准走。”

语讫,将一套干净的衣衫叠好放在岸边,转身离去。

连澈泡在池中瑟瑟发抖,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苏湛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不明的暗光。

——

苏湛飞身直入掌门所在的千鹤峰,对着青霄子恭恭敬敬地行礼,又向站在掌门身后的五师兄连津城问好。

青霄子慈眉善目的,让他不必多礼,随即目光看向他身后,问道:“那个孩子呢?”

苏湛道:“那个孩子一身是伤,且蓬头垢面的,来面见师尊有些不妥,弟子已让他在寒玉池泡着了。”

连津城皱了皱眉:“大师兄传信回来说他才不过十岁,又浑身是伤,就这么泡在那冰寒彻骨的池子里,怕是不妥吧?”

苏湛道:“无妨,他有一些底子,泡在寒玉池中更有利于他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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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津城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目光中隐含担忧。

青霄子叹了口气:“他父亲临死前将他托付给我,我一时不慎,却将他弄丢了,害他白白的在不阴城受了这么多苦!”言语间满是愧疚。

连津城立时劝慰道:“师尊不必歉疚,师尊将师兄师姐们派遣出去寻他,又将他带上山来,已是仁至义尽,澈儿和兄长会理解的。”

苏湛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疑惑。

青霄子解释道:“澈儿的父亲,便是连家家主连赫,他临死前用法器传信给我,要我帮忙抚养他唯一的孩子。至于津城,则是他仅剩的叔叔。”身旁高大的青年微微点头,目露悲戚。

听到这些消息,苏湛有些震惊,但同时轻微地松了口气。青霄子座下门人无数,并不总有时间陪伴他,因此苏湛对于这位师尊并不如何熟稔,但他心中仍然对这位功力高深莫测、甚至隐隐凌驾整个九州之上的师尊怀有无比崇高的敬意。那是对强者的敬仰与折服,更是对道学奥义的憧憬与追求。在他眼中,青霄子是一个满怀正义的修者,时时将自己的一举一动与天下大义相联结,以慈济苍生为己任。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在外界,很多道修都这样认为。

但青霄子突然开始对连家上心。苏湛在玉虚山长大,从来不知道自己师尊与连家有什么关系,于是将师尊的动机直接牵连到莲镜身上。而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师尊与连家家主是故交!

苏湛大大松了口气,似乎心底的郁气也消散开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这时青霄子又道:“我听说澈儿要拜你为师?”

苏湛颇为苦恼地点头:“是。”

青霄子道:“我本意是将他收入我门下,但津城与他是叔侄关系,拜入我门下就得以师兄弟相称,岂不是乱了长幼尊卑?便想着让他拜入津城门下,你看如何?”

苏湛自是没有异议。一是他没有收徒的打算,二是他总觉得那小鬼怪怪的,像块烫手的山芋,如今有人愿意接下,他自然万般乐意。

苏湛没待好一会儿就走了。他跟师尊以及五师兄虽然长期待在一起,但到底是少了一分亲近,正事谈完便无话可说,留着也是徒增尴尬。况且,虽然苏湛极不想承认,但他心底还是有一份隐忧。那孩子一个人待在寒玉池里,无人看护,就算有点功力,也难保绝对安全。

当他急匆匆到达寒玉池时,却发现那小孩儿靠在池边,双手交叠放在岸边,头枕在双臂上一动不动时,那种紧张便到达了顶峰。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将小孩儿从水里捞出来,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心脉,最后发现连澈只是睡着了的时候,脖颈青筋直冒的同时又无比讶异。

寒玉池的威力,就是一个金丹期的修士来了也得费心抵御它的寒气,分毫不敢掉以轻心,怎么这小子居然睡得这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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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他已至金丹期?

苏湛看着他蜷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姿态,还有双颊上显而易见的婴儿肥,暗笑自己魔怔了。可转念一想,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估摸的就是连家人,连家估计蹦出来个三岁的金丹都没人会说什么。

于是苏湛审视的目光在连澈脸上流连不去。

这时一阵风吹来,怀里的孩子抖了抖。

苏湛才想起他还一丝不挂呢,便又捡起岸边的衣裳为他换上。

连澈是在他粗鲁的动作中被迫悠悠“转醒”的,抬头看见苏湛眉头紧皱,跟着自己腰侧的死结死磕着。

这位玉虚山的骄傲、走哪都贵气逼人的人此时却连个衣结都捋不妥帖。

连澈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装作一脸疑惑:“苏叔……苏哥哥在做什么?”

苏湛紧缩的眉头在听到连澈那不知是无意说漏嘴还是故意说漏嘴的词汇后皱得得更紧了,手里也越发粗鲁用力,后来干脆一扯,那脆弱的死结便整个脱离了连澈的衣裳。

连澈:“……”

苏湛:“……”

苏湛收回手,淡定地说:“这套衣服是我很久以前备在纳戒里的,纳戒里也装过魔物,这衣结定然是浸染了魔气,成精了。”

连澈抬手,状似抹去唇边的水迹,实则是拼命摁住自己要翘起来的唇角。

苏湛可能以为自己不知道,纳戒里不能装活物。

因为衣结已经光荣殉职了,连澈的衣裳便自发向两侧打开,露出一片满是伤痕的皮肤。苏湛看得直叹气,这个孩子身上绝对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能力,害自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变得奇奇怪怪,连简单的系个结都做不到。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为连澈裹上,拉着他的手,向其中一间竹屋走去。

披着苏湛外袍的连澈,鼻息间缭绕着一股清新的、独属于苏湛的味道。当手被苏湛那只修长的手握住时,他轻微的僵了一下,感觉自己置身于梦中,随后又任凭自己沉湎于那只手温和细腻的感触。

竹屋的陈设也十分简单,窗几明净,朴素典雅。只有一张床,一张小几,一个储存着道法秘籍、灵丹妙药、衣物及一些杂物的柜子。

苏湛又翻出一套衣裳,扔给连澈。

玉虚山的弟子通常是一身白衣,再以白色发带固定发丝,只有品阶极高的弟子才可着白底金纹的道袍,带上繁复华美的头冠。

此时苏湛翻出来的那一套,便是白底金纹的。

连澈被那灿然的金纹晃了一下眼睛,旋即大大方方的当着苏湛的面换上了衣服。

到底是仙家出品,不管体型差异多大,只要套在人的身上,便可自动裁量缩减,直至贴合。

因此白白嫩嫩的连澈穿着这么一身,也是十分养眼的。

苏湛满意地“嗯”了一声,心想老妖婆柳如茵在这儿,必定又要怪叫。

连澈低头看着自己,又看了看斜倚在床上仿佛全身没有骨头的苏湛,二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拥有不同的体型和面貌,却又出奇的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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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见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已经搞完,便坐正了身体,正色道:“连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

连澈点点头,一脸认真。

苏湛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把你带回山上么?”

连澈摇头,脸色适当的表达出疑惑。

苏湛严肃地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连家人?”

连澈仰起头,也一脸严肃地回答:“我姓连,当然是连家人!”

“不,我说的,是那个全族都被覆灭的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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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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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大典之前,苏湛带连澈验过资质和根骨。果不其然,作为连家的嫡系子孙,连澈传承了连氏烛龙血脉,火系单灵根,根骨上佳。如果大家先前对他的身份还存有疑问,在测了根骨资质后,就确信无疑了。

毫无疑问,这个孩子资质上佳,如果勤勉、有机缘,日后绝对大有作为。

连津城自豪道:“不愧是连家后人!”

连澈抬头看着连津城,目光里是融融暖意。

青霄子拍拍苏湛的肩:“听如茵丫头说,你先前还不情愿收他为徒?怎么,这下情愿了么?”

苏湛无奈道:“倒不是因为不喜欢他,只是我一个人惯了,突然身边多出一个人……况且,我可从来没带过孩子。”

青霄子捋着胡须,目露精光:“嗯……可我怎么听如茵丫头说,你最开始是怕带着他,就没女道修愿意跟着你了?”

苏湛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心里觉得得找个时间好好跟三师姐谈谈人生。面上却讪笑道:“哪有……那只是个幌子,没想到三师姐当真了。”

青霄子嗤笑道:“如茵还不知道你?自然是跟你开玩笑呢。也不想想,只算整个玉虚山的,倾慕你的女道修都从灵纹殿排到灵真殿了”

苏湛从来不知道师尊居然这么开放,一瞬间被雷住了。

青霄子叹了口气:“你是我几个徒弟中最有出息的,年纪轻轻就突破元婴独自去白颍峰了,这十几年一个人住着,也难免孤寂不是?澈儿是个好孩子,有他陪着你,相信你的日子,将会有趣的多。”

苏湛心下感动,道:“师尊,我定会竭尽所能,培养连澈成才!”

青霄子笑道:“好孩子。”

那边厢,连澈与叔叔叙完话,就来到苏湛这边。

“掌门爷爷,师尊。”

青霄子道:“你师伯几个也要来了,出去看看吧。”

连澈点点头,跟在苏湛身后。

二人走出殿门,太阳当空,灵纹殿外草木扶疏,奇花异草的香气浸润身心。来来往往的弟子相继与苏湛打招呼,苏湛客气而疏离地回礼。

苏湛其实是有些孤僻的,除了上次执行任务的五个人,他跟谁的关系都平平淡淡。

一路上,苏湛边走边问:“你现在已到达什么境界”

连澈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忙道:“才筑基而已。”

苏湛点点头:“你这个年纪就已筑基,很不错。”

“是我父亲教导我的。”连澈垂下头,语气有些落寞。

苏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年幼丧父的小孩,岔开话题道:“你平时都修炼的什么功法?”

“‘夯基’,连家的入门功法。”

苏湛道:“你如今既已拜入玉虚山门下,就得修习玉虚山的功法。只有学会玉虚山的入门功法,才可修习玉虚山的高阶功法。所以,你得舍弃连家的那一套功法,明白么?”

连澈垂下眸子,面色犹豫。

苏湛理解他的难处,放柔了声音:“入门功法,便是教导你如何运行灵力,为将来修习这套功法奠定基础。你用连家的方法运行灵力,又如何练习玉虚山的功法呢?”

连澈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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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湛道:“这样吧,你就先暂时把连家的入门功法‘藏’起来,不要随意展露,再修习玉虚山的功法,如何?”

连澈突然问:“用连家的入门功法,真的无法修炼玉虚山的功法吗?”

苏湛想了想,历史上那么多大能都曾将几套功法糅合在一起,去粗存精,最终编成一本绝世奇学,可见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修习多种功法。只不过这对一般人而言难度是极大的,一着不慎,就有可能灵力紊乱,走火入魔。

于是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还太小,这么做不太安全。”

连澈“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

往常苏湛带着连澈下峰时,都是简单粗暴地提溜着连澈的后领,也不管小孩儿害不害怕,直接就一跃跃到峰底。这一次,他罕见的,从纳戒中摸出一把浑身雪白,削铁如泥的剑。他唇瓣微动,那剑上便攀上了霞光,流光溢彩。

连澈却后退一步,面颊一瞬间褪去血色。

苏湛将剑浮空,自己跃上去,回头准备拉连澈,却见这小孩目光闪烁、脸色苍白。

“怎么了?”

连澈定定地望着那把剑,有什么不好的回忆闪过脑海,逼迫他挪开视线:“师尊……我、我怕高……”

苏湛有些奇怪,先前他抱着这小孩儿跃下山峰时,他还睁着双眼,淡定的不像一个孩子。

苏湛找不到原因,也就懒得琢磨。他收了长剑,忽的将连澈往怀里一搂,一只手捂着他的双眼,便踏着风向山门而去。

这小孩儿在他怀里,脊骨僵直,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只有睫毛像小扇子似的,一下一下搔刮着他的掌心。苏湛不由得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连澈耳边,让连澈觉得半边身体有点酥。

苏湛的手白皙修长,完全不像是一个练武之人的手。那只手触感温热,比男人的手要细腻,却没有女人那么柔软。

那只手轻轻附在连澈的双眼上,让连澈心里一瞬间溢满了奇异的感觉。

山门已近在眼前。苏湛放下连澈,抬首眺望远处。

连澈站在他身后,望着他瘦削的背影,不知为何,血一下子涌上了脑门,脸色通红。

等了约莫一刻钟,才看到远处几道霞光飞来。剑上的青年男女,皆着白底金纹的道服,风尘仆仆也毫不狼狈,光彩逼人。

柳如茵第一个到,跳下剑就风似的卷到连澈面前,“吧唧”一口亲在他眉心!

于是连澈刚刚褪下去的红色又浮起来了。

苏湛勾起连澈后颈,将他拉离柳如茵的魔掌,不悦道:“干什么?”

柳如茵笑道:“这还没正式成为师尊呢,就开始护犊了。”

苏湛勾勾嘴角,“顺你意,不好么?”

墨耀几人相继到了,过来打招呼。杜云汐伸了个懒腰:“师弟你可真好,不像我们,这几天在不阴城把腿都跑断了,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苏湛闻言瞥了一眼连澈,让杜云汐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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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零走上前来,关切道:“连澈伤口恢复的如何了?”

连澈乖乖道:“谢师伯关心,澈儿伤口恢复的很好。”

柳如茵一颗心又快被融化了,“澈儿穿着这身衣服怎么可以这么好看?要不你别跟着苏湛了,跟我吧,我保证比他教得更好!”

连澈瞬间缩到了苏湛身后,拒绝之意明显。

苏湛笑了:“下辈子再想这件事吧,先回去休整休整。”

柳如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切”了一声。

——

拜师这天,白颍峰一反往常,来了许多人,热闹非凡。

青霄子为了表示对连澈的重视,也可能是带有歉疚的意味在里头,这次拜师大典准备大肆操办,甚至传信给了外出云游的人,以及几个与玉虚山交好的门派。基本上,除了本派几个闭关的大能,该请的都请到了。

白颍峰顶,观星台。

青霄子坐在高位,身旁站着以墨耀为首的“玉虚八子”中的七人,外出历练已有三个月的杨崇礼都被召了回来,苏湛作为本次大典的主角,暂时还没出现。

好半晌,礼乐奏响。青霄子的目光缓缓巡视着台下众弟子,沉声道:“开始。”

人群自动分开,苏湛自台下缓缓行来。

他今日打扮的十分庄重。随意披散的发丝有一部分束在纯白无瑕的玉冠之下,另一部分像悬挂的瀑布,铺洒在肩后,一直垂到腰身。长眉斜飞入鬓,桃花瓣状的眸子在流转间总有一种多情的感觉,但从漆黑的瞳仁中望进去,却深不见底;薄唇紧抿,无端地散发出了一种无形的威严。身上的白底金纹道服在阳光下白得晃眼,却比领口外裸露的肌肤逊色一筹。宽衣博带,衣裾在行走间流云一般摆动。

这样的苏湛,所有人都是没见过的。他褪掉了懒散的外衣,严肃认真起来,就像执掌风云的神祇,抬眼间是威严,阖眼间是淡漠,令众人折服。

连澈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一瞬间,往昔记忆中的人与眼前的人重叠,让他晃了晃神。

以前的苏湛,就是这样的。

手足之情、师徒之情在他眼里浮华如云烟,他心中,只有他的求仙大道。

没有人比他更淡漠,也没有人比他更绝情。

他刺出那一剑的时候,眼里没有任何别的情绪,就好似他杀的只是一只山精野魅,而不是他一手栽培的、朝夕相伴的徒儿。

连澈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眼里闪过一抹红芒。

身旁有人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了?你师尊在叫你呢!”

他倏地回神,抬头,只见那人站在高台上,望着他的双眼有些担忧。

有东西是不同的,哪怕是在做戏。

楼主:惊澜1314

字数:69135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9-11-13 00:01:00

更新时间:2019-12-11 02: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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