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宽容：李子柒与刘心武的《黑墙》
刘松萝

李子柒来了。

她向世人展现了田园风光，宁静的小院，与世无争的生活。她在劳作，她在烹制美食，她陪伴年迈的婆婆。

婆婆，是指她的奶奶。尽管身为北方人，我还是认为婆婆是汉民族正统的称谓。南方人，最好不好把婆婆换成奶奶。至于上海教材把外婆变成姥姥，更是不能接受的专横。

李子柒红了，非议也随之而来。

李子柒炒作，李子柒是为了赚钱，李子柒有团队，李子柒的农村生活是假的，等等。还有人质疑那位婆婆是不是真的。

质疑是好事，没有问题。

问题出在连篇累牍的讨伐。随便找了找，就有《李子柒很唯美，但她渲染的生活很反智》，《忍无可忍！李子柒你该收敛假做的手！》，《李子柒，展示了一种空洞而无人性的生活！》，《上紧了发条的时代，需要一个“矫揉造作”李子柒》……

很多人的逻辑是这样的：农村属于落后，城镇化才是方向。城镇化还不够，超大城市才过瘾。

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日子不好过怎么办？没关系，砖家给了我们两个办法：一曰打拼，二曰优胜劣汰。

就是说，要把城市变成角斗场和绞肉机。

城市大了，房价高企。房地产商、中介和砖家异口同声：高房价合理，是供求关系。你在我这个城市收入高，所以房价应该更高。今天你不买，以后就再也买不起了。

在很多地方，房地产商导演了抢房的闹剧。如果房子真的要抢，大的开发商还有必要背着与四万亿可以相比的债务吗？

无良知识分子也没有闲着。以批判社会为己任的人，居然把不遗余力煽动房价上涨的任志强封为公共知识分子。

下层人民，几乎是叫天天不应了。

就这样，资本还是心有不甘。违法让雇员天天加班也就算了，还想把潜规则变成显规则，让长期加班合法化。

有好几个企业家，他们被迫退场之前给劳工的礼物竟然是996。

有人说，我认输了，回老家了行不行？当然不行。媒体会告诉你小地方是什么样的人间地狱。还有好几篇文章告诉大家，幻想轻松生活的人是如何逃离北上广然后又回归的。

明白了。不让你好好过，也不让你逃跑。惹不起，也躲不起。人民，就应该绑在大城市的战车之上。

此时此刻，好表演会表演的李子柒当然要让那些精神上的奴隶主和精神上的奴隶出离愤怒。

刘心武写过一篇小说，《黑墙》。

话说大杂院里住着一位咯色的主。谁都看不上他，他也谁都看不上。有一天，他在粉刷房子。说粉刷不大准确，他是把屋里涂黑了。

邻居们于是窃窃私语。有人说他是心理阴暗，抹黑社会。还有人说出了神经病，孩子要小心一点。怎么制止呢？汇报，找警察，好像不管用。

最后，一个孩子问：“叔叔刷了自己个儿的墙，是不是也要把大家的墙弄黑了啊？”人们恍然大悟，散了。

刘心武的小说，颇有安徒生童话之妙。

容不下李子柒的人们应该知道，她不过是愿意在乡下呆一段时间而已。李子柒，让你们上山下乡了吗？

2019.12.22.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