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平静的就像是在问外边天气怎么样，没有一丝起伏。
电梯门关的速度很快，当段琛问出这个问题时，门已经合上了。
四周一片安静只有电梯运转的声音。
空旷的电梯里只有颜睿一人，他习惯的站在角落里，身子前倾头垂着看着自己的脚尖。
耳边还回荡着段琛最后那句问话。
究竟喜欢他哪一点？颜睿也不知道。
或许，他生来就是为了爱他的。
段琛看着紧和的门，颜睿喜欢他，是他一直猜不透的问题。
他身边不乏追求者，男女都有，可像颜睿这种人不人的是第一个。
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祖母安排的相亲上，颜睿坐在他对面，目光澄净的如同小孩子。
他毫无保留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他是个修炼成人的蛇妖，不会再变成蛇，他的血和鳞能救人，是延年益寿的药。
怕他不信，还把他带到了卫生间，露出两颗尖牙还有腿上的蛇鳞，一点也不担心他害怕不说还告诉他，他喜欢他。

颜睿喜欢他，是喜欢的他的脸，还是他的身份？
他把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冷言嘲讽，有时候还会打他，把他欺负的流眼泪。
可颜睿从未说过要离开他的话，甚至还乖乖听话救周然。
天生的贱皮子。
段琛回到了病房，周然看他回来后嘴角勾起一抹笑，抱住他的胳膊：“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颜睿已经离开了么？”
“我把他送到了电梯口。”段琛把手落在他肩膀上，微微推开他后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看。
周然见他不喜不怒的，知道他此刻心情不是很爽利，他伸手盖住他的手机，“阿琛，你看着我。”
段琛垂眸看他，眼瞳里幽深无敌，让人看了有些发怵。
周然却不怕，他在他身边已有十年，早已摸透了这个男人。
知道他喜怒，也知道怎么去哄他，让他心疼自己。
周然摸着段琛冷白的手指，天之骄子的他一双手自然也生的好看，骨节分明，指骨修长指甲修剪的很整齐。
“你是不是在怪我多管闲事，让你去送颜睿？”
“别多想，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怪你。”段琛认真说道。
“你不是想让我陪你看雪吗？还看吗？”
见段琛还能记住他随口说的话，周然心里一喜：“要看。”
段琛拦腰将他抱到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用毛毯把他盖的严严实实的。
这会儿雪小了不少，外边的路灯昏黄，大雪铺白了路，路边的银杏树被光拖出长长的影子。
这样的雪景说不上好看，不过是为了气氛。
“这个点，颜睿能搭上车吗？”
“你关心他做什么？”
“这不看他可怜吗？你看路边雪那么深，天气又这么冷，他刚抽完血，这要是有个万一.......”周然试探性的看了眼段琛。

“放心吧，死不了。”一个活了万年的**，怎么可能会出事。
就算他死了，颜睿也照样好生生的。
“就算没有生命危险，可万一他着凉了呢？阿琛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他不在意他吗？”
一如既往的温和，善良大义，这就是周然，他段琛喜欢的周然。
段琛摸着他的脸，指腹在他眉眼处摩擦，眸里漆黑缓动：“你还不如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快点把身体养好早点搬到我那儿去和我一起住。”
……
颜睿出医院时踩到雪摔了一跤，身子一晃往后仰狼狈地倒在雪地里，头发，脸上全溅上了雪。
颜睿打了寒颤甩了甩头，将身上的雪给抖下去，摔在雪地里的滋味很不好受，不仅皮肉冻得发冷，就连里面的骨头都一阵阵的刺痛。
颜睿感觉又冷又困，冰冷的寒气吸进鼻腔传达肺里，胸腔一阵刺痛，像是被一双手用力撕扯着，每呼吸一口就痛一瞬。
颜睿身体虚弱的站起来，抬起左脚，在扯着自己失去知觉的右腿摇晃着往前走。
孤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想起段琛说要陪周然看雪景，颜睿回头看向身后的医院。
当看到三楼病房里的落地窗两个模糊的人影后，眼睛顿时模糊了，温热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淌了出来砸在雪地里，形成冰渣。
他陪周然看雪景，而他奔与寒风冷雪中，差距就是能这么大。
……
回到家已经是早上六点了，颜睿脸白到透明，嘴唇被冻的泛青没有一点颜色。
别墅里没有开暖气，空荡荡的房子里死一般的寒冷。
颜睿进洗漱间往浴缸里放热水，放到一半前一刻还在坚持的人，这一刻宛如死人一样倒在浴缸里，热水蔓延，人无声无息。
身体浮在水里，衣服被水浸泡沉重的搭在身上，颜睿无暇顾及，感觉到暖意后终于不再忍受疲惫，安心的阖上眼。
从六点泡到七点，直到皮肉泡到发胀了颜睿才睁开眼。
坐在水里开始脱自己身上厚重的衣服，刚脱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实木门被砸的咚咚响。
“小**，你给我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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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出来！大半夜的你是不是出去过，客厅里到处都是水！”
实木门被踢的哐哐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来。
颜睿看着自己腿，短短几个小时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皮肉恢复不了从前，留下个丑陋的坑洼。
颜睿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凄凉，起身裹上浴巾然后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军绿色的棉服，等穿好后这才一瘸一拐的去开门。
还没走近就听到外面的谩骂声，各种垃圾话不堪入耳。
颜睿神色未动，似乎对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惯不怪了，把门拧开熟稔地往后退了大步。
门边擦过他的鼻尖 ，扬起一阵风砰的一声砸在墙上摇摇晃晃。
颜睿抬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五官俊郎，染了一头小黄毛，耳朵上还带着颗银色耳钉。
段琛有个弟弟，刚从国外回来，今年刚满二十，叫段临。
模样与段琛有六分像，但从性格来说段琛阴沉内敛而他则张扬跋扈，桀骜不驯。
颜睿目不转睛的看着，氤氲的眸子黝黑发亮，原本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泡过澡后稍稍红润了些，发尖湿润还滴着水珠，从他纤细的脖颈上滑到两片精致的锁骨里。
真***诱人！
段临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沉声质问道：“小**你半夜三更上哪去了，这个点才回来，还洗澡？”
颜睿喉咙有些痛，如刺在喉，“不要叫我小**。”
段临哟嚯两声，目光带着讽刺的打量了他几眼：“怎么？只许我哥叫不许我叫？”
“你越是不让我这么叫你，我就偏要叫，小**小**小**！”一连叫了三次他才停下来，“我哥这才不见几天你就熬不过了？趁他不在，寂寞到半夜三更去外面偷情？一回来就洗澡是想洗掉夹在你腿.缝里的脏.东西吧。”
“我看也不该叫你小**了，应该叫你小贱.货，小骚.货。”
段临一向看不起这个“大嫂”，除了样貌一无是处，要智商没智商要家境没家境，根本配不上他哥。
看他这木讷无力的模样，简直连狗都不如，狗都知道哄主人开心摇尾讨喜，可他呢整天摆着一张痴傻脸。
段临在外头混，玩的脏，话也臭，更别说他一向瞧不起颜睿，平日里有他哥在，段临还能收敛几分，今天可是舌头要脱缰。
“我今晚是去医院了，没有做不干净的事。”颜睿终于开口了，说了不长不短的一段话，声音还很虚弱。
“周然又病了？”
颜睿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估计他哥一通电话打来，颜睿就跑去抽血救人了。
比起颜睿，他更讨厌周然，整个一朵白莲花，哪哪都看不顺眼，不过他哥喜欢，为了能救周然甚至不惜娶自己不爱的男人。
颜睿这个蠢男人借他一千个胆他都不敢出轨，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恶心他，故意挑刺。
“让你抽血你就抽血，真没见过比你还贱的。”
颜睿僵了僵，目光浅淡的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话说了就要赶我出去？”
“不是......是我要收拾东西了。”
收拾东西？大清早的收拾什么东西，忽然想到什么来，段临问道：“你要搬出去？”
颜睿不想和他说话，木着脑袋点了一下头，随后伸手要关门。
段临眼疾手快地推着门跨进房间：“我哥让你搬出去的？”
颜睿无声。
段临气得咬牙，又变哑巴了，他最讨厌的就是颜睿这个模样了。
但看他脸色，他隐约猜出来了什么，就颜睿对他哥那黏糊劲，绝不可能提出搬出去。
奶奶对颜睿护短维护，这家里就他哥能把人赶出门。
不过赶人走，也得有理由吧。
难道是......
“不会是周然要搬进来吧？”段临神情一滞，有些错愕的盯着颜睿。
没有出声就是最正确的答案，看来周然是真的要搬进来了。
订婚两个月不到，这才刚搬进新房就要“退位让贤”，颜睿脸上的红润又褪得干干净净，苍白无比。
对段琛来说，他只是能救周然的一颗药，他的身体对他来说很重要，入得了眼却入不了心，放在心上那是可有可无。
想到段琛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颜睿的眼睛又红了，他转过身，不想让段临看到他卑微的表情。
但他越强忍，呼吸声就越重。
颜睿快速的收拾好心情，开始整理自己东西。

段琛要他的心上人住进来，那这屋子里是不能留下一丝一毫自己的物品。
颜睿清楚他的性子，他虽然蠢笨但也知道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触他逆鳞。
但他.....还是不舍啊。
颜睿仔仔细细的看着他住了一个月的新房。
窗上还惨留着贴纸的痕迹，被单床单也是大红色的，房间里的家具崭崭新新，没有一点灰尘看着跟新的一样。
颜睿将床单换下，拿着抹布将窗户沿台擦拭干净。
整个房间异常的安静，就连看他不顺眼的段临也没说话，只是找了个椅子坐着，看着男人忙碌着。
颜睿的物品不多，总共收拾起来一个行李袋就装好了。
房间很快就被打扫的干净整齐，看着就像从未住进来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