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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之书——记2020年1月所购图书 册

楼主:肖毛  时间:2020-02-05 04: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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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肖毛  时间:2020-02-05 04:09:58
一月之书——记2020年1月所购图书 册

2020年1月2日 星期四
15:19。最近又看了两部捷克电影,分别是《齐勒维》(Zalary,2003)和《反复无常的夏天》(1968),后者无聊得看不下去,前者却格外精彩。与《赤脚》一样,《齐勒维》同样以二战为背景,其间却满溢着大段大段的风景诗,看起来比归田园居的生活还要美好,就算德国人也只不过杀了几个帮助游击队的村民而已。等到战争结束,游击队进驻小小的齐勒维村,村民的死伤却反而更多,包括女主人公深爱的丈夫。电影是根据捷克小学老师柯薇·莱葛图(Kveta Legatova)上世纪六十年代创作的小说《尤左·汉娜》改编的,但导演直到两千年才看到此书的手稿,用一年的时间把它拍成电影,虽然没有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却深受欧洲人的喜爱,同时让柯薇·莱葛图在八十岁时变成了著名作家。我发现,在电影里扮演一个老头的,竟然是《青青校树》里的那个总是身着戎装的男老师何尼多,即扬·特日斯卡(Jan Triska,1936~2017)。据维基百科,2017年的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扬·特日斯卡从捷克的什么桥上掉进水里,被游客救起来,送往医院,两天后去世,享年八十岁。
今天收到去年末在孔夫子16元订购的《长生殿》(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清]洪升著,徐朔方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1980年3印,封面设计:古干)。其中有些原版插图,但很难看。这套书什么都好,就是装订太差,不是铁钉装就是胶粘,很容易脱页或开裂,九十年代或以后的重印本,装订也许更好,但由于改为电脑印刷,印刷质量变差了,更是没法买。
17:44。用了两周的时间,总算把去年后几个月买的旧书修补完毕,最后又给四本《汤显祖集》包上了书皮。从明天起,继续修改孙荪意传记,这个工作已经暂停一个多月了。

2020年1月5日 星期日
最近看了法国电影《都市外来客》(1994),讲的是在丛林长大的男孩跟着父亲去巴黎遇到的种种事情,内容轻松,情节搞笑,是一部不错的喜剧。然后看了几眼美国人1997年据此翻拍的《野蛮城市》(Jungle 2 Jungle),里面只有局部的细节改动(如把男孩爬埃菲尔铁塔改为爬自由女神像),但演员全换了,表演夸张,形象可憎,所以忍受了几分钟就不想再看下去。
然后看了法国人雅克·塔蒂导演的《玩乐时间》(Play Time,1967),起初看得莫名其妙,甚至都弄不清电影的场景究竟在什么地方,直到画面转到一个工人与穿制服老头的对话情景:老头在抽烟,工人拿出一支烟,准备借火。老头伸手一指,告诉工人说:“往这边走!”老头明明伸手就可把打火机递过去,为什么要工人“往这边走”呢?工人的动作为我解释了一切——原来,他与老头是在隔着玻璃对话,而老头是一座大厦的保安,站在门内,工人则站在外面的人行道上,只有走到门口,才能真正接触到老头,得到他的打火机。这个情景顶多持续了一分钟,却足以引起你关于现代社会与人生的长久思考,很适合当做学生的作文素材,而我相信,每个学生对此都会有话可写。与之相比,前天公布的2020年上海春考语文作文题目却是令人无话可说,因为那道题是这样的:“有人说,没有事实的看法是空洞的,没有看法的事实是无力的。对此你有怎样的思考?请写一篇文章,谈谈你的想法。”我请看,这道题本身就有大毛病。不管有没有看法,事实终究是事实,就像太阳的客观存在一样;而不管有没有事实,看法都是主观性的,并非事实。所以“事实”与“看法”根本就无法串到一起——这道题病得那么重,却有老师出来叫好,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回头再说这部《玩乐时间》。看完借火细节之后,立刻把电影倒回去,从头看起,这回终于跟上了导演的思路,看懂了片中的大部分笑料。一般的观众,怕是难以欣赏这部伟大的电影,除非他熟悉阿尔贝·迪布的漫画,因为这部电影就仿佛一幅幅阿尔贝·迪布漫画,但场面更宏大,情节更复杂。整个故事发生在巴黎,基本都是一天之内的事情,从某天早晨,许多游客组团来巴黎游玩的时候起,但分成两条线,一是游客到处参观,二是于洛先生找人。通过普普通通的玻璃和大厦里的格子间与展厅,雅克·塔蒂把这部电影打造得比最荒诞的荒诞小说还要荒诞,应该归入后现代主义的范畴。当所谓的高科技(如莫测高深的电子装置)、所谓的新发明(如安装有两个电灯泡的扫帚)与所谓的新时尚(如希腊风格的垃圾桶)结合到一起,仿佛如今的电脑、手机和卫星定位一样,人与人的距离反而更加遥远,人与人的沟通反而更加困难——既然如此,所谓的高度发展的文明,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早在1967年,雅克·塔蒂居然就能提出这样的问题,并且戏剧化地把问题展现给我们看,这真是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他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去的吗?电影的后半部,基本发生在一个尚未装修完毕便匆匆营业的大饭店里,来巴黎游玩的游客团,还有那个善于把一切事搞砸的彬彬有礼的于洛先生,全都在此聚齐——观看这些情节的时候,千万要集中注意力,最好连眼睛也不眨,否则你就有可能错过最可笑的笑料,失去一个笑得你肚子疼的放松机会。
总之,《玩乐时间》是一部值得你欣赏N遍的电影,其中的许多细节都是值得玩味的,比如近乎全透明的玻璃小区、路灯与铃兰花的异同、隐藏在小区门上的按钮,等等,只是难以在此展开了。这个导演是何许人也,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呢?去网上一查,有人说,世界公认的前两位喜剧大师是美国的卓别林和巴斯特·基顿,而第三位就是雅克·塔蒂。雅克·塔蒂身高一米九,自1953年拍摄《于洛先生的假期》起,塑造了一个独特的喜剧人物形象,即憨态可掬的于洛先生,总是穿着风衣,戴着帽子,拿着雨伞,叼着烟斗,走路跌跌撞撞,却从不摔倒,而在站立或坐得稳稳当当的时候,他居然能够摔得天翻地覆慨而慷。这位于洛先生的扮演者,恰恰是导演雅克·塔蒂本人,因为他也像卓别林一样地自导自演。多数情况下,于洛先生不笑,甚至也没有什么可笑的动作,但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会充当笑的媒体,无意地诱使他人做出可笑的动作或事情,这比扮小丑逗人笑更不容易。雅克·塔蒂是卓别林和巴斯特·基顿的崇拜者,而雅克·塔蒂扮演的于洛先生,最终导致了憨豆先生的出现。就我个人看法,憨豆先生的表演未免夸张了一些,于洛先生的表演却更加自然,更加亲民,但也更加中立,有点儿远离社会现实。或者说,雅克·塔蒂的喜剧是乐中有哀,但哀而不伤,而卓别林的喜剧是社会主义式的,往往是在通过欢笑与眼泪进行控诉。在一生中,雅克·塔蒂仅仅导演了四部以于洛先生为主角的长电影,即《于洛先生的假期》《我的舅舅》《玩乐时间》《交通意外》,人称“于洛先生四部曲”。提到喜剧,中国人想到的往往是周星驰或者别的什么人,可是我觉得他们都无法与卓别林相比,而雅克·塔蒂无疑是可以与卓别林匹敌的,甚至还有胜过他的地方。所以,我要把“于洛先生四部曲”的另外三部也好好欣赏一下,然后再去看看巴斯特·基顿的电影,因为以前并未听说过他。
到昨晚为止,终于把《于洛先生的假期》看完了,它的主题要比《玩乐时间》轻松得多,讲的是于洛先生和一群游客的海边度假经历,而这部电影还是好像阿尔贝·迪布的漫画,具体就不多说了。
最近三周,每到周末周日就是严重雾霾,而我今天终于忍不住,决定到新桥市去。在道外区下车时,感觉气象局的人太谦虚了,虽然有些污染,但照样可以看到蓝天白云,所以只能算是轻度污染。走向道台府书摊时,不到九点四十。摆摊人不多,但也还是有。三元购《孙悟空巧遇真石猴》(儿童科学文艺丛书,嵇鸿编,科学普及出版社1980年初版,封面、扉页:姜成安,插图:蒋智元),此外没什么发现。
离开时发现,道台府内部正在张灯结彩,准备在1月8日至3月1日的15:30~21:00举办“首届哈尔滨道台府冰雪灯会”。这么说,关闭至少一年的道台府将要开放了,但另外还得购买门票,说不定要几十块呢,买不起。
经过清真寺,来到靖宇街,由此进入中华巴洛克街和古玩城,感觉萧条得很,又没有什么书买,但南方游客暴涨,怪不得有人敢在中华巴洛克街上售卖十元一个的冻梨——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呢?
吃过午饭,来到花鸟鱼市场后面的松花江上。又看到许多南方游客,有一家南方人,坐着汽车拉的轮胎圈,在松花江上兜了几个小圈子,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但他们似乎为此感到满足。有人在松花江上清走一批雪,露出黑色的冰面,权当天然冰场,孩子们纷纷在此打爬犁、抽冰尜,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因为冬天的哈尔滨是全世界最美,也是全世界最好玩,除非没有冰和雪。几艘小船,孤独地停靠在江边在台阶上,谁让它们现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来着。对面的弧形江桥,看起来就在眼前。打算走到中东铁路博物馆去,记得它就在江桥下面,却怎么走也无法接近江桥,因为冰雪之路太难走,路程又比看起来的更远。
好容易接近江桥,发现江上的栏杆旁边有雪人,就离开松花江,翻过栏杆,就看到了……无穷无尽的雪人,形形色色,惹人喜爱。要是早知道他们总共在斯大林公园堆了2020个雪人,起初我就不会那么疯狂地给雪人拍照了。拍到差不多第三十五个雪人时,准备收手,不然准会累出毛病来。往江面看,上面有小房子,有大铲车,还有无数的游客,尽管冰雪大世界还没有布置完成。可是我走得太远了,中东铁路博物馆早已被甩到后面,前方就是防洪纪念塔,还有一个十几米高的大雪人。周围的游客,似乎比夏天时还多,但多半是南方人。
顺便走到中央大街,拍下了摆在街边的精美冰雕,又从那里转向兆麟公园,里面摆放着许多大学生冰雕作品,看起来马马虎虎,统统比不上摆在中央大街两边的。又去瞻仰了李兆麟将军墓,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去年夏天。雪中的将军墓,更加肃穆秀美。几个游客也在为将军墓拍照。真正的英雄,永远都不会寂寞。
公园里有一座八角楼,叫做“展览馆”,墙上的牌子说,“建于40年代,平面为八角型,立面造型层次丰富,单檐翘角,梁、坊、斗均饰为斑斓的彩绘。”可是楼上的积雪太多,只看得到一部分彩绘,应该是苏式彩画,但不是带有包袱的那一种,每个檐的底下都有一个角兽,上面都盖着雪,什么也看不清。楼牌下面,有一个长牌子,上面写着“哈尔滨冰灯记忆展”。仔细看了看,发现大门居然开着,走进去一看,就是从1963年起的各年冰灯照片而已。
离开兆麟公园,来到公交车站。坐车回家以后,感觉双腿酸疼,因为今天走了太多的路。
楼主:肖毛  时间:2020-02-05 04: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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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肖毛  时间:2020-02-05 04:09:58
2020年1月11日 星期六
上周电脑突然出问题,不停重启,又不是病毒和软件问题,把显示器电源的插头拔掉重插,电脑立刻恢复正常。前两天上网速度突然变慢,图片都无法上传,折腾了一天,感觉也不是病毒和软件问题,把路由器电源的插头拔掉重插,上网速度马上恢复,这真是太气人了,估计是猫在插座旁边来回蹦跳造成的恶果。
最近开始看巴斯特·基顿(Buster Keaton)的喜剧片,感觉他可以说是动作片的祖师爷,不管成龙电影还是漫威电影,都有模仿巴斯特·基顿电影的时候。虽然不会武功,巴斯特·基顿却比成龙更能玩命。要知道,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特技,一切只能靠真功夫,巴斯特·基顿又不用替身,拍摄每一场戏都是在故意找死,却没有倒在摄影机前,这真是奇迹。要论惊险动作的展示,巴斯特·基顿足以秒杀后来的一切动作明星,有时我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他的某些动作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巴斯特·基顿完全有理由成为与卓别林齐名的喜剧明星,卓别林虽然胜过他,靠的却不完全是演技,而是电影里的思想意义。巴斯特·基顿的电影则谈不上什么思想,价值观也有点怪,比如他的《将军号》竟然把北方军队当成了反派。他的《三个时代》(Three Ages,1923)算是构思精巧的一部,巴斯特·基顿同时出现在石器时代、古罗马和现代,扮演三个战胜情敌的男人,其中有不少惊心动魄的场面,尤其在电影的最后,从一座楼跳向另一座楼的时候。《福尔摩斯二世》(Sherlock Jr,1924)或许是巴斯特·基顿的最出色的短片,前半部倒没什么,不过是老生常谈,后半部却精彩频出,尤其在他梦中进入电影屏幕,随着蒙太奇的剪接出现在不同地点时——这个构思竟然出现在默片时代,实在太超前了。
今早又是雾霾,而且挺严重,但还是出了门,准备去道台府。刚刚走下公交车就闻到呛人的空气,感觉比我家所在的区更恶劣。或许是为了补偿我,街边的树木纷纷披上了银装或者说树挂,而树挂的大名则是雾凇。要知道,即使在冬天,哈尔滨也不是随时都有雾凇可看的,因为那不是雪也不是冰,而是水蒸气形成的白色沉积物,只有在天气冷而且水汽大的时候,才有可能形成。假如没有雾霾,露出蓝天,这些树挂将会变得更美,但这毕竟不是我说了算。
道台府那边也有树挂,书摊上却没有值得买的书,于是往靖宇街方向去。一路上,到处都是树挂。换上银装之后,丁香、杜松、水曲柳等等,变得跟平时大不一样,仿佛一幅幅精美绝伦的木刻画。接近古玩城时,看到有人在崩爆米花——还是那个黑锅,还是那个袋子,却不再有那样的情怀,因为我再也回不到那个岁月去。
古玩城里也没什么书可买。瞧见有人在卖金猫,还有人在卖一组不同形态的陶瓷猫。就在弯腰欣赏那些猫的时候,忽听身后有人大喊:“有研究猴的没有?”又是一年了,他的猴币怎么还没有卖出去呢?难道非要等到猴年马月不成?不小心在雪地上瞧见了一块黄绢,上面竟然是王羲之的兰亭序真迹,给它拍了照,就转身去了别处,等到转回来的时候,兰亭序居然不见了,只见空旷的雪地,真是够神秘的。
最近几周,古玩城里生意最好的,或许是那个卖糖葫芦的。他的糖葫芦车跟前,总是围着一大群南方游客,有的忙着选购,有的忙着拍照。过去常见的糖葫芦,无非是山楂、黑枣或葡萄的,稍微有点创意的,也不过是香蕉、草莓或猕猴桃的,而他的糖葫芦车上还有菠萝、蛇果、冰淇淋、秋葵、辣椒、黄瓜甚至鸡爪和鸡翅的糖葫芦,哎呀呀,竟然还有大蒜和糖蒜的。而我记得,他在上周还卖过冻梨和火腿肠的糖葫芦呢。
准备离开古玩城时,望着古玩城的大门,忽然想到,一直以来,我都在古玩城的门外逛,从不知道门里有些什么——其中会不会有我想购买的纪念邮票呢?哈尔滨海城街的集邮市场关闭了许多年,只好在前几天去网上买邮票,从过去二十年来的邮票当中挑选喜欢的买,虽然买得不多,也还是花了三百多块钱呢。尽管如此,从2016年起发行的第四轮生肖邮票,我却一套都没买,感觉网上卖得太贵,最新发行的鼠年邮票,一套也要六七块,另外还得加十块钱的邮费。
于是,走进古玩城,转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我不甘心,又转了一圈,这次果真发现了卖邮票的。过去玩RPG时知道,你要在村子里多转几圈,才能发现你要寻找的人或者宝箱——现实生活中居然也是如此,这倒是令我始料未及的。那家小店里什么邮票都有,2020年的鼠年生肖邮票价格是每套5块8,我给她20块钱,就买下了从2016年至今的五套生肖邮票,而且不需要邮费。既然如此,我网购邮票所花费的300多块钱,至少有100块是白白浪费了的。但这里的邮票是真货吗?卖家用荧光笔一照,每张邮票上面都有清晰的荧光码,而这一轮生肖邮票又是画面精细立体的雕版,一看就可辨别真伪,应该无法造假。
接下来本该坐车回家,因为雾霾太重,但我又一想,既然道外区的这一片都有树挂,松花江边应该也会有。以前只是在书报上瞧见过人家在斯大林公园拍摄的树挂,我自己却从不曾去那里亲眼目睹,而今天或许是个机会。
就这样,凭着这个“又一想”,在哈尔滨生活了几十年的我,第一次瞧见了斯大林公园的树挂。那些树挂究竟有多美?想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形容。不管是“银装素裹”还是“冰雕玉砌”,不管是“寒江雪柳”还是“玉树琼花”,在一望无际的江边树挂面前,全都显得太庸俗也太苍白。我想,如果说冬天的哈尔滨是全世界最美的人间仙境,而斯大林公园的树挂则是这个人间仙境里最最美好的东西。与这些宛如仙物的树挂相比,曾在上周给我欣喜的2020个雪人也显得平淡乏味。
寒风不时地从铺着冰雪的江面掠过,江边的大树则随之轻轻摇晃着脑袋,洒下珠粉般的碎雪,在微弱的阳光里蹦蹦跳跳,仿佛无数个转瞬即逝却又无比美好的希望。彳亍在这样的仙境,既感觉自惭形秽,好像穿着破衣烂衫就贸然闯入了圣洁的殿堂,又感觉坦然释怀,好像无意中走进了千百次寻觅不得其门的桃花源。
尽管愿意这么一直走下去,前方的中东铁路桥却在急忙提醒我,这周总该去看看中东铁路印象馆了。于是,刚刚走近那条在雾气中时隐时现的百年巨龙,我就恋恋不舍地告别斯大林公园的树挂,来到中东铁路公园,具体见我的《哈尔滨中东铁路公园游记》。然后一直走到兆麟公园,路上买了瓶可乐,觉得不够凉,但刚刚走到久违的索菲亚教堂广场,可乐瓶里就出现了冰碴,喝起来特别爽口,因为当时的气温是零下16度。然后又去尚志大街转了转,具体见我的《萦回在哈尔滨尚志大街及其周边的历史记忆》,最终从中央大街来到车站,坐车回家。
楼主:肖毛  时间:2020-02-05 04: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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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肖毛  时间:2020-02-05 04:09:58
2020年1月23日 星期四
12:48。2020年1月18日,鼠年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周六,哈尔滨的雾霾依然如火如荼。不想去道台府那样的远地方,就打算在家附近转转。拿出《哈尔滨保护建筑》,从头翻到尾,发现其中的香坊区历史保护建筑也就三四处,其中只有六顺街171号的哈尔滨铁路局印刷厂仓库离家稍远,那也不过五六站的距离,假如坐公交车的话。如果从六顺街走到通往动力区乃至南岗区方向的中山路,还可以看到四五处历史保护建筑呢。这样想着,走出家门,准备先去六顺街,再去中山路,然后回去看老香坊火车站。由于更喜欢走路,就没坐公交车,以为顶多走一个小时,结果却一直走到秋林公司附近,又从东大直街走回来,在暮色降临之前,匆匆看了看香坊火车站和白毛将军府,到家时都黑天了。要知道,从我家坐公交车到秋林附近,也还需要一个多钟头呢。尽管耗时而又辛苦,但这一路的收获很多,我会慢慢地把这些收获记录在《萦回在哈尔滨香坊与南岗区的部分历史记忆》一文中。因为快到春节了,我懒得写,就连公众号也暂停了更新。
19日上午,沐着小雪去果园街寻找头一天来不及去寻找的民国老建筑,好容易走到地方,却发现那个老建筑位于一家公司内部,无法进去观看,只能去附近的油坊街走走,然后去看了看慈云观。
昨天上午,又去参观香坊火车站。上次去香坊火车站时来不及去看的有1915年标记的给水塔,这次倒是看到了,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近,因为它的周围有数不清的胡同和平房。我绕行了许多次,也还是看不到塔身上的“1915”,只能望塔兴叹而已。
昨晚终于看完了长达三个半小时的《爱尔兰人》(The Irishman,2019)。德尼罗和帕西诺飙戏,看起来确实过瘾,但总觉得这电影三观不正,遭到恶报的反而是相对正直的,德尼罗扮演的刽子手弗兰克·希兰,居然可以善终——如果在电影里都这样,在生活中不是更没希望了吗?
今天上午,买了过年要吃的最后一批东西,回家后就不想再出去,却又没有心情续写《萦回在哈尔滨香坊与南岗区的部分历史记忆》。或许该重温一下《卡桑德拉大桥》,顺便回忆那些温暖的过去。或许该动手打造一个盒子,将其命名为潘多拉。或许该把家中的垃圾清理出来,按类分成N堆,再统统扫到一起,装进塑料袋里扔掉。或许该冲向已是鸦雀无声的街道,用呐喊声惊醒躲藏在死寂之后的卑微。或许该默默地倾听一曲悲歌,用忧伤的音符埋葬又一个带给我无限伤心的大年二十九。但事实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在电脑前发呆,直到黑暗再次吞没一切。

2020年1月24日 星期五
22:52。又一个死寂的大年三十,又要在不久以后化为死灰。又一个明天等在路上,这个世界却早已没有了温暖,也没有了光辉。只想回到那些年,只想回到那些天。只想与你彼此对视,只想与你相互取暖。我愿抛弃一切的一切,假如可以再见你的笑颜。我愿化为搅棒,搅动时间的乳海,直到你跃出别离的幽深,回到我的身边。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留在黑暗的这一头?百念皆空,惟你不舍。千帆过尽,沉舟犹在。万木后头,病树伤春。曾经沧海,除却巫山。念兹在兹,此情永驻。

2020年1月25日 星期六
21:08。又一个死寂的大年初一。仍然什么都不能写,除了这三个字:火神山。然后我又写了三个字:雷神山。然后就开始在家中到处寻找,连墙缝都找过了,还是没找到。因为我丢失了一样东西,虽然说不清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今天突然丢失的,却可以记得它的名字,那就是:科学。顺便说一句,昨晚看了看春晚,最爱的节目就是成龙演唱的《大侠霍元甲》插曲,听到“问我国家哪像染病”那一句时,顿觉心潮澎湃。

2020年1月28日 星期二
23:47。今天是正月初四。四天没出门了,感觉好像一直在家中被囚,就想要出去走走。下午三点多钟,来到外面,感觉一切都变了。好像可以听见每一扇窗内的呼吸声,路上却几乎没人,也没有车。几十年前的哈尔滨街道,也是这般的静,但那时的静中有爱。所以我感到恐惧,不知道是不是在梦游。尽管人少,还是尽量避开偶遇的口罩,因为只想独自走走。来到哈三监附近,给它对面的旧岗楼拍了几张照片。这很可能是曾一智在文章中所说的日本人当年关押爱国志士的监狱遗址的最后残留,上部已经残破,下部却被人涂画了浪漫的向日葵,给人一种街头雕塑的感觉。但那不是雕塑,而是历史,阴森,而且令人发冷。幸好心是永远锁不住的,还有良知。
回了家,发现有人提到鲁迅1922年1月28日为《爱罗先珂童话集》所作的序:“我觉得作者所要叫彻人间的是无所不爱,然而不得所爱的悲哀,而我所展开他来的是童心,美的,然而有真实的性的梦。这梦,或者是作者的悲哀的面纱罢?那么,我也过于梦梦了,但是我愿意作者不要出离了这童心的美的梦,而且还要招呼人们进向这梦中,看定了真实的虹。”
这段话里的“梦梦”一词,指的是昏暗不明的样子,出自《诗经·小雅·正月》:“民今方殆,视天梦梦。”程俊英的译文是:“人民处境正危险,老天糊涂太昏昏。”可是,人民的处境关老天什么事呢?老子不是早就说过?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梦梦”的其实是人,至于“梦梦”的后面,不过是“凄凄”而已。所以鲁迅在1933年6月28日致台静农信中说:“立人先生大作,曾以一册见惠,读之既哀其梦梦,又觉其凄凄。昔之诗人,本为梦者,今谈世事,遂如狂酲;诗人原宜热中,然神驰宦海,则溺矣,立人已无可救,意者素园若在,或不至于此,然亦难言也。”
“梦梦”的不仅是人。吴恭亨《对联话》卷四曰:“榜寓斋联云:‘家无儋石,气雄万夫。’康南海一见惊诧,谓露圭角无静穆之致,乃更作集句联云:‘视尔梦梦,天胡此醉;于时处处,人亦有言。’南海为称善者再。”由此可见,谭嗣同的集句联应是源自《诗经》,其中的“天胡此醉”却不知出自那一篇。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对联是什么意思呢?醉得浑浑噩噩的,梦得云山雾罩的,究竟是谁呢?离群索居的,要言不烦的,又会是谁呢?我看不懂。什么都看不懂。除了漫天的哀伤。
既然想不通,那就看看各地春晚,放松一下吧。于是不小心看到腾格尔在山东卫视春晚演唱的《红》,其中有这样的歌词:“这是个新的新的时代,就应该这样活着,明白吗?”觉得歌曲好听,就去搜索,却发现它并非新歌,原名其实是《黑红》,歌词也与现在的不同:“这是个什么什么时代,再不能这样活着,明白吗?”
明白吗?不明白。可是我要睡了,天太黑,夜太深,我太累。

2020年1月29日 星期三
20:00。武汉一定赢!痛心。内疚。自责。革职。卫健委:“建议戴口罩。”他们:“强制要求戴口罩。”N95口罩。医用口罩。外科口罩。普通口罩。雷神山。火神山。5G。大数据。有奖举报。恐武。拒鄂。隔离。推土机。老村长。大喇叭。网格员。还有无人机。可是,这一切究竟始于何时呢?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我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因为这太难回答了,就像一个难退群而退了群却反而更难的问题,或者说难入群而入了群的都在抵制你入群的问题,或者说不想退群却被踢出群又不能自建新群的问题,或者说不想入群却被拉进群又不许发声的问题。

2020年1月30日 星期四
20:46。这些天来,看了斯蒂芬·金同名小说改编的新剧《局外人》(The Outsider)的前四集,还有《卡桑德拉大桥》,后者却始终没看完,因为每晚都只看一点点。昨晚,看到那个犹太老头得知火车要转向波兰时,不敢直视他的绝望,只好让画面暂停,关闭电脑。
白天,继续发掘哈尔滨历史,却总是心不在焉,几个小时也写不出多少字。因为这世界太静了,太冷了,同时又太吵了,太热了。
多年以前,鲁迅说过——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
如今呢?假如鲁迅还在,会不会这样补充——人性,更使我心不忍想?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得更不一样了,但直到鄂字高亮以后,黑的终于转红,我才渐渐意识到这一点。
是的,风更凉了。
曾经爱听台湾歌曲,尤其是《绿岛小夜曲》:“这绿岛像一只船,在月夜里摇呀摇。”
像一只船的,岂止是绿岛?而我们都在船上,都在月夜,都在飘摇。但明天的太阳在哪里呢?

2020年1月31日 星期五
21:39。锅。甩锅。自打睁开眼睛,一直在观看本世纪最刺激的甩锅表演。当各方使出压箱底的绝招,几股奇异的力量同时喷涌而出,竟然把那口锅暂时固定在众目睽睽的中心,再也不能移动分毫。我趁机走过去,好奇地往锅里瞧,却忽听咩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锅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头顶好像还有两只角……
啊呀,这一定是魔鬼!我转身想逃,身后有个声音响起来:“别走啊,咱们来聊聊天吧!”我壮起胆,转身问:“你是谁?”他回答说:“好好看看我,难道你认不出吗,我就是替罪羊啊!”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东西吗?我正在发愣,他继续说:“亏你还喜欢读书呢,连我都不认识。我是你们人类的老朋友了。你忘了吗?当初有个老头子,叫哑巴吃豆子……不,哑巴吃果子……反正是一个给弄成哑巴的,事情过去太久,我记不了那么准。有一天,一个歌唱家对老哑巴说:‘我要在明天上午八点十八分吃掉你的儿子,如果你不吭声,就代表同意,以后也不能反悔,否则我把你全家都吃光!’老哑巴又气又怕,却干张嘴没法回答,于是歌唱家笑着说:‘既然你同意了,那就明天把你儿子送到我的办事处吧。我告诉你,应该怎么走……’第二天早晨,老哑巴流着泪,抱着只有一岁的儿子,走进办事处。可是,就在他把儿子放到办公桌上面的时候,一只苍蝇飞过来说:‘好了,你把儿子抱回去吧!’老哑巴抬起头,想问他是什么东西,却说不出话来,但苍蝇明白老哑巴的心思,就告诉他说:‘我是天使!我们主人只是考验考验你的。既然你这么乖,以后我们主人要啥你就得给啥,懂吗?现在你回家去,牵一头羊过来,代替你的儿子,因为我们主人其实是想吃烤全羊的。’打那以后,我就成了你们人类的替罪羊了。”
听到这里,我半信半疑:“既然你被歌唱家吃了,怎么还能活到现在呢?”
“你以为那是一般的歌唱家吗?他的法力无边,我都不敢说出他的名字,只好用你能听懂的词来代替。要是一下子把我吃光,以后他就再也没法涮锅子了,不管锅底是清汤的,还是麻辣的。于是他只把我吃掉一部分,然后又让我恢复原状,回到人类中间去,看起来跟普通的羊没什么区别,直到他下次想吃火锅时,才会让人类把我献给他。”
“那么他在什么时候想要吃火锅呢?”
“这你还不明白?每当有人想要甩锅的时候呗!”
没等我再问什么,替罪羊突然消失了,还有那口锅,那些人。于是我明白了,以上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然后我听到欢呼。许许多多的欢呼。“欢呼是必须的,但不要乐观得太早!”有人善意地提醒我,我却看不到他的脸。
“你的脸到哪儿去了?”我问。
“在这儿呢,”他指了指脚下。“真的,不要乐观得太早。当然,你必须相信我们,因为我们就是光!”
“你没病吧?”我说,“我多咱乐观了?我乐观过吗?你们又是什么人呢?”
“你连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就是喝替罪羊的奶水长大的。所以我们有超人的力量,地上的一切都归我们掌管,包括你在内。”
“拉倒吧,先把你或者你们的脸找回来,再来跟我说话,”我不耐烦地说。
“难道你不怕我们吗?”
“不怕。”
“真的?”
我点点头,于是喝替罪羊奶的领袖也消失了。那么这又是一个梦。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也太魔幻了。打开播放器,里面传出Woody Guthrie词曲并演唱的那首歌《This Land is Your Land》,开头部分的大意是:“……这是你的土地,这是我的土地 / 从加利福尼亚到纽约岛 / 从红杉林到湾流水 / 这片土地是为了你和我打造。/ 当我信马由缰,当我任意游走 / 走向在她的璀璨沙漠上闪光的金沙 / 一个声音我的周围回荡: / 这片土地是为了你和我打造。”
为什么想要流泪呢?歌中唱的又不是我的土地。或许,这才是我想要流泪的缘故,在看不见锅也看不见替罪羊的晚上。





2020年1月购书2册目录

2020年1月2日,实付16元
1.《长生殿》(中国古典文学读本丛书),[清]洪升著,徐朔方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初版,1980年3印,封面设计:古干,定价0.8元

2020年1月5日,实付3元
2.《孙悟空巧遇真石猴》(儿童科学文艺丛书),嵇鸿编,科学普及出版社1980年初版,封面、扉页:姜成安,插图:蒋智元,定价0.42元

2020年1月购书总付:19元
楼主:肖毛  时间:2020-02-05 04:09:58
图文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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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肖毛

字数:11454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20-01-17 17:24:00

更新时间:2020-02-05 04:09:58

评论数:1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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