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恢复了……我就回来看看……

txt要等番外结束。

国庆快乐

番外一：余瑾年篇。

武汉的朋友照顾好自己。
希望大家都健康平安。

番外二：余安瑞篇

①
我叫余安瑞，今年二十岁，是一名大三的学生，专业是社会学，普普通通。

我是由外婆带大的，隔了一辈，她对我的期望与爱护到了让我感觉沉重的地步。我是能理解她的，一个失去了女儿的母亲和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儿子在本质是一致的，这么多年，她陪我追逐时光，我搀她在岁月长河小憩，然后，我长成了如今这个我。

我记不太清小时候发生的事，偶尔做噩梦，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感萦绕在旁。我常在想，这种痛感究竟是什么，是我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是我的母亲抛弃了我，还是我来到这个世上本是个错误？

都是。

也都不是。

她曾一声声的叫我的名字，她曾抱着我哄我入睡，她曾教导我爱护我，严格控制我的一日三餐，也是她走得那样决绝，用背影告诉我不必追，她不会回来。

这些，才真正让我痛。

有一天，在教室里，电风扇在头顶摇摇摆摆转着，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人，是最擅长说谎和掩饰的动物。从小到大，我被瑞宝瑞宝的叫着，直到今天，外婆还是会这么叫我。挺让人抬不起头的，我这么大个人了，更何况我是个男人。可外婆年纪大了，我愿意迁就她。

宝？我真的是别人的宝贝吗？

外婆说是，可我从来不觉得我是。

我被轻易割舍，被哄一哄就放弃，什么也做不了。我本该恨她，我是说我本该恨我的母亲，她难道不怕我恨她吗？没有她，如果我变成了社会底层的渣滓，她会不会心存愧疚？

可说来真怪，想起她，我记得的总是她眼里细微闪烁的笑意，是她早晨替我热牛奶的身影，一幕幕，都是她的好。

我好像……有被爱着？

出于种种，我向许多人询问我母亲的经历，亲近的不愿多说，知道些细枝末节的说的天花乱坠，在那些失了真的叙述里，我隐约拼凑出了一个故事，故事里全是沈茗，旁人一语带过，占不得一分席位。

五年前，沈茗瞒着所有人来找过我，没说太多话，三两句关心与提点就是全部，我和她在午后喝了两杯茶。

到底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没忍住，向她发泄了我的愤懑与不满。

她有片刻怔愣，随后垂下眼睑似笑非笑，其实我在话出口的那瞬间就后悔了，我不该对一个长辈这么说话，全无礼貌。

她看着我眼神幽远，像透过我在思念谁，她说我要是是个女孩儿就好了，最好再跟我母亲像一些，也许她就能说服自己……

说服自己什么，她没说完，那时我不懂。

她轻声向我道歉，将护身符取下来放在我手心，我问她什么意思，她笑了，反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初把护身符还给她的理由，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嘴硬说忘记了。

最后她说了两句话。

或许，如你所愿。

一定要好好长大。

我隐隐懂得她话里的含义。至此，我以为生活来到了转折点，左等右等，思考我的母亲会以怎样的方式加入我的生活，一想就是好几个月。

那一年年末，我终于等来了转折，却让人意外。
沈茗去了，永远离开了。

叶新参加了葬礼，哭得撕心裂肺，之后一段时间暴瘦十几斤，所有人都怕他走不出来。我更想知道我母亲的消息，却没有人告诉我，我羞于启齿，只得每天放了学去小区转转，偶尔能看见那么一两次，她面色如常，我也就放心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和叶新打球，打完球路边摊上吃一顿，看到路上一个女孩抱着一只白猫走过，他忽然哭了，仰着头眼泪直流，很是狼狈。他跟我说起沈茗，在他儿时是如何陪伴他维护他，亦师亦友亦亲人。我好像能体会，又体会不完全。

“我妈呢？”

“小姨看起来很平静，一滴泪都没掉。”

“那就好。”

“好？……好的只是……小姨在医院守了她一个多月，终于能带她回家了。”

“其实她哭过。”

“哭过，我们看不到罢了。”

“我能做什么？”

“余安瑞，你啊，好好长大就可以了。”

我听过太多人对我说要好好长大，长成一个男子汉，他们的眼神或带着鄙夷或带着怜悯。而十几岁的年纪确实最渴望一夜之间成长，当我的声音发生变化，下巴长出第一茬胡须，我是真的为这些变化开心过。可长大依旧是个不具象的动词，我的生活没有变化，升入高中，成年，再考上大学，我和所有人的成长轨迹都一样，直到现在我也无法为我是否“好好长大”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②
二十岁的余安瑞，你好。

我是十年后的你，你的困惑我收到了。

你一定很想知道三十岁的自己是什么样的，这十年又发生了哪些变化。

你别急，我想想，该从何说起。

在大四，你遇到了一个女孩儿，她爱笑，俏皮，古灵精怪，脖子上总挂着一只相机，你意外闯入了她的镜头里，你们相识了。

在那一年，你和女孩儿到山间捕捉清风，去海边追逐落日，花草树木，千奇百怪，无一不美。女孩儿的镜头里装载了世间万物。她笑，你便跟着她笑。女孩儿回过头来问你笑什么，你愣头愣脑的答不上来，女孩儿有些小气恼，不肯理人了，你顿时手足无措，笨手笨脚的样子惹笑了女孩儿，你又跟着笑了。

那些日子，轻松又美好。

女孩儿像一只小鸟，热爱摄影，热爱自由，一毕业就选择了去国外进修。她问过你的意见，你连连说好，支持她帮她出谋划策，女孩儿一言不发。那个下午阳光灿烂，广场惊起一群白鸽，女孩儿却没拿起桌上的相机……

女孩儿出国那一天，你没去送她，因为女孩儿的父母一定会在场，你没由来的不敢去，也没有学言情剧里拿了苦情剧本的男主角偷偷躲在机场角落偷看女主离开的剧情。你想，只是一个好朋友出国追寻理想，总会有再见的一天。你是这么想的。

日子一天天过，你在家族企业里接手工作，一步步接过重担，睡觉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今天要研讨，明天要开会，后天有个酒局……这日子啊，真紧张。

好在你还有零散的时间能看一看高楼外的世界，窗外飞过一只鸟，你便想起了女孩儿，世界那么大，鸟儿一定很快乐吧，你笑了，连日来的愁绪也散了。

你还是不懂为什么。

后来，女孩儿进入梦里，梦境鲜活起来，她奔跑着，在沙滩上躲着海浪，侧头冲你无声的笑，你醒过来，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你失去了你的小鸟啊。

你回想起那个阳光很好的午后，你支持她追求理想又担心她人生地不熟，说了很多，很久，却始终没说出女孩儿想听的话。所以小鸟飞走了。

思念一天一天累积，你偶尔也想不管不顾一回，背上相机去到世界各地，做一只自由的鸟。可这里有你在乎的人记挂的人，还有那么多未完成的事，你还是做一只呆头鹅吧。

毕业的第三年，你二十四了，外婆张罗着给你相亲，这家姑娘长得高皮肤白，那家的姑娘性格好能力强，一开始你全推了，气得外婆一天念叨五六遍，后来拗不过去见了几个，最后成了事业上的朋友。

“外婆，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

“没有让你现在就结婚，谈个几年再结婚正好。”

“我不急，外婆你也别急。”

“怎么不急，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结婚生子的那天。”

“我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一辈子的事情我不想将就。”

外婆不说话了，拿着喷壶浇花去了，只是喷壶里没装水，她没发现，心思全不在浇花上。

那一年，外公走了，外婆也走了。

那一年，你见到了两次母亲，都是在葬礼上。

你站在她身侧，身着同样的黑，发现她的发丝里掺了一半的灰白。你想照顾她，却连一句“妈”都不敢叫。

她很坚强，在一众亲朋好友悲泣吊唁的场景下没掉一滴泪，甚至连眼里的水光都不曾出现过。是她真的足够坚强，还是她已经铁石心肠了？你有过这样的疑问，所以在别人议论你母亲冷血无情的时候没能站出来揍他们一顿。你这个儿子做的真失败。

葬礼结束，生活重归平静，你更加努力工作，得空驱车去那个小区转一圈，找个角落停上一夜，看着窗户的灯光熄灭又亮起，你又要开始第二天的工作。

夜里城市的万籁俱寂和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大地你曾在无眠的日子里看到过许许多多次，一样的景，一样的天空，春天怎么还不来？

你有所期盼，可这期盼包含许多，你把这许多归结于春天。

第四年春，小鸟飞回来了，你的冬天结束。

女孩儿回来，你的不将就结束。

当年离别的最后一面选择了逃避，女孩儿回国的第一眼你迫不及待。

机场里，你对着女孩儿说，久等了。

女孩儿哭了，你却笑了。

一年交往，带着众人的祝福，你和女孩儿步入婚姻的殿堂，你承诺一生爱护她呵护她，女孩儿终于成了你的女孩儿，你的妻子。

结婚前你带着女孩儿去见过她，她让你们进了门，你第一次走进她的家，笨拙的没开口说一句话。女孩儿一切都懂，非要去露一手做菜，将时间留给你们。

“……妈。”

“她很好，你的眼光不错。”

就这一句话，一个大男人，差点哭出来，够丢脸的。

“你身体还好吗？”

“挺好。”

你想接她回家住，话在嘴里翻滚几遍都咽了下去，“……我十五岁那年，她来找过我。”

“我知道。”

“她跟你说了？”

“那时候我也在。”

“对不起，我说了不该说的话。是我年纪太小了，对不起。”

她沉默了，长久的沉默，不知是接受道歉还是其他。

后来女孩儿做好了菜，吃完收拾完像离开家一样的离开那儿，女孩儿还对她说了再见，她点了头应了。

你坐在车里抱着女孩儿痛哭，将一个男人长久以来的委屈不安和自责懊恼哭尽。

“她的身体一直很不好，她去哪儿，我总要跟着才能放心。她不知道的。”

这是洗碗时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
仅这一句，够了。

你哭啊，害怕啊，害怕了那么多年，终于得到宽慰，她不是因你而死。你年少轻狂说的话，不是让你母亲失去所爱之人的罪恶源头。

放下了，过去了，你和女孩儿的新生活开始了。

③
“爸爸，这个上面是什么字？”

“这个呀，是“清”字，是你名字里的“清”。”

“今天在公园里，小浩想要啾啾的护身符。”

“不可以，你要告诉他这个护身符很重要，不能送人。”

“那是谁送给爸爸的？”

“是你奶奶送给爸爸的。”

啾啾指着桌上的照片，“奶奶啊，啾啾想奶奶了。”

“不是这个奶奶，是你奶奶很爱很爱的人，你要叫她沈奶奶。”

“啾啾可以去看沈奶奶吗？”

“奶奶和沈奶奶都变成了星星，她们在天上会看着我们的。”

三十岁的我和我的女孩儿有了我们的宝贝，她四岁了，小名叫啾啾，大名余清乐。她承载的爱足以让她健康快乐成长。

④
我对自己的这份答卷打九十九分，剩下一分永远留给明天。

二十岁的余安瑞，你别急，好好长大。

全文完结。
下一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