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一个个小隔间都这么点——该不会是用来放尸体的吧。
其实这还真是吴邪误会了人家——一般来说赶尸匠休息的时候就把尸体立在门板后面，那店老板还真是怕他们这些“不懂行”的外乡人走的时候万一看到会被吓着才特意吩咐那些人藏起来的。
楼梯那边很快传来了吱呀吱呀的动静，那些人应该是上楼了，紧接着木制的地板发出一阵有规律的砰砰声——尸体远比活人要重得多，一蹦一蹦的落在不怎么结实的木地板上就好像鼓槌落在了鼓面上一样——但就在这时候吴邪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伴着惊叫的嘈杂声，他猛地站了起来，心里那一点点不祥的预感一下子冒了出来。
应该……不会吧……
他几步跑到门边，这时候外面一下子撞进来一个人，刚一进门就见他哆哆嗦嗦的拥住屋门，看见吴邪在看他顿时大声喊道，“快点，惊了尸了，找东西把门堵上。”
他回头说话的功夫有东西从外面撞起门来，力道还挺大，一只苍白的手从门缝里探了进来，逼得他只能整个人贴在门板上使劲，气喘吁吁的道，“赶紧！”
吴邪：“……”
他妈的，他这辈子是不是注定了跟死人八字不对啊！！！
这时候门外已经没那么混乱了，铃铛的脆响又响了起来，这回还伴着念咒的声音，撞门的力道顿时弱了起来，但也仅仅是弱了起来，门缝里僵直的手臂还是平伸着不断试图抓住什么。
这时候隔壁胖子的鼾声已经停住，隔着一层墙壁就听见他大嗓门的嚷嚷道，“大半夜的谁在外面鬼叫呢？！”
然后就听见黑眼镜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进来，“啧啧啧，这是在拍电影还是干啥？”
然后就听见另一个人哇啦啦喊了几句苗语，听起来似乎是“傻小子，快跑！”的意思。
有东西撞在了木质的墙上发出了很大的动静，然后门缝里伸进来的那只爪子猛地抽了出去，吴邪见那个人还是死死地抵着门，过去一把把他推开。
门外面这时候热闹得很，三个手臂僵直前伸的“人”在走廊里乱蹦，因为空间太小总是撞在墙上或天花板上，青白的面孔也漏了出来，蓑衣上的芦苇叶飘的到处都是。
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大叔一手摇铃一手拿符嘴里阵阵有词，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几具乱蹦的尸体。
而黑眼镜那货竟然仗着身手敏捷在走廊里跟着几具尸体玩起了躲猫猫，惹得念咒的那人频频分心去瞪他。
——他现在换个师傅还来得及吗？！
“嘿嘿，又中奖了啊！”
胖子从隔壁房间探出头来，一见吴邪就笑的一派猥琐，吴邪脸一黑，“关老子什么事？！”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一双手从后面把吴邪拖回了屋里。
吴邪下意识就想抽刀，但大脑立刻终止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喂，你疯了是吧！”
吴邪一回头，那个人急的满
头大汗，用生涩的汉语比划着说道，“很危险……会杀人的……不要看。”
“外面的那个是你师父？你怎么不去帮忙？”
他顿时露出有点尴尬又有点委屈的神色，“我才刚开始学……”
此刻外面的动静也小了起来，坤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睛淡淡的扫过他抓着吴邪的手。
那个人下意识的一哆嗦，赶紧把手放开。
“外面……完事了？！”
三具尸体整整齐齐的立在墙角，脑门上各贴着一张用朱砂画了符咒的黄纸片。
赶尸的那个老师傅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对着黑眼镜吹胡子瞪眼睛的不停地说着些什么，而就在不远处黑眼镜笑嘻嘻的听着。
啧，估摸着不会是什么好话。
客栈的老板这时候又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一脸抱歉的嚷嚷了一大通，不过可惜的是这回吴邪一点都没听懂。
看得出来能干这一行的胆子也小不到哪里去，虽然眼中还是一副惊魂未定但说话的语气已经平复了下去，黑眼镜用流利的苗语跟他说了几句话，就一脸笑容的走了回来。
“他说住店的钱给咱们免了，请咱们别说出去。”

客栈里发生的一切只是这次旅程的一个小插曲，一大早吃了一点东西以后，小队继续往山里进发，根据店老板指的路他们很快发现了那条据说是通往苗寨最近的路。
——其实就是一条被人和牲畜踩出来的小道。
吴邪本来觉得这一路总应该可以顺顺利利的了，但没料到路还没走多久胖子的肚子又出了状况。
可能是昨天晚上吃的多了一点，肠胃急于“减负”，刚走了十来分钟胖子就抱着肚子钻树丛里去了。
“意外，嘿嘿，意外。”
“要去就快点！真是懒驴屎尿多！”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于是找乐子解闷就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虽然吴邪表示他随便找个地方待着就成，但黑眼镜很痛快的决定要验收一下自家徒弟最近的学习成果——吴邪的表现真心可圈可点，以至于原本抱着戏弄心思的黑眼镜到最后甚至不由自主的认了真。
可他这么一认真吴邪那边顿觉压力大增，原本还可以在躲避的间隙抽空试探着攻击，现在却连躲避都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刀锋步步紧逼，刀刃破空时除了微微的爆响就只有一缕凉风袭来，尚未触及皮肤似乎就能让人感到一阵刺痛，每一刀的力道都控制在他可以躲避的程度，但同样每一刀都让他必须竭尽全力。
所有的精力都被调动了起来，竭尽全力的感觉每一丝微妙的变化。
不能失误，吴邪心里很清楚。
自家师傅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唯独在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认真的。
早在上辈子第一次教他的时候他就曾对他说过，他绝对不会对他留手——因为敌人不可能对他留手。
他如果不想在这次行动真正开始之前就被自己人送进医院的话就必须让自己支撑到结束的时候。
一滴汗水滴进了眼睛里，带起一阵微微的刺痛，一晃神的功夫刀已经到了跟前，吴邪立刻往后一翻，险而又险的避开了。
“不错。”黑眼镜停了下来，赞叹道，“反应已经超过一般土夫子的水准了。”
“那还真是谢谢了。”吴邪直起腰，伸手擦了擦脖子底下的汗。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关注他们动作的坤子此时走了过来，递给吴邪一块毛巾。
“谢了。”吴邪道，又看了看四周，“那死胖子呢？”
“还没回来。”坤子说道。
还没回来？
又等了一会儿，吴邪觉得胸口的沉闷才渐渐平复了下去，但胖子依然没有踪影，他喊了一嗓子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怎么回事？这是让蛇咬了屁股还是掉坑里了？！
就在吴邪忍不住准备去找他的时候树丛里才终于有了动静，胖子衣服的颜色在树丛之间若隐若现。
“你拉个屎拉半年啊？！”
“啧，胖爷我哪有这么强的功能。”
此时胖子已经走的进了，吴邪这才发现他的背后竟然还背了一个漂亮姑娘。
那个女孩看上去也就十八九岁，穿着一身传统的苗族服饰，长相亦如其他的苗族姑娘们一样俊秀娇美。
“……你这是？”
胖子有点尴尬的嘿嘿笑道，“上面那寨子里的，出来采野菜的时候不小心踩着了捕兽夹，我听见她喊才发现的。”
“你们好啊。”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那女孩也不矫情，趴在胖子背上大大方方的跟我们招了招手，“我叫蓝婷。”
“你会说汉语？”
那姑娘指了指我们来时的那条山路，“我以前跟婆婆和妈妈去过外面的大寨子，哈，那里好奇怪，那里的人都住在用石头做的房子里面，很高很高的那种，也不穿寨子里的衣服……我在那里上过好几年的学，我会说你们的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有些骄傲的笑容。

不过很快小丫头就苦了一张脸，显然是刚才的动作牵动了伤口——在她右腿露出的脚腕上一左一右对称分布着两个很深的口子，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大型野兽咬了一样。
“可能是有人在这附近捕猎。”蓝婷如是道。
蓝婷的身上带着苗族女子所特有的开朗和热情，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一点也不怕生，在指路之余还不停的说着一些寨子里的事情。
本来对这种谈话吴邪并不感兴趣，但她无意中吐露的最近半个月还有好几拨外乡人到过寨子的消息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他有技巧的追问下蓝婷很快把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的介绍了一遍，基本可以确定其中有一波就是胖子的人，但另外的那两拨人听起来也是疑点重重。
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用想那么多，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吴邪回过神，默默点了点头。
走到现在小路已经宽了不止一倍，渐渐地也有了些人工雕琢的痕迹。
下方的沟谷里已经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农田，有时候还能远远的看到山间有人在走路，又走了片刻后对面迎面走来了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看打扮应该来自上面的那个苗寨子，看到他们的时候那几个人明显吃了一惊，蓝婷用苗语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对面一个年轻人应了一声立刻往寨子里跑去，其余的几个人则是凑了过来，三个女孩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倒是把唯一的一个男同胞甩到了一边。
不过这下可苦了胖子，一向阅女无数的他这回真到了女人堆里反而尴尬的不行，一张脸涨的通红。
“啧，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黑眼镜啧啧称奇。
吴邪倒是不觉得有多惊讶，但还是跟着吐槽道，“那家伙对天真淳朴的没辙，他以前找的女人也都是久经沙场的，各取所需而已——他也就剩下这点人性闪光点了。”
“小三爷跟胖爷很熟？”
“算不上太熟，对他的过去也算是一知半解。”吴邪不动声色的道，“不过可能算是上辈子的缘分吧，我觉得我们能当兄弟。”
谁都没有注意到，走在最后的坤子忽然浑身一震。
“小三爷还信缘分？”
“也许你不相信……啧，其实也就是一种感觉。”
“谁说的？”黑眼镜勾勾唇角，“我信。”
吴邪顿时一脸惊讶的看向他，“你真的是黑眼镜？你确定不是今天一早出来的时候一不留神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附了身？”
黑眼镜嘴角抽了抽。
没过多久就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寨子了，里面的人显然已经早早地知道了他们的到来，十几个漂亮姑娘和年轻小伙早早地等在了那里。
两个苗族小伙显示把蓝婷抱了进去，蓝婷被人抱着也不老实，笑眯眯的冲胖子摆了摆手，又做了个喝酒的手势。
等到人已经走的看不见了胖子才松了口气，回头恶狠狠的道，“小天真你丫不仗义，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兄弟有难也不赶紧来救援，就知道在后面打情骂俏，下回带你去逛窑子你要是再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调戏了胖爷可不管你了啊！”
“滚犊子，你有空在这咧咧还是注意一下你后面吧！”不用看也能感受的到旁边黑眼镜那微妙的注视，吴邪黑着脸说道，胖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姑娘团团围住，吴邪敢打包票出了去夜店招小姐以外这八成是胖子第一回这么受女孩子欢迎。
斟满米酒的牛角杯一杯大概装了半斤多，女孩子们双手捧着凑到他嘴边，逼得胖子连喝了七八杯才嘻嘻哈哈的放过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托了胖子的福，到最后连吴邪他们都好好的享受了一把苗家迎接贵客的待遇，吴邪和黑眼镜都喝了不少，只有坤子双手相接，将酒饮尽，示意自己不擅饮酒，几个女孩子理解的散开了。
走到寨子门口又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妇人用几根筷子捆成一束，蘸上朱红，在他们没人额上都点一个红印子。
这个吴邪倒是知道，这是苗族人表示为客人祝福之意。

而等他们进了寨子的门，蓝婷早就用已经竹竿支撑着身体等在那里了，笑嘻嘻的问他们自酿的米酒好不好喝。
吴邪注意到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上的帽子比起刚才也变得华丽了很多。
“你们运气可真好。”蓝婷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天对门的龙大哥娶亲，要摆上三天的大宴，龙阿婆特意叫我带你们过去好好招待。”
“不用了吧……”胖子看了吴邪一眼，毕竟他们过来是有事要做的，没工夫这么浪费。
但蓝婷显然理解错了，一脸“你放心”的表情，“能在结亲的好日子里遇上外来的客人是件大喜事，能带来福气和好运，按在我们寨子里的习俗是一定得好好招待的。”
吴邪询问的望向黑眼镜，后者微微点头。
这种情况下客人如果拒绝就是对主人极大地不尊重，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附近呆多久，得罪了主人以后的事情就麻烦了。
结亲的人家离寨门并不远，远远地就能看见摆开的十几张桌子，一群人围在那里进进出出。
走到一般的时候吴邪忽然心头一凛。
他感到有人再看自己。
他转头看向注视感最强烈的方向，只见在一个破旧的木屋边上，一个衣衫破烂、瘦小黝黑的老太太正坐在门槛上盯着他看。
那个女人看上去平平凡凡就和无数生活困顿的农村妇女一样，但吴邪却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非常凌厉，她甚至毫不掩饰其中的恶意。
吴邪转回头去，心里开始默默盘查自己在这边有什么仇家。
但不管怎么想他都不记得自己曾和这么一个山区里的小小苗寨都没有什么瓜葛，他凑近了蓝婷，指了指那间木屋，“那个人是谁？怎么不一起来？”
蓝婷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大半。
“那是婆婆……她人其实很好的，但是大家都不喜欢他，……”
婆婆？就是之前蓝婷说过的那个一起进过城的婆婆？
吴邪冲胖子使了个眼神，胖子会意。
虽然不知道吴邪这又是在卖什么关子但还是开口问道，“她就是婆婆？那你妈妈呢？”
“妈妈……去世了。”
“……抱歉。”
话题说道这份上很明显不能再继续了，虽然心里还是疑问重重但吴邪还是干脆的转开了话题。
结亲的这家小伙子汉姓是龙——这在湘西苗族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姓，来的客人也格外的多。
菜已经上好了，尽管没有饭店里那些名贵的好菜，但几个人一桌说说笑笑的吃起来一个个却分外开心，这是外面的城市里很难找到的。
尽管要忙的事情很多，小伙子还是过来打了个招呼，看上去也是个老实人，不过因为确实太忙了没说几句话就又匆匆地离开了。
这时候接亲的队伍也回来了，十几个小伙子各拿一把古怪的乐器鼓起腮帮子拼命的吹。
新娘子年龄还很小，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甚至比蓝婷还要小一点，精美的银质头饰甚至要比她的头还要大几分。
不过这种事情在苗寨也不是个例，苗族的男女大多早婚早育，过了二十就已经何难再找对象了，甚至三十来岁当爷爷奶奶的也不是没有。
这里的寨子还保留着比较老的婚俗，新娘子进门后要跳火盆，与新郎喝交臂酒，这时候就有不少人凑过去起哄，一派热热闹闹的景象，不过喝了交臂酒以后新娘子就被几个中年女人带进屋里去了。
“咱们还得在这里呆多久？”混乱中胖子凑到吴邪跟前小声道。
“怎么？难得放着这么多吃的都吸引不了你。”吴邪笑道。
胖子忽然没了声音，过了许久才露出一个有点自嘲的笑容，“我就是忽然又想起云彩了。”
“……”
“说来也可笑，其实胖爷我连她长得是什么样子都想不太起来了，可就是忘不了那时候她的笑……”
“……至少现在她还活着。”
还活着，也仅仅是还活着，胖子这辈子都不会再去巴乃找云彩，就像吴邪他自己永远不会再去找小哥一样。
并不是真的放下了过去，也不是真的就淡忘了曾经那些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只不过他们都知道对方还活着。
能确定对方还活着……就比上辈子强。

“你们在这里呀。”
就在这时蓝婷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小姑娘拄着木棍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坐到胖子旁边，“还没正式跟你说一声谢谢呢。”
胖子摆摆手，“客气啥。”
“你人真好。”
吴邪看看胖子又看看蓝婷，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胖子的反应倒还正常，但蓝婷看他的目光里却明显带着一丝
吴邪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有点荒诞的想法。
这个女孩……该不会是喜欢上胖子了吧……
倒不是他觉得胖子有什么不好，但说句实话即使是站在兄弟的立场上他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年龄相貌还是其他的什么胖子都不太可能吸引住女孩子的目光。
要不然当年云彩……
现在就算没有了小哥作比较他和胖子的差距还没那么明显，可眼光只要正常的也没有理由忽略黑眼镜那个高规格的选择胖子吧？
那究竟是他想多了，还是她和当年的云彩一样是别有用心呢？
吴邪的眼神略显晦暗。
如果是后者——他不介意提前解决这个麻烦。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蓝婷本来还很热情的想要邀请他们去自己家住，但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改口带他们去了寨子里的一间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空房子。
因为一直有人打扫，外表老旧的木楼从里面看其实还算舒适，上下两层楼住下四个男人绰绰有余。
坤子自觉地上楼收拾床铺，而黑眼镜则仗着会苗语的便利开始在寨子里乱转收集可能的线索，吴邪和胖子一人一份旅游地形图研究的不亦乐乎，不过以他们的眼光来看这附近的风水算不上好，别说龙脉，就连一般意义上的风水宝地都没有。
不过这个也不能排除是他们两个寻龙点穴的水平不够，看不出隐藏的宝穴，吴邪决定等黑眼镜那家伙回来的时候再让他看看。
就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一开始还只有一两声，但后来乱哄哄的越聚越多，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渐渐远去了。
吴邪打开一扇窗户，远远地能看见一些村民聚在一起。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离门最近的胖子过去把门打开，门口站着的竟然是蓝婷，她看上去有些焦急，拄着木棍有些费力的站着。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你们有没有看见龙嫂嫂——就是白天的那个？”
“没有，怎么了？”
“她不见了。”
刚拜堂就不见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个很好的了解这块地方的机会，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立刻达成共识。
一起去找。
出门后没过多久吴邪就感到了一道让他很不舒服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他不着痕迹的观察四周，果然在木楼的阴影里发现了早上的那个老妇人。
她一脸阴沉的注视着他，那双眼睛在黑暗里似乎还闪着幽幽的光。
——就像是猫的眼睛。
吴邪抿了抿嘴，“你们先走，我去那边看看。”
木屋间狭小的通道横七竖八的如同迷宫一样，转过一个拐角，果不其然那个女人正站在角落里等着他。
她看着吴邪，目光尖锐又厌恶，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滚出我们的寨子。”
她也会说汉语。
吴邪微微眯眼，但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婆婆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滚出去，滚回你的坟墓中去，你早就是个死人，就应该去死人呆的地方……你是个不祥的人，无论你到哪里都只会带去死亡和灾难——”
吴邪一顿，瞳孔急速放大。
他是个死人……
他很清楚……他本来真的应该是个死人……
“老太婆你是有病吧？！”胖子不知什么时候追了过来，一手把吴邪拉到背后，脸色难看到极点。
而在不远的地方，蓝婷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婆婆，你在说什么呀？！”
那个妇人扫了她一眼，严厉的瞪着她，“谁让你带他们来的？！谁让你把灾难带回来的？！你和你的母亲一样一样愚蠢，你们……”
话音到此却戛然而止。
黑洞洞的枪口不知何时竟然抵在了她的嘴里。
一只手臂从吴邪肩膀上平伸过去，越过了挡在他前面的胖子，直直的对准了那个女人。
吴邪还没回过头就听到黑眼镜带着三分邪笑七分肆意的的声音，“徒弟~反应太慢了。”
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好快！
果然……以前那些战绩他还是在让着他啊……
“不要！”蓝婷惊慌的叫道，“婆婆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脑子有些问题，寨子里的人……”
“别跟我提他们！”老妇人忽然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尖叫道。
她的喊声很快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附近的几个苗族人拿着火把围了过来，但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却有志一同的露出了嫌弃畏惧憎恶的眼神。
在他们过来之前黑眼镜早就不动声色的把枪藏好了，所以他们看到的景象就只有那个女人和个疯子一样冲寨子里的客人大喊大叫的场景。
几个男人过来拉住吴邪他们离开，那个女人也没有再拦。
吴邪回头看了一眼，她已经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向自己的屋子里走去。
她的背影已经有些佝偻了。
也许……她真的只是想要保护寨子吧，他莫名的想起了当年盘马所说的那些话。
“别多想。”胖子忽然严厉的道。
吴邪顿时回过神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我知道。”
要是放在当年或许他真的会为此而纠结许久，但现在的他早已经不复当年。
他早就学会了不去担心他注定控制不了的东西了，灾难就灾难吧，只要不落在他护着的那些人头上，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他有自信做到这点。

蓝婷的人设大概就类似于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时候蓝婷抱着木棍努力跟了上来，一个劲的道歉。
胖子脸色还是不太好，但也没为难她，象征性的抱怨了几句。
蓝婷有些伤感的低下头，手用力抓着支撑身体的木杖，就好像这样就能给自己力量一样。
“对不起，我替婆婆向你道歉——自从妈妈没了以后……婆婆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那几个苗人对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蓝婷的表情有些沮丧，她好像想要反驳，但最后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黑眼镜暗地里戳了戳吴邪的腰，等人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以后悄悄说道，“他们说那个女人是蛊婆。”
蛊婆？
苗族几乎全民族笃信蛊术，只是各地轻重不同而已，蛊在湘西地区俗称“草鬼”，一般认为只有女人才能饲养使用，而会用蛊的女人就称“蛊婆”，在本地也叫“草鬼婆”。
如果是这样，那那个女人在这里受到的冷遇就可以理解了。
其实巫蛊之术并非仅存在于苗疆，在最早的汉文典籍中放蛊者也并不仅限于女性，苗族之所以认为只有妇女才会放蛊其实跟汉、苗两族的社会文化传统有关。
在汉族的巫术信仰中，只有正邪之分，没有性别的对立，而在苗族等南方少数民族中，在母权制被父权制取代过程中形成的文化上的性别对立要强烈得多，这种对立也表现在巫术信仰中。
占据正统地位的男性巫师成了维护社会秩序的一方，而在母系社会曾经居统治地位的女巫则成了秩序的破坏者，被诬为黑巫术的传承者。
一切男性巫师无法解释的天灾人祸统统被扣在了女巫的头上，于是妇女有蛊的结论就这样被推理了出来。
在苗疆，男性用蛊者或者巫师会被认为是力量和强大的象征，受人敬仰，而用蛊的女人却被认为是罪恶和不祥的象征，甚至对其谈之色变。
要真是这样也怪不得那个女人最后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了。
就在这时有个人举着火把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嚷嚷着“找着了”“落洞了”。
周围的几个苗人的脸色刷的一声全都变了。
再见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她明显已经和上午不一样了，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床铺上，两眼无神的睁着，对床边围观的人视而不见。
听带路的那个人说是一个过路的人无意中在二十里外的大王洞发现她的，当时她已经神志恍惚，叫她她也不答应，拉她的时候她倒是会跟着走，但除此之外对外界却没有任何反应，带回来以后也不吃不喝的一直坐在那里，活像是丢了魂魄。
一个穿着长袍的法师站在屋子中央——在苗族，这样的法师几乎每个寨子都会有，无论遇到什么困难苗族人都喜欢去找法师帮忙。
但这次显然不如以往，那人紧紧皱着眉头，叽叽咕咕的念了一阵子“咒语”，可那个女孩还是没有一点好转的意思。
最后他只得停下手里的动作，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按照黑眼镜的翻译他是说等明天再到那座山洞里去试一试，再不行就只能安排后事了。
回到暂居的木屋时坤子已经把今晚收拾好的住处了，见他们回来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上楼。
桌子上摆了几碗用热水冲开了的压缩饼干，但现在也已经变得冰凉，显然他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
胖子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了一声，远远地喊了一声，“兄弟，谢了。”

入夜，吴邪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老太婆的那些话，苗疆传说的落洞女，蛊婆，巫术……这些东西塞在他脑子里乱哄哄的。
再联想起纸条上所写的“落洞”两字，他总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联系。
忽然，吴邪听到窗外有一阵唢呐和喇叭的声响传来，刚要闭上的眼睛顿时猛地一睁。
不是幻觉……窗外真的有动静。
从屋子里探出头去，他看到寨门的方向有一群人排着队走过来，好像是迎亲的队伍，个个身着大红色的喜袍，有些人胸前还挂着鼓热闹地敲敲打打，排着整齐的队伍向这边走了过来，停在姓龙的那户人家的门口。
然后他就看见白天那个姑娘一个人走了出来，向他们走了过去。
事情有点不太寻常，按理说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傻子也该被吵醒了，但是整个寨子却依然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不仅没有人出来看一眼，甚至连白天叫声不断的家禽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下面的人走得很急，接到人后片刻也没有停留，一转眼就要离开视线范围，吴邪想都没想就从窗户翻了出去，落地后立刻跟上他们。
他们走得很快，明明看上去只不过是在慢悠悠的向前迈着步子，但偏偏吴邪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出了寨子以后队伍立刻转上了一条小路向山里走去。
到这时候队伍里的人的情绪似乎都高涨了起来，所有人有志一同的唱起了奇怪的歌谣，像是苗语又好像不是苗语，他一点也听不懂。
被众人簇拥在重要的小姑娘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开始跟着乐器的演奏哼哼起了苗族的小调。
该死！怎么回事？！
吴邪跟着他们一直走进了深山，茂密的树丛挡住了前路，要想跟上就更加困难了。
树林里安静得可怕，枝叶在风的作用下沙沙作响，但却听不见虫鸣。
夜晚本该热闹的森林似乎在一瞬间被冻结了，吴邪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一下下在夜空中回荡，
等等，一个人的脚步声。
月光下树的影子在地面上拉伸出一个个扭曲的模样，但前面那一群人脚下却没有影子……
心里悄然冒出一股子寒气，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孤身一人闯进来有点太冒险了。
但就在他想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却又愣住了。
在迎亲人群的末尾，那个安静的跟着队伍向前走的人——赫然是阿宁！
怎么回事？阿宁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
救？还是不救？
救，怎么救？
吴邪一直都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特别容易冲动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点面子就跳上鬼船去救阿宁。
而且他往往一钻进牛角尖就死活拔不出来，这让他特别容易莫名其妙的去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他以前不知为这个吃了多少苦头。
这种特质直到当年潘子折在斗里、三叔人间蒸发、铁三角离的离散的散，他开始自己一个人闯荡之后才慢慢收敛了起来。
但也从未消失，就好像吴家的血液里本来就蕴含着一部分对冒险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是在冒险，而且冒的还是毫无必要的风险，阿宁跟他说到底还是对手，他上回救了她一回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另一方面这种已经好久未曾被触动的危机感却又让他觉得莫名的兴奋和不服输，如果在这里就却步退缩，如果连这么一点勇气都没有，那他又何谈要在这场快要拉开的局里与‘它’博弈？
只迟疑了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吴邪更加迅速的追了上去，一把捂住阿宁的嘴拖向后方，幸运的是周围的人好像没看见一样，甚至就连阿宁也也完全没有反抗。
吴邪对周围的路线并不熟悉，加之又拖了个女人，走的速度很慢，只有来时的一半。
然而直到走了很久很久以后他也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就算真的是用这种速度按理说也早该到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那好像是胖子的声音。
他赶忙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追了过去，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更加怪异之处。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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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先生？！”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欢呼。
吴邪一抬头，看见蓝婷向他这边跑了过来，而本来背对着他的胖子立刻转过身来，一脸惊喜。
“……怎么回事？”吴邪愕然。
胖子闻言立刻大怒，“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连个屁都没放就消失了好几天，你小子知不知道老子差点就要回去找大潘求援了？！”
“等等？你说好几天？！”吴邪一愣，追问道。
蓝婷茫然道，“是啊，从你前天晚上离开这都两天了啊。”
吴邪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是联想起这段诡异的经历这个结论又好像没有原本那么肯定了。
“你小子他娘的到底去哪了？！”
吴邪下意识的想要把阿宁给他看，但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却实打实的觉得背后一凉。
阿宁……不见了……
沉着脸思索了一会，吴邪转头看向蓝婷，“你龙嫂子现在怎么样了？”
蓝婷愣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伤感。
“前天夜里过世了……没撑到法师做法。昨天龙大哥去那个洞里给她烧了些东西。”
“……”
看到吴邪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蓝婷又赶忙道，“寨子里的人都说，落了洞的女人是嫁给洞神了，以后就不用再经历寻常人家生儿育女盼夫心切又妒怨煎熬的烦恼，是件好事，所以你也别太为她难过。”
可吴邪的脸色并没有因她的话而缓和多少，沉吟数秒后说道，“胖子，你跟我走一趟。”
“诶诶。”
“等等，我也一起去吧。”蓝婷道。
吴邪转过头去，“不行。”
不管他的猜测对不对，那个山洞、或者说这个地方必然存在着种种诡异，现在他还看不清楚其中的玄机，换言之，这个村寨里的人未必真的可信。
何况这种未知的力量对女子来说似乎格外危险。
胖子并不知道吴邪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经过了最初的激愤之后他已经恢复冷静，他相信吴邪的判断。
“你先回去吧，看看能不能找着坤子和那墨镜男，让他们别找了。”
蓝婷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乖乖离开了。
吴邪瞟了旁边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人，有点怀疑他是装傻还是真傻。
进山的路上吴邪简略的说了说当晚己离开后发生的事，听得胖子啧啧称奇，不过胖子也毫不客气的直说他简直是拿着小命不当回事。
之后胖子也大体说了说吴邪离开以后发生的事，用他的话说这事真的挺邪门。
按理说他们几个都是行事谨慎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不熟悉的地方，说是风吹草动尽皆小心也不为过，说句老实话，以吴邪现在的身手能不能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离开这间房子尚且是个未知数。
可现在倒好，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愣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不说，甚至直到早晨七点多钟坤子进屋才发现了这件事。
这件事就是最不着调的黑瞎子都不免认真了起来，要不是现场没留下什么打斗的痕迹他们恐怕真的只能回去找人帮忙，不过到那时候事情可就闹大了。
吴邪有点庆幸，万一真闹到那份上以后他再想下地就麻烦了。
按照记忆中的那样往回走了不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熟悉的景象，原本他走了许久的路程似乎一瞬间就缩短了不少，山林也是一片欣欣向荣，半点都没有他所见的那样阴森诡异。
凭着直觉选定了一个方向，很快到了一大片断崖，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从断崖顶上蜿蜒而下，看上去就十分惊险。
而就在半山腰、紧贴着这条小路的地方赫然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几根藤蔓似的东西从上顶上垂了下来挡住了洞门。
他们沿着小路走了过去，才发现那个山洞比他们原本认为的还要大的多。
洞口还残留着一些没有烧完的纸灰，一堆一堆的散落着，灰堆里偶尔还能找到一些烧坏了的碎布片，应该是那家人给那个过世的姑娘烧的用具。
吴邪和胖子绕过它们进到了洞里。
山洞里的光线很暗，阳光透过洞口的藤蔓只能延伸几米远，更多的地方还是笼罩在一片漆黑里。
走进来以后才发现，这座山洞远比他们一开始猜测的要深的多。
山洞里有水滴的声音，应该有泉眼存在。
从寨子里的人的闲谈里胖子曾无意中听到那个姑娘就是在来的路上因为口渴去喝了山洞里的水才被洞神看上带走，所以他们想也没想就朝着水声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次普通的查看却让他们发现了一个怎么也没想到的人物。
——阿宁。
此刻的阿宁俨然已经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样子，他躺在泉眼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甚至都变成了青紫色。
只有一双眼睛，半闭不闭的，如同哀求般看着他们，但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靠，这他娘的什么情况？！”胖子怪叫道。
相对而言吴邪却镇定的多，来不及多想就和胖子一头一脚把阿宁报出山洞。
这时候正巧碰见黑眼镜他们三个也赶了过来。
“呦呵，我说小三爷怎么忽然溜了呢，感情是私会小情人去了，啧啧啧，都从西沙追到这里来啦，小三爷眼光不错哈~”
“闭嘴！”吴邪白了他一眼，指了指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人。
“你看看这还有救吗？！”
黑眼镜原本只是随便扫了一眼，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咦”了一声，随即很感兴趣的在她旁边蹲了下去慢慢研究。
“啧，在死人的地界里呆了太久，算她大命，要是再晚点就真没救了。”
说罢他抬头看向吴邪，唇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说起来，小三爷是不是该好好的跟师傅交代一下你到底从哪里蹭来了这一身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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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一怔。
然后无奈的发现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胖子已经把他刚刚所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出去。
“呦呵，我倒是不知道小三爷最近这本事见长。”
黑眼镜眉峰微挑，似笑非笑的道。
吴邪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不是事态紧急……”
“啧，还是谨慎一点。”黑眼镜忽然换了一副沧桑的口吻，“我不想再刷新一个最快死徒弟的新纪录。”
“……”
所以你他娘的在意的只有你丫的新记录是不是？！
强忍着心里满满的吐槽欲望，吴邪按了按隐隐发痛的额头，“你就说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大体猜的到。”黑眼镜紧盯着吴邪，忽然咧嘴一笑，“小三爷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走的够快，要不是胖爷正好在叫你——你这次就回不来了。”
“啥？！”
胖子惊得跳了起来。
吴邪却显得格外的镇静，这件事他心里早就隐隐有了猜测，“阴兵过道？”
一般人提到的阴兵过道都是指军队败亡之后，因怨气不散再加之当时的天时地利所形成的阴魂，这种阴兵往往很团结，思维都停留在了当时打仗的那个时间段，会有一定的秩序。
当年闷油瓶在青铜门所碰到的就是这一类的阴兵。
但其实这个名词也可以代指地府来拘魂的鬼差鬼将。
据说有些地方因为突遭变故死去许多人，这些人的冤魂徘徊在原地不愿离开就会形成阴地，这种时候就会有地府的阴兵鬼差来阳世缉拿他们回到地府。
其实从古到今，很多地方发生瘟疫死了很多人之后都会有见到过阴兵借道的传说流传出去，而相传见过阴兵过路的人用不了几天也会死。
不过这种事情以前吴邪是从来不信的，但现在连重生这么不靠谱的事情都有了，会不会真的有所谓的阴间存在他也不敢像以往那样全盘否定了。
“你小子懂的到不少。”黑眼镜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肩膀，“估摸着对面也不是什么特别难对付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回来，不过这两天你得养养，你本来就够招邪的了，再这么一身死气的进了斗里天知道能招惹出什么东西来，你师父我还年轻……”
“……”
……你他娘的还年轻？！
“我们不能回去了。”从刚才开始坤子就一直默默听着没有说话，现在却忽然说道。
吴邪看了他一眼，也点点头，“没错，这么近的距离——我猜那里可能会有人跟这下面那座墓有关系……”
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一头扎进去很难说是不是自投罗网。
毕竟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小心一点总是没有错的。
几个人很快达成了一致。
随便找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架上一堆篝火，吴邪用藤蔓和树叶在周围几棵树的中间编织起一个简陋的可以挡雨的棚子。
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在这深山老林里要自谋生路可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毕竟他们不同，背包里的东西足够他们随便找个角落活的好好的了。
等他折腾的差不多的时候，坤子一手拎着两只野兔一手抓着一条蛇走了回来，蛇头已经被扭掉，但无头的躯体还在本能的驱使下努力的缠住他的手腕。
胖子好像想起了什么恶心的东西，脸上露出一丝厌恶，“娘的，老子讨厌这东西！”
“有的吃就偷笑吧。”黑眼镜懒洋洋的拨着火堆，试图让那堆篝火能烧的更旺一点，坤子沉默的把已经处理过的野味串起来架在火上。
那条已经被拨了皮赤裸裸的曝露在火焰中的蛇依然在微微摆动着，好像还没放弃逃离的打算。
“蛇这东西的生命力真是没的说。”吴邪“啧”了一声。
但他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话，“不过也就是垂死挣扎罢了。”
他笑的有点残忍。
胖子知道他又想起了上辈子的事，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屁孩一个装什么沧桑啊。”黑瞎子笑道。
吴邪的脸顿时一黑，不说话了。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香气，那条蛇也终于不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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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黑了下来，夜晚的森林再次笼罩在那种有些诡异的气氛里。
夜晚的森林似乎特别的冷，风从茂盛的古树间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把火苗吹得不断跳动。
吴邪坐在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拨着火堆，而坤子就坐在他对面，默默的盯着火堆。
“喂，咱们要在外面等多久？”
“不是咱们，是你自己。”懒洋洋的声音从吴邪头顶上传来，“咱们从外面猫上半个月也没事，可是小三爷你这回主要目的不是找人嘛，再不找人就得等着埋人了。”
要不是他开口，恐怕还真没人能在这么黑的森林里发现猫在树枝上睡大觉的黑眼镜。
“赶明儿我们先去探探路，你就在这先盯着你这小情人儿~”
吴邪顿时满头黑线，“你要不？便宜点卖给你？！”
黑眼镜的眼神立刻变得正气凛然，“徒弟，咱们是有理想有素质的新时代土夫子，盗墓的技术要硬，盗人的事情咱不能干。”
“……滚！”
几个人就这么在山里过了一晚，虽然气氛还是阴冷难耐，但好在这次没再出现什么特异现象。
天一亮黑眼镜和坤子、胖子出发再次去山洞里探视，吴邪跟着他们到了洞口，目送他们进去以后转回营地准备下一餐的食物。
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当太阳已经渐渐西斜、烤好的野味也在一次次的重复加热后变得焦黑，按照约定早就应该回来的人此刻却还是毫无动静。
吴邪感到有些不对劲，可几次探寻那黑黝黝的洞口都没有丝毫的发现，就好像他们从那里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过他遇到的突发情况多了，倒也不至于因此而乱了手脚。
他本打算回到临时搭建的营地后再去想应对办法，却不想就在刚进了营地后又有了新的发现。
“醒了？”
吴邪坐回火堆——不，此刻应该称之为灰烬的旁边。
阿宁依然蜷缩在灰堆的旁边，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醒了就说话。”吴邪不耐烦的道。
一直双眼紧闭的阿宁忽然笑出声来，闭着眼睛说道，“你似乎很忌惮我？”
吴邪一挑眉，“难道不应该么？”
阿宁这时已经坐了起来，闻言哼了一声，“真是个没风度的男人。”
吴邪淡淡的道，“这一句你早就说过了。”
“你这个人真奇怪。”阿宁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资料里说你就是个没经过事的二世祖，可你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处于最关键的位置，在我看来你比大多数人危险得多。”
“谁知道呢。”吴邪漫不经心的倚在树上，“也许只是我特别倒霉罢了。”
阿宁被他的话给逗笑了，“那我到希望你一直这么倒霉下去，要不然昨天我就要死了。”
吴邪闻言看了她一眼，“真的是你？”
“我不知道。”提到这件事阿宁的神色也有些迷离，最后她摇摇头，“那时候我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我跟着他们……后来有人把我拉了回来——我觉得那个人就是你。”
“说起来你救了我两次了吧。”阿宁忽然失笑，“按照古人的规矩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吴邪“啧”了一声，缓缓吐出一句“消受不起。”
阿宁不屑的“嘁”了一声，表情恢复正经，盘腿坐在那里甚至有了点正襟危坐的架势。
“玩笑到此结束，吴先生……我还是跟着他们叫你小三爷好了，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吴邪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觉得你有资本来和我谈合作？”
“一码归一码。”阿宁淡淡的道，“我看得出来，你对这里的了解并不多，我掌握的消息就是我最大的筹码。”
她认真的看着吴邪，“这对你来说并没有多少风险，我的人都已经死了，而我——我只有一个人。”
吴邪并没有立刻回答。
此刻的阿宁还不知道其实吴邪也只有一个人，而她所掌握的消息对吴邪来说已经成为唯一的线索决不可能错过，所以为了达成目的她对此时自己的囧状没有丝毫隐瞒。
而这一点就成了吴邪翻盘的资本，原本应该可以占尽上风的阿宁此刻此刻也只有乖乖任他拿捏了。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裘德考应该不值得你为他抛上性命吧？”当阿宁的脸色渐渐开始变得急切的时候，吴邪知道时候到了。
吴邪有些遗憾，以阿宁的狡猾劲不应该这么容易曝露自己的弱点，只能说那个不知名的理由已经让她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
阿宁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又慢慢缓和下去，“你知道这些，也不奇怪，但你只需要知道我有我自己的理由就够了。”
因为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所以甚至为此乱了方寸？
也无怪于这样的阿宁永远也成不了布局者。
“好，我答应你。”吴邪淡淡的道。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这样也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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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显得有些错愕，吴邪站了起来，看她还愣在原地不由轻佻笑道。
“走吧。”
阿宁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本也不是愚笨的人，只不过关心则乱才一时迷障，如今哪里还看不清楚形势。
但她也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跟了上去。
事到如今她的底牌早已曝露，再多说不过自取其辱。
不过……吴邪是么?
——她记住了！
再次走进山洞的感觉与之前浑然不同，山洞里刺骨的冷，深处的洞穴角落里甚至违反季节的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冻。
阿宁带路走到水池边，在水池处蹲了下去。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然后捧起泉水，发狠的泼在自己脸上。
一下，两下，三下……
然后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严阵以待的盯着水面惨白。
当水上的涟漪轻轻掩去，水面上清晰的倒映出一张人脸。
……不是阿宁。
阿宁忽然把手伸进水里她的手握住了那人的两耳。
——吴邪这才发现那酷似人脸的东西竟然只是一个精雕细琢的精致玉面。
人脸的眼睛部分是用上好的黑水晶镶嵌而成的，而她的嘴唇红的瑰丽无比，仔细看甚至连上面血丝的纹路都能清晰的看见。
吴邪脸色微变。
竟然是鬼血玉。
一般人所指的血玉是指在西藏高原上出产的一种红色的玉石，当地人称之为贡觉玛之歌，俗称高原血玉，因其色彩殷红而得名。
但对于土夫子而言，血玉却有另外一种解释。
它没有特定的种类，但凡透了血进去的玉石都可以称之为血玉，一般来说这种玉是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时正巧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会在玉心中形成鲜艳的血丝，据说极有灵性。
这种东西往往会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种，价值连城。
可鬼血玉却独独是个例外。
人死后血脉随之僵硬，一般血玉，有血丝沁入已是极品，纵然经过数千年光阴往往也只能沁入几缕脉络，为了能够得到真正极品血玉便有人想出将玉塞入活人嘴中，再封其嘴，活生生埋入地下，等几十年后再掘尸取玉的方法。
如此的来的血玉要省时省力得多，比之普通的血玉也更加妖艳夺目，极具灵性，但屈死者的怨气却凝在此中，对佩戴者不仅没好处反而损害极大，尤其是对干他们这行的人而言这东西的存在往往就意味着这座墓里不干净。
似乎觉得很凉，阿宁猛的打了个寒缠，但还是强忍着一身鸡皮疙瘩把玉盘向右旋转两圈。
泉眼前方的地面陷了下去，露出一排向下延伸的石台阶。
“只有女人才能引动这里的机关。”
注意到吴邪走过的时候似乎刻意打量了玉面几眼，阿宁解释道，“至于究竟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吴邪若有所思的看着渐渐再次沉入水底的玉面，暗暗想黑眼镜他们又是怎么下去的？
不过以他师傅的那张脸摘了墨镜画个淡妆抹点口红再穿件连衣裙什么的效果应该很好……吧？
被自己脑补的场面雷了个八分熟，吴邪果断放弃。
那货果然还是最适合痞子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