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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院儿的孩子

楼主:海上的大头  时间:2020-02-15 12:23:07
九龙湾大南巷一号院儿是一个不大点儿的“四合头”院。一共住着六七户人家。院子中间是一口“洋井”,“洋井”周围都是各家各户磊的炭仓子。有的还在家旁边私自盖一个小凉房。我们家盖凉房的时候,是爸爸把他内大的学生找了六七个,和泥的,搬砖的,砌墙的,风风火火,盖了一下午就完成了。红砖头的凉房,房顶上用泥和碎秸秆儿和在一起抹平——秸秆儿这边叫作“冉”。
炭仓子、甚至还有鸡窝,都是父亲一个人磊好的。那时候泥工木工每个男人都会两下子。
我家的两个大立柜、板柜、小炕桌,包括一个小板凳儿,都是大姨的孩子俊青哥帮着做好的。这些东西一直用到1996年。随着我家从旧城搬到内大,再从内大搬到金川,足足三十多年。最后放到工大操场 台下面的一个杂物间。两千年初,杂物间要拆掉,我还去看过,从那里面挑出一个捣蒜用的铁钵子,一个圆茶盘。火炉子、火筒、立柜、家具最后都卖了废品。想想也怪可惜的,然而那也是它们最终的结局。我当时拍了两张照片,作为纪念。可惜后来电脑出故障,把硬盘毁了,那两张照片也便随着永久地消失了。
一号院儿东面正中央是郭奶奶一家,两旁分别是河北侉子刘老板一家,还有贵如子秀秀一家。正背面是“板头”一家。院里和我年龄相仿的还有秀秀的儿子二俊子和板头的儿子俊毛儿。我们三个差不了一两岁,每天攒在一起瞎玩儿瞎害。没事儿就在长长的小巷里追逐打闹。“猫阁落落儿”——就是到巷子里无人的院里,在杂草丛生的角落里看上一眼,扭头就跑。据老人们说,这些院子里都有鬼。
还有砸茅坑,就是把碎砖头扔进院里西墙角落的那个茅房——旱厕的坑里,听那么咚的一声取乐。那时候院里人们共用一个旱厕。我记得有一次我去拉屎,看见秀秀阿姨蹲在那儿,我也就蹲在旁边。还互相说着话——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儿不可思议。
我和二俊子、俊毛儿玩得最多的就是弹珠珠。在墙边立一块儿砖头,把珠珠往上面一扔,看谁的珠珠弹出得远,谁就先弹。这可能是最简陋的玩儿法。后来还有在湿地上画圆圈,顺着画在地上的轨迹弹的,但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在下雨的湿地上剁刀刀也是常玩儿的游戏。先画上一个大三角。每个人一个角。“菜齐齐”——即石头剪子布,谁赢了谁先来。用修脚刀在那个三角前剁一下,刀子立住了,就划一条连线,再剁一下,还立着,就再划线,如果幸运地话,就能一路顺利地一直剁到对方的那个角,在中心部位剁一下,立住了,就剜一下土,对方就“格尔 屁着凉”——死了。
秋天的时候,捡杨树叶子,用叶子下边儿的叶茎互相钩着拔河。谁的断了就输了。我珍藏着我那过关斩将的几条叶茎,把它们夹在书里保存了好久,直到最后干枯断掉了,才依依不舍地扔掉。
还有四宝、八宝,都用烟盒叠成四方形,放在地上扇,谁的四宝把对方的扇得翻个儿就算赢了。
那时候巷子里流传的儿歌有:我们男生有志气,弹珠珠、下象棋,拿起弹弓打玻璃,气得老师挖肚皮,回家拉下一炕席。这是大一些的孩子口耳相传的,到现在也还记着。还有一句黑儿歌叫做”黑老哇,黑老哇,你妈夹板子(脚丫子)大不大?“后来还流行着一个顺口溜“1958年,我参加了马戏团,马戏团嫌我小,给我两块钱。一毛买大豆,二毛买花生……”这个儿歌据说全国都有不同的版本。前阵子我在网上就查到了三五种,但内容大同小异。那时候的孩子都把能全文背诵当成一种炫耀——“赛翠”的资本。
巷子里都有公选的孩子王,有时候也会爆发战争。一帮孩子在巷口打群架,有时候互相抛石子。我的脑袋就挨过一下,让我很久都心有余悸。攻占别人家的院子,在几个邋遢小孩儿头上吐痰之类的事也是见过的。
二俊家有整整一板柜的小人儿书,让我羡慕不已。我和二俊子最好,所以常常可以到他家看书。那些小人书品种齐全,品相绝佳。秀秀和贵如都是普通工人,给二俊却买了那么多的小人儿书。真是让人喜欢!
后来,不知怎么,我和二俊闹矛盾,先是见了互相不说话,后来大吵了一次。我骂 他”你 ML个
B“,他回骂我”你大了个J".那次以后两人就彻底闹掰了。足足有一年多,见了面就像仇人一样。
直到有一天,我家要搬走了。大卡车停在一号院门口,大人们搬东西。我站在巷口,二俊子走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话,打了个招呼。就算作离别了。
过了好几年,我都上初中了,我和俊毛儿到他新家去看他。却赶巧儿他不在。他母亲秀秀和我说,他在“云中”当了厨师了。
俊毛儿一家八十年代中期也搬到了新城。我们一直有联系。他从小爱打架,一直打到大,还打出了名。后来又哈料子——吸 毒,年纪轻轻地就死 了。

楼主:海上的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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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20-02-13 23:49:38

更新时间:2020-02-15 12: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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