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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肯信来年别有春(古耽虐心虐身)

楼主:2290691482a  时间:2020-02-13 09:50:48
第六十三章
“元夜山庄……”师父喃喃地问道,“哪个元夜?”
我回道,“正是夜儿的名字。”
师父看着我皱起眉头。
我轻笑一声,“师父也觉得巧吧!几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刻有元夜山庄印鉴的书坊时,也以为是哪个熟人开的,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东家是楚国人。现在元夜山庄的铺子已经开遍六国,渗入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不过庄主比较低调,在各国的名声不显,师父没听说过也不奇怪。”
其实我最后说的一句话有些囫囵,元夜山庄的庄主是很低调,但元夜山庄一点都不低调,而师父之所以没听过,是因为秦国过分重农抑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些触霉头。
师父敲着桌子陷入沉思,过一会儿道,“继续!”
我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到哪儿了,接着道,“从元夜山庄的发展来看,在保证粮食供应的前提下,适当降低关税之赋,放松对商人的限制于国是有利的;另外重法连坐,未免酷烈,有失民心,虽然乱世讲究重典,但过犹不及。”
从卫澧的奏折来看,他想走的是“霸”道,是征伐之道,所有以农立国、重农抑商、重法重典、分户析产、中央集权的主张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打仗。所谓穷要打,富更要打,一直打下去,打到五国灭亡,打到秦国称王!
我毫不怀疑他这条路的可行性,但可行不代表正确,更不代表最优。照卫澧那么变法下去,秦国即便赢了天下,也守不住天下,更守不住民心!照卫澧那么征伐下去,秦国即便打下了江山,也只是个山河疮痍、百姓疾苦的烂摊子!
如若师父天寿、秦国下一任继承者贤能还好说,至少有几十年的时间稳定局面、恢复国力,否则那用无数白骨鲜血堆积的天下终究会再次大乱!
不过这都是我站在自己角度上的一家之言,作为大臣的卫澧和作为国君的师父也许有他们的立场和想法,我不便多言,也不能多言,只是由衷的希望师父在称霸的路上稍稍为百姓考虑些,为以后思虑些。
接下来,我又念了几本奏折,都是些不当紧的事儿,比如太尉哭穷说军费吃紧,再比如丞相说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大王您该立后了,再比如谏台大夫说……
我念得昏昏欲睡,连打了数个哈欠,师父抱起我吹灭蜡烛,借着月光走到床前,半跪着把我安放在里侧,小心避开伤口,然后拉下帷幔,挨着我睡下。
我迷迷糊糊地蹭到他颈窝,手搂住他的脖子,嘴里咕哝道,“师父……”
师父好像摸了摸我的脸。
半梦半醒间,有一片羽毛落在我额上,又飞到我唇角,我翕了翕鼻子,把脸埋在师父的胸前,彻底睡过去。

楼主:2290691482a  时间:2020-02-13 09:50:48
第六十四章
这一夜,我好像找到了久寻的归宿,睡得格外安稳香甜,连师父什么时候去上朝都不知道。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我怕引出麻烦,连忙从密道溜回梧桐殿,然而刚一进屋,就听到平哥在外面敲门,也不知道敲了多久了?
我有些心虚地请他进来,却发现他今天的气色不太好,面容苍白,眼底还带着两片浓重的乌青,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昨晚没睡好吗?”说着走过去,想探探他的脉。
平哥躲过去,反握着我的手呲牙道,“没事儿,就是做了个噩梦,梦到一匹饿狼把我的钱袋子叼走了!”
“……”这人还真是钻钱眼儿里去了,我哭笑不得地拍拍他的肩膀,“昨天师父不是赏了我许多金银珠宝,你今晚挑一些搂着睡,大概就不会做噩梦了!”
平哥浑身一抖,呲牙咧嘴道,“那感情好!”
我俩闲侃了一会儿,平哥才说赵钰要我陪他用早膳,真是一团孩子气,我一边失笑感叹一边和他往外走,可惜刚出门,便见到江同来宣旨,说是大王急召。
一进未央宫,我就发现气氛不对,师父神色冰冷地坐在那里,从头到脚都冒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几个侍奉的宫娥太监噤若寒蝉地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见江同进来,哀求地向他看去,江同暗地里摆摆手,带着他们鱼贯而出,还十分周到体贴地带上了门。
我眼巴巴地看他们出去,恨不得跟他们一起,然而并不敢!
我给自己打了一会儿气,硬着头皮挪到师父面前,忐忑却故作轻松地笑道,“师父,谁又惹您生气了?”
“啪——”师父毫无预兆地给了我一巴掌,同时道,“谁准你擅自离开的?”
我反射性地“扑通”跪下,想开口解释,师父却不给我说话机会,直接又一个巴掌扇上来,狠厉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可是——”
“啪——”又一记冷硬的掌掴劈在脸上,师父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首道,“你敢抗命?!”
他的手捏得很紧,眼神十分凶狠,好像一匹暴躁的野兽,只要我露出一点反抗之意,就会把我捏碎吞进肚子里。
我被自己胡乱的比喻吓地打了个冷颤,眨着睫毛下意识道,“夜儿不敢……”
师父这才缓缓地松开手,过了一会儿道,“起来吧。”
我觑着他的脸色慢慢站起身,悄悄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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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这时,江同敲门进来,小心翼翼道,“大王,是否要传膳?”
“师父还没用早膳吗?”
我趁机插话,想试探一下师父的态度。然而师父只瞥了我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再看我,想必是还没消气。
哎……我无奈地暗叹一声,师父这气性也太大了,我不就是回了趟梧桐殿吗,哪里值得他这么生气了?
我不再开口,师父也不说话,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所幸还有江同在,只见他皱巴着一张老脸,跟唱戏似的抑扬顿挫道,“可不是没用呢!大王为了等您特意把早膳推迟了,刚才还空腹上朝……”
“聒噪!还不快去传膳?!”师父淡淡地呵住他。
江同讪讪地闭上了嘴,倒退出去。我却从他寥寥几言中拼凑出了事实:师父饿着肚子上朝,想回来和我一同用早膳,我却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回了梧桐殿。师父下了朝,满怀喜悦地推开门,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那一刻,他一定失落极了。
而我辜负了他一片心意不说,还抱怨他气性大,真是该死!
我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跪下悔恨道,“师父,夜儿错了,求您重重责罚!”
师父叹口气,俯身将我扶起来,摸着我的脸道,“疼不疼?”
他的语气、动作、神情都透着怜惜,温柔得像一汪水,再不见刚才的狠厉。
我忍不住掉下眼泪,满心酸涩道,“不疼,是夜儿该打!但夜儿不是有意的,夜儿只是担心被人看到说闲话……”
师父的手一顿,轻轻抹去我的泪珠,温声道,“夜儿觉得他们会说什么闲话?”
我:“……”
这么关键的时刻,师父你不应该说“我看谁敢!”、“孤砍了他!”之类霸气侧漏的话吗,现在这隐约好奇期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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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愧疚和担忧一下子被冲散,我用一种“师父你原来是这样的师父”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无奈道,“外面的人又不知道师父和我的关系,看到我在师父寝宫里呆了一夜,肯定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师父靠近我,温热的呼吸吐在我脸上,有一种奇怪的暧昧。
我不自在地倒退一步,抬头看着他,师父眼神太清正,我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在打趣我还是真的不懂?
“夜儿说他们会误会什么?”师父攥住我的手腕,似追问又似逼问道。
我倒退着靠在身后的石柱上,磕磕巴巴道,“当然是误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哦?那你觉得他们会怎么误会?”
师父用另一只手撑着石柱,将我整个人圈在怀里,俯首在我耳边轻声道。这太奇怪了,我左右游弋着眼神,不敢与他对视。
师父却突然松开我,退后两步,大笑道,“夜儿是不是觉得他们会误会你是我的脔宠?”
我知道自己被耍了,脸“腾”地一下染上绯红,羞恼道,“师父……”
“哈哈哈……”师父笑的更大声,我从未见过他这般高兴的模样,罢了罢了,就当彩衣娱亲了。
我沮丧地想着,回头正对上呆若木鸡的江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同领着奉膳太监小心地把膳食呈上来,待师父一挥手,又恭敬地退下去,临出门时,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好奇、惊讶还有莫名的敬畏。
完了,他肯定误会了。
我哀怨地看了师父一眼,“师父,您以后还是不要再传召我了,再这样下去,我就真成‘脔|宠’了。”
师父慢条斯理地把一块千层酥送到我嘴边,同时轻描淡写道,“为什么,夜儿不愿意做我的脔|宠吗?”
我顿时呛住,“咳咳咳……”
好容易把糕点咽下去,我眼泪汪汪道,“师父,求你别说笑了。”
师父拍着我的后背道,“那我们就把师徒的关系公开,到时候不仅没人敢说闲话,你还能入朝堂来帮我。”
“……”我躲过他期待的眼神,低下头沉默。
“你不愿意?”师父的声音明显沉下来。
我瑟缩着抬起头,小声道,“师父,你明知道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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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说完,我等着承受师父的雷霆怒火,然而他却没有像我想得那样震怒,反倒十分冷静地问我,“为什么?为了祁家?”
我沉默。不管祁侯爷、白氏对我如何,但他们一个生了我,一个爱护过我,我不能为了和师父相认,就陷他们于叛国的不义境地。
“师父,对不起……”我嗫喏着跪下,愧疚地抬不起头来。
“起来吧,江宁侯想做孝子贤孙,孤怎能不成全?不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既选择了祁家,咱们的师徒情分就到此为止罢,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师父的语气还是淡淡的,脸上甚至带着笑容,但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记惊雷,劈的我血肉焦糊、神魂震荡。
“师父,你不要我了吗?”我仰着头,泪却止不住的流下。
师父别过脸。
我的心像被割开了无数口子,冷风“呼呼”往里灌,热血一点点失去温度。在它彻底凉透之前,我小心翼翼地抓住师父的衣摆,痛哭哀求,“师父,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师父温柔地抹去我的泪,“你知道错了,但你还是不愿意公开身份对吗?”
“我……”我犹豫。
师父轻轻拂去我的手,无奈地叹气,“你总是这样,认错又不悔改。你既不愿意公开身份,又不愿意我传召你,又怕别人说闲话,那我们还怎么做师徒?是在地宫偷偷摸摸见面吗?还是以后相遇的时候装作陌生人?与其如此,不如今日就断了罢,以后你做你的江宁侯,我做我的秦王……”
“不要!”我第一次打断师父的话,惶恐又急切道,“我不怕别人说闲话,师父你可以随时召我来,只是别不要我,求求你,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师父,求你了,我愿意听你的话,我愿意立规矩,求你别不要我,我知道错了,师父,求你原谅我吧……”
“够了!”师父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打断我神经质的哀求,“祁元夜,这是你第二次为了他们放弃我,但愿你不要后悔!”
说完,他夺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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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痛哭起来。
十五年前,我怕父亲、母亲不高兴,隐瞒了拜他为师的事情。
十五年后,我怕祁侯爷、白氏被我连累,不愿意承认他是我师父的事情。
我两次放弃他,他终于心冷了,不要我了。
这一切都是我活该,是我自作自受,是我罪有应得。
我这样的人,活该被所有人抛弃!
“啪——”
我自虐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扇得手都肿了还不愿意停下,好像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稍微**我被愧疚煎熬的心脏,“师父……对不起……夜儿错了……别不要我……”
“啪——”
“啪——”
“……”
沉闷的掌掴声和呢喃的忏悔声交织回响在大殿里,空荡荡的,透着一股凄凉的味道——像我的心一样凉。
师父真的不要我了,我拿起桌上的一只银筷,将尖的那一头对准心口——
“你要干什么?!”师父的暴喝声突然在身后响起,下一刻,他冲过来拍掉我手里的银筷,一脚将我踹倒,怒不可遏地踢着我道,“你想寻死!你敢寻死!!”
师父的拳脚像雨点一样砸在我身上,密密麻麻,我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却不敢求饶,生怕他连这点疼痛也不肯赏我。
师父却将我的沉默当做抵抗,攥着我的胳膊像拖死狗一样把我拖进刑室,摔在地上。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木质口塞塞进我嘴里,将系带牢牢固定在我脑后,然后三两下撕掉我全身的衣物,拿起一根牛皮鞭就抽了上来。
黑色的牛皮鞭绞了牛筋,抽在身上像刀割一般疼,我却因为口塞的缘故连惨叫都做不到,只能浑身赤|裸地抱着胳膊哀嚎打滚。
但师父的鞭子像长了眼睛一样,卷上我的腰背、肩膀、胸腹、臀腿,连大腿内侧、脚心、手心这些地方也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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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起初,我下意识地往远了躲,但很快我发现不管我躲到哪儿,师父的鞭子都会立刻跟上来,而且一鞭比一鞭更重、更痛。然后,我忍着疼痛和恐惧朝师父的方向爬,鞭子的力道果然小了许多,直到我爬到师父脚下,抱着他的腿,呜咽哀求,“呜呜……呜呜呜……”师父,我错了,饶了我吧……
师父一脚踹开我,折起鞭子继续往我身上抽。
我却不敢再逃,抱住他的腿像抱住一块救命的浮木一样,不敢放开。
不知过了多久,师父终于抽累了,解开我的口塞道,“还敢不敢寻死?”
我哭着摇头,“不敢了……我不敢了……”我是真的不敢了,经过那么几通鞭打,我身上除了私密的地方,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遍布着青紫血痕,有好些处甚至被撕开了口子,血肉外翻,疼得没了知觉。
师父俯身捏着我的下巴,阴鸷道,“你若再敢寻死,我就用鞭子把你的肉一块一块抽烂,用凿子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敲碎,再把这里的刑具全给你试一遍,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懂了吗?”
我浑身寒毛竖起,脑子里不由浮现出骨肉成糜的惨状,狠狠打了个寒颤之后啜泣道,“听,听懂了……”
那时,我已经被吓傻,连自己不是想寻死只是想使苦肉计求师父心软的真相都忘记说了,不过也幸好忘了,否则又要吃一顿好打!
师父沉默地抱起我往外走。我羞臊地把头埋在他怀里,努力忽视自己除了一身鞭痕,赤|裸得一丝不挂的身体。
“嘶——”
药粉撒在伤口,疼得我直吸冷气。
师父嘲讽道,“都敢寻死了还怕这么点疼?给我忍着!”
不!人家没有寻死!这真的是个误会!我在心里疯狂呐喊,面上却乖巧地捂住了嘴。
师父冷哼一声,继续低头上药,只是动作却轻了许多。
我知道他已经心软,得寸进尺道,“师父,你不生气了吧?”
师父瞥我一眼,“你说呢?”
我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师父,别生气了,晌午我做松鼠鱼给你吃,好不好?”
师父用另一只手给了我一个脑瓜崩儿,没好气道,“你哄孩子呢?”
我摸着额头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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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此后数日,我白天应师父的宣召陪他一起用膳、看折子,晚上则从密道去刑室领罚——四百藤鞭、两百耳光,分开十日行刑,今天是最后一日。
我顶着微肿通红的脸颊被师父抱出来,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只遮住了下身重点的部位,其余胳膊、腿、前胸都露在外面,还带着隐约的鞭痕,是上次“寻死”的乌龙事件里留下的。
师父的手穿过我的膝弯、腋下,胳膊上鼓胀的肌肉紧贴着我的肌肤,因为要弯腰通过石门,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痒痒的,有些奇怪,我不自在地蜷缩脚趾,抓紧他后背的衣裳。
师父顿住脚步,温声道,“怎么了?”
我摇头。
师父没有追问,把我放在软榻上,取了药膏小心给我上药。
宽大的掌心覆在臀上,来回揉搓拍打,我疼得龇牙咧嘴地叫唤。
上完药后,我照例陪师父去汤池沐浴,然后他坐在案前批奏章,我趴在榻上看话本。话本是平哥和赵钰从宫外给我带回来的,这些天我白日里被师父“拘”在未央宫,晚上又早早“睡”下,他们两个呆在梧桐殿闷得发慌,便时不时溜到宫外玩儿,看得我眼红心热,无奈师父不许我出宫,只好让他们给我带些话本回来。
秦地民风开放,这话本也奇趣非常,我看得入迷,直到三更的梆子响了,才抽出神来。一回头,发现师父不知何时坐在了我旁边,正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我顿时不安起来,仔细回想自己今天有没有做错什么,小心道,“师父,怎么这么看着我?”
师父抚上我的眉眼唇角,突然笑道,“为师今天才发现夜儿长得这般好看?”
我脸上露出一个大写的“囧”字,不好意思地抓住他的手道,“师父别开玩笑了,夜儿又不是女子,怎么能用好看来形容?”
师父俯身过来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夜儿比女子还好看,尤其这双眼睛,像碾碎了星辰一样,明亮得让人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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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比女子还好看?这不是骂人吗?还有后面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悉,我一低头,好嘛,原来是话本里的,还是男主人对女主人调|情时说的。
我的脸顿时胀成猪肝色,师父最近越来越爱戏弄人了,我气呼呼地推开他,不想扯到了屁|股上的伤痕,下意识痛呼一声。
师父很没有“师徒爱”的哈哈大笑起来,我脸色一黑,挪着膝盖下地,故意不去看他。
师父突然将我抱起来,轻哄道,“好了,是师父错了,夜儿原谅为师吧。”
我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沉吟一会儿道,“原谅你可以,但师父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师父一边把我放在床上,一边笑道,“什么条件?”
我自动调整好姿势,趴在床上回头道,“我来邺城这么多天还没出去玩儿过——”
“不行!”我铺垫的话还没说完,师父就断然拒绝。
“为什么?”我不高兴地瘪起嘴。
师父躺下来,拉着被子盖在我和他身上道,“外面不安全。”
“哪里不安全了,平哥和赵钰每天出宫都没事儿,师父你就答应我吧,每日呆在宫里都快闷出鸟儿——”
哎呀不好,嘴一秃噜连粗话都冒出来了,我连忙看向师父,见他果然已经面色阴沉,脸拉的老长,我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赔笑道,“说快嘴了嘿嘿,我的意思是整天待在宫里有点无聊——”
师父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似生气又似疑惑道,“真的很无聊吗?”
我摸不准他的态度,小心道,“也没有……就是师父你去尚书房和大臣商讨国事,我一个人在未央宫无所事事……”
我这话说的有水分,师父的确经常去尚书房和大臣商量国事,但每次都很快回来,绝对不会让我一个人待很久,但为了出宫,我只好拿它来当借口了。
却不想师父当真了,摸着我的头道,“那你明天同我一起去!”
我:“……”
大王和朝臣商量国家要是,我一敌国质子杵在一边当背景板,师父您逗我呢吧,我头摇的拨浪鼓一样道,“不用,不用,师父您只要答应让我每月出回宫几回就行!”
师父盯着我看了好久,久到我快要放弃的时候,突然道,“几回?”
师父这是答应啦,我压住心中的喜意,小心翼翼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回?”
一旬一回,不算多吧?
师父压下我的中指和无名指道,“一回。”然后不等我抗议,又道,“就一回,不然就别出去了。”
我讪讪地把不满的话咽下,嘟囔道,“一回就一回,小气。”
“嗯?”师父淡淡地横我一眼。
我连忙抱住他的胳膊,“那师父我明天出去可以吗?”
师父撇过头不理我,我当他默认了,高兴道,“谢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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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第二日,师父去上早朝,我回梧桐殿找平哥和赵钰说出宫的事情,本以为两人会高兴的答应,不想平哥皱着眉头,半晌不说话。
赵钰拉着我的手,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到底去不去,我好不容易和师父告了一天假,你们不去我自己去了!” 我佯装要走,心里却很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两人这般作态。
赵钰连忙拉住我,“元夜哥哥,咱们改天再出宫吧,前天我去看驴蛋儿,它可想你了,你不去看看它吗?”
“我刚从御马监过来。”驴蛋儿正和里面的妹子们打的热火朝天,都没空理我。当然,鉴于赵小钰还是个孩子,后面的话我只是心里悄悄吐槽了一下。
赵钰却仍拉着我的手不放。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把近来的日子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什么大事啊!
赵钰和平哥对视一眼,最后平哥道,“宫外有些不好听的传言,你要是出去,别放在心上。”
“什么传言?”
平哥和赵钰一个低头看地,一个抬头望天,好吧,看来是不打算说了。
我也不逼他们,反正到了宫外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
世上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青楼,一个是酒馆。有师父在头上镇压,青楼我是不敢想,只能退而求其次,来一家酒馆客栈坐坐。
客栈名悦来,兼营食宿,前后两院,前面是酒楼,上下两层,上面是雅间,私密性好,下面是大堂,敞亮热闹。
我在大堂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二热情地招呼上来,“三位客官要点什么?”
我看向平哥和赵钰。
赵钰对着手指道,“元夜哥哥你决定吧!”
平哥也说,“你看就好。”
我于是让小二把招牌菜报了一遍,从中挑了几个名字好听的了事。
等菜的时候,平哥和赵钰十分拘谨,频频往旁边的几桌客人看去,好像生怕他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不过那些人天南地北地侃了一达通,没一句和我有关的,于是两人渐渐放松下来,我却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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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这时,菜上来了。
“客官慢用!”小二说完就要走开。
我叫住他,“这几道菜我们好像没点。”
小二道,“这是我们老板送您的。”
老板?看悦来客栈牌匾上的印章,它应该是元夜山庄旗下的,我忽然想起去年官道上的从棺材里救人的押镖队来,心里一动道,“你们老板是不是叫张阔?”
小二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我想肯定是张阔,毕竟除了他,我不认识其他元夜山庄的人了。想到这儿,我对小二道,“那替我向你们老板说一声谢谢。”
“哎!”小二点头应道。
其他客人却不满了,“凭什么只送他一个人?我们都是你们家的老人了,不能厚此薄彼!”
“就是!”
“……”小二赶忙过去安抚。
不过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一边招呼平哥和赵钰吃饭,一边说了两句我和张阔认识的经过,当然略过其中的乌龙不提,着力描绘押镖队和送灵队对战的惊险刺激,听得赵钰直冒星星眼,握着拳头道,“元夜哥哥,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认识各种有趣的人,还能到处蹭饭吃嘿嘿……”
我:“……”其实哥真的只是误入而已,但是看着赵钰亮晶晶的眼神,我默默把这句话咽了回去,算了,还是别打击少年的雄心壮志了。不过说到到处蹭饭吃,我瞬间生出了共鸣,“我小时候有个梦想,就是开一家客栈,开遍七国,这样我每到一个地方就能到自己家的客栈白吃白住了。”
赵钰拍手道,“好主意,以后咱们就开一家这样的客栈!”
我笑着点头,“好!”心里却知道不太可能,一来我和赵钰身份尴尬,二来有元夜山庄珠玉在前,三来经过这么多事,我已经没有当初的心力了。现在的我,不想建功立业,也不想闯荡天涯,只想找到凌轩,和他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还有陪在师父身边,好好孝顺他。
平哥一直不说话,我发现自从来了秦国,他沉默了许多,也不知道当初把他从祁家带出来,到底是对是错?
我舀了一口蒸鱼放进嘴里,发现味道有些熟悉,好像从前在哪里吃过一样,正待细想,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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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你要是也长成人家那样,老板肯定也给你送菜!”
说话的人背对着我们,他对面是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只听他接话道,“呸!为了两个菜就长成他那样,快拉到吧!娘们儿唧唧的,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呲牙,眼里满是不屑,显然他口中那个“娘们儿唧唧,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的人”就是我,这真是吃饭也躺枪。
平哥捏紧拳头,眼刀子嗖嗖地射向那人,赵钰也气红了脸。
我拉住两人,摇摇头。好容易出来一回,我不想为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再说他的话也没错,时下男子以挺拔魁伟为美,我这娘胎里带病的身子,经过多年的调养还是一副弱鸡样,的确没什么男子气概。
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他食客却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可不是两盘儿菜的事儿,长一张好看的脸,不仅能白吃饭,还能魅惑王上呢!”
魅惑王上?我眼睛一亮,有事情!
一个食客压低声音道,“那事儿你们也听说了呀?”
另一个食客同样小声道,“可不,大王每天都宣那人到未央宫陪驾,不到天黑不放人回去,整个建邺城都传遍了。”
陪驾?听起来有点熟悉啊,不等我细想,又有一人道,“你说大王是怎么想的,后宫那么多妃子,偏偏看上一个男人,还是别国的质子?!”
“怎么想的?‘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知道吗?我听我在宫里当职的小舅子说那江宁候长得就像天上的仙人一样——”
“什么仙人,我听人说那江宁侯是狐狸精转世,专门迷人心窍,大王已经被他迷住了,片刻也离不得他!”
“我也听说了,现在大王在尚书房呆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回未央宫看看江宁侯!”
“照这样下去,吾国堪忧啊!”
“快别危言耸听了,一个小小的质子能翻出什么风浪,大王现在不过是一时兴起,等他新鲜劲儿一过,哪还记得什么江宁侯王宁候!”
“也是,听说威武将军要班师回朝了,押送的吴国王室里有许多公主,江宁候再好看还能美过吴国公主去?吴女的美色,端看楚王神魂颠倒二十年就可见一斑了!到时候有了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哎,这么一想那江宁侯也怪可怜的!”

楼主:2290691482a  时间:2020-02-13 09:50:48
第七十六章
我听的啧啧称叹,深深为百姓们丰富的想象力折服,平哥和赵钰也是目瞪口呆,倒忘了刚才还在生气了。
“真想见见这个江宁侯啊,看看是不是有传说中的那么美?!”一人突然感叹道。
我们对面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摸着下巴道,“这有何难,等大王厌弃了他,别说见一面,就是玩玩儿的不是不可能嘿嘿……”
说到最后淫|笑起来。
我的脸瞬间沉下,不是气的而是恶心的,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人脑补了些什么龌龊东西,恶心的人顿时胃口。
我放下筷子,正要喊小二结账,平哥一碗汤砸过去,泼了那人一脸,顺便敲出两管鼻血。
我握住他的手,佯装责怪道,“哎呀,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用上好的花瓷碗打人呢?”
平哥配合地认错,我朝那人微微一笑,恳切道,“不好意思啊,我哥哥他一高兴就喜欢砸东西,不过他平时只砸**的,今天认错了人,真不好意思啊,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计较!”
那人看到我的笑容,晃了一下神,色眯眯地走过来道,“不计较,有美人求情,当然不计较,若是美人能陪爷喝杯酒,再砸一下爷也愿意!”
说着还故作风流地打开一把扇子,可惜配上那两个填了手帕还在往外浸血的鼻孔,怎么看怎么猥琐滑稽。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是个傻子!”
赵钰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平哥看着我们弯了眉眼,其他人却大部分都低下头,少数几个朝我们递来了同情的眼神。
我心下一沉,看来这人的身份不简单,可别惹上大麻烦啊!
那人被我们笑的羞恼,他身后的一个人上前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那人顿时满面狰狞地看着我,“你骂我是**?”
我压下心底的担忧,冷笑道,“终于听懂了,真不容易啊,我家**都比你聪明!”
“**,你找死!”
那人扬起手,我下意识地闭眼,疼痛却没有传来,我睁开眼,一个青衣男人挡在了我面前,捏住那人的手腕。
他手下的力气似乎不小,那人疼得嗷嗷直叫,“放开我嘶……放开我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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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青衣男人松开手,那人活动着手腕龇牙咧嘴道,“你是谁,敢挡在小爷面前?”
青衣男子温声道,“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到此为止如何?”
老板?难道是张阔,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觉得不太像,比张阔要精瘦些许。
而对面那人吊起三角眼扫了青衣男子一眼,讥讽道,“看在你的面子上,你算什么东西,***开,老子今天不弄死这个贱民誓不为人!”
青衣男子叹口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人不耐烦地打断他,“什么得饶人且饶人的,老子听不懂,快闪开,不然连你一起揍!”
青衣男子岿然不动。
那人发狠,一拳挥上青衣男子的脸颊。
我心下郁闷,为什么打我就用耳光,打他却用拳头,难道我长得真的像女子?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青衣男子已经将那人和他的两个跟班撂倒在地,然后非常霸气道,“把他们给我扔出去!以后元夜山庄任何店铺都不许做他的生意!”
他的话音一落,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护卫拖着地上哀叫呻|吟的三人往外走。
那人回过神来,愤怒道,“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白家的家主!我姐是当朝夫人!你敢这么对我,我让他们把你这破店给拆了!”
“……”这种拼爹、拼姐、拼亲戚的桥段我在话本里看过不下一百遍,但在生活里却是头一遭遇到,不由得探出脑袋仔细端看那被拖走的男人,只见他尖嘴猴腮,油头粉面,眼底两片青黑,气色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不过身上的穿戴着实不凡,仅一件水云锦外衫就价值千金。
据我所知,水云锦乃晋国所出,织就水云锦的蚕丝叫水云丝,其性状十分奇特,遇水不湿,遇火不化,在太阳底下,还会“潺潺流动”,好像水云一样,轻灵飘逸。
但是水云丝十分难得,晋国每年产出的水云丝加起来也不过能织几十匹水云锦,物以稀为贵,水云锦的价格被不断提高,最后直接成了贡品,用来充当晋国外交时的国礼,从而风靡各国,在各国贵族中间备受推崇。
这猥琐的家伙能穿起水云锦,说明他家世显赫,还应该和宫里有关系,得到过秦王的赏赐。
而这些天我帮师父念奏折的时候,听他说过秦国最大的世家就姓白,而宫里刚好有一位白夫人是白家的嫡女,好像还挺受宠的,如此正好和那家伙的话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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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一出门就碰上这样的硬碴子,我这是走的什么霉运?我内心的小人“咣咣”撞墙,后悔逞那一时嘴快,我自己倒没什么,大不了脚底抹油溜回宫暂时不出来,只恨连累了老板这样的仗义人,元夜山庄虽然势大,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是得罪了白家,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想到这里,我站起身,推开青衣人道,“别多管闲事,小爷才不怕他,有本事让他把老子姐姐一起叫过来,没种的**!”
青衣人还没开口,那位白少爷已经暴跳起来,“你说谁没种,谁**呢?有胆再说一次!”
我越过青衣人,径直走到白少爷跟前,鄙夷道,“说的就是你,一把年纪还找家长撑腰,没种!**!**!”
一连三个戳男人心窝子的词吐出来,白少爷气的眼睛都充血了,再没功夫注意那位老板,把所有的怒火都烧向了我。
我一边直面他喷薄的怒气,一边感叹自己的才华,这仇恨值拉的,简直不能再溜!
然而这时,好不容易被我择出去的青衣人却拉住我的手,将我挡在身后,同时朝那两个还在发呆的护卫道,“没听懂我的话吗?把他给我扔出去!”
我默默捂眼,兄弟,你这么狂很容易关门大吉啊!不过我却没有劝他,也没有再上前打岔,反正经过这么两遭,我和他都把人得罪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吧,最坏不过我去求师父,让他给元夜山庄撑腰,反正他最近也在琢磨怎么收拢权力、打压世家呢,说不得这就是一个契机!
于是我眼睁睁看着那位白少爷四脚朝天被扔出去,圆润地打了几个滚儿后站起来,阴毒地指着我们两人,恶狠狠道,“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带着两个狗腿子一瘸一拐地走开,应该是回去搬救兵了。
“哎……”我头疼地叹气,看来要赶紧回去跟师父告状了——毕竟先下嘴为强。
青衣人听到我的叹息,回头微微一笑道,“公子,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熟稔,我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竟发现他长得也很“熟稔”,好像是……
青衣人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用一种久别重逢的语气道,“公子不记得子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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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我出生时,祁家的男丁都在外面打仗,我爹也就是现在的祁侯爷被流矢射中了胸口,九死一生,白氏当时怀胎七月,乍一听闻这个噩耗,早产兼难产了,挣扎了一天一夜才把我生出来,产后还大出血,险些丧命。
因此,我小时候对白氏是三分孺慕七分感恩,加起来就是十分讨好。
不过白氏对我却是三分厌恶七分冷漠,加起来刚好十分不喜。
我出生两个月,她没来看过一眼,侍琴斗胆提了一句, 便被她打发到了我身边。
那时, 静心院上下看我不得白氏喜爱,欺我年幼不会说话,对我十分轻忽慢待,尤其两个奶娘,整日在耳房里说长道短,任我在里屋饿的哇哇大哭。
侍琴到了之后,借着“夫人跟前大丫鬟 ”的余威狠狠发落了那些人,又通过祁管家为我重新找了一个奶娘。
新奶娘姓苏,是一位刚丧夫丧子的寡妇,还带着一个七岁的孩子,那孩子的名字就叫子枫,尹子枫。
悦来客栈二楼最里边的一个雅间里,尹子枫撩起衣摆朝我跪下,“子枫参见公子!”
我连忙扶住他,激动道,“快起来……”
小时候,白氏不喜欢我,连带她的孩子也不喜欢我,当然祁元乾是个例外,不过白氏不许我靠近他。因此,我只有子枫一个比较同龄的玩伴。
记忆里的子枫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会在我蹒跚学步的时候牵着我的手,会在我摔倒的时候抹掉我的眼泪,会在我难过的时候亲亲我的脸颊,会在我生辰的时候送我长命百岁的锁片,那是祁家人忽视了的,也是他熔了自己的银手镯重铸的。
曾几何时,我非常厌恶自己的“生而知之”,如果我不那么“早慧”,就不会记得白氏的绝情,也不会记得祁家人的冷漠,但在栖霞山庄的日子里,我又十分感激自己的“生而知之”,正是因为它,我才能记得孩提时候的那些美好,而子枫无疑是那美好中的一抹亮光。
如今故人重逢,我除了高兴竟说不出话来。倒是子枫变得健谈许多,拉着我到一边坐下,问道,“公子,祁家当年传出你‘过世’的消息真的是为了让你躲过命劫吗?我这些年一直盯着侯府、踏遍七国也没有找到你的踪迹,他们到底把你藏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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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听到他的疑问,我这才想起来早在十年前祁家已经宣布祁二公子“暴毙”了,而我现在之所以能顶着“祁元夜”的名头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是因为祁侯爷编了一个谎言:谎称我二十岁有死劫,要化解这个劫难,必须“假死”,瞒过阎王爷的耳目,所以侯府宣布我“暴毙”,把我送到了庄子上,现在我二十岁已过,死劫已解,又把我接了回来……
这谎话编得有理有据、有头有尾,若非我是当事人,都要深信不疑了,说不得还得感慨一番祁家的用心良苦!
然而真相却那般不堪。我扯了扯唇,摇头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还是不提了。”
此刻的我还没有发现,同样是祁家那些污糟事,我能在师父面前大诉苦水,却很难和子枫推心置腹。
子枫却十分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神色失落道,“十年过去,公子终究还是和我生疏了。”
说完,低下头沉默不语,好像又变成了小时候那个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的大哥哥。
我不由愧疚起来,下意识道,“没有!”
然后支吾道,“不是我不想和你说,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子枫的神色愈发黯然。
我看了心里一阵难受,叹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你走后,祁家明面上说我暴毙,暗地里却把我贬为贱|奴,发配到了栖霞山庄。去年赵国帮吴国抵御秦国,赵国战败,秦国要求赵王室和昭烈侯府各出一个质子,祁家打上了我的主意,然后我就到这里了,至于‘命劫’只是一个让我恢复身份的借口而已!”
真说出来好像也没想象的那么难堪,尤其是当子枫心疼又担忧地看着我时,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每当我因为白氏的冷漠而伤心时,子枫哥哥就用这样担忧又心疼的眼神看着我,抚平我心里的失落。
不过那时候他也是个孩子,除了担忧和心疼之外,只能悄悄为我愤怒、鸣不平,不像现在这样,能捏着拳头,怒发冲冠道,“祁家,欺人太甚!”
这回轮到我沉默了。
子枫握住我的手,难掩心疼道,“公子,你受苦了……”
我轻松地笑笑,“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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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子枫道,“公子,你想报仇吗?”
报仇?好像师父也问过这个问题,不过我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仇要报的,我欠祁侯爷和白氏两条命、十年养育之恩,祁侯爷让我背了十年黑锅,白氏将我贬为贱|奴,祁家将我送做质子,我们之间算作两清,无仇可报!
子枫看着我,突然道,“子枫明白了。”
我:“……”你明白什么了,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自己反倒一头雾水,抽出手道,“好了,别聊我了,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我刚才听你说你是这家客栈的老板,你是什么时候来秦国的呀……”
我絮絮叨叨的问了许多问题,子枫耐心地听着,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等我说完,他才缓缓道,“我被公子赶出府后——”
我尴尬地辩白,“我不是故意要赶你出去的,当年赵王为了祁家的兵符,派人绑架了我和元乾,我们一起逃出来,元乾却走丢了,夫人以为我见死不救,将我软禁在静心院,赵王怕事情败露,又用刻了夫人生辰八字的巫蛊娃娃陷害我,祁侯爷不愿和赵王闹翻,要我担下所有罪名,夫人知道我用巫蛊‘诅咒’她后,要将我家法处置,我怕连累了你们才赶你出去的……”
子枫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握住了我的手,声音低沉道,“公子,我不知道……”
我道,“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告诉你。”
子枫摇头,“不是公子的错,是我太没用,眼睁睁看着你被夫人软禁起来,被他们栽赃陷害……”
他说着说着,眼眶竟红了,我正想安慰两句,却见他突然神色一正道,“不过现在我能保护公子了,谁都别想再伤害你!公子知道元夜山庄吗?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子曾说要开一家遍布七国的书坊,这样就能看遍七国的话本了;公子还说要开一家遍布七国的客栈,这样每到一个地方就能免费吃喝睡觉了;公子还说要开一家遍布七国的慈幼院,让天下的幼有所养,老有所依……那时候我以为公子不在了,就想替公子完成这些心愿,误打误撞壮大了元夜山庄……”
我听的目瞪口呆,感动、震撼、内疚,种种情感汹涌而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幸的,父不疼母不爱,可怜的像根小白菜,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人念了我十年,用十年时间完成我小时候或天真或荒唐或随意的梦想,这太让人震撼了。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子枫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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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子枫抱住我,“公子不要难过,子枫现在可以保护你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公子不是想周游列国吗,子枫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趴在他的肩膀上,哽咽着摇头。
子枫抚着我的后背,温声道,“公子是不是担心秦王不同意,放心,子枫自有办法。”
我从他的怀里退出来,继续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不想离开这里,你知道吗,秦王是刘先生,就是小时候教我念书的夫子,我没告诉你那时候我已经拜他为师,现在我要给他养老送终……”
说到这儿,我突然有些羞愧,十年过去,我的师父从西席成了秦王,权倾天下;我的大哥哥从小厮成了元夜山庄的庄主,富可敌国;而我,从侯府公子成了一枚废柴质子,真是让人想哭的差距啊!所幸师父和子枫都不嫌弃我,还伸出大腿给我抱,这有靠山的感觉真他娘太好了!
我的脑子一抽搐,把刚才聚集起来的悲伤全忘了,甚至开始畅想自己以后仗师父的势、花子枫的钱的美好日子了。
子枫却惊讶道,“刘夫子竟然是秦王,那他怎么会成了你的西席,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听到他说师父的坏话,我还是有些不高兴,下意识反驳道,“能有什么阴谋?我一个不受宠的质子有什么好利用的?你不要胡说!”
子枫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胡说,那公子你就打算一直待在秦国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刘夫子——我是说秦王应该才三十多岁吧,你难道要守着他一直到老?再说秦王应该有自己的孩子吧,公子你一直在他身边会不会不方便?”
这些我倒是没有想过,毕竟师父只有一个孩子,还常年跟太后一起吃斋念佛,没什么存在感,我来这么多天都没见过他。不过子枫说的也对,我虽然没想过从师父那里得到什么,但难保王子也会这么认为,更何况我确确实实抢了原本属于他的父爱,这么一想,好像真的不太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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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我心念几转,最后道,“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暂时不能离开秦国,我得等一个人。”
子枫好奇道,“什么人?”
我不好意思道,“一个朋友,几个月前在秦吴的战场上失踪了,子枫哥你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找找他?”
元夜山庄的势力遍及天下,找起人来说不得比师父还方便,我越想越觉得可行,手搭上子枫的胳膊道,“他叫洛凌轩,高约八尺二,面黑无须,大花眼,鼻梁不高不低,鼻尖有点肉肉的,唇略厚,有唇珠,天庭饱满——算了,几句话说不清楚,我画给你看……”
我一个人嘚啵嘚啵说的起兴,到最后甚至环顾左右找起笔墨。
子枫拉住我,“公子能告诉我这个洛凌轩到底是你什么人吗?”
我心虚地磕巴道,“就,就是朋友啊。”
子枫看着我的眼睛,肯定道,“公子在说谎。”
我:“……”我怎么忘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而且我撒的谎大都是他帮我圆的,他对我的了解比我对自己的了解还深!
眼看瞒不过,我忍着羞臊道,“他,他是我喜欢的人。”
子枫惊讶地变了脸色,“他是男子吧?”
我点头,“是。”然后小心翼翼道,“你若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
子枫怔了一下,勉强笑道,“不,只要是公子说的,我都会去做。”
我放下心来,转而和他聊起张阔的事情,“他从棺材里救出一个孩子,说是庄主的孩子,现在想来,那不就是你的孩子,真是太巧了,没想到我那么早就见过侄儿了,下次一定要给他准备好见面礼,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子枫道,“尹念,他叫尹念,思念的念。”
“思念?”我不厚道地笑了,上下扫他一眼,打趣道,“没想到子枫哥讨起夫人欢心来这么厉害,居然想到用孩子的名字做文章!”
子枫看着我,没头没尾道,“没有夫人!”
我不解地“昂”了一声。
子枫定定道,“我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夫人。”
“啊?”这次,我长大了嘴巴,“那尹念——”

楼主:2290691482a

字数:184860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9-09-02 04:10:00

更新时间:2020-02-13 09:5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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