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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回去不一样的过去(铁三角重生,正剧,大概ALL邪,HE)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第三十七章
“滴滴”
绿洲的最深处,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从怀里拿出特制的联络器,那上面最后的一个红点已经悄然熄灭。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在它熄灭之前,联络器传回了最后一个消息。
小心张家。
这是唯一一次传过来的消息,恐怕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收紧手指,联络器被他捏的咯吱直响。
男人原地站了一会,忽然又定定的看向吴邪。
就算这样……就算这样……他们也还没有输。
“快走。”
吴邪并没有就到底是谁先停下来耽误行程的问题跟他扯皮,安安静静的跟着他继续往前走,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的心里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从第一枚联络器的灯光熄灭的时候,他心里就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而到现在,这个猜测差不多算是得到了证实。
以他对张家人的了解,他们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多生是非,即使有张海客跟在里面浑水摸鱼也不可能。
何况那个家伙是个精明的猎手,也许他确实希望挑起一些什么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但是没有足够的把握,他不会冒险出来搅风搅雨。
除非有人提前让他看到了机会。
而现在,有这个立场,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想法,又恰巧远离队伍、远离所有核心区域,有这个时间和机会的,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黑眼镜!
吴邪微微闭了闭眼,被心里的猜想弄得有些心神不定,敌人的增援被半途牵制住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顶好的消息,可是他也很清楚要达到这个结果首先要面对些什么。
上辈子他最后一次见到黑眼镜,也是在与现在差不多相同的境地下。
他为他们补全了计划的最后的一点遗漏,然后把自己的命永远留在了那片沙海里。
直到很多年以后,吴邪才从苏万的嘴里听到了黑眼镜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才知道了他早就有了那样的打算。
那时候他的心情,无疑是荒诞甚至悲哀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谁***让你替我决定了!老子竭尽全力担下这些,不是为了让你们一个个的为我去死!
但是现在,吴邪忽然发现上辈子黑眼镜并没有说错——也是,那家伙看人一向很准。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工于心计、处处小心、步步为营,遇事总要比人多算几步、多想几圈,他竭尽所能谋划时局,尽量把一切抓在手里,为的就是尽可能避免面对自己付不起的代价,避免让自己陷进两难的抉择里去。
但是天意不会总随人愿,哪怕他能够避免其中的大部分,那也只不过是大部分。
他不愿作出取舍,就必然有人要替他取舍。
当那个家伙的身影消失在沙暴里、对讲机中熟悉的声音被信号消失的沙沙声代替的时候,吴邪就知道,这一世,他仍然不能拒绝他的好意。
“快点!”
男人不耐烦的呵斥声再次传了过来。
吴邪本能的勾起嘴角,加快了脚步,无论内心已经崩坏到了哪里,他展现出的仍然是自己最理性最强大的一面。
既然最初没能阻止,他所能做的只有相信那个家伙能够保住自己了。
而现在,这里才是属于他的战场,他的同伴们已经冒着巨大的风险为他扫平了路途上大部分阻碍,接下来,他必须自己打赢这场仗。
经过了摆放长明灯的那座洞窟,两个人此时已经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空气渐渐稀薄起来。
火把在这里已经不能再点了,好在周围的石壁上星星点点的分布着一些翠绿色的发光石头,幽幽的绿光让人勉强能够看清楚脚下的路。
从刚刚开始,甬道中就开始出现一团团杂乱的混在一起的丝线与青铜碎片。
脑海深处的悲痛记忆再次浮现了出来,面对这些疑似青铜铃铛碎片的东西,吴邪有些笑不出来了。
越往前走类似的东西越多,走出去两三米后,第一根完整系在绳子上的青铜铃铛挡在了前面。
这条线就好像是一道分界线,在线的后面就是鬼门关,密密麻麻的六角铜铃被时间凝固在这里。
吴邪目光微凝。
那人道,“你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吴邪没说话,那人显然也不需要他回答,“为了清理这一小段路,我们前后付出了32名好手。”
吴邪把目光转移到后面甬道里密密麻麻的青铜铃铛上,罕见的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所以这是损失太大就放弃了吗?留着个烂尾工程坑人啊!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在绳结窄小的缝隙之间穿行,乱七八糟的铃铛线逼着他们不得不一会蹲着走,一会爬着走,看上去活像是在表演喜剧默片。
面对这种场景,体力消耗的总是会特别快,尤其吴邪的体力原本就已经大量透支,没一会儿就已经隐隐有支撑不住的感觉。
“你可别在这种地方掉链子!!”那人低声吼道。
“闭嘴!”
大量的汗水顺着吴邪的脖子流到衣服里面,吴邪蹲在地上,小口的呼吸着,眼神却厉的骇人。
有那么一瞬间,那人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尽管这种感觉一瞬即逝,却在他心底种下了一丝阴影,让他不自觉的听话的沉默了下去。
吴邪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的异常,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眼前的困境上了。
一根丝线就抵在他头上不到一厘米的地方,而他前胸两个拳头的距离外,又是另外一根。
两根绳子之间只间隔了半步,他必须保持着身体扭曲的高难度动作挪过去,然后用精准的动作迈过拦在前面的绳结,只要他动作稍微大一点,铃铛立即就会被触动,他们俩个人全都要徜徉在铜铃声的海洋里。
吴邪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当年张家古楼里的场景,面对着同样的困境,心情却完全不同,那两个常常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却总能让他安心,只是……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汇合了没有。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想的事情,吴邪很快排空杂念,全力应付眼前的麻烦来,他的身体已经很累了,之所以还能动,全靠着意志力在硬撑。
一米,两米,三米……
随着战线的逐渐推进,铃铛之间的缝隙越来越紧密,体力的消耗也跟着越来越快。
更要命的是精神的高度集中和紧绷所带来的精力消耗,吴邪已经开始感觉脑子里一阵一阵的抽疼。
汪家那人专心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刻准备着在他撑不住的时候帮他一把。终于脱离那要命的甬道时,连汪家那家伙都没忍住心神的疲惫坐倒在地上拼命地喘着粗气。
吴邪在脱离了铃铛阵的第一时间就再也控制不了身体了,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
他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抗议,整个人被冷汗浸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而精神上的巨大损耗同样已经濒临极限,他觉得自己好像马上要昏过去了,但理智又牵扯着他最后的一丝精力,让他时刻牢记这是个什么地方,努力扯回一份心神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眼前不大的甬室,又是星星点点的长明灯分布在四周开凿出来的石窟上,与之前不同的是,他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在石窟中不停传出。
精力实在不济,即使是这微弱的一点光芒也晃得他眼花缭乱,吴邪使劲的闭了闭眼,眼球上传来的一点刺痛又让他清醒了一点。
借着光线,他看到一团又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相互缠绕着扭动,愣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得发现那是一堆堆巴掌大小的蜈蚣,而他手底下湿滑粘软的东西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青苔,而是一层堆积的厚厚的虫卵。
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窜了上来,吴邪甚至觉得身上一下子又有了力气,挣脱着脱离地面。
但就在在这时候,男人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手臂在他手上毫不客气的来了一下。
鲜红的血液一下子冒了出来,冲散了黏在他手上的虫卵,一些淡黄色颗粒状的东西混到他的伤口里,几乎瞬间就有灰白色的小虫破卵而出,试图顺着伤口钻进他的身体,但又禁不住麒麟竭特殊的味道不得不逃出来。
疼痛再次刺激神经,昏沉的大脑在这刺激下恢复了一些功能,整个过程中吴邪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浪费时间去躲闪或者抗议,这份识趣显然让那人很满意,他难得给了他个好脸色。
“去把门打开,将秘药带出来,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第三十九章
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又在万分之一秒后一下子嘈杂了起来。
吴邪清醒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他仿佛听见无数声音在他耳边呢喃,急切又哀怨,紧接着又感觉到有无数双手拉扯着他,抓着他不断的往下坠。
无数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不断闪现,世界好像在他眼前被一双无形的手按下了快退键。
他看到化为尘土的尸骸一点点收拢在一起,重新组成人的模样,精美的衣裙遮住美丽的胴体,长发盘起,少女们鲜活的站起,端着铜盘、铜壶、鎏金酒樽、玉石器件款款而行,脸上带着灿烂明丽的笑容。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铜案和桌椅端端正正的摆在房间的最中间,美丽的少女们围着铜案旋转的舞蹈,小心的将珍馐与佳酿敬奉在铜案上,虔诚的做出祈祷的动作,又嘻嘻哈哈的彼此笑闹着退下。
他看到祭祀用的篝火冉冉升起,身着王冠与华丽长袍的女人在颂歌中献上人头陶翁,铜案背后疑似女娲的石雕在烟雾中显得影影绰绰,只有一双眼睛,透过烟雾望向他所在的方向,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有那么一瞬间,吴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那双眼睛实在太温柔、太包容,而被她注视着的感觉,就像是母亲在注视着你,心疼着你的苦,欣慰着你的成长,你所有的不甘和委屈、所有的喜悦和感伤,在这样的目光前,全部都无所遁形。
一股子莫名的伤感从心里浮起来,吴邪的手无声的收紧,被扯动的伤口再次撕开,血淅沥沥的滴了下来,落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渗透了下去。
只可惜,此刻他并没有注意到这诡异的场面,而一直紧盯着他的汪家人倒是注意到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间屋子似乎非常忌惮,尽管意识到有了变故,他也不敢轻易进去,只不过脸上的表情已不如原本那么镇定。
现在的情形已经有些超出他的认知,根据族里留下的记载,只有特殊的血脉能够走进这间石室而不触发西王母国的诅咒。
但没有人知道这样的血脉是如何传承的,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原理。
有人猜测这些人是当年流落在外的西王母国的后裔,可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往往身处不同的家族,而他们家族中的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能力。
汪家用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来筹划这件事,或引诱、或逼迫的带来了很多人,他们之中有的成了林子里魇兽的养料,有的在地宫里喂了毒虫,有的成了机关阵下的祭品,有的更是干脆成了游荡在这地宫中无数粽子里的一员,真正能够走到这里、打开这扇门的,吴邪是第二个,而第一个是谁,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汪家内部一向讳莫如深,他其实也并不太清楚。
他只模糊知道,那一次他们失败了,那个人要跑,混乱中不知怎么就这么死了,虽然尸体还在,但不知怎地他血脉里的能力也跟着不见了,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损失了不少人手才把那人的尸体带了回来,也因此元气大伤,不得不再次躲藏起来。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容忍吴邪,要知道,死人比活人要好控制多了。
此时的吴邪已经走到了浮雕的跟前,而他眼中的世界,也已经走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节点,走马灯一般的快退终于在此刻停了下来,眼前已经没了美丽的女王和舞女,没了丰盛的祭品,没了香烛燃烧的那种味道,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石室已不再是原本的模样,四方墙壁上,被青苔和尘土所掩盖的石壁在时间的作用下显露出它的原貌,在镶嵌在天顶的夜明珠的光芒下隐约显现出人物形象——原来那上面是有壁画的。
吴邪正想过去看看,忽然到听到门响了一下,“哐”的一声打开,一群少女分两列走了进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盏长明灯。
吴邪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余光不停扫视四周想要寻找能躲藏的地方,但少女们却像没有看见他一样,目不斜视的从他眼前穿来穿去,把手中的灯盏挂上四面石墙,原本还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一下子亮如白昼。
借着灯光,他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他自己的形象,或者说,那是一个与他非常相像的人的形象。
那个人长着一张讨巧的、斯文到有些纯良的脸,和一头看上去暖洋洋的、让人能够轻易联想到春天和太阳的栗色头发,即使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也带着些让人亲近的气质。
一个温和美好的少年——无论是谁看到他,第一反应恐怕都会是这样,哪怕是最挑剔、不好相处的人,在不牵扯利益关系的情况下,对他至少也不会产生恶感。
但对吴邪而言,他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件令人无法忽略的、令人厌恶事情——如果现今所有线索的指向没有出错,那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只能是汪藏海。
吴邪下意识的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神色起伏不定。
他看着汪藏海站在女王的身旁,与她言笑晏晏,并没有忽略那个美丽女人眼中暗藏的款款情意。
两个人说了一些什么,可那语言太过晦涩,吴邪并没有听明白。
不过联系到他们在苗寨、抚仙地宫中零零散散得到的线索和推论,不难理顺如今的情况——当年的汪藏海大概就是利用敬献鲛油的机会伺机取得了女王的信任,并在这间石室里最终找到了开启长生之路的钥匙,直接导致了这座古老王国的最终毁灭。
吴邪的目光一直追逐着汪藏海,直到他跟着女王离开石室,大门“咣”的一声合死,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在出去看看和留下来看壁画之间犹豫了一下,吴邪选择走向最近的石壁,他不知道自己能看到这些是基于什么原理,但最大的可能还是受到石室中什么东西的影响,那么有很大的几率他无法离开这间石室,或者说只要出去就会回到现实,而他并不知道到时候他还能不能在进入这么神奇的境地,保险起见,还是留在这里调查比较合适。
壁画的雕刻十分简单,一个盛装的女人站在最高的碉楼上受人朝拜,一群人在楼下昂首仰望她,或站或跪,描绘的应该是当年西王母国朝会的景象,吴邪一幅幅往后看去,一连几幅都是日常生活景象的描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
吴邪一步步往前走,直到转到另一面墙,壁画的一角忽然出现了半扇大门的形象,吴邪倏地站住脚,立时凑了上去。
没错,尽管只是门的一小部分,但是可以看出,这门上的花纹应该与青铜门如出一辙。
难道这画的是长白山?
但是仔细观察过后,吴邪又推翻了这个猜测,上辈子跟那破地方死磕了那么久,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那么,这大概就是之前帛书中提到过的另一个圣地了。
就在吴邪想要去看下一幅的时候,门忽然再次响了起来。
吴邪猛地回头,不经意间却与汪藏海对上了脸。
此时的他已不是刚刚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汪藏海的唇角拉的直直的,卸下了伪装的他,本来还有点小帅的脸一下子变得可怕而极具压迫感和攻击性。
一进门,他就第一时间把屋子里的青铜祭台和其他所有能够搬动的重物推到门口,将门死死的堵住。
然后他从袖口中摸出一枚铃铛。
这枚铃铛看上去与普通的六角铜铃模样大不相同,单凭体积就要大上很多,而且目测不仅有六个面,只不过长明灯的亮度不大,吴邪也看不清楚到底是七个面还是八个面。
他立刻紧张了起来,说真的,他并不确定他在这里所见到的东西是幻觉还是类似费洛蒙传递的信息,也就无从判断这玩意究竟能不能对他造成影响。
不过很明显,他的意愿在这里并不能左右什么,汪藏海还是轻轻地、有条不紊的以一个看上去有些奇特的姿势晃动起手里的铃铛。
“叮铃~叮铃~”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声音,与以往他听到过的,所有的青铜铃铛发出的声音都有所不同。
铃声以一种缓慢的、吴邪从未听过的韵律传播开来,并不激烈,却绵绵不绝、经久不散,反而以一种更加和缓的姿态占据了整间屋子,如浪涛般一层三叠。
也就是在这时候,吴邪感到脚下的土地微微颤抖了起来,他退了一步,手按在身后的壁画上,而墙面上的震感更加强烈一点——这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几息过后,颤动已经到了非常明显的地步,浮雕的中线突兀的裂开一道缝隙,然后整张墙面缓缓的向两旁分开。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第四十章:
这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对,门外传来喊叫声、跑步声和明显的利器撞击、撬动门扉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赶到门外,门被撞的咣咣响。
汪藏海流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在一片喧嚣中有条不紊的将铃铛一点点拆开,最终将只剩下空壳的铃铛随手扔到角落里。
这时门也被撞开了一条缝隙,几支青铜矛从门缝里伸了进来,并以此使力试图将门撬开,汪藏海冷哼一声,迈步向那敞开的缝隙中走去。
“不行……求你……”身后传来女人的尖叫,女王扑到门上,一只手穿过门缝伸进来,无力地试图阻止,可他只是勾起了一抹冷冷的笑,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刹那间,整个世界如被打破的玻璃一般割裂成了千万片。
浓重的黑色像滴到水中的墨一样迅速渲开,一片浓重的黑色中,吴邪隐约看到汪藏海抱着一个婴儿,露出狂热而又痴迷的笑,但这场面一闪而过,还没等他看清楚,眼前已经空空如也了。
紧接着,在一声绝望到不似人的惨嚎中,吴邪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只是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浮雕的跟前。
“喂,你魔怔了啊。”
清醒的同时,汪家人聒噪的嗓音也再次传进耳膜,也许是刚经历了一场噩梦的缘故,这个人讨厌的声调好像都变得悦耳动听了不少。
“你真的这么想?”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的声音突兀的浮现在他脑海里,吴邪瞳孔猛地一缩。
“你不想反抗吗?”有个声音如是说,“你很讨厌他们吧,凑巧我也是。”
吴邪神色不动,心下却把各种念头都转了一遍,然后他定下心神,选择了一个最保守最大众化的回应。
“你是谁?”他在心里想到。
“你不是猜到了吗?”那个声音道。
果然能听到他心里的话……
吴邪神色未变,镇定的换了一个问题。
“你是齐羽?”
“如果你说的是死在这里的那个,那么我是。”那个声音道,“不过在这里,我更希望你能认可另外一个答案。”
他顿了一下,用一种更加舒缓的语气道,“我是你。”
“你认为我会相信?”场面沉默了几秒,吴邪呼出口气,道。
“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他道,“否则你也不会着手去调查当年的事。”
吴邪并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他回头看了一眼汪家人,“他们杀了你?”
“不。”那个声音的似乎被这个问题取悦了,语气中带上了一些笑意,“我是自杀的。”
吴邪眉头微挑。
“理由?”
“因为我死了,会有人比我死的还要惨。而活着的那些人,也必将陷入一个无法摆脱的苦海,终生都不得不沉沦在在绝望和恐惧的深渊里不得安息。”
吴邪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有些意外这个答案。
不过看起来,这人还真是个疯子。
但他的这个想法无疑激怒了那个人,他在吴邪的脑子里咆哮了起来。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你只不过比我幸运一点,发现了你的那些人想让你心甘情愿的给他们卖命,所以你能够活的更像个普通人而已。”
不等吴邪回应,他就直接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说起来这其实是个很老套的故事,一个被收养的孩子,从小被齐家当作少爷养大,唯一的不同是他从小就明白老九门悲剧的命运,所以年少轻狂的他也早早立志要改变这一切,他甚至已经触摸到了真相的门槛,从这一点上讲,他做的比吴邪还要出色的多。
但是命运往往总喜欢在人离成功最近的时候给人当头一棒,就在他步步接近真相的时候,突然出现的汪家人让他所有的打算都化为乌有。
他乖乖的装作无害,配合他们的实验和所有施加在他身上的折磨,终于有一天他抓住机会从关押着他的地方逃了出去。
他只能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拼命的逃。
他无疑是聪明的,甚至一度真的逃脱了那些人的追击,逃回了齐家的据点。
那一刻,他高兴的几乎要哭出来。
但也不过只是一晚上而已,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如坠梦魇。
面对汪家人的冷笑和暗无天日的地宫,他一直所坚信的东西,也终于从他的世界里支离破碎。
原来齐家早已归附了汪家。
原来齐家早已经有了另一个齐羽。
原来他只是汪家计划里的一步棋。
原来他以为的家人们养了他二十多年,藏了他二十多年,只是为了等待一个机会,能让他们把他卖个更好的价钱。
而现在汪家衰弱,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等待的时机也终于到了,当他回到家中时父亲、母亲的声声惊呼也不是因为失踪数月的儿子突然归来而惊喜,反而是对已经不该存在的人、已经送出去的礼品忽然出现而感到惊怒,甚至是惊恐。
……
“现在,告诉我,如果是你,你难道不恨吗?”那人的喘息声已经粗重了许多,似乎在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他在吴邪的脑子里不断质问,一股悲凉顺着两人之间特殊的联系传达到吴邪的心里,泛起满满的苦味。
但吴邪并没有回答,反而再次转开话题。
“外面那人,你有办法对付?”
“对付?不需要。”
那人也不生气,尽管从刚才开始吴邪就一直牢牢把握着谈话的节奏,一点都不按照那人的步调来走,但对另一个人来说,这恰恰是吴邪已经开始相信自己的证据。
“西王母国最后的女王带着臣民在临死之前诅咒了这个国度,而汪家的血,支撑着这场复仇,流淌着这血脉的人既是凶手,也是祭品。”
“所以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做,那个人不敢进来。”
吴邪沉吟了一下,竟真如他所说的一样不再管身后的汪家人,像之前汪藏海最终扔铃铛的地方走了过去。
“喂,你在做什么?!”屋外的汪家人紧张了起来。
吴邪看了他一眼,蹲下扒开厚厚的灰尘,果然摸到了一枚被踩扁了的铜铃。
近距离观察才能发现,那枚铃铛其实有十二个面,每个面的最顶端都镶嵌有一枚铜珠,又各刻有一条蛇眉铜鱼含珠而跃,姿态各异。
铃铛里面的机关已经被拆掉了,只能看到复杂的金属丝相互串联着,但具体作用已经无从分辨,吴邪晃了晃,铃铛在风和震动的作用下仍然能发出微弱的响声,因为不知道损坏成这样的铃铛还能不能产生作用,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立刻停下了动作。
“对,就是它,把它交给我!”
门外的汪家人不自觉的向前探了探,眼睛紧紧盯着那小小的一团,连呼吸都沉重了些许。
吴邪瞟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的把铃铛往兜里一揣,换了一个方向。
“吴邪!你到底想干什么?!”
门外传来汪家人的喝声,吴邪抬眸,平淡的吐出两个字。
“别吵。”
那人一滞,紧接着无边的怒火从心头烧起,几乎要烧穿了他的理智。
“吴、邪。”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你、有、种!”
他在原地徘徊了几步,想要进门,却又顾及传言不敢轻易进去。
他瞪着吴邪,眼睛里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但这种时候他也只能压住脾气,语带威胁的道。
“你可想好了。”
语出,昏暗中一片寂静,他并不能看清吴邪的表情,但显然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汪家人的眼光寒了下去,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探进怀里,按住冰冷的枪柄。
只是犹豫再三后,他最终还是没有将扳机扣下去。
局面陷入僵持,但其实认真说起来,这个场面对吴邪来说并不算多有利。
尽管汪家人暂时拿他没办法,但只要他守在门口,他也不可能再从进来的路离开这里,而能够打开背面通道的铃铛已经彻底损坏无法修复,他来回摸了几遍也没有找到其他开门的机关,这就相当于他也被困在这里了。
两个人,两方势力,只有一个胜出者,每一方都有二分之一的概率。
汪家人现在只能寄期望于他之前分派出去抓人的那些同伴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尽快来此会和,只要能有一个人质在手,他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而对吴邪来说,最好的破局方式同样是自己的同伴能够尽快找到这里。
“喂,你就这么跟他干耗着?”
“齐羽”恨其不争的道。
“不然怎么样,我打不过他。”吴邪冷静的道。
“你!”
这种几乎是耍无赖的大实话让对方在气闷的同时又让他哑口无言。
他看着吴邪再次走回浮雕旁边,仔细的研究那些坑洞中残存的小泥丸,甚至亲手扣下来、掰开了一个。
泥丸的中心露出一截已经干枯了的尸鳖。
吴邪立刻放开手,又退的远了一些,他不确定剩下的这些尸鳖丸里还有没有活着的尸鳖,所以最好不要靠近,以免唤醒了这些麻烦的东西。
但就是这么一退,眼睛无意向上扫了一下,忽然注意到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他发现,浮雕的眼睛同样是后来镶嵌上去的,而用来镶嵌的材料,竟然是陨玉!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没等他细想,“齐羽”的声音再次从他脑子里响了起来。
“那枚铃铛还没有完全损坏,对付一个人应该绰绰有余。”
“你也不想完全指望他们来救你吧?”
“青铜铃铛太难控制,而且汪家人精于使用这种东西,想来也知道怎么克制。”吴邪冷静的道。
“这一枚是不一样的。”
“你有把握?”吴邪慎重道。
“齐羽”心中一喜。
两人的交流在现实中只用了几息的功夫,几息过后,汪家人看到吴邪满满从兜里再次取出那枚青铜铃铛,轻轻的攥在手心里。
他一时并没有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直到吴邪轻轻晃动手臂,他才猛然意识到了不好,紧接着便听到了一声带着奇异韵律的脆响。
下一秒,万籁俱静。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第四十二章:
“啪”
“啪”
“啪”
阴暗的水道里,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人在水道里摸着黑慢慢向前走。
水道虽然宽,但高度并不高,一米八的大男人只能低着头走,地上的水几乎没过了膝盖,又给他们的前进增添了不小的难度。
水道中积聚的都是些不知道存了多少年的地下水,冰冷刺骨,正常人在里面泡了这么久也觉得两股战战,腿麻的不像自个儿的了。
胖子缩着肚子,挪一样的凑近了前面带路的人。
“嘿,哥们儿,还成不?”
张起灵的眼神微微回暖了一些,微微点点头,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样的昏暗中胖子未必能看到他的动作,又轻声回了句没事。
“真没事?”胖子怀疑道。
不是他多心,实在是这小子的前科太多,现在小天真又不在,他可得多长个心眼替他看着。
“没事。”张起灵斩钉截铁的道。
他现在的状态其实比刚才还要好一些,这片绿洲的环境很特殊,对他们这种血脉特殊的人来讲,游离在这里的神秘力量反而有益于刺激体力的恢复和伤口的愈合。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那行。”胖子松了口气。
老实说,虽然他老是跟吴邪抱怨张起灵的不合群爱失踪以及种种种种的不靠谱,但在地底下,一个活蹦乱跳的张起灵能带来的安全感比一队人马都强。
心里的压力一放下,胖子的心情立马好了很多,又活跃了起来,“诶,小哥,咱们走了得有一个多小时了吧,这破地方是到哪的?”
张起灵其实不太想说话,而且在他看来,现在这种情况表现出跟胖子太亲近对胖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跟在后面的人一定也都正竖着耳朵等着听呢。
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度太低,全靠着一个目标勉强凝聚在一起,这样的联合风险很大,如果说出一些东西能够稍微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的话,也是件很有好处的事,毕竟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东西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了。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上面的遗迹曾经是西凉的国都,现在地表建筑剩余的面积已不足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这些水道是当年遗留下来的,面积远远大于绿洲的范围。”
胖子咋舌道,“赶情我们现在在沙子地里啊。”
“不,目的地仍然在绿洲里,现在应该已经很近了。”
“所以我们一直在兜圈子?”霍秀秀忍不住问道。
“当年西凉女国消亡后,一小部分遗民躲进水道休养生息,又多延续了十数年,所以相对而言,从下面走要比上面安全许多。”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他顿了“这一点,陈文锦应该有体会。”
“没错。”陈文锦接过话去。
黑暗中,她的眼睛不断打量着前方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文锦姨?”
“文锦?”
“我本来想等等再跟你们说。”陈文锦道,“这里的夜晚非常危险,不仅外面绿洲里的猴子会在夜里进入遗迹,一些夜行的动物、蛇、虫子也能给人造成威胁。”
“我刚到这里的那一阵,一开始险些着了道,也算我运气好,掉进一条塌陷的地道,也许早就死了。”
“不对啊,我们明明呆了一晚。”潘子忍不住道。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因为是在湖边。”陈文锦叹了口气,“我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我无意中发现那些东西从来不会去那座湖边。”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胖子张张嘴,还没说什么,就感到一只手扯了他一下,在他后背上笔划了三个字。
“别说话。”
胖子先是一怔,忽然又是一个激灵。
如果说在地上时那段不愉快的经历让他意识到了他眼前这些人与上辈子之间的区别,那现在张起灵的暗示就让他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他们的这个小队大概是史上成员之间信任度最低的一个倒斗小队了,标准配置的筷子头、伙计、小团体、搭伙的……倒是一应俱全,但是稍微细品,关关节节却暗藏玄机。
人员方面,首先解连环、陈文锦、霍秀秀并不信任张起灵和胖子,潘子这个另说,他信任与否都改变不了大局。
可是,解连环、陈文锦、霍秀秀、潘子这四个人难道就是毫无嫌隙的?
其实未必。
解连环和陈文锦有故交不假,可那少说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就算抛开这二十年间的种种变故不提,当年他和解连环的谋划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可以说是联手坑了陈文锦,这二十年来,她远离人群,游离在荒郊野外,有家不能回,终日笼罩在随时都有可能变成怪物的阴影里活的不人不鬼,就算这些不能全怪在他们俩头上吧,可陈文锦就真的能毫无芥蒂?真的能抛开成见,对他们和盘信任,一点自己的思量都没有?就不怕再被卖一次?
退一步讲,就算她真能一点都不在意吧,解连环这么谨慎多疑的人又会信吗?他可以将后背交托给一个他爱过但也深深坑过的人,完全信任她的每一句话,跟她同进同退吗?
还有,这么多年她躲在哪里?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来了绿洲,怎么在绿洲中找到他们?
她有同伴吗?如果有,在哪里?如果没有,她一个人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么多问题,解连环就一点都想不到?一点都不怀疑?
还有霍秀秀,这个精明的姑娘在队伍里一直扮演着一个乖巧听话的晚辈角色,可几次队伍作出选择都有她推波助澜。
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耳听着二十年前霍铃的失踪和老九门的分崩离析,眼看着霍家的步步败落而长大的今天,在经历了这二十年间霍家的苦苦支撑,在目睹了她奶奶久寻亲人而不得的种种苦楚后,她真的会这么“傻白甜”的相信这些她甚至没有见过几面的“长辈”?而对于她的这些“长辈”来说,她又真的就这么值得信任?
不会的!
就连看上去身份最清白、最得解连环信任的潘子,放在这个谁也不信任谁的大环境下,同样也满身的疑点,要知道,当年救他的人可是吴三省,就算他这么多年他效忠的一直是解连环也说明不了什么,这难道就不能是吴三省示意他的吗?
想着想着,胖子脑门上冷汗就下来了,心说自己跟小天真一块混太久也变成天真的二次方了吗,这么重要的问题竟然才意识到,还需要一向不爱玩心计的张起灵来提醒。
不过其实也怪不得他,上辈子的经历就像是一款美颜滤镜,让他眼里的他们全都失了真,哪怕他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信任他们了,一时半会儿也难以从中摆脱出来,相对而言,反而是跟他们没什么接触的张起灵更容易站在客观的角度来评价他们。
“到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张起灵忽然停下了脚步,黑暗中,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只见到黑影晃动了一下,水道的顶上就被拆下了几块砖,一束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投了下来。
“这是……”
几下过后,小小的一块裂缝变成了一人宽的开口,几个人终于得以从这潮湿阴暗的水道中解脱出去,可呈现在他们眼前东西却完全却让好不容易见到光的几个人再次大吃一惊。
“我的天……”
霍秀秀无意识的呢喃出声,脸上露出厌恶混合着恶心的神色。
谁也没有想到,水道的上方竟然是一间地窖似的小房间,房间已经很古老了,四面的墙上爬满了一种奇怪的发光苔藓,刚刚投下来的光线就是这种植物发出来的。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他们可以隐约看到已经覆盖了整间房间的蜘蛛网。
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很难想象这样的场景,成片成片的蜘蛛网覆盖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一根根细小的蛛丝纠缠成线、成片,从天花板垂下来,形成灰白的帘幕,又有一些相互缠连在一块,一直从天花板垂到地面,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形成足足十五个纺锤形蛛网团,活像是有人在房间里竖起了十五根毛茸茸的特色立柱。
“你们看那边。”陈文锦皱起眉,压低了声线,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大块阴影。
生长在角落里的苔藓格外的少,光线也相对更暗,几人只能隐隐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黑影一呼一吸的微微蠕动着,看上去好像是活的一样。
“靠!”解连环忍不住爆了粗口。
任谁一睁眼就钻进了蜘蛛窝也不可能多心平气和,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挑战人的忍耐极限,谁也不知道潜伏在周围的到底是什么种类的蜘蛛,又藏了多少只,这种未知无疑将恐怖的气氛推上了顶点,也就是在这里的都算得上经过大风大浪的,换做一般的土夫子,怕是早就被吓得夺路而逃了。
“都别说话,放轻动作,跟我来。”张起灵不动声色,径自向另一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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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几个人已经顺利的跟着解雨臣转移出危险地带。
在到达这里之前,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在那些致命的机关下面还会有这么一块地方。
尽管的这里的天顶非常矮小,甚至只能容纳几个男人蹲着往前走,但却意外的安全,张起灵四处探寻了半天,至少在这间屋子的范围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机关或陷阱,这让这块不大的地方仿佛成为了独立在地狱外的唯一净土,所有的危险都被精巧的机关隔绝在了外面。
可惜这块违背常理的“安全区”并不能让众人紧绷的精神有所放松,反而因为它的“失常”而不得不更加小心。
在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横梁塌下来四分之三,但地上的砖块被人为的清理过,可以想象,解雨臣就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又挖出了掩在后面的出口,才得以从这里逃出生天的。
“之前不小心触发了开关。”解雨臣淡淡的道,带头向那已经挖开一道口子的地方走了过去,“运气不错,发现了这个地方。”
他的口气很平常,说得好像是在跟好友们交流中午吃了什么一样无关紧要,但在场的人又怎会不了解潜藏在这平凡之下的重重杀机。
这意味着他曾掉下机关,在绝望和恐惧中向下坠落,他曾真真切切的与死神擦肩而过——或许只差一线——如果没有玄而又玄的那一点点运气的作用,眼前这个活生生的青年,可能已经腐烂在不知名的地方,甚至他们终生都无法找到他的尸骨。
解连环的手狠狠的颤了一下,随后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将手背到身后。
“很好……”他道,“那很好。”
解雨臣背着他们的脸上闪过一道讥讽。
他什么又没说,率先钻过那碎石嶙峋的通道。
因为通道是解雨臣照着他自己的体型挖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靠着缩骨挤进去,几个人不得不又花了些时间把堵住通道的石头搬开了一些——在这个连直起腰都显得无比困难的地方,这并不是件容易的工作。
一群男人忙着干体力活的时候,陈文锦带着霍秀秀先到里面去转了一圈。
因为担心会有机关把他们分开,两个人并没有走的太远,但从看到的情况来看,这里跟她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这里像是个聚居点。”
她原以为这里是建造这座地宫的工匠们偷偷为自己留下的逃生通道和避难所,但后面蜂房一样紧密排列的狭小房间打消了这个猜测。
“如果我没猜错,在女儿国消亡后的很长一段时里,有一批幸存者曾在此活动过。”解雨臣道,“一部分房间里还残留着一些没有腐烂完的生活用品,但房间的整体风格与外面相差很远。”
“文明退化了吗?”霍秀秀若有所思的道。
“很有可能。”解雨臣讽刺的笑道,“被自己造就的牢笼囚禁在地下不见天日,退化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都发现了什么?”霍秀秀追问道。
“祭坛,废墟,尸骨。”解雨臣“啧”了一声,语气平淡,“也没什么。”
“你就这样没防没备的进去了?!”解连环在他身后皱起了眉,眼中露出浓浓的不赞同。
解雨臣向后瞥了一眼,“自然没有解九爷高瞻远瞩。”
那语气中流露的凉薄让解连环徒然一滞。
要把记忆中软糯可爱的小团子与眼前俊秀却带着阴骘的青年联系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他看着你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最寻常不过的陌生物件一样时更是如此。
但解连环看着他,心里却徒然一软,闷闷的愧疚涌了上来。
相遇之后解雨臣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疑都在明摆着告诉他一件事——他没有见证过他的喜乐,没有参与过他的人生,没有在他漫长的成长路上为他遮过风挡过雨过哪怕一天,那么他也无权置喙他的人生。
从前无他,今后也不必。
这滋味,真***不好受!
解雨臣并没有注意他神色上的变化,事实上,他对解连环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姿态,既不亲近也不疏远,更没有愤怒或者怀念,就像组织起这支队伍千里迢迢来寻找解连环踪迹的人不是他一样。
“看到你们在这,我那发小儿的下落我也就不问了。”
正在瞥着一股劲努力干活的胖子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话中悲观的那部分让人有些不舒服,胖子欲言又止,但联想起现在的局面,辩解的话又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会有事。”张起灵道。
解雨臣嗤笑了一声,“啧,心真宽。”
“我信他。”张起灵道。
“我也信他。”解雨臣打断了他的话,“但有些事,不是相信就可以办到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张起灵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追问道。
但解雨臣丝毫不为所动。
这下连胖子也能看出他的不对劲了,连忙加入套话的行列,可不管他们怎么追问,解雨臣就扔下这半截话,什么都不肯再多说。
“咋办?”胖子下意识望向张起灵。
张起灵面色不变,可心里也跟着纠结了起来。
如果放在过去,他会毫不犹豫的找机会离开,解雨臣也不过比他们多来一会,无论他从哪里发现了什么,范围也就圈定在这周边,大不了他将周围所有机关全部搜索一遍,总能发现线索。
可这里不同其他的地方,把这些人扔在这种地方不管不顾跟送他们去死没什么区别。
“先跟着走。”
见其他人都钻到了通道的这一边,在解雨臣的带领下向“蜂房”的方向走去,他只能选择妥协。
“跟我来。”解雨臣道,“前面有个地方不太对劲,要不是听到上面有动静,我就自己过去了。”
“从这里就能听到上面动静,小九爷你这听力够好的啊。”胖子啧啧嘴,有点不信。
“你以为这地方是干什么的?这是避难所。”解雨臣道,“换你在被人瓮中捉鳖眼见快要灭族了的时候难道不会想办法时刻监视外面的动静吗?”
“喝!高科技啊。”胖子捧哏一样表示了惊奇,但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越往前走,甬道就越宽敞,走了数十步后,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圆形祭坛,祭坛后面有一扇拱门,伸手一撩,门上厚厚的灰尘连着杂草扑啦啦掉了一地,金灿灿的光亮从泥层下透了出来。
这扇门竟然是纯金的!
“嚯!”胖子发出一声喟叹。
他跟潘子一左一右把门推开,只见大块大块的泥沙不停往下掉,硬化了的土层一块块剥离,露出下面的真容。
精美的浮雕暴露出来,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花鸟在被尘封了几千载后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可以想象它最初屹立在这里的时候曾经是如何的宏伟壮丽,因为哪怕被光阴磋磨了这么久之后,第一眼见到它的人仍然无法抗拒它惊心动魄的美。
“这他娘的要是搬出去得卖多少钱啊?!”
解雨臣用非常不理解的、看傻子一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胖子摸着脑袋嘿嘿一乐,“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哈。”
门后是一间椭圆形大厅,大厅中间又有一个圆形祭坛,但比原来那个要高上不少。
十二座黑铁人像围成一圈跪在祭坛边,两条巨蛇的雕塑呈环形围绕在两侧,尖锐的毒牙直冲着他们,在手电的光线下折射出幽幽的冷光。
而在祭坛中间,可以隐约看到一个人形的东西躺在那里。
张起灵让其他人先不要动,自己缓缓靠了过去。
随着距离一点点缩短,祭台上的情况也渐渐映入眼中。
躺在祭台上的是一个女人,她穿着华美的长袍,腰上系着坠有祖母绿宝石的绢丝,乌黑的秀发被盘到脑后,被黄金打造的王冠牢牢固定住。
一副镶嵌着红宝石的面具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但从她裸漏出的下半张脸来看,她的身体保存的不可思议的完好,白皙的皮肤看上去依然吹弹可破,甚至还透着一点活人一样红润的光泽。
她的双臂交叉着叠在胸前,而在她的手臂之间合抱着一大块血红色的晶体。
看清那东西的时候,张起灵的眼神不由得闪了一下。
麒麟竭。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块的麒麟竭了。
但当他真正走上祭台,靠近那女人所在的位置时,他才真正忍不住惊讶起来——那片祭台竟然整个都是用麒麟竭雕刻而成的。
他又靠近了一些,脚下祭台上雕刻的花纹变得复杂了起来,有干凝的黑褐色斑块夹杂在花纹的缝隙之间,他蹲下身撵了一点嗅了嗅,是腐烂的血液的味道。
但他对这种花纹本身更加感兴趣。
这些花纹来自于一种古老的语言,他曾经似乎见过,但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有心中涌动的不安不断逼迫着他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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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忽然,张起灵本能的感到一阵寒毛直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下意识原地一个翻滚,闪出去将近一米。
一股汁液浇在他刚刚所在的位置,祭台上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出了一块圆坑,腥臭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而地面上的女尸……竟然不见了。
“上面!!”
身后传来胖子的吼声,张起灵再次向一旁闪开,几乎同时,刀锋般的节肢刺进地面,在麒麟竭上捅出了一道口子。
女尸——那已经不能叫做女尸了。
她的后脑裂开了一道口子,本应坚硬的颅骨软软的裂成四瓣,像花朵般缓缓绽放,而本应露出的大脑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柔软的、墨绿色吸盘蜷曲着从里面吐露出来,两侧各张开一截螯肢。
细密的头发随着她口器的开合颤动着,仿佛活了过来,发丝随之散开,根根分明,如同蜘蛛放大了万亿倍的刚毛一样根根竖立着。
肚腹朝天,为人时的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弯折着支撑着地面,露出关节处的骨刺和青斑,另外有两对泛青的巨型节肢从她鼓胀起来的腹部两侧传出,刀锋般尖锐的节肢像切豆腐一样轻易穿透了地面。
张起灵感到伤口处的衣服有些濡湿,大概伤口再次撕裂了。
血的味道吸引了那只怪物,她伏低了身子,扭曲变形的头颅直直对向张起灵。
华美的金面具罩住了她头颅的大半部分,只能看到她原本的那双眼睛,泛着青白色的眼睛,以一种人类绝对做不到的姿态翻转过来,冷冷的盯着他,而在面具的缝隙里,还能隐隐还能看到四点猩红色的幽光透露出来,在这昏暗的环境里显得异常瞩目。
纤细匀称的美人身体,华丽的绫罗,狰狞的节肢和口器,完全不同的三个部分拼接般的融汇在一起,反而达成了一种诡异的、扭曲的平衡,恐怖中带着一丝美感,但又美的让人惊悚,让人看上一眼,就能感到寒气从骨子里面直往外冒。
“***什么玩意儿!!!”胖子失声叫道。
简直见了鬼了,除了人蛇共生和蚰蜒共生,咋又冒出来一个蜘蛛女,这些人是掉在人类物种杂交实验的大坑里出不来了还是咋的?!!
蜘蛛女昂起身子,两对足肢扬了扬,随即飞扑向张起灵,后者举刀架了一下,触手的力道让他心里一沉,身体向后划了一下,刀锋与节肢交错而过,卸掉了手上的力道,但却被蜘蛛女作为人类时的两只手疯狂的按在地上。
蜘蛛女拔出节肢刺向他的脑袋,又被张起灵双手握住。
两方僵持了起来,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僵持之中,蜘蛛女低下头,她的口器渐渐张开,滴下几滴涎水,吸盘一点点向他的嘴巴探去。
胖子见状连忙挥舞着铲子冲上去,“砰”“砰”“砰”死命的砸向对方的后背,蜘蛛女吃痛下又分了一对节肢袭向胖子。
胖子大骇,握紧手里的洛阳铲迎头挡了一下,精钢所铸的铲子刚一触碰就从中间段成两截,钢铲“哆”的一声砸在地上。
张起灵趁她的精力大半转到胖子身上,一使劲挣脱了她的制约,一脚踹上蜘蛛女的腹部,她被踹的踉跄了一下,攻击落了空。
张起灵趁机打了个滚从她的腹下滚了出来,扯住胖子向前拽了一下,又把他从鬼门关上拽了出来。
几乎同时,解雨臣一棍子砸在蜘蛛女的脑袋上,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胖子反手扶住张起灵,却摸到一手濡湿,他的脸色一变,连忙转头去看,手指上却是一片猩红。
“小哥!”
“没事。”张起灵道,再次提起黑金古刀,趁机一刀砍在蜘蛛女的肚子上,一股腥臭的汁水迸溅出来,溅在他手上,竟然如同溅上了酸液一样被腐蚀了一小片皮肤。
张起灵把刀向外拔了一下,竟然没有拔动。
一双泛青的小手紧紧抓住刀锋。
“嘻嘻嘻嘻嘻嘻。”随着一阵渗人的笑声,一个黑影从蜘蛛女的肚子里冒了出来,带出一片酸水,一张腐烂浮肿的小脸在他眼前迅速扩大,尖利的指甲朝他的眼睛迅速抓去。
“砰”的一声,另一根洛阳铲将那东西狠狠拍飞了出去。
解连环双手撑着洛阳铲,因为用力过度激动的直喘气。
“看什么,干他的!”
被打飞出去是一个小小的婴儿一样的东西,上半身还保持着大概的人形,下半身则被蜘蛛的躯体所取代了。
他看起来只有两个拳头大小,浑身都透着青黑,上半截人身上到处都充斥着腐烂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见到白花花的骨头。
它被一铁铲掀到墙上,又重重砸到地上,发出尖细的哭叫声,然后再次扑了过来。
那东西的动作,解连环还没回过神就被它近了身,解连环连连退后但那东西步步紧逼,借着体积小、速度快的优势,眼见扒着他的衣服就要扑到他脸上,潘子悍不畏死的冲上来,用抖空了的背包当头罩住了它,然后用力惯到地上一脚死死踩住封口。
结实的军用帆布背包被顶起来一小块,在帆布下面飞快的乱窜,尖锐的节肢在针眼中不断穿刺,小小的针孔迅速扩大,眼见就要钻出来了。
解连环一个闪身,用手里的铁铲狠狠砸了下去。
连砸了十几下,帆布下的东西终于不再动弹了,腥臭的汁水将整个背包都染成了黄绿色。
几乎同时,蜘蛛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覆盖在脸上的金面具脱落了下来,露出下面的另一张脸,美丽的五官被四对诡异的、血红色的眼睛挤得歪斜,朱红的小嘴大张,口中却长着两排锉刀一样的牙齿,嚎叫声就是从这张嘴里吐出来的。
这声音仿佛不在人间,是地狱里才能出现的声音,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痛欲裂,几乎要站不直身体。
蜘蛛女一爪扫开解雨臣,又躲开张起灵手中的古刀,身体如炮弹般射向解连环,泛着寒光的足直插向他的胸膛。
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也太过突然,以至于站的较远的人甚至完全没有来得及作出反应。
只有离他最近,同样也最重视他的潘子来得及扑上去,用身体将他撞开了一段距离。
“噗嗤”血肉撕开的声音在这万籁俱静的地方显得尤为清晰,血泼洒了出来,浓重的腥气在这不算大的地方弥漫开来,刺激的蜘蛛女更加的疯狂。
张起灵一个跃步踏上了蜘蛛女的脊背,刀锋向下,对准了她脆弱的脖颈压了下去,溅出墨绿色的血浆。
蜘蛛女疯狂的挣扎起来,节肢从人体内抽出,庞大的身躯左冲右突,不停晃动着、撞击着四周的墙壁,试图将身上的人晃下去。
但张起灵已经用上全力,血滴滴答答的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淌,可他也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他全身的力气都压在了刀上,刀锋一点点破开她坚硬如铁的皮肤,刀身一寸寸向下,一点点隐没在血肉之躯中,但终究重伤下力有所殆,在蜘蛛女又一次 垂死挣扎中被甩了出去。
蜘蛛女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
黑金古刀就插在她的脖子上,只插进去了一小半。
张起灵同样站了起来,但还没等他动作,又有另一个身影纵身跃上蜘蛛女的后背。
解雨臣用力握住刀柄,不顾一切的压了下去。
“咔”骨头被斩断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头颅滚落,庞大的身躯重重砸下。
终于结束了。
解雨臣没有注意倒下去的蜘蛛女,几乎下一秒就直奔解连环那边去了。
胖子正坐在地上,麻利的处理伤口,倒下的两人一左一右被放在两边,霍秀秀和陈文锦正匆匆忙忙的扒翻着仅剩下的一点物资,试图找到一点可以救命的东西。
因为潘子那舍命的一撞,蜘蛛女并没能命中要害,解连环只被戳中了胳膊,潘子更严重一点,也不过被贯穿了肩胛骨,并不是一击致命的伤害。
但那蜘蛛女的身上不知道带着什么毒,仅仅几秒钟的功夫,两个人的脸色已经白的像是死了一样,皮下的血管却呈现出一种青黑色,可以清楚的看见网格状的黑色血管向棋盘一样遍布体表,根根分明。
解连环努力睁开眼睛,目光四处转动。
但他已经看不见了,毒素不仅夺取了他的视力,连他的声音也无法传出。
解雨臣站在他旁边不到一米的地方,静静看着他,嘴唇抿得紧紧的。
“还有希望。”
解雨臣猛地回头。
张起灵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一手递出被他凿出来的两块麒麟竭。
“这东西可以解毒。”
解雨臣劈手夺过其中一个,喂到解连环嘴里。
他并不怎么相信张起灵,但在这种犹豫就是十死无生的时候,他也只能相信。
相对来说胖子对他就信服多了,闻言甚至连犹豫和思考都没有。
麒麟竭入口即化,变成血红色的汁水滑入喉咙,两个人的脸色看上去总算没那么像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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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汪家那人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绝望的挣扎着把手伸的更高,但已经清醒过来的阿宁握紧了手里的刀,冲着男人伸出的手用力刺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沉寂的蛇柏因为猎物的活跃也跟着活跃了起来,一双双翠绿的小手涌动着从四面八方抓住他们,将他们紧紧地裹住,阿宁痛苦的挣扎着从不断紧缩的绿色中将鼻子露出了一点,浑身上下的骨头被勒的咯咯直响。
胖子悬在半空,惊骇的看着脚下如潮水般退去的蛇柏。
不过片刻的功夫后,阴暗中如蛇般潜伏的藤蔓已经连同被他捕获的那些人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该死的。”不知道是谁咬住了牙。
胖子默默往前爬,直到双脚再次踩到坚实的地面,才从恍然如梦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他回过头,看着脚下两米多深的空荡荡的裂口,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阿宁死了。
这时吴邪也爬了过来。
胖子伸手接过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想过这一趟会有人死,但没想过会是阿宁,更没想到阿宁会是为了救他才死的。
明明那个女人那么自私又惜命,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是她会选择的退场方式,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别想了。”吴邪道,“我们救不了她,即便不是你也救不了。”
他这才注意到吴邪和张起灵都已经过来了,后者正在收束着绳子。
“我就是……啧……人命真贱。”胖子叹了口气,也不再想。
接下来的路顺畅了许多,只花了几分钟的功夫,一行人就再次回到了吴邪遇到幻象的那间石室。
大片大片的血迹涂满了外层石室,让整间石室看上去变成了更加诡异骇人的朱红色。
那血迹看上去很新鲜,但腥臭的味道从四面八方传过来,闻上去好像腐败了半个月以上的尸体味道。
“娘的……这是咋回事……”胖子缩了缩脖子,警惕的道。
“我不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门口的那家伙就已经变成一地马赛克了。”吴邪捂着鼻子,眉头皱的老紧。
不管再来多少次,这味道都够了呛人的,他开始怀念上辈子闻不到味儿的日子了,至少不用担心走两步就被熏得头晕。
等到一行人站在巨大的女蜗像前,昂头注视着那座诡异与美丽并重的石雕时,所有人被熏得几乎崩溃的精神都为之一清。
薄薄的一道帘子,似乎隔绝出两个不同的世界,外面是肮脏污浊的末世,里面则是超然世外的桃花源。
胖子一眼就看到了那座浮雕,眼神一下子直了,其他人的眼神也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迷离,只不过痴迷的时间有长有短罢了。
“呼。”解连环呼出一口气,神色渐渐清明了起来,而在他旁边,胖子还是一副快要流口水的样子,手无意识的松开,被他背在背上的陈文锦扑通一声朝后摔在地上,后脑勺跟地面亲密接触了一下子,发出响亮的一声脆响。
陈文锦闷哼的一声,眼皮微微颤抖,终于醒了过来,可刚一睁开眼睛,浮雕美丽的脸庞瞬间映入她眼帘,她的眼神也瞬间沉迷了进去。
吴邪太理解这种感觉了,当你站在雕像前,凝视着雕像的时候,你会发自内心的有一种正在凝视着全世界的错觉,仿佛天就是她,地就是她 ,家就是她,所爱就是她……奇异的满足感会让你有种仿佛在吸食毒品般的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你不自觉沉迷进去,想要一直看到天荒地老,与美梦中的她永远相依相偎,不愿醒来。
好在他们几个人每一个都算得上千锤百炼,都是人精似的人物,很快从这种莫名情绪中挣脱了出来,但也都垂着眼,不敢再去看那座浮雕了。
吴邪拿出那枚铃铛,模仿着记忆中汪臧海的动作轻轻摇动。
铃铛并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行为像是在表演一场滑稽可笑的默剧,但吴邪的表情很认真,而出于对他的信任,其他人围在他身边小心防备着。
很快,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这并不是真正的感觉,而是一种类似于灾难降临前夕动物惊慌失措般的本能直觉。
浮雕以中线开始缓缓向两边分开,女娲的脸庞分成两半,一左一右向两边渐渐拉远,吴邪不经意的抬头,却分明感觉到,石壁上那渐行渐远的黑洞洞的两只眼睛——始终在盯着他看。
那场面诡异极了,即便是对于吴邪,也足以提名他人生遇到的最诡异场景的前三。
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但好歹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等到浮雕彻底不再动弹,从他的角度也再也看不到浮雕的脸,这种感觉才渐渐消去不少。
但是……当然,它仍然存在。
随着石雕彻底分开,黑洞洞的入口显现了出来,如同一只史前巨兽大张着嘴巴卧在那里,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这气氛实在太紧张、太压抑了,谁也没敢第一个动弹。
“你确定这里能走通?”解连环皱眉问。
“大概,但我们没有其他的路。”吴邪回答道。
其实他并不能肯定汪藏海最后是从这里离开女儿国,但假想当年的情形,这里是汪藏海唯一有可能脱身的地方——他可不信在经历了那些背叛后,那个女王还能让那家伙这么顺顺当当的从自己的国土中走出去。
“我感觉不太好。”陈文锦低低的说道。
她伸手按住自己的胳膊,发现自己胳膊上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起灵也觉得不太好,或者说,巨大的危机感笼罩着他 ,他感到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
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恍然间他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长白雪巅,再次面对着那座吃人的青铜门。
但是他更明白,他们的资源已经不足以再支撑他们寻找其他的出路——再不能回到他们来时的车上,用不了三天他们就会被活活渴死。
他咬了咬牙,第一个踏上台阶。
吴邪紧接着跟了上去,而他一动,其他人也自然跟着动了起来。
无尽的黑暗中,浓重的寒气滚滚而来,短短的几步距离好像一下子从夏天走进了冬天。
“不对!出去!”张起灵忽然喊道。
几乎同时,轰隆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大门合拢了。
“妈/的!”
“该死!”
咒骂声连成了一片,可后路也已经完全被截断。
他们别无选择了。
“你的心跳很快,你知道什么吗?”霍秀秀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张起灵身边,抬起脸看着他,满脸的天真。
张起灵心一跳,有些拿捏不住这个过分聪明的女人到底察觉了多少,脸上却不动声色。
“太冷了,即便在地下,这温度也太不正常了。”他恭顺的道。
他并没有说谎,这里的温度冷的的确不正常,因为这是属于另一个地方的温度。
这是长白山、青铜门后的温度。
黑暗中,他敏锐的捕捉到吴邪喃喃的私语。
“……终极。”
他的心跟着一沉。
手电亮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手电的光晕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存在束缚着、禁锢在了他们脚下方寸的土地上,再远一点的地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而脚下的土壤也是黑色的,隐约还透着一点点不算明显的暗红,看上去就好像被无数的鲜血浇灌浸透凝结后产生的那种颜色。
吴邪往前方和左右各走了十数步,但都没有走到尽头,要不是灯光下的景物一直有所变化,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原地打转,也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大。
最终,他们只能靠着直觉摸索着向前走。
这一路走的并不轻松,寂静无声的空间里,随时就都能听到解连环、潘子和陈文锦沉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咳嗽,他们在努力跟上步伐,但沉重的身体却有另外的想法。
陈文锦还有霍秀秀帮忙照应,解连环跟潘子却只能相互扶持。
倒不是其他人不愿意伸出援手,而是解连环自己连喝带骂的让吴邪“把注意力放到更有用的地方去”,但换成其他人,他又完全不相信。
随着时间延长,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了,这时候万一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可以想象这俩家伙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胖子有些不忍,迟疑张嘴叫了一声。
“花儿爷……”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身边的吴邪轻轻拐了他一下。
“噤声。”他低声道。
然后带着胖子加快步伐,冲到队伍的最前面。
脚下的土地已经不是纯黑色了,上面甚至生长了一点点苔藓。
“干嘛不让我说话?”胖子小声嘟囔道。
一边说着一边还回头看了一眼,生怕后面的人听到一样。
“没经历过,就莫劝人大度,易遭雷劈。”吴邪淡淡的道。
其实他对解雨臣究竟经历过一些什么也并不知晓——那段往事是小花永远无法诉之于口的噩梦。
但他可以想象,他可以大概理解到要经历怎样的磋磨才能使一个人脱胎换骨,完全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那条路走的绝不会轻松。
解雨臣从未得过一刻轻松。
没人有资格在此处对他的选择多做置喙。

楼主:十世铅华  时间:2021-03-15 15:15:55
第五十六章:
沙漠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直到天光乍放,视线中的一切再次变得明亮的时候,吴邪才终于有了一点逃出生天的真实感,转头向下看,混杂着黄沙的大水沿着河床滚滚而下,沿途的一切都被无情的卷进这滚滚洪流中,而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现在几乎已是一片汪洋了。
车厢里舒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即便是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的胖子,这时候也难掩脸上的后怕,瘫在座位上半晌都不动弹。
而吴邪的目光仍然注视着前方的那辆车——那车缓缓降下速度,在沙丘上歪七扭八的一通乱跑,最后终于熄火停下。
吴邪也跟着停下,他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从驾驶室里爬了出来,趴在潮湿的沙子上面哈哈大笑。
他一直提起的心一瞬间落回原处,脸上不自觉也带了笑容。
他解开安全带,向那个狼狈的家伙走了过去。
“你这家伙命真大,黑眼镜!”
“呦呵,翅膀硬了,师傅都不叫啦~”黑眼镜大笑着倒在沙子上,像煮熟的虾子一样弯着腰,乐不可支。
靠到近处时吴邪才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的笑容隐了下去,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一些。
“别碰我。”没等他扶起黑眼镜,后者声音沙哑的道,“我得……哈哈……休息一下……我只是……”
“闭嘴!不要说话了!”
翻开他破破烂烂的防护服,血肉淋淋的身体才暴露出来,吴邪心中一凛,抓着他的手无意识收紧,另一只手立刻招呼胖子开车过来。
黑眼镜笑着笑着咳嗦了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告诉你别说话了!”吴邪从霍秀秀手中抢过医疗包,迅速掏出纱布跟止血的药剂。
黑眼镜声音嘶哑,“没事……我有数。”
他很累,但他也很高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真实的高兴过了。
浑身上下都在痛,但也让他痛的清醒。
他的瞳孔里里倒映着吴邪急切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更加想笑,一边笑一边咳嗽,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忽然觉得这样就可以了,就算到此为止,他黑瞎子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就在这时候,另一边的沙丘上出现其他车辆的影子,胖子把车停在前面,把两个人严严实实的挡住,然后才从车顶上探出头小心侦查,悄悄支起吴邪递给他的只剩下一颗子弹的枪。
“别动。”
一双微凉的手轻轻按住他,胖子打了个哆嗦,回过头,小声道,“小哥?”
“不是敌人。”不知何时苏醒过来的张起灵在略微低他一头的位置上向外眺望,看他的样子倒像是认识那些人。
这时对面领头的车上探出一个人来。
“嗨!”
和吴邪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完全不同的神色,此刻无论是谁也无法再将他们看作是同一个人。
车队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张海客昂头望着他们。
“别来无恙~”
胖子下了车,张起灵也跟着下了车,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看张海客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张海客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变化,就像是根本没有认出他。
吴邪被黑眼镜那边牵扯着脱不开身,胖子只好硬着头皮接手了跟对方交涉的任务,“我去,今儿个喜鹊呱呱叫,大家遇见的真巧啊。”
好在张海客看上并没有什么恶意,也没有跟他唠唠家常的意思,开门见山的道,“我追着那个黑疯子来的,那货死了没有?”
胖子正无措间,一个沙哑但带着些压迫感的声音代替他做出了回答,“还差口气,让你失望了。”
不得不说,之前的那次会面给张海客留足了心理阴影,以至于乍一听到吴邪的声音,他心里都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幸好最后还是稳住了,没在妹妹面前丢了面子。
但等他转头看到背着黑眼镜站起来的吴邪明显不太好看的表情时,还是很有求生欲的放弃了口头痛快。
“没事就好,我们废了不少功夫才抢回他一条命,就这么没了可不行。”
他寻思着都已经这样说了,那家伙总不能再在他妹子面前给他没脸了吧。
吴邪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冲他点头致谢后才把黑眼镜扶进车上。
“没事吧?”胖子有些不安。
吴邪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上辈子那个盯准了猎物随时准备扑上去撕咬几口的“蛇精病”。
“他需要治疗,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吴邪紧皱着眉,显然情况非常不乐观。
“我们可以带你们一段,我知道一条近路,但是出了罗布泊我就没办法了。”张海客道,“而且为了你们这些破事,老子可是冒着天大的风险,张家这条线我们暂且不能动了,你必须保证出去以后带我们一起先回杭州,然后给我们准备些行头。”
“可以。”
“那行。”张海客笑了起来,“哥几个走着。”
张海客说的近路是一条远离主干线的荒路,虽然不太好走,但的确比走他们来时的那条路要快了许多,仅仅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们就走过了相当于来时好几天的路。
黑眼镜的情况不容乐观,他一直没有醒过,后来还发起了高烧,一开始吴邪还能把压缩饼干混着水烧成粥给他灌下去,但最后的一天即便是水他也已经咽不下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他特殊的血液,现在的他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而就算有特殊的血统带来的强悍恢复力吊着他最后一口气,他仍然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死神的国度。
“答应你的我已经办到了,剩下的看你的了。”说这话时,张海客的脸上满是疲倦。
在第三天马上就要过去的时候,他们终于离开了罗布泊的沙漠,手机上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信号。
早在一天以前,最后的食水已经消耗殆尽,外面还有一片整荒原,而他们彻底弹尽粮绝。
“已经可以了。”
张海客注意到他紧紧握着手机,目光不停在天际流转,他也不由得跟着一起张望了起来,可除了刺目的阳光,天上又哪有其他的东西呢。
张海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捂住被强光照的隐隐作痛的眼睛,“我说你们到底有谱没谱啊?不行我们就快走,也不能在这等死吧。”
“等等就等等,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解雨臣懒洋洋的怼了回去。
“你!”
“安静!”
吴邪的脸色不太好,嘴唇因为缺水而皲裂,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腥甜的铁锈味瞬间占据了他的神经,他昂起头,脸上终于露出类似笑容的神色。
“他们来了。”
天空中,有轰隆轰隆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黑点从遥远的天际出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那赫然是一架直升机。
“不会吧!”
张海杏不敢置信,但一个模糊的身影从直升机中探出半边身子,冲他们招了招手。
解雨臣指挥着众人分散开,露出一块空地,直升机平稳的停了下来。
吴三省第一个跳下飞机,眼睛越过众人,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文锦。
陈文锦也望着他,脸上的笑渐渐淡了,目光灼灼的回望过去,只有眼底汹涌的波涛能证明她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吴三省快走几步到她近前,走的近了,步伐却又迟疑了起来。
陈文锦定定的看着他,也没说话,于是吴三省想要说的话也跟着说不出来了。
他走到陈文锦身前,嘴唇几次张合。
“啪!”
陈文锦扬起手,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
吴三省并没有生气,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混杂着怀念的难过的表情,反而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真打啊。”
“不行?”
“那不成,我活该。”
“二十多年了,你脸皮倒厚了不少。”陈文锦绷着脸,转头不去看他那副快要哭出来似的模样,但到底没有再发作,只冷冰冰的道,“等回去再说吧”
直升机并不大,就算卸下了带来的物资,一次也只能载几个人,吴邪和胖子把昏迷中的黑眼镜抬上飞机,他一个人就得占据好几个人的位置。
吴邪自己必须留下来照应全局,只好拜托霍秀秀上飞机,先带他到最近的医院治疗,看着直升机缓缓起飞,最终在天边重新化成一个黑点,他才终于重重的松了口气。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直升机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同样是一大鼓舞,就算它无法将所有人都带走,仅凭它带来的那些补给,也足够支撑大家穿越最后的戈壁了,于是趁队伍还没有开拔的意思,不少人都选择先找一块遮阴的地方大快朵颐。
解连环当然也不例外。
但正当他坐在潘子给他清扫出来的一块干净石头上面撕开香肠的包装的时候,一双浅色靴子停在了他身前。
他的动作顿时一滞。
他抬起头,随着飞机一道而来的哑姐在解连环面前站定,黑溜溜的眼睛紧盯着他。
“回来了?”
解连环难得有些不自在,眼神左顾右盼,过了一会儿,才发出含混的一声“啊。”
“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哑姐又说道。
解连环抿紧唇,“现在说这些干嘛,让孩子们笑话。”
哑姐并没有再跟他说话,反而走向了一旁靠着树抽烟的吴邪,等吴邪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吴邪身边。
“谢谢。”哑姐道。
“不用。”
“我应该感谢你。”哑姐冲他笑了笑,端秀的脸庞上露出几分与平日里果决气质不太相符的女儿姿态,“如果不是你,我大概只能等百年以后,才有可能再见他一面了。”
吴邪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其实不是特别美,但身上有股奇怪的气质,让她看上去特别引人注目。
现在的她还算年轻,还不是他记忆中那副染过沧桑的模样。
上辈子啊。吴邪在心里嗟叹。
他总是想从上辈子的漩涡里挣脱出来,又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情。
那时的她已经生了白发,眼角也爬上了一些细纹。
她等了解连环十年,最终嫁了一个她不爱也不爱她的人,嫁给了鱼贩的手下,有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
她的结果可能比他身边大多数人的结果都好,至少在吴邪“死”之前,她都好好的在自己的盘口当着幕后大姐大,已经处于半退隐状态,那孩子也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但吴邪忘不了结婚前的那一夜,她呆坐在庭院前抽烟,默默望天的景象。
作为东家的吴邪给她带来了祝礼,作为晚辈的吴邪却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劝她放弃。
他的三叔不是一个好的爱人,无论哪个都是。
另一边,一个纤细的身影依偎在胖子身边。
翠色小蛇从胖子的领子下面爬出来,沿着他的衣服蜿蜒爬到地上,与一条稍大一些的白蛇亲昵的碰着脑袋。
“不是让你不要跟来吗,多危险啊。”胖子无奈的看着眼前低着头的少女。
蓝婷的手抓紧了自己的衣服,更加不敢抬头,用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微弱的声音道,“对……对不起……小白向我示警……我……我很担心……”
“……”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胖子沉默了一会,忽然道。
“我知道。”蓝婷的头垂的更低了。
“我……”
“我没有让你一定要喜欢我的意思。”没等他说完,蓝婷却鼓足勇气打断了他的话。
“我喜欢你,我想帮你,我想要对你好,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阿妈说喜欢一个人就必须让他知道,但不是每一种每一种喜欢都一定要有结局,爱情不是蛊术,没有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的道理。”
她还是不敢抬头,但急促的语气却像连珠炮一样,生怕胖子不让她说完一样。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只想确认你还安全,如果我的喜欢对你造成困扰了的话,等回去以后我就回山里。”
“所以……所以……”
“我没有赶你离开的意思,你别哭啊!”胖子手忙脚乱的道,“其实我想说的是……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挠了挠头,脸上覆上了一抹薄红,“你要是不嫌弃胖爷人丑没钱还是个亡命徒,咱俩就试试。”
“你说什么?!”蓝婷猛地抬起头,眼角的泪花还没下去,脸上乍然绽开的惊喜让她看上去耀眼极了。
“你要是不嫌弃胖爷人丑没钱还是个亡命徒,咱俩就试试。”他重复道。
“嗯!”
胖子忽然想起了他最初为什么会爱上云彩,蔚蓝的天空下,女孩的笑容比太阳还要明亮,比鲜花还要美艳。
爱上拥有着这样美好笑容的女孩,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楼主:十世铅华

字数:198798

帖子分类:瓶邪all邪禁逆cp

发表时间:2015-08-17 03:19:00

更新时间:2021-03-15 15: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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