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桑妮跟蔡智清恋爱3年，终于要走入围城。蔡家在市区有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老式公房，一梯5户，将近50平米。蔡妈妈征询桑妮的意思：是不是这个房子装修一下做婚房，她和蔡爸爸则搬去郊区的新房住。郊区的新房二室二厅，复式带电梯。蔡妈妈说乡下空气好，适合养老。以后周末，小夫妻两个可以去郊区看望老人，楼上的房间就留给他们过夜。
桑妮没有主意，随口说了一句：我听我爸爸的，你们见面谈吧。
蔡家做主的是女权主义者蔡妈妈，桑家正相反，做主的是男权主义者蔡爸爸。双方约好，周末在**饭店一起吃饭。国人有饭桌情节，所有的大事都在饭桌上谈妥。这次谈论的主题是房子，礼金，酒席。
蔡妈妈把关于房子的意见说了一遍，桑爸爸马上皱眉：“一室一厅太小啦，以后有了小孩怎么办？小孩总要有自己的房间吧？你们老夫妻住二室二厅上下两层，让他们住一室一厅，这个说的过去吗？”
蔡妈妈马上表态：“其实换换也是可以的。”
桑爸爸瞪眼：“他们上班呢，每天上班来回四个小时啊？”
蔡智清一看气氛有点僵，马上打圆场：“爸爸，我们买新房，你说买哪里，我们就买哪里。”
桑爸爸：“我要求也不高，买个二室二厅可以了，小孩长大了总归要有自己房间。”桑妮的舅舅认识房产公司的老总，前阵跟桑爸爸聊天的时候特意提到过，如果外甥女想买婚房，他可以帮忙每平米便宜个八百一千，这个面子总是有的。所以桑爸爸早就上心了，给了男方建议，“我们家附近刚好有个楼要开盘了，你们可以去看看，或者附近别的楼盘也行，多看看，比较比较。住的近了，以后下班过来吃饭也方便，吃完饭再回家，碗都不用洗。”
蔡妈妈扭捏地说：“买了房，又要装修，又要办酒席，有点……”
桑爸爸习惯性瞪眼：“那就别结婚了，什么麻烦都没了。”
蔡智清轻轻按了按蔡妈妈的肩膀，回头讨好地对桑爸爸说：“爸爸，买的买的，一定买。”
房子的问题解决了，礼金，首饰，酒席都是小问题。桑爸爸说：“别人家礼金要20W，我们只要10W。当然这个钱等出嫁的那天还是会随礼让孩子带走的，我们会翻倍给孩子嫁妆，这个是我们乡下的规矩。”
蔡妈妈一听有20W嫁妆的随礼，10W礼金也能回来，脸色稍微好看了点，点了点头，听桑爸爸继续说下去，“……这个30W是桑妮和智清小家庭的起步资金，是我们双方家长给他们的礼物。孩子工作没几年，也没多的积蓄，婚后有了孩子，花钱地方也多，有笔钱在手上也不至于拮据。”
蔡爸爸轻易不开口，听到这里也赞同说，“你想的周到。”
桑爸爸说：“婚房的电器我们女方会陪嫁的。我们乡下亲戚多，而且要办三天酒席，开销大，女方这里的酒席，不用你们出我们自己出。”说完，桑爸爸喝了口茶，结束了发言，“吃菜，吃菜。”正事谈完了，大家“热热闹闹”的结束了饭局。
当天晚上，桑妮打电话问蔡智清，“你爸爸妈妈回去有没说什么?”
蔡智清说：“没说什么，你别多想。”
接下来一个星期，蔡智清和桑妮拖着双方父母把附近正待开盘的三个楼盘都看了一遍，最后决定选离桑家最近的那个楼盘，也就是桑妮的舅舅推荐的那个楼盘。07年，楼市疯长的一年，同样的地段，楼层，房型，6月份5K一平，到9月变成1W了。桑爸爸连夜排队拿号，在售楼处开门的一瞬间，跟好几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同冲进了售楼大厅，抢到了标书。
这次开盘的第一期，只有4栋楼，去掉各种因素，能选择的只有3套房。蔡爸爸蔡妈妈选1楼，桑爸爸不同意，“1楼潮湿，晒不到太阳，不利于小孩的生长发育，而且容易被撬窃，不安全。”
蔡妈妈说：“那5楼吧。 ”
桑爸爸说：“太靠边啦，下雨漏水，太阳西晒，多不好啊？”
桑妮说：“4楼吧。”事实上也只有4楼了。
蔡妈妈说：“4好像不太吉利……”
桑爸爸说：“百无禁忌，百无禁忌，两两成双，哪里不好了？当婚房正合适。你们去签字吧……“
蔡智清签了订房意向书，交了2W定金。
桑爸爸见大事告成，心里高兴，真诚的邀请蔡爸爸蔡妈妈去家里坐坐，吃了饭再走。蔡妈妈忙摇手，“过几天要交首付了，我们要回去筹钱，把几张卡上的钱拢一拢，智清还要申请公积金贷款，很多事要办，就不去了。”桑爸爸也不介意，说：“正事要紧，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不拘什么时候都可以聚的。”

@ty_影196 2018-10-31 14:01:31
很和谐的龙虎斗，期待更激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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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还没开始正式斗，但是开头还是有一点伏笔的，哈哈哈

龙虎斗二买房（下）


正式签约的日子到了，桑妮和蔡智清都很雀跃。房价节节上涨，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没几年，要想毫无悬念的买婚房，没有家长的支持肯定是不行的。这次首付70W，蔡爸爸蔡妈妈拿出了他们大部分积蓄，桑妮很感激，私下跟蔡智清说：“你爸爸妈妈对我们这么好，我以后也会对他们好的。”蔡智清听了也很高兴。
在售楼中心的办公室里，蔡智清仔细的看着合同条款，虽然知道是格式合同，没什么好看的，可是止不住的心情荡漾。最后，乐呵呵的在最后一页写上了大名。写完，他把合同递给坐在旁边的蔡妈妈，“妈，你要看看吗？”
蔡妈妈拿过合同，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大笔一挥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桑爸爸和桑妮都有点意外，包括蔡智清也楞了楞神。因为，之前蔡智清跟桑妮说过新房只写他一个人的名字，等领了证，再把她名字加上去。当时，桑妮不以为然，又没想离婚，写不写名字不重要吧？而且本来就是男方买的房，桑妮没有肖想过房子上有自己的名字。
蔡妈妈写完自己名字，把合同推到蔡爸爸面前：“来，把你名字也写上。”
蔡爸爸摆摆手，“他们结婚的房子，我名字写上去干嘛？……再说，我也没带身份证。”
蔡妈妈从包里掏出蔡爸爸的身份证，往桌上一拍，“我带了我带了，你赶紧写。”最后，蔡爸爸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交了首付， 回家路上，桑爸爸悄悄地跟桑妮说：“你这个婆婆门槛很精的，你搞不过她，以后自己多长个心眼。”
桑妮白了桑爸爸一眼，“爸，你想太多了。”
桑爸爸看着沉浸在幸福里的小女儿，知道说什么也是白搭，叹了口气。
因为买的是期房，要等一年多才能交房。每个周末，桑妮都会和蔡智清溜进工地，去看看自己的新房。外墙开始装饰了，绿化开始种植了，每一点变化都让两人惊喜万分，幻想着之后的美好生活，蔡智清拉着桑妮的手，说：“我们以后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桑妮转头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恩，一定会的。”
这期间，两人故地重游，去了两人初遇的地方——西塘。
那次，桑妮的朋友艾米失恋，想去水乡走走散散心，几个闺蜜很仗义的陪艾米一起去。很巧，蔡智清和发小卜奇还有俱乐部的几个朋友骑行去西塘，就这么偶遇了。卜奇的死党郑乐跟桑妮熟识，所以卜奇认识桑妮。一看桑妮身旁的环肥燕瘦，再看看自己身后的一群单身狗，马上动了歪脑筋，说晚上一起吃饭。饭局之后，蔡智清开始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桑妮出现的任何地方……
不管怎么说，这次由于这顿饭局，前前后后一共成了3对：卜奇和方茜，郑乐和艾米，桑妮和蔡智清。其中，卜奇和方茜拍了婚纱照，却没有结成婚，吵了一架之后，老死不相往来；郑乐和艾米，因为郑乐劈腿，也成了怨偶，老死不相往来；最后桑妮和蔡智清这一对成了硕果仅存。卜奇感慨万分，说一定要谢谢他这个大媒人。因为，方茜的关系，桑妮对卜奇很有意见，导致蔡智清想让卜奇当伴郎，桑妮死活没同意，间接的伤害了两个发小的情谊。恩，这个是题外话。
西塘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建筑很古老，酒吧很现代。桑妮有个朋友原先做服装生意，MS生意红火，大家都叫他“高总”，去了几次西塘，生意不做了，搞了个门面卖书，跟桑妮吐槽说一个月只卖掉了一本书。桑妮说：精神富足就可以了，该怎么过日子还得怎么过日子。桑妮觉得跟那个朋友比起来，自己是个俗人。她没法像高总一样为了月亮丢掉六便士。后来高总遇到了合意的女子，又有了儿子，意识到了六便士的可贵，终于还是丢下了西塘的月亮。桑妮觉得很惬意，果然，还是俗人多啊。
西塘的糯米鸡，老鸭馄饨，白水鱼……让冬季的白日变得暖暖的，坐在摇曳的木船上，船桨在船娘手中左右摆动，在河塘里留下一串串微澜。船娘有时经不住游客的撺掇，会唱上一段吴侬俚语。这个画面深深的印在桑妮的脑海里，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桑妮骨子里喜欢热闹且有那么一丢丢冒险精神，每到周末就呼朋唤友，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甚至长假里还跑去登雪山，一副不消停的样子。蔡智清的哥们郭建齐私下跟他说：一般这种广告公司的女孩都很爱慕虚荣，又爱玩，你看她这样，你HOLD住她吗？蔡智清坚定的说：“我不管，我就是喜欢她。”有次聊天时，蔡智清无意中说漏了嘴，桑妮知道了郭建齐对自己的看法后，一方面觉得蔡智清对自己忠贞不渝，一方面在心里给蔡的这位哥们打了一个大叉，认为他RP有问题。
后来在一次登山活动中，连着两天的雨，下山走斜坡时桑妮滑倒扭伤了膝盖，自此，她的登山生涯终止了，很是自怨自艾了一阵。
终于，交房了。
桑妮和蔡智清一门心思扑在装修事宜上，没再感伤不能登山的事了。桑妮拿着装修公司的介绍，样板房的照片给蔡爸爸和蔡妈妈看，“爸爸，妈妈，你们看看这些资料，我们都不懂装修，你们有什么建议可以跟我们说说啊？”
蔡爸爸拿过去认真的看，蔡妈妈瞄了一眼，继续嗑瓜子，“你们拿主意就好了，反正是给你们住的，自然要按照你们的喜好来装修了。”
蔡智清说：“对啊，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反正都听你的。”
蔡爸爸也说：“我平时没什么事，装修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们去看看现场的。工人要是做的不好，我可以给他们提个醒。”
“谢谢爸爸。”桑妮听了很高兴，兴致勃勃的看着资料。
终于找好了装修公司，谈妥了合同。在新房里外放了开工的鞭炮，正式开始施工了。工头是江苏人，手下的工人都是亲戚和老乡，工头的老婆给他们做饭。桑妮和蔡智清时不时买些点心，饮料和香烟给装修的师傅送过去，顺便看看施工进度，一来二去，跟几人都混熟了。
有一天，工头的老婆神秘兮兮地跟桑妮说，“今天你婆婆跟你公公来过了，你知道吗？“
“爸爸来我知道啊，不过他没说妈妈一起来。”
工头的老婆露出一幅八卦的神情：“你婆婆说这个房子是他们出钱买的，可装修都是你做主，他们连发表意见的权利都没有。”
“啊？我问过他们意见的呀，是她自己说让我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装修。”桑妮自觉头顶飘来一朵乌云，感觉非常不妙。
“你婆婆还说，你老公以前的女朋友，人家爸爸妈妈都在美国，你婆婆跟你公公都很满意，可你老公非不要人家。……你这个婆婆哦，心气还蛮高的。”工头的老婆扁扁嘴，露出一种难以叙说的表情结束了八卦。桑妮听完一肚子气：这是脑子有病吧，突然跑来跟装修工头的老婆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对自己有多大的不满啊？
其实，前女友的事，刚刚跟蔡智清确立关系的时候，蔡智清就跟桑妮报备过，那女孩是他大学同学的亲戚，一起玩的时候认识的。那女孩喜欢泡吧喝酒，蔡不太喜欢这一点，可她做销售又免不了应酬，最后就分了。倒是没想到蔡妈妈能这么长情，好几年过去了，还对那女孩念念不忘。蔡智清曾经说过那女孩做销售的，比较会说话，估计比耿直的桑妮更能讨长辈的欢心吧。
这事把桑妮气的不轻，一个星期没接蔡智清的电话。等蔡智清后知后觉晓得了来龙去脉，慌了，连忙各种表忠心，交出了QQ，泡泡，MSN等一切聊天工具及游戏账号，当月的奖金都一分不少上交给桑妮。桑妮觉得虽然这个婆婆有点那啥，看在蔡智清拎得清的份上，以后反正也不住一起，最多一个星期见一次面，客客气气算了。这事也就过去了。也不知道蔡智清有没在他妈妈面前提过这一茬，一直到装修结束，蔡妈妈再也没来过新房。

龙虎斗四婚礼


买房令蔡爸爸蔡妈妈伤筋动骨花了大部分积蓄，蔡智清不好意思再麻烦二老为婚事劳心劳神。之后装修、买家具、置办酒席都是蔡智清自己一力承担，把大学毕业后工作几年攒的那点家底掏了个底朝天，一下回到解放前。桑妮在广告公司上班，薪水倒是不太少，只是平时不是旅游就是买衣服，常常自己都不够用，还每个月要问桑妈妈借，等发了薪水再还。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因为装修时发生的小插曲，桑妮对蔡妈妈这个人开始有点膈应，考虑问题也周全起来。毕竟是新婚，总不能跟婆婆搞不好关系吧。拍完婚纱照之后，桑妮跟蔡智清说婚礼一切从简吧，反正仪式是做给人看的，花那么多钱还把自己累的半死，没多大意思。最后，主婚车是让蔡智清堂哥问老板借的劳斯莱斯，又发动亲戚朋友同事借了几辆四筒凑了个吉利数字，摄影是让开照相馆的朋友帮忙，就连度蜜月都选择了东南亚没有去欧洲。
期间，桑妈妈给了桑妮5W，让她跟蔡智清去买家电，另外给了3W置装费。桑妮买家电时一部分电器选了国产品牌，置装也只买了一季的衣服鞋子，硬是省了3W块下来偷偷补贴给蔡智清。看到桑妮这么善解人意，蔡智清格外愧疚蜜月不能带桑妮去她心心念念的欧洲，“我们以后每年都要有国内游，境外游。我保证”
桑妮笑着回他：“你要说话算话哦。”

婚礼仪式按照乡下的规矩来。中午，男方到女方家迎亲吃酒席。蔡智清对桑爸爸桑妈妈说：“爸爸妈妈放心，我会对桑妮好的，我们会好好的。”誓言跟他的为人一样朴实无华，桑妮低下头，眼泪流了下来，以后她不再是爸爸妈妈羽翼下护着的小姑娘了，要跟身边这个男人一起面对生活中的风平浪静和波涛汹涌，她内心其实很忐忑。“我们一起加油吧。”她对自己说。
下午吉时，车队载新娘去新房，娘家的表的堂的大舅哥都跟到新房给新娘壮大声势，以后要是新郎欺负了新娘，这些大舅哥可不是吃素的。宾客陆续到达新房，蔡妈妈拿了玻璃杯要给客人倒茶，桑妮正好看到，说：“妈妈，这么多人呢，这套杯子一共就6个，不够的，我买了一次性茶杯，在柜子里。”（因为冬天办的婚礼，所以喝热茶，没让客人喝比较凉的瓶装水或饮料，）
晚间才是正席，蔡智清被大舅哥们和一众起哄的亲朋好友灌醉了，一到家，他迫不及待挣脱一直扶着他的伴郎，一头往洗手间扎进去，只是冲到一半就摔地上了，吐了一地，把桑妮恶心的不行。“对不起啊老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喝酒了……”蔡智清一边傻笑，一边咕哝着赔罪。桑妮拿毛巾给蔡智清擦干净，又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因为靠近小房间，听到里面蔡妈妈的气愤的声音：“……今天这些客人都是冲着我的面子才来的，居然叫我用一次性杯子招待……，”桑妮怔住。
这时，蔡智清的哥们郭建齐来了。之前，他在外地出差，因为飞机晚点，没来得及参加婚礼，但再晚也要来跟蔡智清道喜的。蔡智清醒了醒酒，打起精神陪郭建齐在客厅说话。桑妮看宾客都走光了，关上卧室的门，一个人躲在里面数红包。一边数一边笑。
桑妮喜欢数钱，读书时曾经想过长大以后当公交车售票员，可以每天数钱，可惜售票员数的都是零钱没什么花头，而且后来公交车改自动投币了。再后来，她又觉得当银行的柜台挺好，每天数的都是大钞，可惜数的钱都不是自己的，想想都扎心。现在终于有机会当富婆，躺在钱堆里了，她把钞票铺在床上，来回滚了几遍，心花怒放。
送走郭建齐，已经2点多了，蔡智清推开卧室的门，桑妮还在孜孜不倦地数钱，“就这么点钱，你要数几个小时啊？不睡觉啦？”
桑妮愁眉苦脸的说：“为什么我每次点出来都不一样啊……数了4遍……4个数都不一样。“
蔡智清扶额：“数学不好是硬伤啊……“
桑妮说：“看人挑担不吃力，那你来数啊!”
蔡智清数了一遍，轻轻松松把账对上了，对着桑妮微微一笑：“现在可以睡觉了吗？”
桑妮兴奋的睡不着，推了推旁边的蔡智清：“8W块啊，这是我们的第一桶金啊，明天我就去银行存掉……”
“受不了你了，就8W块，激动成这样……”蔡智清有点上头，晕晕乎乎的。
“切，你怎么能理解月月光的人，突然得到一笔巨款的感受！”

龙虎斗五礼物

乡下规矩，新婚三日后，新郎要陪着新娘一起回娘家的，叫做“回门”。桑妮去商场挑选回门的礼物。新年里，打折活动很多。桑妮给桑妈妈和蔡妈妈买了羊绒衫，给桑爸爸和蔡爸爸的是香烟和外套，给舅舅买了白酒和茶叶，还给舅妈买了护肤品，满载而归。
一到家，桑妮就催着桑妈妈去试穿自己买的衣服，撇下蔡智清陪桑爸爸和一众亲戚说话。桑妈妈悄悄的问：“你给你公公婆婆买了吗？”
桑妮翻了个白眼：“妈，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你放心吧，给你买了羊绒衫，给婆婆也买了一件，给爸爸买了香烟和外套，给公公也买了，没有厚此薄彼。”
桑妈妈满意的点点头：“爸爸妈妈这里有没有无所谓，但是你公公婆婆那里礼数一定要周到。还有哦，结婚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月月光了，晓得了伐？以后你们还要有小孩的，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一定要改掉这个臭毛病，要学会攒钱过日子，晓得了伐？”
“知道了，知道了，妈，你真是烦死了。”
“我不说你，还有谁说你啊，小蔡是个老实人，你也不要总是欺负他老实。”桑妈妈伸指戳了一下女儿的脑门。
桑妮嘿嘿讪笑，“他不老实，我能要他么？”
桑妈妈瞪了一眼不听话的女儿，转而怜爱的说道：“妈妈给你做了好吃，去尝尝。”
桑妮跟妈妈勾肩搭背地去了厨房，舅妈取笑她，说：“都这么大人了，还老跟你妈腻歪，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俩是姐妹来。”
桑妮搂着桑妈妈的肩膀笑，“我们感情好呀。”

回门之后去市区看望蔡爸爸蔡妈妈，桑妮取出送给两人的礼物。蔡爸爸不善言辞，平时爱好也就看看电视，打打麻将，偶尔抽个烟。所以桑妮给他买了两条烟，还买了件短款棉袄，这个天气穿正合适。
蔡爸爸跟桑妮说，“以后不要买这么贵的烟，我平时吃上海牌的。” 桑妮点头答应。外套大小也合适，蔡爸爸很满意，再一次叮嘱桑妮，“以后不要这么客气了，我年纪大了，老头子一个，穿什么都无所谓的。”桑妮笑，“该买还是要买的呀，这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随后，桑妮也让蔡妈妈试一下她买的羊绒衫，“……正好商场搞活动，打折买很划算的，我给我妈妈和你都买了一件，你这件是藕色的，衬你的皮肤白。”蔡妈妈接过衣服，垂下眼睑瞄了一眼，往旁边床上一丢，“这个颜色……我不喜欢。”桑妮尴尬极了，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蔡智清过来打圆场，把衣服拾起来塞给蔡妈妈：“吃饭了吃饭了，衣服待会再试吧，先吃饭。”
晚饭是蔡爸爸做的，特意烧了他最拿手的毛蟹炒年糕，还有酱鸭，并一再让桑妮多吃点。面对蔡爸爸的热情，桑妮还是味同嚼蜡，食不知味，如坐针毡。吃过晚饭，桑妮一刻也不想多待。蔡智清也有点介意母亲刚刚的态度，就直接告辞了。蔡爸爸在门口跟两人道别，正要关门，里面蔡妈妈追了出来，把羊绒衫还给桑妮，“这个衣服款式，颜色我都不喜欢，你去商场退掉吧。以后也不要给我买衣服了，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衣服的。”
“妈，你……”蔡智清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衣服是商场搞活动买的，没有质量问题不能退换。你不喜欢的话可以送人，实在不行就丢掉吧。”桑妮看着她的脸，平静的说道，其实内心犹如星火燎原，片刻间熊熊大火一直燎到了身旁的蔡智清。
路上。蔡智清跟桑妮道歉，“我妈她这个人脾气是有点怪的，你别放心上。”
桑妮憋着气，一个字都没说。回到家里，一脚踢飞了鞋子，把包甩到沙发上，气呼呼地扑倒在床上。蔡智清小心翼翼的挨着床边坐下， 举手无措；“这个事确实是我妈不对，回头我说她，你要是不高兴，下个礼拜，我们不过去吃饭就是了。好不好？”
桑妮哼哼了几声，用力踢了几下被子，猛的坐了起来，吼道：“你妈怎么这样啊？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她！说话阴阳怪气的！”
蔡智清安抚她，“你肯定没得罪她，是她脾气怪得罪你，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
桑妮白了他一眼，“你妈不对，干嘛要你道歉？算了，看你的面子，我大人大量不跟她计较。”
蔡智清嘿嘿的笑了，抓了抓后脑勺。“你不生气就好了。”
桑妮跟蔡智清恋爱三年多，基本都是约会在外，很少去对方家里，所以对蔡爸爸蔡妈妈的性格脾气确实不怎么了解。“你妈平时也这样啊？她这样算不算更年期啊？”
蔡智清认真的想了想，“这个，有可能吧，不过更年期这种事情我也不太了解。”
桑妮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把这事丢开了，二人和好如初。
过了一个礼拜，桑妮没提去蔡家，蔡智清也很知情识趣的不提。倒是两人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遇到了蔡爸爸和蔡妈妈。
“爸爸，妈妈。”蔡妮跟二人打了招呼，就站在一边不吭声了，她实在是不擅长没话找话套近乎，而且经过上次的事，她觉得自己跟蔡妈妈之间更加疏离了。蔡爸爸虽然比较和气好说话，但是毕竟不像自己的爸爸，可以很亲近。而且，如果自己跟蔡爸爸交谈，蔡妈妈会不会觉得自己故意冷落她啊？桑妮脑海中各种念头闪过，感慨万分，为什么现在说个话都要三思再三思，好累啊。
从小花园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邻居老太太。前两天锁坏了，叫人来开锁，锁匠就从楼上这老太太家的阳台翻下来，进去把门打开的。后来桑妮买了水果去谢谢人家，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小桑啊，这是你公公婆婆啊？”
桑妮还没来得及接上话，蔡妈妈点头称是，笑容满面地说：“是啊是啊，他们小夫妻俩刚刚成家过日子，我们不放心周末过来看看。”顺手指了指蔡爸爸手里提着的乐扣盒子，“喏，给他们烧了一点小菜送过来，他们自己又不会烧的喽，老是外面吃不卫生的。我媳妇最喜欢吃虾了，这不一早去买的活虾，刚刚烧好就坐车过来了，现在还是热的呢。”
桑妮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口吐莲花的蔡妈妈，再回头看一眼蔡智清。只见他嘿嘿的傻笑，看着自己的妈妈和邻居老太太，沉浸在家和万事兴的幸福之中。
老太太听了蔡妈妈的话，连连点头，拍了拍桑妮的胳膊，“小姑娘，你福气好的哦，遇到这么好的公公婆婆。”桑妮挤出一丝笑容，默认了老太太的话，心里头上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至此，她终于对蔡妈妈有了百分之一的了解——她是个戏精。

六、父爱如山

蔡妈妈和蔡智清一起把乐扣里的小菜换到玻璃缸里，用微波炉加热，准备一个简单的午餐。桑妮陪着蔡爸爸坐沙发上聊天。
蔡爸爸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大，对桑妮说，“你妈妈这个人脾气怪，那个事情过去就算了，你不要睬她，也不要放心上。”
桑妮点点头，“爸爸，没关系的，都是小事情。”这时，蔡智清切好水果托了果盘过来，蔡妈妈跟在后面，一道在沙发上坐下。
蔡爸爸关了电视，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正色说；“这次我们过来，主要是我跟你妈妈商量过了，我们反正都退休了，打算搬去郊区的那套房子，那里空气好，环境好，智清的叔叔阿姨也都买了房，我们在那边不孤单的。你们休息了可以来度周末，我们没事也可以过来看看你们，交通很方便。市区那个房子就让中介租出去，每个月房租有3K块，给你们还贷。爸爸妈妈都是工薪阶层，没什么大本事，能帮你们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们好好过日子。我们也就放心了。”
蔡爸爸说完，给蔡妈妈递了个眼神，“你说……”
蔡妈妈对桑妮和蔡智清说道：“……嗯，等以后你们有了小孩，我们会过来帮你们忙的。”
蔡智清估计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所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桑妮除了吃惊，突然觉得有些揪心，有些自责，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蔡妈妈又转头对蔡爸爸笑着说：“刚刚智清跟我说了，他跟桑妮打算买车，有车以后就方便多了……”
蔡爸爸打断她，“买车我不管，就是你们不要打桑妮嫁妆的主意，那是桑妮爸爸妈妈辛苦攒下来的，是桑妮的钱。”蔡爸爸大概忘了桑妮这时已经略有薄产了。
蔡妈妈脸上讪讪，笑容敛去。蔡智清说，“也不会马上就买，等等再说吧。”
蔡爸爸想了想，又对桑妮说：“智清说你股票炒的蛮好，我们反正要去郊区了，附近连个券商都没有，我又不会用电脑，不如账户给你拿去炒吧……”
桑妮觉得不妥，刚想拒绝，蔡妈妈插嘴说：“你不炒么，给我炒呀。”
蔡爸爸鄙视了她一下：“你会炒伐啦？你会看K线伐啦？”
桑妈妈脸涨的通红，大声回道：“我不会我可以学伐啦？！大不了全部抛掉，不炒了！”
桑妮拉拉蔡爸爸的袖子，息事宁人地说：“让妈妈炒吧，我要上班的，不太方便。”
蔡妈妈猛的站了起来，一把拖住蔡爸爸的胳膊把他往小房间里拽，“你给我进来，我有话给你说！”
蔡爸爸也是耿直，倔强的站在那里不肯动，“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啦？”
蔡智清见势不妙，说，“我们去超市买点饮料。”拉着桑妮一起离开了开始弥漫着硝烟味的客厅。
桑妮跟蔡智清手拉手，一甩一甩地踱去小区对面的超市。桑妮回头看看蔡智清，蔡智清感觉到她的注视，也低头看向她，两人谁也没提刚才的事，只会心一笑。蔡智清张开手臂紧紧揽着桑妮的肩膀，桑妮趁势抱住他上身，像个考拉一样挂着他，让他站也不是，走也不是，一边吃吃的笑。
突然，蔡智清一把扛起桑妮朝小区门口狂奔，颠的桑妮都要吐了，“快放我下来，你个猪头，被人家看见！”……
吃过晚饭，蔡爸爸和蔡妈妈要回去。因为这里是新建小区，周围配套还没完善，到地铁站要走一段没有路灯的小路。桑妮和蔡智清考虑走夜路不安全，让两人住一晚上再走。北面的小房间原本是做书房用的，有一个多功能沙发，轻轻一推，就能变成一个简易的沙发床。桑妮拿了新的洗漱用品睡衣放卫生间，趁着蔡妈妈洗澡，蔡爸爸看电视的间隙，和蔡智清一起把小房间的沙发床铺好了。
然后就听到客厅里传来蔡妈妈的声音。蔡妈妈一边擦头发，一边数落蔡爸爸：“你这种没文化的人，看的懂这种节目伐？还评头论足来……”
蔡爸爸不接招说：“你好去睡觉了……”
蔡妈妈朝小房间走，桑妮迎上去，“妈妈，床铺好了，被子，枕头都是新的，枕套，被套都是洗过的。”
蔡妈妈走近，扫了一眼，脸色顿时不好看：“怎么只有一条被子？”
“啊？”桑妮没反应过来。
蔡妈妈没好气的说：“他平时抽烟的，身上这么臭，谁要跟他睡一条被子？”
蔡智清说：“再套一条好了，很快的。”
桑妮回卧室，到衣橱里又找了一条被子出来。蔡智清说：“还好你妈妈给你陪嫁的被子多，当初你还嫌老土不肯要来。你看，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桑妮问：“你妈妈这么嫌弃你爸爸，你姐姐跟你是怎么生出来的啊？”
蔡智清看着她严肃的表情，笑瘫在床上。

七、怀孕

桑妮走进厨房深深吸了口气，“好香啊……”趁桑妈妈不注意，偷偷拿筷子夹了一块肉往嘴里塞。在灶台前忙碌的桑妈妈其实已经看到了，嫌弃的数落她，“瞧你这点出息。把手洗了，菜端出去。叫大家都过来吃饭。”
婚后，桑妮和蔡智清下班后先到桑爸爸桑妈妈这里蹭饭，完了再笃悠悠逛个十几分钟回自己家。周末两天，有时去看看蔡爸爸蔡妈妈，有时就跟朋友聚会，或者周边哪里好玩就度个短假，十分惬意。
桑妈妈不只一次跟桑妮念叨：“你也不小啦，都奔三了。以前谈恋爱整天往外跑我不说你，现在结婚都快2年了，还整天就知道玩。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收心啊？差不多就可以了啊。现在生小孩，妈妈身体还可以，能帮你带带，再拖上个几年，你就是高龄产妇，对大人小孩都不好，我也老了带不动了，到时候手忙脚乱有你哭的。”
“妈，我知道啦，你天天说天天说我耳朵都起茧子啦。你再说，我不过来吃饭啦。” 桑妮跟桑妈妈噘嘴表示抗议。
“不来就不来，你不来我还省力呢。你天天去外面吃好了，吃地沟油去。”桑妈妈也生气了。
于是，当天晚上桑妮问蔡智清：“我们要个小孩好不好？”
蔡智清答：“好。”
“我喜欢女孩！”
“我都喜欢。”
“那明天去买叶酸。”
“我研究研究哪个姿势比较容易中奖。”
“去死……你！”桑妮拿起枕头朝蔡智清挥过去。
桑妮痛定思痛，跟蔡智清决定实施造人计划三个月以后，也就是10年4月，桑妮月月准时报到的大姨妈迟到了1个星期。蔡智清到药房买了妊娠棒，却没有反应，最后还是决定去医院。
化验单出来要45分钟，等待的时间显得分外漫长。之前桑妮一直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做好了当妈妈的准备，能不能当好一个称职的妈妈，但是此时此刻，她确信自己真的非常渴望这个小生命的到来。终于显示屏上跳出了桑妮的名字，蔡智清去窗口拿化验报告。
桑妮凑过去看报告上的诊断结果，顿时心上的石头落了地，“我们要做爸爸妈妈啦！”
蔡智清一把抱住雀跃不已的桑妮，“别跳别跳，小心掉出来。”旁边排队的几个叔叔阿姨听了忍不住喷笑出来。蔡智清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己也觉得好笑。桑妮轻轻推了他一把，“唉，你以后不许抽烟了哦。”蔡智清在研究所上班，工作环境要求无尘，所以蔡智清并不吸烟。偶尔，接待客户，才偶尔抽上那么一两支。自从开始备孕之后，蔡智清就真的是一碰都不碰了。但老婆这样叮嘱，蔡智清自然要遵守，“都听你的。”
“我们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
桑妮给自己爸爸妈妈打电话，桑爸爸和桑妈妈两个人抢着听电话，“头三个月要特别当心的。你这段时间不许再到外面乱吃东西了哦，外面东西都不卫生的，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妈妈给你做核桃芝麻糊，你天天吃，补脑子的……不是补你的脑子，是补小宝宝的脑子，你现在补也来不及了……不要吃微波食品。不要吃冷饮。多喝热水，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啊。多穿点不要着凉。不许玩手机，眼睛要看坏，不许玩电脑，电脑有辐射，不许看电视，电视机有磁场。只能看书，也不能看太久。别睡懒觉，多起来走走，也不要运动太多，穿平底鞋啊。还有把头发剪掉，营养都被头发吸走了，小宝宝就没营养了。洗完头不要用电吹风，要用干毛巾擦干头发……”
桑妮无语，“那我能干什么？”
桑爸爸好不容易插上话：“你多看看刘德华，李嘉欣，以后生出来小孩也会好看的。”
桑妮扶额，“这是什么逻辑啊……我生的孩子不像我，像刘德华，李嘉欣？”
桑爸爸说：“你奶奶生我的时候就看金焰，所以你爸爸我才长的这么帅。”
蔡智清这里比较平静，蔡爸爸说；“那你们要当心点，家里事情你多做点，不要让桑妮辛苦。”
蔡妈妈回了一句：“知道了。”
各自通完电话，桑妮问蔡智清，“你爸爸妈妈说什么了啊？”
“他们都挺高兴的，爸爸还叫我多做点家务，不行就请个钟点工。”桑妮想了想，说“我不喜欢陌生人来我们家，你先做着点，过段日子再请钟点工吧。”
过了两天，桑妈妈就让桑爸爸送了两大罐核桃黑芝麻粉，桑爸爸说，“你妈妈这两天剥核桃，磨粉，都弄到很晚，你一定要每天都吃。这比外面买的可强多了。”
桑妮在家成了保护动物，在公司也受多方关照，不但可以迟到早退不打卡，老板还特批她每天可以去小会议室的沙发上午睡2小时。桑妮想不到怀孕能享受这么多特殊待遇，比之前享受二人世界时日子过的更加舒畅，心里美滋滋的。
好景不长，到妊娠期进入第4个月，桑妮的肚子跟吹了气的皮球一样鼓了起来，举步维艰。更加痛苦的是，突然撑大的肚子顶到了胃，她开始频繁的孕吐，这一吐一直吐到生产。吃也吐，不吃也吐，桑妈妈精心烹调的美味佳肴，也提不起桑妮的食欲。桑妮一点一点的消瘦下去，除了那个大的有点突兀的肚子。去小花园散步，总是有人问：“你这个肚子怕是双胞胎吧？”
桑妮哭笑不得，“B超照过了，是单胎。”
桑妮的口味也变了，喜欢吃酸的倒牙的蜜饯，喜欢吃路边摊上的地沟油炒粉。蔡智清不敢得罪丈母娘，苦口婆心的劝，“妈妈说那个是地沟油炒出来的，吃了会肚子痛。”
桑妮在床上象征性的左右“滚”了两下，“我不管，我就要吃，我都吐成这样了，我都要饿死了，你还不给我吃，我怎么有力气生小孩……”于是，蔡智清每天半夜被桑妮闹得出去买夜宵。

八、风起
桑妮孕期5个月，肚子大的看不到脚趾头了。胎动以后，不但孕吐，睡眠也成了问题，左躺右躺都不合适，平躺也不行，只能后背靠几个枕头仰躺着。去医院产检的时候，看到其他孕妇西瓜皮一样的肚子，桑妮也开始忧心自己变成西瓜皮肚子。一个亲戚国外公干带回来一罐去妊娠纹的药膏，不管有用没用，先涂起来。后来被桑妈妈知道了，跟她说对宝宝有影响，之后也就没涂了。
桑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来看桑妮了，桑爸爸说她感冒了，怕传染给桑妮，等感冒痊愈了才能来。桑妮后来才知道，其实桑妈妈那段时间脑梗，在医院吊水吊了半个月，怕桑妮担心瞒着她。
这天，蔡智清送桑妮去上班，路上桑妮感觉不适，晕倒了，把蔡智清吓的够呛，还好大人小孩都没事，医生给开了一个星期的休假单，让在家好好休息，好好调理。
考虑到桑妈妈的情况，蔡智清决定请蔡爸爸蔡妈妈过来住一个星期照料桑妮，打电话过去把情况说了一下。桑妮歪在他身边，凑着脑袋也听着电话，电话那头蔡妈妈说：“不是才5个月吗？”MS有点不情愿。
桑妮就在旁边，蔡智清有点急了，“你当初不是说过，等我们有了小孩，会过来帮忙的吗？”
“是说过呀，那也是等你们生了小孩以后啊，现在不是才5个月吗？还早来……”
“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就一个星期而已。她不会烧饭，也闻不了油烟味，吐的厉害。外面吃又不卫生。你只要过来给她烧营养点的饭菜就可以了。其他不用你管。”
“那可以叫她妈妈过来呀，你们不是离的近吗？当初买房买的近不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吗？”
“丈母娘生病了呀……”蔡智清已经脑门上爆青筋了，桑妮再也听不下去了，“砰”的一声甩上大门，离家出走了。
蔡智清扔下电话，急匆匆追了出来，索性桑妮大肚子走的慢，到楼下就追上了。桑妮甩开蔡智清的手，火冒三丈：“别拉我！我回自己家去，你也别叫你妈来了，我不会饿死的！”
“你别气了，对身体不好。现在这样回去，爸爸妈妈要担心了。你放心好了，我妈他们肯定会来的。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桑妮气呼呼的在小花园里的紫藤架下坐了一个小时，蔡智清说尽了好话陪不是。后来，有认识的邻居经过，桑妮不好意思杵在那里了，跟蔡智清先回了家。回去之后，桑妮没跟蔡智清说一句话，蔡智清也不敢上赶子过去触霉头，小心伺候桑妮洗漱泡脚之后，早早歇了。
第二天一早，蔡智清买好早饭回来，喜滋滋的跟桑妮说：“我妈答应过来了。”
桑妮冷哼一声，埋头喝粥吃小笼包。
蔡智清继续不拉不拉的跟她邀功；“……阳台上的晾衣服架子，我妈不喜欢，回头按她要求重新装一个，纱窗也按她要求重新装；他们过来这一个星期就住书房，我妈说上次那个沙发床睡了一晚觉得不舒服，要再买个席梦思；还有她想烧什么菜就烧什么菜，你不要挑，都要吃，我妈说答应了这三个条件，她就过来。我都答应她了……”
桑妮把喝粥的碗重重一扔，拂袖而去。蔡智清晃了一下神，在她背后喊道：“我好不容易跟她说好的，你怎么还生气呢？”
桑妮生了一肚子气，想好加钱让钟点工阿姨帮忙做饭，也不要蔡妈妈过来帮忙。但是，架不住蔡智清软泡硬磨，而且，蔡爸爸蔡妈妈那边已经打点行李动身过来，不好再把人赶回去。人来了，桑妮也只能笑脸相迎。
蔡妈妈一到，就满腹牢骚：“唉，我们住在郊区蛮好的，房子大，空气又好，有电梯上下楼都方便。到这里，一把年纪还要天天爬4楼。小区门口菜场里的菜又贵又不新鲜。出去坐个地铁还要走15分钟，我们那里小区门口就有免费班车接送的。”
桑妮左耳进右耳出。
蔡妈妈继续吐槽：“你们哦，谈恋爱么谈那么久，结好婚么也不马上生小孩，现在都30了，高龄产妇了才生。照我说，这把年纪了还生什么生，直接丁克么好了。我这个人思想很开明的，不像有的年纪大的人，什么没有小孩不行的。照我说丁克挺好的，我原来单位的同事就丁克啊，现在都40多了，人家过的潇洒啊，一放假了到处旅游，没有小孩没有烦恼，你们自己也没麻烦，也不给我们老人添麻烦。我反正有退休工资的，我不靠儿子，更加不靠孙子，GCD给我发退休工资，我老了就进养老院不用你们管，死了你们也不用给我买墓地，把我往海里一撒就好了。”
桑妮忍了又忍，终于忍住没有发火，只回了一句：“个么，我现在去把小孩打掉，好伐？”
蔡妈妈仿佛意识到自己话有不妥，支吾道：“那也犯不着……有都有了，就生下来吧……”过了一会儿，又说，“你们乡下人就是想不穿，一定要生小孩。”
桑妮在自己房间待了一个下午，都没出门。蔡智清下班回家，桑妮说：“叫你爸妈回去吧，我不需要他们。”
“怎么啦，才来第一天，就叫他们回去，我妈以为我拿他们寻开心呢，又要不开心了。”
桑妮把下午蔡妈妈说的那番话学给他听，“你说说，有这样的婆婆吗？全市，哦不，全国，全世界哪个婆婆会跟怀孕的媳妇说这种话？神经病吧这是？”
蔡智清犹疑道，“我妈……不会吧？”
桑妮气极：“我吃饱没事干冤枉她？！”
“不是，不是……你现在身体不好，千万不要生气，对你对宝宝都不好，我一定好好说她，叫她以后不要胡说八道。”蔡智清扶着桑妮靠床坐下，一边给她背后顺气。这是，蔡爸爸做好晚饭，敲了敲卧室的门，“桑妮啊，智清啊，可以出来吃饭了啊。”蔡智清给桑妮丢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桑妮看在蔡爸爸的面子上没有继续闹脾气。
第二天，钟点工阿姨来打扫卫生。蔡妈妈估计被儿子点拨过了，这天没跟桑妮说过一句话，倒是一直围着钟点工打转，把人家祖宗八代都查了个底朝天。桑妮有些看不下去，回卧室午睡。
吃过晚饭，桑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蔡妈妈端了一盘水果过来，跟桑妮边吃边聊。“我觉得那个阿姨打扫的不干净。”
“不会啊，我找过好几个，这个是小区里肖老师介绍的，比之前那几个都好，角落里也打扫的很干净，价格也不贵。”桑妮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葡萄吃。
“她是A省人啊，我觉得不太好。”
桑妮嗤之以鼻，“她活干的好不好跟她是哪里人有什么关系？”
蔡妈妈见聊不下去了，端着果盘回自己房间看电视。桑妮伸出去拿第二个葡萄的手抓了个空。
隔了一天，一向准时的钟点工阿姨没来，桑妮打电话过去。钟点工诧异的说：“桑小姐啊，前天做完清洁，你婆婆给我结算了工钱，叫我下次不用去了啊……你不知道啊？”
桑妮简直抓狂：“是我请你的，她说的话又不算。阿姨你一直做的很好，我要你继续做的。”
钟点工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措辞：“桑小姐啊，我也愿意给你做的，你一直待我这么客气。就是我儿子吧明年要参加高考了，过阵我要回老家去陪他了，暂时就不出来干活了……”
这天，蔡智清下班，桑妮又跟他发火：“叫你妈赶紧走吧！我真是受够了！”蔡智清哭笑不得：“又怎么了啊？”
“你妈把我辛辛苦苦找来的阿姨赶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阿姨，她干嘛莫名其妙的叫人家滚蛋啊！！！嫌人家做的不好，她自己来做啊？！”桑妮托着肚子，朝蔡智清声嘶力竭的怒吼。
为了弥补蔡妈妈“无心之举”造成的过失，暖暖桑妮受伤的心灵。蔡智清决定亲自去找钟点工，桑妮不满意，蔡妈妈也不喜欢。最后，打扫卫生的重任交给了蔡智清。
经过一个星期的身心煎熬，终于送走了蔡爸爸和蔡妈妈。桑妮开始未雨绸缪，张罗着找月嫂找保姆。

八、产子

这天，在父母家吃饭时，桑妮委婉的表示出要请月嫂的打算。桑爸爸一双虎目瞪向女婿：“不是说你爸妈会过来照顾吗？请这种不认识的人做事，怎么可能比得过自己家里人做事尽心尽力呢？您爸妈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把桑妮接回娘家来照顾。”
蔡智清见桑爸爸发火，马上战战兢兢的回道：“没有，没有，爸爸。我爸妈很愿意过来帮忙的，这次要住蛮长一段日子了，要搬一部分行李过来，那个行李有点多……过阵子他们就来了。”
桑爸爸点点头，“这还差不多，桑妮肚子里可是你们家的长子长孙，她身体不好，你们要是不好好照顾，月子没做好，以后落下什么病根……”
蔡智清急忙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爸爸，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好好照顾。”桑爸爸这才满意，给女婿夹了一个烤鸭腿，安抚道：“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不过这些都是应该的。男人么，其他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有责任心，要是连老婆孩子都照顾不好，要这个男人有什么用？你说是不是？”
蔡智清小心翼翼的侧坐着，乖顺的咬了一小口鸭腿，没敢咀嚼就咽了下去，连连点头赞同，“爸爸说的对。”桑妮忍不住轻笑出声。

过了十一长假，桑妮跟公司请产前假。实在是蔡智清没法天天上下班接送，桑妮自己挺着巨肚挤地铁太痛苦，再加上出了之前的事故，全家人不敢大意失荆州，所以让桑妮提前在家休息。老板大笔一挥签字同意，而且还允诺桑妮休假期间不扣工资奖金，按在职计算，这真是一份意外惊喜。这次蔡妈妈架不住蔡智清的再三嘱咐，桑妮一开始休假，就和蔡爸爸就一起搬过来了。

桑妮的脚肿成了猪蹄，原本体重45KG，到孕后期直接向70KG奔去。但是B超结果显示胎儿其实并不大，预计在3.5KG左右，医生说这样刚刚好，胎儿太大的话就不容易顺产了。
这天，桑妮上厕所的时候见红了。虽然之前上过课，但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桑妮一紧张就把上课内容全忘了，吓得连忙叫蔡妈妈收拾好东西，叫了部出租车奔去医院。然后被医生数落了一顿，“一看你这样就知道上课没好好听？知道医院的床位多紧张吗？先回去休息，这种情况不会马上生的。”桑妮只好灰溜溜的回去等“大反应”。
全家严阵以待，一个星期过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正当桑妮准备懈怠一下下，又见红了，比第一次量多了一点点。于是，又去了医院。很巧，还是上次那个医生。这次倒是把桑妮留在了待产室里，告诉她目前只开了一指，要她安心的等待，宫口开到七指，宫缩频繁就给她安排进手术室。
之前做大畸排查的时候照过一次彩超，医生说胎位不太正，让桑妮每天做矫正操。一直做到这次产前最后一次彩超确认胎位，原来头上脚下的胎位变成了头左脚右，脐带还绕在脖子上。医生告诉桑妮，以现在的技术，这种情况要顺产也是没问题的，让她考虑考虑选择顺产还是剖腹产。
待产室里有七八名孕妇，此起彼伏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当中夹杂着护士的斥责：“才开了三指，叫什么叫，你这样叫法，待会儿还有力气生吗？”然后是孕妇委屈的抽泣声。桑妮待了一小时，被这种凄厉的环境包围，觉得全身发冷，终于不幸的抽筋了，医生说她这是太紧张了。蔡智清去找了病房医生想办法，好在下午有个产妇出院，空出一个床位，只是一个病房有8个床位，桑妮管不了那么多，只想逃离待产室。
到傍晚，桑妮觉得开始宫缩了，很痛，但是勉强还能忍耐。医生给她检查了一下各项指标，说依照她的这种情况，恐怕要到周末才能生。这天才是周四，要痛两天，而且会越来越痛，桑妮觉得等不到生产，自己就要痛死过去了。长痛不如短痛，桑妮终于下定决心肚子上挨一刀。
桑妮决定的太晚，这时主刀医生周五的手术都已经排满。经过一番努力，蔡智清跟医生定下周五一早帮桑妮加一床手术，顺便，蔡智清还请护士长留意人少的病房，有床位空出来就帮忙通知一下。

饿了一晚上，又阵痛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等到上午10点半手术时间，却被告知，前一台手术的孕妇大出血医生在抢救，要等抢救结束，才能轮到桑妮手术，桑妮很绝望。下午1点，饥寒交迫，腹痛难忍的桑妮挣扎着换了手术服，被推进了手术室，冰冷的大门把焦虑的桑爸爸，蔡智清、蔡妈妈都关闭在门外。走廊好长，桑妮想到上午大出血的那个产妇，害怕的哭了，四肢不自觉的抽搐起来。好心的护士轻声安慰她，“没事的，你别紧张，放松一点……放松……”一边替她按摩腿部僵硬的肌肉。
打完麻药后，药性起作用，桑妮渐渐觉得意识有些模糊。隐隐约约感到针尖在肚皮上划了一条线，然后医生把她的肚子两边往中间挤，有东西蹦了出来，哦，是她的小宝宝，发出小猫一样的啼声，护士拍拍桑妮的脸，把宝宝的两条小细腿扒开，“看一下，是小妹妹还是小鸡鸡？”桑妮感觉自己要睡过去了，艰难的睁大眼睛瞄了一下那个神秘之处，轻声呢喃，“是……小鸡鸡……”护士满意的点点头。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缝合，桑妮从手术室出来。门外，桑爸爸高兴的手舞足蹈，嘴都合不拢，“……我有孙女，现在又有孙子了，凑成一个好，哈哈哈……”护士忍俊不禁，笑着抱宝宝去洗澡，桑爸爸看多了狸猫换太子的小言电视，怕外孙也给调包，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去看宝宝洗澡，留下蔡智清陪桑妮回病房安顿。
这时，护士长通知双人病房有个床位空出来，问蔡智清要不要马上换过去。就这样，桑妮直接转到双人病房，蔡智清安顿好她，又把洗漱用品去8人间都搬了过来。一切搞妥，宝宝也洗完澡，躺在小床里被护士推了进来。宝宝闭着眼睛，眼线很长，头发浓密，小脸红红的肉鼓鼓的特别可爱，看得心都要醉了。之前一直孕吐，反应大得桑妮都对腹中的宝宝产生了埋怨，直到此刻，看到小东西嘴角的泡泡，桑妮才开始觉得所谓的“母爱”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身体各处弥漫开来，而不再像从前那样对她而言只是一种空乏的称谓。
蔡智清陆续打电话给亲朋友好友报喜。
桑妈妈在家里熬补元气的汤水；蔡妈妈接完电话，在赶来医院的路上；这天，蔡爸爸去原先的单位办理住房补贴，当初单位里没有享受到分房福利的职工，这次都可以拿一笔一次性的住房补贴，金额不小。蔡爸爸接到电话，正在回家的路上，他说一早就跑去金山，累死了，要回去歇一歇，明天再来医院探望。
蔡智清兴奋的说：“爸爸，是个男孩哦，你有孙子了，你当爷爷了！”
蔡爸爸立刻改变主意，说马上就来。
旁边，桑爸爸听到父子俩的对话，猜了个大概，就很不高兴，回去跟桑妈妈说：“还好我们桑妮生了个男孩，不然，他们家不知道怎么对她呢，我眼神不好，还真没看出来这老头竟然这样重男轻女。”后面几天碰到亲家，态度就有点冷淡，好在桑妈妈劝了劝，才态度软和下来，只是心里终究存了嫌隙。

十、出院

每天，桑妈妈煮好饭菜让桑爸爸带给桑妮和蔡智清，等到傍晚，桑妈妈再和桑爸爸结伴到医院，帮桑妮洗漱擦身换衣服。宝宝出生的第三天早上，医生例行检查时发现他黄疸高，这家医院没有蓝光设备，只能将宝宝送去儿童医院治疗。桑妮一想到宝宝这么小就要离开妈妈，一个礼拜不能相见，就难过的泪水涟涟。蔡妈妈和蔡爸爸原本也每天到医院打卡，吃过午饭，再回家去。蔡智清看他们每次来是来，也不带什么东西，也没什么话说，就是来看看孩子，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就早早打发他们回去了。
桑妈妈一再跟桑妮叮咛月子里不能哭，否则眼睛会坏。桑妮也不想，可就是忍不住。更糟糕的是，宝宝不在身边，奶水没有去处，没多久胸部涨的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吸奶器也不顶用。桑妮不想放弃母乳喂养，蔡智清只好每隔两小时替桑妮按摩，然后再挤出奶水，连着几个晚上都没能好好休息。护士跟桑妮说：“你这个老公真的很好，特别耐心。那天产房出来就看出来了。别的产妇生了小孩，都着急火燎的管孩子去了，没有像你老公这样一门心思都围着你身边的。”
因为涨奶的关系，桑妮有点低烧，影响了刀口收疤，又在医院多观察了几天才出的院。这一天，蔡智清很忙，上午要接老婆出院，下午要接儿子出院。时隔一周，终于见到儿子，桑妮高兴的泪奔，心头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
蔡智清只有10天陪产假，休完假就正式上班去了，家里的事就拜托蔡爸爸和蔡妈妈照顾。早晨，蔡爸爸去买菜，回来摘菜洗菜炒菜。这段时间，蔡妈妈迷上了祖玛，天天坐在电脑前打弹珠，两三个小时不挪窝。偶尔泡一次奶粉，也总是忘记用温水泡，事后想起来，再倒掉重新泡，前前后后浪费不少奶粉。进口奶粉很贵，蔡爸爸节约惯了，看她这样忍不住要咕哝几句，她一句话顶回去：“嫌我做不好，那你来弄呀！”
蔡爸爸尽心尽力，可是毕竟也有不擅长的事情。桑妮哺乳，每天都要喝有营养的汤水，蔡家没有煲汤的习惯，蔡爸爸临时抱佛脚，烧出来的鱼汤跟白开水一样。桑妈妈看到了，跟蔡爸爸说：“这汤喝了不发奶。”蔡爸爸从善如流，虚心的跟桑妈妈请教，终于烧出了牛奶一样的鱼汤，他很高兴的盛了一大碗捧给桑妮，“桑妮，你来尝尝，这个汤跟你妈妈烧的味道一样吧？”

遇到宝宝尿了拉了，桑妮让蔡妈妈帮忙换一下尿布，蔡妈妈说不会用尿不湿，只会用老式的旧床单做的尿布，“你爸爸不是会做裁缝吗？让他做一些慢慢用。”桑妮只能忍着痛，爬起来给宝宝擦屁股换尿布，每天起身十几次。因为一直没能好好的平躺休息，桑妮的刀口就没法很好的愈合，每天刺痛难忍。
桑妈妈给桑妮擦身的时候也注意到刀口的异样了，问桑妮，“可能上次发过烧，所以恢复的慢吧。”桑妮含糊过去。桑妈妈去卫生间换水，看到洗衣篮里堆成山的脏衣服，回到房间就有些不愉快；“怎么换下来那么多衣服都不洗的？”
“等智清下班回来会洗的。”
桑妈妈有些生气，但也不能指着亲家的鼻子说是非，“智清上班不累啊？下班回来还要照顾你们两个。还好是大冬天，不然衣服都放臭了。”说着，桑妈妈挽起袖子去卫生间洗衣服，洗了没两件，蔡妈妈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说：“外婆啊，这怎么好意思啦让你洗衣服，你放着你放着，一会儿我来洗，我来洗。”
桑妈妈看了她一眼，也不客气，把手套脱下来给她：“那就麻烦你了。”
这天，晾出去的衣服被风吹走了两件，蔡爸爸要去下面小花园里找，蔡妈妈说：“找什么找啊，掉到地上就脏了，桑妮不会再要了。”
蔡爸爸没听她的，：“洗洗不就干净了吗？”之后还真的把衣服找回来了，洗干净重新晾了出去，还不忘夹两个小夹子固定住，免得又被风吹走。
这天，桑妮的同事来探望。一进房间，就看到桑妮艰难的弯着腰，给宝宝换尿片，同事把手提包朝电视柜上一扔，上前阻止，“哎哟，你还想不想身体好啦，快点去床上躺着。” 陪同进来的蔡妈妈也喊起来，“哎哟，叫你不要起来，不要起来，这些事情叫我做就好了嘛……”桑妮听了，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不用阿姨，我来好了。”同事手脚麻利的用湿纸巾给宝宝擦干净屁股，尿不湿包起来，小被子一裹送到桑妮身边躺好。蔡妈妈见没自己什么事，讪讪的走了。
过了一会儿，蔡妈妈倒了杯茶进来，见桑妮拍着宝宝，边跟同事聊天，就说，“你们聊吧，我来哄宝宝睡觉。”桑妮点点头。蔡妈妈掀开被子，一把抱起宝宝，桑妮脱口而出：“唉……轻点儿，背后托住，这样竖着危险……”
桑妮提心吊胆的看着蔡妈妈抱着宝宝出去。
晚上，桑妮上厕所，经过小房间，听到蔡妈妈在发脾气：“……嫌我不会抱小孩，再怎么样，我也生了两个小孩，还都带大了，难道我还不如她会带小孩……”

第二天，蔡智清委婉的跟桑妮说，“妈妈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帮我们带小孩，你……你要尊重她，对她说话客气一些。”
桑妮联想到半夜听到的那一番话，冷笑：“那么，我到底哪里不尊重她了？”
蔡智清有些为难，“总之，你昨天在客人面前说她，让她很没面子，她说不想给我们带小孩了，要回郊区住……”
桑妮一气之下，把这几天蔡妈妈的表现竹筒倒豆子一样统统倒了出来：“当初我就说要请保姆吧，你心疼钱，非要你妈来，你妈来了，哈！奶粉不会冲，尿布不会换，孩子哭了也不抱，衣服是我妈看不过去洗了，然后她不好意思了说她来洗，天天就知道打弹珠。你们个个都叫我躺着躺着，可是我躺的住吗？天天冲奶粉，换尿布，一天起来几十次，刀疤一直收不了口痛的要死，我有没有跟你抱怨过一句？她自己抱孩子手脚那么重，又不是抱块木头，我说一下怎么了？把孩子摔到地上了才说还来得及吗？要走就走，谁稀罕，她走了，你看我和儿子会不会过不下去！”
蔡智清愣了半天，最后才说：“我不是心疼钱，才不请保姆，主要是我爸妈不来，我怕你爸妈有想法，觉得我们家对你不好……而且，家里地方小，也没多余的房间给保姆住，还有，让一个陌生人待家里我也不放心，万一趁你们不注意，把孩子抱走了怎么办……”
“哈，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到啊。”桑妮盖上被子，自管自睡觉。

十一、嫌隙

鉴于蔡爸爸不太会煲汤，桑妈妈为了让桑妮补充营养，尽快恢复身体，并且有充足的母乳喂养宝宝，所以不辞辛劳，见天地做不同的靓汤让桑爸爸送来，有时还会捎带几样桑妮爱吃的小菜。（因为桑妮做月子，所以要开小灶。）
这天，下起了S市几年不遇的大雪，不一会儿地上就堆起厚厚的一层。桑妮特地打电话给桑妈妈，让她这天不要叫桑爸爸送汤来，地上积雪路滑，骑自行车过来挺不方便的。
蔡妈妈每天早上都会跑来问桑妮：“你爸爸今天给你送小菜过来吗？要是送的话，我就叫爸爸不要给你烧了。”这天也不例外。桑妮特别反感她这样精于算计。“今天不来了。”
蔡妈妈扬声道：“不是每天都来的吗？怎么今天不来了啊？”
桑妮翻了个白眼：“外面下这么大雪，骑自行车多危险啊，万一摔了怎么办？”
蔡妈妈撇了撇嘴：“那你今天就随便吃点吧，吃年糕吧，你要炒的还是汤的。”
“汤的。”
蔡妈妈走到厨房瓮声瓮气地跟蔡爸爸说：“你媳妇要吃汤年糕。”
蔡爸爸怼了她一句：“什么我媳妇我媳妇，难道不是你媳妇啊。”
桑妮透过门缝都听到蔡妈妈鼻子里发出那声不屑一顾的“哼~~~”
蔡爸爸烧好了菜，摆好了饭桌，叫在房间里看电视的蔡妈妈和在房间里哄宝宝的桑妮一起吃饭。这时，门铃响了。蔡爸爸去开门，居然是桑妈妈来了。
桑妮很惊讶：“妈，你怎么来了？”垂下眼睑，看到她手里提的保温壶和乐扣盒子，“不是叫你今天别来了嘛，下这么大雪。”
桑妈妈摘下围巾，把滴着雪水的雨伞搁到门外。“本来是不来了，可是汤已经煲好了，你爸非要给你送来，才出门就摔了一跤，所以我刚刚是走过来的，反正离的也近，走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亲家公不要紧吧？”“爸爸不要紧吧？”桑妮和公公异口同声的问，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桑妈妈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老头子皮厚肉糙的，就是膝盖上磕了点淤青，我就叫他不要骑自行车过来了，我走过来也是一样的。”
蔡妈妈闻声走上前，接过桑妈妈手里的汤和菜，殷勤地问：“你吃过了吗？”
桑妈妈说，“要紧送汤过来，还没顾上吃。”
“我们正要吃呢，你也赶紧回去吃吧，哎哟，桑妮还跟我说今天下雪你们不过来，要是知道你们过来，我就不叫老头子烧汤年糕了……”蔡妈妈絮絮叨叨的，边说边走去厨房，把汤和菜盛到碗里。留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桑妮和蔡爸爸站在门口。
一向温和的桑妈妈有点被气到，无奈的看了一眼桑妮，终究忍下这口气，拿起门外的伞就要告辞。蔡爸爸客气的挽留：“家里也没什么菜，你不嫌弃的话吃了饭再回去吧。”
身后，蔡妈妈的声音又响起：“桑妮的汤年糕给你吃吧~~~”
“不用了！”桑妈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桑妮难堪极了，回头看到蔡爸爸在数落蔡妈妈，“你会不会说话啊？”扭头回到自己卧室，用力的合上了门，连午饭都没吃，也没勇气打电话去宽慰桑妈妈。
宝宝从生下来开始就日夜颠倒，早上喝完奶，一睡十几个小时都不醒，到晚上就精神好的不得了，跟打了鸡血似的，而且小孩子精怪的很，抱着就不哭，一放下就哭的撕心裂肺青筋暴起。桑妮时差一直倒不过来，没法跟着他一起白天睡晚上闹腾。开头几个晚上蔡智清还能帮她分担一点，后来白天又要上班，晚上又要一起哄小孩，蔡智清扛不住了，有时一个瞌睡过去，任桑妮怎么踢都踢不醒。桑妮不能任由孩子大半夜嚎个不停吵到周围邻居，只能时不时抱在怀里哼着小曲哄他，好一些的话宝宝也能睡上一两个小时，桑妮就趁机打个盹。有好几个晚上，宝宝一哭，蔡妈妈就推门进来，朝筋疲力尽的桑妮说，“他怎么老是哭啊，大半夜的，吵的我睡也睡不着。”
“他又不会说话，当然只能哭啦！”
“那你让他不要哭啊！”
桑妮喊道：“那也要他听的懂啊！”
蔡妈妈没想到桑妮会朝她吼一嗓子，吓了一跳，掩上门走了。桑妮看了一眼身旁睡的死猪一样的蔡智清，狠狠的踢了几脚，蔡智清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打呼。桑妮感觉酸楚万分，委屈的泪水掉了下来，宝宝这时又开始哭了，桑妮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臂抹掉脸上的泪痕，继续哼歌“我的宝贝快要睡了……”
桑妮哄着哄着，孩子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实在太悃，桑妮扛不住眼皮一点一点重下来，不知不觉睡过去了。也不知道睡过去多久，脑袋重重的往旁边一顿，这下桑妮惊醒过来，一看，怀里的宝宝竟然不见了，她慌忙从被窝里直起身，四下寻找。宝宝就躺在床脚边，睡的很香。大冬天的，裹着个小被子，所以从桑妮身上滚下去掉在地板上也没摔疼。桑妮顾不上刀口疼痛，飞快的下了床，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起宝宝的襁褓，紧紧的搂着。
过了两天，桑妮正给宝宝换尿片的时候，蔡妈妈跟她说：“桑妮啊，今天第30天了哦，明天你要出月子了哦。”
桑妮有些恍神，这些日子以来，过的浑浑噩噩，白天不似白天，夜晚不似夜晚，原来已经一个月了，耳边继续传来蔡妈妈的声音：“……既然你出了月子，我不会再帮你洗衣服了……”
桑妮怒上心头，“我会叫蔡智清洗的。”
“智清要上班的，怎么能叫他洗衣服呢？这种事情怎么能叫男人做呢？”
“爸爸不是男人吗？他怎么每天帮你洗衣服呢？”
“你……”桑妮看到蔡妈妈气结语塞，心里的郁闷稍微消了一丁点儿。
晚上，蔡智清洗衣服，桑妮站在旁边指导，蔡妈妈几次想叫蔡智清过去说话，奈何桑妮抱着宝宝像门神一样拦在卫生间门口，蔡妈妈欲言又止，只能回自己房间玩祖玛。双方僵持不久，桑妮架不住腰酸肚疼，回房间把宝宝放在床上逗弄。她知道蔡妈妈肯定见缝插针又去跟蔡智清说自己闲话了，不过这次蔡智清求生欲变强了，从头到尾没在桑妮面前流露过一丁半点意思来，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周末，蔡爸爸抱着孙子到楼下晒太阳补钙，小区里很多老人出来溜娃，彼此交流一下育儿经，顺便晒晒自家宝宝多可爱。蔡妈妈不能放弃这种展现自己的机会，兴冲冲地跟着蔡爸爸一起下楼转了几圈。露脸回来之后，蔡妈妈坐在沙发上，开始滔滔不绝的说六楼XXX的老婆很能干，没请保姆，也不用老人帮忙，自己带孩子不拉不拉不拉。蔡智清在看电视，听到她说的话，知道被桑妮听到又要生嫌隙，就说：“妈，人家是顺产，两天就下地了，桑妮是剖腹产，不一样的。而且，你听她吹牛，她家有钟点工给她做饭做家务的，她才能自己带小孩的。”
蔡妈妈见儿子反驳自己，就有点不痛快：“你没看到她给她儿子织的毛衣，跟买的一样，真好看，手真巧，桑妮都不会这些……”
桑妮从卧室出来，正好接住她这句话：“我是不会织毛衣，可我也没让我儿子光着身子啊。” 蔡智清见两人针锋相对，就开始劝，两边都劝，可是谁也不听他的，婆媳两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蔡妈妈板起脸，说“我们以前，都是自己给宝宝织毛衣的……”
“你也说是以前啊，现在谁还吃饱了没事干花那么多时间织毛衣，我买，不行啊？”
“你自己不会，还好意思说别人……”
“那你会吗？我也没见你织一件给孙子穿啊……我妈倒是织了好几身。”
蔡妈妈一听这话开始激动起来：“我是不会，怎么啦？你也就是仗着你妈妈能干什么都会，你有什么可稀奇的。”桑妮留了个背影给她，回到卧室给桑妈妈打了个电话，要回去住段时间，然后开始收拾行李。蔡智清在外面客厅劝说蔡妈妈，没来得及拦住这个电话。
桑爸爸桑妈妈虽然觉得事出突然，但是桑妮提出了，自然满口答应。片刻，就到了新房。桑妈妈陪桑妮一起收拾东西，桑爸爸客气的跟蔡妈妈打招呼：“我们桑妮想回娘家住一阵，正好我们也想给她做双月子，给她把身体养养好。照顾月子带小孩都不容易，这阵辛苦你们了，你们也稍微缓缓。”
蔡妈妈也平复了一下情绪，陪笑说：“没事，没事，回去住挺好的……刚刚我和智清爸爸去下面花园逛一圈，别人家都是外公外婆带孩子，只有我们家是爷爷奶奶带！”
桑爸爸闻言脸色一变，心里大概有了计较，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蔡智清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桑妮换好衣服面无表情地提着箱子出来，正好蔡爸爸抱着宝宝遛弯回来，进门就见客厅的桑爸爸桑妈妈：“亲家公，亲家母，什么时候来的啊？我都不知道，不然早点回来了。”
桑妮上前接过宝宝，说“爸爸，我要回娘家住段时间。”
蔡爸爸愣住：“啊？怎么突然要回去住？”
蔡妈妈说：“桑妮要回娘家做双月子，你不懂不要乱说话。赶紧跟智清把箱子拎下去。”
临走，桑爸爸不动声色的回眸看了蔡智清一眼，觉察到他目光中肃杀的冷意，蔡智清不安焦躁，手足无措，心似苍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沉浮不定，他求助的朝桑妮望去，桑妮看也不看他，坐到出租车的后座，“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忐忑的蔡智清，懵懂的蔡爸爸，望着车子扬长而去。蔡妈妈在一旁不停的催促：“赶紧上去，冷死了。”

十二、港湾

虽然桑妮仓促决定回娘家小住，但是桑爸爸桑妈妈办事利索，很快就把朝南的大房间腾了出来，宝宝床是现成的，当初就考虑以后周末会带宝宝过来，所以买了小床给宝宝睡。大床换了全新的被褥，周末日头好，桑妈妈昨天正巧都洗晒过，被子香喷喷的一股太阳味。桑爸爸和桑妈妈把自己的物品一股脑儿搬到了小房间，那个房间只有十来个平方，一下子堆了那么多东西，显得有些拥挤。
“要不，还是我睡小房间吧？”桑妮说。
“不用，你现在最重要，你只要管好自己，不用管我们，连宝宝都不用你管。”桑爸爸果断的拒绝了桑妮的建议。
空调徐徐吹出暖气，整个房间暖洋洋地，桑妮整个人都窝在软软的被褥里。这一番折腾，也没把宝宝吵醒，举着两只小手睡的正香。桑妮轻轻拍着襁褓，享受着这一个月来难得的宁静。桑妈妈捧着一碗圆子走进房间，桑爸爸紧随其后。桑妮看到桑爸爸的表情，就知道有些事情躲不过去，而且忍耐了一个月，她也不想再忍了。
桑爸爸坐在沙发上，斟酌了一下，刚要开口，桑妈妈丢了一个眼色给他，阻止道：“先让桑妮吃完点心，再说。”
桑妮并不饿，胸口憋着气，也不等桑爸爸问，就一五一十把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都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说到自己累的宝宝掉在床底下都不知道，都没人帮忙，还有蔡妈妈那些时不时的口不择言，桑妮泪如雨下，桑妈妈听了难受极了，把女儿搂到怀里，哽咽着说：“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和爸爸本来是想让你回家做月子的，要是知道他们这样对你，让你月子里吃了这么多苦头，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你在他们家做月子的。这次回来，我们一定要把双月做好，让刀口早点愈合，不留一点病根！”
桑爸爸此刻心里翻江倒海，脸色难看至极。
这时，蔡智清推门进来，“爸，妈……我……”
桑爸爸从沙发上跳起来，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用力一推搡，蔡智清始料未及，被推了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他从来没有见过桑爸爸这样，又惊又怕，迟疑道：“爸，你这是……”
桑爸爸一把抓住他衣领，把他拽到桑妮的床前，怒吼道：“我把我女儿嫁给你，她吃了整整十个月的苦，挨了一刀才把孩子生下来，现在做月子，你看看你把她弄成什么样！当初，你跟我怎么跟我说的？好好照顾她？！你看看现在她哭成什么样！他妈的，你个小赤佬还有胆子敢追到我们家来，你给我滚出去！再敢进这个门，我他妈的拿菜刀砍掉你两只脚！”
蔡智清顿时红了眼睛，拼命想跟桑爸爸解释，“爸，你听我说……”架不住桑爸爸火冒三丈，又拽又拖把他推出了房间，桑妈妈知道桑爸爸的火爆脾气，怕事情闹开了不好收拾，上前分开两人，“老头子，你给我小声点，不要把宝宝吵醒了。有话好好说。”桑爸爸回头看看抽泣的桑妮，还有熟睡的宝宝，隐忍了下来，狠狠的瞪着蔡智清说：“你给我滚回去！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蔡智清知道桑爸爸在气头上，听不进他的解释，多说无益，只好回去再说打算。“爸，妈，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桑妮和宝宝，明天我跟我爸妈一起来。”
桑爸爸大手一挥，“滚吧，谁来也没用！”
桑爸爸气呼呼的在院子里吸了一根烟，消了消气，回到房间就被桑妈妈数落：“你不是说宝宝在你不吸烟的吗？身上一股烟味，你想让宝宝吸你的二手烟啊？给我出去晾一会儿再进来！”
桑爸爸只好站在门口，“那我不进去总行了吧，就在门口说”，桑妮这时也平静了下来，不明所以的望着他。桑爸爸很直接，“老公是你自己选的，结婚跟谈恋爱是不一样的，男人要好，家长也要好。我当初就跟你说过，他家那个老太婆不是省油的灯，你认准了要嫁给他，我没话说。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想不想跟他过下去？”
桑妈妈听了，在桑爸爸背上重重的拍了一掌，“要死啊，老头子，你昏头啦，哪有劝自己女儿离婚的，宝宝才多大，你让桑妮一个人带孩子怎么过啊？”
桑爸爸大眼一瞪，“我宁可养她一辈子，也不能到那种人家天天受气！”
“小夫妻之间不开心也是常有的事，两个人自己都还像孩子，之前整天就知道玩，现在刚刚有了宝宝，都还没适应，她公公人也可以，就是那个婆婆……有点不像话。”
“你别给我提那个老太婆！一提我就来气，我这么宝贝的女儿，她拿桑妮当什么啊？”
桑妈妈忙顺着桑爸爸，连声附和，“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桑爸爸又继续问桑妮：“你想清楚没？”
桑妮低下头，轻轻的回了一句：“没，没想离。”
桑爸爸恨铁不成钢，顿了顿，“你自己想清楚了哦？”
桑妮点点头。桑爸爸说：“这个事情你不要管了，好好养身体。”
这天凌晨两点多，宝宝吃完夜奶，不睡觉又开始例行哭闹，桑爸爸桑妈妈听到声音连忙起身披着外套，跑到桑妮房间把宝宝带回自己房间，桑妈妈示意桑妮自己管自己睡。
桑爸爸和桑妈妈这一夜轮流抱宝宝，哄他睡觉，渐渐的，宝宝的哭闹声低了下去，终于听不见了。桑妮也合上眼睛，这一个月来第一次睡到自然醒，连溢奶了都不自知。
第二天，桑妮正喝着桑妈妈熬的红豆粥，蔡智清和蔡爸爸蔡妈妈登门拜访。其实蔡智清有钥匙，但是有了昨天的遭遇，他不敢擅自开门进来。门铃响了很久，蔡爸爸故意不去开门。桑妈妈骂他，“让邻居看到多难看。”
桑妈妈把三人迎到客厅，“不好意思啊，刚刚给宝宝换衣服，没留意外面门铃响，让你们久等了。”
蔡爸爸说“没事”，蔡妈妈一脸的不快。蔡智清提了很多水果礼品，要递给桑妈妈，桑爸爸说：“我们家不缺这点水果。”蔡智清尴尬的抬着手停在半空，桑妈妈白了桑爸爸一眼，收下水果礼品，缓解了蔡智清的尴尬。
蔡爸爸提出要看望桑妮和宝宝，桑妈妈看向桑爸爸，桑爸爸一口回绝：“不太方便。”
蔡爸爸说：“今天我们来，是想跟亲家公亲家母道个歉……”
桑爸爸冷笑：“道什么歉？”
“桑妮做月子，我也没照顾好她，让她受委屈了，这个是我不对。”蔡智清说。
桑爸爸一听这话就来气：“你还知道你不对啊？！孩子哭成那样，桑妮刚动手术，你不尽心照顾，居然还睡的着？！你是猪吗？你是猪吗？他妈的你少睡会儿会死啊？一个男人，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有责任心，你有吗？你有吗？你配当孩子的爸爸吗？”
蔡智清眼圈红了，“对不起，爸，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累了，没，没醒过来。”
“你还有脸哭？！我才要哭了，我这么宝贝的女儿，嫁到了你们家，给你们不当人，肚子上那么一个大口子，还要一会儿起来换尿布，一会儿起来冲奶粉，半夜没的睡，你们倒是睡的香！”桑爸爸大声道。蔡爸爸无言以对，蔡妈妈满脸尴尬，蔡智清哽咽道：“我知道我错了，对不起，爸。”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老婆！是你儿子！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想要桑妮回来做月子的，就是因为我家老太婆脑梗，你又口口声声跟我保证说你们会好好照顾她！我才改主意的！我给足你们老蔡家面子，省的外边说闲话，做月子都回娘家做，显得你们夫家不厚道，结果呢？你他妈的当我家桑妮是什么？”桑爸爸一激动，又爆粗口。桑妈妈悄悄的推推他：“有话好好说。”
蔡爸爸抬头说：“是我们不对，没照顾周全。”蔡智清也说：“爸，你再给我次机会，我不会再做错了。”
桑爸爸一眼瞥见蔡爸爸身后一脸忿忿的蔡妈妈，怒道：“我今天坦白跟你们说，你们要是不诚心待桑妮，我家也不缺两双筷子，我不会让桑妮和宝宝回去的，宝宝以后改姓桑，没你们老蔡家什么事。在你们家的时候不好好稀罕，到了我们家，你们看也不要来看！要是敢来一次，我就扫把打出去一次，我说到做到，你们有种试试看！”
蔡爸爸忙说：“亲家公，你别说气话。这个肯定不行的。亲家母能干，做的饭菜也合桑妮的心意，现在给桑妮调养身体最重要，桑妮想回娘家做双月，我们也没意见，之前确实是我们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我们也知道了，也会改，以后也不会让桑妮受委屈了。就是希望亲家公亲家母不要为了这个事情生气，伤了两家和气。”
桑爸爸哼了一声，没接蔡爸爸的话，桑妈妈就劝几人喝茶，蔡爸爸见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得告辞。临走，蔡智清说每天会来看桑妮和宝宝，桑爸爸没理会，但蔡智清再来的时候，桑爸爸也没赶他走了。
蔡智清每天上班前，会先绕个弯过来看桑妮和宝宝，问问前一晚的情况，下班后，也先到桑妮这里给宝宝洗澡换衣服。桑妮的刀口还是没好，不能洗澡，所以蔡智清给她擦身。这段时间，桑爸爸一直留在新房，给蔡智清做早饭和晚饭，并且，隔几天就会拎一些水果来看望桑妮和宝宝。倒是桑妈妈一直不见踪影，那天蔡家三人一起过来道歉之后，她连夜就回郊区住，一直没回来。桑爸爸知道后，对桑妮说，“你等着吧，这老太婆有的好搞了……”

十一、回巢

桑妮回娘家做双月，这年春节的年夜饭，两家也没有一起吃。年初一一大早，蔡爸爸和蔡智清一起来桑家给宝宝派压岁钱，蔡妈妈还是没出现，蔡爸爸说她回郊区的房子拿换洗衣服。桑爸爸心知肚明，碍于蔡爸爸还是明事理的，也没拆穿，但是也没留对方吃年饭。蔡爸爸知道桑爸爸心结未消，也不以为意，和蔡智清两个人在新房冷冷清清简简单单的吃了顿年饭。
蔡智清这一个月的表现，桑爸爸都看在眼里，虽然每次来，桑爸爸对他总是爱理不理。这天，桑妮抱着宝宝在院子里晒太阳，桑爸爸说，“这几天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吧？”
“这么快啊？”桑妮有点乐不思蜀。
“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既然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就回去。之前的事，你就当长个教训，以后该硬气就硬气，别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对你婆婆这种人，你就要凶过她，让她没法当着你面作威作福。那个小赤佬要是不帮你，你回头给我说，我要他们好看。”
桑妈妈天天听桑爸爸给女儿灌输这些思想，听的已经耳朵长茧了，把他推到一边去：“死老头子，给我走远点，当着外孙的面瞎说什么呢？”
桑爸爸笑着，“他懂什么呀？”
桑妈妈说：“怎么不懂？我外孙不要太聪明，这么小已经会认人了，将来要出国留学喝洋墨水的……”
桑爸爸连说，“对对对，我外孙是神童，从现在起，外公给你存留学费啊！”桑爸爸用手指去点宝宝的小脸蛋，被桑妈妈一掌拍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去戳脸，会流口水的。”桑爸爸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忍不住，孩子长的太好了，哈哈哈……”
蔡智清得知桑爸爸松口让桑妮回来，喜出望外，跟蔡爸爸两人忙里忙外，把房间收拾的亮晶晶。蔡爸爸跟蔡智清说：“这次爸爸这个老脸真是豁出去了，再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了。你以后一定要跟桑妮好好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入夜，蔡智清看看桑妮，再看看躺在两人中间的宝宝，失而复得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由衷的说：“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我怕爸爸打我。”桑妮扑哧一笑，“我爸才没这么霸道。”
蔡智清突然想到一件事，打开抽屉，拿了个大牛皮纸袋给桑妮。桑妮把纸袋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是一个个红包，还有张卡。蔡智清讨好的说：“你做双月，没跟我一起去亲戚家吃饭，这些都是亲戚给我们宝宝的压岁钱，还有这次发的年终奖，我统统上交给你。你数数……”
“发了多少啊？”
“4W5。”
桑妮翻出账本，指给蔡智清看，“宝宝出生这两个月，开销太大了，以后每个月光奶粉，尿布就要好多钱，上学了还要读兴趣班，还要参加夏令营，旅游，还要买保险，我看你还是换个工作吧，不要在这个破研究所待了。看看你大学里的那些同学，当初成绩都没你好，现在要么公司高管，要么自己创业，就你当这个什么技术员，都做了几年啦，还是这点钱，将来怎么养的起儿子啊。”
蔡智清点点头，在桑妮脸上亲了一口：“你说的对，回头我找找看有没合适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跟儿子吃咸菜萝卜干的。”
蔡妈妈接到蔡爸爸电话，过了两天，终究也还是回来了。桑妮客客气气的跟她打了招呼，其实双方心照不宣，嫌隙已经造成，想要完全弥补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留给时间去平复，大家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就很好了。
宝宝满100天了，按风俗要摆满月酒。蔡妈妈抱着宝宝到各桌给人观看，拍照，出尽了风头。几个亲戚夸她：“你这个奶奶厉害哦，孙子给你带的这么好，虎头虎脑的多可爱啊……”
“看你宝贝的什么的，来到现在都没松过手，长子长孙，到底不一样。”
……
蔡妈妈对这些恭维的话照单全收，笑的眼角皱出两朵菊花。
桑妮坐在位置上看戏。这时大阿姨（蔡妈妈的妹妹）坐了过来，要跟桑妮说悄悄话。大阿姨虽然跟蔡妈妈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但是性格完全不一样，爽朗大气，桑妮对她印象很好，便洗耳恭听。
“桑妮啊，你妈妈有个事情拜托我跟你说说，你听了就听了，不要生气哦。”
“大阿姨，你说。”
“是这样的，听你妈妈说前几天你老板到家里来探望你，问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啊？”
“是啊，公司这段时间生意很好，事情多，本来老板答应我多休息一段时间，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希望我能早一点回去帮忙，不过肯定也要等休完产假才去。”
“这样啊……”大阿姨犹豫了一下，“你看哦，你妈妈说她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而且她也不会带小孩，她让我问问你，你能不能不去上班啊？就在家带小孩。”桑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大阿姨有些尴尬，支吾了半天，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当然了，你不去上班，她会补偿你经济损失的，你原先每个月给她的3K块不用给了，她再补贴你1K块一个月。”大阿姨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坐在旁边的一个亲戚，跟桑妮同龄，听了大阿姨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大阿姨脸红了一下，忙说：“我就是征询一下你的意见，你不同意也没关系的。”
桑妮说：“这个事情，家里已经都商量好了，等我正式上班以后，每周一三五我爸爸妈妈帮忙带宝宝，二四我公公婆婆帮忙带。我妈妈半年前刚刚脑梗过，我不放心一直让她带，所以大家轮流带，比较轻松点。宝宝白天很能睡，中间只要喂两次奶，换换尿布就可以了，一个星期只要帮忙带两个白天，下班和周末我就自己带了，其余时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当时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又不行了呢？而且我老板对我很照顾的，我产前就比别人多休了两个月假，产后又比别人多休两个月假，老板一毛工资都没扣我，宝宝出生了还特地送了5K块红包给我，我真的很感激他，也已经答应人家休完假回去上班，现在叫我怎么改口？”
旁边的亲戚也说：“是啊，现在竞争这么激烈，要爬到这个位置多不容易啊，真的在家休个两三年，等宝宝上幼儿园了再去上班，谁还给你留着这么好的位置啊？早就被人抢走了。”
桑妮斩钉截铁的说：“大阿姨，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工作，留在家里带小孩的。不要说1K块了，给我1W块，我也是要去上班的。”
大阿姨体谅的点点头：“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你就当我没说过吧……你妈妈那里，我去说说她。”说完叹了口气，拍拍我手背，走了。

十二、摩擦

宴席一散，桑妮就跟蔡智清发飙：“你妈到底怎么回事啊？大家一起商量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事，现在又反悔，还去找大阿姨来跟我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么她了呢？”
蔡智清也很莫名，这事蔡妈妈在他跟前都没提过。
“算了，还是请保姆吧，让保姆带小孩，我爸妈在旁边看着。”桑妮下定决心。这下，蔡智清不干了，他怕真的请了保姆，桑爸爸要扒他的皮。
“你妈这样不情不愿的，能带好小孩吗？我宁可花钱请保姆！”桑妮越想越气，拿起枕头朝蔡智清身上打了几下，“你说你怎么有个这样的妈！我都要被气死了！”
蔡智清举起双手挡住劈头盖脸打过来的枕头，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好好跟她说……我保证她真心诚意带，要是不好好带，我给你打死。”
桑妮把枕头朝他脸上扔去，“你现在就去死！”
蔡智清一把接住枕头，嘿嘿笑道，“我死了，你跟宝宝谁来养啊？”
桑妮翻了个白眼，“我也有工作的好伐？我老板说了，等我休完假回去上班，还要给我加工资呢。谁稀罕你那点破工资！”
蔡智清把枕头垫在背后，跟桑妮肩并肩靠在一起，搂住她肩膀，说：“我跟你说认真的，我这两个星期面试了三家公司，其中有一家，待遇很不错哦，如果不出意外，我过一个月就过去上班。”
“真的？！这么快就找到啦？”桑妮两眼放光，之前她只跟蔡智清提了一下，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蔡智清得意的扬起眉，“你老公可是人才哦，很多公司抢着要呢。上次你看中的那个镂花手镯，你不是嫌贵舍不得买吗？我们这就去买！”
桑妮踹了蔡智清一脚，不屑的哼哼，“暴发户！”
就这样，蔡智清跳槽了，离开了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待着的研究所。新公司比起研究所那种养老单位要忙碌得多，但是待遇也是几级跳，蔡智清这种技术骨干很受领导重视，他也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努力的工作，想到桑妮还有儿子，觉得生活有奔头。
蔡智清到新单位工作了一个月，发了工资，为讨好老婆，悉数上交。适逢“五一”商场搞活动，桑妮跟姐姐一起逛街买衣服。生完小孩，桑妮的身材一直没有恢复，原先的衣服都不能穿了，所以这次打算把衣橱里的衣服鞋子都更新一遍。
桑妮也给桑妈妈买了件衣服。自从上次送衣服给蔡妈妈，被蔡妈妈要求退货之后，桑妮就不太乐意给她买东西，遇上逢年过节生日什么，都是直接封个红包给她，简单粗暴，反正她爱买什么就买什么，省的费心思给她买了还嫌这嫌那的。不过这次要例外一下了，毕竟用她儿子的钱给丈母娘买了礼物，却不给自己妈妈买，想想也说不过去。
大衣是黑色的，上面有织金玫红色的暗花纹，很富贵很气派。蔡妈妈对这件大衣貌似很满意，在镜前左看右看，面有得色。这时，门铃响了，蔡妈妈去开门，是居委会阿姨来派传单。阿姨一看她身上的大衣，眼前一亮，“哦哟，你这个衣服真好看啊，哪里买的？”
蔡妈妈很不情愿的说：“我媳妇给我买的……”
“哦哟，你媳妇真好啊，给你买这么好看的衣服。”阿姨摸了摸衣服的料子，觉得应该价格不菲。
蔡妈妈扭捏着脱下了大衣，小声嘀咕：“还不是花我儿子的钱~~~”
这一幕都落入桑妮眼中，桑妮的心冷了下来。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桑妮暗下决心，以后不会再白白费心做无用功了。桑妮抱着拆了吊牌要搓洗一下的衣服到卫生间，蔡妈妈看到她的身影，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听到，不免忐忑。送走居委会阿姨，她随手翻了一下桑妮散在沙发上的购物袋，看到购物袋里掉出来的收银条，便嚷嚷起来：“这个什么化妆品啊，要这么贵？这么小一瓶要几百块啊？”
桑妮从卫生间出来，从她手里夺过购物袋，放到自己房间去。蔡妈妈不依不饶的跟在桑妮后面：“你买的什么化妆品啊？要这么贵？”
“雅诗兰黛就是这个价啊，进口的，这个不算贵，更贵的还有呢。”桑妮把东西归拢了一下，准备往衣橱里塞，眼不见为净，省的蔡妈妈看到了又来牵头皮。
“我们以前都是用百雀羚啊，蛤蜊油啊，涂涂么好了，几块钱一盒，也蛮好的。”
桑妮想到自己放在化妆镜前经常被挖出一个大坑的面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那我也没看你用百雀羚，蛤蜊油啊？”
“我用的那都是蔡芹从国外带回来给我的，不花什么钱。”（蔡芹是蔡智清的姐姐，夫家很有钱。）
“那没人给我从国外带回来么，我只好自己给自己买了呀。”
“那你可以买便宜一点的啊……”
“我花自己的钱，不行啊？爱买哪个买哪个，我妈都没管过我！”蔡妈妈被桑妮一句话噎的老脸一红：“那我也没说什么啊。”
桑妮腹诽，“你这叫还没说什么？你没说什么比人家说了什么还多呢”蔡妈妈见冷场了，扁扁嘴，扭身出去了。桑妮朝她的背影丢了个大白眼。之前，蔡妈妈好几次趁她不在的时候过来翻箱倒柜，桑妮敲打了一次，她说有东西找不见了，过来找找，桑妮都已经忍着不跟她计较了，现在当着人面翻袋子还唧唧歪歪的，真是不招人待见。
桑妮在房间里叠衣服，听到外面蔡智清进门的声音，然后，蔡妈妈嘟嘟囔囔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桑妮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又跟蔡智清告状了。果然，蔡智清的声音响了起来：“妈，你真是的，桑妮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你管她干嘛，你要买，我也给你买好来……”
“不是呀，你听我说呀……”蔡妈妈着急跟儿子辩解。
蔡智清打断她话头：“好啦，不要说啦。老是为这种小事情搞来搞去，有意思伐啦？我上班都累死了，回来还要听你说这些……”
蔡智清回房换衣服，看到桑妮坐床边叠衣服，一愣，想想刚才跟蔡妈妈的对话大概被听到了，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今天宝宝乖不乖啊？”
桑妮哼了一声，没理他。
蔡智清自讨没趣，转头去看摇篮里熟悉的宝宝，刚想低头亲亲宝宝的脸，被桑妮阻止：“回来洗脸洗手没？不许亲，都是细菌。”
“这就去洗，这就去洗。”蔡智清见桑妮跟他说话，人也轻飘飘起来，“洗完再亲，宝宝也亲，老婆也亲，哈哈哈……”
“十三点……”桑妮轻笑出声。自从被老丈人敲打过之后，蔡智清终于能够明辨是非，站在桑妮的立场考虑问题了。对于他的这一点点进步，桑妮还是很满意的，之前的一些不快，也就渐渐放下了。

十二、奇葩

这天，桑妮和蔡智清带宝宝去打预防针，偶遇桑妮的初中同学刘凤，她现在保险公司做经纪，桑妮正好想给宝宝买份保险，就约了刘凤改天到家里碰面。
回到家里，蔡智清跟蔡妈妈提到了这个事情，蔡妈妈说保险都是骗人的，叫蔡智清不要买，蔡智清说，“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跟桑妮都商量好了要给宝宝买的，你别又那什么什么……”蔡妈妈很不高兴。
第二天，刘凤如期而至，还买了好些水果。桑妮说，“你来就来了，这么客气干嘛？”
刘凤笑说，“我们好久没碰面啦，难得上你家来一趟，还空手上门呀？”两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切入正题，刘凤带了好几个满足桑妮要求的险种，给她一一解说条款，蔡妈妈借口倒茶也过来坐在沙发上旁听。
桑妮和蔡智清比较了几个险种的优劣，最后决定购买一份分红保险，每年要缴2W保险金。蔡妈妈说：“这个保险的钱，我跟爸爸出吧，就当我们送给宝宝的礼物。”
之前买房，花费了父母大半的积蓄，蔡智清哪好意思再要他们出钱买保险，就说：“我和桑妮有钱，我们自己买就好了。”
蔡妈妈坚持：“这是我跟你爸对宝宝的一点心意，又不是给你们买，是给宝宝买，就这么说定了，每年2W我们来出。”
刘凤跟桑妮说：“你婆婆人真好。”桑妮虽然对蔡妈妈此举挺惊讶的，不过还是觉得在老同学面前挣了面子，难得虚荣了一把。
过几天，要打首付款了，蔡妈妈那里毫无动静，桑妮提醒蔡智清，“你妈妈知不知道今天要付钱了？”
蔡智清后知后觉的说：“知道啊，我刚才跟她说了，我们待会去银行转账，付保险的钱。”
桑妮掐了他一把：“她就没点表示？”
蔡智清一愣，狐疑的看着桑妮，“表示什么啊？”
桑妮简直要被他的一脸蠢相气死，“她不是拍着胸脯说，保险费她来出吗？”
蔡智清也想起这一茬来，犹豫道：“那她不拿出来，难得我还去问她要啊？”
“你不去要，我去要！”桑妮原本也没指望蔡妈妈出这个钱，但是她在刘凤面前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一转身就把这个事抹了，桑妮咽不下这口气。蔡智清感觉不妙，立马抱住桑妮，求饶道：“老婆老婆，不要去啊，给我个面子……”
桑妮骂道：“你的面子也值2W？”
最终，为了家庭团结，桑妮还是选择息事宁人，在她心里对蔡妈妈的鄙视又加了十分。蔡智清也知道自己妈妈做事不地道，对桑妮也更加小意温存，生怕桑妮动怒翻旧账。
端午节，桑妈妈包了好多粽子，让桑爸爸送过来。蔡爸爸对桑妈妈的手艺赞不绝口，“桑妮啊，你妈妈手真巧啊，又会做八宝饭，又会包粽子，而且还做的这么好吃。不像我们家老太婆，只会吃，什么都不会做……”
蔡妈妈正在自己房间看电视，耳朵却接收着客厅里的信息。听到了蔡爸爸的感慨，就冲出来兴师问罪，手指头几乎戳到蔡爸爸的鼻子：“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蔡爸爸的求生欲比较强，马上回答：“没说什么，看电视呢，跟桑妮讨论讨论。”
电视里正在放辩论赛，蔡妈妈一手叉腰，一手从蔡爸爸的鼻子转向电视，“你这样没知识没文化的人，也能看得懂（辩论赛）？还好意思发表意见来……”
蔡爸爸无视蔡妈妈的挑衅，继续看电视，桑妮抱着刚收下来的衣服，从蔡妈妈身旁飘过。蔡妈妈退休前在图书馆工作，喜欢看书看报纸看韩剧听广播，自诩通古博今掌握韩流的有文化人士，又自负曾经肤白貌美俏佳人，一直瞧不上石油工人蔡爸爸。桑妮看过户口本上两人的文化程度，都是初中毕业，不知道蔡妈妈哪来的自信，总是高人一等的蔑视蔡爸爸。那个年代教育资源匮乏，高中生凤毛麟角，比现如今的的本科生还吃香。桑妮脑补高中毕业的桑爸爸跟初中毕业的蔡妈妈辩论，吊打蔡妈妈的画面。
桑妮家祭祖，桑妈妈让桑妮带宝宝过去住一晚上，第二天一早给老祖宗磕头。桑妮匆匆收拾宝宝要用的奶瓶，尿布，换洗衣服等等。蔡爸爸要送桑妮，桑妮说已经叫了车，不用麻烦了。桑妮抱着宝宝下楼，蔡爸爸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叮嘱司机小心开车。
第二天晚上回家，一进门，桑妮就感觉到低气压。蔡爸爸悄悄跟桑妮说原因：原来桑妮前一天匆匆忙忙回娘家，洗衣篮里的脏衣服没来得及洗，也没交代蔡智清洗，蔡智清马大哈一个，下班回来吃完晚饭洗完澡就睡了，蔡妈妈很生气，跟蔡爸爸说：这是留给我洗喽？最后，蔡妈妈把宝宝和蔡智清的衣服都挑出来洗掉了，把桑妮的衣服还是扔在洗衣篮里，洗完还是气不顺，一整天都虎着脸。
蔡爸爸用手指比了比脑门，“她这里有毛病的，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你看我的面子上，去跟她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桑妮实在是无语，跟蔡爸爸说：“道歉我是肯定不会道歉的，最多我谢谢她帮忙洗了她儿子和孙子的衣服。”
蔡爸爸无奈，摇头叹了口气，“我不管你们……总归以后还要一直过日子的，不要闹的太僵就行了。”
事后，桑妮让蔡智清过去跟蔡妈妈打招呼，说自己（蔡智清）忘了洗衣服，以后会注意。蔡妈妈专心看电视，不置可否。
桑妮跟姐姐打电话聊家常，说：“我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才能遇上这样的奇葩，躲都躲不开。”

十四、鸡毛

蔡智清换了新单位，压力陡增，掉发频繁。桑妮帮他检查头发，发现耳根后有块指甲盖大小的地方都秃了，“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都斑秃了，配点药水涂涂，你看看家里地板上都是你掉下来的短头发。”桑妮抱怨道。
蔡智清说，“这几天太忙了，请不出假，周六去看。”
旁边蔡妈妈听到两人对话，放下手里的事情，跑到卫生间捣鼓了半天，然后捧着什么东西给桑妮看，“这根头发这么长，总不见得是智清的吧？”
桑妮无语，推搡了蔡智清一下，回自己房间去。她真的没办法强迫自己跟蔡妈妈待在一个空间里。当初买房的时候，蔡妈妈看中六楼的复式，上下两层，还有阁楼挑高，却被蔡智清一口拒绝。事后，桑妮问蔡智清原因，蔡智清说住在一起不合适时间长了难免有矛盾，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下午，蔡智清和桑妮去超市购物，出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回来的时候居然下起了阵雨，雨点大的像豆子。桑妮担心晾在外面的衣服。
蔡智清安慰说，“放心好啦，我妈在客厅里看电视，下这么大雨，她看到了肯定会帮我们收的。”结果，进了小区，拐过小花园，老远就看到四楼阳台外面晾着的衣服，蔡智清脸上有点挂不住，三步并两步，急匆匆的赶回去把湿漉漉的衣服扒拉进来，一边埋怨蔡妈妈：“妈，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雨，也不先把衣服收进来，你看看都淋成什么样啦？！”
蔡妈妈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满不在乎的说：“你们又没叫我收，我哪知道外面有衣服。再说了，湿掉一点又不要紧，晾晾不就干了，干嘛大惊小怪的！”
桑妮把超市里新买的伞收起来，放到卫生间的水桶里，火冒三丈的看着蔡智清和他怀里的湿衣服。蔡智清讨好的说：“我再洗一遍，我再洗一遍。别生气了哈~~~”
桑妮生气的跟姐姐说：“某种人活着的价值，就是把白米变成屎。”
这天早晨6点，桑妮还在睡梦中，卧室的门就被大力的推开，蔡妈妈心急火燎的叫蔡智清起床帮她去办点事。桑妮很恼火，“不能先敲一下门啊？吓出心脏病了！”
“什么事啊，悃着呢，待会说不行吗？”蔡智清睡眼惺忪，睁也睁不开，被蔡妈妈一把从床上拖起来，拽着往卫生间里去，还没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醒了。桑妮披上睡衣，跟在后面看个究竟，也被熏的差点吐了。原来蔡妈妈便秘，拉的屎又粗又硬，把马桶给堵塞了，蔡爸爸一早出去买菜买早点了，所以她叫蔡智清起床给她通马桶。
蔡智清受不了了，嚷嚷道：“工具就在旁边，你自己用力吸几下就好了，干嘛一大早非要叫我啊……”
蔡妈妈支支吾吾的说：“太恶心了，我不高兴弄啊~”
“你自己拉的你都嫌恶心，我就不嫌恶心啦？！”
蔡妈妈把工具硬塞到蔡智清手里，“你爸爸还有好一会儿才回来，你先疏通一下，不然太臭了……”
奇葩，好大一朵奇葩！桑妮无语，赶紧躲的远远的。

桑妮正式上班了。公司搬了新址，离家比较远，要倒3部公交，单程就要2小时。桑妮在家歇了将近一年，起初有点负荷不了高强度工作和路上的来回折腾，每天到家都是筋疲力尽。而且才进门，鞋子都没来得及换，蔡妈妈就把手上的小碗和小勺往桌上一扔，（宝宝6个月已经吃辅食了）“宝宝，妈妈下班了，奶奶解放喽。”施施然的回自己房间看电视。
桑妮先给孩子喂完，安顿好，自己要到八九点才能吃上饭，这时饭菜都凉了，然后才能洗漱，收拾房间，洗衣服等等。桑妮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跟蔡智清说这样太累了。
“要不，你就别去上班了？我现在工资高了，也能养活你和宝宝。”蔡智清提议。
桑妮不同意，“我还是要上班的，我就想换个工作，离家近点的。这样路上就不用耽搁太久，晚上也好早点休息。”
周末，桑妮打扫卫生拖地板，蔡妈妈坐在沙发上给密友打电话。两人的对话一一落入桑妮的耳中。这位密友最近也抱上了孙子，所以打电话来向蔡妈妈取经。蔡妈妈在电话里教育对方，不要为了孙子，抛弃自我。“你让女方的家长带小孩呀，你干嘛要带啦？我们辛苦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退休了，该享享福了，干嘛还要给小的带孩子啊，有时间逛逛街喝喝茶出去旅游旅游不好吗？”自从桑妮上班，蔡妈妈就经常这么干。周末桑妮和蔡智清两个都休息的时候从不出门，总是挑周二周四轮到她和蔡爸爸两个带小孩的那天，不是跟朋友聚会吃饭，就是去外地农家乐，蔡爸爸一个人带宝宝有些捉襟见肘，所以最后还是要找桑爸爸和桑妈妈帮忙。所以说说双方家长轮流带，其实重担几乎都压在了桑爸爸和桑妈妈这边。虽然桑爸爸和桑妈妈没说什么，桑妮眼里却揉不下沙子，蔡智清也觉得蔡妈妈做的过分，说了几次，终于收敛了一些。
一个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都发烫了，刚刚放下，又响了。桑妮听到蔡妈妈在电话里回绝对方，“他们没空，没空。”桑妮也不以为意，没有放在心上。
过了一个星期，蔡爸爸蔡妈妈从大阿姨家吃完饭回来，才跟蔡智清说起大阿姨请客吃饭的事。
蔡智清奇怪道：“大阿姨请客怎么不叫我们？”
“叫啦叫啦，不过我帮你们回绝了，我说你们没空。”蔡妈妈轻描淡写的说道。
桑妮想起了那天的电话：“你怎么问都不问一声，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事情！”
蔡妈妈推搪说：“大阿姨主要是邀请我和爸爸，叫你们是顺带便的，人家是客气客气。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么想去？”
“既然人家问到了，那就是想的到我们，礼貌上我们也应该过去看望长辈，要去不要去是我们的事情，你怎么自说自话就替我们做决定？这种事情多了，人家还以为我们架子大，叫也叫不动呢。”桑妮气愤的说。
蔡爸爸插了一句：“我以为她跟你们说过了……”蔡妈妈勃然大怒，“你给我闭嘴，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这么多话！”
“算了。”蔡智清拍拍桑妮的肩膀，示意她消消气，回过头跟蔡妈妈说，“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多问一句又怎么了，不要自说自话的。”
蔡妈妈瞬间觉得自己被孤立了，满脸忿忿的回到自己房间，重重的合上门。
这之后，蔡妈妈频频的往女儿女婿家跑，桑妮猜测她心中苦闷，想找亲人倾诉。蔡爸爸看她每次去都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搬，连个洋葱都不放过，苦口婆心的劝：“你不要老是去你女儿家，人家会有想法的。”
蔡妈妈正要不惧风雨的出门，听了这话，把背包和雨伞往地下一丢，又是跺脚又是叫喊：“怎么？！我不能看女儿啊？！我犯法了啊？没有人身自由啊，连这个权利都要被剥夺啊？！”
蔡爸爸被她的歇斯底里有点吓住了，喃喃的说：“可以是可以，那你也犯不着天天去啊，也不要老是拿东西，让她的婆家怎么看我们啊……好像我们贪他们家东西似的……”
“那是我女儿给我的，我怎么不能拿啦……”蔡妈妈继续吼。
蔡爸爸主动停战，打开电视看网球比赛：“随便你，你爱干嘛就干嘛。”

十五、生病

这天，桑妮在收拾房间，蔡妈妈难得敲了敲门进来，和颜悦色的说：“桑妮啊，你有没有空啊？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桑妮想，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什么事啊，你说吧。”
蔡妈妈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的哦，之前买房子呢，智清公积金贷了20W，市区的房子不是租掉了，租金给你们还贷了吗？我手上有点钱，我帮你们贷款还了，那个租金以后我来收，好吧？”
结婚两年，桑妮跟蔡妈妈相处下来，已经形成一种条件反射，只要是蔡妈妈提倡的，她就下意识的要反对，只要蔡妈妈反对的，她就举双手双脚赞成。因此，无视掉蔡妈妈殷切期盼的目光，桑妮斩钉截铁的回绝道：“不用了，买房子你们已经花了那么多积蓄，不好意思再花你们钱了，贷款我们自己会慢慢还的。”
蔡妈妈不放弃，想继续游说，桑妮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稍稍抬高了嗓门：“真的不用！”
蔡妈妈脸色阴晴不定，终于还是放弃劝说，悻悻然的离开。
事后，桑妮跟蔡智清提起这个事，蔡智清也毫不知情。桑妮说：“你妈妈是不是对我掌握你财政大权这个事特别不爽啊？”蔡智清矢口否认：“哪有，你想多了。”
桑妮冷哼一声，喃喃地说：“我才不相信她会那么好心。”
蔡智清津津有味的看着NBA，没有听到桑妮的嘟囔。桑妮对于他的迟钝忍无可忍，狠狠的踹一脚在他腿上，蔡智清受惊：“怎么啦？”桑妮无语：“你也就比死人多口气！”

桑妮还没跟老板提辞职的事，就病倒了。估计是前一天下班等车时间太久了，天气冷，着了凉，桑妮想打车来着，可是郊区荒凉，连个车子都不叫不到。桑妮强撑了一个上午，觉得头晕的厉害，跟老板请假去看病。正好司机送东西给客户，老板就让司机顺路把桑妮送回家。桑妮从小区门口走到自己家楼下，觉得头重脚轻人在打飘，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时，蔡妈妈抱着宝宝晒太阳回来，看到桑妮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走到跟前，冷冰冰问了一句：“做什么呢？”
“不大舒服，发寒热了……”桑妮昏昏沉沉地说，刚想让蔡妈妈打个电话跟蔡智清说一下，蔡妈妈抱着宝宝飘然而去，再也没有回来。桑妮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想掏手机自己给蔡智清打电话，掏了半天也没掏出来，手机忘在办公室了，实在是也没力气爬到四楼，只好就这么靠着栏杆坐着。
好在过了一会儿，蔡爸爸买菜回来，看到桑妮这样二话不说把桑妮给背回家。桑妮躺到床上的一瞬间，眼泪汹涌而出，哽咽的跟蔡爸爸说，叫蔡智清回来。
蔡爸爸说：“要么我先送你去医院？”
桑妮坚持：“叫蔡智清回来。”
等蔡智清赶回来，桑妮已经烧糊涂了。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桑妮之前很少感冒，总归是刚生完小孩身体亏空了，病来如山倒，吊了好几天水才慢慢好转。
对于蔡妈妈的见死不救，桑妮耿耿于怀。这件事之后，桑妮跟蔡妈妈的关系进入冰冻期，就连蔡智清和蔡爸爸都对蔡妈妈的行径大为不满。周末，蔡妈妈要回郊区的房子休养生息，蔡爸爸不愿意回去，要留在这里看孙子。其实周末，桑妮和蔡智清两人都休息，不用蔡爸爸帮忙带孩子和做饭，蔡爸爸基本都是在棋牌室里跟人打麻将消磨时间，蔡妈妈很生气，又拿他没辙。
春节，大阿姨邀蔡智清全家吃饭，因为他的儿子，也就是蔡智清的表哥升职当中队长了。蔡妈妈开始碎碎念，当初堂哥邀蔡智清一起考警校的，蔡比堂哥学习好，要是他考了警校，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大队长了。
蔡智清说：“你这种话家里说说就好了，到大阿姨家千万不要提了啊。”
蔡爸爸也说：“你以为刑警好当啊？要挨刀子，挨枪子的，人家是拿命来搏升职的，你连这个都要眼红啊？”
蔡妈妈见儿子和老子一起跟她不对付，立马火冒三丈：“你们两个都是没出息的，我这辈子跟着你们过反正也沾不到什么光！”
桑妮跟蔡智清说：“你妈妈是怎样的世界观啊？地球人没法理解”蔡智清也觉得丢人，“她就是这样的，没法说。”
桑妮好奇地问蔡爸爸：“爸爸，你跟妈妈是怎么谈上恋爱的啊？”
蔡爸爸开始回忆当年：“那个时候又不像现在，谈什么恋爱啊，组织上看两个人年龄合适，就出面介绍，然后就结婚了。我们在农场，生活比较苦，所以姐姐和智清满了月就送回上海让他们爷爷奶奶带。等我们从农场回来，他们也都上学了。我上班远，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所以亏欠你妈妈，就凡事都让着她一点，结果她就变成这副狗脾气。反正，不睬她就好了。”
吃饭这天，只请了至亲，大阿姨家房子大，开了6桌，请了大饭店的厨师来烧菜。桑妮跟蔡妈妈坐一桌，同席的还有大阿姨的媳妇，小阿姨，小阿姨媳妇，小舅舅的女儿，小舅舅的女朋友，还有两个长辈。蔡妈妈指着堂嫂面前的一盆皮皮虾说，“燕君啊，你们不吃这个哦？我看你们都没动几筷子，我拿过来给我们桑妮吃了哦，我们家桑妮最喜欢吃这种虾了。”桑妮当场碉堡了，石化了。这个真是完全不按照剧本演出啊，太反人类了，以至于桑妮都不知道怎么接下面的戏了。
堂嫂今天是主人翁，忙说：“拿吧拿吧，没关系的，还有好多呢，今天海鲜河鲜都是去市场买了，叫师傅现做的，可新鲜了，桑妮喜欢就多吃点哈，待会我叫他们再多盛一盆过来。”
桑妮脸红，嗫嚅道：“姐姐，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旁边两个长辈笑说：“哎呀，老姐姐，你福气好哦，媳妇一进门就给你生了大胖小子，你俩婆婆和媳妇又这么和谐，真真是难得。”
“是啊，是啊，你家智清真是福气哦。”
这一天，所有的皮皮虾都堆到桑妮这一桌，堆到桑妮的面前，桑妮真想把头埋在皮皮虾里，这可真是本世纪最大的讽刺啊。她没法像蔡妈妈那样，老神在在的坐那里听人家吹捧，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万马奔腾：神啊，救救我吧……

十六、恶名

三楼的邻居很喜欢打麻将，有时三缺一，会找蔡爸爸凑个人头。蔡爸爸虽然对国粹情有独钟，但是学艺不精，每每都是铩羽而归。每次输牌，蔡妈妈就会骂上好几天。蔡智清劝她：“爸爸也没其他爱好，就偶尔打个牌输个几百块，你不要老是说他，你看你平时出去旅游啊什么的，花的不只这点钱了。”最后一句话说坏了，触到了蔡妈妈的逆鳞，于是老子儿子一起数落，桑妮受不了家里的氛围，带着宝宝回娘家住了几天。
回来这天给宝宝洗了个澡，发现宝宝有几件换洗衣服找不到了。蔡妈妈就说：“小叔叔家孙子没衣服穿，问我们有没有小衣服，我就随便挑了一些送给他们了。”
“那几件衣服宝宝还穿的呀，你怎么问都不问就送人了？！”桑妮有点不高兴，小叔叔夫妻两个都是三甲医院的医生，儿子是国际海员，家里那么有钱还舍不得给宝宝买几件衣服么？而且她最讨厌别人自说自话翻她东西，蔡妈妈好几次不打招呼就翻她衣柜，令她十分反感。
蔡妈妈见状，也不开心了：“就几件小衣服，又不值几个钱。”
“不值几个钱，也是我花钱买的，又不是你买的。我买的东西，你问都不问一声，就好随便送人了？”桑妮呛声道。
第二天，蔡妈妈跟朋友一起逛街，到八浦路买了一马夹袋宝宝衣服，赔给桑妮。桑妮直接叫蔡智清扔楼下垃圾房去，“……把我美婴房买的衣服送人，给我买八浦路的衣服，我才不要。”
蔡智清两边都不敢得罪，只好偷偷把衣服带到单位的更衣室里去放着。蔡妈妈总不见宝宝穿她买的衣服，就跟邻居抱怨，说媳妇眼阶高，嫌弃她买的衣服不好，都不给宝宝上身，心里苦闷云云。闲话传啊传啊最终又传到桑妮耳中，桑妮冷笑，也懒得回应。

蔡爸爸生日是五月，桑爸爸生日是六月，两位爸爸生日当天，桑妮都买了蛋糕，订了席面给老人庆祝，并且送了一个大红封。蔡爸爸很高兴，他说到底是女孩子贴心，蔡智清就从来想不到这些。桑爸爸虽然也很高兴女儿孝顺，但到底还是劝桑妮不要总是这里那里的破费，要学会精打细算过日子，毕竟生养了小孩，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
到了七月，轮到蔡妈妈过生日了。桑妮是一百个不情愿帮她庆祝，但是之前帮蔡爸爸和桑爸爸都庆祝过了，单单漏了她，有点太难看。于是，勉为其难的又操办了一次生日聚会。蔡智清见桑妮不计前嫌，费心费力操办生日宴，主动和自己母亲缓和关系，觉得桑妮善解人意宽容大度，心里也十分高兴，对桑妮更体贴了。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可也挡不住世纪冷场王蔡妈妈的冰刀子嗖嗖嗖：先是嫌包房太小，然后嫌蛋糕难吃，端上来的冷菜热菜点心饮料没一个能让她老人家满意，末了，来了一句总结：以后还是不要过生日了，没意思透顶。蔡爸爸一心逗弄宝宝，没怎么注意到蔡妈妈的唠叨；蔡智清求生欲使然，忙跟桑爸爸桑妈妈碰杯，找些八卦话题聊，但是岳父岳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叫他也没办法视若无睹。送走桑爸爸桑妈妈之后，桑妮彻底爆发：“以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做了！”
蔡智清也嗔怪蔡妈妈这样不分场合的作，让人下不了台，但是到底也没好意思在她生日当天数落她，只跟蔡爸爸私下抱怨了几句，蔡爸爸也是无语。就此种种，桑爸爸和桑妈妈不乐意待见蔡妈妈，也绝少上门了，有事打个电话，或者桑妮周末休息就带宝宝回娘家住两天。
产后复出工作一年半之后，桑妮终于还是提了辞职，老板极力挽留，他已经在市区买了办公楼，打算交了房装修一下搬过去，那里通地铁，交通便捷了，桑妮就再也不用每天来回四个小时奔波在路上。但是那个房子离交付使用还有差不多两年时间，桑妮觉得自己支撑不了那么久。最后，老板还是尊重了桑妮的选择，并说，等孩子上了学，桑妮想上班了，还是欢迎她回去，桑妮很是感动，这年头这样平易近人的老板真心不容易找。
新年第一天，桑妮睡了一个久违的懒觉。刚辞职，她对未来暂时也没什么规划，先休息一段时间再看看。话说，这样毫无压力的假期，真是太太太赞了。
然后，门缝里飘进来一句打破这份美好的不协之音。“桑妮真是懒啊，新年第一天居然睡懒觉，放在旧社会，要是哪家媳妇这个样子，是要被休掉的。”
“哦哟，妈~~~她难得睡个懒觉怎么了？晚上弄宝宝，睡不好，是很累的呀……”蔡智清说。
“哪能啊，我当婆婆的说都不能说一句啦？”
桑妮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她和蔡智清两人上班都路远，所以很早就要出发，蔡智清总是捎一段路把桑妮送到车站，这样可以少换一辆车。每每这个时候蔡妈妈还总是高枕无忧，她晚上看韩剧看到深更半夜，第二天起不来。蔡爸爸又要弄早饭，又要看着宝宝，还要叫蔡妈妈起床，还要被蔡妈妈骂；“一大清早叫叫叫，叫个魂啊？”就这样，她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睡懒觉。
蔡智清回到房间，见桑妮已经醒了，问：“早饭做好了，你要不要起来吃了早饭再睡？不然胃要饿坏的。”桑妮起床洗漱完了去餐厅。
昨日桑妈妈做了八宝饭，知道桑妮喜欢吃，特地让桑爸爸送了两个过来。蔡爸爸从蒸屉里拿出八宝饭放餐桌上，跟桑妮说：“刚蒸好，现在吃正好。”
桑妮欢欢喜喜的去拿小碗和勺子，回过身，蔡妈妈已经把八宝饭端到自己跟前，吃的正欢实。蔡爸爸又端了一碟肉包子出来，见桑妮怔住不动，顺着她视线看到蔡妈妈吃独食的场景，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一个人就吃上了呢，这个是要大家一起吃的呀。”
蔡妈妈说：“不是还有一个呢么？你们吃那个好了。”
桑妮气结，肺腑了一句：“吃那么多，也不怕得糖尿病！”。事后，她跟桑妈妈说：“以后做八宝饭不要叫爸爸拿过来，我回去吃！”

年初二，小姑父家请客，长辈坐了大圆桌，小辈坐了两桌小圆桌。席间，小姑父到桑妮这一桌来闲聊，开口就说：“我听说你们小夫妻吵架啦？吵的很凶啊？”
桑妮和蔡智清莫名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这话从何说起。然后满桌的目光都向二人射了过来，桑妮默默的向长辈那桌望去，仿佛心电感应一般，蔡妈妈鬼使神差的回过头，接受到了桑妮的死亡凝视，见小姑父在这里叙话，心虚的选择无视。
“……我30才出头就做到了处长级别，上海滩像我这样的没有几个哦，我自认我这个人说话办事还是很公正的。我跟你们说哦，我们这一辈最讲究的就是孝，孝是顶顶重要的，父母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总归是对的，哪怕是错的，错的也是对的。”小姑父语重心长的跟桑妮和蔡智清说教，“你爸爸你妈妈是再老实不过的人，你们要好好孝顺他们，不要让他们一把年纪了，还过的不开心啊。”
蔡智清在桌底下扯扯桑妮的衣服，一边起身朝小姑父敬酒，说：“谢谢小姑父教诲，我们知道的了，我们会好好的。”
小姑父满意的点点头，看桑妮还有点强头撅脑不服管教的样子，就趁热打铁，追问：“桑妮啊，你觉得小姑父说的对不对啊？”
桑妮不甘示弱的答：“也对，也不对，凡事对事不对人。对就对，错就错，也不能因为年纪大了，就倚老卖老吧，不能一味的愚孝啊。”桑妮笑笑，跟小姑父碰了个杯，“我敬小姑父一杯。”小姑父到底是大人物，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葡萄酒，淡定的离开。桑妮知道自己脑门上顶了个高帽子，上书“不孝恶妇”几个大字。
桑妮咬牙切齿的跟蔡智清说：“拜你妈妈所赐，我现在在亲戚那里的名声算是臭到家了，既然她逢人说我对她不孝，那我也不要跟晴雯一样白白担了这个虚名，我以后会认认真真的对她不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