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天涯 >  舞文弄墨 >  把太阳摘下

把太阳摘下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这是一个居住西安的某老板写的小说,写出这共9.2万字,他用了6年时间。写完后,他让我看,然后给个评价。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奇怪的阅读经历,开始我很艰难的钻进这一大堆文字群里,咬牙挺进,但涉过两三万字后感觉舒服了,接着是酣畅淋漓,看到最后眼圈红了。我看第二遍时,就很轻易的从任意章节进入,再次看到结尾终于潸然泪下。我和作者基本上是同龄人,他说的这些故事我都熟悉,可信度超越了小说。我喜欢这种“写真小说”。真实的东西,就容易打动我。
我说,我把你这篇小说发到天涯吧,我的《月照西安 看见混蛋》就发在这里。

为了那个年代,
为了一种文学,
为了因为文学而凝结的友谊
我写下以上文字
是为序


回忆是一杯混合饮料,五味杂陈,若哪天把自己喝哭了,泪水后面会流出个故事来——题记一

长安城有一个群体,他们戴上墨镜就仿佛看到过去——灰暗的人群,灰暗的脸,灰暗的生活——题记二

上世纪80年代,街面流行“蓝色沸点”墨镜,广告词是“把太阳摘下来”。它不能遮天蔽日,但能遮掩虚弱——题记三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故事,总是从春天开始。
陈欣的伙计都记得五味十字那片斜角的淡白阳光。吸毒的人闻不了藻露堂的中药味,会在这片白光下打喷嚏,擤鼻涕,然后甩在电线杆子上……若无其事的搓净手指。陈欣与众不同的是,他会若有所思,会抬头望天空,俯首看蚁穴。和其他瘾君子相比,像个有深度的人。
陈欣找阿强必经过五味十字。
今天的陈欣开着“欧宝”车,到五味十字又若有所思了下,差点撞到一对行人,其中一个还是交警。
交警慢悠悠转过身:“考虑国家大事呢?”
“没注意……”陈欣还没缓过神儿。
“照……”
交警接过驾照,根本没看,揣兜里就走。他边走边对同伴说:“牛得狠,车都不下。”
陈欣慌忙下车,追上去:“大哥大哥,急着找照,忘了给您请安了……看这事儿弄的。”
“还油的狠!”
“确实紧张了,把我吓糊涂了。”陈欣把一包红塔山烟塞进交警兜里,“放心,下次见了,老远就下车敬礼。”
“差点把我们大所长撞了——知道不?”
“没事没事。”穿便衣的所长打量陈欣,“车是你的?”
“去年买的,开一圈溜溜?”
“做啥生意?”
“倒个鸡毛……您今后用得着,打个电话。”陈欣递上名片。
“还有大哥大?我管着几千人也就用个传呼。”所长看了眼名片,“以后打电话不要不接呵——照给他吧。”
“您贵姓?”
“康。”

陈欣走进南稍门的“船长酒吧”,已经没好位置,吧台前的人随着音乐节奏跳抽筋舞。他坐在昏暗角落,喝了口啤酒,无聊的望望四周。每晚10点半,歌手阿强会在这里唱两首歌。别人是喜欢他的歌然后喜欢阿强的,陈欣是先喜欢阿强,然后爱听他那哀怨的歌声。
属于阿强的时间到了。转灯停止。一束光打在一张桌子上,桌子上是椅子,阿强就坐在椅子上。他低着头,微闭双眼,轻拨吉他,歌声在整个空间里飘荡。
那时
我们都会悄悄藏起自己的心愿
是在想,等我们长大了
那些美好的生活就会到来
那时
我们会把爱情看的神秘
是在想,等我们拥有爱情
那里的一切都会很美好
……
谁能知道唱这歌的人是大烟鬼呢?
阿强从四川来西安有四年了,当初抱把吉他,穿梭各个酒吧,每晚50元的酬薪。唱了三年后,他身价飙升到每晚300元,能在钟楼小区租套两室的单元房了。一年前,阿强认识了陈欣,两人那时都有了毒瘾,同道中人看着亲切,就凑到一起了。一个人抽大烟只有一份快乐,两人一起抽,快乐是加倍的。
那时
我们想快点长大
诉说心里的话
岁月流逝,春夏秋冬
匆忙中我们真的长大
……
阿强歌唱完毕,居然赢得全场掌声。这种情景并不多见,所以让候场的女歌手忧心忡忡。

阿强很快找到陈欣,悄然坐在他身旁。两人谁也不看谁,只看台上女歌手,只看杯中的饮料。
“我唱歌的时候,眼睛一直在寻你,怕你不来了。”
“刚才差点被交警拾了……”陈欣这才看他一眼,“黑糊糊的,你还戴墨镜?”
“一个客人送的。这种墨镜遮阳不遮黑,什么都是灰灰的。”
“女客人吧?”陈欣抬手摘下他脸上的墨镜,自己戴上,“给我吧,开车刺眼。”
“给你了。”
“回你那儿?”
“你到门口等我,我就出来”
阿强起身,他就等这句话。
阿强坐在“欧宝”副驾上时,又清唱了一遍《那时》。陈欣很享受这种专属他的待遇,他的初恋王佳学过几天芭蕾舞,就专门给他绷过脚尖……没想到人的脚也能表现得很漂亮。
车窗大开着,午夜的街道灯火辉煌,一派大都市的景象。而钟楼像是一尊巨兽,蔑视四方。

进到房里,阿强拉好窗帘,到厨房烧水,清理桌面……陈欣蹲在茶几旁,叠锡纸,搓吸管。准备停当,用打火机燎锡纸……就像是在中学做化学试验那样安静和专注,锡纸上的烟膏开始软化、冒泡,化为一缕线条优美香气逼人的白烟……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吸了起来。不是充饥解馋,不是久旱逢甘雨,是抚慰灵魂。很快,房子也香喷喷的了。
受罪的样子是相同的,舒服的姿态各有各的不同。陈欣坐在地上,伸直双腿,仰靠沙发,眯着双眼。阿强蜷缩沙发上。
“你今天状态好,把味道唱出来了。”
“今天入戏了……李丽走了,说是回老家,不跟我谈了。”
“就为这?”陈欣看阿强,“你不是不喜欢李丽吗?你不是对那个谁,对夏小雨有意思吗?”
“鸡飞蛋打。夏小雨她妈给她介绍了个领导的儿子,两人快领证了。也好,她人老实,应该有个好归宿……陈欣,睡着了?”
陈欣闭着眼:“我在想你和夏小雨床上什么样……是不是她也像白天那样安静。”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阿强笑了:“她干什么都安静。”
“可惜了……那妞我也喜欢,要不是怕你犯病,我早把她胡砌打了。”陈欣坐起身子,“你小子太看重结果了,直奔主题。两块肉相互磨擦,完了就完了,以后没什么回忆的——我就不行。两个人没感情的话,打胡砌就像是奸尸。”
“你谁都爱,”阿强神情不屑,“伙计的女人也爱……我觉得,你和李丽也不对劲。”
“你们认识以前,我追过李丽。”
“哈——我把伙计当伙计,伙计把我当烧鸡。”
“怪了,我喜欢的女人你也喜欢。”
“李丽嘛,我是图她有钱。我喜欢的是夏小雨。”
陈欣没再言语。小时候常常受欺负的经历,让他容易考虑他人的感受,让自己处在对方的位置去感受生活的味道。陈欣认为阿强不懂这种感受。他就像一台机器,是没有灵魂的。

“陈欣,打个胡砌吧,这会有点硬。”阿强说。
“别叫上次那个,喊声太大。”
阿强拿起陈欣的大哥大,一边拨号一边笑:“人家一喊你立马不行,怕什么?”
陈欣闭着眼听阿强给“鸡头”打电话,约“新鸡”,压价格。
半小时后,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来了,来了”阿强从猫眼往外看了下,打开门,“进来,进来。”
陈欣看到进来的女孩,心抖了一下,年龄也就十六七岁。她身躯瘦小,眼神无助,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会以为是谁家的不懂世事的妹子。
阿强上下打量这个女孩:“你不像是出来做这个的。”
陈欣起身,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伸手摸乳房:“你的奶都没长起来,就出来做了?”
女孩缩着身体。
“你太急了,太急了。” 阿强阻止陈欣,“几岁了?”
女孩惊恐的看着他俩,声音很小:“20。”
“没有吧?叫什么名字?”
“小青。”
陈欣扒她衣服,再次被阿强制止了:“让她先洗个澡,出来再说。”说完,阿强立马拥着小青往卫生间走。
当两人潮气十足的从卫生间出来时,陈欣毫不顾忌看着他们赤裸的身体。刚才卫生间里发出的啪啪声,让他心潮澎湃,有点佩服阿强的体质。陈欣吸了一年大烟,还是毛毛道,就把自己的性欲快吸没了,但这个女孩迅速唤醒了他的性欲。
阿强把小青推到陈欣跟前:“温柔点,温柔点。”
“你是第一次出来做?”陈欣问她。
“嗯嗯,”小青脸上有了些羞涩的红润,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大哥怎么知道?”
“鸡是先讲价钱,你一直没谈价钱……不会是喜欢我们吧?”
小青抱住陈欣的脖子:“我知道你们不会亏待我的”。
陈欣顺势抱起她,走进卧室。

早上,小青先醒了。她看看左右沉睡的两个男人,有点不知所措,过了会才摸着陈欣的身体。陈欣醒了,和她四目相对了很久,心里又涌出些许酸楚——这么纯美的女孩子也成鸡了。
小青低声说:“你昨晚没做完,就睡着了。”
“昨晚的事我都忘了。”
“要不要……补上?”
“看来你不是没心没肺的人。”陈欣深情的看她,“你这种我第一次见,有点不适应。要多少钱?”。
“大哥,让我住这儿吧?”
“能不能住这儿我说了算。”阿强也醒了,“你把我弄舒服了,怎么着都行。”
他把小青抱了过去,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陈欣走的时候,阿强和小青还没完事。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今天就发这么多。
很久,一年多没来天涯了,再次来有点激动。
谢谢天涯。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作者叫“朱奇”
作者叫“朱奇”
作者叫“朱奇
作者叫 "朱奇"
作者叫“朱奇”
作者叫“朱奇”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敬亭山樵 2019-01-04 19:40:05
怎么改名了
-----------------------------
什么改名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把太阳摘下

朱奇



陈欣有事要办,不敢在阿强家多呆。
29岁的陈欣,开着私家车,手舞大哥大,东奔西跑的样子,在别人视野里俨然是事业有成的人。他大学一毕业就在社会上闯荡,凭着父亲的老朋友在市经贸委当领导的关系,做起了倒腾批文的生意。陈欣很快悟到,老老实实做生意挣不到钱,瞎胡闹也挣不到钱,只有在“灰色地带”能挣到钱。这种理论结合实际,生意果然做的顺风顺水。
一年前,他花30多万买了辆走私的欧宝轿车,又在市直属机关家属院弄了套两居室,开了家公司,成为同学中的成功人士。其实陈欣的公司没有员工,就他一个人。有时需要用人,就叫上他的大学同学。他最常叫的是肖林。肖林是安康人,大学毕业分派到了西安一家银行。他在省城里找房子,结婚,陈欣都帮了不少忙。两人大学时关系就很坚钢,肖林善谋陈欣善断,配合起来做事,总是游刃有余。
今天陈欣约了汉中的两个人,谈手里的一个“计划指标”。陈欣拿到这份批文已有几个星期了,那个领导催了几次,如果再不落实,指标就要作废了。还是通过肖林父亲的努力,找了汉中的关系,联系上了这两人。
陈欣想着即将开谈的生意,疾驶在友谊路上。在省医院那个路口,突然有个身影从车窗前掠过——很像王佳。陈欣追上去欲辨明正身,却被街口时间巨长的红灯困住了车轮。
陈欣在这条路上转了几圈,一无所获,只好悻悻地往国花酒楼驶去。

“这么重要的生意你也迟到”肖林对陈欣低声说,“客人脸色难看的很。”
陈欣看到两个汉中人,果然脸色不太好看。
“这就是陈经理,”肖林做介绍,“这两位是汉中市的实力人物。”
陈欣摘下墨镜,分发一圈香烟:“对不起对不起,堵车了。肖林,菜点了吗?”。
汉中人打着哈哈:“没关系,没关系。”
服务员上菜的工夫,陈欣把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咱都是朋友介绍的,长话短说。这份文件后面附了一张表,里面有详细的物资明细,吨位,生产厂家和价格,你们先看一下。有个条件,如果要,必须全吃了。”
汉中人看的很仔细:“货在哪儿?”
“都在厂里,运费自己承担。”
汉中人把文件放回桌子上:“陈经理,这里面的货太杂了,别的东西还好说,这化肥、棉花还有聚乙烯,我们很难销出去。”
陈欣预料到了,这俩主做钢材生意的“实力人物”会提出这个问题。
陈欣说:“表里的材料百分之九十,都是各种畅销钢材,价格也诱人,利润有多大咱都明白。我为什么让肖林联系你们汉中呢,就是考虑到化肥在汉中是好销的。至于棉花和聚乙烯,咱们可以商量一下,看怎么弄更合适。”
两个汉中人对视一下。其中像是领导的人对肖林说:“这样行不行,表里的货除了棉花和聚乙烯,我们全要了,说好的手续费不变。”
陈欣核算了一下:棉花和聚乙烯的量折成现款将近50万,手续费才25万——他还差25万现款才能提这些货。
陈欣说:“这就难办了!我们公司一直都没有做过现货生意,款也是个问题。”
肖林接过话:“先吃饭先吃饭,都谈好百分之九十了,差了那么一点,吃完饭就想出办法了。”
四人举杯。陈欣刚吸过毒,身体是不能喝酒的,他轻轻抿了一口。
汉中人不答应:“第一杯必须喝了,省城人这么不痛快!”
陈欣看了一眼肖林,肖林视而不见,他一直恼怒陈欣动毒品。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陈欣无奈把杯中酒喝下,顿时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忙往卫生间跑。
肖林解释:“他确实不能喝酒,体质问题,两位多多见谅。”
陈欣回到包间时,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他用手纸擦着脸,苦笑:“对不起,真是喝不了酒,一喝酒就这样。”
“那你想喝啥就喝啥吧。”客人也很客气。
陈欣要了一瓶冰峰汽水,和客人碰着杯:“这样行不行,两种方案。一是:棉花、聚乙烯你们选一样,另一样我吃。二是:两样我全吃的话,手续费加到30万,另外提货时得借我10万,年底前还给你们。”
肖林佩服得看着陈欣,心想这家伙脑子就是活泛,吐得五迷三道的,还能想出这么个对他有利的办法来。
“领导”说:“陈经理说的两个方案,我们觉得都不合适。现在这个市场物资越来越充足了,计划指标与市场的差价也就在10%左右。我们前期就要投进去500多万,销货的周期一长,那点利润也就销没了。你这个单子里有很多货我们可以马上出手,才答应给25万,不然就没一点意思了。”
陈欣明白,今天的客户是老江湖。他飞快的转动脑细胞,决定用软招。
“要不这样,你们借给我15万,月息1%,年底前还,劳务费不变。我的资金不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肖林立刻接话:“我爸在汉中也有业务,陈经理的借条我让我爸签个字,算是担保。你们的15万也有个保障。”
“陈经理,我们今天下午给你回话。如果这次做不成,今后还有机会。”汉中人说。
吃喝结束。陈欣买了单,送走客人,然后和肖林坐进车里。
肖林:“你还在动那东西?”
陈欣回避话题:“你赶紧给你爸打个电话,小心那些货先打电话,你爸还不知道。”
“已经打过了——你是不是还在抽?给你说多少次了,你是猪啊!”
“好了……那领导等着回话呢。这一批单子答应给他5万,真他妈的烦。”
“陈欣我给你说,你再抽那东西就别来找我。”肖林恨铁不成钢,“我听到消息了,价格双轨制马上要废止,这批单子能出手就早出手,别跟宝似的。”
“你今天不上班?”
“昨天把假都请过了,我那儿干一天算一天,媳妇不让我辞职我就继续混。你说你,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就有时候玩玩,又死不了人,你别罗嗦了。”陈欣从包里拿出1000块钱,“给女儿买点礼物,快1岁了吧?”
肖林把钱装进口袋:“什么死不了人?死的人多了!”

春越来越暖,花越来越盛开。真正舒服的春天在西安是很短的,同样,真正秋高气爽的的秋天亦如此。
陈欣再去钟楼小区时,发现小青真在阿强家住下了。阿强很宠她,几乎是对女朋友的态度。
“阿强,你准备把她弄成长期嘴子?”
阿强没有理他。
陈欣挑衅:“我这会想打她胡砌。”
“她肯定不让你打。”
“你脑子扁毛了?什么人都当嘴子。”
阿强再次没搭理他。
陈欣觉的很烦恼:小青不能碰了,汉中那单生意黄了——肖林他爸不愿意签字。手里的指标一钱不值了,擦屁股都不软和。
陈欣讪讪离开阿强家,房间里的尴尬让他没法呆。人的精神世界真是无法预测,谁能理解一个小有名气的歌手,对一个小妓女上了心?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陈欣走到西一路,推开一家时装店的门。这个店也就20多平米,玻璃柜台后面坐着个女孩。这个女孩的侧脸很美,麻花辫很长。店里的音响正放着陈琳那首流行全国的《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
“今儿喜鹊蹬梅呀!”
陈欣没理她,径直往后面走。
“小六没来呢。”
陈欣转回身,挤坐在女孩的椅子上:“你今天没洗脸吧。还有眼屎,我来给你弄掉。”
“你从来不说好听话。”
“萍儿,你嫁给我算了。前一段去了八仙庵,一个老道说我命里有个名字带萍的媳妇,我一想,肯定是你,今儿就来了。”
“小六听见,非弄死你。”
“……你不是被小六蹬了吗?”
萍儿神色黯淡:“你知道了?”
萍儿说她见过那个女的一次,人挺瘦,漂亮。之前小六也招蜂惹蝶过,都不认真,但这回和这个瘦女孩居然谈上了。
“我问那女孩是谁,他说是女朋友。我说我是什么,他说我是嘴子……陈欣,你说小六是不是东西?我跟他八九年了,爸妈都不要了,他怎么能这样?”萍儿说着,眼睛红了,泪水挂在脸上。
“不说这个了。生意咋样?”
“……死不死活不活的,小六也没心劲儿了。夏装该上了,他就是不去。你见了说说他,生意还是要做吧。”
“他最近忙啥呢?”
“神神秘秘的,谁知道呢。”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小六夹着包神神秘秘走进小店,陈欣忙跟着他进了里屋。陈欣伙计里,阿强算是俊的,但和小六还没法比,小六是唐国强那种——英俊。
小六对着门外喊了声“来人就说我不在”,蹲在茶几旁开始忙活。陈欣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感叹造物主的荒唐。这么一个可以做电影明星的人,却在经营一个小店,而且染上了毒品。
“最近进的货不错,泰国红。” 小六对陈欣说,“你来,纯的很。”
陈欣蹲在小六身边,抽了几口。
“怎么样?”
“不错!”陈欣喘了口气,“给我500块的。”
小六拿出一个小塑料包,打开放到茶几上,从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撕了一个角,用小指长长的指甲,从塑料布里黑棕色大烟膏子里剜了好几下,包好。
“现在量越来越大,快有些吃不消了。”
“把生意做好,就不怕。”
“生意不太好,指标都成废纸了,我想弄点实在的事做做。”
“那咱们一起去倒点这东西怎么样?”小六指着塑料包。
“怎么弄?”
“上兰州。那边关系不错,价钱也可以。”
陈欣心动了一下。
小六期待的看着陈欣:“咱们一起上去,你不用出面,办好货,我负责出货,赚了平分。”
陈欣下了决心:“好吧,我跟你去。”
“别怕。”小六看出他内心的恐惧,“里外都是咱们的人,出了事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欣在小六这里拿毒品有半年了,对毒品的依赖越重,他就越担心失去这个伙计。
陈欣出门时,没看见萍儿。陈琳的歌曲反复循环。
陈欣明白她为什么放这首歌了。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说走就走,陈欣跟着小六去了兰州。
火车到了兰州,两人赶往长途客车站。长途客车里都是土里土气的乡下人,陈欣和小六很显眼,不时有人观望他俩。客车摇晃了10多个小时后,开始在崇山峻岭间爬行,两人很快睡着了。当他们被司机叫醒时,客车已停在一片漆黑的大院子里。只有门口处的一盏灯照下一束光柱,显得格外耀眼。
“到地方了!” 司机又问了一句,“你俩是办货的吧?”
小六扭头看司机:“这儿有啥货?”
“你想要什么货就有什么货。”
两人走出很远,陈欣才顾得上问小六:“那个司机咋知道咱们要货?”
“这破地方除了有那东西,也没啥了。外地人一来,谁都知道是干啥的。”
听小六这么说,陈欣立刻有了危机感,有点后悔此行。
招待所里零乱不堪,空气污浊不堪,狭小的门厅里坐满了人,都在看一个18寸彩色电视机。这些甘肃人不怕臭,但小六陈欣已经被熏得恶心了。他们穿过人群,对坐在楼道口的中年妇女说:“住间房。”
中年妇女抬头看看他俩:“西安来的?”
小六点头。
妇女说:“不行。公安局说了,西安来的不能住店,要住得有他的条子。”
妇女的话引起看电视人的注意,全都盯着他俩。
小六示意陈欣往外走。刚走出招待所的门,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已经等着他们。
“你们两个干啥的?”
“办点山货。”小六回答。
“这儿有个球山货!把证件都拿出来看看。”
两人把身份证递给警察。
这时,从黑影里走出一个中年人,冲小六喊:“都等你两天了,咋才到?”
“你认识?”警察问。
来人拍着一个警察的肩:“他们是到我家办山货的,没啥问题。”
警察把身份证递给他们:“原来是牛支书的客人——走吧!”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脚下的土路。小六笑着对中年人说:“你什么时候当上支书了?”
“我以前就是支书,现在官复原职……再走一架山就到了。”
“老牛,这回来,感觉咋怪怪的。”
“省里下文件了,整治的越来越厉害,沟里的生货也出不来。你们这一来,全镇人都会知道。快有一个星期了,没来一个客人。”
“那回去成问题了?”
“路上全是检查的,把武警都调来了,抓住就往市里带……厉害的狠!”
三人走了一小时,来到一个半山腰上。一间瓦房前亮着一盏孤灯,照在房前的一片平地上,那里有一张矮桌和四个小凳子。陈欣小六累得满头大汗,坐在凳子上喘气。牛支书拿出一个暖水瓶和一个大茶缸:“先喝点水吧。”
“喝锤子呢,快拿点东西出来,难受死了。”
牛支书从上衣兜里拿出个塑料包,扔到桌子上:“那先过过瘾再说。”
两人蹲在地上,借着灯光忙活起来。陈欣不放心的不时抬头,望望四周。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牛支书:“没事,另一家离这儿,最近也得走半小时。”
小六猛抽几口大烟,舒了口气:“老牛,货怎么弄出去呀?”
“咱们往山里走。走两天,从山那边出去。”
“我的妈,那不得走死。”
“我也想了几天了,真没有好办法。现在风紧,你们就是不带货也难出去。小六,你也别想打别人的主意,不是我耍你,别人也没路子。”
“你这儿有多少货?就按这个货的成色收。”
“也就三百来克。我可以再去收点,弄五百克?”
“八百克吧。这山路咋走?”
楼主:冻吧县长  时间:2019-01-06 08:24:48
“我带你们走,路上除了狼没几户人家。”
突然,老牛猛的抓起桌子上的小包:“有人来了!快进屋藏起来。”
陈欣吓得就往屋里跑,被小六一把抓住。两人往屋后的山上跑,跑到一个原上,两人俯视牛支书的院子。他们看到牛支书引着三个人进了屋,过了一会,那三个人出来了,四周打量着,往山下走了。
小六陈欣回到牛支书跟前。
“自己人。听说你们来了,过来想见见。”老牛说。
“没留下货?”
“留了,你要的八百克齐了。你们不能歇了,可能刀子一会就要来。”
三人再次走在山道上。牛支书走在最前面,中间是小六,陈欣跟在最后。
陈欣说:“我老感觉有人跟着咱。”
牛支书大声告诉陈欣:“别往后看,有人拍你的肩膀也别扭头。你手里不是有刀子吗?朝后捅!”
三个人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向深山里走。
翻过第一个山头,天就大亮了。小六和陈欣累得趟在地上,一动不动。
牛支书:“要这么走,三天也出不去。”
“三天就三天,总比累死好。”陈欣说。

他们在甘肃的大山里走到第三天,已经脏的很像山里人了。有毒品的支持,两人很有毅力,坚持着机械的走着,嘴里唱着《红军不怕远征难》。
“翻过那个山头,就出山了。”牛支书指着前面的山峰说。“你就送你们到这儿了。”
“是不是安全了?”陈欣问。
“这里能松点儿,出了山是另一个县,能不能回去就看你们的命了。” 老牛把塑料包扔给小六, “这八百克东西藏好了。”
小六接住了,在手里掂了掂,放到了地上,抬头看他:“老牛,我在你这拿了四五次货了,哪次也没亏过你,咋能害我呢?”
“看这话说的,我咋害你了?”
“那三个人全是刀子,你当我不知道?我们俩一出去就毕了,是不是?”
牛支书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眼神里多了一丝迟疑。
“老牛,说多了也没意思,你肯定有你的难处。”
牛支书沉默着。
“你啥时候当的线人?”小六从兜里拿出一叠钱,“这儿有5000快钱,你拿着。东西我也不敢要了,你给指条路就行。”
牛支书不再迟疑,拿过钱放进裤裆里,收起了那个装了八百克大烟的塑料包。
“你们就在那个山头上藏起来,等到明天再出去……我先走了。”
看着老牛消失在山凹里,陈欣不知如何是好。
“小六,到底咋回事吗?”
“那天晚上,那俩刀子那么轻易放了咱?我就知道坏了,这老东西肯定成线人了。”
“那他为啥带着咱们往山里走?”
“妈的!在山里转了三天又转回来了,我估计出了这个山头就到镇上了。这老东西和刀子想黑了咱们,不然来的那天就被拾了。花五千买两条命,值得!”

楼主:冻吧县长

字数:8960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19-01-05 02:49:14

更新时间:2019-01-06 08:24:48

评论数:13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